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朝廷?本宫不解,还请秦侯爷赐教!”
楚冕冷声质问,眼里浮现出一抹怨愤。
明明是他的门人,他也对他有保举提携之恩,可他凡事从不与他商量,如今更是当着文圣帝的面和他争辩。
如此门人,如何不让他心生怨愤。
秦旻也意识到他的愤怒,可今日不争,来日他也只能和那些患得患失的朝臣一样,再不能做自己,只能强势回应,“自我大乾大胜宋国之后,百业待兴,其中振兴我大乾需要臣民同心同德,臣民与朝廷离心离德,必然会留下隐患,朝野不宁何谈振兴?”
“多年来,朝廷取士看似公平,实则入榜学子皆为高门大姓子弟,寒门学子一概没有,此为失衡,一旦寒门学子对朝廷失去信心,必然影响民心,民间不宁便是朝廷不宁!再有,高门大姓相互联姻,彼此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家族利益,他们定然不择手段,为己而害民!”
“朝廷给予寒门学子一个公平,不仅能为朝廷增添新鲜血液,还能让寒门学子乃至天下百姓重拾对朝廷的信心,如此上下一心,何愁大乾不振?”
此言一出,楚冕目光犀利紧盯着他。
如此慷慨激扬,字字珠玑,这还是他认识的哪一位下贱商贾?
恐怕就连一个饱读诗书的大臣,也未必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楚冕顿了顿,再一次问道,“一旦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人入选,定会以秦侯爷为座师,届时秦侯爷又当如何?”
“天下万民,皆为皇上子民,文武百官皆是皇上之臣工,而入选学子自当视皇上为师,为天子门生,与我秦旻何干?”秦旻淡然回应,不卑不亢。
“本宫问的是私情!”楚冕突然暴怒。
话刚一出口,楚冕大吃了一惊,慌忙向文圣帝跪下请罪,“儿臣一时激动失言,请父皇降罪……”
“入选学子自当是朕之门生,但有些学子为了能官途平坦,多有拜大臣为师,求一个晋升之路,从一而终者天下又有几人,秦旻,你敢说你今日公正,来日也无私吗?”文圣帝摸着胡子,走下玉阶来到秦旻面前,拿起了他手中的免死金牌。
见此金牌,楚冕暗暗大吃了一惊,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刚才他一心针对秦旻,想要杀一杀他的威风,却不曾看到他手中之物。
免死金牌,自开国之时摄政王有过以外,百余年来再不曾出现过。
可文圣帝却为秦旻再开先例,其中深意,让楚冕细思极恐。
秦旻沉声回道,“微臣能做到!”
“何以为证?”
“头颅为证!来日,如若微臣不能做到从一而终,皇上尽可取微臣头颅悬挂于城楼之上警示后人!”秦旻面不改色。
此言一出,文圣帝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以头颅为证,你这孺子,当真是无畏啊,好!朕就准你所请,给落榜学子一个恩典!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微臣代落榜学子叩谢皇上隆恩!”秦旻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激动。
上一辈子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得以实现。
让他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感激文圣帝的开明。
可对于楚冕、赵明升而言,文圣帝此举令人大为震撼。
这可是为了一个臣子开了特例,如此宠信,文武百官当中舍秦旻,还有何人?
这一次,也让楚冕意识到了秦旻的重要性。
文圣帝笑着将免死金牌亲自放在秦旻手中,“是你说服了朕,你的话,让朕醍醐灌顶,朕接受你的谏言,日后保持本心,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谢主隆恩!”
秦旻虔诚的朝他一拜,真心对他感激,让秦旻给了曾经的自己一个交代。
“太子、赵爱卿!你二人要与秦旻同心同德,办好本次复考,不得有私心!”文圣帝严厉警告两人。
下一瞬。
楚冕连忙应声,“儿臣一定会协助秦侯爷,将此事办好,不辜负父皇!”
赵明升随声附和。
文圣帝满意的朝两人点了点头,“准许落榜学子复考,也要有一个明目,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安抚天下人心。”
“微臣以为这明目赵大人来取,最为恰当!”秦旻冲着赵明升微微笑道,“赵大人学富五车,又是国子监祭酒,定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赵大人,该是你崭露头角的时候了,你可不要让皇上失望哟。”
此言一出,赵明升嘴角猛地一抽,六神无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跟他认识!
赵明升一个头两个大,心乱如麻,“这这这,微臣……”
“秦侯爷提议极好,赵爱卿,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文圣帝呵呵一笑,朝着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德明,笔墨伺候,让赵爱卿就在此处书写诏书,昭告天下。”
一番话让赵明升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早知如此,哪怕得罪太子,他也要呆在国子监那也不去。
这可倒好,圣命一下,就算他想拒绝都无法拒绝。
一旦让袁世良知晓这诏书是他写的,袁世良还不以他为敌?
赵明升思绪万千,神游太虚,直到李公公取来笔墨,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这,皇上,能否以前夕直隶周边大水导致官道、驿馆坍塌为由?”
“赵爱卿真不愧是我朝栋梁,才思敏捷此策合情合理,”文圣帝笑道。
在科举考试之前,官道和驿馆的确是因为大水导致了局部坍塌,但很快就被当地官府派人修好了,并没有影响到举子入京赶考。
但圣旨出自皇帝,天下之人就算有议论也不敢诽谤君王。
不多时。
赵明升写就圣旨,交由文圣帝。
文圣帝看后,对他又是一顿夸赞,让他飘飘然。
可还未出宫,赵明升又是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太子殿下,下官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受命于袁相爷,此次准许所有考生复考,这是在打袁相爷和权贵们的脸面,万一他们因此迁怒于下官,下官有口难言啊……”
“赵大人今后慎言,文武百官皆是父皇之臣工,就是袁相爷也是父皇的臣子,圣旨出自父皇,袁相爷和朝臣们就算有怒,安敢向父皇宣泄?至于你,只要你对父皇忠心,就算袁相爷对你不满,不还有父皇为你撑腰?”楚冕笑逐颜开,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走在前面的秦旻身上。
“秦旻,他是个人物,父皇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