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照片。”老简喃喃,都没认清眼前是谁。
简沫走上前,只见红色盒子里装着一叠文件,往下是各种各样小玩意,还有行医资格证,她有些意外,她记得这些东西在海城,被她留在了茗苑里。
最后一次看见,是跟霍祁琛彻底离婚的时候。
怎么会出现在江城?
老简还在往下扒拉,念叨着照片,简沫拉住他的手,“什么照片,你跟我说说看。”
“小沫,我们小沫的照片,扎着辫子。”
老简十分认真回复,“不能丢……”
简沫一愣,她大概知道老简说的是哪张,她取出自己的手机,拆下手机壳,那张小小的照片就藏在底下,这两年她离开之后一直随身携带。
“是这个吗?”她摊开在掌心。
老简眼睛一亮,当即抓起照片紧握在手心,“是小沫,找到了!”
尔后仰头,看见满脸悲伤的简沫,他停滞住,“你……”
“你就是小沫?”
明明是疑问句,却让简沫险些掉下眼泪来,“你认得我了?”
尽管知道老简清醒的时间很短暂,简沫还是报有一丝希望,她握住老简的手,“是我啊,照片上的小沫,您看看,我像吗?”
老简看看照片又看看她,艰难辨别,紧接着也握紧她的手,“是……小沫回来了,大学放假了?”
简沫的表情僵在脸上,她深吸一口气,早就该知道的。
“嗯,放假了,我可以好好陪你了。”简沫干脆应承下来。
“陪我干什么,身上钱够不够,出去旅游吧,不够我再给你添点。”
老简小心翼翼,怕被谁听去了,“我瞒着你妈多打了一份工,这工资没上交,全都是给你的。”
他一脸温柔,全都是宠爱。
简沫险些又要哭了,“好,谢谢老简。”
老简几乎贪恋看着她的面容,微微睁眼,“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上学太累了?”
简沫挤出笑容,“有点,老简,如果有人伤害了我,你会怎么样?”
老简正色,“当然是跟他拼命,是谁,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谈的那个男朋友,我早就说了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去找他——”
说记性差其实也挺好,他甚至还记得陆寻。
简沫哭笑不得,她俯身抱了抱老简,“所以,有人欺负你,我也会跟他拼命。”
老简一脸迷茫,简沫抽出纸巾,替他擦拭了眼睛和嘴角,慢慢说:“老简,你说,没有母亲的人可怜吗?”
简沫没指望他给出回答,可他却认真说:“可怜。”
“我也没母亲,我怎么不觉得自己可怜。”
在她人生的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没有体验过母爱,知道姜灵玉是自己的母亲之后,也没有与她多来往的想法。
老简笑骂她没心没肺,“那是因为我又当爹又当妈,你忘啦?”
简沫笑了,然后突然想到,霍祁琛很早就没了父亲,同时也没了母亲,只有爷爷给他无限的爱。
现在爷爷也走了。
老简沉吟了一下,“其实有没有父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爱。”
有些父母生了孩子,就是让孩子来世界上遭罪的。
简沫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看见霍祁琛是如何对乔霞说出那些话的,但她可以想象到他当时的心情。
老简拉着她的手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
简沫替他盖好被子,然后拉开抽屉,周良岐给她的药,现在只剩三颗了。
她闭眼,捏紧透明袋子,将它放回原地。
书房的灯还亮着,没有熄灭的架势。
简沫的腿如今已然可以上下楼,只不过步子缓慢,所以脚步声也很轻,她走到书房外,门没关,刚走进去就听见里头传来电话声。
“傅先生,我公司的贷款马上就还不上了,那些工程都要周转,沈氏银行催得紧,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跳楼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霍祁琛坐在阴影里,手边有一杯威士忌,散发着浓烈的酒味。
他听见了声响,朝她看来。
简沫抿唇示意他先解决眼前的事。
霍祁琛仍然看着她,回复电话:“我跟沈知行打个招呼。”
电话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傅先生,等公司度过难关,我做牛做马报答您!”
霍祁琛挂断电话,将手机轻轻往桌上一丢。
简沫这才开口:“你一句话要让沈知行承担不少压力,对方的位置很重要?”
男人滑动座椅,面向她:“包揽海城大部分工程的中间商,跟市政有点关系,不能不管。”
“我听说,简海交界那块地你拿下了,对华哥他们没影响吗?”
这个消息是她今日在饭桌上,听那些领导提起的,当时周良岐的脸色非常难看。
“明的来不了,他们迟早会用暗的。有没有影响都是以后的事了。”
霍祁琛表情淡淡,空气中只有酒精的浓烈。
简沫有些犹豫了,想起在饭桌上,领导们说完后,周良岐当即举起酒杯跟简沫碰杯,阴阳怪气极了:“傅先生冲冠一怒为佳人,大手笔。”
简沫懒得理他。
霍祁琛盯着她,似乎看出了她的踌躇,直接回答:“是因为你。”
简沫挑眉。
“不过你不用有负担,伤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价,也不必觉得,我是在……讨好你。”他难得斟酌了一下用词,他只是单纯因为别人伤害了她,而决定要做点什么。
简沫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她点了点头,两个人有了短暂的沉默。
霍祁琛喝了酒,眼角有些猩红,此时仰头看她,莫名有些像小狗,让简沫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
意识到这个想法,简沫赶紧转移话题,“警方月底针对毒蛇的行动已经暴露了,很可能会中计。”
听到这个,霍祁琛蹙眉起身,“是谁告诉你的?”
“饭桌上,江城领导亲口说的,周良岐就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