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琛看着她。
简沫到底还是和盘托出了:“周良歧的意思是,你若是出手,他就不会再给我药。”
霍祁琛听懂了,他微微伏身,将酒液倒满:“知道我会插手,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简沫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确实可以当双面间谍,瞒着霍祁琛为周良岐服务,这样得到药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那些货物,大概率会破坏无数个家庭,我不想看见,老简如果清醒,也不会让我这样做。”
简沫认真回复,其实说不上多高尚,只是自己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她不该为了自身利益,见死不救。
霍祁琛的语气里有赞赏,“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领导为什么会当着周良岐的面说出计划,难道他们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表面上的‘殷桥’?”
简沫闻言一愣,确实是有些奇怪,海城对周良岐高度重视,不可能没有提前通过气。
“为什么?你是说那些领导里有蛀虫,故意透露毒蛇的消息,让他警戒?”
霍祁琛抿了口酒,“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那你会出手吗?”
事实上,现在难题直接落在霍祁琛身上,一旦出手就会暴露简沫,周良岐的试探就会成功。
“你想出手吗?”他突然反问,喝过酒后的眼睛鲜亮,看着她。
简沫蹙眉,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当然。”
“答案就在这里了。”
简沫疑惑,与他对视间反应过来,“我去。”
“具体情况需要跟高远等人商量,你不必忧虑,这件事会得到最大限度的解决。”他仰头将酒喝完,杯子被轻轻放在桌上。
简沫收回眼神,话题应该在这里打住,然而转身之际,她突然停住,“痛吗?”
霍祁琛倒酒的动作也停住,似乎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亲手让自己的亲生母亲下地狱,痛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简沫眼里弥漫着心疼,以及同情。
他握着杯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你怎么知道的。”
简沫如实回答:“周良岐看见了你,拉着我非要进去一探究竟。”
“我说过,你本不必为我做到如此,但既然已成定局,也许你也有自己的苦衷。”
简沫完全和他面对面,“时宴,还是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抱歉,我们回不去了。”
这算是赤裸的答案,简沫本想一百天后合约结束再说,但现在她不得不说。
霍祁琛的眼睛几乎是急速猩红起来,他更加在意她的后半句话,“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关系进入了误区,觉得能够和好,但是不能了。”
话音刚落,男人突然粗暴伸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让她仰头对视,有些咬牙切齿,“周良岐都跟你说什么了。”
简沫深吸一口气,“他没有,重点是——”
“我不想听。”霍祁琛直接打断她。
简沫无言,只能沉默。
良久,霍祁琛嘶哑开口:“为什么不行,从始至终,我心里都没有过别人,身体上更没有,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霍秘书,问莫亦……”
简沫觉得他已经有些病态了,打断,“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他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加大。
简沫不知如何回答,她语气里有些无奈:“有些人是回不到过去的。”
“那就不回!你不是不喜欢从前的我么,那就不回!”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爱回不去了,我不再那么炽热的执着于你了。”
这个回答让霍祁琛的动作稍缓,他的眼神中呈现出一种很难见到的脆弱,他轻声问:“不爱了是吗?”
“……不爱了。”
即便是这样的回答,霍祁琛仍然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了。”
“我不爱你了。”
“再说。”
“我不爱你了。”
“再说。”
“我……”
简沫的话没说完,霍祁琛彻底失控,他倾身将她拥入怀中,忍不住颤抖,“可是我还爱你。”
力道很死,简沫窒息,无法挣脱。
她心中百感交集,他心里还有她,这些她确实能够感受到。
酒味太重,几乎闯入她心里,闷得喘不过气,她试图开口:“傅……”
“简沫,你记得吗,几年前我请你跟我结婚的第一面。”他突然说。
简沫蹙眉,“我记得。”
“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有些意外,“什么意思?”
“在我刚接手霍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那时你应当正在上大学,父亲出了事,打着电话哭,哭完了又笑着鼓励自己一切都会好。”
他字斟句酌,“我当时处在一种十分迷茫的阶段,看见了你才重拾信心,所以……”
“不管是你作为温舒,还是简沫,都拯救过我无数次,我想象不出来,没有你,我该活下去。”
这句话的重量,让简沫彻底意外,她想不出来,霍祁琛会有因为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时候,这可是霍祁琛啊,他是权衡利弊的顶级高手,现在竟然说出这样“幼稚”的话。
她的心闷得更加难受。
“一点都不爱了,看见我就觉得烦,是吗?”他低声重复。
简沫感觉到后脑勺被什么砸了一下,头脑有些懵,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方才那样肯定的语气。
她试图逃离,“你是葡萄的亲生父亲,从这个角度我看见你不烦。”
其实如果没有这个身份呢,简沫也不知道是何心情。
听在他耳里,倒是肯定。
霍祁琛听明白了,松手让她离开。
简沫缓了两秒,后知后觉起身离开,走之前,替他关上了那扇门,光影合上,男人被留在黑暗中。
她有一瞬间的不忍,很短暂,只是深吸一口气。
简沫没想过自己会失眠,第二天是被声响吵醒的,打开门,佣人很抱歉:“家里来了客人。”
是高远等人。
简沫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远精气神永远都很好,“毒蛇那批货是从东南亚运过来的,最近江城不太平,不好出手,加上你吞并了简海交界的那块地,让华哥所有的准备都付诸东流,他现在很需要钱,才会冒险运出去。”
霍祁琛精气神显然不是很好,他坐在沙发上,靠茶提神,“数量有多少?”
“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