陈天堂和苏发友听了我说的这番话后,一下子都紧张起来了,他两个都目瞪口呆的望着我们。
特别是苏发友最担心阿莉,阿莉前天才领到家里,本来是昨天晚上该圆房的,结果他被陈天虎打进了医院。他在医院里住院,阿莉万一被人拐走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了。
男人被别人打伤住进了医院,这本来就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为女人遮风挡雨呢,阿莉如果认为他是个窝囊的男人,他这一辈子可能就会在阿莉心里贴上无能的标签。
想到这里,苏发友就对我们说:“村长、国勇,陈天虎还没有赔我们的药费呢,我们总不能自己回去吧。“”
学德爹见苏发友有出院回家的意思,就对他说:“你们两个请放心,陈家不仅要赔你们药费什么的,还得赔你们的误工费、护理费和营养费的。依我跟国勇的意思,你两个如果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就出院到高明远那里去治疗,可以省点钱你们自己花。吴玉英今天托我们过来就是想和解你们的,听听你们的想法。”
陈天堂和苏发友相互看了一下,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表态。
停了一会儿,苏发友说:“上次陈天虎给吕大为打架,他问人家要 1800,那次打架吕大为也受伤了。可是这次是陈天虎打我们,他自己好好的却把我们打受伤了,这次他赔我们每人2000算了,给钱我们就出院回家L我们每人问他要 2000 算了,给钱我们就出院回家,不赔钱我们就继续住院治疗F。”
说实话,我听了他们的要价的确有点高,我的预期赔偿数额是千儿八百的了结此事。
但反过来一想,陈天虎和陈天雄在村子太霸道了,这次让他们多赔点给他们长点记性也可以。
于是,我就出来把陈少萍和吴玉英喊到了病房里,让她们自己讨价还价。
这时,学德爹问道:“陈少萍,吴玉英你们能做得了主吗,还是把他弟兄两个喊来吧。”
我看陈少萍和吴玉英相互看看,没有底气表态,犹犹豫豫的不敢做主,我就让陈少萍骑着我的自行车子回去,把陈天虎陈天雄二兄弟喊来,并嘱咐她把钱随身带来,协商好了今天就签字画押了结这个事情。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陈天虎和陈天雄就被陈少萍领到了病房里。
学德爹是村长,我让他先发表意见。他却说:“国勇,你是村民组长,掌握第一手资料,对这个事件了解的比较清楚,你先说,我最后补充。”
我猜想小爹可能是想锻炼我的处事能力和应变能力,于是,我就让陈天堂和苏发友的药费条子什么的都拿出来算算,看看花的有多少钱了。然后,我又出去找向医生了解了一下他俩的伤情还需要多长时间治疗。
给他两个治伤的医生对我说:“如果是严重的话,肯定会转到新阳大医院去治疗了,在余寨医院治疗主要就是治疗消炎加康复。他两个的伤情三两天出院也可以,再住个月儿四十的出院也行。至于再住多长时间出院,你们自己协商,反正医院不往外撵病人。”
回到病房里我跟小爹算了一下他们药费条子,他两个每人花的有300多块钱的药费。按照医生说的情况,再结合他两个具体伤情和后续治疗,让陈家兄弟每人再赔他500块钱左右就差不多了。
我心中有数后,就对陈天堂和苏发友说:“今天我跟村长来调解你们的纠纷,事已至此,咱长话短说,你们看让陈天虎和陈天雄赔你们多少钱吧。”
这时,陈天堂突然用手捂着头说:“我的大脑这几天一直疼的很,我得到新阳大医院去检查检查,转到新阳去住院治疗。”
苏发友看着陈天堂痛苦难受的样子,知道他是装的,意思就是想让陈家兄弟多赔他一点钱。
苏发友用指着他这条受伤的腿说:“我这条腿里面还疼的很,这样吧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邻居,早不见面,晚见面,让陈天虎赔我2000算了,我以后死活,都不找他的事了。”
陈天虎一听要他赔那么多,他气的一下子蹦了起来说道:“上次我跟吕大为打架,他才赔我 300,你要我赔你们 2000,你是不是在抢劫讹人呢。”
陈天雄也随声附和说:“你到哪里去住都行,实在不行咱们就打官司,判多少我们赔多少。”
双方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直到医生来前来制止,他们才停了下来。
……
我看了,小爹今天又不想表态了,这个黑脸还只有我来打吧。
于是,我心平气和的对陈家兄弟说道:“那次赔你 300 是你们双方都受伤了,现在的情况不同,是你们好好的,却把他两个打伤了。 你们也知道,前天上午如果不是我替你们说几句好话,警察就把你们给铐走了。铐走以后往拘留所一关,然后让你们家里协商赔偿的事情,协商不好的话,就做伤情鉴定。陈天堂头上伤口如果构成轻伤的话,你们最少是 1~3 年的有期徒刑。你们算算 2000 块钱与 1~3 的牢饭相比哪个值得?你们想清楚,今天如果调解不好的话,你们就打官司吧,我也省得怠慢你们几个了。”
我的话音刚落,吴玉英一下子跪在苏发友病床哭诉道:“我们家的茅草房子要倒,实在赔不起那么多钱,请发友哥高抬贵手,让我们一点吧,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那么的钱……”
随即,吴玉英又双腿跪走到陈天堂的床哭诉道:“天堂哥看在一笔难写俩陈字的份上,你也高抬贵手,没有大碍你就让我们一点吧……”
吴玉英跪着声泪俱下的哭诉,她凄惨和哀求无助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我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和一耸一耸的肩头,又看了看陈天虎,我气愤说道:“陈天虎你这个没有能力的男子汉,在外面惹是生非,让你的贤妻良母屈膝卑躬的跪地求人,你心里感到耻辱吗。”
说着,我和众人就把吴玉英给搀扶起来了。
大家劝慰了一阵后,我对苏发友说:“发友,刚才你也看到了,人不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谁愿跪地求人呢。干脆你让一步,让陈天虎赔你 800,陈天雄赔天堂 1000,你们看怎么样呢。你们如果同意的话,今天就签字画押,不同意的话我们也不管了,打官司上法院你们随便,我们现在就回家。”
说完,我示意小爹回家。
这时,吴玉英走到我跟前,眼噙泪水的说道:“队长,我家里只有这 600 块钱了,还是我背着陈天虎攒下的,请你再替我说几句好话……”
我接过吴玉英递过来的手绢打开一看,里面最大面值的 是10 元的,5 元 、2 元和 1 元的占一大半,还有不少毛票……
见此情景,我连数都没数的,就把钱递给了苏发友说:“发友,多少就这么多了,你要是不愿意话明天找凤娇要 200 块,给你补齐 800算了,我强勉给你当个家怎么样?”
随即,我又趴在苏发友的耳朵旁边轻声的对他说道:“发友,你住院时间再长,你自己得先拿钱垫药费,打了官司后人家才赔你药费,打官司是最熬人的了,你不如要这600块钱干脆利落。”
苏发友想了一下接过钱说:“谢谢队长的调解,都是一个塆的邻居,算了,600 就 600 吧,但是,花的药费他得给我出呀。”
“肯定是陈天虎跟你出啊。”说着,我又转身又问陈天雄:“你的呢,天雄怎么办呢。”
只见陈天雄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我说:“队长,我就这 750 块钱了,都拿来了。”
我接过钱,连数都没数就递交了陈天堂,说:“天堂,苏发友是外姓,人家就同意了,你跟陈天虎和陈天雄还是本家,还不好说呀。”
陈天堂接过那750块钱,说:“好吧,看在村长和队长的面子上,我们又是弟兄的,只要他把医药费给我,750就750吧。”
“那300多的医药费就是陈天雄给你出啊。”
陈天虎和陈天雄都没钱给医院结那600多块钱,最后,还是陈少萍回家拿她的私房钱,借给他弟兄两个垫付给医院的。
他们签字画押后,我又对陈家弟兄说:“你们要记住,没钱就别打架,让女人屈膝卑躬的去求人,丢男人的脸面。”
……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在心里总结着成功调解陈天虎和苏发友他们纠纷事件的经验,经验一:我连提醒带吓唬陈天堂和苏发友:你们两个的媳妇才领回来一天多,你俩在医院里住的时间长了,你们的老婆万一被别人拐跑了咋办?这就使他们产生顾虑,想赶快出院回家守着老婆,这就为以后的调解打好了基础。
经验二:我吓唬陈家兄弟:陈天堂如果鉴定为轻伤,你们可能要坐 1~3 的大牢。在 2000 块钱和 1~3 年的牢饭之间,看你们选哪个。
……
学德爹看我轻车熟路的调解好了他的纠纷案,他笑着说我:“国勇的年纪不大,套路挺多的,很会调解民事纠纷,是块基层领导好料,也难怪支书要培养你了。好好干,我把你推荐到村委会任职,下届村委选举中,你就会进入村支两委了。”
听了小爹准备要我当村干部的这番话,我笑着对小爹说:“谢谢小爹和支书的抬举,我不想当村干部,我只想做好猪行的生意,有合适的东西,我再承包点别啥,好好的做生意赚钱养家就好了。”
小爹也高兴的说道:“你真是我们闫家的好女婿,你就脚踏实地的干吧,以后的事,走一步说一步。”
……
苏发友回到家里后,看到满身都散发着香皂味的阿莉,他心中荡漾着迫不及待的冲动,目不转睛的看着阿莉……
阿莉虽然没有当地女孩的身材高、长的白皙,但她那张稚嫩的少女脸上,配着凤娇给她的那身衣服,看着也是很漂亮的。
这个 30 多岁的男人,一直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他看到自己屋里终于有一个给自己当老婆的女人了,他心情激动就拉着阿莉的手走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旧木床和一个旧木箱子。
床上凌乱的放着两床旧被子,在上面还堆的有衣服。
那个旧木箱子就放在两摞土坯上了。
靠着窗子的那两个墙角各放着一个大缸,一根麻绳一头拴在梁上,另一头拴在屋山墙上,当着晾衣服的绳子。上面搭满了破旧的衣服,房间里还散发着一种霉潮味……
就在苏发友一边吻着阿莉,一边用手解她衣服的时候,陈天堂的大嫂杨秋菊给阿莉送衣服来了。
这还是前天,凤娇给阿荣和阿莉每人 100 块钱,让她们买身衣服和鞋袜的,结果这 200 块钱被杨秋菊拿去了,她说害怕阿荣和阿莉拿钱跑了,她说她给她俩买。
可是,杨秋菊给阿荣和阿莉买的衣服和鞋袜,总共还没有花到 180 块钱,她自己赚了 20 多块钱。
苏发友跟阿莉正准备亲热时,被杨秋菊喊出去试衣服了。
杨秋菊对阿莉说:“你们的两身衣服和鞋袜,一共花了 200 多块,衣服如果穿着不合身,还可以到卖衣服那里去换换。”
阿莉换上新买的红格子的翻领褂子和黑色的喇叭裤,穿上那双黑色的晴雨鞋后,显得也很漂亮成熟了。
苏婶和阿莉她们都很感谢杨秋菊买来的新衣服,就热情的留她在这里吃晌饭了。
杨秋菊也毫不客气的留在这里吃了晌饭。
此时,苏发友的心情只是想着赶快吃完晌饭,然后,再天黑。
俗话说:天长,长不过五月,天短,短不过 10 月。
10 月的天气是一年中最短的一个月。
苏婶是过来人,她也知道儿子的心事,又加上冬天没有什么农活,所以,她今天晚上早早的就做好了晚饭。
苏发友和阿莉今天一下午都没有出门,她俩一直在她们房间里收拾着衣物,打扫卫生,把自己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衣服和鞋子也分门别类的放好了。
同一间土屋子,经她们这么一收拾就焕然一新,看着舒服多了。
苏发友感慨的说:“还是有个女人好呀。”
苏发友一边干着活,一边看着阿莉收拾着东西,心里甜蜜蜜的,他心想:这个娇小的女人如果踏踏实实的跟我过日子,我把我的心都可以扒出来给她。
想到这里,他一把搂住正在干活的阿莉说:“阿莉,你如果安心的跟我过日子,给我生儿育女,我把我挣的钱都交给你保管。”
阿莉停下手里的活,静静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大 14、5 岁的男人,说:“我如果不是真心实意的来过日子,我干嘛要跑几千里地到举目无亲的地方来找你呢。”
阿莉说话音虽然带着蛮腔,不太好懂,但让人听着感动无比。
于是,苏发友就掏出 650 块钱递给阿莉说:“这是人家赔给我的药费,这钱你给我保管着,咱看看明年能不能盖起 3 间瓦房。”
阿莉接过钱,又仔细的看看苏发友,她想起在没有到这里之前,老家就有人说过:这边女人到外地的婆家后,有很多男人都不给女人钱,就是害怕女人拿着钱跑了。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如此的相信我,人,以心换心,我就更应该跟他过日子了。
这时,妈妈喊她们出去吃晚饭了。
吃了晚饭后,天还没黑,苏发友就端着一盆热水,到他们房间里给阿莉和他自己洗脸洗脚了。
之后,苏婶也准备插门睡觉了。
洗漱完毕后,苏发友连洗脚水也没有倒,就迫不及待的把阿莉抱到了床上。
苏发友高大的身体抱着阿莉就像是掂只小鸡一样,很轻松的就把她仰面朝天的放到了床上……
……
从医院回来,我跟学德爹分手后,连家都没有回,推着自行车子我就急急忙忙走到南坡,去接刨树兜子的凤娇回家。
10 月底的田野一片荒凉,只有一块块土地里刚长出不久的麦苗和油菜,显得大地还有一些生机。
远处的地埂子和荒坡上,也有三三两两的人们在捡着柴禾。
我们这的人们烧锅做饭,一天三顿烧的都是柴禾。人均 只有 1、2 亩地,种出来的粮食主要就是小麦和水稻这两种庄稼,稻草留着喂牛,做饭就只有烧麦草了。
麦草没有火焰,一捆麦草连一天也烧不下来就没有了,就连麦影壳子农户也都装回家烧锅用了。
田地埂子上的柴草,还没有老的时候,早已被村子里的牛给放吃完了。
因此,那个年代我们这里不仅缺粮食吃,而且还缺柴禾烧。
所以,在春冬农闲的时候,我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捡柴禾烧。
我们家里烧柴禾更是厉害,光 4 头老母猪煮猪食一天得两锅,别说还有大小肥猪呢。
冬天给牛烤火取暖,也都需要硬实柴禾。
再说,今年冬天又要给两个孩子烤尿布和粑片,这又加大了柴禾的用量。
因此,凤娇才说要多捡点柴禾准备着。
我来到了南坡,只见凤娇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镢头,在刨着树兜子。
今天早上我接她回来走满月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穿着时尚的美女少妇,这会儿却变成了一个土里土气的农家妇女了。
真是装龙像龙,装虎像虎。
见此情景,我心里突然涌上了阵阵酸楚……
我连忙跑过去夺下她手里的镢头就刨了起来。
凤娇看看是我在替她刨树兜子了,她开心的笑了。
随即,她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又拿走我的镢头说:“你的衣服没有换,别弄脏了,弄破了,还是我来刨吧,你把我刨的那些树兜子往一起,捡一下,晒一晒,天黑的时候再拉回去。”
我掏出手绢给她擦了一遍汗水,心疼的说:“凤娇,咱别捡柴禾了好吗?没有烧的咱去买煤烧,你刚满月别累出残疾了。”
“买煤烧多贵呀,这些柴禾只要出点力气,就不用花钱的。哎,好树兜子都被人家刨完了,就剩下这些野刺兜子了。”
凤娇刨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看太阳说道:“走吧,不刨了下午再来刨。”
看着扛着撅头的妻子,我对她说:“凤娇,我想跟他们一起到南方去进点衣服和电子表什么的回来卖咋样呢,这些东西肯定能赚钱。”
凤娇站在那里看着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做买卖,万一被人骗了咋办呢,再说,咱猪娃行的生意也不错呀,还有几十年的合同才到期,丢了多可惜呀。”
“凤娇,你看这样行吗,你在咱街上开个小吃店,我罢集和背集的时候,咱就可以一起干了,咱不指望它挣大钱,能赚点零花钱就行,主业还是靠咱的猪娃行和养猪。”我一边用柴绳捆着刺兜子,一边对凤娇说着我的计划。
凤娇说:“我看咱街上那两家小吃店的生意还不错,开餐馆行是行,就怕针没有两头快,咱们忙不过来,回家给爸妈商议一下再说吧。”
不大一会儿,我跟凤娇就捆好了两捆刺兜子,我用铳担挑着就往家里走去。
在回家的路上,凤娇问我他们打架的事情是怎样处理的。我说:让陈天虎赔苏发友 600 块钱的药费,陈天雄赔陈天堂 750 ,他们两个收到了赔偿款后就签字画押了,死活都不找陈家兄弟的事了。
凤娇说:“你让人家赔的是不是有点多呀,不过,依陈家兄弟那个德行,让他们多赔点长长记性也不亏,就是苦了吴玉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