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赘婿逆天了》 第一章 男人的耻辱 “休我?你确定?” 红帐内。 昨夜宿醉的秦旻本来还睡眼朦胧,一听到林妙然的话,登时醒了过来。 林妙然,他的妻子,大乾唯一一位女将,十六岁时随祖父上战场,一战成名,官拜忠武将军,官居四品。 而他秦旻,却只是一个人见人嫌的废物赘婿。 一年前,林老太君亲自向皇帝请旨赐婚,让刚穿越大乾的秦旻下嫁林府,嫁于当朝四品忠武将军林妙然为夫。 十里红妆,迎亲队伍百人,皇帝御旨御林军开道,宫娥焚香,太监唱和,震惊朝野,而秦旻也被当时的人称为“大乾第一贵婿”。 大乾第一赘婿。 却在成婚当夜独守空房,新婚妻子林妙然身披嫁衣策马京都,直奔心上人安庆府邸。 那一夜,无数人亲眼目睹,林大将军被心上人抱入府中,直到翌日清晨才扶腰而出。 当日,林妙然不顾世人目光进宫面圣,请缨上阵。 今日,林妙然大胜归来,以军功换得皇帝和离诏。 除此之外,她更是在庆功宴上跪求皇帝,为她与今科状元安庆赐婚。 “林大将军,你就这么讨厌我,让你刚回来就迫不及待与我和离?”秦旻冷嘲热讽,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妻子,他没有半点感情。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么可能会沦为赘婿! 如今,还要受一介女子欺辱! 林妙然毫不遮掩对他的憎恶,一把掀开遮盖在他身上的被褥,随意丢在地上践踏,“若非皇上赐婚,你一个废物怎配做我林妙然的夫君!” “少在本将军面前装傻充愣,一个时辰,收拾你的东西滚出林家,否则,本将军不介意派人替你收拾!” 她戎装未褪,手握三尺长剑,只是轻轻一握周身寒意渐浓。 秦旻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年,你们林家吃我的喝我的,而你!更是用我的银子包养情人,替情人建府邸,供他读书,现在他一举高中,你也成了朝廷新贵,一回来就要弃我。” “林妙然,你就不怕家破人亡吗?” 随着秦旻起身,林妙然身后两排女兵拔剑相向,虎视眈眈。 “滚!” 秦旻眸光微凝,冰冷淬骨的嗓音响起,“圣旨未下达,老子仍是林家姑爷,尔等安敢对老子拔剑!滚出去!” 刹那间,林妙然浑身一颤。 这一年来,她也曾多次写家书询问秦旻的情况,每每回信内容无不是对秦旻的蔑视和嘲讽,在她的想象中,秦旻人人可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可今时今日,秦旻居然能说出这般霸气的话。 只是刹那间的惊讶,林妙然很快反应过来,“本将军十六岁随祖父上阵杀敌,刀光剑影,本将军从不惧,何惧你!我林家对你恩重如山,你若不识趣,本将军定自有一万种法子让你主动搬出庆和苑!” “你确定你林家对我恩重如山?”秦旻只觉得可笑。 这一年,上至林老太君,下至林家看门狗,不都将他视作人尽可欺的废物? 在林妙然眼里,他更是不堪! 可就是人人口中不堪的废物,却在林家危难之际救了林家! 面对秦旻的反抗,林妙然甚是意外,可一双杏眼依旧满含杀意,嗓音清冷,“本将军愿意与你说那么多话,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却还要变本加厉,在本将军面前狂吠,你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了你?” 秦旻冷嗤了一声,“林大将军是朝廷新贵,就算杀个人,也无人敢参,不过,在出手前,还请林大将军把话说清楚,我这一年对你林家的付出算什么?算倒霉吗?” 林妙然眼神几不可察顿了一下。 这一年他的付出? 一个赘婿,能付出什么? 不过是个吃白饭的废物! 林妙然蓦地沉下脸,“好,本将军就让你滚得明明白白!当初若不是我祖母可怜你家破人亡,念及你祖父曾救了我祖父一命,不忍你露宿街头,特入宫请旨,求得皇上赐婚,给了你无上的荣光,让你得以捡回一条狗命!” “否则,此时此刻,你已化作白骨!” “而今皇上隆恩准你我和离,本将军不想让你难堪,因此给了你脸面让你主动离开林府,你却毫不领情,反而质问本将军!” 说话间,林妙然眸色骤凛“看来你不配本将军给你脸面,来人!” 秦旻嗓音低沉,背着手来到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眸子,面不改色,“林大将军不愧是林家小姐,让我好生恐惧。好,既然林大将军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能否请林大将军亲笔手书字据,让我带走属于我所有的东西?” 一时间,林妙然愕然。 什么情况? 这秦旻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林妙然微微一顿,“只要你肯离开林府,本将军定会给你一个体面……” “那就多谢林大将军,不过,一个新婚之夜出轨女人的体面,老子不需要,”秦旻霸气回怼,他要的只是一纸字据。 一年前如此,如今亦然。 “本将军与安公子是正缘,在你未出现之时,本将军与安公子已经定了终身,若非祖母和皇上之命,本将军断然不会与你有任何瓜葛,”林妙然仍在为自己解释,以彰显她的品行端正。 可这些在秦旻看来,毫不重要。 而他这一年之所以在林家委曲求全,皆是为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至于她,更不重要。 不多时,小厮拿来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林妙然扫了秦旻一眼,也不废话,写下字据,“我林家断不会缺你这点东西,记住你的话,若敢生事,不论天涯海角,本将军定要你狗命!” “这林家的人,真是一点也不念情啊,”秦旻自言自语,随手将字据交给小厮,“去,吩咐潘五、萧大,把小爷的东西通通收拾干净,一件不留,莫要让某些人看到了心烦。” 一旁的小厮应了一声,接过字据走了出去。 林妙然全然听不见他的一句话,只想着尽快将他赶走,好给她的心上人腾地方。 正当林妙然踏出房门刹那。 身后突然,传来秦旻带着笑意的嗓音,“林大将军,你知道什么叫做家破人亡吗?” 瞬时。 门外响起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第二章 男人的崛起 林妙然眉头紧锁,走出去一看,却见门外十名家丁一字排开,如临大敌。 “谁让你们来的,退下去!” 林妙然意气风发,霸气侧漏,仿若在军营中面对万千部下,下达军令。 却不料,那十名家丁,包括秦旻的小厮萧安,也是一动不动。 只见秦旻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一年,装得真累。” “秦旻,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这是我林家,不是你秦家!” 林妙然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环抱于胸前,“本将军倒是忘了,你这小厮萧安是你从秦家带来的,吃里扒外、恩将仇报,是你们秦家一贯的作风,本将军理解。” “潘五、萧大!都听见了,林将军理解小爷恩将仇报,那就不必手下留情,让林将军看看,小爷是如何吃里扒外的!即日起,小爷与林将军恩断义绝,”秦旻背着手不怒自威,向门外的家丁下令。 这一刻的他,竟是比身经百战的林妙然还要霸气几分。 林妙然见他瞬间变了模样,厌恶的皱了皱眉,“好大的胆子!我林府中人,岂能听你号令!少在这装腔作势拖延时间,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出林府!” 她堂堂将军,岂能被一个废物吓到。 哪想,她话音刚落,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袭来。 “是!主人!” 只见那十名家丁不约而同回应,一瞬间分散开来。 闻声。 林妙然微微一愣,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好你个泥腿子!竟敢策反我林家的人,你以为你策反了他们就能养得起他们?你别忘了,你现在连个家都没有,就凭你能在我林家掀起什么风浪!” 秦旻稳坐太师椅,接过身边小厮萧安递来的茶,“要不林大将军稍座,看我这个泥腿子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我累了,萧安,给咱们这位林大将军重新介绍介绍,小爷是谁” 萧安应了一声,淡然的看向林妙然,“我家少主公秦旻,乃是大乾王朝前任户部尚书秦恒之嫡孙!十年前老太爷因病致仕,自此秦家上下搬迁回乡下老家,老太爷与二爷以及大公子经过十年经商,攒下万贯家财。” “少主公之父秦冕,十六岁考中状元不仕,在士林当中颇有盛名,当今国子监祭酒乃是大爷关门弟子……” 萧安一字一顿,声如洪钟绕梁不止。 听得林妙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管家,他说的都是真的?” 匆忙赶来的管家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实情,林老太君也知道,可他不能说,更不能认。 一年前,秦家遭遇浩劫,一家十口被杀,其中也包括了秦家小少爷秦旻。 当夜,在现代的年轻经济学博士秦旻猝死家中,魂穿异世,正好附身在同名同姓的秦家小少爷身上。 不到一个月,伤势未愈,还未搞清楚状况的秦旻就被林家人强行披上红衣送上花轿,稀里糊涂的就来到林家,成了林家赘婿。 自此之后林家将他当成了下人,在林家他无半分尊严。 稍有颇词,林家上下对他非打即骂,他感激林家将他接回府中,不忘婚约,对林老太君等林家人忍让。 直到入府一个月后,他知道了林家收留他的真相,所谓的恩人,仅是贪图他的万贯家财。 一年来,他在林家韬光养晦,暗中发展,同时找寻杀害秦家十口的凶手,结果真让他找到了。 …… “小姐,不好了……” 忽然。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旻嘴角微扬,“林大将军,你说杀人该不该偿命?” 林妙然面色一凛,还以为他在装腔作势,强压着怒火走了出去,“何事惊慌?” 一个下人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回,回小姐,出大事了,不知怎的,潘五、萧大他们说是奉了姑爷的命令,把,把寿堂全拆了……就连,就连桌椅板凳,一菜一汤全,全都搬走了……” “秦旻,你……” 林妙然气歪了鼻子,又气又恨。 秦旻随手将她刚才写下的字据拍在桌上,“林大将军,我的话你还没回答我。” 看到自己亲手写下的字据,林妙然恼怒却又无奈,可转念一想,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能摆脱秦旻这个废物,值得。 可还未等她缓过神,又有下人前来禀报。 而这一次,林家府库空了。 “秦旻,你太过分了,我林家的府库并非你的,你岂敢搬空!”林妙然恼羞成怒,“跑到我林家打家劫舍来了,你有种!今日,本将军非让你……” “当初我伤势未愈,你林家突然派人将我强行带到你府中,随我一同来的,还有我秦家万贯家财,这些我有数,你父亲、祖母也有数,”秦旻面不改色,一字一顿道。 “另外,你林家还欠我命,得还!” 他刚穿越不久,家中初逢大难,全家十口也仅剩他一人和一个忠心老仆。 还未等他养好伤,林家突然向皇帝请求为他与林妙然赐婚,美其名曰二人原就定有亲事,成婚理所当然,而秦旻原身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即便秦家遭逢大难,林家依旧对秦旻不离不弃,遵守婚约,也因此林家得了个有情有义的好名声。 然而世人不知,林家贪图他的只是家人留给他的万贯家财。 “什么人命,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林家上下光明磊落,岂会欠你一个破落户的命!”林妙然厌恶的剐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管家浑身一颤,怯怯地在她耳边道,“小姐,您快别说了,老太君交代立刻将他抓起来处死,否则林家不但要被他搬空,就连大爷也得……” “就算他活着,本将军也不惧,杀他,只会脏了本将军的手!”林妙然面色一凛,对于他的话一字不信。 秦旻摇了摇头,笑道,“林大将军年纪轻轻就耳背,真是可惜啊。 秦旻入府之后,才知道原来的林家早已经是外强中干,甚至欠下外债,因为秦家的万贯家产,林家还清了外债,一家子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如今这一切,也该还了! 不多时。 一伙人浩浩荡荡而来。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西院站满了人, 第三章 男人的高光时刻 其中还有不少达官显贵,而这些都是前来祝贺林老太君七十大寿的亲朋好友,还有的是听闻林妙然凯旋,来混个脸熟,将来也好求个提拔。 最多的是林家人。 林老太爷本是大乾王朝有名的武将,娶了五房妻室,剩下十子三女,而这些子女又生下子嗣,如今的林家五十多口人都住在一个屋檐下,由林家供养。 看到林老太君到来,秦旻不慌不忙上前问好。 “好什么好,我娘都被你给气得差点昏死过去!秦旻,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凭什么派人把寿堂和府库搬空,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话这人是林家大爷,林妙然的父亲,也是如今林家当家人。 “今天是妙然回府的日子,也是我娘七十大寿,双喜临门,你一个低贱的赘婿不过是我林家一个下人,哪有你发号施令的地方!” “一事无成的废物,你能嫁给妙然,能进我们林家的门,甚至就连你如今还能活着,那都是我们林家对你大恩大德,你竟敢忘恩负义,在我娘生辰之日闹事,你好大的胆子!” “无耻狂徒、小人,你臭不要脸,立刻给我滚出林家!” 林天逸率领一众林家人,将秦旻围堵在院中,对着秦旻一顿怒斥。 口口声声,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 而秦旻却成了他口中不仁不义不孝的无耻之人,真是可笑。 当初秦旻伤势沉重,的确是林家把他接了回来,但从始至终林家人都不曾为他请过一位大夫,就连平时饮食也是他林家吃剩下的泔水! 他之所以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的意志和老仆人为他请医抓药。 至于他们护着秦旻,更是无中生有! “说够了,到我说了。” 秦旻冷眼一扫众人,面无表情,“我拿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秦家的,至于你林家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不屑。” “什么你秦家的,那都是我……”林妙然之父林天逸目呲欲裂,可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旻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语塞。 那一刻,林天逸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杀气! 倏尔。 秦旻一摆手,身侧的萧安当即从怀里取出一沓清单。 潘五、萧大等人此刻也已经搬着东西到了院门口。 “这些清单,都是一年前你从我秦家取走的,每一件都有据可查,这一年来,你们林家所吃的,喝的,穿的,都是你,林老爷将我秦家的东西变卖所得,”秦旻看了一眼萧安,朝他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萧安搬来了椅子放在他身后。 坐在椅子上,秦旻目光阴沉,“林老爷说我无情无义,还说护了我一年,这话让我十分不解,麻烦林老爷说清楚,你们林家是怎么护我的,是给我下毒,还是雇凶杀我?” “你胡扯!” 林天逸暴跳如雷,底气却不足,眼神飘忽不定打量着在场的达官显贵。 而此时,那些不明真相的外人早已经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堂堂将门之家居然还有这样的阴险手段。 林妙然也傻了眼,不可置信。 可转念一想,秦旻就是个废物,而她父亲可是京城有名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毒,雇凶杀人? “你满嘴胡言,当着我的面诬陷我父亲,你就不怕我抓你见官?”林妙然双目喷火,她想说“杀了他”,可碍于满堂宾客在场,不好发作。 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秦旻的示弱、无耻,都是为了这一刻! 一个赘婿,他怎么敢! 秦旻嘴角微扬,“好啊,不过我说的可不是诬陷,你这位父亲,可是个‘好人’啊!萧安!” 萧安面色肃然,当着众人的面,将架子上一个盒子丢到林天逸面前。 盒子里正躺着林天逸买凶杀人证据。 “秦旻,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就算你是前任户部尚书之孙又如何,我想要你死,易如反掌!”林妙然意识到不对劲,再顾不得形象,咬着后槽牙。 秦旻无动于衷,“想要我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不过,你杀不了我。” “来人!立刻将他轰出去!” 随着林妙然一声令下,几名女兵立刻上前。 可随后,秦旻一个眼神,十几名家丁当即将女兵围住,竟是让身经百战的女兵动弹不得。 这一刻,林妙然生了杀心。 这赘婿,该死! 萧安朝着秦旻微微颌首,在得到秦旻同意后,拿起盒子里的几张纸和一把匕首,“一年前,秦家遭遇浩劫,有人亲眼所见,林天逸,也就是林家大爷就在秦家,并亲手杀害秦家三人,这便是证据!” “少主公入赘后,林老太君以少主公有病在身且年幼无法理财为由,占据秦家,将秦家所有财产占为己有!一年来,林家将秦家名下所有商铺变卖,所得白银不下于三十万两,加上秦家原有白银,共计五十万两!” …… 萧安声音高亢。 还未等萧安把话说完,面色煞白的林天逸再一次跳了出来,张牙舞爪抬手就要给萧安一巴掌。 不曾想萧安面不改色,一抬手死死锁住他的手腕,“少主公这一年在林家花了不到一百两,林家仍欠少公子黄金一千两,白银四十九万九千九百两,再加上林家屡次意图加害少公子,请问大爷是打算先还钱,还是还命?” “大胆奴才、贱奴,你竟敢公然陷害主子,我杀……” 林天逸张牙舞爪,可还未来得及下一步动作,腹部突然受了重击,整个人像是失去重力一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潘五等人从府库搬出的金银珠宝上。 霎时,现场一片哗然。 林妙然飞快的跑了出去,将林天逸搀扶着,“爹,您没事吧?” “咳咳咳……”林天逸吐出了一口鲜血,看着满手的鲜血,气得浑身打颤,“哎呀!妙然啊,你看你招了个什么狗屁赘婿,他,他这是想要让我们林家家破人亡啊!” “当众行凶伤人,无视律法,罪无可恕,来人,将他拿下!”林妙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祖母会让管家来向她传话,让她悄无声息杀了秦旻。 府库被搬空,父亲被指控杀人,这可不就是秦旻所说的家破人亡? 显然! 秦旻早就等着这一刻。 萧安面无表情收起脚,淡定的回到秦旻身后,“少主公,打吗?” “急什么,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再等等,老巫婆看了这么久,也该忍不住现身了,”秦旻眉头微挑,眼神却几不可察的扫向院外。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本将军命令你们,把这狗奴才,还有他,全都拿下,送往府衙治罪!”见家丁护院无动于衷,林妙然再次发号施令。 可即便她喊破了喉咙,守在周围的家丁护院就像是聋了一样,无动于衷。 “都是一家人,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忽然。 一道清冷却又透着威严的嗓音在院外响起。 秦旻微微抬眸,正见林家主母、姨娘搀扶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踏进院门,不由嘴角微扬,“一家人,齐了。” 第四章 男人独有的霸气 “娘,这畜牲实在是太狂妄了,您要是再坐视不理纵容他,他迟早要害死林家!” 林天逸急得上蹿下跳,先发制人,把屎盆子往秦旻头上扣。 纵容? 可笑! 这林家上至这老巫婆,下至家生子,哪一个不是张牙舞爪的豺狼。 “混账,谁允许你如此羞辱我家少主……” “萧安,狗急了要咬人,正常,”秦旻漫不经心打断萧安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看向林老太君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 “晚辈见过林老太君,今日是林老太君七十大寿,晚辈为了给您老人家贺喜,特地准备了一出好戏,不知林老太君可还喜欢?”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这赘婿也太猖狂了!” “好啊!他,他特地在林老太君寿辰之日搞出这事,就是为了打林老太君的脸啊,如此恩将仇报,也难怪他岳父都叫他畜牲。” “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年前秦家遭了大难,而他秦旻也受了重伤,差点就死了,是林老太君排除万难,又向皇上请旨赐婚,给了他天大的荣光,若非林家,他秦旻哪能活到今天!” “林大将军那可是咱们大乾第一美人,有貌有才,皇上一再加恩提拔,如今林大将军大胜还朝,前途无量,他一个赘婿,能入赘林家做了林大将军夫君,他就该谢天谢地,还敢向林家发难,简直愚蠢至极!” 众人目呲欲裂,冲着秦旻一顿“狂吠”。 这群蛇鼠,哪知道这其中故事,一个个只知道趁此机会跳出来为林家踩几脚秦旻,为了能在林妙然面前争取留个好印象。 至于秦旻,不过是个赘婿,于他们而言就算得罪了他,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闻声,原本对秦旻就厌恶的林妙然,对秦旻更是憎恶。 众人的话,更是让林妙然油然而生优越感。 他秦旻就是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成为林大将军的夫君? 就算是赘婿,他也不配! “虚张声势,搬弄是非,故弄玄虚,秦旻,你为了不与我和离,真是耍尽手段,”林妙然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眼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本将军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且本将军已经答应过你,只要你不胡闹,不生是非,本将军任由你带走你秦家之物,并将皇上赏赐赠予你,可你非但胡闹,还让你手底下的走狗犬牙大闹本将军祖母寿宴,本将军岂能饶你!” “来人!” 随着林妙然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院中的护院家丁,以及林妙然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女兵不约而同应声,迅速将秦旻、萧安等人包围。 只待林妙然抬起的手一落下,便冲上去。 萧安早已按耐不住,双目猩红,就要冲杀。 秦旻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不以为然,“又当又立,这林家的人还真是一个德行,今日是林老太君寿辰,林大将军又请来圣旨与我和离,双喜临门,见血,不好。” “既然怕了,那就赶紧滚!”林天逸站在林妙然身后很是嘚瑟。 果然,这赘婿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滩烂泥而已。 “林老爷所言极是,我是怕了,”秦旻薄唇微勾,缓缓站了起来,不紧不慢朝着林妙然走去,“林大将军,你说如果有人与他人合谋杀你全家,夺走你全部家产,还要趁你无法反抗之际逼你做一些不喜欢做的事,你当如何?” 闻言,林妙然面色一沉。 这家伙,究竟想要干什么? 她堂堂将门之家,祖父更是凭借军功官拜大将军,封爵忠勇侯,而她年仅二十二岁,官居四品,皇帝恩宠封赏颇丰,又岂会看上他秦家区区财货? 何况秦旻之言没有任何凭证,只凭他这么一个废物赘婿一面之词,谁人能信? 秦旻今日大闹,恐怕是为了找回面子,为了多讨一些银钱。 思及此,林妙然面若寒霜,“你在此大放厥词,无非就是不舍这段情,离了林家你将一文不值,因此你才搞出这些事,坏我父亲、祖母名声,这般卑劣的手段,着实令人厌恶!” “今日,本将军在此正告于你,本将军与你并无感情,与你缘分已尽,你若再生事端,休怪本将军抓你见官!” 一番话,引起众怒。 林妙然姿色,天下男子垂涎。 林家财势,想要攀附的士绅豪强成百上千。 何况秦旻这个丧家之犬。 “麻烦林大将军正面回答我的问题,”秦旻面不改色,语气淡薄。 林老太君缓了缓神,松开咬紧的后槽牙,无奈地摇了摇头,冲着秦旻苦口婆心道,“秦旻啊,你就别闹了,这是圣上下旨任何人不能违背,何况你与妙然缘分已尽,何不各自安好?” “你秦家当年遭了大难,老妇可怜你身负重伤孤苦无依,这才招你为妙然夫婿,为的是保全你,让你不至于被仇家追杀啊,唉……老妇考虑不周,不曾想一纸和离书,竟是让你癫狂……” 癫狂? 当他知晓林家就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之一时,他是癫狂了,他恨不能提刀冲入这老巫婆房中,要了她狗命! 可一刀结果了她,秦家一家十口也不可能复活。 直接杀了她,反倒是便宜了她! 秦旻唇瓣微张,在她耳边轻声道,“林老太君,你还是那么虚伪啊。” “秦旻!”林老太君面色扭曲,双手紧攥着拐杖险些控制不住动怒。 片刻。 林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故作伤感,“你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有了栖身之所,有了家室,如今和离你没了庇护,手足无措,老妇也能理解,不管怎么说,当年你爷爷也救过老妇夫君一命,林家又岂能坐看你在外孤苦无依?” “你放心,和离之后,林家依旧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林家上下欢迎,除此之外,老妇拿出一万两体己银子,你出去后做些小生意,也能糊口,切莫再闹了。”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老妇人! 仅一番话,再次让秦旻被推上风口浪尖。 秦旻冷笑道,“一万两体己银子,老太君真大方。”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林天逸再次跳了出来,仗着林妙然权势,狐假虎威。 啪!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猝然响起。 秦旻眸子一冷,揉了揉手掌,看着被打满脸不可思议的林天逸,“不好意思,手不听使唤。” “你你你……妙然,你都看到了,这畜牲他……”未等他把话说完,萧安一把锁住他伸向秦旻的手,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主的发出阵阵哀嚎。 “疼疼疼,疼死我了!狗奴才,你,你想要干什么,给我松开!贱奴欺主,我要告你!” 面对萧安突然出手,林妙然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开口。 下一刻。 秦旻薄唇微勾,目光直视着她,“麻烦林大将军回答我的话,如果是你,你当如何?” 第五章 前岳父,你口味真重 看着林天逸血液不畅紫红的手掌,林妙然面色一凛,“将他们全部锁拿,送往京兆府衙门治罪!” “还送什么送,打,给我往死里打!”林天逸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瞬时,众多护院家丁,以及林妙然贴身女兵,纷纷朝着秦旻、萧安等人冲杀而来。 与此同时,正在等候秦旻号令的随从、下属蓄势待发。 就在林家人靠近之际,秦旻一个眼神扫向随从、下属,顷刻间,十人不约而同应战。 众多宾客下意识后退,一时间整个院子乱作一团。 林妙然不敢相信的看着现场一如战场般血腥的打斗,眼看着她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女兵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林妙然满眼的惊愕。 甚至仅是站在秦旻面前,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正在渐渐将自己包裹。 明明眼前的秦旻就是个废物小白脸,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将她府中这些碌碌无为的泛泛之辈培养成能与她的人匹敌的厉害角色? 这些女兵,可是身经百战,经过战场硝烟的战士! 居然不敌这些乌合之众? “这怎么可能……”林妙然自言自语,忽然醒悟,“秦旻,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人是不是你招进林府的?他们都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与杀手勾结,是要抄家灭门的!” “谁说他们是杀手?再者,这些人不都是你爹招来的?”秦旻沉声道。 这一年,他没有闲着。 而这些人确确实实是林天逸花钱买来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为了生计卖身林府,不过这些人入府不久,就被林天逸转卖到矿场充当苦力。 是秦旻花费重金又买了回来。 当时林天逸只以为秦旻还有积蓄,而这些人又能干活,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就准许他们在林府。 为了积累势力,也为了让他们能够自保,秦旻特地倾囊相授他们武艺。 也好在原身从小跟随一位高人习武,原身的一身武艺仍在。 如今这些人,早已脱胎换骨。 林妙然不解的看向林天逸,“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哪招这些人来的?” “我,我这……他们就是一群泥腿子,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厉害……哎哟,我的闺女啊,你就别废话了,快杀了他们,你爹的手快被他给,给拧碎了!”林天逸一只手还被萧安锁着,疼得他浑身打颤。 “秦旻,这是我林府,你在此闹事,就不怕死?”林妙然面无表情,一手已然攥紧腰间佩剑,一双美眸中充斥着凶狠杀意。 秦旻微微笑道,“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怕死?” “林大将军护短,看来是听不进大道理,也好,林家欠我的,欠我秦家的,我会百倍讨回,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先算算利息。” “潘五、萧大。” 随着他话音一落。 那十名家丁迅速解决了战斗,单膝跪在秦旻面前。 秦旻目光扫向那些个被打倒在地痛苦哀嚎的护院、家丁和瑟瑟发抖的管家赵宁身上,面色一沉,“带上证据和这些意图谋杀我的凶手到京兆府衙门!” “属下遵命!”潘五、萧大不约而同回应。 当下。 潘五一挥手,剩下几人不假思索抓起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丁、护院。 萧大一把抓住正要逃跑的赵宁肩头,“赵管家,走吧,陪我们上公堂。” “不不不,大小姐、老爷、老,老夫人,奴才绝没有害人啊,他,他这是在杀鸡儆猴,老爷,您可得救救奴才,奴才不想死啊……”赵宁浑身瘫软像一摊烂泥似的,说话间就要瘫在地上。 萧大直接将他拎了起来,“证据在此,想要抵赖,到公堂上去,害我主子,今日你也该付出代价!” 看着潘五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盒子,赵宁畏畏缩缩,恐惧的不断向林妙然、林天逸父女求救。 也只有他和林天逸知道,这些证据都是真的。 这一年来,他们屡次谋划杀了秦旻。 下毒、陷阱、劫杀,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原以为秦旻傻,不曾想秦旻居然收集了这么多证据。 林天逸咬了咬牙,愤然起身,想要去夺林妙然腰间佩剑杀了秦旻。 萧安一脚踹在他臀上。 没有丝毫征兆的林天逸,直接扑在林妙然身上,狼狈不堪。 “林老爷,你也太饥渴了吧,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这也难怪,林大将军和被你糟践、迫害的那些女孩年纪相仿,按耐不住禽兽本能,前岳父,你口味真重,”秦旻笑道。 两名婢女慌忙上前将林天逸父女搀扶起身。 霎时。 满面怒容的林妙然不顾一切,拔剑逼向秦旻,“满嘴污秽,毁我祖母寿宴,大闹我林府,诬陷我父亲,你找死!” 一直在旁咬牙切齿的林老太君再也忍不住,颤巍巍的指着秦旻,怒道,“你这畜牲,你也太过分了,老妇忍你容你,你不知回报,反而还无中生有陷害我儿,联合这些贱奴重伤我林府奴仆,混账至极!” “诸位宾客,你们都看到了,秦旻无情无义,蓄意杀人,烦请诸位为我林家作证。” 此言一出,众宾客纷纷回应。 “杀了他!” “这样的畜牲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林大将军为民除害,为我大乾除一毒瘤,不愧是巾帼英雄!” “忘恩负义,还倒打一耙,林大将军切莫手软,杀了他!我等为您作证!” 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不管不顾,反而对受害者口伐笔诛。 听着这一群垃圾有模有样的声讨,秦旻嗤之以鼻。 秦旻道,“林大将军,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诬陷,可敢与我对簿公堂?” 这一刻,林妙然隐隐察觉不对劲。 一开始秦旻要的是秦家家产,可现在他似乎更加执着上公堂。 一介平民,他怎敢与将门之家对簿公堂? 他意欲何为? “妙然,别跟他废话,大伙儿亲眼所见是他秦旻伤咱家家奴,陷害你父在先,人证物证都在,就算是传出去,也是他有过在先,无人敢议论你与林家!”林老巫婆不再伪装,在旁拱火。 在场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相比于秦旻这些人在朝野有影响力。 林老太君要的是这些人的支持,要的是秦旻合理合法的死在林家。 秦旻冷笑道,“林老太君,你就这么怕我上公堂把你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公之于众?” “老妇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做什么腌臜之事?秦家早已被一把火烧光,至于你秦家那些什么店铺商号,老妇与我儿并不知晓,我林家三代蒙受皇恩,岂会占你秦家家产!”林老太君傲然挺立,丝毫没有把秦旻放在眼里。 “秦旻,你可别忘了,我林家是什么地位,而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赘婿,就算上了公堂也不过是自取羞辱!” 锵! 清脆一声响起,林妙然手中的长剑突然断成两半。 随着断剑落地声消失,现场一片死寂。 林妙然瞳孔不由放大,一指断剑,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老太君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掐着藏在袖中的手。 “现在,是上公堂,还是我灭你林家满门?” 秦旻眸子一冷,眸中寒光扫向林天逸、林老太君, 第六章 送你一份厚礼 “秦旻你休要放肆!” 眼看着秦旻再一次靠近老太君,林妙然下意识开口,仿若忘了手中的是断剑,朝着秦旻虚划了一剑。 听着断剑划破空气的声音,林妙然顿时反应。 这家伙…… 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寻仇,又是要上公堂,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个默默无闻的赘婿,就算上了公堂,他拿什么跟朝中重臣抗衡? 秦旻轻蔑的眼神扫向林妙然,薄唇微勾,“麻烦林大将军先搞清楚,到底是谁先放肆,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若这也叫放肆,林家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是不是该叫造反?” “你……”林妙然一时语塞。 时至今日,林妙然才认识秦旻。 面对诸多宾客,林老太君目光凶狠,却又不敢大怒,让人看笑话。 “老太君,只是上公堂而已,又不是上断头台,如若你与林老爷干净,又何必心虚?”秦旻冷嘲热讽道。 林老太君面色一沉,“老妇何时心虚,老妇原本念在你与林家情分上,不愿将此事闹大,让你日后离开林家受万夫所指。” “既然你不领情,执意如此,老妇也没什么好说的!” “娘,您,您可不能没什么好说啊,这这这……”林天逸捂着几乎被捏碎的手腕,肉眼可见的慌张。 未等他把话说完,林老太君一个眼神看去。 林天逸憋屈的闭上嘴,强装淡定,却也无法控制微微发颤的身躯。 这一年来,他所做的事心里有数,他老娘也有数。 可今个儿这老娘怎么还怂了? 一个吃软饭的赘婿,何必顺着他? 林天逸心里憋屈,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秦旻,将万千话语化作锋利寒芒,射向秦旻。 林老太君冷声道,“妙然刚打了大胜仗,举国欢庆,皇上更是龙颜大悦,亲自下诏赐婚妙然和新科状元,这是妙然的喜事,也是我林家的喜事,倘若此事不解决,日后有心人再以此生事非,弹劾妙然,天下人又当如何看待妙然?” 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好似在为林妙然安排,实则是提醒林天逸以及在场众人,林妙然是大乾功臣,是皇帝宠臣,朝廷新贵,岂是秦旻这样的贱民能抗衡的? 林天逸恍然大悟,一下子有了底气,“去,立刻去京兆府衙门,我林家上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他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牲!赵宁,还有你们全都去,我倒要看看这畜牲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爹、祖母,和离诏和赐婚诏还未下达,此时去京兆府衙,未免不妥,”林妙然眉头微蹙,探究的目光锁定在秦旻身上,却怎么也看不透秦旻。 然而她隐约察觉,秦旻这是在下一步棋,又或者是设好了陷阱等他们往下跳。 林天逸不管不顾,大手一挥,“妙然,你就别说了,你祖母说得对,这事必须解决,省得某些人败坏我林家,到时候恐怕某些人都要说整个林家都是他的!” 萧安一冲动,就要开口。 秦旻喊了他一声,示意他闭嘴。 萧安紧抿着双唇,双手紧攥做拳,在心里暗暗吐槽。 这林家可不就是因为秦家那一笔钱才复活的,如若不然,这林家早就已经走向破落,哪还有今日风光。 “萧安、潘五、萧大,都听见了?林老爷、林老太君底气十足不怕事,咱们可不能跌了份,”秦旻眉头微挑,随后在萧安耳边轻声嘱咐。 顿时。 萧安脸上的怒色一扫而光,眼里难掩激动,不露痕迹的给秦旻竖起大拇指,“少主公,真有你的。” “你们几个留下护送少主公,其余的人随我押送嫌疑犯去京兆府衙门,”萧安换了副冷漠面孔,带领潘五等人押上赵宁等一干林家家奴出门。 见状,林天逸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碍于亲娘发话,林天逸又不敢放肆。 只见林天逸揉了揉手腕,冲着秦旻阴阳怪气,“秦旻,这可是你自讨苦吃怪不得旁人,今个儿本老爷就让你看看我林家不是好惹的!” “将死之人还能这么硬气,林老爷,你真不是一般人,”秦旻笑道。 闻声,林天逸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出院门。 现场宾客各怀鬼胎,纷纷跟了出去。 就在秦旻动身之际,林妙然面若寒霜,冷声道,“诬告朝廷功臣父亲,秦旻,你知道后果吗?” “林大将军就坚信我是诬告?”秦旻拍了拍脑袋,好似刚想起来似的,笑道,“林大将军即将要与情夫成婚,作为前夫,怎么着我也得送你这位前妻一份厚礼。” “家破人亡,这份礼够重够厚吧?” 此言一出。 林妙然脸上青白交替,恨不能当场一剑杀了他。 可转念一想,秦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恐怕真有什么确凿证据。 一见秦旻离开,林妙然再忍不住向林老太君询问,“祖母,秦旻所言是真的吗?一年前秦家出事与我父亲有关?” “你父亲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他绝不会做出有违律法之事,何况秦家自从搬离京城后,你父亲再没有与秦家任何人有过往来,更不知晓秦家在外做生意,”林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紧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道。 “妙然啊,秦旻这样做显然是出于报复,你如今前途似锦,而他被迫与你和离成了丧家之犬,他攀咬胡言,明白了就是不想让你好过,你是你父亲最宝贝的女儿,你可得相信你父亲,帮你父亲啊。” 闻声。 林妙然若有所思。 可就在这时。 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大小姐、老夫人,秦旻,秦旻他疯了!” “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疯了?你把话说清楚!”林妙然眉头紧锁,质问道。 下人咽了口吐沫,焦急回应,“大老爷和赵管家他们刚一出门,潘五、萧大他们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锣鼓,一路走一路敲,还,还说大老爷和管家他们是如何如何谋害秦旻,又是如何如何夺了秦家家产……” 林妙然吃了一惊,眸中闪过一抹寒芒,“这疯子,他分明是想毁了我父亲的声誉!” “来人,取我剑来,我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 还未等一旁的女兵将长剑递给林妙然,下人看向林老太君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恐惧,哆哆嗦嗦道,“大小姐,潘五他们一路喊的话,与,与老夫人也有关……” 第七章 小娘养的 “你说什么?与祖母有关?”林妙然再次震惊。 秦旻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亏得她祖母还在众人面前如此维护他,他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下人刚要开口,林老太君摆了摆手,苦笑道,“妙然,秦旻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全家人死于非命,原本还能在林家过人上人的生活,如今与你和离,他一下坠入深渊,难以接受很是正常。” “他要诋毁的不仅是你父亲和祖母,恐怕还有你,唉……你是功臣,万众瞩目,皇上对你宠信,如若能让皇上,唉……算了算了,林家不拖累与你,倘若京兆府尹听信秦旻所谓的证据,我与你父亲定会全权承担。” 一番话,引得林妙然热泪凝框。 “祖母,我知您都是为了我,才对秦旻一忍再忍,您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让林家任何人被秦旻陷害迫害!”林妙然毅然决然道。 “你们随我一同前往京兆府衙门,京兆府尹胆敢知法犯法,与秦旻同流合污,本将军绝不轻饶!” 话音一落,林妙然当即率领贴身女兵前往京兆府衙门。 看着林妙然离去的背影,林老太君面色一沉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身侧的一个老婆子。 瞬时。 老婆子微微弯了弯腰,随后直起腰杆,冲着边上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当下。 两名下人一把将刚才前来禀报的下人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任由下人嚎啕痛哭求饶,林老太君无动于衷。 “老夫人,家里的东西都被秦旻搬到了前院,是否让人重新搬回府库?”老婆子低声道。 林老太君轻蔑的回眸看了看,面无表情,“我林家绝不是他秦旻能斗得垮的,林家三代忠良,又岂能受此屈辱!” “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让哪一位知道,将这秦家最后的毒瘤也除了!” …… 京兆府衙门前。 秦旻亲自击鼓鸣冤。 潘五、萧大等人手持锣鼓,在府门前边敲边喊。 台阶下,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听着百姓评头论足,林天逸面不改色,背着手轻蔑的看着这一群蝼蚁,傲然挺立。 不多时。 一个身着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的走了出来,刚要怒喝,一出门就见林天逸,连忙笑着上前行了一礼,“恭喜林老爷,贺喜林老爷,林大将军为大乾打了大胜仗,功德无量哟,还请林老爷宽恕,本官今日公务繁忙,未能及时赶到林府为林大将军道贺。” “姜大人太见外了,妙然知道姜大人脱不开身,因此没有叨扰姜大人,就在刚刚,妙然还说了,要亲自登门拜望姜大人,请姜大人在朝中多多扶持妙然,”林天逸呵呵一笑,看向秦旻的眼神里充满了嘚瑟。 看吧! 就连京兆府尹都上赶着巴结他秦家! 可下一刻。 林天逸面色骤然一变。 “哎哟,这不是萧兄弟吗?您怎么亲自来了,”姜诚忠喜笑颜开,连忙撇下林天逸朝着萧安恭敬的行了一礼,“萧兄弟,这是想来找我喝一杯,走走走,正好我得了几坛子佳酿,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咱俩好好的喝酒。” 秦旻双手环抱于胸前,在旁看热闹似的,“萧安,没想到嘛,你在外头还挺受欢迎的。” 萧安尴尬轻声咳了咳,“少主公,您又调侃我。” “姜大人!”林天逸眼看着情况不对劲,急忙挤在两人中间,隔开萧安,冲着姜诚忠质问。 “你可是京兆府尹,怎么能认识这等卑劣的贱奴,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朝廷大臣,代表着朝廷脸面,这般与罪犯套近乎,你就不怕朝廷怪罪!” 姜诚忠扫了一眼底下围观的百姓,不以为意。 他一出门就注意到了现场的氛围,又怎能不知影响。 可他却一如既往,与萧安有说有笑,全然把林天逸当成了透明人。 “萧兄弟,你先前所说罪大恶极的人,就是此人?”姜诚忠看了看林天逸,眉头紧锁。 萧安点头,“不错,我家少主公今日要状告林天逸及其家奴,迫害我家少主公,抢夺秦家家产,谋害秦家上下十口!还请姜大人秉公办理,为亡者讨回公道!” 随着萧安话音一落。 姜诚忠面色一凛,“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居然有人敢以身试法,岂有此理!来人啊,将一干人犯押进府衙,带上公堂,本官要亲审!” 下一瞬。 虎狼一般的衙役冲了上去,将林天逸等人押了进去。 被两名衙役左右架着的林天逸,又气又急,“小娘养的,姜诚忠,你就是个昏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敢公报私仇,我,我要告你!” 这姜诚忠,变化也太大了! 这可是京都府,天子脚下啊! 他居然为了一个赘婿,公然徇私,他就不怕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辱骂朝廷大臣,罪加一等!左右,先打他十大板再押上公堂!”姜诚忠不怒自威。 原本就急得跳脚的林天逸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骂得更重。 不一会儿功夫,里头传来一阵阵刺耳嚎叫。 听得众多百姓不寒而栗,大气不敢出。 “本官一向为官清正,对胆敢触犯律法之人向来依法治罪!来啊,大开府门,准许百姓入府围观,”姜诚忠语气清冷,一挥手,衙役当即打开大门。 “萧兄弟,你既是原告,进了这门,我可要依法办事,否则御史言官,还有这些百姓可是要用口水淹死我哟。” 听着姜诚忠打趣的口吻,萧安回了句“理解”。 “少主公,请。” 闻声,姜诚忠这是才注意到依靠在鸣冤鼓上的秦旻,下意识上下打量,忽然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上去就要行礼。 秦旻随手将他扶住,“姜大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小民早已仰慕多时,今日之事,还请姜大人秉公办理。” 姜诚忠惊喜交加,有些受宠若惊,“一定,一定……” “姜大人请,”秦旻朝他拱了拱手,示意他先行。 姜诚忠瞬时恢复正经模样,也不推让,大步流星走进府衙大门。 几人刚一入内,百姓纷纷涌入。 “我的天啊,今个儿这是怎么了,咱们这位姜大青天老爷咋还亲自出来迎接原告?” “你瞧瞧,连林大将军的亲爹,在京兆府衙门公堂之上都得挨棍,哎哟喂,姜大人这是连林大将军的面子都不给啊!” “京都城内外,谁不知道姜大人刚正,别说是林大将军,就是皇子王爷姜大人也不惧。” “先前安福郡王亲自到京兆府衙,要姜大人严惩得罪他的人,姜大人非但没有给他好脸色,反而还依法对安福郡王杖责三十,你想想,连皇上堂兄弟姜大人都不给好脸色,今个儿咋突然对一个林家家奴这般客气,还以兄弟相称?” “你们啊,都瞎,瞧见没,那秦旻,林家赘婿!林大将军的夫君!他才是原告,那林天逸是他岳父,赘婿告岳父,闻所未闻!” 却不知,门外一辆马车上,一名年轻男子正透过帘子一角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驾车的侍从一身黑衣,坐在马车上吊儿郎当嘴里嚼着肉干,回眸看向车内的男子,含糊不清道,“主子,这么热闹的场面您不凑凑热闹?” 第八章 陷阱 “林家赘婿,可不就是秦恒之孙秦旻嘛。” 侍从不以为意的咬着肉干,调侃道,“主子,您什么时候对秦家的事这么感兴趣了?您不是说当年秦恒是得罪了皇上,才被迫致仕以求自保,这种软骨头您不是最厌恶嘛?” 车内,男子抬起手中的折扇在他脑袋上重重一敲,“明安,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欠收拾!愣着做甚,还不去瞧瞧!” 明安揉着脑袋应了一声,跳下车,“主子,您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这林妙然可是朝廷新贵,目下朝野不少人想着巴结、拉拢他,您不想?” 瞬时,一记冷冽眸光从车内射出。 明安见状,大气不敢出撒腿就跑进京兆府衙门。 大堂之上。 京兆府尹姜诚忠端坐太师椅上,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堂下,刚被拖上公堂的林天逸嚷嚷不止,冲着姜诚忠就是一顿痛骂。 反观秦旻站在一旁,神色自若,一双长眸正打量着外边的诸多百姓,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 “姜诚忠,你可别忘了,我林家可是将门之后,我女儿林妙然那可是功臣,她为朝廷打了大胜仗,皇上亲自下诏对她褒奖,还要对她加官进爵,你要敢徇私枉法,我女儿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林天逸挣扎着想要将两名控制自己的衙役甩开。 奈何任由他如何挣扎,两名衙役仍旧是无动于衷。 就连堂上的姜诚忠也是漠然处之。 “姜大人,请开始审案吧。” 面对林天逸的狂吠,秦旻无动于衷,给萧安使了个眼色。 等了一年,今日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大堂之上,与权贵者较量。 然而这一切,身为当事人的林天逸却被蒙在鼓里,仍以为林家高高在上,非秦旻之流能够撼动的。 即便上了公堂,林天逸依旧将自己置在高处,藐视秦旻。 “好你个秦旻,好你个姜诚忠,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难怪这畜牲怎敢在今日向我林家发难,原来是你这昏官在背后捣鼓!老子倒要瞧瞧,你们能搞出什么名堂,还能翻了天不成!”林天逸嚷嚷着,用力推着衙役。 忽地。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林天逸猛地一怔。 只见姜诚忠手攥着惊堂木,怒目圆睁。 “大胆被告,警告藐视、诽谤本官,真是岂有此理!看来刚才那十杖还没能让你吸取教训,还敢咆哮公堂,明知故犯,本官身为京兆府堂官,岂能坐视不理!”姜诚忠虎目一沉,拿起竹筒里的签子往下一丢。 “左右听令,立即将这恶徒推出公堂,再打十大板!” 一听这话,林天逸大吃了一惊。 什么情况,又打? 难道他刚才说的都白说了? 他可是堂堂林大将军之父,将门之后! 这昏官竟敢公然徇私,还要打他两次。 林天逸越想越气,一蹦三尺高,“姜诚忠,你个小娘养的,你敢打我,你信不信老子这就进宫告御状,让你连官都做不成!” “告御状之前,你得先受刑!咆哮公堂,辱骂本官,就算到了御前,本官也要秉公办理,来啊,给我狠狠地打!”姜诚忠怒喝。 一时间,现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纷纷为姜诚忠捏了一把冷汗。 疯了! 全都疯了! 堂堂京兆府尹,居然为了一个赘婿,得罪林大将军的父亲,他怕是不想活了! 听着林天逸那响彻云霄的叫喊声,秦旻无动于衷,可就在看到人群里一个人影后,紧抿的唇微微勾起。 “少主公,人来了,”一旁萧安看着那人提醒道。 只见明安挤进人群,嘴里嚼着肉干,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堂上动静。 “开始吧。” 秦旻薄唇轻启,示意道。 一听这话。 萧安当即将一干证据呈上公堂,“姜大人,这一年来,林天逸意图对我家少主公下毒,雇凶意图杀害我家少主公,为了找寻证据,我家少主公在林府委曲求全,受尽屈辱,终于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林天逸雇凶杀人、下毒等一切罪状,望姜大人明察,为我家少主公申冤!” “公堂之上,不论被告、原告陈述事实都该由本人亲为,一应无关人等,不可申辩,”姜诚忠声音沉重,不怒自威,“秦旻,你所告林天逸可是你岳父?” “就在今天皇上下诏,让我与其女林妙然和离,准确的说是前岳父,”秦旻解释道。 “好,本官来问你,这些证据是否属实?”姜诚忠再次问道。 这时。 衙役打完了十大板,再次将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林天逸拖上公堂。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天逸咬牙切齿,顾不得身上的伤,拼了命的捶打着地面,“好你个姜诚忠,你,你实在是妄为朝廷大臣,妄为父母官!秦旻受了我家天大的恩,当初要不是我们林家收容了他,他,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什么证据,那都是伪证,是秦旻陷害与我的伪证!” “秦旻,你要据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言,这些证据是否属实?”姜诚忠直接忽视林天逸的话,再次询问秦旻。 秦旻道,“一应证据属实,状纸上已然清楚写明,林天逸是如何对草民下毒,又是如何通过其家奴赵宁买凶杀人。” 一听到秦旻点了自己,赵宁惊慌失措,低垂着头跪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放狗屁!秦旻啊秦旻,你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我林家对你不薄啊,你,你居然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贪图我林家家产,雇凶杀我,被我识破之后,你狗急跳墙,指使你的奴才抨击、诬告于我!”林天逸嚷嚷着,站了起来,就要扑向秦旻。 啪! 又是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姜诚忠紧攥着惊堂木,怒目圆睁,“这是京兆府衙公堂,不是你林家,任由你撒野放肆!给我跪好了!” “跪?你是什么鸟东西,还想让我给你跪下?你算哪根葱!你与秦旻暗通款曲,陷害与我,我不认!所有的事,我都不认!”林天逸一蹦三尺高,气急败坏。 被姜诚忠打了两顿,林天逸愤怒不已。 “跪下!” 姜诚忠一声冷喝。 忽然。 一阵沉闷的“威武”声充斥着整个公堂。 未等林天逸反应,两名衙役上前不由分说将他强行按着跪在堂上。 “赵宁,你与你家主子林天逸于文圣三十五年三月二十日,买通山贼方明在青柳街拦截意图杀害秦旻一事,你可认?”姜诚忠扫了一眼面前的状纸,质问早已抖成筛糠的赵宁。 买凶杀人,这在大乾可是重罪。 何况秦旻还是他的半个主子,奴仆杀主,罪加一等! 赵宁惊慌失措,下意识看向林天逸。 林天逸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给了他个眼神, 第九章 外生枝 “回,回大人的话,没有,这纯属诬告,小民不认识什么山贼方明,且从未,从未去过青柳街,望大人明察啊……”赵宁说着,悄然看向秦旻。 一见秦旻淡定自若,赵宁心慌不已,脑门上不由冒出豆粒大的汗珠。 林天逸咬牙切齿道,“姜大人!你可不能光听秦旻一面之词,他因为与我女儿和离,没了荣华富贵,因此心生怨恨,报复我林家!” “你说得对,本官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恰好,昨日山贼方明落网,目下就关押在京兆府衙门,”姜诚忠从一堆证据里拿起一块羊脂玉,眉头微蹙。 一看到那块玉佩,林天逸不由得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赵宁。 这狗东西! 居然把他的赏赐交给了秦旻,狗奴才,肯定是叛变了! 难怪秦旻这么淡定,原来秦旻早就已经买通赵宁,对他发难! 思及此,林天逸急忙道,“大人,这块羊脂玉佩是我林家的,半年前我赏给了赵宁,没想到这狗奴才居然串通秦旻卖主求荣!请大人立即将他重办!” “老爷,您……” “赵宁,你好大的胆子,你可是我林家的家生子,你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丑事,说,方明到底是谁,这玉佩怎么就成了证据?是不是你有意坏我名声,与山贼暗通款曲!”林天逸咬着牙,先发制人。 一番话,竟是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了赵宁身上。 赵宁心急如焚,有口难辩。 秦旻沉声道,“林老爷,你确定这块玉佩是你林家的?” “千真万确,定是这家奴为了一己之私,与你一同陷害与我!”林天逸厉声喝道。 那激动的声音,震得秦旻耳朵不适。 秦旻冷笑了笑,半蹲在赵宁身旁,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赵管家,你这主子可真够阴的,为了自保,把你当成了挡箭牌。” 赵宁面色煞白,顿了顿欲言又止。 跪在一旁的林家家奴,不约而同的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只见堂上的姜诚忠朝着衙役摆了摆手,衙役应声退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公堂鸦雀无声。 林天逸一脸茫然,百思不得其解,“秦旻,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姜诚忠,有你这样审案的吗?” “这么说,林老爷对于秦旻所告一概不认,是吗?”姜诚忠面有怒色。 闻声,林天逸急忙辩解,“不认!我为何要认,本老爷刚才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所有的事都无本老爷无关,一切都是秦旻与赵宁这贱奴诬告!” “你强抢民女袁巧儿、李小玉等人,也是他们诬告?”姜诚忠厉声质问。 瞬时。 林天逸猛地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姜诚忠,你胡说八道什么……” “照实回答!”姜诚忠猛地一拍惊堂木,吓得他心脏直突突。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诸多百姓,一时间也是迷茫。 明明问的是林天逸雇凶杀人,下毒迫害秦旻,为何突然又变成了林天逸强抢民女? 这秦旻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正当林天逸手足无措之际,林妙然突然赶到。 只见林妙然手提三尺长剑,带着十几名女兵杀进衙门,一见林天逸脊背上布满了鲜血跪在公堂之上,林妙然怒不可遏,指着姜诚忠就是一顿呵斥,“姜大人,你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未经核实,肆意对我父亲动用大刑,如此行径,你妄为父母官!” “哎哟喂,妙然啊,你,你可算是来了,人呢?你祖母没有让你进宫禀报皇上为我申冤?姜诚忠和秦旻他们是商量好的,你看看我被他们打成什么模样了!”林天逸抹着泪,摆出一副受害者模样。 “我父亲有什么罪,也该彻查清楚,上报刑部,你这样做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皇上对你的信任吗?”林妙然心疼的搀扶着林天逸,不由分说,认定姜诚忠就是个昏官。 看着林妙然如此袒护林天逸,秦旻冷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还真以为秦旻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这一年来,秦旻在调查林天逸过程中,发现了不少林天逸的恶行,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等今日。 不多时。 只见衙役带着十几人上公堂,其中有男有女,还有几人缺胳膊断腿,无一例外皆是披麻戴孝。 在院中,还有三具尸体。 一看到尸体,林天逸顿时慌了,还未等那些人开口,登时就跳了出来,指着秦旻、姜诚忠痛骂,“好你个秦旻,好你个姜诚忠,你们为了陷害本老爷,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找了这么些人来做伪证!” “妙然啊,爹爹我是被他们冤枉的,这些人爹压根就不认识,是他们,肯定是他们为了报复你,报复我们林家才这样做的?你快去禀报皇上,请皇上为我做主啊……” “就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女儿!” 突然,一位断了腿的老汉儿拄着拐杖,指着林天逸控告。 十几名被害人家属跪满了公堂,纷纷哭诉。 “我女儿就是被他折磨致死,仅一个月啊,我女儿被他掳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的,一双眼睛还被他给挖了……” “小老儿是他家佃户,一个月前他假借收租为由进了我家门,瞧见我女儿,他居然丧心病狂当着小老儿夫妇的面,把,把我女儿给玷污了……可怜我女儿年芳十八,还是个小闺女啊……” “青天大老爷,您瞧瞧小民这只胳膊,就是被他指使他家管家赵宁生生砍了,要不是村里郎中给小民及时医治,小民恐怕早就死了!” “他不仅杀害我们的亲人,还强行霸占我们的房屋土地,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 …… 无数控告铺天盖地而来,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就连林妙然也是震惊不已。 她那正人君子的爹,居然是个禽兽! 可面对诸多控告,林妙然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毕竟这一切都是秦旻搞出来的,在这节骨眼上,她又如何能相信这些都是自己的父亲所为? 林妙然紧了紧手中的长剑,强压着心中怒火,“秦旻,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编排诬告我父亲,你可知后果?” “林大将军,你就这么相信你父亲是无辜的?”秦旻冷言冷语,对眼前的前妻没有半分好感。 林妙然目光一沉,思绪万千,“你不过是想要回你秦家的东西,本将军已经准了,而且也给足了你脸面,你为何还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回我的东西,需要你同意?” 秦旻冷嗤了一声,轻蔑的瞥了一眼躲在林妙然身后的林天逸,“你父亲干了不该干的事,应该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刻。 林妙然才恍然大悟,秦旻这分明是在针对她林家,在针对她的父亲! 第十章 作茧自缚? “妙然啊,你,你可不能相信他一派胡言,爹从来没有干过这些事,都是他,是他与姜诚忠联合陷害与我,否则,否则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到这来……” 林天逸有些慌张,话音未落,突然欲言又止。 “是啊,他们怎么会到这来,他们应该早就被你的人给驱出京都了,”秦旻冷声道。 殊不知,早在一个月前,秦旻就有所准备。 林天逸在得知林妙然即将回朝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将一切对自己不利的人赶出京都。 不曾想,秦旻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刚有所行动,就被秦旻的人趁机将这些人全部接到一个地方保护起来,只待今日。 而姜诚忠早就已经知晓林天逸的所作所为,因为无人敢状告林天逸,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 林天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咬牙切齿道,“只要我不认,你们就没办法定我的罪!反倒是你们,还有这些贱民,你们诬告功臣之父,你们罪该万死!” “妙然,你为朝廷打了大胜仗,是皇上最宠爱的臣子,你别听他们废话,赶紧入宫去求皇上,就算是要查,也该是刑部的事,姜诚忠是秦旻的人,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爹就算是没罪,也会被他们定为有罪!” 林妙然左右摇摆不定。 如果秦旻是在诬告,那这些百姓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林家可是将门,自打她祖父那一辈起,就在京都扎根,如今到了她这一辈,林家声望权势更上一层楼,普通百姓岂敢肆意诬告? 就在这时。 秦旻朝着姜诚忠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草民恳请大人彻查本案,还死者、冤者一个公道!” “来人,将林天逸、赵宁等关押大牢,待本官彻查清楚之后再升堂严办!”姜诚忠一拍惊堂木,站了起来。 林妙然当即道,“姜大人,本案极有可能是秦旻联合这些人诬告我父亲,就算要抓,也该将他一并抓起来!” “对,把他关起来!”林天逸早就恨透了秦旻,咬牙切齿附和。 时至此刻,父女二人也明白了秦旻这样做的目的。 就是想毁了他林家! 一旦林天逸被关押,不论是否有罪,将来都会对林家和林妙然有影响。 如若影响了林妙然的前程,恐怕他林家真要完了。 将秦旻关起来,也可混淆视听,将外人的目光转移到秦旻身上。 秦旻不以为意,“好,在案子未查清之前,我愿意接受官府关押、监视,不过在此之前,劳烦姜大人做个见证,随同我的仆人将我秦家存放在林家一切物品、钱银拿回。” “你秦家的东西有据可查,也有林大将军字据为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合情合理,你既告上公堂,本官自当依法为你讨回,”姜诚忠说罢,朝着一旁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你等在后院腾个地,为这些人证安排饮食、住处,即日起,任何人不得靠近、伤害人证,人证但有损伤,本官绝不轻饶!” “是!” 衙役应了一声,当即将一应人证带了下去。 “林老爷,那就委屈你先坐几天牢房,配合本官彻查本案,”姜诚忠冷着脸,来到林妙然面前,“林大将军,你放心,本官不会徇私,这么大的事用不了多久便会朝野皆知,到时候皇上必然下诏三司会审,届时烦请林大将军配合。” “好!” 林妙然眉头紧锁,试图从他和秦旻的眼里看出端倪。 奈何秦旻淡定自若,姜诚忠也是一番公事公办模样,让她看不出什么。 作茧自缚,秦旻未免也太蠢了些? 林妙然在心里暗暗想了想,越想越是迷茫,“爹,你当真没有迫害秦旻,没有杀害这些人?” 看着被衙役抬走的三具尸体,林妙然心里多少有些慌。 这么大的事,秦旻怎么敢诬告? 正如姜诚忠所言,兹事体大,又有这么多百姓注视,用不了多久此事定当传遍整个京都城,真到了那时,不论是秦旻,还是林家,都将会受到世人议论。 林天逸眼神躲闪,语气却是坚定,“乖女儿,我可是你爹,你难道还信不过你爹吗?你好好想想,爹和你娘夫妻恩爱,又怎么可能会在外头胡来?那些女子,还有那些什么受害者家属,爹见都没见过。” “爹,我信您,您放心,我这就入宫,去求皇上严查本案,绝不让任何人诬告陷害于您!”林妙然说着,立即带人离开京兆府衙门。 看着本案匆匆结束,而秦旻也被关进大牢,明安对此嗤之以鼻。 当日。 姜诚忠在调查清楚后,带着人赶往林家,与萧安、潘五等人一起将林家之内属于秦家的东西一并带走。 只是半个时辰,林家空了。 就连用秦家家产购买的沉香木桌子,都被搬走了。 “老夫人,那位说了,静观其变,”张婆子从外面回来,看到原本富丽堂皇的正厅此刻已经空荡荡的,林老太君端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不由皱了皱眉头。 “老夫人,此次秦旻恐怕是早已计划好的,大爷也被关进去了,好像京兆府尹姜诚忠与秦旻关系不错,倘若他们咬着大爷不放,只怕大爷要活不成。” 林老太君目光一沉,“说到底还是王氏没本事,管不住你家大爷!” 说着,林老太君看了看周围,连一盏茶都没有,“人都死了,茶呢!” “回,回老夫人,家里所有的茶碗都被姜大人带来的人带走了,他们说是用秦家的银子买的,属于秦家……”下人怯怯回应。 一番话,让一直沉稳的林老太君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甩了下人一巴掌。 没了! 全都没了! 她好不容易计划的一切,仅半个时辰全都没了! 张婆子顿了顿,低着头沉声道,“目下秦旻也被关在京兆府衙门,为了安全起见,老夫人应该亲自去一趟,设法说服秦旻撤销控诉,如若不然,只怕大爷不保。” “那位就没再说什么?我们母子都是在为他办事,总不能遇到事,他只剩一句‘静观其变’,万一捅破了天,就不只是你家大爷有事,整个林家都将不保!”林老太君目光阴冷,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早知如此,就该让妙然一剑杀了他!” 忽然。 林老太君眸子一亮,“你是说,他也被关了?” 第十一章 幕后的人 “是,和大爷关在一块。” 张婆子有意无意压低了声音。 林老太君登时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机会,妙然呢?” “大爷在公堂上失利,大小姐以为京兆府尹与秦旻合谋陷害大爷,因此一出京兆府衙就入了宫,想必是将此事告知了皇上,只是不知为何,册封的圣旨一直没有送来,”张婆子低声回应。 就在今日,皇帝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晋升林妙然为从三品上归德大将军,连升两级。 为表彰林妙然,皇帝还在朝上册封林老太君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整天,林老太君都在等候这一道圣旨。 可不知怎的,日已偏西,圣旨仍未抵达林府。 倒是在林妙然出门之时,宫里老太监前来传旨,命秦旻与林妙然和离,并赐婚林妙然与新科状元安庆二人三日后成婚,除此之外老太监还带来了不少恩赐。 奈何林妙然先有字据,所有赏赐都在姜诚忠监督下,被萧安带走。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让林老太君变脸,反倒是那一纸册封的诏书,让她牵肠挂肚。 “皇上册封,任由谁也无法阻挡,只是唯恐秦旻一事引来朝臣非议,你且再去一趟他府上,无论如何,定要为老身求得这一道护身符!”林老太君冷声道。 张婆子面色平静,微微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盼望老夫人能今早做决断,有些人该消失就不能让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张婆子,你今儿的话太密了!”林老太君一记刀眼扫向张婆子。 却见张婆子神色如常,低垂着头,不慌不忙道,“老奴这也是为您着想,秦旻为何趁着大小姐与他和离之机闹出这事儿?又为何上了公堂,明面上控诉大爷与您夺他秦家家产,却不深究,摆出一堆证据控告大爷害他性命,却不执着,反倒在此非常之际,为一群无关紧要的刁民申冤?” “老奴担心,秦旻讨债和扳倒大爷是假。” 此言一出,林老太君若有所思。 秦旻今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反常,明明已经闹上了公堂,他却置自己的事不顾,执意为民审冤,明明他并非罪犯,却赞同林妙然之言,主动进了牢房。 凡此种种都透着邪乎。 “你觉得秦旻他想干什么?”林老太君眉头紧锁。 张婆子有意朝她挪动几步,在她耳边低声,“老奴担心秦旻已经知道那件事,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将这背后的人引出来。” “就凭他?真是可笑!他左右不过是一个破落户,一个被我林家扫地出门的废物赘婿,就算他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他又能如何?还能翻了天不成!”林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对张婆子的话嗤之以鼻。 “娘,儿子倒是觉得张婆子此言有理,”正当此时,一个容貌酷似林天逸的中年男子一身华服走了进来。 一见男子,张婆子当即退到一旁,朝着男子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老奴给二爷请安。” 此人正是林家家主林天泉,在林老太爷临终之前特地向皇帝上了一本奏折,请求皇帝让林天泉继承他的爵位,皇帝非但准了林老太爷临终所请,还给了林家又一个恩典,准林家袭爵三代,并指定林天泉的长子为忠勇侯世子。 也正因如此,林天逸与林天泉不睦。 林天泉朝着林老太君行了一礼,还未开口,就迎来老娘一顿阴阳怪气指责。 “秦旻大闹林家,你躲在后院不管不顾,姜诚忠带人来抄家,你也无动于衷,怎么,现在你大哥入了大狱,你倒是舍得出现了!”林老太君冷漠的剐了他一眼,打心里对这个二儿子不喜。 林天泉陪着笑脸,沉声道,“您这是在责备儿子无情了,秦旻突然向大哥发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中伤大哥,儿子察觉反常,特地趁秦旻大闹之时,派人出去彻查秦旻和潘五、萧大等人,方知这一年来秦旻在京都可是一刻也没闲着,一直在暗中调查我林家所有人。” 随着他话音一落,林老太君面色陡然一沉。 此时此刻,林老太君更是坚信这一切都是秦旻的阴谋。 “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林老太君故作淡定,语气却是冰冷。 林天泉眉头紧锁,“据秦旻的种种行径,孩儿推断,兴许他已经知道秦家被灭门背后有人操控。” “就凭他,知道了又如何?”林老太君一脸不屑。 于她而言,秦旻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他知道了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对于她的反应,林天泉心情沉重,“娘,您还是告诉孩儿,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您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好让孩儿有个心理准备,否则,一旦此事败露,孩儿担心林家会因此覆灭……” “只要你好好的管理林家,林家就不会覆灭!行了,你去忙你的事,这件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林老太君说着,朝着张婆子递了个眼色,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张婆子刚要离开,却被林天泉叫住。 “张婆子,这些年来我林家待你不薄,此事关系我林家生死存亡,你若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否则让我查出来,休怪我家法伺候!”林天泉冷着脸,不怒自威。 闻声。 张婆子陪着笑脸,不慌不忙道,“二爷想多了,老奴只是个奴才,主人不让知道的,老奴不敢知道。” “你……”林天泉一时语塞,无奈的朝她摆了摆手。 虽说他是林家家主,但这个家总的来说是林老太君做主。 只要林老太君一句话,府里上上下下无不遵从,而他的命令,往往在林老太君之下。 …… 京兆府衙大牢之内。 秦旻与林天逸被关押在同一个牢房之中。 这不,自打进了牢房,林天逸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发了疯似的将秦旻及其十八代祖宗通通骂了一遍,骂得他口干舌燥有气无力的依靠着墙壁坐着大喘气。 可任由他怎么骂,秦旻依旧不开口。 让林天逸总觉得自个儿一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累了自己,秦旻反倒是啥事都没有。 “我说小畜生,你倒是说句话,你说说你,难道我林家对你不好?整整一年了,你是吃住都在我林家,我最好最漂亮的女儿都许配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你还告我,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林天逸大喘着气,颤抖着手指着秦旻。 秦旻面无表情,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状,林天逸更是恼羞成怒,“好!你有种!我告诉你,我林家不是好惹的,你以为我林家是靠什么走到今天的?你以为就凭你能搞垮我林家,你痴心妄想!” “只怕事到如今,就连你林家背后的人都自身难保,又怎会站出来护你?”秦旻冷言冷语,冷冽的眸光却在紧盯着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第十二章 狗急跳墙 “不可能!” 林天逸猛地跳了起来,仿若被激怒的野兽,暴跳如雷,“我林家是他的得力干将,左膀右臂!” “不对,你是在套我话?好你个小畜生,我说你怎么突然开口,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狗东西,你不过是个小小赘婿,是我林家卑贱的家奴!你还想翻了天?就是你爹,你祖父还在世,也翻不了天!” 果然! 林家背后有人! 而这也是秦旻调查得到的结果。 只可惜这人隐藏太深,时至今日,秦旻也未能将这人揪出来。 秦旻冷笑道,“我看你就是狗急了跳墙,至于你背后的主子,他要是真想救你,又怎么可能会让你有牢狱之灾?又怎么可能会任由我这么一个小小赘婿将你送上公堂,受尽天下人冷眼?” “你放屁……”林天逸刚要说什么,无意间瞧见外头走廊有人,欲言又止。 秦旻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打了个哈欠,“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太困了,我先睡一觉。” 不多时。 秦旻呼噜声响起。 那隐藏在走廊上的人,悄无声息的来到牢房前。 一见来人,林天逸惊喜交加,下意识看向来人身后,“张婆子,妙然呢,她怎么没来?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都已经被抓进大牢了,你们怎么还坐得住?我娘呢,她到底咋想的,我是不是她亲儿子?” 张婆子不疾不徐的向他行了一礼,警惕的瞥了一眼角落里呼呼大睡的秦旻。 “你不用管他,这废物睡着了,他就是醒着,被关在这破地方他也干不了什么,”林天逸不以为意。 在他心里,秦旻仍旧是个废物。 就算他表明自己的身份,就算他夺回了家产,可身陷囹圄,他也照样是个囚犯。 张婆子淡定从容,“回禀大爷,老夫人已经在设法搭救您,您只需在牢里安生待着,用不了些许时日,就能平安回府。” “然后呢?”林天逸不依不饶。 “我娘让你来,就是说这几句废话?让我安生待着,她知不知道这地方就不是人待的地儿?你看看这才多会儿功夫,我这手被跳蚤咬成啥样了?” 一向养尊处优的林天逸,哪受过这样的待遇。 张婆子沉声道,“倘若您还想出来,就必须安生,莫要想太多,不是您做的就不要认,这是老夫人原话,老奴话已带到,也该回府向老夫人复命了。” “你这狗奴才,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妙然呢,我要见她,我可是她亲爹,她眼睁睁看着她爹受苦,她咋能这般无动于衷?”林天逸嚷嚷着,恨不能冲出去将这老奴才打一顿。 什么东西! 都这节骨眼了,她还搁这儿摆谱。 到底谁才是爷? 林天逸怒不可遏,张婆子却是稳如泰山将一个包裹递给了他。 “这是老夫人让老奴带给您的,您用得着,”张婆子说罢,转身就走。 见着张老婆子离开,林天逸火冒三丈,愤怒的将包裹摔在地上,“早知如此,我就该狠狠地收拾这群畜牲!奶奶个球的,本老爷再怎么说也是林家的大爷,这群狗奴才竟敢对本老爷无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虽是愤怒,身处牢中的林天逸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憋屈的捡起包裹,想着从里边儿找出被褥替换牢房里不知多少人用过的破被。 可就在他打开包裹刹那,惊喜交加,下意识回眸看向仍旧呼呼大睡的秦旻。 “秦旻。” 林天逸悄无声息来到秦旻面前,喊了他几声。 见秦旻一动不动,林天逸悄然来到角落,再不吭声。 却不知,黑暗的角落里,秦旻正冷着脸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夜幕降临。 狱卒送来了两个馒头两碗稀粥,叫醒了秦旻。 秦旻也不挑剔,大口大口吃着馒头喝稀粥。 “林老爷,您这是打算将自己饿死?”秦旻打趣道。 林天逸瞥了一眼栅栏处的稀粥、馒头,一脸不悦,“让本老爷吃泔水,你们姜大人就不怕本老爷出去后,让他好看?” “林老爷,您呐,还威胁不了我们姜大人,在这京都城谁人不知我们姜大人最不怕的就是权贵,能吃的就这些,您要是不吃,那就饿着,反正饿死了,小人们会给您收尸,”狱卒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朝他啐了口吐沫。 “衣冠禽兽,祸害这么多无辜的妇人,你要是真饿死了,那倒好了!” 听着狱卒冷言冷语,林天逸恼羞成怒,却难得一见的没有爆发雷霆之怒。 秦旻笑道,“狱卒大哥,劳烦问一声,姜大人查没查我的案子?” 闻声。 林天逸当即竖起了耳朵。 狱卒道,“我们姜大人对于案子那是极其认真负责的,只要有人来报案,不论案子大小,不论涉及何人,我们姜大人一视同仁,你们这案子,我们姜大人一下公堂就带人去办了,据我所知,您那些证据姜大人全都调查清楚了。” “如此最好,麻烦您了,”秦旻说着,将碗递给了狱卒,“劳烦您帮我带句话给姜大人,就说一切按计划行事,我这都好。” 话音一落。 狱卒笑盈盈的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秦旻刚一靠近,狱卒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黄油纸包裹的酱牛肉递给他,“秦爷,这是小的孝敬您的。” “有心了,等出去,叫上哥几个儿清账楼喝酒去,”秦旻接过酱牛肉,背着林天逸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又与他一番耳语。 “明白明白,您放心,这家伙死定了!”狱卒笑里藏刀,有意无意的看向已经是坐立不安的林天逸。 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林天逸心如擂鼓。 这人一走,林天逸更慌了。 “你跟他都说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在算计什么,我告诉你秦旻,本老爷可是大将军的亲爹……”林天逸一蹦三尺高,冲着秦旻就是一顿狂吠。 秦旻笑道,“林老爷,您不是有靠山吗?慌什么?” “……” 林天逸好似吃了苍蝇似的,脸色难看得很。 见秦旻拿出酱牛肉不疾不徐吃着,林天逸心慌意乱,在牢房里徘徊不定。 一想到刚才狱卒的话,他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个儿真就出不了大牢。 深夜。 秦旻吃饱喝足睡得安稳,反观担惊受怕的林天逸难以入眠。 直到后半夜。 林天逸悄悄的从包裹里拿出什么东西,借着走廊外微弱的烛光,咬着牙,一步步靠近秦旻,“与其给你反击的机会,倒不如老子先下手!” 第十三章 “替罪羊” 昏暗的牢房内,林天逸手拿着匕首,朝着秦旻所在的方位步步紧逼。 就在林天逸要动手之际,四周突然亮起火光。 “谁……” 忽然。 林天逸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将匕首藏进怀里,哪想慌乱之下,匕首“哐当”落地。 正当林天逸捡起匕首刹那。 牢房突然打开,姜诚忠正率领十几名衙役守在门外,目不转睛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老爷,您也太迫不及待了,这才第一天就急着动手了?”秦旻站了起来,捡起他还未来得及捡起的匕首,在手里掂量着。 “匕首不错,你坐牢还带这玩意儿呢?” “你们……你……” 林天逸猛然醒悟,“你们这是故意的!” “现在林老爷还有什么好说的?蓄意杀人,杀人灭口,林老爷,你是一点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啊!”姜诚忠冷着脸走进牢房,看向林天逸的眼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就是这人,今个儿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词,闹得轰轰烈烈。 现在可好,被抓了个正着。 林天逸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是你们算计我,你们商量好的!只要我不认,你们就休想定我的罪!”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林天逸,你真以为你背后的靠山会护你?你真以为你母亲还会管你?这是在京兆府衙大牢!你母亲还让人给你送凶器来,让你杀了秦旻,这意味着什么?”姜诚忠冷哼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如若秦旻死在了牢里,你当如何?” 他与秦旻关在一个牢房,这是整个京兆府衙门上下皆知的。 一旦秦旻死在了牢里,他就成了主要嫌疑人。 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他也难逃其咎。 真到了那一刻,他又如何能说得清,道得明? 林天逸后知后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可是他亲娘,他亲娘又怎么可能会害他? “你少在这胡言乱语,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女儿和我娘一定会救我,而你们肆意陷害与我,你们谁也逃不了!到时候你们都得死!”林天逸咬牙切齿,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张婆子一来,他就隐约察觉不对劲,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毕竟虎毒不食子。 他的亲娘又怎么会害他? 秦旻冷嗤了一声,道,“你父亲有二十多个儿子,而你是你父亲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原本应该是你继承家产,承袭爵位,可偏偏你父亲在临终之前上奏朝廷,让你二弟成了林家家主,承袭了本该属于你的爵位,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能力不及我二弟,林家只有在我二弟手中才能发扬光大,何况这一年来,我二弟并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我也仍旧是林府大爷,”林天逸嘴上好似不在意,可心里头不好受。 如若不是因为林老太爷临终之前的那本奏折,他早就是林家家主,早就承袭爵位成了忠勇侯。 可事实上皇帝不仅准许林天泉承袭爵位,还指定林天泉的长子为忠勇侯世子,彻底断送了他的希望。 这一年来,他有抱怨,也有不满。 奈何这个家是他老娘说了算,木已成舟,任由他不满也不济于事。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你娘搞的鬼,你有何感想?”秦旻沉声道。 此言一出。 林天逸大吃了一惊,“这不可能!我是我娘的亲儿子,她怎么可能……” “据我所知,你父亲是身染重病而亡,当时你父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又怎么可能写下临终奏折?这一点你就没想过?”秦旻随意坐在椅子上,从怀里取出一个本子,放在桌上。 “这就是那本奏折原文,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看一看。” 林天逸略一思忖,还是拿起奏折,犹豫了许久,颤巍巍的打开了本子。 在看清楚本子上的内容后,林天逸几近崩溃,难以支撑瘫软在椅子上,浑浑噩噩,“这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会这般诋毁于我,我可是他亲儿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女儿林妙然天资聪颖,从小跟随你父亲习武,年纪轻轻上阵杀敌,一举成名,如今更是前途不可限量,你父亲这样做,不仅是对你的蔑视,更是对林妙然的不认可,然而据我所知,你父亲对林妙然极好,不止一次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她最像自己,”秦旻不慌不忙道。 “你父亲临终呈上的这本奏折,意欲何在?难道是希望你们兄弟相残?” 林妙然能力出众,又在当朝做官,只要林妙然想为林天逸夺权,轻而易举。 届时,林家必然是血流成河,风光不在。 相反林天逸虽然无能,但毕竟是长子嫡子,即便他能力不足,有这一身份,也能震慑他那二十多位兄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林家和谐。 一个久经沙场,为官多年的人,又怎会任由这一潜在的问题存在林家? 林天逸怒不可遏,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声音几近咆哮,“就算这奏折有假那又如何,我父母亲这样做必然有他们的道理!你休想挑拨离间!” “你在外边养外室,行为不端,你觉得这事儿我是如何知晓的?”对于他的恼羞成怒,秦旻无动于衷,继续追问。 “这很简单,你的人跟踪我!”林天逸咬牙切齿道。 姜诚忠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林天逸,你怎么就一根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在此之前,坊间已有传闻,你在外养外室,强抢民女!本官早就接到此类状纸,一直在暗中调查,查明此等言论皆出自你林府!” “你好好想想,你母亲为什么让你参与谋害秦旻一家,又为何让你屡次迫害秦旻?如今事发,罪在你一人之身,你母亲还有你二弟却能置身事外,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呆子! 早已在局中,却不自知。 被人当枪使了,他还蒙在鼓里。 林天逸目呲欲裂,猛地站了起来,“好!你告诉我,我母亲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这样害自己的亲儿子,意欲何为?” “她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是不二人选,”秦旻沉声道, 第十四章 和皇帝做生意 闻言。 林天逸冷笑不止,“真是笑话,秦旻啊秦旻,为了让我招供,你这么多戏,有意思吗?” “你想要的秦家家产已经得到了,还想坏我林家名声,让我母子离心,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你可以不信,反正你是死是活于我而言无关紧要,”秦旻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神,“至于你和你娘背后的主子,用不着你说,我也会查出来。” 看着秦旻离去的背影,林天逸癫狂的破口大骂。 可任由他怎么骂,秦旻始终不见回头。 直到整个牢房安静,林天逸这才忍不住崩溃痛哭。 就算他不愿意相信,心里也清楚那一份所谓的父亲临终遗奏是假的。 他父亲生前虽然对他严厉,但父亲对他的疼爱,他至今记忆犹新,疼他爱他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会在临终之时断他后路? 可自他入狱后,母亲的冷漠,让他不由得胡思乱想。 或许秦旻所言是真的,或许是母亲断送了他的一切,甚至把他当成枪使,他也有一丝希望。 …… “秦老弟,就算你明白告诉他这些,他也不会相信,你又何必去说?” 京兆府衙后院,亭中。 姜诚忠亲自为秦旻倒了杯茶,语重心长道,“目下所有的证据足够置他于死地,也能让林家受影响,如此多此一举,你究竟意欲何为?” “林天逸母子不过是帮凶,主谋另有其人,我必须将这人揪出来,否则说不定哪天悬在我头上的剑就会落下,”秦旻抿了一口茶,声音低沉,若有所思。 “至于林天逸,他是糊涂,但并非十恶不赦。” “你想留他一命?”姜诚忠心有疑惑,旋即眉头紧锁,“以现有的证据,他是必死无疑,就算你不想杀他,律法也饶不了他,那些苦主也饶不了他。” “在您看来,我有那么良善?”秦旻微微一笑,眼里却透着一股冰冷寒意。 忽然。 衙役领着一名太监匆匆而来。 一见那太监,姜诚忠不由得心口一紧,当即起身相迎。 此时已是三更天,宫里突然来人,如何不让姜诚忠紧张。 看着宫里来的太监,坐在亭中的秦旻嘴角微扬,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品茗。 不多时。 姜诚忠黑着脸回来,面色复杂。 许久。 姜诚忠忍不住开口,“我说秦老弟,你怎能这样干?唉!这样做不论结果如何,你这人都暴露在御前,你就不怕皇上一怒之下,要了你的小命?” “怎么,皇上让你将我转交刑部了?”秦旻笑道。 姜诚忠急得徘徊不定,无奈的直叹气,“是!皇上不仅让我把你交给刑部,还让我把所有的证据全都移交刑部,还有林天逸,唉……你这事儿悬了!我说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你与我不是早就商量好了,由我来解决这事儿,你怎么还捅破了天!” 秦旻笑道,“没想到咱们这位皇上还挺勤快的,我以为至少明天才有人来。” 就在他入狱之后,秦旻以前任户部尚书之孙的身份,托萧安向皇帝呈了状纸告御状,请求皇帝为秦家死去的无辜之人申冤报仇。 姜诚忠心急如焚,“你是真大胆!万一你的状纸石沉大海,万一皇上动怒,治你一个诬告功臣之后的罪,你当如何?” “咱们这位皇上要脸,他绝不允许世人对他议论,何况他心里也该清楚,当年我爷爷为何突然致仕!”秦旻面无表情道。 “大战过后,国库空虚,倘若这时,我能送给皇上上千万两银子,皇上还能无动于衷吗?” 十一年前,秦恒刚过五十,任职户部政绩颇丰,为大乾积攒了不少财富,在朝在野名望甚高,就在此时,秦恒毫无征兆突然致仕。 回到老家后,秦恒与子孙一同经商,短短十年使得秦家商号遍布天下。 可在秦家账目之中,却仅有寥寥几十万两银子,而大部分财富不知所踪。 这一年来,秦旻一直在暗中调查,得知秦家当年所有商号积累的财富至少一千万两,其中还有多家钱庄,以及茶马生意,不知落入何人手中。 姜诚忠长叹了一口气,道,“关键是你秦家这笔钱毫无踪迹,究竟是否存在,都无从查起,如若你拿不出一千万两银子,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必死无疑!” “谁说我拿不出来?”秦旻眉头微挑。 此言一出。 姜诚忠猛然一怔,“我倒是忘了,这京都半数以上商铺都是你的,可用一千万两银子来求皇上彻查本案,未免也太……” “我觉得很便宜,”秦旻笑道。 一听这话,姜诚忠无语凝噎。 这家伙,真有钱。 和皇帝做生意,这是人能想出来的? 当天夜里,姜诚忠亲自护送秦旻、林天逸前往刑部。 而林妙然为了救林天逸,彻夜跪在御书房外,直到第二天辰时,才得到圣旨。 太监总管刚一传完皇帝口谕,林妙然不可置信的正要起身,可一双腿已经跪得麻木,难以起身。 就在林妙然无奈之时,一个面若冠玉身着绿色官服的男子及时将她搀扶起身。 一见来人,林妙然忍不住热泪凝框,紧握着他的手,“安公子,你怎么来了?” “昨日我听闻你父亲出事,就想着去林府寻你,等了一夜也没见你回来,我这才入宫想在御前为你父亲求情,不想恰好见着了你,如何,可是膝盖疼了?”安庆语气温柔,当着太监总管李德明面,俯身为林妙然轻揉膝盖。 感受着他手上的暖意,林妙然嘴角微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我没事,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本不该掺和。” 安庆连忙道,“皇上皇恩浩荡,赐婚你我,从今往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这怎能与我无关?” 李德明呵呵一笑,“哎哟,我说状元爷,您还真是痴情啊,羡煞旁人了。这件事啊,您还真管不了,林天逸强抢民女,致人伤亡,此事陛下知晓后龙颜大怒,若不是林大将军有功于朝,陛下早就一道圣旨将他送上断头台了。” 闻声,林妙然心慌意乱,连忙道,“李公公,我父亲无罪,此事皆是秦旻诬告,请您代下官通秉,求皇上……” 李德明笑着打断,“您呐就别忙活了,陛下说了,这都是您父亲不自重,惹得天怒人怨,此事与您无关,您就别管了,细细说来,陛下这都是为了保全您啊,您可不能辜负陛下厚恩。” “李公公……” “就劳烦状元爷送林大将军回府,林大将军可是咱们大乾的功臣,可不能有任何闪失,”李德明陪着笑脸,自顾自的走进御书房。 一时间,林妙然恨意从生。 “都是这个秦旻害的!” 就在林妙然出宫之时,一辆马车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十五章 万夫所指 “林大将军,我家主子有请。” 明安刚从马车上下来,未等林妙然反应,冷不丁开口道。 刚一看清马车内的人,林妙然猛然一怔,下意识松开被安庆紧握的手,就要上车。 安庆连忙道,“秦王殿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不妥,还请秦王殿下准予下官同行。” “状元爷,你这是不放心林大将军,还是不放心我家主子人品?”明安没好气赏了他一个白眼,没等他回应,再次邀请林妙然。 林妙然略一思忖,故作淡定安慰安庆道,“安公子,你放心,我没事,这件事情左右与你无关,为了你着想,也为了我们将来,莫要掺和。” “可是……”安庆欲言又止。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林妙然已经上了马车。 随着马车驶离,安庆心急如焚,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为了能配得上林妙然,也为了杜绝一切不利于林妙然的言论,安庆寒窗苦读十余年,终于一朝高中。 皇帝亲下圣旨赐婚,荣耀满门。 可如今林家却又出了这档子事,让他心有不安。 “状元爷,您有甚担心的,不管怎么说,您与林大将军那都是经过皇上赐婚的,就算秦王爷看上了林大将军,他也不能违背圣意不是?”宫门外,禁军校尉马涛云笑着朝他行了一礼。 “恭喜状元爷心想事成,终于能与心上人举案齐眉。” 马涛云喜笑颜开,可那笑容里却难掩对他的厌恶。 一年前林妙然与秦旻大婚,新婚之夜却在安家与安庆私会,此事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至今仍有人编排。 安庆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很是不悦,“多谢马校尉,马校尉镇守宫门实在辛苦,只是有些事不该管的还是别管的好,以免生事端,对马校尉不利。” “是是是,下官的确是不该多嘴,状元爷见谅,”马涛云嬉笑回应。 安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呸!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举高中,有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一身污秽不堪,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马涛云朝着他身后啐了口吐沫,转头又训起边上的下属。 马车上。 林妙然坐立不安,正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位传说中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秦王爷。 “噗呲。” 忽然,秦王楚恒眉头微挑,打趣道,“怎么,本王就这么让林大将军如此不安?还是说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只是同处一车中,都能让林大将军浑身不痛快?”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不知殿下突然召见有何贵干?”林妙然低声细语,有些后悔上了车。 可这时候,林天逸的事在京都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就连皇帝都不愿在此时召见,偏偏这位秦王爷不顾他人目光,在宫门口将她截了,让她心里重燃希望。 即便楚恒在朝野风评不好,但无论如何都是皇子,有权有势。 再者,半月前,皇帝突然下诏让楚恒接任刑部尚书。 林天逸的案子被转到了刑部,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或许能给秦旻当头一击。 楚恒随意靠着扶手,一手摇着扇子,一副懒散模样,“昨个儿夜里,皇上派人传诏,命姜诚忠将你父亲和你夫君,哦,不对,和离圣旨已经下达,如今那个秦旻应该是你前夫君,他们二人眼下正关在我刑部,林大将军觉得这案子本王应该怎么审,怎么判呢?” 此言一出。 林妙然心口咯噔一跳,“殿下这话何意?” “谋害女婿,策划杀害秦家一十口,横行霸道抢夺秦家财产,变卖秦家店铺,强抢民女,致使多名女子死于他手,纵容恶奴蓄意伤人,使得群情激愤,这么多罪名如若都是真的,恐怕你父亲有十条命都不够偿还的,”楚恒语气淡然,微扬的嘴角却又让人看他不透。 大乾法令,杀人者死。 仅这一条罪名,就足够要了林天逸的性命。 林妙然下意识紧了紧拳头,双眸猩红,咬着一口银牙,沉声道,“我父亲无罪,这定是秦旻为了报复我林家诬告我父亲!” “那林大将军如何解释,那些苦主状告你父亲,又为何那些苦主的女儿们都死了?”楚恒看着她的反应,笑逐颜开。 “其实说句实话,本王倒是不愿意相信咱们战功赫赫的林大将军会有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父亲,只可惜,人言可畏,律法如虎,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本王想救林大将军的父亲,也难。” 闻声,林妙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什么意思? 救她父亲? 林妙然顿了顿,故作淡定回应,“敢问殿下为何想救我父亲?” 忽地。 楚恒紧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道,“本王当然是为了你啊,你人美心善,为了大乾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又是将门之后,本王决不允许任何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更不允许有人借助你身边的人给你抹黑!” “妙妙,本王早就心仪于你,倘若你愿意,本王这就入宫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不论千难万难,本王都要十里红妆娶你为本王的王妃!” 一听这话,林妙然整个人都懵了。 传说中不好女色的秦王爷居然心仪她?还要为了她入宫求皇帝收回成命? 这也太扯了! “妙妙,本王对你是真心的,在本王见到你第一眼起,就对你朝思暮想,就算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本王也在所不辞!”楚恒深情蜜意,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恳求之意。 让林妙然心如擂鼓,大气不敢出。 许久。 林妙然反应过来,慌忙收回被他紧握的手,小脸通红,“殿下,卑职已有心上人……” “不就是新科状元安庆,他怎能比得上本王,本王可是皇子,就算将来不能继承皇位,也能得到一块封地,地位依旧尊贵,你可愿与本王携手一生,共享荣华富贵?”楚恒言辞恳切,一脸认真。 惊得林妙然嘴角猛地一抽,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秦王爷,莫不是疯了? 林妙然缓了缓神,主动与楚恒保持距离,一本正经回应道,“卑职与安公子已有婚约,决不辜负,还请殿下自重。” “他有什么好,难道本王容貌不及他?”楚恒眼里多了几分失落,再一次靠近她,伸手就要将她揽入怀中。 林妙然猛地站了起来,面有怒色,“殿下难道就不怕千夫所指和身后骂名吗?” 见状,楚恒噗呲一笑,“林大将军与秦旻新婚之夜,跑到安状元府上与安状元恩爱,如今有了新欢,又要踹了旧爱,林大将军就不怕万夫所指?” 第16章 不走寻常路 “秦王殿下,您到底想说什么?” 林妙然逐渐清醒,今日反常的楚恒分明是想敲打她,“朝廷有明令,凡皇子王爷不得结交大臣,殿下如若想要以此拉拢卑职,卑职万不敢受!” “你可真够自恋的,本王说过要拉拢你?”楚恒冷笑了一声,轻轻敲了敲车窗。 片刻。 马车停了下来。 “既然林大将军不想与本王为伍,本王绝不强求,本案已经移交移交刑部,本王身为刑部堂官,自当依法办理,定不徇私,”楚恒说着,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离开。 林妙然刚要开口。 车门突然打开。 “林大将军,请。” 楚恒面色阴沉,全然没了刚才的热情。 一时间,林妙然云里雾里,更是看不透眼前人。 正当林妙然下车之际,马车里再一次传来楚恒冰冷的嗓音,“秦家一夜之间全家被杀,这件事情本王也会彻查,林大将军在闹事之前,最好还是回去好生问一问你的祖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离开的马车,林妙然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他刚才那一番话。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居然能让一个懒散的皇子王爷,执意追查? 明安回头看了看正在街上发呆的林妙然,笑道,“主子,您要是到梨园当戏子,肯定是个名角儿!刚才您那一番话,让属下都懵了,属下还奇怪,您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人尽可夫的娘们儿。” “会不会说话,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我朝的三品大将军,父皇跟前的大红人,这话要是传扬出去,有你罪受的!”楚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脚踹上他后腰。 明安嬉皮笑脸,不以为意,“属下这不是担心您嘛,您要是真娶了她,咱们王府那还不被她还有她那一家子掀了?” “不过话说回来,主子,您到底怎么想的,林家那可是将门之家,就算林天逸和林老太君犯了事,皇上还能不念在死去的林老将军面子上,饶他们一命?” 即便林老将军已故,可军中仍有不少林老将军的门生故旧。 真要严惩林天逸及林老太君,恐怕会引起一场风波。 楚恒剐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反正在文武百官眼里,本王就是个狂傲不羁、专横跋扈的皇子,就算本王不惩处林天逸和那老太婆,文武百官也不会对本王改观,既然如此,本王又为何在意这些?” “那您是想借此机会结交秦旻?”明安诧异问道。 “你觉得秦旻是个怎样的人?” 楚恒若有所思。 因为秦旻,如今整个京都城都在议论林家。 区区一个赘婿,他凭什么对抗整个林家? 明安顿了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管他是什么人,又不关我的事,不过这人好像挺有意思的,跟您还挺像。” “跟我很像?”楚恒薄唇微勾,饶有兴致。 “那本王可得好好会会他,回刑部。” …… 刑部大牢之内。 一群狱卒正围在一间牢房外,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哎呀,东风!你怎么搞的,谁让你打这张牌的?” “哎哎哎,都别动,我糊了!” “我说牢头儿,您今个儿运气怎么这么好,又赢了。” “没办法,那都是秦爷教的好……” 只见一旁正有滋有味喝着小酒,吃着酱牛肉的秦旻,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朝着那三名哀怨的狱卒招了招手,“三位老哥,无妨,输了都算我的,这要是不够,一会儿我再让人送。” 三名狱卒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嬉皮笑脸的拿起银票数了数。 “够了够了,这些足够了,秦爷,您说您也太冤了,您是受害者啊,居然也被关进牢里,这还有天理吗?”狱卒分了钱,立马为秦旻抱打不平。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不,这一群“鬼”都围着秦旻。 魂穿异世的秦旻也深谙此道,深知在这大牢之中,唯一有用的那就是钱银。 牢头儿接过属于自己的一份,笑嘻嘻的塞进了怀里,拿起酒壶为秦旻满上一杯酒,“哥几个儿说得对,您被林天逸那家伙迫害,实在是太冤了,不过小的倒是困惑,您怎么就甘愿坐牢?我们这地方,鬼都嫌。” “我相信这天底下还是有说理的地方,比如你们刑部,听说你们尚书大人还是个皇子,只是不知道这位皇子殿下为人如何?”秦旻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牢头儿环顾左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有些不舍,塞给在外头观望的狱卒,遣散众人。 “你们也出去,好好看着,不要让闲散人等进来。” 众人刚一离开,牢头儿拉了张凳子坐在秦旻身侧,低声道,“秦爷,在这地方您可千万别讨论我们这位皇子尚书,这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把您的话添油加醋说出去,再传到那位爷耳里,您就算没罪,也有罪了。” “怎么说?”秦旻好奇问道。 “您呐,兴许不知道,那位爷在皇上那不受宠,虽然年纪轻就被封为秦王,但他在朝中无人,这人也糊涂,听说他好几次顶撞皇上,被骂得狗血淋头!” 牢头儿长叹了一口气,道,“您以为我们这好呆?嗐!事实上谁都嫌嘞,就说半个月前,老太傅被人杀死在家中,皇上他老人家在朝堂上龙颜大怒,责令刑部一个月之内找出凶手,恰好这时候,原任李尚书病重向皇上乞骸骨。” “满朝文武谁也不想摊上这事儿,于是乎,皇上就委任了那位爷,您猜怎么着,那位爷刚一上任,也不管证据如何,直接派人到老太傅家里拿人,当场就把老太傅唯一的儿子给杀了!” 不经查实,直接杀人? 这秦王爷,也太狠了点! 秦旻心生疑惑,“难道这凶手是老太傅的儿子?” “谁知道是不是,反正人已经杀了,那位爷直接上奏,说凶手就是老太傅的儿子,皇上当时就怒了,那位爷领了三十挺杖放了回来,这事儿不了了之,据说最后皇上在朝堂上金口玉言,说了凶手就是老太傅的儿子,”牢头儿端起酒杯,催促着他喝酒。 混账儿子,糊涂老爹? 如此断案,着实武断。 纵使如此,迄今为止也无人敢以此事议论楚恒。 而楚恒依旧是刑部尚书,除了那三十挺杖,再无任何处罚。 秦旻笑道,“或许秦王殿下还真有两下子,不走寻常路,这么说来,我倒是挺想见见他。” “你就不怕本王不经审查,直接要了你的命?” 忽然。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 第17章 胆比天大 “秦,秦王殿下……” 牢头儿刚一看清来人,惊慌失措跪了下来,“小的该死,求,求殿下宽恕……” “身为牢头却与人犯为伍游戏,知法犯法,好大的胆子,去,领三十大板!”楚恒面色冰冷,语气却是平淡。 牢头儿慌忙应声,撒腿就跑了出去。 看着来人,秦旻不免心生好奇。 眼前人面若冠玉,身材修长,一身贵气,表面威严,却让秦旻感觉到异常熟悉,好似在哪见过。 “看够了?怎么,本王让你失望了?”楚恒瞥了他一眼,随意坐在椅子上。 明安拿起酒杯用酒水清洗了一遍,这才重新为楚恒倒了杯酒。 见状,秦旻心里有了几分思量,“草民只是好奇,传说中的秦王爷究竟是怎样一个凶神恶煞,不想竟是一位妙不可言的美男子,着实意外。” “你说,本王是美男子?” 楚恒面色一变,有意坐得端正,一本正经,“你倒是慧眼,行了,说吧,你为何非要将林天逸置于死地?” 得! 这家伙比他还自恋。 秦旻在心里一阵吐槽,不愧是皇家子弟,还挺好面。 只是这人似乎和他调查中的秦王殿下有所不同。 “林家参与杀害我全家,又霸占我秦家家产,在我虚弱之际强行将我接回林家屡屡算计于我,因他林家,我秦旻反倒成了个人见人嫌的赘婿,名声尽毁,如若此事发生在殿下身上,殿下当如何?”秦旻淡然反问。 “杀!”楚恒不假思索回应。 简单的一个“杀”字,让秦旻十分意外,甚至有些惊愕。 不过也是,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就算杀了人恐怕也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受到律法制裁。 何况不久前,他刚杀了老太傅的儿子。 楚恒见他沉默不语,眉头微蹙,“本王的回答你不满意?” “不敢,草民怎敢有如此想法,您是皇子,真要有人犯在您的手上,您肯定会让他不得好死,然而草民不一样,草民身无功名,背无倚靠,如今已经是孑然一身,潦倒入狱,以草民之身敌对功臣之家,结果可想而知,”秦旻笑逐颜开,面上却无半点幽怨。 如今他干的事,哪一件是考虑过身份地位? 告御状和皇帝做生意,与林家你死我活,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他要真在乎这些,又怎敢又如此作为。 楚恒没好气剐了他一眼,“在本王看来你可不把你当做是草民,据本王所知,你也不仅是个小小的草民。” “哦?那在殿下眼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秦旻来了兴致,好奇问道。 “胆比天大!” 楚恒冷声道,“这一年来,你在京都做生意,如今京都城内三分之二的酒楼、布庄、首饰铺,乃至青楼都是你的,就你这样的人,是平民吗?” “真没想到堂堂皇子殿下居然会对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感兴趣,草民实在是受宠若惊,”秦旻微微一笑,好似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皇子王爷,倒像是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 忽然。 楚恒话锋一转,厉声道,“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很简单,报仇,林家母子杀我全家,夺我家产,害我性命,我必须让他们十倍百倍偿还!”秦旻不假思索回应。 秦旻知道,眼前这人早就已经调查过自己,就算在他面前撒谎,也会被他识破,与其难堪,倒不如主动招了。 何况秦旻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的人与他无冤无仇,又在此非常时期亲自来大牢探望与他,绝非仅仅是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屠夫,又怎会考虑屠刀之下牲畜的想法? 随着秦旻话音一落,整个牢房鸦雀无声。 就在秦旻若有所思之际,牢房里突然充斥着一阵欢声笑语。 楚恒笑道,“看来你和我倒是挺像的,好,你这人对我胃口,本案我很感兴趣,定会彻查到底!” “殿下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秦旻爽快直言,连伪装都省了。 楚恒上下打量着他,噗呲一笑,“你一个商人,能比本王还要富贵?” “不敢,草民再怎么富有,也富不过皇家,”秦旻起身,从容的为他满上一杯酒,“如果殿下不嫌弃,草民斗胆想和殿下交个朋友。” “这才是你没有反抗,主动投身大牢的原因,你早就知道皇上会下诏将你移交刑部,你来这里,也是为了等本王,”楚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真不错,明安,一会儿问问牢头儿这酒哪买的,让店家往府里送十坛子,明夜本王要与这位秦兄弟在府上痛饮。” 明夜? 也就是说,他有信心在一天之内解决本案? 这也太快了吧? 秦旻面色沉重,道,“殿下,本案错综复杂,又涉及功臣之父,要想尽早结案,恐怕人心不服。” “本王做事,从不需要什么人心服不服,只要在皇上面前有交代,管他什么人心,”楚恒随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如此洒脱,再一次让秦旻对他生了好感。 不愧是皇家子弟,有魄力! 秦旻微微笑道,“殿下信任草民?您就不怕草民这是诬告?” “姜诚忠是个忠臣,这一点本王绝不反驳,他能与之交往的人,定非恶人,况且他这人有个毛病,只要是人犯不论好坏进了他京兆府衙门,必将先受一顿水火棍招呼,而你安然无恙,还能让他亲自护送至刑部,以此,本王以为,你可信,”楚恒说着,一摆手,明安当即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本王收集的证据,皆是关于林天逸和他母亲林王氏。” 本案尚未开始审理,不曾想他早就已经开始调查林天逸和林王氏,这倒是让秦旻意外,也让秦旻隐约察觉,本案移交刑部,恐怕并非他那一纸诉状起了作用。 堂堂的皇子,不关心朝政,怎会对林家这么感兴趣? 秦旻刚要开口询问,楚恒却好似能读懂他的心声,直截了当道,“一年前,秦家遭难,秦恒惨死,皇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命地方官严查严审严办,然而不知为何至今却无任何消息,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本王接手刑部后,皇上再次向本王下了严令,则本王重新彻查秦家一案,半月以来,本王一直派人暗中彻查,今日,就算你不告林天逸母子,本王也会将他们传唤到堂,严办!” 第18章 看上他了? 一番话,让秦旻震惊。 什么情况? “殿下,您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吗?我怎么听不懂,您这话何意?”秦旻刚要伸出手拿出盒子里的书信,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楚恒没好气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本王说得已经够明白了,秦家一案事关重大,皇上十分重视……” “皇上为何重视?”秦旻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这事儿透着邪乎。 身为秦恒之孙,秦旻重返京城已经一年有余,迄今为止,皇帝并未召见,朝野内外甚至无人提及当年发生的命案。 可在楚恒口中,皇帝似乎十分关心此事,还命楚恒重新彻查。 如此异常,难免让秦旻心生怀疑。 楚恒道,“若无皇上暗许,你祖父又怎能拿到茶马通关文牒?” “你的意思是,当年我祖父做的生意与皇家有关?”秦旻猛地一怔,旋即回过味来,“难怪我祖父死后这些生意转交了旁人,就连我这个亲孙子,也不知其中猫腻。” 何止是不知,就连查都无从查起。 就好像当年秦恒做的茶马生意从未发生过,而这一部分利润,也不知所踪,原来是皇帝有意瞒了下来。 楚恒长叹了一口气,“你秦家一家十口被杀,至今毫无线索,恐怕与宋国有关,然,这一切都是本王的猜测,真实情况如何还有待考察。” “我秦家遭难,是因皇上而起,那他怎么还好意思要我一千万两银子?他也太狠了!”秦旻愤怒的一拳砸在桌上,早知如此,他又何必跟皇帝做什么生意。 这下可好,玩了一辈子鹰,结果被鹰啄了眼。 这皇帝,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关键,太贪了! “诽谤君王,按律该杀,”楚恒轻声道。 秦旻剐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得了吧,你爹真不要脸,明明我秦家一家都在为他办事,他不但罢了我祖父的官职,还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也不给我秦家报仇,我骂他几句怎么了,我全家都因他而死。” “也是这理儿,我父皇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楚恒轻声咳了咳,跟着秦旻一块吐槽。 明安一个头两个大,“主子,您好歹是皇子,这话要是让皇上听了去,还不得把您抓去挺杖,忘了?半个月前……” “皮紧了?”楚恒一腿踹了过去。 明安提前预判,一个侧身躲过,“主子,您能不能别老是对属下动手动脚的,这不符合您的身份。” “要不是这身份,本王早就浪迹天涯了,至于受这苦办什么鸟案,”楚恒一脸嫌弃,一回头,却见秦旻正偷着乐。 得! 这下就算他再想装深沉,在秦旻面前也装不成了。 楚恒板着脸,却难掩一身的痞子气,“笑什么笑,再过一个时辰,本王就要升堂审理你与林天逸母子的案子,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就算本王按律严惩,到时候卷宗到了御前,皇上照样还是会看在林老将军和林妙然的份上,免他二人死罪。”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所以呢?”秦旻故作听不懂,实则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之所以在这节骨眼上状告林天逸母子,并非是想要置他们于死地,而是想以此引出当年杀害秦家全家一十口人的幕后真凶。 可现在看来,恐怕这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查清断明。 楚恒沉声道,“所以这意味着你与林家将会是一场持久的对抗,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正好,我也没想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我秦家十条命,他们都得还!”秦旻目光阴冷,坚定开口道。 一想到秦家十口的惨状,秦旻心如刀绞。 哪怕那些不是他的亲人,可他现如今用的是秦旻的身躯,就该为他的家人讨个公道! 何况,凶手不除,不查清当年的真相,他就仍有危险。 面对他的回答,楚恒却是意外。 “你对林妙然无任何情分?”楚恒疑惑问道。 一提起林妙然,秦旻一脸厌恶,“人家让我头上一片青青草原,我还对人家有情,我找虐?” “这就好办了,怎么着,有没有兴趣到本王府上,做本王的幕僚?以本王的权势,护你周全绰绰有余,”楚恒挑了挑眉,看似在拉拢。 他一个人见人嫌的皇子殿下,别说幕僚了,满朝文武都无人想亲近。 再说了,就他这三天两头挨皇帝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动不动就被挺杖的人,跟他,好处没有,死期倒是近了。 秦恒尴尬咳了咳,“草民这人不老实,经常惹事,还是别霍霍您了,要是把您拉下水,让您跟着一块受罪,草民定会死不瞑目。” “咱俩半斤八两,无妨无妨,”楚恒大气摆了摆手,“本王这人十分随和,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只要你不背叛本王,做本王的朋友,本王一定会好好待你。” “草民要忙生意,没空……” “做本王的幕僚,无需你时刻跟随,只需在本王需要之时陪本王喝喝酒,”楚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殿下看上了我什么?” 现在的他名声扫地,人们唯恐避之不及,他却不按常理,反而主动贴近。 一想到楚恒的名声比他还臭,他难免抗拒。 “你与本王臭味相投,本王就是看上你了,你放心,做本王的幕僚好处多多,往后本王护着你,在这京都城你可无所畏惧,”楚恒一掌拍在他肩头,笑容满面。 秦旻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脊背发凉。 好一个臭味相投,好一个看上。 “走吧,本王先带你上公堂转转熟悉熟悉,”楚恒说着,背着手率先走了出去。 这下被他给盯上了。 秦旻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明明如愿结识了皇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明大人,你家殿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嗜好?” 明安尴尬的挠了挠头,哭笑不得,“秦兄弟,你别在意,我家主子一向如此不拘小节,就是有时候有点……咳,不大正常,你放心,与我家主子结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对主仆,还真是另类, 第19章 奇葩公主 “只是有点?” 秦旻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的说服自己。 算了。 只要事情一切顺利,就算当个幕僚也就当了,大不了往后想法子推了。 就在他走出牢房刹那,一双凶狠的目光正透过栅栏恶狠狠的盯着他,他刚一靠近,一双手突然伸了出来。 明安眼疾手快,下意识挡在秦旻身后,“大胆!” “明大人别介儿,这人我认识,何况他被关着也伤不了我,”秦旻说着,主动来到林天逸面前。 “林老爷,您这是想做甚?” “我要你的命!”林天逸咬牙切齿,一双伸出栅栏的手死命抓着空气,手背上青筋暴跳,“你就是计划好的,你和秦王殿下刚才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你们弄虚作假肆意妄为!你等着,只要我不死,将来我肯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昏暗的牢房内,回荡着林天逸的怒吼。 撕心裂肺,却又带着无尽的怨恨。 在他心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旻造成的,因为秦旻让他身陷囹圄,因为秦旻让他林家名声一夜之间由神坛跌落凡尘。 将门之家,也成了一个笑话。 面对他的怒吼,秦旻只觉得可笑至极,“林老爷骂得好,不过林老爷想过没有,如若你母子没有做过这些事,谁又能让你身陷囹圄?你是功臣之父,是创造了战场上一个又一个神话的林老将军之子,你出身富贵,而我不过是个泥腿子,我凭什么让你身陷囹圄?” “我……”林天逸一时语塞。 秦旻所言不无道理,这些年来他自诩富贵,仗着父亲留下的余威和功劳,仗着女儿有功于朝,在京都城内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有关于他的状纸几乎堆满了姜诚忠的书案,就连刑部也曾收到过关于他的状纸,怨声载道,冤魂不散。 见他无言以对,秦旻冷声道,“就算没有我,那些苦主也饶不了你,还有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她们也饶不了你!” “林天逸,你可以活着,可以继续受着你父亲和你女儿的庇护,可你别忘了,那些冤魂因你怨气未散不能投胎,她们将会伴你一生,夜半之时,无人之时,她们的魂魄定会出来,让你日日夜夜饱受煎熬!” “而你的主子,躲在背后的那人,却能安然无恙,而你,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臭虫,时时刻刻做别人的提线木偶!” 话音一落,林天逸已然面色惨白。 昨日,那些苦主,那些尸体就在他面前,哀嚎、哭诉。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天逸整个人愣住了,久久不能平复。 “秦兄弟,你说这话能对他有用?”明安紧跟在他身后,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牢房里依旧是一言不发的林天逸。 这家伙自打进了牢房,就嚎叫不止,扯着嗓门高呼冤枉。 好像这一切都不是他做的。 秦旻沉声道,“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他怎么想的,与我无关。” “对了,明大人,秦王殿下不是说带我先熟悉熟悉刑部公堂,秦王殿下人呢?” 大牢外,哪还有楚恒的身影。 对于他,秦旻多少还是有些警惕。 毕竟是皇子王爷,此人究竟是怎样的秉性,如今秦旻一知半解。 明安不以为意,笑道,“主子他尝尝如此,兴许是他想到了什么,便去做了,无妨,我带你逛一逛也是一样的。” “秦王殿下为何要让我先熟悉刑部公堂?”秦旻好奇问道。 不论怎么说,他现在都还是个嫌疑犯,楚恒放他出大牢已经是有违律令,如今却又出乎意料的给了他这么一个特权,令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已经答应做主子的幕僚,先熟悉刑部,兴许往后主子有事还会垂询与你,让你逛你就逛,反正又不会掉块肉,”明安说着,随意找来了个衙役。 “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办,你带秦公子随便逛逛。” 说话间,明安一转眼消失在走廊里。 什么情况? 主仆都走了? 搞什么名堂? 秦旻刚要开口,一旁的衙役点头哈腰的将他往前院引,“秦公子,秦王殿下待您可真不一样,自从咱们殿下掌管刑部之后,若无公事,外人是一律不得在刑部乱逛的,就是小的们,也得守规矩。” “秦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秦旻正说话,无意间听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衙役一听声音,慌忙拉着秦旻躲在角落,“我的亲娘啊,这姑奶奶怎么又来了,您可得躲好了,千万别出声……” 高亢的女音袭来,让衙役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双手合十暗暗念佛。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老哥,至于吗?” “太至于了,您是不知道那位主儿的脾气,哎哟喂,要是被她给撞上了,万一惹她不痛快,那可就死定了!别说是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衙役,就是秦王殿下见了这位主儿,也得绕着走!”衙役压低了声音,刚一看到那一抹倩影,吓得缩在墙角,恨不能将自己镶进墙壁里头。 就连楚恒都怕的人? 莫非楚恒突然离开,就是因为此人? 思及此,秦旻越发的好奇,探出头往外看去,一个妙龄女子闯入眼帘。 只见女子十七八岁左右,粉面红唇,五官精致小巧,发髻高束,一身粉色长裙包裹下更显身材曼妙,盈盈一握的小腰宛若勾人的镰刀。 “就这小丫头,能让秦王殿下落荒而逃?”秦旻越发好奇,正想细问,却见那女子注意到了他。 衙役见状,撒开腿疯狂就往后院跑。 “你给我站住!” 女子一见人跑了,立马追了上去,一把揪住衙役,“跑什么跑,我是洪水猛兽吗?让你这么怕?” “公主殿下,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什么也不知道……”衙役说话间就要朝她跪下。 秦旻眉头微蹙,这还公主呢,动不动就出手,跟个市井泼妇似的。 难怪衙役畏之如虎,恐怕这丫头也不是什么好鸟。 “公主殿下,就算他是个衙役也无过错,你这般蛮横,未免也太过分了些!”秦旻面色肃然,上去就拽开楚凝的手。 哪想,得救的衙役非但没有对他感激,反而还怪他多管闲事。 未等秦旻骂回去,衙役笑嘻嘻的跪了下来,朝着楚凝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公主殿下,小人真不知道秦王殿下在哪,您别生气,小人这就吩咐人找寻秦王殿下……” “你有病吧!”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真是条狗! 就没见过这么贱的! “公主怎么了,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什么跪,起来!”秦旻又气又恼,这古人膝盖也忒软, 第20章 诡异的暧昧 闻声,衙役面色煞白。 那可是公主啊! 这混小子,也太不知轻重了! 衙役慌忙拉拽着秦旻,“秦公子,您就少说几句,得罪公主殿下那,那可是要杀头的!” “你,闪开,我说呢,今个儿这刑部怎么与以往不同,原来是多了你这么一个刁民,你知不知道忤逆本公主,会有怎样的下场?”楚凝上下打量了秦旻一番,柳眉微蹙。 这古代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动不动就是忤逆,动不动就要丢了性命。 特别是这权贵之人,简直是视人命如草芥,仗势欺人,没天理! 秦旻本就是只想将这案子了了,回到秦家老宅,继续做生意,不想与这些权贵之人有什么过多的往来。 奈何楚恒剑走偏锋,出乎意料的招他为幕僚,让他想走都走不了。 更何况,她老爹还跟他有生意往来。 整整一千万两银子啊! 花了这么多银子,案子没了就算了,现在可好,连那皇帝老儿的闺女都跟他蹬鼻子上脸,一家子奇葩! “喊什么喊,我得罪你了?还忤逆,你老爹拿钱不办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你这做女儿的还得理不饶人,怎么着,你们皇家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还公主,我看你连市井泼妇都不如,好狗不挡道,闪开!”越想越气的秦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得罪,把事闹僵。 反正楚恒也说了,最后的结果仅是林天逸一家子受罚,却还能活得好好的。 如此不公,凭什么让他给他们好脸色? 何况秦家一家十口因皇帝而死,皇帝老儿总不能因为他说了楚凝几句,直接将他千刀万剐吧。 一想到这,秦旻彻底放开。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秦旻没好气的怼了过去。 楚凝身为公主,金枝玉叶,那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气得浑身打颤,“你,你……” “你什么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把嘴给我闭上,那个谁,就是你,发什么呆,去告诉秦王殿下,我秦旻得罪公主殿下不适合再做他的幕僚,这就到公堂去,等着受罚,”秦旻板着脸,快步而去。 刚一出院门,秦旻额头上冷汗直淌,险些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我的妈啊,我刚才也太勇了!不过这样也好,最好这丫头把话带到她哥面前,如此我也用不着再想法子与秦王脱离关系。” 忽然。 秦旻心口咯噔一跳,“万一这丫头添油加醋,在她老爹面前告我的状,那我不就死定了?不管了,反正小爷将来也不在京都发展,何况老子不过是说几句不中听的话,真要因为小爷这几句话要了小爷的命,小爷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这一年来,秦旻在大乾做生意,也算是风生水起。 只要他想,时刻都能控制大乾经济命脉。 却不知,此时此刻,被秦旻一顿冷嘲热讽的楚凝一脸茫然,呆呆地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姗姗来迟的两名侍女站在廊下,大气不敢出。 “初二、初三,本公主刚才是不是被人给骂了?他说,本公主还不如市井泼妇?”楚凝后知后觉。 年纪稍长的侍女初二连忙道,“那刁民着实可恶,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不如市井泼妇,他,他就是胡说的,他疯了……” “对对对,初二姐姐说得对,他就是疯了,疯言疯语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另一名侍女初三下意识给初二使了个眼色,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说着楚凝。 楚凝,皇帝最宠爱的十公主,也是楚恒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相传这位公主殿下最是蛮横无理,仗着有父皇的宠爱天不怕地不怕,火烧皇宫、殴打朝臣、怒怼使臣、将皇帝宠妃杨妃关进冷宫,人见人嫌,无法无天。 奈何就是这样一位公主,却得到老皇帝无尽的宠爱。 即便楚凝再怎么胡闹,也无人能动她一二,就连御史大夫见着她也得绕道走。 许久。 楚凝沉默不语。 初二、初三面面相觑,连忙过来宽慰,“公主殿下,您就当他是条狗乱吠,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胡说的,您可是公主殿下,那些市井泼妇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他死定了!敢骂本公主是市井泼妇,本公主拧下他脑袋当球踢!”楚凝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初二慌忙抱住她,“公主殿下,您忘了您来刑部是干什么来了?您要是再找不到秦王殿下,宋国太子进了宫见了皇上求得和亲书,您,您可就要被远嫁宋国了!” “是啊,公主殿下,情况紧急,您先找着殿下解决了宋国太子求亲,将来有的是功夫拧下那人的脑袋……”初三抱着她的腿,心急如焚。 闻声,楚凝猛然醒悟。 就在今日,宋国太子入京都意欲求娶楚凝为太子妃,与大乾盟好互不侵犯。 “刚才那衙役呢,哪去了?” 楚凝环顾一周,这哪还有衙役身影。 …… 与此同时。 刚来到刑部大堂的秦旻,又被明安请到了刑部马厩内。 一进门,却见楚恒对着一匹马,拍着马槽笑得前俯后仰。 见状,秦旻嘴角猛地一抽,“殿下笑甚?” “秦旻啊秦旻,本王还真没看错你,你可真是块宝儿,哈哈哈……”楚恒捂着腰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本王这位皇妹那是出了名的难缠,你居然,你居然敢骂她,还把她比作市井泼妇,哈哈哈……” “殿下!”秦旻一个头两个大。 这都是什么兄妹,一个比一个奇葩。 以平民之身辱骂公主殿下,以下犯上,这时候楚恒不该置他的罪? 可看他这模样,好像还挺乐呵。 楚恒缓了缓,还是忍不住笑道,“本王这皇妹从小养尊处优,再加上我父皇对她偏爱,更加让她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不曾想今个儿她竟是栽在你手上,骂得好!这丫头就该有人骂她一顿,让她也醒醒神。” “草民辱骂公主,大逆不道,按律理应杖八十,殿下应当大怒免了我幕僚之名,将我轰出刑部,”秦旻在心里一个劲吐槽,嘴上却是在提醒。 罢了他,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也省得深陷浑水之中,不得安宁。 楚恒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你是本王亲自选的幕僚,更是本王的朋友,本王都能因为这一点点小事打你轰你?本王非但不罚你,待本案结束,本王还要告知所有人,你秦旻是本王的朋友,往后有本王护着你,看谁还敢对你动手!” 秦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楚恒的话透着一股诡异的暧昧, 第21章 刑部大堂 这一对兄妹,还真是奇葩。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受了如此羞辱,早就恼羞成怒,将他千刀万剐。 楚恒可倒好,非但不怒,反而欢喜异常。 “殿下,你是不是有……病?”秦旻苦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楚恒故作不悦,重重一拳砸在秦旻胸口,“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本王好得很,将来必能长命百岁!行了行了,那丫头找不到我也该走了,明安,传话下去,升堂!将一应人犯带上公堂,本王今个儿就把这事儿给了了!” “您确定今个儿能解决?”秦旻半信半疑,经过此事,他越发觉得这皇子王爷不大正经。 哪家的皇子,像他这副模样。 看来萧安这小子也不靠谱,所查关于楚恒的消息皆是假的。 就这家伙,哪像是个能办实事的人。 楚恒拍了拍他肩头,坚定不移开口,“诸事已然准备妥当,你的那些证据也得到了证实,一会儿上了公堂,你无需多话,只需看着本王是如何断的案即可。” “呵呵,那我就多谢殿下了,”秦旻哭笑不得。 合着他准备了一年,到头来竟是被这么一个不正经的皇子王爷给霍霍。 朝野震惊,人尽皆知,声势鼎沸,如今整个京都城的人无不在翘首以盼,等着这一结果。 仅仅一天功夫,就有数十名大臣入宫向皇帝请旨,为林天逸求情。 从昨天到现在,刑部的门槛儿都快被人给踏平了,那些人皆是前来为林天逸正名,奈何楚恒一个没见,直接派人将这些人轰出刑部。 此时此刻,刑部之外已然聚集了无数官民。 这不。 刑部大门刚一敞开,明安一出来,就被那些前来求情的大臣包围。 “明大人,秦王殿下现在何处?” “林天逸就算有过错,可他到底是功臣之后,是林老将军之子啊,数十年来,林老将军为我大乾开疆拓土,御敌杀贼,立下赫赫战功,就是林天逸之父,也是护国有功,林天逸罪不至死啊!” “还请明大人转告秦王殿下,求殿下看在林老将军和林将军份上,莫要像杀害老太傅之子一般,未经审查,就,就把人给杀了……” “秦旻不过是个赘婿,若非得益于林家搭救,此时此刻他早就死于非命,至于那些女子,或是死于林家恶奴之手,林天逸身为将门之后,绝不会蓄意杀人……” 听着众人叽叽喳喳,明安眼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好似林天逸的命是命,那些无辜之人的命就不是命! 功臣之后,难道就能在律法之外? 明安在心里一顿痛骂,可没有楚恒的命令,他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只是面无表情开口道,“殿下有令,大开刑部大门,不论官民皆可入刑部旁听。” “秦王殿下怎么也搞姜诚忠那一套?” “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次秦王殿下要秉公执法?不管怎么说,秦王殿下准许官民进刑部听审,这就意味着林天逸还活着。” …… 一时间,无数官民涌入刑部。 不多时。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刑部大门前,林老太君在林妙然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一见林妙然,不少大臣纷纷上前笑脸问候。 心里有事的林妙然懒得回应,反倒是林老太君从容不迫,一一向众人回礼答谢。 “林家家门不幸,老妇心如刀绞,好在有诸位明事理的大人为我母子说几句话,老妇感激不已,多谢诸位大人了,”林老太君落下几滴虚伪的眼泪,长吁短叹。 这时。 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愤愤不平,“老太君心就是太善了,让一个赘婿如此放肆,早知如此,老太君就该让他惨死在他人刀下,也不至于有今日之难。” “唉……王太傅有所不知,秦旻的祖父曾救过老妇夫君的性命,他不仁,老妇不能无义,今个儿不论秦王殿下怎么判,老妇和林家都不会怪罪秦旻,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林家的女婿……”林老太君抹着泪,一字一句,通情达理。 这一番话,更加让在场的人对秦旻恨得牙痒痒。 明安闻声,厌恶的督了一眼她,侧头与秦旻吐槽道,“秦兄弟,你是怎么忍得了这虚伪的老太婆的?” “呵,曾经我还把她当做救命恩人,对她感恩戴德,谁曾想此人蛇蝎心肠,”秦旻面无表情道。 若不是他查得秦家一家十口的死与这老太婆有关,恐怕如今还在感激她当年将自己带回林家,让他得了一时庇护。 哪曾想,人心难测。 可今天这一幕,却让秦旻有些意外。 就算林家势大,即便林妙然取胜归来得到皇帝重视,也不该有那么多朝中大臣在此非常时期前来刑部为林家母子壮声威。 特别是那当朝一品太子太傅王冰染,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林家母子抱打不平。 这事儿透着邪乎! “升堂!” 楚恒忽然一拍惊堂木,随意的喊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 两旁衙役敲着水火棍,沉闷的喊着“威武”二字。 随着林老太君、林妙然上了公堂,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衙役押着林天逸、赵宁及一众苦主上堂。 “老妇拜见秦王殿下……”林老太君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就要朝楚恒跪下,可一抬头,却见秦旻站在楚恒一侧,不由皱了皱眉,“殿下,秦旻乃是人犯,他并无功名在身,按律在这公堂之上他该跪下受审。” “谁说他是人犯?”楚恒冰冷的声音传来,让林老太君吃了一惊。 林妙然面色凝重,道,“在京兆府衙门之时,秦旻便是人犯,他诬告我父亲迫害与他,然所有证据皆是假的,既是诬告,便是人犯,卑职恳请殿下按律行事!” “哟呵,林将军这是跑到本王的地盘儿上教本王如何做人做事了?要不这位置给你坐?”楚恒撑着下颌,眉眼带笑打量着她。 见状,林妙然脑海里陡然回想起昨日在宫门前发生的事。 见林妙然不开口,楚恒猛地一拍惊堂木。 一阵“威武”低吼,再次回荡在公堂之上。 看着林妙然哑口无言,秦旻只觉得一阵爽。 等着吧! 这仅仅是个开始! 林天逸抬眸看了看林老太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只见林老太君目光凶狠,正死死盯着他,一双隐藏在袖中微微动弹的手,仿佛顷刻之间,就要锁上他的脖颈,让他窒息。 “天逸,当着秦王殿下的面,你要好好的说!” 下一瞬,林老太君一双冰冷的眸光扫向已然瑟瑟发抖的管家赵宁身上,“你是我林府的家生子,我母子对你不薄,你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家大爷的事,也该自个儿一力承担,不要肆意攀咬!听明白了?” “好一个一力承担,林老太君这是想让一个奴才代主认罪?”秦旻冷嗤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 第22章 怒怼太傅 “放肆,这有你说话的份儿?” 公堂上,响起楚恒懒散的声音。 闻声,林老太君心中大喜。 看来还有戏,毕竟是功臣之家,就算楚恒再怎么无赖,不按常理,也得给他们老林家几分薄面。 林老太君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刑部天下刑狱之所在,岂能容一个赘婿放肆。” “林老太君还真是健忘,这么快就忘了这秦旻早就不是林家赘婿,哦,还是说林老太君压根就不把圣旨当回事?”楚恒眸子一沉,一股肃杀之气瞬时弥漫在整个公堂之上。 原以为楚恒会向着林家,不曾想楚恒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刹那间,林老太君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回眸打量了一眼满脸怒色的新任太傅王冰染身上。 自从老太傅死后,皇帝出于种种原因,提拔礼部尚书为新任太子傅,而这王冰染也是大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太子傅,年仅四十五岁,已然位居一品,可谓是位高权重。 “殿下,下官以为……” “你给本王把嘴闭上,这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哪来那么多废话!”还未等王冰染把话说完,楚恒突然一句话打断了他。 王冰染被怼得满脸通红,还是毅然决然上堂,沉声道,“这是公堂,殿下有言在先,不论官民皆可入刑部听审,既然殿下准了,这不妥之处殿下自然也应允外人陈述。” “这秦旻,虽是老户部尚书秦恒之孙,但他同样也是我大乾子民,凡我大乾子民触犯律法者,皆该严惩!何况这秦旻行径异常恶劣,以怨报德,对恩人诬告,此人人品堪忧,所言所行卑鄙无耻!” “本王准官民听审不假,可本王何时说过无关本案的人能在这堂上指手画脚?”楚恒面无表情质问道。 王冰染面不改色回应,“本案兹事体大,事关林老将军和林将军的父亲和祖母,这二位将军皆是我大乾的功臣,因为有他们御敌于国门之外,方有我大乾如今的太平,殿下意欲偏向秦旻,下官以为不妥!”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死寂。 无数目光聚集在楚恒身上。 见此场景,林老太君腰杆瞬间挺直。 “敢问您是?”秦旻客气的冲他笑了笑。 王冰染眉头紧锁,厌恶的背着手连正眼都不看他,“本官乃是当朝太子太傅,礼部尚书王冰染,怎么,难道本官说得不对?” 又是一个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货色。 也不知道林家使了什么阴谋手段,居然让这么一个人物站出来,不顾一切的为他林家抱打不平。 一见秦旻站了出来,楚恒剑眉倒竖,就要开口打断。 却不想,秦旻不疾不徐朝他递了个眼色。 见状,楚恒紧抿着唇欲言又止。 本案与他有直接关系,不让他开口确实不合规。 倒不如让他自辩清白,届时到了朝堂之上皇帝面前,楚恒也能轻快一些。 秦旻冷笑道,“对,对极了,照王太傅这么说,大乾之所以取得这一场胜利,皆是因为林妙然林将军,而那些奋勇杀敌死于战场之上的战士无功,他们就该死在战场上?他们的家人失去了儿子、父亲,就是他们活该?” “林妙然指挥此战有功,她的功劳就能成为她的家人犯罪的理由,就能成为她全家人的免死金牌?太傅可想过,被她父亲林天逸所杀的那些女子,他们的家人如何做想?天下人又会如何做想?” “有功之人就能无法无天,他们的家人就能无视律法,那么请问王太傅,是不是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但凡对朝廷有功之人,皆可无视律法,纵使烧杀掳掠,乃至造反,律法也不能加于这些所谓有功之人之身?” 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公堂之上,绕梁不绝。 一时间,在外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就算有功于朝,也不能无视律法!” “对,他们是有功,可他们也得到了朝廷的恩赏,也得到了权势地位,他们原本就在我们这些平民之上,如若再给他们这些特权,从此往后,我们这些平民还有活路吗?” “大军打了大胜仗,并非林将军一人之功,那些为国捐躯的战士也有功劳,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占去所有的功劳,这是不公!” 面对众人声讨,王冰染脸色似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哪曾想,秦旻居然调动这些平民的情绪,反将他一军。 “本官并非这个意思,本官只是以为……”王冰染黑着脸,刚一开口,却又一次被秦旻打断。 “王太傅以为,我秦旻是个身份卑微的平民,是个不值一提的赘婿,是和他们一样的蝼蚁,因此王太傅不管黑白对错,一味地针对我们这些蝼蚁,反而死乞白赖的巴结附和讨好林家?”秦旻面色阴沉的朝他走去,冷声质问。 “敢问王太傅,如此颠倒黑白,意欲何为?还是说,林天逸强抢民女也有王太傅一份?又或者,秦家全家被杀的幕后真凶是王太傅,王太傅不顾一切也要为林家母子开脱,是为了保护同谋?” 瞬时,王冰染脸上青白交替,恶狠狠的盯着秦旻,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恨不能冲上去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那可是太子太傅,当朝一品大臣。 多少人想要巴结,可偏偏秦旻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如此当堂质问,让他颜面扫地。 王冰染强压着怒火,冷声道,“本官与本案毫无关系,你若在这般攀咬诬告,本官……” “王太傅也知道这案子与自己无关,既然如此,你废什么话,这刑部大堂是你家开的?”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接怼了回去。 “你,你……朽木不可雕,不可理喻!本官与林将军同朝为臣,又与林老将军乃是忘年交,本官自是知晓林家之人品行,因此不忿,有何不可!”王冰染怒不可遏,可一转头看到楚恒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紧张的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一个月前,这位心狠手辣的荒唐王爷可是手刃了他的前任之子。 楚恒微微笑道,“王太傅不急,继续说,本王有的是耐心。” 第23章 母子反目 此言一出,王冰染更是心慌意乱。 真要把他惹急了,一刀过来,他可就没命了! 林老太君连忙站了出来,朝着楚恒微微躬身,故作悲痛,“殿下莫要怪罪王太傅,王太傅也是因秦旻卑劣,这才为我林家开口,如若殿下要怪罪,老妇原一力承担。” “哟,林老太君,你可真会做好人啊,刚才你怎么不开口,这会儿又急着假惺惺来讨人情,呀,本王怎么忘了,林老太君年少时容貌可是惊艳全天下啊,听闻王太傅喜欢年长的,你二人莫非……”楚恒打量着两人,突然噗呲一笑。 一番话,逗得现场众人哈哈大笑。 也就只有楚恒敢这么说,换作旁人,哪敢拿当朝一品大臣开这种荤段子。 林老太君气得满脸涨红,浑身不自觉的微微打颤。 闻声,林妙然气急败坏,愤然开口,“殿下,您贵为皇子,理当洁身自好,怎能如此诋毁编排当朝一品大臣和卑职祖母……” “瞧瞧,急了不是,本王刚才也是看见林将军,因此才想到了这一出,毕竟林将军与夫婿新婚之夜跑到安府和情郎洞房花烛,天下闻名,本王先前一直想不通,我朝将军怎会如此,如今看来,恐怕是家传,对吧,林老太君?”楚恒双手撑着桌面,笑逐颜开。 旧事重提,再一次让众人将注意力聚集在林妙然身上。 林老太君强压着怒火,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威严,“殿下,一码归一码,如今皇上赐婚妙然与安状元,可见就连皇上也赞许他二人,殿下不该在这公堂之上提起旧事,还是回归本案为好。” “对对对,一码归一码,林老太君所言极是,那么本王现在宣判!” 楚恒一拍惊堂木。 林老太君连忙道,“殿下,本案未经审理,一应细节尚未清楚,岂能草草宣判,还望殿下依法办事,莫要一意孤行,藐视律法……” “本案一应证据清楚明白,所有从犯、苦主本王已然调查清楚,三名无辜女子皆是林天逸所杀,一年前秦家全家十口被人杀害,你林王氏以林妙然与秦旻有婚约,而秦旻伤重无法操持家中生意为由,将秦家家产全部尽收林家,此为实事!”楚恒一个眼神看向一旁看戏的明安。 明安心领神会,当即将书案之上的证据拿到林老太君等人面前。 其中还有楚恒审问赵宁等林家家奴的供词,一切证据皆指向林天逸,及林老太君。 看到供词刹那,林老太君不可置信的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宁,面色陡然一沉,“无耻贱奴,你竟敢与秦旻一同陷害我儿,你好大的胆子!” “是否诬告,并非你一言可定,林天逸,本王问你,那些女子可是你所杀,她们的家人可是你所伤?”楚恒沉声质问道。 林天逸跪在地上,眼神暗了暗,咬着牙回应,“草民从未伤过任何人,那些女子草民更是从未见过!” “好,来人,拖下去,杀了。” 楚恒随手丢下一根签子,朝着一旁的明安摆了摆手。 明安捡起签子,吆喝一声,叫上两名衙役当即就将林天逸拖了出去。 “娘,您可得救我,我,我不想死啊,您说过,不论我犯什么错,您都会护着我,您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您的亲儿子被杀啊!”林天逸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去抱住亲娘的腿。 不曾想,林老太君面色冰冷,用拐杖挡住了爬过来的他。 这一刻,林天逸整个人懵了,满是泪水的眼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林老太君紧攥着拐杖,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秦王殿下身为皇子,又奉皇命掌管刑部,如若无确凿证据又岂会滥杀无辜?天逸啊,为娘就是想救你,恐怕也救不得,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莫要怪娘。” “什,什么?”林天逸满脸不可置信。 “娘,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听着几近咆哮的声音,林老太君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道,“秦王殿下,秦家家产确实是老妇命我儿天逸带到林家,然老妇此为皆是为了秦旻,他家人惨死,孤苦无依,又身负重伤被人追杀,老妇唯恐他无暇顾及秦家家业,被外人夺了去,因此才让我儿代为管理。” “如今秦旻与妙然奉皇上旨意和离,老妇理当将他秦家家产归还,至于杀害秦家全家的凶手,老妇并不知情,还望殿下明查。” 这就……招了? 不再挣扎,直接承认了侵占秦家家产? 为了自保,她甚至连儿子都不要了? 面对这一结果,秦旻大为震惊。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老太婆她比猛虎还毒啊! 难怪楚恒曾说本案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严惩林天逸,要不了林家母子的性命,原来楚恒比他更要了解这老巫婆的为人,这才有如此断言。 林天逸浑身微微发颤,强忍着泪水,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母亲的话犹如一把把利刃,悄无声息的扎在他的心口处,让他痛不欲生。 “娘,您好狠啊!” 林天逸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猛然抬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今个儿我才算是明白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殿下,事到如今,我招!那些女子的确是在我外宅中死去,不过她们的死皆与我无关,她们是被这些家奴奉了我母亲的命令杀死的!” “还有秦家家产,秦家遭难之前,我母亲曾经收到过一封信,有人要送我母亲一份厚礼,没过多久,秦家全家被杀的消息传来,我母亲这才吩咐我前往秦家将秦家家产尽数拉回林家!不料秦旻命大死而复生,我母亲听说后,为了杜绝外界舆论,找出妙然与秦旻的婚书入宫求得赐婚圣旨!” “这一切皆因我母亲而起,是她让我杀了秦旻,也是她害死了那些女子!” 听着林天逸自述,林老太君瞪大了双眸,身形一晃险些昏厥在地。 母子相互撕咬,这一局面更是让在场众人震惊。 看着突然转变的林天逸,秦旻眼神复杂,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林天逸会有如此变化。 在他认知里,林天逸十分畏惧林老太君,而在林家,林老太君就是天,不论是谁必须听从她的命令。 从小到大,林天逸被她训得就像是一条狗似的,只敢摇尾乞怜。 林妙然搀扶着林老太君,看向林天逸的眼里满是泪水,“爹,您为什么要这样做?祖母从未亏待过你……” 第24章 不速之客 “从未亏待?呵呵……”林天逸苦笑道,“我的乖女儿,你可知这几十年来你父亲是如何度过的?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所以我必须附和她,顺从她,但有不从,她便对我动辄打骂!她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我无法喘息,即便如此,到了这公堂之上,我原本也想将所有的事一个人承担下来。” “可她太狠了!她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她的亲儿子!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那些女子也是她让人抓了给我送来,我是好色,可我绝无害人之心!” 这些年来,林老太君为了更好的控制林天逸,让他对自己唯命是从,利用他好色的秉性,给他收罗美女,只要是他看上的,无一例外都被林老太君派人送到他的外宅。 就连那一处外宅,也是林老太君为他买的。 面对林天逸的控诉,林老太君恼羞成怒,颤巍巍的指着他怒道,“天逸啊,你摸着良心,这些年娘什么事不是想着你,向着你,只要是你想要的,哪怕是再难,娘也会满足你,你,你怎能这么误会娘啊!” “误会?向着我?娘,您扪心自问,您的心里真有我吗?我真是您的儿子吗?”林天逸瘫坐在地,拍着胸口痛不欲生。 “我是长子,又是嫡子,家主之位,还有那爵位理应由我继承,可是您呢,爹临终之前上的那本奏折……” “你给我住口!”提及“奏折”二字,林老太君瞬间被激怒,抬起拐杖狠狠地砸在林天逸背上。 见状,林妙然大吃了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忘了去阻止。 在林家,不论发生什么事,林老太君总是淡定,从未有一件事能让林老太君方寸大乱。 可这一次,林老太君显然被激怒了。 秦旻眉头微蹙,下意识扫了一眼堂上的楚恒,示意他开口。 可楚恒无动于衷,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殿下!”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提醒道。 楚恒轻声一咳,带着看好戏突然被打断的不悦,不耐烦道,“林天逸,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是该死,可她更该死!那些女子都是被她派人给杀了,还有他,他们,都是她安排在我身边,教唆我犯罪!就算要死,她也必须陪我一块死,否则我不服!”林天逸咬牙切齿,整个人已然陷入了癫狂。 此言一出,现场再一次一片寂静。 谁也没想到,林天逸居然会攀咬自己的母亲,要拉着自己的母亲一块下地狱。 就连原本还在为这一对母子辩护的王冰染,此刻也是无言以对,愣在原地看着这一场闹剧。 秦旻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任由他怎么想,也不曾想到林天逸会如此癫狂。 “秦旻,这件事你怎么看?”面对这些闹剧,楚恒淡定从容,撑着下巴朝着秦旻挑了挑眉,示意他开口。 秦旻沉声道,“殿下是刑部尚书,深谙律法,一切应有殿下做主。” 事到如今,就算秦旻愿意放过他们,恐怕这天下人也要戳这一对母子的脊梁骨。 至于这对母子背后的主子,恐怕也不会在此时出来,未能达到最终目的,这些事也无关紧要了。 “好,本王现在宣判……” 正当楚恒拿起惊堂木刹那,一抹倩影突然穿过人群来到堂上。 一见来人,楚恒嘴角猛地一抽,拿起的惊堂木悬在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只见楚凝大摇大摆上了大堂,目光灼灼紧盯着堂上的楚恒、秦旻,“皇兄,我在外头听了许久,也听明白了,那些女子被杀的确与林老太君母子有关,他们母子理应受到律法严惩,可是他!这个臭不要脸的赘婿,他羞辱公主,更该死!” “你既然要秉公办理案子,那我问你,他,你杀不杀!” 得! 又来个不讲理的主儿。 秦旻一个头两个大,心生无奈,有意的压低了声音,“公主殿下,一码归一码,现在殿下办的是林天逸母子的案子,咱俩的事是不是可以往后再说?” 早知如此,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去招惹这丫头。 如今这桩案子万众瞩目,天下震动,在此非常时期,楚凝却突然跑了出来要治他的罪,这不是要将他也拉下水。 楚恒快步下了台阶,来到她身侧,好言相劝,“好妹妹,你听皇兄的话,今个儿皇兄真没空,等皇兄解决了这事儿,再替你向父皇说情,可好?” “我不管,这事你必须解决!秦旻辱骂公主,欺辱皇室,按律应当千刀万剐!你若不按律惩处他,就是藐视律法,既然律法形同虚设,凭什么你要按律杀了林将军的父亲、祖母,如此厚此薄彼,天下人不服!”楚凝言之凿凿,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这娘们儿,疯了不成? 如此大案,岂能一概而论? 可她的话却又不无道理,倘若楚恒不能一视同仁,依法办事,将来必定会落人话柄,而秦旻也落得个与皇子勾结之嫌。 如此一箭双雕的法子,能是眼前这位单纯鲁莽的公主殿下能想出来的? 有她掺和,这事越发的诡异。 秦旻略一思忖,脑海里瞬间有了想法,朝着楚恒拱手道,“殿下,草民以为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还请殿下秉公办理。” “秦旻,你……疯了?这节骨眼上,你让本王办你,你这不是扫本王的脸?”楚恒头疼欲裂,怎么就招惹了这两个难缠的主儿。 闻声,楚凝微微一愣。 这时候秦旻不该据理力争,先解决林天逸母子的案子? 难道他这么快就妥协了? 看来这家伙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一遇上事就尥蹶子,被迫向楚凝妥协。 就在楚凝对他嗤之以鼻之时,秦旻突然话锋一转,“敢问公主殿下,草民在何时何地欺辱与您,又是如何欺辱您的?” “就是半个时辰以前在刑部后堂,你骂本公主……”楚凝怒不可遏,张口就来,却被很快反应过来的楚恒打断。 只听楚恒在她耳边低语,“皇妹,你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秦旻骂你泼妇,一旦这话从刑部传扬出去,你这泼妇之名可就要流传千古,家喻户晓了。” 第25章 意外的赏赐 “皇兄,他辱我,难道这事就算了?”楚凝跺着脚,摇晃着楚恒的手撒娇。 无数目光下,楚恒一个头两个大。 这丫头是出了名的鬼难缠,别说是在这公堂之上,就是在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也能撒野。 楚恒无奈的看向秦旻,故作不悦,沉声道,“秦旻,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过来向公主殿下道歉!” “草民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如若让公主殿下不快,草民这就向公主殿下道歉,还望公主殿下以大局为重,”秦旻适可而止,好言相劝,只想尽快摆脱这一恶魔。 遇上这一对奇葩兄妹,他也无奈。 正当此时。 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匆匆而来,上气不接下气,“皇妹,你,你跑的也太快了,皇兄这腿都快折了,也没能追上你……” “臣弟拜见太子殿下,”一见来人,楚恒有些懵,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当即向撑着腰满头大汗说话都不利索的来人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跪下,向来人叩拜。 此人正是当朝太子楚冕。 王冰染见状,连忙上前低声道,“太子殿下,您实在是不该来这是非之地,秦王殿下已经将本案审理清楚,一应人犯也已经收押,所有的事自有秦王殿下上奏朝廷,由皇上他老人家做主,您万万不能掺和其中。” “太傅误会了,都起来吧,本宫今日来,正是为了传达父皇圣旨,”楚冕好不容易回过神,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圣旨。 瞬时。 众人纷纷跪下,面面相觑。 林妙然心慌意乱,紧盯着楚冕手中的圣旨,惴惴不安,无意间扫向林老太君,却见原本慌张的林老太君此刻却是淡定从容。 而被衙役押着的林天逸,一副生无可恋,一双黑眸里尽是恐惧。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林妙然云里雾里。 秦旻也注意到了这一对母女,清楚的看到了林天逸眼里的恐惧,奇怪的是,林天逸的恐惧似乎并非来自太子手中的圣旨,而是来自他的母亲,林老太君。 奇怪! 事发突然,林天逸控诉其母,事情已然偏离秦旻的设想,甚至以为皇帝不会再参与其中,不料此时此刻,太子依旧带来了皇帝圣旨。 楚冕展开圣旨,沉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事关林家母子一案,朕已查明,原是林家母子管教家奴无方,致使家奴悖主害人性命,殴打百姓,触犯律法,实则与林家母子无关!然,林家母子趁秦家遭难之际,违背人理,侵占秦家家产,可恶至极!” “着林家母子归还秦家一应家产于秦旻,不得扣留,此外,林家母子管教家奴不严,林天逸欺辱民女,令林家母子厚葬死者,另赔付苦主万两,林天逸发配青州充当苦役,念林王氏年老体迈,又重病缠身,责令其子林天泉管束,有生之年不得踏出林家半步!钦此!” 随着圣旨宣布完毕,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杀害三人,抢占他人家产,如此重罪,却在皇帝口中这般轻描淡写。 原本的死罪,也在皇帝金口玉言之中改为流刑。 而罪魁祸首林王氏,却安然无恙。 皇帝公然庇人犯,令人费解。 看着众人吃惊的神情,林王氏淡然笑道,“老妇谢主隆恩!” “这不公!”忽然,一名苦主站了起来,咬着牙控诉。 可下一瞬,楚冕一个眼神扫向跟来的禁军。 禁军当即心领神会,将那苦主拖了下去。 楚冕沉声道,“本案皇上特命禁军审查,所有证据皆表明是林家家奴所为,林家母子有罪,皇上也已按律严惩,往后谁若是再以此事诽谤君上,便是大不敬之罪!” “秦王,你意下如何?” 皇帝都明着袒护林家母子,就算楚恒再有不满,又有何用? 楚恒冷笑了一声,道,“臣弟不敢乱议圣旨,既然父皇有旨,臣弟也只能遵从,只是臣弟觉着奇怪,这案子父皇何时这么上心?” “兹事体大,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父皇命禁军调查,一则是为了杜绝流言蜚语,二则也是为三弟减轻负担,毕竟这案子也只有经过父皇才能断定嘛,”楚冕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将圣旨交给林王氏。 “林老太君年老体迈,又有重病缠身,还是先回家去吧。” 林王氏连连应声,长叹了一口气道,“林家家门不幸,老妇心如刀绞,可到底是老妇当初考虑不周,本以为秦旻受了重伤无法操持家业,而他入赘林家已经是林家之人,老妇让儿子代为管理他的家业是善举,怎奈秦旻心生误会。” 说着,林王氏来到秦旻面前,突然朝着秦旻跪了下来,“秦旻啊,这一切皆是因老妇考虑不周所起,再者,妙然与你有缘无分,又是她主动向皇上请求和离,是妙然有错在先,我林家亏待了你,老妇在此向你道歉,望你原谅。” 见状,秦旻面色一凛。 这老巫婆,可真会拿捏人心啊! 这一跪,反倒是成了他的不是! 秦旻当即将她搀扶起身,笑道,“我也有不对之处,若非皇上派人彻查,我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猫腻,如今事情已经清楚,你我两家误会解除,这是万幸。不管怎么说,您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年来,多谢您照料。” “好好好,误会解除了就好,秦旻啊,皇上知你不易,又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因此特地让本宫带来赏赐,也算是父皇替林家补偿与你,”楚冕说着,一摆手。 两名禁军当即抬来一口大木箱子,摆在秦旻面前。 楚冕笑道,“除了这些赏赐,还有秦家的宅院,父皇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你可随时住下,除此之外,父皇说了,你可随时入宫觐见。” 又是赏赐,又是赐还宅院,甚至还准许他随时觐见。 如此恩宠,让秦旻匪夷所思。 这皇帝变化得也忒快了些。 秦旻笑了笑,拱手作揖道,“草民诚惶诚恐,拜谢皇恩,多谢皇上恩宠。” “行了,这事情也结束了,本宫也该回宫复命了,”楚冕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喜笑颜开道,“你我少年时也是好友,如今回来了,就安心在京都住着,如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太子府找本宫,不要生分了。” 此言一出。 秦旻心如擂鼓。 什么情况? 这副躯体的主人,原先与太子认识? 可在原身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关于太子的任何记忆。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人群里的秦家老仆人心口咯噔一跳,不自觉的一把抓住一旁萧安的手,面色惨白。 萧安一脸诧异,“何伯,您这是怎么了?” 第26章 做赘婿很光荣? “没,没什么……” 何伯颤抖着松开了握着他的手,颤巍巍的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萧安,既然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少主公也该回家了,你去问一问少主公,秦家好久不住人了,用不用派人先回去看看。” 一听这话,萧安更是纳闷。 这一年来,秦旻从未回过秦家老宅,即便是在外居住,也是选择新买的宅院秦园。 何况刚才太子不是已经说了,皇帝已经派人为秦旻收拾秦家老宅,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派人回去收拾? 不多时。 太子带着人离开。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离开,一下子整个刑部显得空荡。 按照皇帝圣旨,林天逸被流放,而林王氏也被赶来的林天泉接走,赵宁等数十名林家家奴被关押刑部大牢,择日处斩。 萧安想了想,还是将何伯的话转告秦旻,询问秦旻的意思。 秦旻闻声,下意识抬眸看了看在外头站着的何伯,眉头微蹙,“既然何伯开口了,就让何伯带人回去看看,另外让何伯准备准备,今夜我便住在老宅。” “好,属下这就吩咐何伯,”萧安点了点头,当即退了下去。 就在秦旻告别楚恒之时,楚凝冷不丁将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颈之处。 “公主殿下,你这是何意?”秦旻举着双手,试图离开那一把利刃,却不料楚凝早早预料,将匕首更加贴近他脖颈几分。 “再动一下,本公主要了你的狗命!” 楚凝声音清冷,面无表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朝中大臣为敌,妙然有什么对不住你,你为何非要置她家人于死地?” 此言一出,秦旻嘴角猛地一抽。 难怪她在这节骨眼跑来,一口一个“妙然”还真是亲切。 见状,楚恒已经逃离现场,悄无声息的在明安的掩护下离了刑部。 秦旻微微笑道,“公主殿下与林妙然是好友?” “本公主与她从小一块长大,她是怎样的人本公主最是清楚,她与你新婚之夜前往安府,皆是因为她与安庆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在你之前,他二人就已经私定终身,正是因为你,让他们这一对有情人被迫分离!”楚凝冷哼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又逼近了几分。 有情人被迫分离? 合着他就是倒霉催的? 秦旻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公主殿下,你觉得天底下有多少男人能心甘情愿做别自己不爱的女人的赘婿?” “这……”楚凝顿了顿,一时语塞。 “老子原本是清白之身,啥也没干,被人趁着老子虚弱之际,强行拐入一个陌生场所,还要强迫老子跟一个丑八怪老女人拜天地,这换作是你,你当如何?”秦旻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实际上,他在其中也是个受害者。 楚凝倔强道,“妙然可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别说是赘婿,就是男宠,也有成千上万人上赶着……” “她美,跟我有什么关系,青楼女子也有长相貌美的,难不成老子也得上赶着去做她们的赘婿?”秦旻厌恶的剐了她一眼,“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曲直,公主殿下如此作为,着实令人寒心。” “你有什么好寒心的,妙然与青楼女子岂能相提并论,妙然年仅十五岁就上战场与敌人厮杀,更是我朝最年轻的将军,你能做她的赘婿,那是你的荣幸!如若不然,你一个平民,怎能得到我父皇的青睐?”楚凝振振有词,再一次将矛头对准了他。 什么青睐? 那老家伙分明是看上了他的银子! 这生意做得他是赔了银票又损了声誉,合着这丫头还以为他赚了。 秦旻反手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抵在她雪白如葱的脖颈之上,既然公主殿下以为我得了便宜,倒不如草民将公主殿下许配给哪一位名门望族的公子,让公主殿下做他的小妾,然后再给公主殿下一些好处,如此,公主殿下是否也会对草民感恩戴德?” “你……我可是公主,凭什么给别人做小妾!”楚凝气得满脸通红,嘟着嘴,一掌打掉他的手。 说不过秦旻的她,干脆直接坐在公堂之上,双手环抱于胸前,自顾自生闷气。 见状,秦旻只觉得好笑。 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个奇葩。 秦旻随意坐在一旁,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是公主,难道我就不是堂堂前户部尚书之孙?我又凭什么给别人做赘婿?” “我有秦家万千家产,商铺百间,光靠这些家产,也就算是这一辈子什么也不做,也能安安稳稳的做个富翁,我又为何犯贱去给别人做低人一等的赘婿?很光荣?” 被怼得无话可说的楚凝,又气又恼,一抬手将桌上的惊堂木砸向她。 秦旻一个侧身躲过,见她气得脸颊鼓起似一只小河豚,噗呲一笑,“公主殿下,您真是来为好友抱打不平的?” “本公主哪有这闲工夫,本公主还有一堆烦心事……”楚凝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四处张望。 此时此刻,堂上除了他,就只有廊下的两名侍女。 楚凝“蹭”的跳了起来,“初二、初三,秦王兄哪去了?” “秦王殿下不是走了吗?”初二一头雾水,还以为刚才她已经看到了。 哪曾想她刚才一门心思都在秦旻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偷偷溜走的楚恒。 楚凝不耐烦的给了秦旻一记白眼,“都怪你,让我皇兄又逃走了,你给本公主等着,等本公主处理完宋国太子,再来收拾你!” 宋国太子到了京都城? 秦旻正纳闷,忽然,萧安从外边飞快而来。 “少主公,宋国太子已到秦宅,邀您一叙。” 秦旻眉头紧锁,疑惑问道,“宋兄不是说不来,怎么突然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萧安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在他耳边低语,“宋国太子好像是被逼入京的,之所以来,是因为宋国战败,宋国皇帝为了与大乾盟好,特地命宋国太子入我大乾,与皇上商议盟约以及与十公主婚事。” “她?”秦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继而嘴角微扬。 “难怪她今天执意要找秦王,原来是被这档子事缠上了,不过她怎么和太子一前一后来的?” 她今天两次来到刑部,又在关键时刻打断楚恒宣判,让林王氏逃过一劫,恐怕这其中没那么简单。 第27章 龙潭虎穴 “少主公,您是说这十公主是被人利用?” 萧安看着早已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秦旻一手打在他后脑勺上,调侃道,“就你这脑袋瓜子,有什么好想的,一边去。” “不是,少主公,我这都是为您着想,那十公主打一见面就好像跟您有仇似的,刚才还差点坏了您的计划,您要是不搞清楚她的目的,往后岂不是又要受制于人?”萧安摸着后脑勺,大步流星追上他的步伐。 …… 与此同时。 秦家老宅之内。 老仆何伯带着十几名家丁,正有条不紊的将从林家带回的东西整理。 在何伯的安排下,那些从宫里来的太监、宫女一律被送出了秦家老宅,只留秦旻从林家带出来的十几名家丁操持家里。 不多时。 五大三粗的潘五捧着茶盏站在廊下不停地往大厅里张望,鬼鬼祟祟的模样,让何伯心有不悦,当即将他叫到一旁。 “你这是做甚,这里头可是少主公的贵客,你这般鬼鬼祟祟,若是让贵客见着了,贵客一怒,待少主公回来了,定要罚你!”何伯面无表情的呵斥。 潘五嘿嘿一笑,轻轻用手肘碰了碰何伯,“您老人家好端端的生哪门子气,咱们少主公不是赢了案子,既然赢了,您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我说的是贵客,是你不守规矩,你哪来那么多话?”何伯长叹了一口气,将他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谁跟你说少主公在公堂上赢了案子就高兴,你知不知道,这京都城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 “少主公原本是想着为老主公申冤报仇之后,就到江南去做生意,可现如今,秦王殿下看上了少主公,非要留少主公在京都城,还有皇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了少主公一个恩赐,让少主公随意进宫,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这老仆何伯,曾在秦家几十年,一直追随秦恒左右,深得秦恒信任,秦家遭难之时,何伯正奉秦恒之命前往江南为秦家打理在江南的圣旨,因此逃过一劫。 从江南回来后,秦家上下已经被杀,也是他将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秦旻救走。 这一年来,何伯一直在为秦旻做事,对于秦家和秦旻的事他了如指掌。 潘五嬉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少主公,他是遇强则强,别说是这龙潭虎穴,就是深海九霄他也去得,您呐,就是太操心了。” “你这混小子,真是白白长了脑子,你还真以为这是好事儿?皇上他盯上了少主公,如此一来,就算少主公想走,也要受制于皇上!从今往后,不论少主公做什么,皇上哪儿都会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少主公!”何伯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吁短叹。 “还有太子,这人才是最危险的啊……” 闻声。 潘五云里雾里,挠了挠头,一脸诧异道,“何伯,您是说太子殿下会伤害少主公,不会吧?少主公和太子在此之前也不认识……” 何伯面无表情的督了他一眼,“少主公五岁时,曾入宫做太子殿下伴读,太子殿下老早就认识少主公!” “啥……”潘五瞪大了双眸,满眼惊愕。 “不仅是太子,秦王殿下也是少主公少年时的玩伴,兴许少主公忘了这事儿,可当年的事,老奴可不敢忘,”何伯面色凝重,抬眸看了看大厅方向,心乱如麻。 听了这话,潘五惴惴不安,捧着茶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合着自家主子这是真进了龙潭虎穴。 正当此时。 大厅里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何伯摆了摆手,接过茶盏亲自送了进去。 只见大厅之内,一位穿着异域服饰的年轻男子正徘徊不定,一见何伯入内,立马迎了上去,焦急问道,“何伯,你家少主公到底何时归来,本太子在此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还要等多久?”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老奴已经派人去请少主公了,”何伯笑呵呵的将茶盏放在桌面上,“您呐,稍等片刻,少主公前些时候还和老奴念叨您呢,要是少主公知晓您就在这,定会插上翅膀飞着回来。” “情况紧急,明日本太子就要入宫觐见大乾皇帝,再等,本太子就要娶那小祖宗了!”宋世铭坐立不安,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茶,心烦意乱。 何伯见状,再次吩咐外边的潘五端来茶水。 宋世铭心急如焚,拉着何伯坐下,“这茶本太子实在是喝不下了,你赶紧派人去再找秦旻,他主意多,定能为本太子解决这事儿!” “十公主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派人为她取来,您别怪老奴多嘴,依老奴看来,您迎娶十公主为太子妃,这是天大的好事,您想想,以皇上对十公主的宠爱,将来还会再发兵攻伐宋国吗?”何伯喜笑颜开,不疾不徐。 大乾与宋国休战盟好,其中最主要的条件便是大乾嫁一公主于宋国,从此两国联姻,互通有无,边关再无战事。 这不,大军刚一归来,宋国便派来了使团商榷婚期。 宋世铭无奈的直叹气,“你说这话本太子又何尝不明白,可这是本太子的终身大事,一辈子的事!你们大乾的十公主那是个惹祸的主儿,本太子真要把她娶回去,那不就等同于在家里头供着一位活祖宗?” “联姻是两国皇上敲定的,您不愿又有什么法子?何况是您宋国战败……”何伯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面有愠色,笑着欲言又止。 此言一出,宋世铭脸色铁青,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不到一刻。 门外响起秦旻爽朗的笑声。 宋世铭一听门外的笑声,更加不悦,坐在一旁双手环抱于胸前,故作不理会。 秦旻一进门,便见宋世铭这副模样,刚要开口,却被何伯打断。 何伯笑着迎了上去,“少主公,您在外头忙了两日,也累了吧,老奴这就吩咐人为您准备热水洗一洗,去去晦气。” “不忙不忙,何伯,宋兄这是怎么了?”秦旻诧异问道。 话音一落,宋世铭整个人跳了起来,冲着秦旻就是一阵怒斥,“秦旻,本太子对你也不薄啊,你为何要让你这老奴拿宋国战败的事来羞辱本太子?还朋友,依我看,你就是心口不一的衣冠禽兽!” 一番话,听得秦旻云里雾里, 第28章 上门讨教 什么情况? 他欢欢喜喜回来,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被人劈头盖脸痛骂。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旻厉声质问道。 何伯尴尬的咳了咳,不好意思开口道,“太子殿下恕罪,老奴多嘴了,这话是老奴自个儿说的,并非少主公指示,不过老奴这话也是事实,您这事儿别说是我家少主公了,就是当朝太子殿下也改变不了啊。” “何伯,退下!”秦旻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这些时日他对底下人实在是太宽容了,不顾场合,胡言乱语。 何伯弓着身,闷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这人一走。 秦旻当即热情的拉着宋世铭坐下,“宋兄恕罪,这都怪我御下不严,对家奴管教无方,让这老奴得罪了您,实在是罪过。” “我怎么觉得刚才何伯的话才是你心里话,你就是不想帮我的忙,因此才和他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我当傻子糊弄!”宋世铭冷哼了一声,对他爱搭不理。 一年前,秦旻为了开辟宋国市场,特地去了一趟宋国。 在宋世铭帮助下,秦旻很快在宋国站稳脚跟,并为大乾、宋国互通有无,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宋国振兴经济。 正因如此,宋世铭将秦旻当成了密友。 秦旻道,“宋兄这是不信我了?既是如此,我说什么也不管用,宋兄不如找别人去,正好您这档子事儿我也不想掺和。” “别别别,我这不是焦急嘛,在这大乾,我除了你谁也不认识,你要是视若无睹,我岂不是真要束手就擒了?”宋世铭陪着笑脸,接过潘五端来的茶水,亲自为秦旻倒了一杯茶。 “你能力不凡,又是个聪明人,对大乾朝堂甚是熟悉,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一劫,将来不论你有什么需要,我义不容辞!” 听着他恭维的话,秦旻很是受用。 实则早在听闻他入京那一刻起,秦旻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 秦旻美滋滋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你早这么说我能不管你的事?说句实话,你那未婚妻还真不是什么好人,蛮横无理、无理取闹,就是个典型的市井泼妇,你要真把她娶回家去,做我的嫂子,我也不答应。” “这么说,你见过她?”宋世铭一时来了兴致,朝他凑了凑。 何止是见过,因为楚凝,他刚才险些下不了公堂。 一想起楚凝那一副蛮横无理的模样,秦旻不由得嘴角猛地一抽,“算是见过两面,不过宋兄,你得先给我一个准话,和亲的事是你父皇和我大乾皇帝定的,这肯定是无法更改的,就算你与十公主的婚事作罢,还有其他公主。” “无妨,我底下还有几个弟弟,你们皇帝换人,我也让我父皇换人,反正就是一嫁一娶,”宋世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好像这事已经与他无关。 “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秦旻没好气的吐槽道。 有他这话,秦旻心里也有了主意。 突然。 萧安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少,少主公,来,来了……” “看把你急得,老虎来了?”秦旻不以为意的喝着茶,可一听萧安说起“楚凝”,刚进嘴里的茶水冷不丁全喷了出来。 这丫头跑着来做甚? 宋世铭一听是楚凝,心急如焚,“萧安,赶紧的,快找个地方让本太子先躲一躲。” “你不是不想娶她,正好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躲个什么劲儿?”秦旻自个儿都想躲,可仔细一想,这可是他秦家,他的地盘。 就算楚凝再怎么胡闹无理,总不能掀了他秦家,在这打他一顿。 何况楚凝是不请自来,真要有什么事,他也有说道。 宋世铭一本正经回应道,“本太子长得花容月貌,万一那丫头看上了本太子,死乞白赖的要嫁给本太子,那不糟了?” “你是一点也不自恋,”秦旻哭笑不得,一个眼神示意萧安将他带到屏风后暂避风头。 不多时。 楚凝身侧的两名侍女初二、初三快步入内,站在秦旻对面的椅子两侧,仿若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正当秦旻纳闷之际,楚凝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好似要将眼前的秦旻剐成千万块碎片。 秦旻微微笑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草民未曾远迎,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起来!”初二怒喝一声。 秦旻回头看了看,又指了指自己,“美女这是在说我?” “公主殿下在此,哪有你坐的份儿,没规没矩的家伙,不知道尊卑有别吗?起来,拜见公主殿下!”初二冷着脸呵斥道。 一听这话,秦旻整个人镶嵌在椅子似的,随意翘起二郎腿,无动于衷。 撒野撒到他家来了,真把他当软柿子随意拿捏? 见他不做理会,楚凝又气又恼,想了想又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公主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这一次就不追究你了,本公主喜欢有话直说,就直说了吧,宋国太子是不是在你这儿?”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非公主殿下也和您那所谓的密友林将军一样,主动送上门,急着要与情郎洞房花烛?”秦旻沉声道。 “秦旻,你别太过分了!本公主光明磊落,岂会做出此等为人不齿之事……”话还未说完,楚凝欲言又止,突然反应过来的她小脸通红。 “你是故意的!” 在公堂之上,楚凝可是以此为林妙然辩护,口口声声说什么林妙然与新科状元安庆两小无猜,是秦旻横刀夺爱。 可如今,被逼急了的她却又说什么偷腥为人不齿,两相比较,自相矛盾,自个儿打了自个儿的脸。 见她小脸通红,秦旻忍不住笑了笑,“公主殿下这是害羞了?” “谁说本公主害羞了,本公主那都是被你给气的!”楚凝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直说了吧,是我皇兄让我来找你的,还有,本公主饶了你,没有跟你计较,你就必须得还本公主的情,否则本公主这就让父皇活剐了你!” “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被人逼着,公主殿下想杀我就请动手,我绝不还手,如何?”说着,秦旻直接摆烂,斜靠着椅子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喝起茶。 楚凝猛地站了起来,气不打一处来,“你真不怕死?” 第29章 当了一回神棍 “咱俩今天刚见面,您就不止一次想要我的命,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能死在公主殿下手上,是草民的荣幸,麻溜的,来吧,我已近迫不及待了,”秦旻抬起头,亮出脖颈,示意她往脖子上来。 没想到秦旻有如此反应的楚凝,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她总不能一气之下,真杀了他? 如此一来,她岂不是真成了秦旻口中的市井泼妇? 初二在旁低声提醒道,“公主殿下息怒,您别忘了先前他是怎么说您的,您可千万不能让他得逞了,跟这种人生气犯不上。” “是啊,公主殿下,秦王殿下说他有办法,还是这事儿重要,反正他往后也在京都,您改天有时间了,再让他生不如死,不就成了?”初三附和道。 闻声,楚凝缓了缓神,调整好情绪,突然嘴角上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见她带着笑脸靠近,秦旻嘴角猛地一抽,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皇兄说了,你是个大才,大才之人国之至宝,本公主怎么舍得杀你呢?”楚凝说着,主动坐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双手撑着桌面,眨了眨眼,笑盈盈的望着他。 一看这笑容,秦旻汗毛竖立。 这丫头,变得也太快了! 这还是在公堂之上大吵大闹的十公主吗? 秦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尴尬的轻声咳了咳,“公主殿下,您还是正经点,您这样草民瘆得慌。” “你别蹬鼻子上脸!”楚凝恼羞成怒,再一次又要爆发。 初二连忙拉着她,低声提醒,“明天宋国太子就要入宫与皇上商议与您的婚期,秦王殿下说了,这事儿只有他能帮您,您就给他几分脸面,如若他无法为您出谋划策,您再杀了他也不迟……” “好!本公主忍!”楚凝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转眼功夫,楚凝又换了一副笑脸。 然而两人的对话,秦旻听了个大概,大致明白她的用意。 感情楚凝主动来,是楚恒给她出的馊主意。 什么出谋划策,什么只有他能帮忙,他谁啊?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平头老百姓,就算他能随时入宫觐见皇帝,可这是皇家家事,更是事关两国的大事,他一个百姓岂能左右? 这事儿摆明了就是楚恒为了摆脱楚凝,出的馊主意! 可如今楚凝已经认定他能帮得上忙,如若他不能,就这丫头这火爆的性子,只怕他刚一开口,这丫头就能再一次将利刃架在他脖子上,直接送他去见阎王爷。 秦旻顿了顿,摆足了架子,沉声道,“如我所料不差,公主殿下此来,是为了婚事,对否?” “你怎么知道本公主是为了这事儿,莫非你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楚凝好奇的打量着他,对他说话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闻声,秦旻头皮发麻。 这才多会儿功夫,楚恒就给他造了这么大的谣,这要是时间一长,楚恒还不得把他说成个无所不能的神人了? 交友不慎啊! 如今已是被夹在火上烤的秦旻,只能迎难而上。 “不错,草民的确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公主殿下一来,草民就已经知道公主殿下心之所想,”秦旻板着脸,装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没办法,这丫头不好惹。 不过这丫头倒是挺好骗,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唬住了。 楚凝大喜过望,笑着为他斟茶,“秦公子既然已经知道本公主来意,肯定能为本公主排忧解难,还请秦公子直言,本公主要怎样做才能摆脱婚约?” 秦旻掐指一算,沉声道,“婚姻乃是天定,在每个人出生之时,月老就已经为有缘人牵好了红线,刚才草民仔细算了算,公主殿下与这位未婚夫并非正缘,至于化解,这个嘛,有些难度。” “初二、初三,把本公主带来的厚礼给秦公主献上!”楚凝兴高采烈的大手一挥,“只要秦公子能为本公主解决这一棘手之事,让本公主不至于远嫁宋国,本公主还有重谢!” 不一会儿功夫,初二、初三捧着两个盒子,放在秦旻面前。 秦旻只是扫了一眼,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家伙! 不得不说楚凝出手极其大方,单单就一颗比鸡蛋还要大的夜明珠,就是价值连城,更有一块巴掌大的羊脂玉,有价无市。 即便已然腰缠万贯的秦旻见到此等宝物,也不免要惊讶。 见他久久不语,楚凝眨了眨眼,困惑道,“秦公子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些凡物草民就收下了,不瞒公主殿下,刚才草民也为您的未婚夫算过一卦,他已有心上人,且对您无意,你二人的婚事不日将会作罢,”秦旻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一听这话,楚凝欢喜不已。 却不知,躲在屏风后的宋世铭,眼睛都快翻上了天。 “萧安,你家少主公这么胡说八道,就不怕烂嘴吗?”宋世铭扶额,叹了口气,“不过这大乾的公主也太傻了,明眼人都能听出这是假话,她怎么还真就信了,还上赶着给他送厚礼?” 萧安欲哭无泪,低声道,“您别管过程如何,我家少主公这不是也从侧面为您验证,十公主也不赞同与您的婚事,当然了,就算你二人无意,这结果还不是需要我家少主公推波助澜?” 直到送走楚凝,宋世铭还未缓过神来。 未等宋世铭开口,秦旻随手拿起夜明珠丢给了他,“你未婚妻送的,匀你一件,怎样,够哥们儿吧。” “秦旻,你是什么礼都敢收啊,你明知道这十公主秉性如何,你怎么还能随随便便答应她这么大的事?这可是两国联姻,要想取消比登天还难,你就不怕这十公主真活剐了你?”宋世铭拿着那一颗夜明珠,只觉得烫手,随意丢给萧安。 “这些玩意儿本太子宫里有的是,你要是喜欢,本太子送你十颗都成,可你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万一你没办法让大乾皇帝收回成命,你死了,本太子上哪找你去?” 萧安手里拿着夜明珠,一脸无辜的看着秦旻。 秦旻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退婚事关宋兄,就算十公主不曾来送礼,我也会为了宋兄两肋插刀,竭尽全力了结此事,既然如此,我又为何拂了十公主的脸面?” 说着,秦旻眸子一沉,冷声道,“更何况今天在公堂之上,十公主做法反常,或许帮了她这忙,我能从她嘴里探得我想要的线索。” 第30章 他是谁?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找出真凶?” 宋世铭鄙夷不屑督了他一眼,“看来你也没什么本事,还要为别人出谋划策呢,你自己的事都无法解决,你可真好意思。” 在此之前,秦旻也以为只要解决林家,幕后之人便会冒出头来,不曾想事到如今幕后之人没出来,反倒是把皇帝给炸了出来。 有皇帝插手,就算他想要继续追究,恐怕也是困难重重。 思及此,秦旻闷闷不悦。 见他不语,宋世铭靠近了他几分,低声询问道,“是不是这真凶是你也惹不起的主儿,让你犯难了?” “准确的说,至今为止,我压根就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被皇帝老儿这么一闹,这水更加混浊了,”秦旻想了想,站了起来。 “这是我家,你可随意,我先出去一趟,你若有事可吩咐何伯。” 话音一落,秦旻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宋世铭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平民之身敌对权贵已经是难于上青天,如今又多了神秘敌人,恐怕往后你自个儿都难以自保喽。” …… 与此同时。 林家之内。 林老太君被接回家中之后,便开始整顿家务,将一切可疑的家奴一一清除,又命人整理府库。 短短两日,林家中馈空虚,仅靠林妙然和林天泉的俸禄难以维持,何况林家还欠了秦旻一大笔银子。 相比于为了家计忧心劳神的林老太君,林天泉显得淡定许多,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泉儿,你是一家之主,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焦急?”林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家里这么多人,又要吃喝,又要穿衣,如此入不敷出,林家还能坚持几天?” “娘,秦旻向咱们家讨债的时候,您不是主动让人为他清算?他的人甚至到您的房里搬东西,您是一句话都没有,怎么今个儿却急了?”林天泉随手将一本账册丢在桌面上,拿了块糕点细嚼慢咽起来。 林老太君厌恶的皱了皱眉,冷声道,“当时为娘不是觉着有妙然在,就算秦旻把那些东西带走了,妙然也能再讨回来?更何况妙然是有功之臣,皇上岂能不庇护?唉……说到底,为娘还是失算了,原以为秦旻落入秦王哪一位活阎王手里必死无疑,哪曾想,他还趁此机会与秦王成了好友?” 殊不知,一开始林老太君就在打楚恒的主意。 当初楚恒以一己之力,闹得朝野不宁,怒杀老太傅的儿子,从此树立了恶名。 可如今,楚恒一反常态,不但没有一怒之下严惩秦旻,反而还与秦旻结交,为秦旻开了特权。 林天泉笑道,“娘,您先前是把希望寄托在了谁人身上,怎么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这人至今仍未露面?还是说,咱们林家已经被这位主儿抛弃了?” “胡说八道,他怎么可能会……”林老太君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拿着审视的眸光打量着他。 在此之前,林老太君从未与他提起过幕后的主子。 就连秦旻控告他母子,林老太君也不曾让林天泉参与其中,或是找寻幕后的主子。 明面上他是林家之主,可实际上他娘才是掌控全家的幕后之手。 林天泉沉声道,“娘,今天大哥在公堂上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大哥好色全家上下都知晓,可这些年来,大哥从未敢把其他女子带回家中,有您在,他也没那个胆子,就算是去青楼也是悄悄去。” “您每个月给他五十两月钱,这点钱要想在外边养外室,谈何容易?何况赵宁是您认命的管家,没有您开口,他会帮着大哥?” 此言一出,林老太君面色陡然一沉,“泉儿,先前为娘怎么不知道你心思如此缜密,莫非这些年你在为娘面前也是伪装的?” “儿子是您生的,儿子什么秉性,当娘的最是清楚,儿子只是好奇您为何要亲手将大哥推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同样的,儿子也担心,有朝一日娘再一次有危险,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把亲儿子推出去挡刀,”林天泉语气平淡,却在心里对她多了几分警惕。 这些年来,她在林家说一不二,林老太爷死后,她对林家的操控和对儿子们的控制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但有不悦,这些儿子就成了她撒气的工具。 许久。 林老太君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就要握住他的手。 林天泉下意识躲闪,与她保持距离。 “在你心里,娘就是此等蛇蝎心肠的人?你也不好好想想,当年要不是娘借你父亲之手给皇上递了奏折,你能当上家主吗?这些年来,不论你做什么事,娘都顺着你,唉……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娘也不瞒你了,”林老太君抬手擦拭着若有若无的眼泪,一副悲痛欲绝模样,缓缓道来。 “你大哥是个不中用的,他一事无成,凡事只为了自己考虑,有他在,不论是你,还是妙然,都无法得到机会,娘也并非是算计他,娘只是随他心意,想让他过得自在一些,潇洒一些,他在外面忙活他自己的事,就不会束缚你的手脚,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他? 可笑! 连他的大哥都被他娘推出去挡刀,何况是他! 只怕真到了那一刻,他也要落得个和他大哥一样的下场。 林天泉顿了顿,声音低沉问道,“娘,我就问您一句话,他是谁?” “你想什么?什么他?”林老太君故作糊涂,顾左右而言他,“这些年咱们林家是怎样的状况,你这个家主最是清楚,如若你能管好这个家,娘也不至于受累。” “事到如今,您还打算瞒孩儿,在您心里,到底把孩儿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随意戏耍的泥人,还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儿?”林天泉瞥了一眼门外被门框挡住的人影,沉声道。 “又或许,在您的心里,孩儿还不如一个奴才,对否?” 随着林天泉话音一落,林老太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外。 片刻。 林老太君轻轻敲了敲桌面,有气无力开口道,“玉竹,进来吧。” 第31章 母子较量 就在这时,张婆子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走进大厅。 “老奴给老夫人、二爷请安。” 林天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笑道,“安,你家二爷我现在是不安不行,这些年你是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就连你家二爷想要见你一面都难,听家里下人说,你对于我们这些爷的话,你是充耳不闻。” “你家二爷很好奇,这林家到底你是主,还是我是主?” 张婆子低垂着头,微微笑道,“二爷说笑了,在这个家您当然是主,老奴是仆……” “说得好!爷现在命令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告知于爷,你听是不听?”林天泉冷着脸打断他的话。 闻声,张婆子下意识看向林老太君,默不作声。 没有林老太君开口,就连一个下人也能无视他。 这样的主子,又有什么威仪? 林天泉阴阳怪气道,“娘,您看到了,在这奴才心里,我这个主子就是摆设,也只有您,才是这个家的正主儿。” “她是我带进林家的,跟了我几十年,听我的也无不妥,玉竹,你跟你二爷说吧,这些天你都在干些什么,你大爷干的那些事,到底是不是老妇指使的,”林老太君面色沉着,不疾不徐道。 听了这话,林天泉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致。 “娘您那些话还是拿去哄孩子吧,孩儿想起府里还有好些事要处理,就不在这陪您了,”林天泉说着站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哦,对了,娘,往后这府里的事您还是别管了,既然是回家养老,您就安安稳稳的养老,但凡是您屋里的,儿子肯定不会短。” “至于这老奴,您也留着,如若您真要让她说些什么,可以让她说与妙然听,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老太君面色一凛。 经此一事,恐怕就连她儿子都不再信任她。 林老太君长叹了一口气,道,“到底老身的诰命也吹了,就连这些儿子也与老身离心离德,为了保全这个家,老身真是心力交瘁。” “老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相信有朝一日,二爷和大爷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张婆子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回应道。 顿时。 林老太君话锋一转,“玉竹,你说泉儿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张婆子心口咯噔一跳,脸上的笑容僵住,“应该不会,二爷这些年乐于悠闲,只是如今二爷有心想管家,老夫人您只要放权,二爷兴许还是会倾向于您,毕竟母子一体,再怎么着,二爷总不能不认您这个母亲。” 一番话,却让林老太君忧心忡忡。 不多时。 下人来报。 林妙然回来了。 一听林妙然回来,林老太君脸上这才多了几分喜色,“快让妙然到这来。” “大小姐已经来……”还未等下人把话说完,林妙然大步流星入内。 只见林妙然精致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 见状,林老太君眉头微蹙,率先开口道,“妙然,你这是怎么了?也想像你二叔一般,来质问你祖母?” “妙然不敢,今日之事着实奇怪,妙然总得问清楚,同时也想为爹爹讨个说法,”林妙然声音清冷,甚至是冷漠。 当时在刑部大堂之上,林老太君与林天逸的对质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怎么也没想到林老太君会是这样一个为了自保不折手段的人。 奈何林老太君又是她祖母,纵使心中有怨,她也不敢在大堂之上公然质问她的祖母。 林老太君朝着张婆子递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了下去。 张婆子一走,林老太君当即站起身来,拉着林妙然的手让她坐在榻上。 看着林老太君通红的眸子,林妙然多少有些悲痛。 林老太君轻轻地为她整理秀发,温声道,“你能来向祖母为你父亲讨个公道,可祖母又该向谁人讨公道?你爷爷有二十多个儿子,你爹有二十多个兄弟,除了你爹和你二叔,其他的都不是祖母生的,他们与祖母,与这个家早就已经生分了。” “你爷爷死后,这个家看似和睦,实则处处都是暗流涌动,祖母没有办法,只能握着掌家之权,以此来震慑你那些叔叔们。” 说着,林老太君抹了抹若有若无的泪,唉声叹气。 见状,林妙然刚一张开的嘴,又一次紧紧闭上。 林老太君紧接着道,“你爹是个怎样的人,你心里也该清楚,祖母原本只是想让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翁,可心之所愿,却与现实大相径庭。” “你祖父在的时候,林家就已经是外强中干,你祖父这一去,咱们林家就如同那池塘里漂浮的浮萍一般,无依无靠,为了保全林家的富贵,也为了让你爹和你那些叔叔们能够衣食无忧,也为了让你能够前途似锦,祖母也只能委曲求全与他人。” 一听这话,林妙然吃了一惊。 果然! 林老太君投靠了他人,而秦旻在公堂之上所言,并非无凭无据。 林妙然紧攥着她的手,焦急追问道,“祖母,这人到底是谁?可是他致使您和爹爹杀了秦旻一家?” “你祖母还有你爹没那个本事杀害秦家人,至于他是谁,你不必知道,祖母只能告诉你,只要有他在,你将来必能成为我大乾大元帅,乃至上将军!”林老太君眼里泛着难以遮挡的光芒,嘴角上扬,好似已然看到了林妙然登上拜将台,接受皇帝册封的场景。 林妙然一介女流之辈,得以拜将,已经是万众瞩目,天下女子更是以她为榜样。 可大乾自有史以来,就从未有过女元帅,而这也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皇帝即便重视宠信于她,她也不敢去想大元帅之职。 林妙然故作淡定,“祖母,大乾有不少名将,其中有一些不论是文韬武略,还是家世都比我强,皇上不可能让我做大元帅,我也不敢去想。” “傻丫头,这有什么不敢想的,你今后只要听祖母的话,一切皆有可能!”林老太君笑呵呵的抚着她的秀发,一副和蔼可亲模样。 “你是我林家的希望,也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儿,光耀林家门楣就靠你了,你啊,好好准备准备,后天就要出嫁了,你能嫁给你心爱的人,祖母也为你高兴。” 提起此事,林妙然羞涩不已。 皇帝两次赐婚,恩宠非常。 旋即。 林妙然又想到了什么,秀眉微蹙,“那我爹爹就该被流放?” 第32章 我不好这口 “你爹爹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只需要相信祖母绝不会迫害自己的亲人,这一点足矣。” 林老太君和颜悦色,将桌上一个盒子递给了她,“这是祖母为你准备的新婚贺礼,往后到了安家,你要收敛一些性子,与安庆和睦相处,举案齐眉,若是他欺负你,你尽管回来找祖母,祖母定为你出气。” 用不了多久林天逸就能回来? 一番话,让林妙然不可置信。 皇帝亲下圣旨,谁又能更改? 何况她祖母说到底不过是个妇人,就算她手眼通天,恐怕也无法让皇帝收回成命。 许久,林妙然沉默不语。 林老太君笑道,“妙然啊,如今你也回来了,你也许久不见十公主了,你与十公主是好友,今个儿十公主又在刑部大堂上为祖母和你父亲鸣不平,于情于理,你也该去拜见公主殿下。” “可是祖母……”林妙然欲言又止。 她与楚凝是好友不假,可在她新婚之夜前往安府之后,楚凝就不再与她往来,她在外御敌长达一年,楚凝甚至没有一封信问候。 林老太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喜笑颜开,“你不必想太多,你毕竟是皇上宠爱的将军,就算你曾经有错,可现如今有皇上赐婚的圣旨,也算是为你和安庆正名了。” 林妙然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送走林妙然后。 林老太君悄然换了一身衣裳,在张婆子护送下,从后门离开了林家。 殊不知,就在她踏出林家后门那一刻,一双眼睛就已经盯上了她。 …… “秦旻啊秦旻,我是让你给凝儿想想办法,不是让你说大话,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干涉公主和别国太子的婚事,你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王府后院内。 在得知秦旻向楚凝许诺之后,楚恒急得团团转,指着秦旻就是一阵话语攻击。 秦旻接过下人手中的鱼饵,随手撒入池塘中,饶有兴致的看着池塘里抢食的锦鲤,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唠叨许久的楚恒未能得到回应,一气之下夺过他手里的鱼饵连同罐子一同丢进池塘中,“本王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见?此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打算如何度过此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想的,”秦旻不以为意。 看他那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楚恒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屏退左右。 明日宋世铭就要入宫觐见,可现如今答应要让皇帝收回成命的秦旻,如今还在悠闲自在,如何不让楚恒心急如焚。 楚恒直接坐在石头上,质问道,“凝儿性急,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你如今答应了她,却不为她解决,她定会找你的麻烦,真到那时候,就是本王想保你,也束手无策!” “殿下这是把我当真朋友了?”秦旻笑问道。 说来也怪,楚恒就好像是他结识了多年的好友一般,在他面前毫无架子可言,甚至还有种护犊子的错觉。 可在秦旻心里,多少对他还是有所提防。 楚恒焦急道,“本王若是不把你当真朋友,又岂会在公堂之上帮你?你以为本王吃撑了没事干,闲的?” “我就是很好奇,我不过是一介商贾,身处于底层,殿下身份尊贵,怎会把我当成朋友?”秦旻盘腿坐在一旁,心中纳闷。 奈何他想了许久,也没能想起这一副躯体的主人究竟与楚恒有什么关系,包括太子楚冕,似乎他二人早就认识这副躯体的主人。 闻声,楚恒反倒是一脸惊愕,“你还没想起我是谁?” “不好意思,我以前生活一场大病,醒来之后连亲爹都不认识,还得麻烦殿下细说你我的过往,否则我这心里头硌得慌,”秦旻直言不讳,与其自己想,倒不如直截了当一些。 说来也怪,有关于原身的记忆,秦旻在魂穿之后大抵都接收了。 可偏偏关于京都城的一切讯息,在原身的记忆里一片空白,好似原身从未来过京都城似的。 楚恒很是好奇的打量着他,生怕看不真切,突然捧着他的脸仔细的打量,“看着我的眼睛,你真不认识我?” 这一诡异而又透着暧昧的场景,让秦旻直发怵。 这家伙! 该不会真看上他了吧! 秦旻一把甩开他的手,尴尬咳了咳,“殿下还请自重,我不好这口。” “屁话,你以为本王好这口?想什么呢,本王喜欢女子!”楚恒眉头紧锁道,“看来你真是生了一场大病伤了脑子,连我都不认识了!在大牢时,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避嫌装的,早知如此,我就该在大牢时狠狠揍你一顿,出口恶气。” 语气平稳,却又透着几分委屈。 合着他俩真认识? 似乎关系还不浅,可又为何原身有意的抹去这些记忆? 正当秦旻疑惑之时,楚恒自顾自开口道,“那些记忆你也该忘记,忘了最好,也省得记起伤心。” “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殿下告知,”提起这话,秦旻更加好奇发生在原身和楚恒身上的故事。 楚恒犹豫了片刻,无奈的开口道,“算了,忘了就忘了,大不了咱们再重新认识,言归正传,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件事情绝不能敷衍,否则凝儿生气起来,我可管不住。” “皇上是真心想要将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嫁给宋世铭?”秦旻淡然反问,然而在心底却还是将刚才楚恒的话放在了心上。 十多年前,在原身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楚恒都不想再去提。 楚恒长叹了一口气,“你就是心太大了,和小时候一样,算了算了,以前我欠你的情,这一回说什么我也会和你并肩作战到底!不过先说好,这一次你不管有什么想法,或是想做什么,必须先跟我通通气,否则我绝不许你再掺和此事!” 正当此时。 一个下人急匆匆而来。 楚恒面色一凛,厉声道,“跑什么跑,不成体统!发生了何事,让你急成这副模样?” 下人慌忙朝他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回应道,“是,是宫里黄,李公公来了,同行来的还有几名禁军……” 第33章 该死的魅力 “到底是李公公,还是黄公公,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楚恒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看向院门,惴惴不安。 见他反应激烈,秦旻甚是好奇,“不都是宫里来的太监,有什么分别?” 瞧把他急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狼来了。 楚恒焦急道,“这当然有分别,李公公是父皇身边的总管太监,黄公公是皇祖母宫里的,如若是李公公来了,那便是父皇寻我,这档口肯定是为了林家的案子,可要是黄公公来了,问题可就麻烦了。” “殿下,都,都来了……”随着楚恒话音一落,下人慌忙开口道。 闻言,楚恒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肯定是凝儿那丫头跑到皇祖母面前胡言乱语,惹得皇祖母动了大怒!” 一番话反倒听得秦旻云里雾里。 这位皇子王爷天不怕地不怕,可事情一旦涉及楚凝,不论大事小事都能让他如临大敌,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还未等秦旻追问,楚恒徘徊不定,突然拉着秦旻的手,焦急开口,“秦旻,你就留在这,要是李公公和黄公公问起来,你就说从未见过我,那谁,你在这陪着秦公子,本王先找个地方躲躲。” 刚才还拍着胸口说什么要与秦旻并肩作战,现在倒好,一出事就把秦旻留下做挡箭牌。 还兄弟呢,分明是冤家! “你要敢走,将来有事别找我,”秦旻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刚走出两步的楚恒,顿时停住了脚步。 好不容易才稳固的关系,才多会儿功夫,就要破裂?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老秦,我这是有事……”楚恒刚要解释,秦旻转身就要走,“别别别,我在这,我在这还不成吗?” 追上去拦住秦旻的他,一脸无奈。 见状,秦旻故作无所谓坐在一旁,静静打量着他。 不多时。 下人领着两名老太监到了院子,一见这两人同时来,楚恒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一双腿已经是蠢蠢欲动。 “秦王殿下吉祥,老奴是奉陛下旨意,前来请殿下入宫,陛下说了,不论殿下现在在干什么,旨到即刻入宫,不得有误,”李德明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一礼,却在悄然打量着秦旻。 闻声,楚恒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煞白的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好好好,本王即刻随你入宫……” “老奴见过秦王殿下,”一旁的黄公公喜笑颜开,挪了挪身子挡住就要逃离的他。 “黄公公,刚才你也听见了,父皇让本王即刻就去,这是皇命,本王如若不从那便是抗旨不遵,按律是要杀头的!”楚恒说着煞有其事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秦王殿下,可把他怂的。 看他那副怂样,秦旻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摊上了这怂包。 突然,黄公公话锋一转,“殿下勿忧,今个儿皇太后心情格外的好,另外老奴来也并非是为了您,而是皇太后有懿旨,请秦旻秦公子入宫一趟。” 一听这话,楚恒眉头舒展,欢快异常,“秦旻就在这儿,他就是,黄公公,你这就把他领进宫去,本王绝不干涉,父皇还在等着,本王先行一步,有劳黄公公。” 说罢,楚恒有意压低了声音,在秦旻耳边低声细语,“你就放心跟他去,别担心,皇祖母不会把你怎样,就算凝儿生气,也有皇祖母拦着,你也死不了。” “什么意思?”秦旻嘴角猛地一抽。 合着这一家子都是冲着他来的! 挨千刀的! 早知如此,该跑的是他。 楚恒笑而不语,麻溜的跑了出去。 一见他跑,秦旻后知后觉,这家伙儿是真不打算管他了。 秦旻刚要开口,黄公公一把抓住他的手,眉开眼笑,“秦公子,您这是要上哪去?皇太后还在等着您呢。” “黄公公,十公主可在皇太后寝宫之中?”秦旻笑了笑,看到他锁紧了自己的手,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只怕太后有请,并非那么简单。 黄公公笑道,“您放心,十公主最是通情达理,而且又是在皇太后寝宫之中,十公主绝不会为难您。” 得了吧! 就她还通情达理? 谁家通情达理的公主一言不合就跑到公堂上去,不顾一切的为人犯作证? 秦旻心如擂鼓,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淡定回应,“烦请黄公公前面带路。” “无妨无妨,老奴与您一块走,路上有老奴陪着您,和您唠唠嗑,您也不觉着无聊不是?”黄公公紧锁着他的手腕,生怕他跑了似的,拉着他就往外走。 “老奴在皇太后宫里当差,这么些年了,还从未见过皇太后如此重视一位臣子,还特地派来车驾,让您乘坐马车一路直通皇太后寝宫,这可是连秦王殿下都没有的待遇嘞。” 重视? 秦旻尴尬的笑了笑,无言以对。 他是什么人?不过是个被休了的赘婿,何至于皇太后如此重礼相待? 一想起刚才楚恒的反应,秦旻惴惴不安。 可仔细一想,话已经说了出去,楚凝送的礼他也收了,如今又是皇太后亲自派人来接,他若是不去,就算皇太后不杀了他,楚凝也决然饶不了他。 如此一来,这大乾他可就真没法待了。 “秦公子真是好运气,刚一与林将军和离,就教十公主看上了,要是将来秦公子能成为驸马爷,那可真就是前途无量啊,”黄公公突然提了一嘴。 霎那间,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秦旻心头。 驸马爷? 他? 秦旻心口不由一紧,“黄公公,您刚才说十公主看上了在下,不知何意?” “这不是明摆着的,十公主今年也有十八了,陛下和皇太后宠着,这么些年也随十公主的意,从不逼迫十公主,老奴早前还听皇太后说起,让十公主自个儿挑选驸马爷,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干涉,可这些年十公主从未赞赏过哪一位公子,唯独您,”黄公公眉开眼笑,一双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这下玩笑开大了。 秦旻欲哭无泪,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些女子可真不是好惹的。 这该死的魅力! 登时。 秦旻猛然反应过来,“可十公主与宋国太子不是已经有婚约了,两国联姻,就算十公主对我有意,也不能毁了两国联姻不是?” 第34章 前世有仇? “话是这么说,然,十公主是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儿,如何愿意让十公主嫁到遥远的宋国去?” 黄公公笑了笑,将他请上马车。 皇太后不愿,如此一来这婚约岂不是要作废? 既是如此,楚凝又为何跑来求他出谋划策,又为何要送他礼? 秦旻若有所思,顷刻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充斥着楚恒的话,下意识试探问道,“敢问黄公公,在下与十公主早年间是不是有仇?” 黄公公呵呵一笑,“秦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当年不是和秦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一块在上书房读书?您呐,可是宫里的常客,与公主殿下和皇子们关系好着呢。” 上书房读书? 与皇子、公主关系极好? 什么情况? “不过好像公主殿下忘记了与您的过往,总的来说,您与公主殿下无冤无仇,您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快些上车入宫吧,皇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您呢,”黄公公笑容满面,可在秦旻看来,却是笑里藏刀。 好似那敞开门的马车里,有猛兽一般,让他止步不前。 当年在秦旻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些皇子、公主与他关系极好,然而秦旻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 思及此,秦旻心里七上八下。 就在秦旻犹豫之时,一辆马车正朝着这边驶来。 一见马车上的人,黄公公立马迈着小碎步迎了上去。 还未等他行礼,马车上的人下来,将他搀扶了起来,“黄公公身子还不大爽利,切莫如此,这又不是深宫之中,无需这些繁琐礼节。” “老奴多谢太子殿下体恤,皇太后邀秦旻秦公子入宫一叙,老奴还要领秦公子入宫,不能伺候太子殿下,望太子殿下恕罪,”黄公公卑躬回应。 楚冕诧异的看了看秦旻,当下快步朝着秦旻而去。 秦旻刚要行礼,却被楚冕一把带进怀里。 面对楚冕突然的热情,秦旻云里雾里。 “太子殿下这是何故?”被重重拍了两下后背的秦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楚冕挽着他的肩膀,喜笑颜开,“秦旻你这是怎么了,还真不认识本太子了?你这小子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随你祖父回乡这么多年,居然也不给本太子来一封信问候,回了京都城,整整一年了,也不见你去太子府寻本太子。” “怎么着,还记着仇呢?” 又一个反常的皇子。 这下秦旻更加坚信,楚恒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原身的确是在京都城待过,而且还与这些皇子关系匪浅。 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与楚冕关系究竟如何,有待考究。 纵使楚冕对他如兄弟一般,他也不敢放松警惕。 秦旻顿了顿,拱手中规中矩回应,“草民怎敢记仇,草民不过是一介平民,太子殿下却是国之储君,遥不可及,草民与殿下乃是云泥之别,草民岂敢造次。” “怎么,你真是变了,在公堂之上你不是装的?”楚冕诧异的上下打量着他,好似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端倪。 黄公公在旁帮腔道,“太子殿下容禀,秦公子早年间在外生了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好些事情都记不得了,刚才老奴与秦公子说起十公主,秦公子竟是丝毫都想不起当年之事。” 一番话,让楚冕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时过境迁,何况好些事情都发生在他们少年时期,如今忘了也在情理之中。 楚冕无奈的叹了口气,“忘了就忘了吧,无妨,正好本太子要入宫拜见皇祖母,你就与本太子同乘一车,兴许还能想起以前的事。” “太子殿下,皇太后有懿旨,让秦公子乘坐这辆马车,若是违了皇太后懿旨惹得皇太后不悦,老奴可承担不起啊,”黄公公说着,不着痕迹的给秦旻递了个眼色。 见状,秦旻心事重重。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楚冕两次与他碰上,还有楚冕与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有意为之。 再加上这一回,黄公公诡异的行为,更让秦旻思绪万千。 秦旻略一思忖,笑道,“草民身份低贱,岂敢与太子殿下同乘一车,这不是折煞草民了?何况还有皇太后懿旨,草民不敢违背。” “罢了罢了,就遵照皇祖母懿旨,你快些上车入宫吧,莫要让皇祖母等急了,”楚冕摆了摆手。 秦旻刚一拜别楚冕上车,黄公公当即命人驾车。 只刹那间,黄公公面色骤变,眸子甚至透着一抹无形的厉色。 秦旻透过车窗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眸色,越发觉得怪异,撩起帘子笑问道,“黄公公与太子殿下先前有怨?” 瞬时,黄公公换了一副面孔,呵呵笑道,“秦公子说笑了,老奴到底是个奴才,卑贱而又渺小,怎敢与主子爷有怨?” “那您怎么一离了太子殿下,就好似换了个人,若非有怨,怎会有如此变化?”秦旻直言不讳,就算他委婉含蓄,也会让对方看出,倒不如直率一些。 毕竟是宫里的,常年伴在权贵者左右,若没有左右逢源圆滑的本事,又岂能让主子爷另眼相看。 闻声,黄公公眉头微蹙,面上多了几分愕然,“秦公子平日里都如这般直率?” “您是宫里的总管,在宫里当差,牛鬼蛇神您肯定见了不少,草民如若在您面前耍心眼,您不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此草民又何必自作聪明?”秦旻笑逐颜开,直截了当表露心迹,以化解对方的戒备。 这一年,秦旻又何尝不是见惯了牛鬼蛇神。 黄公公叹了口气,呵呵笑道,“您呐,倒是与您祖父大人截然不同,直率是好,老奴也希望自己是个直率的人,不必想太多,然而身处于深宫之中,容不得老奴做自己啊。” “不过既然秦公子对老奴直言,老奴也对您直言一回,太子殿下心思深沉,与您看到的不同,何况当年您与太子殿下……” 说着,黄公公欲言又止。 “我与他有仇,这一点刚才太子殿下自个儿说了,只是既然有仇,太子殿下又为何对我这般客气?他是太子,而我仅是个平头百姓,他若想杀我,有的是法子,又何必伪装?”秦旻诧异道。 黄公公面色一沉,声音冰冷道,“那是因为他知道,陛下喜欢您,必会重用于您。” 第35章 错乱的记忆 重用? 喜欢? 真是笑话! 就算他与皇帝见过面,可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当时的他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娃娃,而如今,他已然成长,且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一介赘婿,凭什么让皇帝喜欢? “黄公公,您这夸张了吧,世人皆知,我秦旻是被林大将军休了的赘婿,为了讨回家产,不惜闹上公堂,无耻而又忘恩负义,以草民的为人和秉性,岂能让皇上他老人家重用?”秦旻自嘲。 黄公公呵呵一笑,“您不必如此诋毁自己,俗话说,三岁看老,您当年在上书房,在宫里那可是一位风云人物,是林家母子瞎了眼,轻看了您。” “风云人物?”秦旻思绪万千,努力想要回想起关于原身的记忆,可任由他怎么想,这记忆仍旧如同尘封了一般,不可窥见。 或许,当年的原身的确是一位风云人物。 可自秦老爷子致仕后,秦家便举家从商,而原身虽有涉及生意,但所知不多,能力不如他其他几位叔叔、堂兄弟。 可以说,回乡十年,原身毫无作为。 何况,他入京一年有余,从未有皇家之人与他接触。 偏偏这时候,这些权贵者一时之间全都冒出头来了。 不到半柱香,马车停了下来。 黄公公亲自为秦旻牵马执凳,毕恭毕敬的将他从马车上请了下来。 刚一下车,看到那一扇红门,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登时就涌入他的脑海。 记忆里,一位八九岁的少年肆意在宫里奔跑,身后还有一位小女孩追着喊着,手里还拿着弹弓…… “秦公子,请随老奴来。” 黄公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秦旻眉头微蹙,快步紧跟在黄公公身后。 青砖红墙,雕龙画凤,美丽而又透着庄严肃穆。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黄公公,皇太后找我,究竟何事?”秦旻好奇的问道。 黄公公笑了笑,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您一会儿到了就知道了,总之不是坏事。” 此等模棱两可的回应,并未能打消秦旻的顾虑。 不多时。 黄公公将他领到一扇门前,示意他在门外等候,自个儿理了理衣裳,弓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入内。 “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到这来的?”忽然,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从秦旻身后响起。 秦旻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楚凝正在两名侍女伴随下而来,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秦旻。 未等秦旻开口,楚凝指着他警告道,“今天本公主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要是敢向皇祖母透漏一个字,本公主把你丢进蛇窟里喂蛇!” 此言一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秦旻脑海里响起,那一道声音,却诡异的与楚凝刚才那一番话重合。 她…… 秦旻心口不由一紧,她在原身的记忆里出现过! “跟你说话呢,你装聋也不管用,这是本公主的地盘儿,不是你秦家,哼!要是惹怒了本公主,本公主……” “你就把我衣裳扒个光丢到大街上示众?”秦旻脱口而出,鬼使神差的接过她的话。 楚凝一脸惊愕,“你怎么知道本公主要说这话?好你个卑贱的刁民,竟敢窥听本公主的心声,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番话,再一次让秦旻记忆复苏。 可这一次,在原身的记忆里,这番话却是从原身的嘴里说出。 这一刻,秦旻更加云里雾里。 “秦公子……哎哟,公主殿下您来了,您吉祥,皇太后刚还提起您呢,”黄公公笑盈盈的迎上楚凝,朝她行了一礼。 楚凝霸气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先别让他进去,本公主去问问皇祖母,为何要把他找来,这皇宫什么时候成勾栏了,怎么什么人都能随便出入!” 楚凝刚要踏进殿门,黄公公急忙挡在她面前,陪着笑脸道,“公主殿下恕罪,皇太后有旨意,让您先到御花园摘一朵牡丹花。” “黄公公,皇祖母今个儿怎么突然想起要牡丹花了?皇祖母不是说过,牡丹花娇贵,长在地里才是活着的,一摘下来就死了没了神韵?”楚凝诧异问道。 说话间,楚凝一记刀眼看向秦旻,眼神里透着警告。 这态度,与在秦宅简直是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好似他上辈子欠她的似的。 黄公公笑道,“皇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老奴如何知晓。” “初二、初三,你两人到御花园摘一朵最好的牡丹花来,”楚凝想了想,转头吩咐两名侍女。 黄公公急忙打断,“公主殿下,皇太后说了,让您亲自去摘,这奴才染指过的牡丹花总是沾染了一丝俗气。” 闻声,楚凝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是摘一朵花,又不是什么难事。 楚凝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个儿该明白,初二、初三,随本公主去御花园。” 这人一走,黄公公明显松了口气。 楚凝心思简单,可秦旻却是不同。 “黄公公,皇太后召见草民,为何不能让公主殿下在场?”秦旻问道。 黄公公笑道,“老奴就知道这也瞒不过您,这是皇太后的意思,老奴也不清楚,您快些进去吧。” 说着,黄公公屏退了守在门外的太监宫女,自个儿当起了门神。 就他一个人觐见? 本就心生疑惑的秦旻,见此场景更加疑惑。 今个儿这些人怎么都神神秘秘的? 大殿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陈香味儿,让人不觉神安。 秦旻刚要朝着前面行礼,一抬眸,却不见榻上有人,下意识环顾一周,偌大的宫殿内不见人影,静悄悄的。 “草民秦旻,奉旨觐见。” 秦旻朝着屏风后喊了一声。 不多时。 只听见一声咳嗽声从屏风后传来,秦旻下意识朝着屏风看去,再次开口,“草民秦旻,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许久,不见回应。 秦旻正觉着纳闷,想着往屏风后走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拐杖敲着地面的沉闷声,秦旻下意识回身单膝跪地,“草民秦旻,拜见太后娘娘……” “多年不见,你这孩子到底还是变了,”话音一落,一只苍老的手伸向了他。 第36章 隔墙有耳 “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秦旻百思不得其解,似乎眼前的老人对他很是熟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的老人。 皇太后一身素色常服,却无法掩盖她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贵气,一颦一笑,乃至一举一动都透着威仪。 只见皇太后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一旁椅子上,“这也怪不得你,当年哀家本意是想让你留在宫里,奈何你祖父不愿,非要带你回乡,唉……真是造化弄人啊,如若当年你留在宫里,也不至于忘却了所有事。” “太后娘娘,草民何德何能让您如此惦记,草民乃是粗鄙之人,就算留在宫里,恐怕也改不了这一身的痞子气,教您老人家见了,反倒是心烦,”秦旻恭敬的回应道。 一听这话,皇太后热泪凝框,目光灼灼望着他。 面对反应如此怪异的皇太后,秦旻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似曾相识。 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好似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您怎么了?”秦旻脱口而出,话音一落,却又觉得不妥当。 毕竟是太后,并非外面的普通人。 如此询问,反倒是不合规矩。 哪想听到他关心的话,皇太后下意识抹了抹泪,破涕为笑,“没什么,哀家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不打紧,倒是你这孩子,还是这般的好,没那么生分。” 闻声,秦旻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在哀家面前,你可以无拘无束,不必在乎规矩,就如同当年那般,”皇太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跟前来。 秦旻略一思忖,但还是顺了她的意思,来到她跟前。 “坐到这来,”皇太后和蔼可亲,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秦旻刚一坐下,皇太后当即拿起几案上的糕点递给了他,“这是你爱吃的栗子糕,哀家特地让御膳房给你做的,快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这一刻,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乱。 在现代他曾经也有这样一位宠他爱他的奶奶,不论他什么时候回去,奶奶总是会准备他喜欢吃的东西,一个劲的让他吃。 秦旻接过栗子糕,心事重重,“太后娘娘,您好像草民的奶奶……请太后恕罪,草民只是觉得您和蔼可亲,因此才以下犯上……” “无妨无妨,哀家刚才说过了,你在哀家面前不必拘谨,若你想,哀家便是你奶奶,”皇太后和颜悦色,拉着他的手仔细的打量着他的面庞。 “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好不容易回到了京都,不想又被林家母子算计,哀家心疼,在得知你的遭遇后,哀家曾严令皇帝重惩林家母子,奈何林妙然刚刚大胜还朝,皇帝诸多考虑,到底还是委屈了你。” 原来皇太后曾为了他找过皇帝,甚至还要为他严惩林家母子。 若非今日进宫,恐怕他这辈子都不知晓此事。 秦旻好奇道,“太后娘娘,草民与十公主曾经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又或者草民曾经得罪过十公主?” 随着他话音一落,皇太后笑逐颜开。 见状,秦旻心中了然。 果然,这副躯体的主人,曾在这深宫之中与楚凝有过一段过往。 “如今的凝儿与小时候判若两人,这都是因为你啊,她兄弟姊妹众多,母妃早亡,虽然打小就养在哀家膝下,但这心中的结始终无法打开,好在有你日日伴她左右,让她开朗了起来,”皇太后笑道。 十多年前,楚凝母妃因病去世,皇帝便将她放在皇后宫里养育,不知为何此后的她性情大变,沉默寡言,痴傻了一般。 皇太后心疼孙女,不顾皇帝反对执意将楚凝带回万寿宫扶养,不久后秦旻入宫为太子、皇子伴读,与楚凝朝夕相处。 准确的说,楚凝之所以变成如今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都是因为他。 忽然。 皇太后话锋一转,“小旻啊,哀家听凝儿说,你为她长了个法子与宋国太子退婚,有没有这事儿?” 面对皇太后询问,秦旻有些尴尬。 这丫头,嘴可真够快的。 秦旻道,“草民斗胆以为,婚姻大事,不能单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须要两情相悦才能长长久久,据草民所知,十公主不喜宋国太子,而那宋国太子也对十公主无意。” “何况此次我大乾与宋国大战,以我大乾战胜而终,既然是战胜国,为何要委曲求全,将我大乾公主下嫁给战败国太子?名为和亲,两国盟好,实则是向天下人宣告,我大乾无男儿只能靠女子和亲方能立足于天地之间。” “如此示弱,不仅不能达到太平之局面,反而让宋国上下误以为我大乾君臣懦弱,哪怕是胜了,也只能用公主和亲,是为求和,而非战胜。” 此言一出,皇太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瞥了一眼屏风后。 秦旻紧接着开口道,“据草民了解,我大乾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公主和亲之先例,哪怕是在穆宗之时,我大乾大旱十年,国库空虚,宋国举兵二十万来犯我大乾,攻我城池,屠我子民,我穆宗朝之臣民皆不怯、不降,更无公主和亲,最终上下一心大胜宋国,迫使宋国割地上贡。” “如今我朝皇上圣明,百姓富裕家有存粮,军中兵马强壮将士同心,我大乾将士之神勇远胜宋国,我大乾之君远胜于宋国之君,为何今时今日,皇上却要送公主和亲以求太平?草民实在是不解。” 听着秦旻这一番话,皇太后心情畅快,笑容满面。 这时,秦旻悄然扫了一眼屏风后那若隐若现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意,站了起来,“太后娘娘,草民以为就算是要和亲,也该是宋国送一位年轻貌美的公主来我大乾,既是战败国,就该有战败国的样子,而非盛气凌人,要我大乾公主远赴宋国下嫁!” “皇帝,你都听见了?”皇太后冷着脸看向屏风。 不多时。 只见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五十七八的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面若寒霜,冷冷的睨了一眼秦旻,“儿臣听见了,这小子胆比天大,竟敢当着您的面妄议朝政,该死!” 皇太后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将秦旻护在身后,“什么妄议朝政,他的这一番话正是哀家想要对你说的,普通百姓父母尚且不愿自己的女儿远嫁,你可倒好还要将女儿嫁给敌国太子,如此作为,岂是圣君之道?又岂是一个做父亲的能做得出来的?” 第37章 君前奏对 “秦旻!” 顿时,皇帝一记刀眼扫向秦旻,不怒自威。 秦旻不卑不亢,朝着皇帝微微拱手作揖,道,“草民在。” “身为皇帝,还不如一个草民明白事理,你不觉着羞愧?”皇太后率先开口,再一次打断了正要开口的皇帝。 被皇太后训斥,皇帝愣是不敢有一丝怒意。 皇帝微微笑道,“母后,儿臣以为秦旻所言极是,儿臣并非是要呵斥与他,而是有一些细节,儿臣想要与秦爱卿商议,望母后恩准。” 此言一出。 秦旻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时候皇帝不该是大怒,然后命人将他拖之午门之外杖责,再将他关进大牢? 一介白衣,竟敢含沙射影皇帝,以下犯上,胆大妄为。 如此狂妄之徒,至高无上的皇帝如何能忍? 难道皇帝是想将自己先带走,再设法背着皇太后取了他性命? 思及此,秦旻只觉后背发凉。 这皇帝老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秦旻微微抬眸,正想好好打量皇帝,不经意间却撞上了皇帝那一双深邃而又充满未知的眸子,不觉心口一紧。 “你可不能欺负小旻,一会儿还让他到这来,哀家还有话与他说,”皇太后换了一副面孔,笑盈盈的拍了拍秦旻的手背,和颜悦色道,“你就放心随皇帝去,有哀家给你撑腰,皇帝不敢对你如何。” 皇帝笑了笑,低垂着头回了一声“是”。 随后,皇帝睨了一眼秦旻,大步走出殿门。 秦旻一阵头皮发麻,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想去,也容不得他,无奈只得跟了出去。 御书房内。 楚恒大摇大摆盘腿坐在塌上,一手拿着象棋,一手端着茶盏,正悠哉悠哉的与御前总管李德明下棋。 不多时。 李德明耳朵一动,下意识看了看殿门之外,当即放下手中棋子退到一旁。 楚恒见状,撇了撇嘴道,“李公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父皇回来了你也不提醒提醒,这要是本王尚未察觉,本王岂不是要被你给害了?” “殿下恕罪,陛下的规矩,在这殿内老奴不能多嘴,”李德明低垂着头,弓着身子笑着回应道。 哪想楚恒压根就不在意,看了看棋盘喜上眉梢,拿起棋子,“将军!哈哈哈,李公公,这一回本王可是大获全胜,可别忘了你输给本王一千两银子,有空可得给本王送到府上去,要不然本王可要入宫到你房里去搜刮哟。” “殿下聪颖,棋技了得,老奴输给殿下是心服口服,”李德明笑道。 随着李德明话音一落,皇帝领着秦旻走了进来。 一见皇帝身后的秦旻,楚恒一脸纳闷,“父皇,这秦旻不是去万寿宫见皇祖母,如何随您到这来了?” 皇帝面无表情道,“老三,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见到朕,你是连君臣之礼都省了?” “您是儿臣的父皇,儿臣这不是怕您嫌烦,这才自个儿给免了,”楚恒说着,笑着迎了上去搀扶皇帝坐在龙椅之上,“父皇,儿臣奉命前来,奈何您不在御书房,儿臣闲着也是闲着,就和李公公下了几局,不得不说,李公公最近的棋艺见长了。” 一听这话,皇帝脸色缓和了许多,“下不为例,说吧,林家母子的案子外边人是如何说道的,朝野上下可有为林家母子鸣冤者?” 一国之君,居然也这么八卦? 秦旻在心里直犯嘀咕,不过也是,皇帝有意偏袒林家母子,恐怕朝野不服议论。 楚恒眉头紧锁,一本正经回应道,“天下之大父皇为尊,凡我大乾律法皆是父皇定夺,谁人敢胡言乱语便是藐视君上,该死!”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了?”皇帝嘴角微扬,显然对他这一番话很是受用。 瞬时。 皇帝面色骤变,沉声道,“秦旻,朕知你有怨,然,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仅为一人考虑,此战虽非林妙然一人之故大获全胜,但无论如何她也是有功之臣又在此非常时期,朕不得不为大局考虑,让你委屈了。” “草民不敢有此想法,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皇上没有因草民以平民之身状告当朝将军,而降罪草民,草民已然知足,”秦旻轻声回应道。 事到如今,就算他不知足也无济于事。 他深知,只要皇帝一句话便能要了他的性命,而他却不能拿皇帝怎样。 既然皇帝给了他台阶,他就得下。 见秦旻杵在一旁,楚恒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向皇帝开口提及宋世铭与楚凝的婚事。 皇帝瞥了一眼小动作不断的楚恒,沉声道,“老三,你有话要说?” “这个……哦,对了,父皇,儿臣突然想起来,凝儿皇妹好像有什么话让秦旻转告与您,是吧,秦旻?”楚恒轻轻戳了戳秦旻的手肘,又一次提醒。 好一颗墙头草,见风就倒。 什么兄弟,一有事就往他身上推,拿他当做挡箭牌,真好意思。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恨不能给他俩耳刮子,将他打出宫去。 “秦旻,凝儿想让你转告朕什么话?”皇帝突然开口道。 秦旻轻声一咳,缓解尴尬,“回禀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才草民在万寿宫中与皇太后说的那一番话,草民斗胆以为,公主金枝玉叶,下嫁宋国百害而无一利!” 闻声,楚恒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惴惴不安的打量着皇帝的面色。 不曾想,皇帝面上不带一丝怒色。 奇怪! 平日里皇帝不是最厌恶他人反驳自己的决策,如何在秦旻面前,这皇帝好似换了个人? 皇帝笑道,“难得你为十公主考虑,不过,有些事情朕不得不考虑,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宋国要送公主和亲,如今又不送了,朕这样做会不会让天下人误以为朕无信?” “断然不会!皇上之圣明妇孺皆知,何况此次我大乾与宋国之战,是我大乾大获全胜是为战胜国,自当有话语权,而战败国宋国只能听从我大乾之命,如若不从,再开战灭了宋国!”秦旻慷慨激扬,振振有词。 实则他又何尝不知,几年征战已经耗费了大乾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皇帝不可能再战,而宋国也不可能因此事再度向大乾用兵。 突然。 皇帝话锋一转,“好一个再战灭了宋国,朕问你,你凭什么说这话?” 第38章 福兮祸所依 “回皇上,草民凭的是我大乾子民的血性,凭的是我皇之圣明!” 秦旻不卑不亢回应道。 一番话,竟是让皇帝无言以对。 倘若皇帝反驳,那便是说明他非圣明之君。 楚恒看向秦旻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攥紧了拳头,暗暗为秦旻加油鼓劲。 好一个草民! 好一个秦旻! 竟敢在皇帝面前如此狂妄,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正当此时,门外太监禀报,黄公公来了。 一听这话,皇帝面色骤变,“今日朕就放你一马,他日再敢妄议朝政,朕绝不轻饶,下去吧。” “还请皇上给草民一个准话,究竟是否仍派公主和亲宋国?”秦旻仰着头,再一次以下犯上。 “秦旻,你胆子也太肥了,父皇都已经说了放你一马,你怎么还不知见好就收?你还知道你是个草民啊,身为白衣,妄议朝政已经是死罪!”楚恒说着,悄然扫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上带着怒色,紧忙道。 “你也不好好想想你现在代表着整个秦家,秦家上下十口皆死尽,唯独你活着,你无倚仗,再这样下去,就算父皇不杀了你,林家,还有哪些曾经和你秦家有仇的权贵,也会要了你的性命,届时,你和你祖父三代人费尽心思经营的生意,岂不是要再次落入他人之手?” 闻声,皇帝面色不由缓和了许多。 当年秦旻祖父秦恒乃是皇帝一手提拔的户部尚书,秦恒任职户部期间从未贪过国库一文钱,不仅如此,当初秦恒接手的户部几乎成了个空壳子,是秦恒生财有道,用了二十年时间,让国库充盈。 也是因为秦恒使得国库充盈,大乾在今日才有了与宋国一战之力,长达两年的征战,朝廷从未向百姓多派一文钱赋税。 奈何物是人非,如今的天下人那还记得当年的户部尚书秦恒。 皇帝感慨万千,道,“你祖父去世之后,朕曾命礼部为他拟订谥号,是为忠正,虽有谥号,却无追封,是朕之过失,朕今日便下诏,追封你祖父为文忠侯,准你袭爵。” “如此,你也不再是白身,当严于律己,不可再鲁莽。” 原本以为皇帝至少会呵斥与他的秦旻,此刻云里雾里。 这皇帝脾气未免也太好了! 楚恒轻声一咳,提醒道,“秦旻,父皇准你袭爵,封为文忠侯,还不快谢恩!” 闻声,秦旻后知后觉,脑海里再一次充斥着刚才他的那一番话。 知子莫若父,恐怕是刚才楚恒一番话,让皇帝回想起了当年秦恒的功劳,以此重赏秦旻,让秦旻能有所倚靠。 可楚恒这样做又有何目的? 秦旻略一思忖,还是跪了下来叩谢皇恩。 “父皇,想必皇祖母已经久等了,儿臣这就带着秦旻到万寿宫,聆听皇祖母训话,”楚恒说着,给秦旻递了个眼色,示意秦旻见好就收。 如今的他也是个侯爷了。 转瞬间。 秦旻沉声道,“皇上,草民对社稷并无功劳,也不愿站在祖父功劳之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草民懒散惯了对朝廷礼仪一窍不通,唯恐有伤朝廷体面。” “秦旻,你有病吧!父皇册封你为文忠侯,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要羡慕于你,你怎能拂了父皇对你的一番美意,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在京都城仅是个商人,无权无势,若是错过了今日,你将难有翻身之日!”楚恒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没想到秦旻居然会拒绝。 这可是侯爵,即便林妙然为大乾打了大胜仗,也不过是连升三级,未能得到赐爵,而他却是唾手可得。 如此恩宠,岂能不受? 皇帝饶有兴致的问道,“你难道不想做我大乾王朝的侯爷,不想做朕的臣子,向朕效忠?” “即便草民是一介平民,也能效忠皇上,只是草民不愿让天下人戳着草民的脊梁骨,以为草民就是个靠着祖父封荫的废物,”秦旻高声回应,不卑不亢。 “朕准你袭爵,并非是因你祖父的功劳,而是因为你孝敬朝廷的一千万两银子,且为朕挽回了险些损伤的圣明,”皇帝笑了笑,一摆手,示意楚恒将御案之上的一道圣旨拿给他看。 “这是朕让礼部拟订,给林王氏的诰命封号,如若不是你状告林王氏母子,让朕知晓了她的真面目,这道圣旨就要下达林府,天下皆知,如此岂不是有伤朕之圣明?” 就这蹩脚的借口,竟是出自一国之君之口。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看来这封爵他是不受不行了,而他那一千万两银子也不能不给。 事到如今,这皇帝居然还惦记着他的银子。 昏君啊! 楚恒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尴尬的咳了咳,“那啥,秦旻,你还是受了吧,父皇一言九鼎,你若不从便是抗旨,抗旨之罪十恶不赦哟。” “皇上圣明,草民谢主隆恩,”秦旻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皇帝微微笑道,“好,圣旨即刻下达,你孝敬朝廷的一千万两银子还是尽快送往户部入国库,除此之外,朕准你接手你祖父生前经营的一切生意,不过,朕是不会有任何的旨意给你,你与宋国,或是在外一切生意只能以你本人的名义,听懂了?” “皇上这是想让草民走祖父走的路?”秦旻额头上渗出冷汗,没有半点喜悦之情。 如今他倒是看明白了,皇帝需要有人替换他的祖父。 皇帝不好出面做的事,让他来完成,让他成为皇帝伸向商界的刀! 难怪皇帝会这么好心追封死去的秦恒,并让他袭爵,原来还有这一打算。 然而迄今为止,秦旻尚不知秦恒为何而死,凶手又是何人,一旦贸然应承,将来这一未知的凶手定会黑手伸向他。 届时,生死未卜。 皇帝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爱卿有生财之道,而我大乾连年征战,已然是外强中干,朕希望爱卿能够竭尽全力,使得我国库充盈,百姓富裕,如此爱卿便是大功一件!” “大乾与宋国已经是互通有无,茶马司、户部也曾与宋国有生意往来,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草民一个商人来插手?”秦旻心生诧异。 就算皇帝不开口,他也会与宋国做生意。 只是如今有皇帝这一番话,所有的性质也都发生了变化。 而他,此后不论与宋国,或是在外做任何生意都将与皇家、朝廷挂钩,再不能随心所欲。 第39章 小小的要求 “有些事情朝廷不便出面,更不便插手。” 皇帝顿了顿,唉声叹气道,“再者,你不是也想知道杀害你全家的凶手是谁?” 他想知道,可不代表他要做人牛马,听人使唤。 然而身在其中,他又不能随心所欲。 毕竟在他面前的是一国之君,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这天下人其中也包括他。 秦旻久久不语。 楚恒连忙道,“秦旻,你就答应了吧,父皇这也是为了你考虑,你好好想想,如今的你不过是一介商贾,因林家一案你在京都树敌众多,没有父皇的庇护那些人还不生吞活剥了你?再者,你为皇家办事,父皇还能任由你被幕后黑手杀了?” “不瞒你说,这一年来,父皇一直在派人暗中搜查杀害你秦氏一门的凶手,可有些地方,即便是父皇派去的人也无法渗入,如今父皇准你暗中调查凶手,这不仅是为了早日了结此事宽慰你祖父等在天之灵,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他原本想要将此事闹大,就是为了让朝廷介入。 不曾想,即便是刑部也无法查出这幕后黑手。 如此一来,要想找出凶手,也只能靠他。 许久。 皇帝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朕也不强求于你,此事就算了,你仍旧回你秦宅,做你的商贾,不必为朕之臣。” “臣,愿意!不过还请皇上准许臣提一小小的要求,”秦旻单膝跪地。 登时,楚恒眼前一亮,惊喜万分。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秦旻开口。 秦旻道,“臣生性散漫,口无遮拦,唯恐将来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让皇上龙颜大怒,因此,恳请皇上赐臣一块免死金牌,如此,臣将再无后顾之忧,可放心大胆为皇上办事,为我秦家上下,乃至那些无辜冤死者追凶!” “这还是小小的要求,朕看你这要求可不小,自我大乾有史以来,唯有我开国之柱石,太宗朝的摄政王方有此殊荣,你莫不是想学太宗朝的摄政王?”皇帝面色凝重,眼神晦暗未明。 在旁的楚恒,恨不能麻溜的跑出去,省得殃及自身。 他也真敢提啊! 那可是免死金牌,持免死金牌,即便将来他犯了死罪也可免于一死。 秦旻笑道,“臣不敢,臣只是怕死,如若皇上能恩赐臣一块免死金牌,臣定当为皇上竭尽全力,富裕我大乾,令我大乾国库金银堆积如山!” “若你办不到,朕可不饶你,”皇帝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苦口婆心道,“朕也知晓你追查凶手并非是件易事,然你是最佳人选,朕不仅准你袭爵,还要让你入户部挂个闲职,将来你若有功,朕再赏你、重用你。” “臣,谢皇上信任!”秦旻慷慨激扬回应道。 还未等他继续开口,皇帝紧接着道,“至于你提及十公主与宋国和亲一事,确是有理,朕便准你所请,这下你放心了吧。” 他放心? 什么意思? 他是答应了宋世铭和楚凝,但这不过是情义,也是他想要断了楚凝报复他的念头,并无他意。 可在皇帝口中,他之所以以下犯上口出狂言,却是另有深意。 秦旻微微抬眸,看到了皇帝和楚恒似笑非笑,眸子里透着怪异,顿时回想起皇太后的话,不由得浑身一冷,连忙解释道,“皇上,臣与十公主并无……” “你与十公主青梅竹马,当初也是因为你,十公主才走出了她母妃病故的阴影,如今你回来了,也该与十公主好好相处,让她天天开心才是,”皇帝笑容满面。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竟是在皇帝的脸上看到了一抹不该存在的慈祥。 就如同父母对子女的慈祥,不带一丝杂质。 什么情况? 秦旻尴尬不已,这下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父皇,儿臣这就带秦旻去万寿宫拜见皇祖母,儿臣告退,”楚恒赶忙给秦旻使了个眼色,也不管他的意愿,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 一出门,秦旻目光深邃审视着楚恒。 这家伙,也不对劲! “秦王殿下,你好像对于皇上的话并不意外,莫非你早就知晓皇上会对在下说出那一番话?”秦旻思绪万千,脑海里不断的闪过楚凝与自己三次相见的场景。 每一次都好似有人安排。 特别是楚凝突然前往秦宅拜会他的那一次,更像是有人算计好的。 而这算计的人,便是他眼前的这位秦王殿下。 楚恒笑着揽着他的肩膀,“本王也是想让你和十皇妹再续前缘嘛,说句实话,与其便宜了宋世铭那小子,倒不如让你做十皇妹的驸马,在本王心里,你早就是本王的家人,当然了要是有个名号,那可就名正言顺了。” “殿下可真是秦旻的好兄弟,让秦旻感动不已!”秦旻咬牙切齿,一把将他推开。 今日算计,不知明日如何。 直至今日,他仍未看透楚恒。 好似楚恒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甚至为他安排了入宫见驾的机会,可不知怎的,秦旻总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阴谋。 楚恒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他,心急如焚的劝说,“本王并非有意如此,可本王当时并不知晓你如今的秉性,因此才用凝儿试探于你,这也是为了更好的了解你,保护你……秦旻,你给我站住!” “在下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喜欢身边的人处处隐瞒,处处防着!”秦旻面无表情,朝他拱了拱手,道,“殿下金枝玉叶,与在下天壤之别,不必屈尊降贵于在下往来,在下先行一步,请殿下止步。” “秦旻!你当真忘了当年发生的事?”楚恒突然朝着他离去的背影怒吼。 又是当年! 今日,他不止一次听到这皇家之人提起他的当年。 而这也是他一直想要解开的谜题。 秦旻不由得止住了脚步,眉头微蹙,“还请秦王殿下赐教。” “你以为你祖父致仕是因为为父皇办事?他在户部二十多年,本是最有希望成为宰相的人,可他却在关键时刻离开了京都,你可知道他之所以选择致仕回乡经商,都是为了你!”楚恒强压着激动的心,却也无法压制颤抖的声音。 为了他? 第40章 情债难还 “为了我?” 秦旻只觉得云里雾里,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有所耳闻,可在他的记忆里,祖父致仕与他并无干系。 楚恒沉声道,“你生了一场大病忘记了很多事。这也怪不得你,不过既然你已经入宫,而且也得到了父皇封爵,你就该承担起责任,更要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负责!” 越听这话,秦旻越是困惑。 楚恒设计让他入宫觐见皇帝,其中缘由或多或少他也已经清楚,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当年的事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 正当此时。 黄公公焦急的追了上来,正要开口,楚恒一记刀眼甩了过去,黄公公下意识浑身一颤识趣的往后退,与他们保持距离。 “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还不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是你改变了凝儿,让凝儿走出她母妃病故的阴影这不假,可你知道当年凝儿的母妃为何病故,她如今又为何记在我母妃名下?”楚恒面色凝重,一字一顿,语气沉重。 秦旻在第一次见到楚凝之后,便让萧安去调查楚凝,也知道了这其中的故事。 当年楚凝的生母淑嫔病故,楚凝年方五岁,不知是因为淑妃去世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楚凝性情大变,整个人仿若被抽走了魂魄似的,如同痴傻。 事后不久,皇后意图将楚凝归为自己名下,被皇太后阻止,然皇帝为了楚凝的成长,也为了杜绝世人口舌,还是下旨昭告天下,楚凝为李贵妃之女。 迄今为止,宫里宫外也都把楚凝当做李贵妃的亲生公主,与楚恒是同父同母兄妹,实则不然。 秦旻心生诧异,“你的意思是,淑嫔娘娘的死,与我有直接关系?因为我害死了淑嫔娘娘,我祖父为了保护我,因此致仕,替皇上在外经商?” “不错!”楚恒不假思索回应道。 短短的两个字,让秦旻陷入了沉思。 可转念一想,楚凝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都是宫妃,而他就算有祖父庇佑,也到底不过是臣子之孙,如若真是他害死了淑嫔,哪怕有祖父求情,皇帝岂能不杀了他? 然而刚才皇帝不仅没有再提及此事,反而还恩赐他承袭爵位。 “秦王殿下莫不是和臣下开玩笑?”秦旻眉头紧锁,怎么也没想到原身还有如此经历。 杀害宫妃,十恶不赦。 原身如何能安然无恙与祖父回乡,如今回来了,皇帝也不曾秋后算账。 楚恒冷嗤了一声,道,“本王没闲工夫也没心情与你开玩笑,此事千真万确,只是父皇与你祖父达成了一致后,父皇下诏将当年此后淑嫔的宫人处死或流放,此事才算是压制了下来。” “可淑嫔因你而死,毋庸置疑!” 秦旻一回想起刚才皇帝脸上的笑容,就不由得后背发凉,“皇上为何放过了我?” “当年,淑嫔病重,何太医全权负责照料淑嫔,经过治疗淑嫔娘娘有了好转的迹象,不曾想,因为你端去的一碗药,让淑嫔娘娘身中剧毒,不到半个时辰便七窍流血惨死榻上,”楚恒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后来经过调查,有人往淑嫔娘娘喝的药里下了鹤顶红,可究竟是谁下的,至今尚未查明,便有人说是你给淑嫔娘娘下毒,也因此,你祖父为了保全你,致仕回乡经商,为你赎罪。” 一番话,让秦旻思绪万千。 没有找到凶手,而他这个经手人便成了第一嫌疑人。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害他。 当年的他,不过是个娃娃。 谁会跟一个娃娃有仇,想到这么一个法子栽赃陷害? 还有秦氏一门,又为何会被灭门? 那背后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思及此,秦旻心事重重,“你拦下我,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 “你现在身份已经暴露,天下人皆知你是秦恒之孙,而你承袭文忠侯的事情也将会昭告天下,届时那些隐藏在背后的人也将会跳出来,继续对你下死手!除此之外,你欠凝儿的,必须还!”楚恒面无表情,声音里透着几分警告的命令。 秦旻后知后觉,“所以你把她引到我家中,把我拉下水,让我还债?” “也可以这么说,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和凝儿再续前缘,如今的凝儿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就算父皇和皇祖母曾说过允许她自行挑选驸马,但除了宋国以外,朝上、宫里还有不少人想要让凝儿嫁给他们的儿子,或是外戚,”楚恒剑眉倒竖,扫了一眼退到角落里的黄公公。 “皇祖母今日二次邀你去万寿宫,恐怕也是为了凝儿的婚事,凝儿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谁要是娶了她,就等同于得到父皇的认可……” 楚恒说着,忧心忡忡,“眼下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在为母家努力,一旦凝儿嫁入袁家,皇后娘娘的侄子成了凝儿驸马,袁家势力将更上一层楼,或是势不可挡。” 皇家内部的事秦旻知之甚少,可如今楚恒完全不把他当做外人,将一些皇族隐秘都告知了他。 如此一来,秦旻也将被迫与皇家绑定,与楚恒、楚凝绑定。 秦旻略一思忖道,“公主皇子嫁娶,不都是皇上一言定之,只要皇上不下诏,袁家不就无法得逞?” “你想多了,朝堂上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有时候父皇为了权衡各方势力,也不得不做出让步,搞不好父皇会为了稳定朝局,随了皇后与太子的意愿,”楚恒沉声道。 “公主嫁娶,这与我何干,总不能让我娶她?”秦旻话音刚落,却见楚恒眼前一亮。 刹那间,秦旻恨不能自个儿刚才没张嘴。 楚恒连忙道,“你若是愿意,我即刻就去向父皇请旨,反正你已经与林妙然和离,娶凝儿正好。” “别闹,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人,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秦旻当即拒绝,突然想起了什么,“皇上该不会是因为有此考虑,所以才要让十公主与宋国联姻,再由你引我上钩?” 话罢,秦旻嘴角猛地一抽。 合着他再一次被这对父子给戏耍了? 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楚恒,“你让我参与其中,再让我设法帮助十公主退婚,在皇上面前开口说那一番话,就是为了让我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让皇上误以为我想要与十公主再续前缘?” 第41章 天上掉了个大馅饼 楚恒微微一笑,“哎呀,本王这不是把你当兄弟,本王与凝儿是兄妹,只有让你照顾凝儿,本王才放心嘛。” “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给我处处挖坑,处处设陷阱,亏得我还真以为你可靠,屁,奸诈小人,真可耻!”秦旻看似平静,实则心里已然暗流涌动。 就算楚恒设套,可他还是不得不往里钻。 京都凶险,稍有不慎必将万劫不复。 在与林家母子对簿公堂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以后,不论他是否愿意,都将深陷其中无法抽身。 这是宿命,也是他的选择。 至少,与楚恒结交,大放异彩如他所愿。 楚恒笑着戳了戳他的手臂,有意无意的靠近他,低声细语道,“你刚才在父皇面前不是也在给父皇挖坑嘛,咱俩彼此彼此。” “你少来,我何时给皇上挖坑,分明是你们父子俩算计与我,”秦旻矢口否认。 楚恒笑道,“行行行,就算是我不对,行了吧,不过你真是聪慧,居然想到向父皇请免死金牌,如今有了这块免死金牌,你可无惧无畏,就算是把天捅破,父皇也会保你一命。” “太宗朝的摄政王爷也有免死金牌,他借助免死金牌,保全了自个儿的性命?”秦旻反问,冷嘲热讽。 此言一出,楚恒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见两人谈妥,黄公公迈着小碎步迎了上来,将二人带往万寿宫。 与此同时。 万寿宫内。 皇太后正在好言相劝楚凝,话里话外都是在劝楚凝嫁给秦旻。 可不知怎的,楚凝对秦旻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只要皇太后一提起秦旻,楚凝便是大怒,当着皇太后的面把秦旻贬得一文不值。 “凝儿……” “皇祖母,凝儿请您不要再说了,不论如何凝儿都不可能嫁给秦旻,他都已经娶过林妙然了,凝儿总不能捡林妙然不要的东西,如此凝儿岂不是自降身份,让天下人议论?”楚凝撇了撇嘴,满心不悦。 皇太后唉声叹气,拉着她的手好言相劝,“凝儿,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几个皇妹都已经嫁人为妻,唯独你,如今你父皇答应让你不必远嫁宋国,你父皇的意思一旦传了出去,朝里宫内不知又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皇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皇帝子嗣众多,其中公主就有十名,楚凝最是得宠。 皇亲贵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楚凝摇晃着皇太后的手,撒娇卖萌,“不嘛不嘛,凝儿不要嫁人,凝儿要一辈子守在皇祖母身边。” “皇祖母又何尝不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可你毕竟是公主,你与你那些皇兄、皇弟一般,都有安邦定国的责任,你是女子上不了战场,也无法在朝上帮你父皇,也只能……”皇太后话还未说完,楚凝便红了眼眶。 “难道凝儿是女子,就该后半生任人摆布,只能成为父皇稳定朝纲的一枚棋子?既是如此,凝儿宁愿当初不投身皇家!”楚凝憋屈的说着。 却不知,这一番话让正赶来的秦旻听了个一清二楚。 生而为人,谁又愿意做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身为公主殿下,看似高高在上,实则也有无可奈何。 一见秦旻,楚凝眼睛都快翻上了天,在心里暗暗吐槽。 又是他! 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让皇祖母都站在他这一边,还要让她堂堂公主殿下下嫁给他一个被林妙然抛弃的弃夫! 他凭什么! 楚凝越想越气,忍不住大发雷霆,“你个刁民,好生大胆,看到皇祖母和本公主居然不行礼,还敢直视本公主,来人!立刻将他拉出去杖毙!” “一开口就是死,公主殿下如此视律法于不顾,就不怕天下人皆云公主殿下是个市井泼妇、活阎王?”秦旻本不愿与她有过多接触,奈何这丫头一张嘴就是恶言恶语。 见两人急赤白脸,楚恒连忙挡在中间,陪着笑脸道,“凝儿、秦旻,你们就各自少说两句,别一见面就要死要活的,皇祖母还在这呢。” 一听这话,楚凝更是不悦,“三皇兄,你不是说他有法子让父皇收回旨意,法子呢?” 合着就是让她换个人嫁了,这人还是她最不喜的人。 一个被人休了的弃夫,岂能做她十公主的驸马? 楚恒笑道,“秦旻已经和父皇说明了你与宋国太子和亲的厉害,父皇也已经答应,你不必嫁给宋国太子……” “他呢!他凭什么娶我!三皇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给皇祖母出的这馊主意?”楚凝气得直跺脚。 皇太后唉声叹气道,“凝儿,不能任性!” “皇祖母,凝儿委屈……”楚凝憋屈的投入皇太后的怀抱,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悄然朝秦旻狠狠地瞪了一眼。 见状,秦旻嘴角猛地一抽。 这丫头还是个多变的主儿。 眨眼功夫,又换了副娇滴滴模样。 秦旻沉声道,“太后娘娘容禀,臣下无心再娶,公主殿下金贵,臣下卑贱如何能玷污公主殿下万金之躯,还望太后娘娘为公主殿下择优选婿。” “你二人都消停些,究竟如何,还要皇帝定夺,凝儿,你也莫要使小性子,听话,随你三皇兄去御花园里玩一会儿,皇祖母和秦旻说几句话,”皇太后和颜悦色劝说楚凝。 楚凝撇了撇嘴,狠狠瞪着秦旻,冷哼了一声随楚恒离开寝宫。 这人一走。 秦旻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 这已经是皇太后第二次与他谈话,上一回有皇帝在场,可这一次只有他一人。 秦旻顿了顿,率先开口先发制人,“太后娘娘,臣下生性散漫至今一事无成,又曾被迫做了林将军赘婿,声名狼藉,如若让公主殿下委屈下嫁微臣,将来公主殿下定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还请太后娘娘为公主殿下着想。” “你小时候不是说过长大后娶凝儿为妻,怎么,男子汉大丈夫食言而肥?”皇太后不疾不徐,笑着训斥道。 闻声,秦旻哭笑不得。 真不知道以前原身许了多少诺言,闯了多少祸事,如今却是让他来还,太憋屈了! 秦旻道,“小儿之言岂能当真……” 突然,秦旻也不再咬文嚼字,直截了当道,“太后娘娘,臣下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何您与秦王殿下都想让臣下迎娶公主殿下?臣下一无是处,如何就能让您与秦王殿下看中?” “因为是你,造成了凝儿如今这模样,也只有你,才能打开凝儿心魔,”皇太后沉声道。 第42章 隔墙有耳 心结? 那疯疯癫癫,怼天怼地的公主殿下能有什么心魔。 反倒是他,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自己个儿都快产生心魔了。 秦旻直接坐在椅子上,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大大咧咧,“秦王殿下与臣下说了,当年是臣下端去的一碗汤药,让淑嫔娘娘病故,然,臣下当年并没有往汤药里下毒,臣下也是受害者,为此,臣下和祖父以及秦家上下也受到了惩处。” “如此,总不能让臣下赔公主殿下一生吧?太后娘娘可曾听过,强扭的瓜不甜,如若让臣下迎娶公主殿下,臣下只能把这条命赔给她。”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让他迎娶楚凝,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胡闹? 把婚姻当成了儿戏? 何况楚凝压根不想嫁给他,而他也不想迎娶楚凝。 皇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是宁愿死,也不肯迎娶凝儿?” “臣下第一次成婚是被迫,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臣下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也想为自己活一回,不愿再让他人掌控自己的婚姻,娶一个自己不喜的女子做妻子,万望太后娘娘成全,”秦旻起身,朝着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要让他用一生的幸福偿还,他做不到。 皇太后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忽然。 黄公公心急如焚入内,“启禀太后,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宫门外等候召见。” “宫里最是藏不住事,当年淑嫔那件事虽不是你的过错,但最是怕有心人节外生枝,如今你已经身在朝中,承袭了侯爵,便不再是平民百姓,很多事情你是由不得自己,你与凝儿的事,哀家会与皇帝商议,无论如何,凝儿不能远嫁宋国,更不能嫁于袁家公子!” 皇太后面色肃然,“秦旻,你给哀家听好了,要想活下去,你就必须听从哀家的吩咐,要想为你家人报仇,你也只能接受结果!” 一番话,让秦旻心口一紧。 难道这件事情还关系到他的性命安全? 这宫入得,他是惴惴不安。 “你带他从侧门出宫,莫要让太子与皇后撞见,省得多话,”皇太后沉声吩咐黄公公。 黄公公应了一声,当即领着秦旻悄然出宫。 …… 一出皇宫,秦旻一眼就看到在外焦急等候的萧安。 萧安见他出来,慌忙迎了上去,“少主公,大事不好,醉香楼内有人闹事,一死一伤,京兆府尹已经带人将整个酒楼围了起来。” “让姜大人查便是,你急什么,难不成此事和我们的人有关?”秦旻正心事重重,哪有心情去管这些琐事,正打算打发萧安。 不曾想,萧安接下来的话让他面色骤变。 “死者是太傅王冰染侄子王骞,伤者是潘五,不知怎的,潘五与王骞大打出手,最后王骞死在潘五刀下,现在潘五已经被抓了起来,可潘五被抓之前对属下说,是有人夺了他的刀杀死王骞后跳窗出逃,眼下王冰染也带人去了醉香楼,属下担心此事会殃及您,”萧安焦急道。 潘五杀人? 这怎么可能! 在他训练出来的那些属下当中,潘五最是稳重,从不与人有过节或是对他人大打出手。 秦旻剑眉倒竖,“你确定你没听错?” 萧安心急如焚,紧跟他的步伐朝着东街而去,“属下绝对没听错,潘五说了,他是听闻雅间之内有争吵声,想着让伙计上楼看看,不想楼上打了起来,潘五只能上楼想着调节,没想到就出了这事,少主公,属下敢拿性命担保,潘五绝对不会杀人!” “嗯,你先去调查,我去醉香楼向姜大人了解情况,”秦旻沉声道。 萧安一走,秦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此事过于巧合。 王冰染曾在刑部公堂之上为林家母子开脱,他还与王冰染在公堂之上对质,如今王冰染的侄儿就死在了他的酒楼之中,还是被他属下的刀砍死的。 不论结果如何,他作为酒楼东家、潘五主子,必定会深陷其中。 如此一来,他又将面临一场浩劫。 正当此时。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冕一路从宫里跑了出来,追上秦旻,“秦旻,你等等本宫,怎么了这是,面色这么差,是不是在皇祖母那里受了气?你也别放在心上,皇祖母兴许是想起了当年的事,心疼凝儿,才对你生气。” “你现在大小也是个侯爷,将来前途无忧,不必因此耿耿于怀。” 这消息传得可真是够快的。 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传开了。 秦旻笑道,“太子殿下消息可真够灵通的,皇上追封臣下祖父,让臣下袭爵,刚出皇上之口,就进了殿下耳里,真让臣下佩服。” “你这是暗指本宫在父皇宫里安插耳目?这话可不能乱说,本宫再怎么说也是臣子,岂能做这般以下犯上的事,真叫人听了去,本宫又要被父皇呵斥了,”楚冕微微笑了笑,拉着秦旻就上了马车。 这一次,秦旻没有拒绝。 马车上。 楚冕长吁短叹,“你与林妙然和离之时,父皇就有心思让凝儿嫁于你,这不仅仅是对你的信任,也是为了弥补你,当然了,做父亲的,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一个好男子,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嘛。” “殿下高看臣下了,臣下碌碌无为,如今袭爵也是靠祖父荣光,实则臣下一无是处,公主殿下如若嫁给臣下,着实委屈,还请殿下为臣下说情,臣下断不能娶十公主!”秦旻拱手垂眸,在他面前卑躬。 看来这件事情,并非皇帝与皇太后临时起意。 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早就在林妙然提出和离之时,就已经展开。 楚冕呵呵一笑,“你啊,太小瞧自己了,你可是秦恒老大人的嫡孙,秦老大人的那些本事哪能不教给你?你可是我们大乾的钱袋子,将来充盈国库,富裕我大乾还得靠你哟。” 说着,楚冕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轻松道,“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驸马爷,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本宫会为你办妥!” “为什么是臣下?”秦旻冷不丁的开口道。 第43章 虚伪的豺狼 “因为你姓秦。” 楚冕目光一冷,只是刹那间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笑道,“你也别想太多了,这对你而言是好事,有多少人对此求之不得呢,你可倒好,什么也用不着做,父皇都会青睐于你,这让本宫好生羡慕呢。” 羡慕? 虚伪! 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什么好羡慕的? 何况这也并非他的本意,皆是被迫而为。 此时此刻,秦旻恨不能远走高飞,然,秦家深仇大恨他不能忘却,更不能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论他走到哪里,都将会有一把无形的利剑将他逼回京都。 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兴许正在伺机而动。 无论如何,他都逃不掉了。 除了迎难而上,见招拆招,他别无选择。 见他眉头紧锁,楚冕噗呲一笑,“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本宫的皇妹不好,你是不知,京都城内外又有多少人想要做凝儿的驸马,如今皇祖母和父皇都看中了你,要招你为凝儿驸马,这可是对你的认可和恩宠。” “只要你娶了凝儿,便是本宫的妹夫,本宫哪能不向着你?再者,你莫要忘了,明日便是林妙然与新科状元安庆的成婚大礼,你就不想趁此机会好好打打他们的脸,让林妙然与林家后悔?” 这样的打脸方式他可不想要。 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这和当初入赘林家有什么分别? 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名头好听一些罢了。 秦旻突然话锋一转,道,“据臣下所知,殿下想要为袁家求娶十公主,袁家名门望族,袁相爷更是三朝元老,不论怎么看,袁家公子都比臣下更合适做十公主驸马,可为何如今殿下却要支持臣下?” 他与楚冕据说有仇,既然有仇,又为何要帮他? 况且他并非楚冕的人,反而与秦王楚恒走得更近一些。 楚冕沉声道,“难道秦兄就不想更进一步,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臣下无意做官,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平头百姓,”秦旻淡然开口。 顿时。 车厢内回荡着楚冕张狂的笑声,久久不绝。 “你可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世人想要的无非就是名和利,而你继承你祖父留下来的生意,已经得了利,剩下的那就是名了,本宫知道,你就是担心锋芒太盛引人瞩目,与老三交往,就是为了转嫁他人眼光,”楚冕长叹了一口气,嘴角微扬,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鄙夷不屑。 “天下人就没有不想得到荣华富贵的,而本宫才是真正能够让你心想事成的人,只要你与本宫同心同德,本宫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让这朝堂内外再无人敢看不起你,或是针对与你!” 果然,又是来拉拢的。 秦旻苦笑道,“臣下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出色之处,能让殿下与秦王如此青睐,就臣下这么一个小人,他人还唯恐避之不及,殿下又为何非要招募臣下?”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楚冕一脸诧异,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如今,秦家生意多数不知落入谁人手中,还有一部分被皇家接手,而林家所抢占的那一小部分早就已经被林天逸变卖,就算他接手秦家生意,也不过是个不值钱的空壳子。 至于他名下的生意,仅属于他,与秦家无太大关系。 而这一点也是他至今没能想通的,为何皇帝非要选他接替秦恒,一个空壳子,又有何用,为何能让秦王与太子殿下同时觊觎? 楚冕眉头紧锁,上下打量着他,“你祖父掌管与宋国之间的茶马生意,及你祖父名下的铜铁矿,你当真不知情?” “还请殿下赐教,”秦旻不由得心口一紧。 这些事情他压根不清楚,秦家老仆也从未与他提起秦恒还掌握着铜铁矿生意。 当初秦旻魂穿之时,意外得知大乾缺乏冶炼技术,坊间或是官府冶炼出来的铜铁使用寿命不长,为了改进冶炼技术,朝廷曾多次下令重金招募擅长此道的匠人,并在与宋国大战之中,每每攻下一城,便将此城所有善于冶炼的匠人送入京都,为大乾所用。 也因此,大乾境内有不少铜铁矿山未能开发使用。 秦旻魂穿后,曾想要买下多地铜铁矿山,奈何这些山已然有主。 这一年,秦旻以低价采购铜铁矿,再加以冶炼,所做出来的铜器、铁器被百姓与官家哄抢,而他的出现也弥补了大乾在这一方面的空缺。 然而,这些生意他都是交给属下负责,外人对此并不知情。 “你回去问一问你那老仆人就知晓了,本宫不好多说什么,”楚冕顿了顿,薄唇微勾,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本宫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忠诚本宫,将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同时,本宫也会认你这个妹夫。” 言外之意,倘若他不从,就休想得到他的认可。 这一番话,无疑是明摆着威胁。 如此毫无遮掩,让秦旻感到讶异。 秦旻在心里一番盘算,缓缓开口道,“多谢殿下提醒,臣下会好好考虑,还有一事斗胆请教殿下。” “都是一家人,你用不着见外,直说了吧,无需兜兜转转,”楚冕大手一摆,随意道。 “醉香楼命案,是否与殿下相关?” 此言一出。 楚冕面色肉眼可见的阴冷,一双虎目死盯着他,“你何意?” 秦旻笑了笑,轻声道,“王冰染王大人是殿下的师傅,刚与臣下在刑部大堂为了林家母子一事争得脸红脖子粗,仅一天功夫,王大人的侄儿就死在了臣下的醉香楼里,臣下只觉得奇怪,此事未免也太巧了,您说是吧?” “你说什么?王师傅的侄儿死在你的醉香楼之中,这怎么可能!本宫闻所未闻,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楚冕大吃了一惊,当即掀起帘子质问外面跟随的随从。 随从回应道,“此事属下不知,属下这就派人前去调查……” 闻声,楚冕大发雷霆,“你们这些废物,一群饭桶!京都之内,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知,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说着,楚冕愤怒的摔下帘子,厉声道,“去醉香楼,本案本宫要亲自过问,本宫倒想知道究竟是谁,竟敢栽赃陷害本宫!” 好一个栽赃陷害。 好一个毫不知情。 宫里不过是发生了些许小事,远在宫外的太子殿下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何况这些发生在京都城内的巨大命案。 秦旻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心里却已然有了答案。 第44章 这锅我不背 醉香楼内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任由京兆府衙役如何阻拦,也无法挡住一众看客。 “都听说了吗?这醉香楼是秦旻那厮的,好家伙,这人可真是大胆,居然让他手底下的人杀了王太傅的侄儿!” “你可别胡说八道,小心一会儿姜大人出来割了你的舌头。” “嗐,这不是明摆着的,就是秦旻那厮记恨王太傅在刑部大堂之上为林家母子开脱,因此让手底下人在此处杀了王太傅侄儿,以此报复王太傅嘞。” “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有什么匪夷所思的,你们没听说这秦旻是谁,他祖父是当初的户部尚书,我大乾第一尚书,朝野内外谁不仰慕秦老大人?秦旻在这时候突然说出自己的身世,不就是想要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甚至是重用与他。” “对对对,当时我就在刑部大堂外,亲耳听到太子殿下说了,皇上准秦旻随时觐见,这是多大的荣耀,再者说咱们这位皇上那可是个仁君、明君,对待老臣一向没话说,保不齐皇上看在秦老大人的份上,给他官做嘞!” 一时间,醉香楼外吵嚷一片。 姜诚忠站在楼上,通过窗户看到了一众看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旁班头听着百姓们的议论,惴惴不安,“大人,再让他们这样明晃晃的议论下去,恐怕会把事情闹得更大,要不然还是卑职下去将他们强行驱散?” “就算他们此时不议论,也难保他们不会背后议论,嘴想在他们身上,你总不能把他们所有人的嘴都缝上,任由他们说去,正好本官也想听听,”姜诚忠沉声道。 闻声,班头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您平日里办案,不是最讨厌无关人等胡言乱语,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多数都出现在京兆府衙和刑部?”姜诚忠两手撑着窗台,一双冷眸扫过楼下正在说话的那些人。 班头顿了顿,透过窗往外看去,突然眼前一亮,“大人,您可真是火眼金睛,还真是,您要是不说,卑职还没注意……您说这些人是不是什么人派来的?” 姜诚忠阴阳怪调道,“京都城不大,却是聚集了牛鬼蛇神,不过也好,如若这京都城太过于安静,本官反倒是不大习惯。” 不多时。 一辆马车停靠在醉香楼前。 姜诚忠刚一看清下车的人,当即快步下楼迎了出去。 还未等他行礼,楚冕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姜大人快快起来,你如今正在办案,诸事繁多,就无需这些繁文缛节了。” “多谢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到来,有何吩咐?”姜诚忠一本正经询问道。 这时。 姜诚忠也注意到了在楚冕身后的秦旻,有意略过他。 楚冕扫了一眼众人,最终目光定格在醉香楼大堂之内,看着地上那一抹血迹,剑眉微簇,“本宫听闻此处有命案发生,特来看看,不知姜大人查得如何,可是已经抓住了凶手?” “本案正在调查当中,有疑犯,但仍不能确定是凶手,另外据伙计所说,当时被杀之人正在雅间与人饮酒,然,案发之后,这人跳窗出逃,现不知所踪,下官已经派人全力搜查,”姜诚忠拱手回应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秦旻。 感受到他的目光刹那,秦旻不由面色一沉。 看来此事当真与潘五有关,姜诚忠犯了难,否则也不会模棱两可回应楚冕。 楚冕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什么疑犯,竟敢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简直是无法无天!姜大人,请你务必尽快破案,还死者清白!” “是,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调查本案……” 还未等姜诚忠把话说完,王冰染在家奴搀扶下,哭哭啼啼的从醉香楼里走了出来,扑通跪在楚冕面前,哭得死去活来。 楚冕见状,连忙将王冰染搀扶起身,“王师傅,您节哀,您放心,本宫一定会过问此事,绝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太子殿下啊,下官的侄儿冤啊,他不过是到这酒楼饮酒吃饭,不曾想,不曾想竟丢了性命,下官的侄儿可怜啊……侄儿王骞父母早亡,他一直养在下官家中,下官对他如同己出……我可怜的骞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看着王冰染捶胸顿足嚎啕痛哭,楚冕于心不忍,连忙搀扶着他好言安慰。 不料。 王冰染一见秦旻,就如同见了仇敌一般,直接朝着秦旻扑了过去,张开双手就要死死掐住秦旻的脖子。 眼看着王冰染失控,楚冕当即下令将他拦住。 姜诚忠与两名衙役合力,好不容易才将几近癫狂的王冰染拦了下来。 “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因下官在公堂之上为林家母子说了几句话,他便记恨下官……秦旻啊秦旻,你这心胸为何如此狭窄,你若有怨有恨,可冲着本官来,为何,为何要杀我侄儿?”王冰染怒吼着,不停试图挣脱。 此时此刻的他,哪里还像是个稳重的一品大臣,分明是个痛失了至亲的苦主,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秦旻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打量。 楚冕一手扶着悲痛欲绝的王冰染,和颜悦色道,“王师傅,恐怕此事有误会,秦旻案发之时正在宫中觐见父皇和皇祖母,无作案时间,况且,本宫也相信秦旻并非心胸狭隘之人,还请王师傅节哀,保重身子,此事本宫会连同刑部与京兆府核查追查凶手,定会还死者一个公道。” “太子殿下,下官弟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如今去了,他日下官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亡弟,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王冰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昏厥了过去。 “快,立刻将王师傅送到府上去,请太医前来诊治!”楚冕连忙喊道。 说话间,楚冕冷不丁看向秦旻,面色凝重道,“秦旻你先前不是能言善辩,如何这一次你却哑巴了?王师傅可是我朝之栋梁之材,他侄儿毕竟是死在你的酒楼之中,你好歹说几句好话安慰安慰才是。” 随着他话音一落,无数目光又一次锁定在秦旻身上。 秦旻冷声道,“请教殿下,在这节骨眼上,臣下应该与王太傅说什么?让我背黑锅,认了雇凶杀人罪?” “你……” 楚冕一时语塞。 顿时,现场一片混乱,一道道刺耳的怒骂声犹如纸片般飞向秦旻。 第45章 未来妹夫 百姓愤慨,谩骂连连。 面对众人的痛骂指责,秦旻仍旧是无动于衷。 见状,姜诚忠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在他耳边道,“秦旻,你不该如此,太子殿下所言有理,无论如何命案是发生在你酒楼之中,好歹你也该慰问一下苦主,控制舆情。” “就算我有意控制舆情,恐怕有些人也会借题发挥,让我秦旻不得安宁,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废话连篇,”秦旻说着,大步走进酒楼。 闻声,姜诚忠脸上阴云散去,紧随其后。 被落在门外的楚冕,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这人一走,倒是让他有口难言。 “主子,这秦旻未免也太淡定了,难道他就不怕殃及自身,再怎么说他的属下潘五也是嫌疑人,如今还被京兆府锁拿,此事传遍了整个京都城,万一……”楚冕身侧的侍卫何云低声细语,话还未说完却被楚冕一个眼神警告,当即闭上了嘴。 楚冕冷着脸看了看周围,一言不发走进酒楼。 二楼雅间之内。 血腥味浓重,地上一滩血迹尚未凝固,边上还放着一把带血的刀。 房间里,酒菜、盆碟撒了一地,窗户敞开。 秦旻来到窗口往下看了看,只见楼下地面上有一双陷入泥土的鞋印,而酒楼后面是一条死胡同无法通行。 胡同仅有一个出口,面向东街。 姜诚忠扫了一眼雅间内,目光定格在秦旻身上,沉声道,“本官已经派人循着疑凶留下来的痕迹查找,胡同一头连接东街,东街车马如龙,人来人往,倘若疑凶混迹在人群之中,很难寻,胡同另一头只有一堵墙,墙后是民居,本官也派人前去查问,主人家并未发现有人闯入。” “另外还有一个要紧的,案发当时醉香楼内客人众多,伙计并未发现有人进入这雅间,只是听到有人在雅间之内争吵,而潘五也没能见着这人。” 秦旻道,“让人对比过下边的鞋印?” 姜诚忠紧锁着眉头,声音沉重道,“本官正要说这点,下边的鞋印与潘五相同,据潘五所说,他进雅间之时王骞已经被杀,他也只看到了凶手的后背,刚要追出去,却被王骞的随从闯了进来抓了个正着。” “姜大人是想说,究竟有没有另一名疑犯只是潘五一面之词,如若找不出此人,潘五就得偿命?”秦旻回眸看了看他。 姜诚忠点了点头。 听到王骞与人在雅间争吵的也是他醉香楼里的伙计,即便伙计作证,也无法为潘五洗清嫌疑。 正当此时。 楚冕走了进来,“姜大人,你可问过王骞的随从,王骞当时究竟与谁人在此饮酒?” “下官问过,不过王骞的随从陈大柱却说,当时仅有王骞一人在雅间之内,并无他人,”姜诚忠回应道。 没有第三个人? 难不成潘五和伙计串通一气,胡说八道? 秦旻眼眸微动,命在外等候的萧大将当时当值的伙计全数找了来,一一询问。 其中有三名伙计听到雅间之内传来争吵声,也因此,伙计找到潘五说明情况,潘五这才进了雅间,本想调节,却不料王骞此时已经死在了雅间之内。 “这些伙计都是与潘五相熟的,即便是上堂作证王家人也不会认,何况现在来看,当时雅间之内王骞一人,潘五究竟是进门时王骞已死,还是潘五杀了王骞,本官会仔细调查,”姜诚忠忧心忡忡。 毕竟此事关系到王冰染,一旦此事传开,又将是震惊朝野。 然而面对这么一桩毫无头绪的案子,即便是经验老道的姜诚忠也犯了难。 秦旻视线一转看向楚冕,只见楚冕面无表情。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如此平静,倒是让人意外。 秦旻道,“姜大人,能否让我配合查案?” “不可,本案嫌疑人毕竟是你的随从,如若让你插手查案,于情于理于法不合,就算本官与你相识,也不能因为私情罔顾律法,”姜诚忠不假思索回绝。 “本宫准了!” 突然,楚冕开口道。 刹那间,雅间内鸦雀无声。 大乾律,凡有涉案人员家属或是相识之人皆要回避,以免徇私枉法。 秦旻笑道,“殿下就不怕王太傅一怒之下御前告您一状,说您徇私枉法?” “本宫相信你的为人,你并非罔顾律法之人,如若你当真徇私,本宫替你一力承担,至于王太傅那里,由本宫去说服,相信王太傅也是想要尽快查明真凶,还死者公道,”楚冕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道。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发生这样的事,父皇定会龙颜不悦,兴许会苛责于你,本宫可不愿看到你被父皇责难,这也算是本宫对未来妹夫的一片心吧。” 未来妹夫? 姜诚忠一听这话,两眼瞬间睁大,下意识看向秦旻,欲言又止。 秦旻笑了笑,朝着楚冕拱手作揖,道,“那臣下就多谢太子殿下一番美意,臣下定会协助姜大人破了本案,不让太子殿下为难。” “你早就该如此,圣旨不日就会下达,不论如何,本宫会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你将来可要好好的待凝儿,莫要让本宫失望,”楚冕心情畅快,笑容满面。 “臣下遵命。” 一听这话,楚冕喜笑颜开。 送走楚冕后,秦旻面色陡然一沉。 一旁的姜诚忠见状,百思不得其解,“秦兄,刚才太子殿下说什么?皇上要招你为十公主驸马,这这这……这才多会儿功夫,你不就进了一趟皇宫,怎么就要成为公主驸马了?如此,宋国太子那边,又当如何?” “如若我不答应,太子今日能对我身边的人下手,明日就会对我下手,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资本与储君抗衡,”秦旻长呼了一口浊气,心事重重。 “更何况,秦王说得对,我现在已经在局中,如果我想跳出来,就必须先让自己一身毒刺,让人无法近身。” 一番话,再一次让姜诚忠大吃了一惊。 他与秦旻相识一年有余,两人是忘年交,也因此姜诚忠深知秦旻为人,可今日他却有些看不透秦旻。 姜诚忠喉头滚动,久久才开口道,“你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更不会屈服于他人威慑之下,可这一次,你为何要投靠太子?” 第46章 “自投罗网” 姜诚忠急忙将外头的衙役屏退,又将房门紧闭。 身在朝中,他自是知道朝堂深似海。 姜诚忠焦急道,“这些年来,秦王一直在伺机扳倒太子,而皇上也有对太子不满,为此,皇后和袁家才使尽手段替太子拉拢朝臣,我曾听闻,袁家想要求娶十公主,因为皇上有旨意让公主和亲宋国,袁家这才作罢。” “一旦皇上下诏废除与宋国和亲,反将十公主许配与你,这就等同于你与袁家和皇后结了深仇!如此一来,你如何还能再在京都立足,又如何为你秦家一门报仇?” 在他看来,太子就是想要将他推下万丈深渊。 那可是袁家,百年世家,又岂是他一个无根基的亡家之人能相比的? 姜诚忠徘徊不定,拿起桌上的酒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不论如何,你不能答应,要我说,实在不行,你就离开京都,大不了跑到宋国去避避风头……” 忽然,姜诚忠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对!去宋国,如今宋国太子不是在你府上,你完全可以随宋国太子车队一同返回宋国,如此,就算是太子和袁家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宋国去!” “我这一走,就再无回来的机会,他们想拉我入局,如果我不入,只怕用不了多久那杀害我秦氏一门的凶手就会冒出来,在暗中取我性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有在局中,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才能活命,才能找机会找出这人,为秦家一门报仇!”秦旻深眸一凛,面若寒霜。 此言一出,姜诚忠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呆了。 许久。 姜诚忠缓缓回过神,“你的意思是说,杀害秦家一门的凶手与太子,或是皇族有关?” “目前我也只是猜测,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我暗中调查了这么长时间,仍旧没有任何的线索,再有,皇上和秦王、太子在我与林妙然和离之后,对我表现得太过于热情,准确的说,是热情过头了,”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秦旻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张大网,正在慢慢的将他裹紧。 而在他的头上,悬着一把利剑。 一旦他有挣脱这张大网的念头,利剑就会从天而降,贯穿他的整个躯体。 姜诚忠若有所思,久久不语。 秦旻却是一脸轻松,笑逐颜开,“怎么,兄台怕了?” “姜某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从不知怕为何物,只是我不解,这一年来,你伪装极好,除了我和萧安等人以外,再无旁人知晓你做了什么,为何皇上和太子他们会突然将目光放在你身上?”姜诚忠疑惑问道。 即便他一开始时,让萧安将一封信送入宫中,用一千万两银子与皇帝做买卖,可当时他只不过是试探。 就算他真能拿出一千万两银子,也有可能会让皇帝误以为是秦恒留下来的遗产,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更何况在此之前,秦旻和萧大、潘五等人从未明里出现在他的生意场地。 然而,他与林家母子的事刚一结束,潘五就出事了。 秦旻冷笑了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再怎么隐藏,恐怕也逃不过他们那些权贵之人的眼,与其继续隐藏,倒不如我主动些,要他们眼皮底下活动。” “可这样一来,你不就成了傀儡?”姜诚忠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就连他自己也是皇帝之臣,在皇帝掌控之下,他又有什么能耐去抗衡帝王?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萧大在外头扯着大嗓门喊,“秦王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家少主公与姜大人正在里边勘察现场,里边血腥不吉利,还是让小的去通秉一声……” “去去去,通秉什么通秉,本王与你家少主公是好友,用不着通秉,至于血腥,本王身为刑部尚书岂能惧怕?” 话音一落,楚恒推门而入。 一见两人正坐着,楚恒摆了摆手,吩咐身后的明安,“去,让人端来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本王要和秦兄、姜大人痛饮。” “殿下,这可是凶案现场,在这痛饮,不妥吧?”秦旻笑了笑,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楚恒不以为意,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反正你们已经勘察过了,能有什么不妥的,本王在此,本王做主了,上酒上菜吃了喝了再说。” 闻声,秦旻也不再说什么。 这家伙性子古怪,心思深沉,不好得罪。 楚恒扫了一眼周围,笑道,“这倒怪了,不是说太子殿下和王太傅也在此处,这人哪去了?” “王太傅伤心过度昏厥,已经被人抬回府上医治,太子殿下兴许是去探望王太傅了,殿下这时候来,难道是对本案有兴趣?”酒刚一端上桌,秦旻拿起酒壶,为两人各自斟酒。 忽然。 秦旻手一顿,笑着看向楚恒,开口道,“殿下曾经在一日之内找出杀害前太傅的凶手,并在同一天将凶手处决,可见殿下断案如神,如今这就有一桩案子,不知殿下是否能再发神威,将凶手抓拿归案?” “怎么,你们还没抓到凶手?”楚恒反倒是一脸困惑。 本案发生至今不过是半个时辰,凶手出逃,即便姜诚忠有大能耐,也不可能在这装载着几十万人的京都城内把凶手逮住。 姜诚忠尴尬的回应道,“殿下容禀,本案错综复杂,当时有无可靠人证,且所有证据皆指向潘五,可潘五坚称当时有第三个人存在,下官因此派人彻查,尚未能将凶手抓拿归案,下官恳请殿下指点一二,尽快了结本案。” “这好办,来啊,将王骞随从给本王逮来,本王亲自审问!”楚恒拉了张椅子坐在对门,一手拿着扇子重重往桌上一敲,俨然将桌子当成了公堂之上的铁案。 见状。 姜诚忠暗暗给门外的班头递了个眼色。 不多时。 班头便将王骞随从陈大柱提溜了来。 看着眼前这一场景,秦旻默默无言,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静静打量。 哪想,陈大柱刚一跪下,楚恒当即下令将他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 这荒唐的行为,让姜诚忠不由得嘴角一抽,“殿下,这五十大板还不得把人给打残了,还是先问,再断。” 第47章 破绽 “姜大人,这你就不懂了,对付这种嘴硬的狂徒,棍棒是最好的法子,多说无益,殿下,我觉得五十大板少了点,要不还是先来个八十大板,这八十大板下去,保准他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哪哪都硬不起来,”秦旻在旁偷着乐。 一听这话,楚恒来了兴致,“对,听秦兄的,打他八十大板,再不老实交代,打死了算!” 两人一唱一和,听得陈大柱两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班头一脸茫然,“王爷,小的们带的都是刀,水火棍也都在衙门里,这……” “这还不好办,你,去后院找找,实在不行把这柱子拆了,总而言之,这八十大板必须打!”楚恒睨了一眼雅间里的承重柱子,示意衙役拆了。 “哎哟我的亲娘啊!” 一见衙役就要动手,陈大柱吓得连滚带爬要逃出去。 萧大一把抓住他的腿,又将他拖了回来。 楚恒冷声道,“再敢跑,本王杀了你全家!” “不,不敢……小,小人不敢,这这这,这事儿和小人没有半点干系,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侄少爷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在雅间里喝酒,并无旁人……”陈大柱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 啪! 突然,楚恒手拿扇子重重往桌上一砸,厉声喝道,“大胆奴才,竟敢诓骗本王!你既是王家家奴,你家侄少爷的随从,岂能不随时伺候左右?主人在此吃酒,你一个随从不在跟前伺候,却跑到外头去,哪有这般道理?” “小人,小人没有跑到外头去,小人一直都在楼下等着侄少爷传唤……” “王爷,他胡说,当时他就在楼上,就在这靠窗的位置坐着,潘五爷刚一上楼,他也不知怎的就下了楼问小的要了一坛子酒,一会儿功夫他就匆匆忙忙抱着酒坛子上了楼,”酒楼伙计咬着牙,愤愤不平的打断了他的话。 “小人没有胡说,小人一开始的确是在楼下等候侄少爷传唤,可侄少爷一直没有传小人,小人就想着反正楼上让已经被侄少爷包了,小人就在楼上等着也无妨,那人一进去,小人以为是侄少爷的客人,这才下楼去取酒,”陈大柱慌忙解释。 说着,陈大柱抹着泪哭了起来,“小人也没能想到,那人是去杀侄少爷的,要是小人知晓他图谋不轨,小人拼死也要守住侄少爷……” “行了!” 楚恒听得心烦,怒喝了一声。 陈大柱抽噎着,大气不敢出。 “潘五何在?”楚恒揉着太阳穴发问。 姜诚忠当即派人将潘五带来,刚要开口,却见秦旻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又坐了下来识趣的闭上了嘴。 不多时。 潘五被带了来,一见秦旻,潘五焦急万分,“少主公,那人不是属下所杀,小人与他无冤无仇,杀他做甚?” “是不是你杀的人,还要让秦王殿下来审问,你且先跪下,不论秦王殿下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不得隐瞒!”秦旻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跪下。 将这案子交由楚恒来审理,最适合是不过。 他本就是个手段凶狠的皇子王爷,又与太子交锋竞争,即便将来有什么争议,有他在,也能堵住那些多事之人的嘴。 楚恒睨了一眼秦旻,没好气道,“现在到你利用本王了,如此咱俩也两清了,往后可不能再任性不理本王。” “殿下,您能好好说话吗?搞得咱俩有什么基情似的!”秦旻抚了抚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听了他那一句话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货真是一点也不见外。 即便他有利用秦旻的嫌疑,但迄今为止,这人还是可以往来的。 毕竟现在的秦旻,并无过多资本,特别是在朝堂之上。 “咳!” 楚恒尴尬的督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给本王留点面子,再怎么说本王也是个皇子。” “是,臣下遵命,殿下现在是不是可以认真审案了?”秦旻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与姜诚忠推杯换盏,直接把这眼前的一幕当做是一出好戏。 可姜诚忠却是忐忑不安,思绪万千。 于他而言,这毕竟是涉及到王太傅的案子,又是人尽皆知的杀人大案,万一闹大,他这位京兆府尹一生英明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楚恒恢复了正经模样,厉声道,“陈大柱,你说你主人在雅间喝酒时,并无旁人在场,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侄少爷喜欢一个人喝酒,不喜欢小的打搅,因此小人只能在外头伺候,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进这房间,小人是拿了酒上来亲眼看到了侄少爷死在这,而他就站在侄少爷身侧,手里还握着这把刀!”陈大柱振振有词。 潘五攥紧着拳头,怒道,“回王爷,当时伙计说楼上有人在争吵,楼下客人都在反应,说是楼上的声音吵到了客人们喝酒,因此让小人上楼查看,小人一上楼,这家伙就急冲冲的下楼,差点撞着小人。” “小人推门而入时,王家少爷就已经死在了里头,小人是觉着奇怪,小人的刀怎么会在王家少爷脖子底下压着,就想着拿出来看一看,正好被他给瞧见了,就说小人杀了王家少爷。” 一听这话,秦旻下意识看向他腰带。 他的刀和萧大他们的刀都有特殊标记,是秦旻专门为他们打造的,与外边铁匠铺里贩卖的刀不同,极好辨认。 秦旻问道,“你的刀是何时丢失的?” “就在今个儿,属下从秦宅出来一路朝着酒楼来,在路上被一群人挤了一下,等那些人散去,小人的刀也就不见了,”潘五说着,猛地朝秦旻磕了个响头,眼含热泪,委屈道。 “少主公,属下丢失了佩刀,那是您亲手为属下打造的,属下该死,求少主公赐死!” 此言一出,楚恒兴致勃勃,拿起地上那把带血的凶器仔细端详。 只见那把刀长三尺,刀刃锋利,刀身有一条条黑色花纹,犹如游龙一般,刀柄处,有一阴刻“五”字。 楚恒轻轻一弹刀身,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用力挥出,一道龙吟久久不绝,“好刀!秦旻,这刀果真是你锻造的?” “殿下,这事以后再说,还是眼前的案子要紧,”秦旻轻声一咳,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潘五,你这刀可曾用过,又或是有谁曾见过?” 第48章 替死鬼 “这刀不就是给人用的,遇到危险用来防身不是挺正常的?” 楚恒诧异道。 秦旻面色凝重,紧抿着唇接过他手中的刀,一言不发。 萧安道,“回禀殿下,少主公锻造这些刀给小的们,就是让小的们用来防身,但少主公曾说过,身处京都都,鱼龙混杂,不到迫不得已不能用刀,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我以外,他还有萧大他们从未在外人面前用过少主公锻造的刀。” 楚恒扫了一眼他的佩刀,又看了看秦旻手中的刀,“这刀材质不都是一样的,只要看到你这一把不就知晓他们的刀与你一般,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无妨,殿下,言归正传,先审案,”秦旻打断他的话,眉头却一直紧缩。 看着萧安和他面色不对劲,楚恒更加对这把刀好奇万分。 可现如今,这桩案子事关重大,如若不断明白,恐怕惹人非议,给秦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潘五,本官问你,窗外那一双鞋印是怎么一回事?”姜诚忠将话题引了回来。 潘五一脸诧异,“什么鞋印?” 萧安沉声道,“在窗外发现有一双鞋印,姜大人对比过,与你的鞋印一致。” “小人这一双鞋是在东街刘记鞋铺买的,二十文钱,普通人都能买得起,总不能所有一致的鞋印都是小人的吧?再者,小人压根就没有去过窗外头那条胡同,一条死胡同,小人没事上哪去做甚?”潘五两眼迷茫,一脸不解的看向姜诚忠。 这时。 陈大柱冷汗直流,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楚恒扫了他一眼,见他瑟瑟发抖,冷声道,“这好办,把他的一双腿剁下来,去对比对比不就清楚了?至于你在路上被人偷了佩刀,让衙役们到街上去搜查,再把街上那些商贩、乞丐找来问一问,本王就不相信,大白天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 “是!” 班头连忙回应,可一看陈大柱和潘五又犯了难,“王爷,把谁的腿剁下来?” “潘五的鞋本官已经查过,已然验明,当时陈大柱跑回王家报丧,本官正在勘察现场,并未留意,倒是忘了这一重要的细节,”姜诚忠目光定格在陈大柱的一双鞋上。 下一瞬。 班头一把将陈大柱拽了起来,就要往外拖。 “殿,殿下……姜大人,小人,小人招,这,这人不是,不……”陈大柱慌慌张张,如同一条蛆虫似的扭曲着身子想要挣脱束缚,吓得整张脸煞白。 “哟,这才多会儿功夫,三弟就来了?” 忽然。 楼梯口传来楚冕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陈大柱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楚恒快步出了雅间,恭敬的朝他微微一拜,“臣弟拜见太子……” “免礼免礼,你看看,都是亲兄弟,为何如此见外?”楚冕说着,拉着他的手走进雅间,“秦兄、姜大人还在这,这就好办了,刚才本宫去了一趟王家,详问之下,方知这狗奴才半个月前偷盗家中财物,又与王家婢女私通被王骞撞见。” “王骞念及他家中有老母亲要赡养,因此饶了他性命,没有将他逐出家门,不曾想,这狗奴才怀恨在心,居然在药铺里买了砒霜,想要毒死王骞,砒霜本宫已经在他房中找到了,还有王家两名奴仆也交代这奴才是蓄谋已久。” “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本宫便派人查访周围,找到了被这奴才收买的五名乞丐,据这五名乞丐所说,这狗奴才本意是想毒死王骞后,再由这五名乞丐将尸体移出京都城,不巧在路上看到了潘五,这狗奴才联合乞丐偷了他的佩刀,伪造成潘五杀人的假象。” 一番话,合情合理。 正当此时。 楚冕的侍卫将五名乞丐带了上来。 见状,陈大柱呜呜哭着,“殿,殿下……小人是……” “大胆奴才,杀害主人,罪无可恕,你还敢嫁祸于人,险些害死了良人,你还有何话可说!”楚冕冷哼了一声,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陈大柱踹翻,“狗奴才,你母亲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畜牲!” “哼!亏得你家侄少爷还为你求情,王太傅还看在你老母亲年老多病,每个月多给你老母亲五两银子,你居然恩将仇报!怎么,你还想再攀咬谁人,难道是要把你老母亲也攀咬进来,让你老母亲陪你共赴黄泉?” 此言一出,陈大柱慌了,“不,不,小人不攀咬,小人认罪,小人该死,求殿下杀了小人,小人愿意一命抵一命,求殿下饶了小人的母亲……” 闻声,秦旻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对眼前的一幕嗤之以鼻。 顿时。 楚冕道,“三弟、姜大人、秦兄,这狗奴才既然已经认罪,本案也就结束了,至于王太傅那里,本宫也已经说清了,与这潘五并无干系,自然这件事情也不会殃及秦兄。” “臣弟实在是佩服死太子殿下了,真没想到太子殿下在百忙之中居然还关心此等小事,如此,倒不如让父皇把这刑部尚书和京兆府尹也让太子殿下兼了去,臣弟与姜大人该就此告老还乡呢,”楚恒阴阳怪气道。 这么一桩复杂的案子,竟然被他三言两语就破了。 可不就是能耐嘛。 秦旻笑道,“秦王殿下,你也该服输,人家太子殿下观察入微,又在第一时间赶赴王家彻查,这才能使得真相大白于天下。” “无妨无妨,只要案子破了就好,三弟,还是你做这刑部尚书的好,你在这位置上,本宫与父皇才能放心嘛,”楚冕背着手就像是在训斥楚恒一般,转头又对秦旻眉开眼笑。 “父皇哪里本宫会为你加把劲,等你与凝儿大婚之时,本宫定会为你们送上一份厚礼。” “多谢太子殿下!” 秦旻躬身回应。 见状,楚恒没好气的朝着两人白了一眼,心有不服。 楚冕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这狗奴才害主害人,可恶至极,为了你,也为了不让三弟难办,本宫便将这恶奴带到王家,让王太傅处置,你看可好?” “太子殿下考虑周全,臣下无异议,”秦旻轻声笑道。 楚恒面色瞬间变得阴沉,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旻,一言不发。 “来啊,将这恶奴拖到王家,交于王太傅处置!”楚冕一摆手,勒令属下道。 这人一走。 楚恒大发雷霆,“秦旻,你这混蛋,你这膝盖也忒软,这才刚刚过招,你怎么就缴械投降了,亏得本王还卖力为你破案!你对得起本王吗?” 第49章 我皇妹貌美如花 “得得得,吼什么吼,有本事冲你亲兄弟喊去。” 秦旻一个头两个大,“他是太子,分分钟就能给你罗列一大堆罪名,你能置若罔闻,视若无睹,甘愿赴死?” “你什么意思,什么罗列罪名,他干什么了?”楚恒黑眸里透着几分疑惑。 刚才那太子殿下不是对他挺好的? 又是为他开脱,又是替他出头,关系多好,哪来什么罗列罪名? 姜诚忠目光一沉,声音里好似带了寒冰,“显然潘五是被人算计,搞不好这件事就是太子殿下和王太傅合谋,以此来针对秦旻,如若秦旻不从,便要逐步斩断他的羽翼,让他在京都寸步难行。” “在此非常时期,秦旻倘若与他对着干,必然会万劫不复。” 原来他什么都懂,只是不愿意相信秦旻向权贵低头。 可除了低头,他也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人家是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大乾皇帝。 楚恒后知后觉,“这都是太子设计的?这,这也忒狠了,死者可是王冰染的亲侄儿,用自己的亲侄儿来讨好太子,王冰染他疯了?” “王冰染原本就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要不是太子,他怎么可能接替老太傅?”姜诚忠说着,话锋一转,有意无意看向秦旻。 “秦兄,本官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太子会如此针对你?他这是图什么?” 在此之前,秦旻也是疑惑不解。 可现在,秦旻心中大抵已经了解,为何太子和王冰染会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对付他。 秦旻顿了顿,自顾自斟酒,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祖父在世之时曾买下不少的铜铁矿山,这是一大笔资源,只要运用得当便能弥补我大乾在这一方面的空缺,同时这资源也能换成大量的金钱,又或许,太子看中的是我在冶炼技术上的造诣。” 虽然秦旻在冶炼上并没有太大的造诣,但对于这方面的大乾工匠而言,他的技术已经是绰绰有余。 楚恒猛地一拍桌子,情绪略有些激动,“我说呢,这些年来我朝冶炼工艺受制于宋国,就算我朝花费重金引进工匠,也无法满足我大乾军民所需,因此,即便我朝大胜宋国,仍旧要与宋国修好,继续互通有无,可要是你会冶炼,又有铜铁矿山,假以时日,定能改变我朝这一劣势。” “秦旻,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忽然。 楚恒眼神清亮,“对了,秦旻,我怎么不知道你在这方面还有造诣,你什么时候学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总而言之,现在还不是和太子翻脸的时候,再者,我也不想连累你,要是你垮台了,我可真就只能依附太子,苟延残喘,”秦旻脸色陡然冷到了谷底,深眸闪过一丝寒意。 依附他人,做他人之犬牙,并非他所愿。 楚恒顿时大喜,一把揽着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这兄弟最讲义气,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你放心,你为本王付出了这么多,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我现在还不能娶十公主,就算赐婚,也请殿下在皇上面前周旋,至少给我一年时间,这一年时间里,我来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如此,我能放开手脚不必担心背后着火,十公主也能摆脱皇上与太后逼迫,”秦旻声音很轻,眸色却是幽深。 眼下,他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解决方法。 先答应,以后再说。 以免太子或是皇帝为了迫使他迎娶楚凝,再生事端。 楚恒大手一挥,笑道,“这事容易,反正父皇要的是你答应,只要你答应,什么时候成婚那是后话,说不定一年后,你哭着喊着自个儿要娶凝儿呢,你也见到了,我皇妹貌美如花。” 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放屁! 就那霸道蛮横的小丫头,他可不稀罕。 再说了,大千世界,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那就有劳殿下,姜大人,在下还有事,就先行告退,这善后还得劳您处置,”秦旻起身朝他微微行了一礼,未等两人回应,秦旻已经带着潘五、萧安等人离开了醉香楼。 果不其然。 在楚冕的操控下,那些不利于秦旻的舆论很快消失,好似这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回到秦宅。 秦旻不敢有丝毫懈怠,“萧安,把何伯找来,我有事问他。” 何伯是秦家的老人,对秦家的过往最是清楚。 萧安应了一声,当即将何伯带来。 宋世铭听闻秦旻回府,正想找秦旻了解情况,却被萧安挡在了院门之外。 正厅之内。 秦旻稳坐太师椅上,面上不带一丝情绪,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伯嗓音沙哑,面带微笑道,“少主公回来了,劳累了一天也是累了,老奴这就吩咐人给您准备饭菜,再让人烧水……” “何伯,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秦旻冷不丁的打断他。 自打他暴露身份与林家母子对簿公堂之后,何伯就不对劲,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甚至在宋世铭抵达秦宅后,还在宋世铭面前含沙射影,想要将宋世铭赶出秦宅,有意恶化他与秦旻之间的关系。 甚至就连秦旻忘却的那一部分记忆,何伯也是从未向他透漏过一个字。 凡此种种,让秦旻对他产生了怀疑。 何伯呵呵笑道,“少主公今个儿这是怎么了,老奴能有什么事瞒着您,您呐,肯定是这些天突然经历了太多事,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累了。” “我祖父购买铜铁矿山,你并未向我透露这也就罢了,为何连我曾经在京都城发生的过往,你也只字未提?还一个劲让我离开京都城,这京都城究竟是什么龙潭虎穴,我祖父,我父亲他们能呆,我为什么不能?”秦旻冰冷淬骨的嗓音响起,带着质问的口吻。 如若何伯早告诉他这些事情,他也不至于在楚恒、楚冕等人面前被动。 何伯犹豫了片刻,主动捧了盏茶放在他手边,轻声细语道,“这一年来,老奴尽心尽力为您办事,从不敢有半点懈怠,老奴也自认事情办的好,没有辜负您的信任,老奴实在是想不起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您……” “到现在你还把我当成三岁小儿?我与秦王、太子他们早就认识,甚至还曾在深宫长住,你为何不提?我祖父为皇家办事,是因为我当年一碗汤药送走了淑嫔,这些事你又为何不言?”秦旻强压着怒火。 “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50章 谁说狼不能胜过猛虎 他知道何伯是在保护他,从他魂穿异世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何伯对他的疼爱和庇护,而他也由衷的感激何伯。 可这不是他一再隐瞒自己的理由。 许久。 何伯长叹了一口气,眸中不知何时噙着泪,“如今您已经能独挡一面了,老奴就算是不说,您也有办法去查找真相,唉……事到如今,老奴隐瞒已经无意义……” “您确确实实是太子和秦王殿下的伴读,与他二位一同在上书房读书,您也曾与十公主相识,可害死淑嫔的那一碗汤药与您无任何关系!只是这人究竟是谁,老太爷也知道,可老太爷一再交代不能让您知道……” “老太爷已经不在了,现在秦家我当家,我命你说!”秦旻嗓音低沉醇厚,不带一丝犹疑。 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可他至今对对手知之甚少,甚至他连这一副躯壳的主人认识还不全面。 何伯喉头滚动,许久才缓缓开口,“皇上宠爱淑嫔,却因皇后和袁家,淑嫔迟迟不能封妃,在淑嫔死前半个月,皇上将老太爷找去,希望老太爷认淑嫔为义女,如此秦家也就成了淑嫔的外戚。” “皇上开口,老太爷不敢回绝,可就在皇上于朝堂宣布封淑嫔为妃的头一天,淑嫔娘娘被人下毒,毒发身亡,证据直指您,因事发突然,封妃也就此耽搁,而老太爷也在此事向皇上致仕返乡。” “就为了这事致仕?死的可是皇上的宠妃,皇上能就此罢休?”秦旻疑惑道。 就算皇帝没有因此降罪秦家,也不至于在秦恒致仕后,再与秦恒密谋,由秦恒出面为皇家经商积累财富。 一个有污点的家族,又怎能让皇帝信任? 何伯惨白的唇微微发颤,双手紧紧攥着,“那是因为皇上和老太爷查出了真凶,可这人就连皇上也不能处置,所以只能委屈老太爷……” “就连皇上也不能处置?一国之君,还有不能处置的人?难道这人……”秦旻头脑风暴,突然眸子睁大,“是皇后?” “少主公聪慧过人,老奴佩服之至,正是当时袁家老相爷之女,如今袁家相爷家姐,当今皇后,”何伯沉声回应。 一时间,秦旻喉头滚动却是默默无言。 袁家三代为相,出过四位皇后,五位侯爷,可谓是高门。 楚氏当国,袁氏当政,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百余年。 如今的太子妃,也是袁家之女。 这样一个显赫的家族,仅次于皇族。 何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袁家百余年来辅佐君王,深得君王信任,即便是到了今日,袁家地位依旧是牢不可破,他们甚至于可以影响整个朝局啊!” “天下君王,怎能容忍这么一个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家族存活百余年?”秦旻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愕。 何伯道,“您说的一点不差,可皇上就连宠妃都被皇后给杀了,却仍旧宠信袁家人,这足以证明袁家与皇族早就已经密不可分,皇上宁愿舍弃宠妃,也不愿意惩处袁家人,这一份信任恒古未有啊!” “身为帝王,最是担忧位高权重的臣子,有这样的臣子立于朝堂之上掩盖了帝王,帝王岂能无动于衷?我不相信皇上任由袁家放肆!”秦旻沉声道。 袁家强大百余年,够长了。 也是难怪皇帝为了杜绝袁家的念头,想到了将楚凝和亲宋国,由此可见,皇帝对袁家已经有所提防。 可这些都是秦旻的猜测,真相如何尚未可知。 何伯偷摸着擦了擦泪,无奈道,“老奴不想将这些事情告知与您,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担忧您与袁家不死不休……” “其实当年老太爷担任户部尚书长达二十载,已经让袁家忌惮,就算没有淑嫔娘娘那件事,老太爷也会被排挤出京,老太爷选择致仕也是迫不得已……老奴跟随老太爷大半辈子,深知老太爷心愿,便是使得我大乾繁荣昌盛,百姓富裕啊。” 秦恒一心为了朝廷,效忠君王,可到头来他效忠的君王却不能保他性命。 甚至于一家十口,惨死家中。 思及此,秦旻心情沉重,“当时国库已经是充盈,朝廷又有天下赋税,为什么非要让我祖父去冒险与天下商贾逐利?” “因为袁家,当时的袁家生意遍布天下,百余年的财富堆积,早已经让袁家富甲天下,可袁家贪婪,生意是越做越大,他们富了,朝廷和百姓却穷了,”何伯好似想起了当年,暗暗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 “同一年,南涝北旱,百姓流离,饿死淹死的不计其数,活着的也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袁家趁机敛财,将粮米、布匹等百姓所需之物价格提高了十倍!在此时,朝廷不得不赈济灾民,可袁家却又将手伸向了这些赈济粮,落入百姓手中的粮米不足三成啊!” “经此一事,老太爷为大乾攒下的钱粮不见了大半,那可是老太爷辛辛苦苦花费了二十多年的功夫攒下来的啊,大部分全都进了袁家的府库啊!那时候老太爷也醒悟了过来,光靠天下赋税根本就无法富裕大乾,更无法改变百姓的生活,因此与皇上交易,与袁家在民间较量!” 这一刻。 秦旻明白了过来。 皇帝在京都坐镇,为秦恒大开便利之门,由秦恒在民间做生意与袁家展开“厮杀”。 也因为秦恒十年的经营,那些贫苦百姓得到了生计,一定程度上改善了生活,除此之外,秦恒以商制商,压制了一些百姓日常必备之物的价格。 时至今日,大乾米价一直保持着十文一斗。 而十年前,大乾米价一斗高达三十文,灾年更是达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斗。 “皇上让我接手祖父的生意,就是为了制约袁家,”秦旻眸光微凝,“也就是说,当年祖父与袁家逐利较量,是袁家最大的敌人。” “不错,老奴知道您想说什么,可这件事情尚无确凿证据,另外,就算您想要为老太爷他们报仇,也并非易事,袁家势不可挡,犹如猛虎,而您,顶多就是只狼,狼与虎力量悬殊啊,”何伯叹了口气,郁郁寡欢。 秦旻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冷声道,“不斗,又怎知斗不过,谁说狼就不能胜了猛虎?” 第51章 都被休了,还这么抢手 “少主公想与袁家斗,必须借助皇上和秦王的力量,否则少主公恐怕尚未出手,就已经命丧京都。” 何伯难掩激动,当即为秦旻出谋划策,“十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如今尚未出嫁,十公主曾经又心仪您,如若您能迎娶十公主定能得到皇上的认可和支持,有驸马爷的身份,您或可在京都乃至天下畅通无阻。” 得! 这老奴也是这个意思。 也是难怪在得知他入宫之时,他并未阻拦,反而乐呵呵的去给他准备车马。 一想到楚凝,秦旻就头疼。 真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逃都逃不脱。 “我说秦旻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本太子在外头都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了,这脑袋都快被这烈日晒爆了,你还没完事?” 门外响起宋世铭的怒吼。 何伯呵呵一笑道,“这位主儿按耐不住了,少主公,说句实话,这宋国太子倒是可以利用,宋国虽然战败,但国力尚存,大乾要想休养生息就必须与宋国修好,这一点,您能做到。” “与宋国修好是朝廷要做的事,我与宋世铭仅是私交,”秦旻又何尝不知道何伯话里有话,可他眼下并不想利用朋友。 何况大乾朝局复杂,宋世铭又身处大乾京都,真要出什么事,秦旻只怕无法控制。 “叫他进来吧。” “是。” 何伯看了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退了出去。 不多时。 宋世铭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见秦旻开口就骂,“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只顾着自己,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再怎么说我也是宋国太子,你信不信本太子直接断了你在宋国的所有生意?” “信信信,我信还不成吗?我说宋世铭,你急什么急,为了帮你,老子连自己都搭进去了,老子的大好青春年华全都葬送在了你小子手里,你还吼我!”秦旻一脚就要飞踹过去。 宋世铭大惊,绕到了他的身侧在榻上坐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你把自己搭进去了,是不是你们皇帝让你迎娶那恶丫头?” 在秦旻心里,压根就没有把他当成一国太子。 当初宋世铭与他往来时,是以商贾身份,一来二去,秦旻也与他成了好友,彼此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论情义。 秦旻剐了他一眼,道,“这下你满意了,你安全了,不必再娶那丫头,老子成了你的挡箭牌。” “噗呲!哈哈哈……” 突然。 宋世铭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腿,笑声止都止不住。 秦旻忍不住直接抄起茶水往他张开的嘴一灌,“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老子也是倒霉催的,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损友。” “咳咳咳……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居然要做那疯丫头的驸马爷,真是笑死我了,就那疯丫头娶回家,你这房顶还能保得住?”宋世铭打着趣,心情却是十分畅快。 为了此事,他一路来可是提心吊胆愁眉不展。 现在好了,秦旻成了他的挡箭牌,他可高枕无忧。 一看但他那副嘚瑟的嘴脸,秦旻就来气。 “再笑,我把你嘴给缝了!” “咳,得,我不笑,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牺牲也太大了,你不是已经领教过那疯丫头的疯劲儿,你怎么还答应娶她?等等,嘿!我就奇了怪了,你说你,长得还没有我俊朗,也没有我的身份地位,这大乾的皇帝怎么就肯用你来换我?莫非你们皇帝跟我父皇一样都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宋世铭一脸好奇。 见过损的,没见过他这么损的,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骂。 秦旻收起笑容,一脸严肃,“你是眼瞎了,就你这模样还比我俊朗,你家没镜子好歹也有尿,出门前不知道自个儿照照自己个儿什么德行?” “算了,看在你借了我的难题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说实话,你真打算娶那疯丫头?”宋世铭嘴角勾起,难以掩盖的喜悦。 他在宋国时就曾不止一次听过楚凝的“威名”,也因此打死不愿意娶她。 哪想,倒让自个儿的好兄弟接手了。 秦旻冷声道,“在你没来之前,袁家和皇后、太子一直在使尽,为了让楚凝嫁给袁家公子,这些人费尽心思,除了他们,还有京都城内外的权贵,也都想迎娶楚凝,结果我朝皇帝选了你,你说是为了什么?” “合着本太子也是挡箭牌?嘿!你们这皇帝老儿也忒不是个东西,把本太子当成什么了?”宋世铭张口就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市井气。 要说起这宋世铭,好端端的太子不当,就喜欢做商贾,整日里不是泡在勾栏,就是与商贾争利,身上自然染了市井气。 片刻。 宋世铭话锋一转,“前话暂且不提,说说眼前,我还是想不通,大乾皇帝为什么要你做楚凝的驸马爷?” 一个被休了的赘婿,就这么抢手? 这才几天功夫,难道皇帝失忆了,忘却了前几天秦旻被万人谩骂? 闻声,秦旻一记刀眼甩向他,“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傻子?袁家当政百余年,树大根深,除此之外,袁家在民间的影响力也极大,一旦再让袁家发展下去,这大乾王朝还是不是姓楚,不一定。”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皇帝是想用你来压制袁家,权衡各方势力,不让一方独大危及皇权,此等帝王术本太子在十岁时就已经通透,可为何是你?”宋世铭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你除了善于经商,得到我宋国冶炼工艺以外,你还有什么出色之处?本太子怎么不知道?” 秦旻瞳孔骤然一深,“因为我祖父是因皇家而死,准确的说,我祖父的死是皇家造成的,另外,我秦恒之孙的身份也能让袁家为之紧张。” “你,你说什么……你祖父因皇家而死,你们皇帝让你去对抗袁家?这么说,你全家是被袁家杀的,我的天,这袁家势力也太可怕了!”宋世铭有些后怕。 身为宋国太子,臣子位高权重危及皇权的后果他最是清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秦旻追凶一年有余,这凶手居然就隐藏在京都城中,甚至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第52章 你家皇帝就是个疯子 “是不是袁家做的尚未有定论,不过可能性极大。” 秦旻沉声道。 不得不说,宋世铭反应就是迅速。 秦旻不过是提了一嘴,他就已经想到秦家十口人的死与袁家有关。 毕竟这些年来,宋国也暗中派遣商贾在大乾活动,一是经商为母国输送所需之物,二是探听大乾动向,大乾的一些情况宋世铭多少了解。 宋世铭久久未能回过神,一双眼睛提溜转,“我就纳了闷了,大乾皇帝当朝三十五年,是你们大乾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他怎么就不明白权臣当道的厉害?居然,居然还让袁家继续为相,还要让他袁家的女儿做太子妃……” “你们皇帝不是疯了,就是个傻子!” 憋了许久,宋世铭突然冒出这么一段话。 秦旻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他当真不懂袁家势力庞大的危害?你有没有想过,袁家当政百余年,这百余年里,又有多少朝臣出自袁家,又有多少名门望族与袁家联姻,如此盘根错节,你以为说灭就灭,这后果你可有细想?” “可那也不能任由袁家发展下去……”宋世铭说着,突然盯着他,后知后觉,“所以你娶皇帝的女儿,再由你接手你祖父的生意,让你出面和袁家斗,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压制袁家的发展,一方面又可以让皇家不至于深陷其中,与袁家撕破脸?” “你知道我为何与你结交吗?”面对他的回答,秦旻微微一笑岔开话题。 宋世铭重重一拍自己胸膛,自信满满,“自然是因为本太子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你,让你忍不住贴近本太子……” “就冲你这自恋的劲儿,本小爷也得交你这朋友!” 秦旻一掌拍在他肩头,打断了他的话。 说着。 秦旻目光渺远,望着院外,“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有些事情也总要去面对,不是吗?” 与此同时。 院门之外一阵异响。 忽然间,何伯领着手持圣旨的黄公公出现在院门外,正朝着里边快步而来。 见状,宋世铭立马躲了起来,毫不犹豫。 秦旻剑眉倒竖,不自觉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快步迎了出去,“臣秦旻,跪迎圣旨!” “哎哟,秦侯爷快快请起,陛下特地嘱咐老奴,您接旨不必跪着,往后也是一样,”黄公公笑呵呵的将手中的圣旨放在他手上,“陛下说了,旨就不必宣读了,请侯爷自个儿看便是。” 秦旻道了声谢,展开圣旨一看,差点没惊掉下巴,“黄公公,这搞错了吧,皇上让我去国子监担任司业,这不是胡闹吗?” 黄公公连忙出声制止,“秦侯爷万不可说如此不敬的话,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怎会有错呢,您瞧瞧,陛下不但让您袭爵,还赐您免死金牌。” 是! 该给的都给了,可这不该给的,皇帝也给了。 这文圣帝,虎啊! 他一个商贾,去国子监给一群读书人当司业,这哪跟哪啊。 “陛下交代您就不必入宫谢恩了,今个儿您也累了,明个儿您再去国子监就任,陛下对您可是宠爱有加,这国子监司业一职别人想要,陛下还不给呢,”黄公公笑着朝他拱手行了一礼,未等他说话,就要转身离开。 秦旻立马将他叫住,示意何伯给他谢礼。 黄公公也不客气的收了下来,笑道,“秦侯爷太客气了,老奴这也是分内之事,三年一次科举,学子们寒窗苦读方有跃龙门的机会,按照往年惯例,凡中举者一律由朝廷委以重任,然后就任,或是在京入翰林院,或是入六部做些散职锻炼,再有的,便是出京任地方官,不论哪一种都是为国尽力。” “今年却与往年不同,状元、榜眼、探花都有了任命,另有二百多名进士还没有得到委任,陛下下诏,还有那些未曾考中的学子也还在京中,如今的京都城可谓是人才济济啊。” 黄公公说着,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嘴,笑呵呵道,“哎哟,您瞧瞧老奴这张嘴,又多言了,秦侯爷留步,老奴告退。” 一听这话,秦旻心头微微一震。 他要是听不懂黄公公这一番话,他可真是当他话多了。 “何伯,我出去一趟,要是有人来找你就找个借口回了,”秦旻将圣旨往怀里一揣,快步走出院门。 宋世铭在他身后嚷嚷,他愣是不做理睬。 何伯笑着看他上跳下窜,打趣道,“太子殿下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市井气,您这要是再跳高点,都能把咱这秦宅房顶给捅个大窟窿呢。” “你这老东西跟你家少主公一个样,嘴里不饶人,本太子懒得跟你一般计较,”宋世铭叉着腰喘着气,好不容易回过神,“不行,我得跟去看看,你们大乾的皇帝实在是太不厚道了,让他一个连四书五经都不知道是何物的人,去国子监做司业,这不是难为人吗?” “您呐,还是消停些,再怎么说您也是宋国的太子,按理这时候您应该准备入宫觐见,在这京都跑来跑去,要是让某些人瞧见了,搞不好要坏了两国邦交,因小失大,不合适,”何伯笑道。 秦旻入宫为他办事,他早就想好了秦旻一出宫就入宫觐见皇帝。 哪想秦旻在外头一耽搁,反倒让他忘了时辰。 这时。 跟随他一道来的宋国使臣早就已经在驿馆等候,派了三四拨人来都被他打了回去,这不,他的人又来请了。 宋世铭无奈只能先随使臣入宫。 …… 秦王府内。 楚恒在看到那一道圣旨后,也是愁眉不展,“父皇怎么会有这样的旨意,还是写在了给你的封爵圣旨上,这到底有何深意?” “你是他儿子,你都不懂,亏你还是给人家当儿子的,”秦旻直接吐槽道。 楚恒只觉得额头上青筋跳了跳,想要骂却又骂不出口,毕竟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国子监司业原先是袁家的人,父皇让你做司业,肯定是对他另有委任,至于用意如何,恐怕还要去一趟国子监才知道。” “袁家?”秦旻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第53章 你还委屈上了! “可不就是袁家,我说秦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恒焦急道。 那可是国子监,大乾最高学府。 现如今,国子监内还有二百多名进士,这些人已经越过龙门,只差一哆嗦,便是朝廷大臣,而他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商贾。 跟这群读书人打交道,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人吗? 见他无动于衷,楚恒再也忍不了,起身就要出门。 “这种时候你上哪去?”秦旻问道。 “我去问问父皇,到底是何意,他明知你不是读书的料,还要让你去和一群读书人打交道,搞不好,你恐怕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如此一来,你往后就算爬得再高,也要被人非议,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楚恒气不打一处来,怒喝着外头的下人,命令下人准备车马入宫。 闻声。 秦旻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被天下人耻笑,不是读书人,难道就不能和读书人打交道了?” 此言一出,楚恒一脸诧异的打量着他。 当初在上书房,秦旻读书最差,常常被先生打手板,就算跟随祖父回乡,请了师傅教导,他也读不进四书五经。 “看我做甚,别忘了,我爹可是大儒,就连如今的国子监祭酒也是我爹的学生,”秦旻灿然一笑,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 楚恒冷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开口道,“那是你爹,不是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个儿是什么货色,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可是国子监司业一职,在此非常时期,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你必将背负骂名。” “我能怎么想,皇命在前,我还能拒之不受?”秦旻看了看桌上的圣旨,沉声道,“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听这话,楚恒沉默了。 的确,身为臣子,谁又能抗旨不遵? 别说是秦旻,就是他这位皇子也不敢抗旨。 “楚恒,你个混蛋,你给我滚出来!” 突然。 外头传来一阵清脆的怒吼。 楚恒一听声音,不由得心口一紧,下意识站了起来就要跑,“那啥,你先应付应付,要是凝儿问起我,你就说我还没回府。” “你打算就这样躲一辈子?”秦旻只觉得好笑。 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哥的,畏妹如虎,传出去他也不嫌丢人。 楚恒急忙忙道,“反正能躲一时算一时,你自己应付,最好别提起我,要是凝儿提起,你找个借口帮我圆圆,我得走了,可不能让她撞见。” 说罢,楚恒一溜烟钻进了中堂后,通过暗门直接穿过后院出了后门。 不多时。 楚凝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开口就要找楚恒,可打眼一瞧见秦旻,楚凝又是一肚子气,撸起袖子叉腰,满脸通红的怒斥。 “好你个秦旻,你居然还敢出现,你好不要脸,就你这被休了的赘婿,凭什么做本公主的驸马爷?你给本公主跪下!” 不得不说,这位公主殿下脾气真火爆,一点就着。 一个养在深宫里的花骨朵,未经历风雨,自是不知人间险恶。 秦旻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轻声细语道,“公主殿下这是来找我理论,还是骂街?” “呸,本公主说的话就是对的,用得着与你理论?本公主命令你,立刻入宫向父皇说明,本公主对你无意,你必须让父皇打消这一念头!” 楚凝说着,气呼呼的锤着桌子,“还有,你必须把本公主送你的谢礼还给本公主,早知道你用这种方法来让父皇收回成命,本公主先把你给杀了,也省得你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 合着是她觉得他给皇帝灌了迷魂汤,让皇帝将她许配给他? 这丫头,也忒不讲理了。 “你以为你是块香饽饽,谁都想啃一口?”秦旻白了她一眼,越想越气。 说得好像他求之不得似的,外头那么多美人儿,他还没能一亲芳泽,就被迫与她绑定,受了这么大委屈他找谁说理去? “你说什么?”楚凝显然有些愣了。 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她,多少人想要得到她的认可做她的驸马爷,可偏偏秦旻居然敢拒绝她,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不是在打她的脸? 秦旻毫不掩饰对她的不满,“就你这整天咋咋呼呼的劲儿,那么有能耐,你去让你父皇收回成命不就成了,就知道在我面前撒野,算什么本事?” “你……” “你什么你,如果你不是公主,我非骂你个狗血淋头不可!” 见她吃了憋,生着闷气,秦旻语气逐渐温和了下来,“小爷我对你没意思,也从未想过做你的驸马爷,是你父皇强行将你许配给我,皇命难违,你懂?” 话音一落,楚凝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不由自主的紧了紧粉拳,“你再说一遍!” “再说也是如此,你以为我很想娶你?袁家公子倒是很想娶你,要不你嫁入袁家,等着将来袁家造你爹的反,说不定你还能一跃而起成为袁家的开国皇后,”秦旻随意的翘着二郎腿,似乎不经意间将真相说了出来。 就算秦旻不娶她,而她也不必远嫁宋国,可用不了多久,皇帝的圣旨必然下达,将她许配袁家公子。 真到了那一刻,袁家势力必然更上一层楼,更加危及皇权。 也正因如此,皇帝选了他。 楚凝震惊不已,又看了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当即屏退侍女,坐在秦旻一侧,“你刚才说什么?” “年纪轻轻的就耳聋了?你父皇选择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做你的驸马爷,无非是让袁家打消对你的念头,袁家势力庞大,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已经是尾大不掉,要想压制袁家的发展,你父皇只能委屈你,当然了,也委屈了我。” 秦旻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情绪,“我都没有闹腾,你有什么好闹的,我已经让你三皇兄去向你父皇说明情况,赐婚可以,但不必即刻成婚,如若能争取更多的时间,你我也能在这段时间里找寻自己喜欢的人,将来再做打算。” 不知为何,秦旻虽然讨厌眼前的小丫头,但内心深处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似乎他们之中隐藏着一些肉眼不可见的羁绊,难以割舍。 闻声,楚凝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和你不一定完婚?” 第54章 给爷狠一个 “嗯,这一年你可以找寻你喜欢的人,你我互不干涉。” 秦旻薄唇微勾,淡然开口,“当然了,如果你爱上了小爷,死乞白赖的想要嫁给小爷,小爷或许会考虑考虑。” “就你?可笑!本公主将来就是嫁给一头驴,也不会嫁给你!”楚凝双手环抱于胸前,自顾高傲。 其中厉害她又何尝不知。 太子、皇后找过她好几次,甚至都将袁家公子带到了她的面前想要撮合他们,可她就是对袁家公子无意。 楚凝渐渐冷静了下来,不服气的白了他一眼,“哎,你说话要算数,在这一年时间里你必须想个合理有效的法子,让我父皇收回成命,要是再敢骗我,我咬死你。” “公主殿下牙挺长的嘛,还会咬人咬一个臣下一睹为快,来,给爷狠一个,”秦旻打趣道。 “你找死!” 楚凝努了努嘴,推了推他,“哎,不管怎么说,本公主还得谢谢你,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好歹本公主不必嫁给宋世铭,也不必掺和父皇和袁家的那些事。”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秦旻刚要开口,却见楚凝小脸微红,憋着嘴好似一朵纯白无辜的水仙花,一时有些发愣。 “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本公主就会不计较,本公主可是很会记仇的,这一年时间里,你别想着凭借本公主未来驸马爷的身份在外头招摇撞骗,总而言之,不能毁了本公主的名声,要不然本公主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楚凝故作生气,鼓起来的小脸甚是可爱。 秦旻看向她的眼神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好像第一次认识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却又与先前的张牙舞爪截然不同。 这丫头,还挺可爱。 或许他与楚凝真有过难忘的过往,又或许曾经的他与楚凝有过海誓山盟,才让他内心深处那一道莫名的声音时不时的影响着他。 “说你呢,你到底听没听见本公主说的话?”楚凝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他漂浮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拽了回来。 秦旻轻声一咳,道,“公主放心,臣下局怕死惜命。” “算你还识相,本公主不惩罚你了,”楚凝摆了摆手,一下又变得心事重重,“其实我父皇这样做我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袁家势大,朝中已经没有人能压制袁家,很多时候父皇也不得不受制于袁家,这一次父皇有此旨意,我也不奇怪。” “公主为何不远嫁给袁家公子?”秦旻好奇问道。 与袁家相比,他秦家即便是在鼎盛之时,也不过是个小家族,弹指可灭。 更何况现在的秦家,仅剩他一人。 楚凝憋屈的摇晃着两条小短腿,发起牢骚,“他们袁家的人都是虚伪的,表面温和,实则内心阴险至极,本公主可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更何况还要在一起过一辈子,那还不如直接让本公主去尼姑庵做姑子。” “那臣下呢?”秦旻不由得好奇。 好像此时此刻,眼前的丫头对他意见没那么大了。 “你?长得还算凑合,不过就是这张嘴太欠了,话说回来,你和林妙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不行,也不至于被人扫地出门吧?”楚凝调皮的挑了挑眉,视线下移。 秦旻头皮一阵发麻。 这丫头胆子可真大,还不知道害臊! 哪有人一上来就瞅那地方的! 秦旻给了她一记白眼,“本小爷哪方面强得不行,谁告诉你本小爷不行的?” “外头勾栏里,酒楼里说书人,还有茶楼里边的茶博士都这么说,你不知道你现在在京都城有多出名,街头巷尾,上至八十老媪,下至三岁儿童谁不知道你秦旻是因为不行,新婚妻子在新婚之夜跑到安府与情郎寻欢作乐。” 楚凝拍了拍他,“别想太多,就算是不行也不打紧,大不了往后收养个养子养女也能儿孙满堂,宫里头有不少太监都这么做,你也学学人家,多看得开。” 呵呵! 秦旻在心里冷笑嘴角猛地一抽。 这丫头,可真歹毒! 明里暗里骂他是个太监! “你要不是个公主,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秦旻剐了她一眼,沉声道,“总而言之,咱俩现在互不干涉,你有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没事别来找我,我也不会去寻你,就当是陌生人。” “本公主正有此意,哦,对了,明天就是你那前妻与安状元成婚大礼,你不打算去瞧瞧,听说京都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袁家也派了人参加,”楚凝说着,侧眸好奇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一双杏眼满含光彩。 在看到秦旻无动于衷时,还有些小失落。 秦旻冷声道,“我和林家缘分已尽,再见便是仇敌,当然,毕竟仇敌也是由朋友转变而来,无论如何本小爷也该在这大好的日子里,给这一对新人准备一份厚礼。” “你可真贱,”楚凝倏地拧起眉。 秦旻好笑的玩笑道,“彼此彼此,咱俩半斤八两。” “谁跟你彼此,本公主高高在上,岂是你这底层之人能相提并论的,”楚凝蓦地沉下脸,一本正经道,“父皇的旨意本公主听说了,国子监是个龙潭虎穴,你最好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这么快就心疼我了?” 秦旻臭不要脸的打着趣,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一听这话,楚凝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本公主只是不想再许配他人,省得朝野对本公主议论纷纷,你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本公主手里。”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秦旻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这丫头,还挺有意思。 萧安见状,笑道,“少主公,您该不会是对公主殿下动情了吧,对公主殿下这么温柔?这要是换了别人,您还不得直接一巴掌过去?” “用不用我现在就给你一巴掌?”秦旻给了他一个自我体会的眼神,转瞬间又是闷闷不悦。 皇帝到底为何将他提拔为国子监司业? 一个学府,为何在楚凝口中却成了龙潭虎穴?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诡计? 正当秦旻思绪万千之际,何伯匆匆而来。 “少主公,太子殿下派人到了府上,说是无论如何请您务必去一趟太子府,来人丢下这话就走了,老奴无法回绝,”何伯心急如焚道。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往府上送礼,那些人也是怪,一个个不言不语,撂下礼物就走,这会子,府上大厅里都被这些人送的礼堆满了。” 第55章 风波再起 太子相请? 多人送礼? 这都哪跟哪! “萧安,你先回去看看,再有人送礼不必回绝,”秦旻说着,缓缓起身,“对了,让潘五将十公主的东西送回公主府。” “少主公,您这就不懂人情世故了,人家公主殿下也就说了几句,也没坚持要把东西拿回去,您留着也不打紧,您呢,就把那些东西当做是公主殿下送给您的定情信物,多好,”萧安笑道。 下一刻。 秦旻一脚踹了过去。 率先预判的萧安,轻松躲过。 何伯见状,呵呵笑道,“实则萧安所言也不无道理,反正您与公主殿下是要定亲的,有个羁绊,将来公主殿下也能时不时想起您,说不准将来您与公主殿下会因此生出情分来,如此,九泉之下的老太爷也不必再为您的婚事担忧。” “何伯,您这就没意思了,我祖父人都死了,还能担心什么,”秦旻气急反笑,也就只有何伯他不敢踹。 这把老骨头也承受不住他的一脚。 何伯呵呵笑着。 秦旻眸光微凝,收起了玩笑,“既然我已经入局,就必须轰轰烈烈!” 要想做自己的主人,不必受制于人,他就必须把自己变得更强大! 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后退! 正当秦旻出了秦王府时,萧大行色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秦旻眸光一沉,厉声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及时来报?” “当时您正在对付林家,又为了宋太子和十公主的事忧愁,还要入宫觐见,小的不敢拿这些事烦您,可现在事情似乎不可控,小的不敢擅作主张……”萧大低垂着头,一脸为难。 秦旻拧了拧眉,知道他是想独自解决不让自己操心,也不再怪罪,“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第一时间告知与我。” “是!” …… 太子府中。 楚冕眉头紧锁冷漠的扫视面前跪在地上的几人,声音冰冷透着一股压制的怒气,“你们可真是给本宫长脸,这才刚刚得了进士,一个个尾巴就翘上了天上,还敢跑去那种地方!既然你们有这个胆子,又何必来本宫府里求本宫为你们解决这破事!” “太子殿下息怒,他们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不容易高中,一时忘乎所以,跑到哪地方去庆祝一番也是合情,”一旁,一位中年人摸着胡子微微笑道。 “舅父,您也知道朝廷有律令,凡有功名者不得流连青楼,他们可倒好,不但去了青楼,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那些御史已经上了奏折弹劾这些人,要求国子监和吏部将这些人除名!”楚冕面色凝重,恶狠狠的瞪着面前那几名瑟瑟发抖的男子。 就在昨夜,京都城内第一青楼红颜坊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五名进士在红颜坊喝得烂醉如泥,忘乎所以,彻底的放飞自我,与红颜坊的姑娘们在大堂里当着不少人的面上演了一出好戏。 其中有一名进士,更是情到深处把一名姑娘给掐死了。 事后,不知怎的,此事并未传扬出去,京兆府衙门、刑部也不知情并未介入其中。 可就在刚刚,御史大夫张佑谦联合几名御史大夫联名上奏,弹劾与此事有关的五名进士,此事才为人所知。 “袁相爷,学生也是一时糊涂,当时还有不少进士都去了红颜坊,好几天了,也没人说什么,学生几人就以为并无不妥,这才,这才斗胆去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学生平日里喝醉酒也不至于杀人,也从未做出此等糊涂的事,可昨个儿夜里,学生就,就糊涂了……” 跪在地上的进士何童宁慌张回应道。 当朝宰相袁世良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本相取你们,让你们榜上有名,不是让你们像今天这般胡来,而是让你们将来能够辅佐太子!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是再狡辩,又有何用?” “是是是,学生不狡辩,学生将来一定会为太子殿下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只求,只求太子殿下开恩,让,让学生逃过此劫,只要太子殿下救下学生,往后学生这条命就是太子殿下的,”何童宁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 下一刻。 只见袁世良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你们五个先下去,这件事情太子殿下和本相会妥善处置,往后务必洁身自好,不可再糊涂。” 五人欢喜的笑了笑,纷纷向楚凝、袁世良拜谢,退了下去。 闻声。 楚冕徘徊不定,心神不宁,“舅父,他们五人是触犯了律法,那何童宁更是在红颜坊杀人啊,我大乾有律,凡杀人者不论谁人都要偿命,您这样袒护他,如何向父皇交代?若是父皇问起来,本宫又如何作答?” “不过是死了个红倌人,这种人卖艺又卖身,本就是低贱,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交代的,”袁世良漫不经心的回应。 “只要他们这些人能效忠您,将来能成为您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上能为您出出力,这才是重中之重。” 一番话,让楚冕愣在原地,眼里充斥着不可思议。 一条人命,竟在袁世良看来如同草芥。 纵使是他这个太子殿下,也不敢如此藐视人命。 楚冕顿了顿,声音略有些颤抖,“舅父,您跟我说实话,那何童宁杀死红颜坊女子,是不是您安排的?” “皇上下诏提拔秦旻为国子监司业,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太子殿下理应将心思放在这上面,而不是去关心什么杀人案,身为太子心里首先要有朝廷,要时时刻刻怀揣大局,此等小事自会有人处置,”袁世良眸子一沉,冷声道。 一见他变了脸色,楚冕不由得心口一紧。 当初,要不是袁世良父子使劲,他也不可能做太子。 也因此,他对袁世良或多或少恐惧。 袁世良面色渐渐变得温和,轻声笑道,“太子殿下是储君,未来的大乾皇帝,身边需要有自己的人辅佐,这样才能坐稳江山,至于秦旻他究竟能不能为太子所用,能否成为您的人,还待考察,殿下也可借此机会试一试他。” “他是父皇钦定的国子监司业,又得父皇恩宠承袭爵位,皇祖母更是在父皇面前为他求娶凝儿,如今的他,还能听本宫的?”楚冕强压着内心的恐惧,有意试探他。 登时。 袁世良呵呵一笑,“十公主与秦旻的婚事,可不仅仅是皇太后在皇上面前求情,太子殿下明里暗里不是也使了不少劲,为了让秦旻妥协,太子殿下与王冰染王太傅可是配合得当,天衣无缝啊。” 第56章 以退为进 “舅父误会了,本宫绝无此意!” 楚冕说着,突然向他屈膝作势就要跪下。 袁世良笑呵呵的将他搀扶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殿下能有如此手段,本相甚是高兴,身为太子就不能只有良善,对付特殊之人要有特殊手段,合情合理。” “就算是将来,殿下如若需要我袁家任何一人,包括本相,配合殿下,也是合情合理,我袁家上下与殿下是一条心的,只要殿下能顺利登上大位,我袁家上下不怕牺牲!” 此言一出,楚冕猛地站了起来,朝他拜谢。 “外甥是舅父和袁家抚上太子之位的,舅父的恩情,外甥这辈子不敢忘!外甥绝不敢对袁家任何人下手,万望舅父莫要误会,”楚冕胆战心惊的回应着。 在他面前,楚冕不敢放肆。 这些年来,一向如此。 袁家势大,又是百年世家,而他袁世良更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自然有足够的资本让太子心生敬畏。 袁世良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头,端详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殿下当真是长大了,有王者风范!放心吧,袁家永远是殿下的后盾,永远支持殿下!” “外甥谢过舅父!” 楚冕暗暗松了口气。 “行了,明天你也该去国子监走一走,多少露个脸,另外你也得提防,皇上这一次事出反常,本相也有些担心,不过无论如何,该争取的一定要争取,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先前那些支持殿下的人大多都老了,也该有新人替换旧人,如此才能生生不息,”袁世良沉声道。 楚冕应了一声,亲自将他送出太子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楚冕眸子渐渐变得阴沉。 一旁的侍卫何云目光阴冷,嗓音厚重,道,“殿下,袁相爷好像对秦旻不满意,您真要放弃秦旻?” “何云,你觉不觉得本宫这个太子做得窝囊?”楚冕冷冷的笑着,语气却是透着几分无奈。 一听这话。 何云当即拱手作揖,回应道,“殿下万不可有如此想法,殿下是太子,未来的大乾皇帝,自是圣明!” “也就只有在你心里本宫才是圣明的,秦旻有能耐,也入了父皇的眼,将来或许有更大的前程,只要他效忠本宫自会前途坦荡,”楚冕说着,看向前方,思绪万千。 不多时。 秦旻赶到。 一见秦旻,楚冕顿时换了一副面孔,主动迎了上去。 面对楚冕的热情,秦旻很是不适。 楚冕笑着拉着他的手进了太子府,“秦兄,你可算是到了,你要是再不来,本宫可要亲自去寻你了。” “太子殿下对臣下实在是太好了,臣下是何种身份,怎能让殿下屈尊降贵去请,”秦旻客气的回应。 楚冕笑道,“你啊,还是把本宫当成了陌生人,本宫早就与你说过,你与本宫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在本宫面前你不必有任何的拘谨,你要是拘谨了,本宫反倒不习惯。” 什么兄弟,他娘就是害得他全家逃离京都的罪魁祸首! 当初要不是皇后设计害他,他也不必背负杀人罪名。 若不是此番进宫,他也不会知道以前的事,可如今知道了,却又不能立时找他们母子算账。 楚冕见他不语,笑着吩咐人上茶,“父皇让你担任国子监司业,这是父皇对你的信任,本宫也是信任你的,希望你能够很好的处理那件事。” “不知殿下所指何事?”秦旻诧异问道。 然而,就在刚刚,他已经在萧大那里知道了发生在红颜坊的事,只是在他面前,他必须伪装。 楚冕一脸疑惑的打量着他,“怎么,你还不知道?嗐,你瞧瞧这倒是本宫疏忽了,你刚刚出宫又遇上了潘五的事,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那能有时间去听闲话。” “这件事情原先是与你无关的,可你既然做了国子监司业,这事儿就与你有关,那五名进士在红颜坊胡作非为,流连红尘,其中一人还失手杀害红颜坊的人,行径极其恶劣,御史大夫也因此上奏朝廷,要将他五人除去功名,还要严惩杀人者,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就在今天,楚冕刚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这一回又给他来了个送命题,一旦他回答不当,必然会让楚冕跟他新账老账一块算。 真到了那时候,他所有的隐忍都将功亏一篑,还会成为太子和袁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再无太平。 秦旻一怔,“居然还有这种事,实在是骇人听闻,可这件事既然已经上达天听,自当是皇上一锤定音,臣下就算是有看法,也无用。” “这哪能无用?有用!本宫猜想,父皇在这节骨眼让你担任国子监司业,极有可能会将此事交给你办理,毕竟兹事体大,有关系到朝廷颜面,不宜闹得太大,搞得人尽皆知岂不伤及朝廷威信?”楚冕摆了摆手,示意何云为秦旻奉茶。 “秦侯爷请用茶。” 何云刚一将茶盏递过去,秦旻立马站了起来接过茶盏。 秦旻诚惶诚恐道,“何大人这是折煞下官了,何大人在太子殿下跟前当差,怎能给我一个小小的下官捧茶,多谢何大人。” 见状,楚冕眉头微蹙,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 这也忒小心翼翼了,还是个侯爷呢。 看来这人到了一定高度,就连心性都发生了转变。 “臣下一无是处,连四书五经是为何物都不清楚,又岂能当得了司业,就算做了,也不过是多多请教太子殿下,至于这件事情,臣下毫无头绪,不知如何做是好,还请殿下别让臣下过问,否则这事非得办砸了不可,”秦旻捧着茶,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势,一副卑躬模样。 一时间,楚冕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楚冕皱了皱眉,道,“秦兄,你莫不是在本宫面前装傻充愣?” “殿下觉得臣下像是会装傻充愣的人吗?说句实话,如今的臣下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先前臣下不过是一介布衣,除了有几个臭钱以外,就只剩下这一条命,当时臣下意气风发,无惧无畏,可现在臣下不仅是皇上御赐的侯爷,还是皇上钦点的国子监司业。” 秦旻说着,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仓皇抬手擦拭,“这人一旦有了羁绊,就不能无惧无畏,还请殿下见谅。” 一番话,逗得楚冕哈哈大笑。 殊不知,秦旻以退为进,用示弱来打消他针对的念头。 就这几句话,差点没让秦旻绷不住。 奶奶个球的! 装得可真累! 早知如此,这狗屁侯爷,他还不稀罕。 楚冕笑道,“你越是如此,本宫越是要举荐你主办此事,也只有你办,本宫和皇上才能放心,你不必推辞,大胆去做!不论发生什么事,本宫都会支持你!” 第57章 吃人的世道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臣下没那能力……” 秦旻激动的回绝,却被楚冕打断。 “此事就这么定了,这件事非你办不可,本宫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先去忙吧,”楚冕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不慌不忙道。 一听这话,秦旻唉声叹气,无奈退了下去。 太子府门之外。 秦旻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正在等候的萧安。 “少主公,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今科进士何童宁等五人在红颜坊大闹,其中何童宁杀了一名红倌儿,据老鸨描述,此事着实奇怪,他们五人就像是吃了什么迷药,举止癫狂,还有事发之时袁府也有人在现场。” 萧安话音一落,秦旻不由得止住了脚步,眸光一沉。 袁家的人也在现场? 难道此事与袁家有关? “这五人查过了?可与袁家有关?”秦旻问道。 萧安顿了顿,下意识环顾四周,示意秦旻先行。 两人离开太子府后,萧安这才娓娓道来,“据我们的人调查,这五人是袁家门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入京,并得到了袁世良的青睐,此次这五人一举高中,外界传闻是袁世良做了一些手脚,但具体如何,不得而知。” “袁家势大,趁科举考试之机为自家拉拢人才,这也正常,恐怕不仅袁家,就是秦王殿下,还有那些位高权重者也与这些进士或多或少有关,现在我是越来越清楚皇上为何要让我担任国子监司业了,”秦旻冷嗤了一声,心中了然。 “可这些人毕竟是关系到袁家,少主公,难道您就不怕袁家会插手此事?”萧安焦急道。 这是京都城,纵使鱼龙混杂,但毕竟袁家在此盘踞了百余年,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如若处置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遇上这种事,别人还唯恐避之不及。 他可倒好,无惧无畏居然迎难而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秦旻苦涩一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也是,皇上已经下诏朝野皆知,就算您不想理,也有人逼着您去管,可属下还是不解,您为何要在太子殿下面前说出那一番话,这,这也太……” “太窝囊了,不像是我会说出的话?” 秦旻冷声道,“他想从我这听到这些话,那我就满足他,你以为他找我来只是想与我叙叙旧?他那一番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要保何童宁等人,又不好亲自出手正好皇上让我担任国子监司业,他正好顺水推舟。” “明面上是想给我一个机会,实际上无非是另外一种试探,看我是不是和他一伙的。” 此言一出,萧安猛地一怔,愣在了原地。 堂堂太子殿下,国之储君,又何必为了这五名进士罔顾律法? 这可是明知故犯! 萧安赶忙追上他的步伐,“少主公,您打算怎么做,总不能遂了他们的意,那何童宁杀了人,按律该斩,还有那其余四名进士,他们也该除去功名,这样才是给死者一个公道!” “在他们眼中哪有什么公道,有的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何童宁他们在红颜坊行为诡异,绝非正常,搞不好这背后是袁家做的局,别忘了,潘五被诬陷杀人的事,与这件事恐怕是如出一辙,”秦旻若有所思,不知不觉来到了红颜坊。 此刻,红颜坊已经在官府控制下封了起来,门外还有京兆府衙的衙役看守。 一见秦旻到来,衙役当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秦公子,这地方现在已经被封起来了,您呐,要是想消遣可以到别地去,这您是不能进,”衙役笑道。 却不知,这红颜坊正是他的产业。 只是除了萧安等人以外,再无人知晓。 接连两次,在他的商铺里发生命案,那些人可真是好算计,好阴谋。 秦旻抬眸看了看门窗封闭的红颜坊,沉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见姜大人?” “嗐,这件事情袁相爷派人来说了,只准京兆府衙把这封了,其他的不许我们过问,说句实话,要不是我们来,还不知道这发生了命案。” “没有朝廷旨意,袁相爷又有命令在前,姜大人就算是想管也无从管起。” 杀人惨案,按律必须经过官府审查办理。 可这件事情似乎例外,有人故意不让官府插手。 闻声,秦旻拧了拧眉头,语气漠然,“有百姓死在天子脚下,官府不管,朝廷不顾,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这青楼女子的命就不算是性命?” 衙役笑嘻嘻回应道,“这您算是说对了,在那些权贵者眼里,死了一个青楼女子,有啥要紧的,还不如他们府上的看门狗性命重要。” “这就是京都城,有权有势的人高高在上,没权没势的死了也只能自认倒霉,要是运气好的,能遇上我们姜大人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兴许还能洗清冤屈得一个公道,苦主家里人或许还能得一些赔偿,可这件事的问题是,朝廷不让管,就算是姜大人这样的青天大老爷也无能为力。” “这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一番话,让秦旻思绪万千。 这就是权力者的世界。 普通人要想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存活,除了默默祈祷,别无他法。 秦旻嗓音低沉,好似在自言自语,“这也难怪,我秦家一门十口惨死,也无人在意,这样一个吃人的世道,我非把他扭转了不可!” “哎哟,秦公子您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小心让袁家的人听了去,再在御前参奏您一本,可了不得!”衙役眼神躲闪,小心翼翼回应。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在那些人手里,是不是也想媚儿一样,毫无波澜,无人为我发声?在那些人眼里,我和媚儿都是蝼蚁,还不如一条狗命!” 秦旻一记刀眼扫了过去,仿佛是在质问,又像是自问自嘲。 衙役顿了顿,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再笑。 “萧安!去京兆府衙门!”秦旻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红颜坊,大步流星直奔京兆府衙门。 却不知就在此时。 林妙然正与安庆路过,看到了满脸怒色的秦旻,一见他离开,衙役正在窃窃私语,林妙然当即上前质问。 第58章 青楼女子也是人 “哎哟,是林大将军啊,您瞧瞧小人这双眼睛该挖了去,您就在小人跟前,小人刚才愣是没认出来,您这是有啥子事儿?” 衙役故作糊涂,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林妙然厌恶的督了他一眼,厉声道,“本将军刚才问你,秦旻都问了些什么,如实回答!” 一听这话,衙役嘿嘿一笑道,“秦公子他啊,就是想进红颜坊乐一乐,可惜这地方现在被封起来了,嗐,小人就纳闷了,您和秦公子都已经和离了,怎么还对秦公子这么在乎,莫不是您对秦公子余情未了?” “哎哟哟,小人这张嘴真是该缝起来,您和安状元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小人怎么在安状元面前提起这茬,太不应该了,安状元莫要见怪,小人不是那个意思。” 就他两人,早就成了世人饭后谈资。 再加上秦旻在公堂之上状告林家母子,林天逸被祛除出京流放之后,世人更是瞧不起林家的人。 这不,就连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在林妙然面前阴阳怪调的嘲讽。 看着衙役不善的眼神,林妙然心中恼火,“你大胆!” “妙妙,还是算了吧,一个衙役而已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安庆拦下了就要动手的她,和颜悦色道,“话说回来,这秦旻也是好运气,我听闻皇上念在他祖父早年间辅佐之情,不但让秦旻承袭秦老大人的爵位,还让他担任国子监司业。” “如今的秦旻已经是咸鱼翻身,与先前不同了。” 从一个赘婿到文忠侯、司业大人,秦旻只用了两天时间。 而林妙然为朝廷立下大功,至今还没有爵位。 思及此,林妙然愤愤不平,“这家伙说白了就是运气好,就算如此,又有何用,到底只是个草包!” “依我看他这个草包也算是有些能耐,这两天他和秦王殿下走得很近,就连太子殿下也对他另眼相待,恐怕将来他的前程在你我之上,呵呵……”安庆冷嘲热讽道。 “你沙场建功立下汗马功劳,虽得了个三品将军的衔,到底不是侯,而我寒窗苦读十余年,一朝得中,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读学士,这还是袁相爷为我争取来的,要不然我也只能和本届榜眼、探花一般进翰林院读书。” 这一番话里,无不透着抱怨之意。 初入朝堂位居从五品,他的起点已经很高,却仍旧不知足。 于他们而言,秦旻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都能晋爵侯爷,而他们费尽心力仍旧是遥不可及,实在是不公! 林妙然顿了顿,一脸诧异的打量着他,“你刚才说是袁相爷举荐你做了侍读学士,这件事我怎不知?” “袁相爷也是好意,我本想在新婚之夜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哪想一时说漏了嘴……”安庆说着,注意到她面色不对劲,连忙话锋一转,“你若是不高兴,我这就上奏折让皇上把我罢免,我仍旧回翰林院……” “我不是这个意思,在皇上跟前,机会更大一些,你能高升,作为你的未婚妻我自是高兴,”林妙然微微一笑,眼里却多了一丝顾虑。 她本以为安庆是因为得到了皇帝的青睐,才被皇帝破格提拔,不曾想这其中还有袁家推波助澜。 重回京都,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袁家的厉害之处。 安庆灿然一笑,握着她的手,温声细语道,“刚才袁公子还跟我提起你,妙妙,你回京也有两天了还未去过袁府,明日你我就要成婚了,袁家也会派人来,要不咱们夫妻二人趁今日,去一趟袁府,向袁相爷拜谢?” “祖母也让我去袁家,可我心里头总觉得不安,”林妙然顾虑重重。 文武百官大多数与袁家结交,当初林老太爷在世之时也常常和袁家走动,可到了林妙然,却一反常态,从未拜访过。 这其中也与林妙然的谨慎有关,毕竟袁家也是臣子,臣子私下结交乃是大忌。 安庆笑道,“你多虑了,袁家与皇家是百年的亲家,皇上对袁相爷更是器重,常常把袁相爷比作我大乾之柱石、栋梁,咱们去拜见,又有什么不妥呢?” “今日还是算了,明日袁家来人,我在拜见便是了,”林妙然说着,找了个借口随随从回了林府。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安庆眉头紧锁,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关系袁家,别说是我,就是皇上也得小心处置!先前,你不是已经领教过太子的厉害,说句犯忌讳的话,这太子殿下就是袁相爷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都这么狠毒,更何况是师父!” 京兆府衙门后院书房之内。 姜诚忠坐立不安,与秦旻分析厉害。 不是他不想管这案子,而是他也不能管。 皇帝没有发话,就算他是京兆府尹掌管京都治安,这发生在京都城的案子,也不是他都能管得了的。 秦旻面色一沉,道,“如若有朝一日,我也无辜死在了他们手中,不明不白,你也不管不顾?姜兄,你可别忘了,你是百姓的父母官,如今百姓被杀死在你的眼皮底下,你真能视而不见?你这样做,对得起百姓称你一声‘青天大老爷’吗?” “一码归一码,我也有苦衷,不过这真要是你死了,愚兄我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姜诚忠慷慨激扬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 面对他这样的回答,秦旻冷笑连连。 看来那衙役所言不差,这人与人果真是有区别的。 如若他与姜诚忠不认识,也没有那些所谓高贵的身份加持,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在别人眼中,他只怕也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见他不语,姜诚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解释道,“秦老弟,你听愚兄给你解释,此事你不便掺和,愚兄也不能掺和,那袁家权势滔天,就连皇上也要忌惮三分,你若是吹毛求疵,一查到底,届时皇上都救不了你。” “姜大人,你太让我失望了!”秦旻面无表情的撂下一句话,起身就走,不带一丝犹疑。 见状。 姜诚忠微微一愣,心乱如麻。 一旁的班头望着他的眼神里也透着几分失落,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开口,“大人,您真不该这么做,青楼女子也是人……小的跟您十多年了,您从未在意过死者、凶手是何种身份,衙门里的兄弟们都说您和那些大人们都不一样。” “可现在,您好像变了……” 第59章 少爷,我冤啊! “本官变了?”姜诚忠心微微一颤。 “是啊,在面对袁家的事情上,本官的确是变得畏手畏脚,可本官也不是没有与袁家较量过,不论本官拿出怎样的确凿证据,到头来也抵不过袁相爷的三言两语,本官也是人,有些时候,本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初他刚从地方调任京兆府尹,可谓是意气风发,审理的头一桩案子便是袁府管家当街打人,致使被打者身负重伤。 姜诚忠在接到状纸后,当即命衙役前往袁府拿人,案子清楚,证据确凿,袁府管家也当堂认罪,可袁世良突然到来当着他的面把人带走。 事后,姜诚忠上奏弹劾袁世良包庇家奴,不料皇帝反而派太监将他呵斥了一顿,只是让袁家赔了被打者二十两银子便了结了案子。 这些年,姜诚忠大大小小接了不少的案子,其中不下二十件与袁家有关,可每一次袁家人都能逃脱法网,而他却被文武百官孤立,成了个孤臣。 如今皇帝不曾开口,他也不敢去管。 姜诚忠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本官管了,到头来皇上仍旧是偏向于袁家人,而本官只怕是在京都城更无立足之地。” “大人有大人的难处,可小的觉得这一次和以往不同,那些人犯现在归国子监约束,偏偏这时候皇上让秦公子担任国子监司业,兴许皇上是想借助秦公子去平息此事,”班头说着,眼前一亮拍了拍腿。 “对了!大人您忘了,就前两天秦公子还和林家母子对簿公堂,那时候秦公子不过是个赘婿,无权无势,秦公子照样无惧无畏,如今秦公子与先前不同了,还有刚才秦公子不是说了,皇上让他承袭祖父爵位,现在的秦公子还是文忠侯呢!” 双重身份,这就是秦旻的资本。 皇帝让秦旻插手此事,恐怕也是有别的深意。 姜诚忠略一思忖,突然笑道,“对对对,本官刚才也是愁糊涂了,怎么把事给忘了,如果秦旻能主办这件事,或许还有转机!说不定还能大锉袁家锐气!” “所以大人更应该帮秦公子,与秦公子同仇敌忾!”班头激动回应道。 当下。 姜诚忠火急火燎的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 秦旻来到了国子监门口,正坐在马车里看着国子监紧闭的大门。 前阵子科举考试结束之后,朝廷发了榜,便将本届进士全数送到了国子监,名为让这些进士安心读书等候朝廷任命,可这些进士刚一进国子监,就被国子监祭酒和博士们管束了起来。 自昨夜何童宁等人大闹红颜坊后,国子监大门也随即关闭,所有学子、进士不得随意出入。 许久。 秦旻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依旧。 萧安坐在马车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个哈欠,肚子也咕噜噜叫唤不停,“少主公,都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子宋太子也应该回府了,要不咱们回去先吃饭,吃饱了饭,属下再派人来盯着?” “你说,国子监里头有什么猫腻?”秦旻冷不丁开口,让萧安摸不着头脑。 萧安疑惑道,“里边不都是一群读书人,能有什么猫腻,少主公,您想太多了,这时候您就该好好的放松放松,明个儿您进了国子监,您想知道的问一问祭酒赵明升赵大人,不就行了。” “您忘了,这赵大人还是咱们大爷的徒弟,我记得当年他在秦家求学的时候,大爷对他极好,您和他还在一块玩过,您一去,他肯定把所有事都告诉您。” 当初这赵明升的确是拜秦旻之父为师,整整三年吃住都在秦家,学成之后赵明升进京赶考一举夺魁。 过后两年赵明升还与秦家有书信往来,且还去过一趟秦家为秦老太爷过寿,之后几年再未曾去过,也不再与秦家有任何书信。 秦旻入京之时,老仆何伯还曾去拜望赵明升,希望赵明升看在往日情分上为秦旻请个太医,不料赵明升拒之不见。 时过境迁,此时此刻秦旻也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友人是何面目。 片刻。 秦旻放下帘子,“回府吧。” “得嘞!”萧安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就等秦旻这话,立即拍马回府。 可就在这时。 国子监大门敞开。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急匆匆走了出来,直奔马车。 “秦少爷快起留步……” 萧安闻声看去,不由得眼前一亮,“少主公,是赵大人,属下就说嘛,这赵大人多少还是念着往日情分,这不都追来了。” 秦旻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坐着。 赵明升跑到车窗旁,朝着里头恭敬的行了一礼,“不知秦少爷大驾光临,昔日旧友赵明升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哟,这位是赵大人吧,瞧瞧现在的赵大人官袍在身红光满面,派头十足,这要不是赵大人自报家门,秦某人怕是要认不出来了,”秦旻撩起帘子一角,笑着打趣,却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赵明升呵呵一笑,“不敢不敢,当初要不是秦家收留,秦大爷教导,赵某人哪有今日,哦,对了,听闻秦少爷与林家母子对簿公堂,赵某人是心急如焚,奈何国子监内诸事繁多,不能亲往……” “无妨,不知赵大人突然拦住秦某人的车马,意欲何为?”秦旻打断他的话。 一听他这废话,秦旻就一肚子火气。 回想当初,这家伙还白吃白喝了他秦家三年。 现在飞黄腾达了,对他却是爱搭不理,如今倒好自个儿跑来了。 赵明升尴尬的笑了笑,“圣旨已经下达国子监,将来你我二人就是同僚了,如若秦少爷不嫌弃,赵某想与您叙叙旧,不知您意下如何?” “叙旧?您这话倒是让我疑惑不解,咱俩有什么旧事可以叙的?”秦旻薄唇微勾,语气却是轻快,“还是说赵大人所指旧事,是当初我回京之时家仆去向您求救,您置之不理?” “少爷,我冤啊……” 赵明升说着,突然朝他跪了下来。 这突然的举动,突然改了的称呼,让秦旻有些惊讶。 这家伙变化也太快了吧! “萧安,快扶起来,赵大人这是怎么说的,您现在是我的上司,哪有上司给下属跪拜的,您这不是折煞我吗?”秦旻叹了口气,赶忙让萧安把人搀扶上车。 一进车厢,赵明升没由来的跪在秦旻面前嚎啕痛哭。 第60章 缺心眼的玩意儿 “赵大人,您这是做甚?” 被他这么一哭,秦旻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如丧考妣的哭声,实在是刺耳。 赵明升痛哭流涕,久久不能平复,“少爷,赵某,赵某对不住秦家啊……” “嗐,过去的事提他做甚,刚才我只是跟您开个玩笑,并无他意,您快别这样,您这一哭,要是让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您了,”秦旻客气的将他扶了起来。 不论真情还是假意,他这一招够高的。 他这一跪,一哭,秦旻再想跟他细掰往事,就显得秦旻小肚鸡肠了。 毕竟秦家是对他有恩,但人心各异,谁也不能要求对方什么,就算他忘恩负义,也只是他品行有亏。 赵明升抹了抹泪,缓过神来,满脸歉意,“不瞒少爷,当初赵某入京为官,原想着有机会上达天听,可以在皇上面前为老太爷和大爷求情,有重返京都的机会,然而,赵某深入京都之后,方知自身渺小。” “一年前,何伯来找赵某,想让赵某请个太医为您医治,可赵某当时不过是个六品小官,人微言轻,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无能为力……” “赵大人莫再说以前的事,如今身处京都,在下方知有很多事情是迫不得已,赵大人当时的处境,在下心里明白,也深有体会,往事烟消云散,今后还望赵大人多多指教,”秦旻笑着打断他的话,似乎已经忘却前事。 可他的无情,仍旧让秦旻打心里厌恶。 就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要不是工作需要,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才懒得搭理。 赵明升欣喜道,“多谢少爷体谅,少爷如今不仅是皇上钦点的司业,还是二品文忠侯,说指教,还得求您指教下官才是。” “咱们是朋友,又是同僚,今后互相帮助,互相帮助,”秦旻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 突然,赵明升表情凝重,话锋一转,“想必您已经知道发生在红颜坊的案子了,其中有五名今科进士涉及其中,何童宁杀人这是千真万确,按理他和那四名进士都该除名,更该受到严惩,可这事难办。” “杀人偿命,有失官体,罔顾朝廷颜面,给皇上脸上抹黑,依法对他们严惩这有什么难办的?”秦旻故作不解。 实则在此之前,秦旻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道理。 袁家作祟,事出反常。 有袁家在其中庇护这五名进士,他一个国子监祭酒,又怎敢与袁家抗衡? 赵明升唉声叹气道,“本案死了人,本该移交京兆府衙彻查,再由刑部接手查办,大理寺审核,可这三司都不曾过问,甚至这案子至今都不曾移交任何衙门,而皇上也没有圣旨,因此此事难办。” “三司不理,而何童宁等人如今归国子监约束管制,这件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入国子监,也就是你我手中,如何办,怎么判,这也是难点。” 杀人案不归三司管,反倒是让这朝廷最高学府管,牛马不相及,瞎扯淡。 秦旻故作诧异道,“既然这件事情难办,为何不直接上奏皇上,请皇上铁断?” “不可不可,这万万不可,此事关系袁家,这要是由皇上定夺,事情不清不楚,万一惹得天下读书人怨愤,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赵明升连连摆手。 “再者,咱们做臣子的理应为君父分忧,哪能什么事都上奏皇上,由国子监彻查严办,话出国子监,天下学子也会信服。” 这么蹩脚的理由,亏得他也说得出口。 还是国子监祭酒呢,歪理一大堆。 说白了,他就是不想揽事,又怕袁家和皇帝怪罪。 秦旻一摊手,无所谓开口道,“既然不能请皇上铁断,也不能让三司插手,那些事儿就由您这位国子监祭酒一言定之,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赵某虽是国子监祭酒,但能力有限,而且是个读书人,对于律法条文也不是十分了解,万一错判或是判轻了,下官的罪过可就大了!”赵明升呵呵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您与秦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下官也都听说了,就连皇上对您也是器重,此事要是您来处置,不论结果如何,天下学子、文武百官定然不会将罪责归于国子监,求您为了国子监,也为了下官,接手此案。” 得! 一来就让他做冤大头。 这家伙可真会算账! 可在此之前,楚冕不是已经当着他的面说,要让他主办本案,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按理这消息也该传到赵明升耳里,为何他还会有这番话。 难道他不是太子的人? 秦旻试探问道,“赵大人,您为何就断定不论我把这桩案子办成什么模样,天下学子、文武百官都不会归罪国子监?” “这还用说嘛,您深得皇上器重,您年轻办事就算不妥当,皇上也不会降罪,连皇上都不降罪,其他人又怎会胡言乱语?”赵明升呵呵笑道。 秦旻嘴角一抽,额头上青筋微跳,“赵大人真不愧是老油条,让在下佩服。” “什么是老油条?”赵明升眼里满是疑惑。 秦旻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职业假笑,“没什么,夸您呢。” 送走赵明升后,秦旻悬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这件事情他不办也不成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就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 秦宅之内。 宋世铭抱着一坛子酒,拉着何伯等人喝得酣畅淋漓。 秦旻刚一进入正厅,就被宋世铭拉去,连灌了几杯。 “喝喝喝,就知道喝,怎么不喝死你,”秦旻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也太忘乎所以了,把这秦宅都快当成他的府邸了。 突然。 宋世铭泪流满面,情到深处直接趴在桌上痛哭流涕起来,“我,我苦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玩意儿,给大乾皇帝出了这档子主意……” 一听这话。 秦旻一脸诧异看向何伯。 何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回应道,“回少主公,宋太子的意思是,皇上免了他与十公主的婚事,但要求宋国派一位公主入大乾和亲。” 闻声,秦旻猛然想起自己在皇帝、太后面前说的那一番话,欲言又止。 他就是那缺心眼的玩意儿。 正当秦旻欲桃之夭夭时,一只手突然拍在他肩头,一股酒臭味儿扑鼻而来。 秦旻一抬眸,正对上楚恒那一张似笑非笑通红的脸。 “秦旻,你真有种,本王何时得罪你了,你居然在父皇面前谏言,让本王与宋国公主和亲,你,你也忒缺心眼了,有你这样出卖兄弟的吗?”楚恒嚷嚷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第61章 做自己的主人 “别介儿,我只是谏言不让十公主远嫁宋国,可我也没说让宋国派一位公主来和亲,这都是你父皇做的主……” 秦旻有口难言,这可倒好,反倒把他自己个儿拉下水了。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们是舒坦了,本王却替你们遭殃,你对得起本王吗?”楚恒抬手想要揍他一顿,可转念一想,这手愣是下不去,只能一拳砸在桌面上宣泄无处安放的情绪。 此言一出,半醉半醒的宋世铭不乐意了,揪着楚恒衣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宋国的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我皇妹,那可是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就你,我呸!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还好意思嫌弃我皇妹!” “我告诉你,你能娶到我皇妹,你就该偷着乐!” 眼看着两人互掐,秦旻趁机就要溜。 宋世铭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就要让他评理,“秦旻,我皇妹你是见过的,我问你,我皇妹是不是花容月貌,多少人想要娶她,我父皇都不舍得她嫁人。” “宋国公主却是美人,秦王殿下,你说你也真是,反正你也没娶妻,就娶了宋国公主怎么了?再怎么说也是皇族联姻,说不定你娶了宋国公主,将来皇上还会重视你。” “你瞧瞧现在的形势,太子一家独大,又有袁家对他马首是瞻,你有什么后盾?你就从了吧,”秦旻故作轻松。 他自个儿的事都还没解决,现在还要给他两人做说客,他找谁说理去? 皇帝赐婚圣旨虽尚未下达,但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他不答应,也无济于事。 楚恒顿了顿,打了个饱嗝,满心不悦,“谁说本王就非得娶他皇妹才有后盾,他宋国哪有我大乾强大,这一回,两国大战,还不是以我大乾大胜而告终,一个手下败将,他居然还敢在本王面前横,本王就是不娶,不服!” “此次两国大战,我宋国未曾伤及根基,如若再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有本事你这就入宫在你父皇面前谏言,咱们两国再打一架,这一回本太子定要披甲上阵,打你们一个落花流水!”宋世铭不依不饶,当下跟他扭打起来。 见状,秦旻一个头两个大,趁机逃离现场。 看着正厅里的场景,萧安哭笑不得。 “少主公,这秦王殿下和宋国太子也真是,三言两语都能打起来,不过属下觉得您刚才那句话太精辟了,太正确了!” 萧安朝他竖起大拇指,“秦王殿下就应该接受宋国公主,毕竟现在也只有他才能与太子抗衡,他的势力强大了,您不也就能从中得到好处,将来太子也得给您几分薄面,说来说去,就是秦王殿下不识好歹。”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家少主公就该依附他人,不能做自己的主人?”秦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小子,脑子也是不开窍的。 谁又能一辈子做他人的靠山,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萧安顿时一怔,语气不由自主的变得低沉,“少主公,您是想独树一帜?可,可您要对付的可是袁家,要是没有秦王殿下的帮助,您怎么可能……” “所以我必须形成自己的势力,当然在此之前,我必须谁也不得罪,要不然就他们这两兄弟,不论是谁先动手,我都得一命呜呼,”秦旻拍了拍他肩头,长叹了一口气。 “让何伯给这两货准备醒酒汤,先让他们清醒清醒,再到书房找我,我有话跟他们说。” “少主公,您太难了……” 萧安思绪万千,眼神里流露出对他的心疼。 自从秦旻在异世苏醒之后,就开始为自己在这异世之中更好的生存而谋划,不论是经商,还是现如今与秦王、太子搞好关系,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替秦家上下复仇。 可现在,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小,要想撼动这些大树,并非一日之功。 深夜。 秦旻自顾自坐在书房中,看着面前展开的圣旨陷入了沉思。 这是皇帝强加给他的,也是他魂穿异世一年来,首次在世人面前初露锋芒。 咔! 忽然,房顶上传来异响。 秦旻下意识抬眸看去,刚要开口,萧安带人突然闯了进来,护卫在他左右。 “发生了何事?” “有人夜闯秦宅,少主公您先避一避,萧大、潘五,你们几个去看看!”萧安说着,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顶上。 闻声,秦旻反倒处之泰然,吩咐道,“无妨,要是真有人想要和我聊聊定会主动现身,要是想杀了我,他早就动手了。” “少主公,这可是京都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您现在刚得到皇上任命,就有人来夜闯秦宅,说不定这些人就是杀害秦家一门的幕后黑手,不得不防!”萧安心急如焚,不敢有一点懈怠。 秦旻不以为意,冷声道,“要真是幕后黑手那就好了,就用不着我再查。” 追查了整整一年这些人仍旧没有露面,就连他在大堂之上大张旗鼓状告林家母子,这背后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为此秦旻还纳闷了许久。 不多时。 萧大、潘五回来。 “如何?” “我们追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人影,我们几个担心这是对方使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不敢追,少主公,现在该怎么办,用不用告知姜大人,请姜大人派人来保护您?”萧大激动道。 刚出林家,就有人盯上秦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一这人真是冲着秦旻而来,怕是防不胜防。 秦旻眸光微凝,沉声道,“用不着让外人介入,现在我已经在局中,他们不会对我怎样,就算对我出手,太子和秦王殿下也会掺和其中,如此,反倒是让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那您明天还去国子监吗?”萧安心中忐忑。 “去,为何不去,我总得知道这些人的用意,何况我已经接下圣旨,就没有不去的道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旻面色肃然,若有所思。 说话间。 秦旻突然话锋一转,“萧安,我让你准备给林妙然的厚礼,都准备妥当了?” 第62章 你太虚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亲自去办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人也就位。” 萧安说着,欲言又止。 秦旻朝着萧大等人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下去。 这人一走。 萧安这才迫不及待的开口,“少主公,国子监的事显然棘手,就连太子都不敢管,您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再者说,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五名进士与袁家有关,说不定他们就是袁世良的门人,您真要将他们依法办理,袁世良还能饶得了您?” 显然,这一番话他憋在心里许久了。 现如今有人夜闯秦宅,更让他惴惴不安,唯恐秦旻有危险。 “萧安,在你心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秦旻突然开口问道。 萧安云里雾里,诧异回应,“少主公,您怎么突然问起这话,在属下心目中您高大威猛,敢作敢为,而且能力超凡,为人良善,且又与那些权贵之人截然不同。” “那在你看来,媚儿是什么人?”秦旻沉声问道。 一时间,萧安不知如何回应。 一个青楼女子,还能是什么人,自然是普通且低贱。 见他不开口,秦旻缓缓起身来到了门口,望着天空中悬挂的圆月,若有所思,“他们都说媚儿卑贱,就是一只蝼蚁,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就如同这尘埃,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也装作看不见。” “在那些权贵之人眼中,我们和她又有什么分别?如若今日我和他们一样选择冷眼旁观,他日,你或者潘五、萧大他们死于非命,我也同样选择袖手旁观,又当如何?” “不会!属下相信少主公不是这样冷血的人!”萧安脱口而出。 秦旻微微笑道,“这不就结了?” 此言一出,萧安紧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要为媚儿主持公道,破一破那些所谓的规矩,让这世道多一些公道。 正当此时。 酒醒的宋世铭、楚恒双双到来。 “秦兄说得对,青楼女子就算是在卑贱也是人,这人死了,就该有人站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如若不然这人也太冤了!”宋世铭义愤填膺,一拳打在他胸口,“我支持你!” 楚恒眉头紧锁道,“因林家母子一案,世人都以为你秦旻忘恩负义,倘若此次你能为一个青楼女子主持公道,或许能彻底改变世人对你的看法,得了民心,日后你在朝堂上也能轻快许多。” “我不在乎能做多大的官,我也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的人,也不想得什么民心,不过,我既然有机会为冤死的百姓主持公道,就不该后退!”秦旻声音低沉,黑眸中充斥着坚毅。 这是他的选择! “我的天啊,你们都在这……” 这时。 姜诚忠拖着疲倦的身子,迈着两条微微发颤的腿扶着门走进院里,一张脸煞白。 萧安连忙上去搀扶着他,“姜大人,您这是干嘛去了,搞成这副模样?” “快别提了,我是跑了一个多时辰,又是去红颜坊,又是去秦王府,还在宫门口待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得了信,你家少主公回来了,正想着到这来,哪想袁相爷又把我找了去,他是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可我心中有事食之无味啊。” 姜诚忠说着,朝楚恒、宋世铭行了一礼,扶着萧安才能勉强站稳,“下官这把老骨头差点就散架了。” 这话听得秦旻等人云里雾里。 袁世良请他喝酒,怎么还把他搞成这副鬼样子?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干了苦力。 几人刚一进入书房坐定,姜诚忠端起茶壶猛地往嘴里灌水,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 “袁相爷请您喝酒,这可是大好事,可您怎么像是刚从龙潭虎穴里逃出来似的?”秦旻打趣道。 姜诚忠呼出了一口浊气,“你这话可算是说对了,我就是刚从龙潭虎穴里逃出来,这黑灯瞎火的,我是一路狂奔,这两条腿差点不听使唤,你瞧瞧,我这腿到现在还直打哆嗦。” “袁相爷把你抓去拿大顶了?”楚恒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笑。 姜诚忠那可是京都城里有名的要面子,别说是出门见人,就是在自家府上,也要正衣冠,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法。 如今的他满头大汗,帽子歪斜,衣服皱巴巴的,好像是和人干了一架,也难怪楚恒拿他取笑。 姜诚忠一下老脸通红,“殿下莫要取笑下官,下官这是实在忍不住袁家公子那股子嚣张劲儿,这才在袁家和他打了一架,那袁公子实在不是个东西,居然,居然说下官是只没牙的老虎,只配给他抓老鼠……” “下官难以忍受,结果打是打起来了,可下官是个文官,不擅动手,这不,吃了亏,被袁公子推了一把,摔了一跤。” 原本就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的楚恒,一听这话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旻强压着嘴角,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咳!姜大人,可我瞅着您这模样,怎么不像是摔了一跤,倒像是,倒像是和某位女子奋战了一夜啊,你瞧瞧这两腿,你也太虚了。” “胡说!本官为官刚正,从不做有违礼法之事!”姜诚忠扫了一圈几人,见他们窃窃私语,尴尬不已,“本官之所以腿抖,那都是因为下官在宫门外站累了,又为了找寻秦贤弟跑了大半个京都!” “您为了何事找我?”秦旻收起了玩笑,认真询问。 在此之前,他可是亲自去京兆府衙找了他,奈何他是个没担当的,让秦旻失落而去。 这会子,他又主动来寻了。 姜诚忠叹了口气,道,“秦贤弟一席话,让本官茅塞顿开,身为百姓父母官不为百姓做主,本官又有何脸面再当这京兆府尹?因此,本官决意,无论结果如何,凶手是何人,本官都要调查清楚,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这一番话,让现场一片寂静。 何童宁那档子事与袁家有关,审判何童宁便是审判袁家,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别说是他,就连楚恒也在犹豫不决。 楚恒皱了皱眉头,语气沉重,“姜大人,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关乎袁家,何况皇上并未下诏让你过问此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秦王殿下所言极是,下官的确是能置身事外,不论结果如何都与下官无关,可下官毕竟是京兆府尹,命案发生在京都城,下官就不能置若罔闻!”姜诚忠言之凿凿回应。 第63章 下官不畏死 “好,那本王问你,袁世良找你为了何事?” 楚恒突然话锋一转,质问道。 这些年来,姜诚忠与袁家不和,姜诚忠更是多次弹劾袁家人,也因此袁世良对他恨之入骨,而他也不曾私下接触袁家人。 可这一回,姜诚忠却受邀前去袁家与袁世良饮酒。 秦旻目光微凝,上下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一言不发。 姜诚忠冷哼了一声,道,“袁世良那是想要拉拢下官,他说了,只要下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下官主审本案,下官当场就严词拒绝,也因此激怒了袁家公子,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你就不怕袁世良趁此机会,让你丢官,甚至是丢了性命?”楚恒好奇问道。 在朝为官者,大多数人都是一开始意气风发,可随着时间这些人也渐渐的变得麻木不仁随波逐流,或是碌碌无为,或是成为权贵者的犬牙。 姜诚忠为官多年,至今仍能保持本心属实不易。 可提到性命攸关,谁又能不悬着心? 只见姜诚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自嘲道,“下官二十岁高中,得以入朝为官,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下官初心依旧,只愿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 “说句实话,下官也曾多次与袁家交锋,每每都以失败告终,有时候下官也在心里想,或许下官就不应该与袁家斗,就应该像那些碌碌无为的同僚一般,就这样熬着,兴许到了七老八十时,也能熬到个二品,可今日,下官不再这般想。” 说着姜诚忠抬眸目光灼灼望着秦旻,“秦贤弟一个刚入朝堂的人,无惧无畏,这也让下官回想起了当年刚高中的时候,与其碌碌无为的死去,倒不如一时的轰轰烈烈,下官不畏死。” 此言一出。 楚恒重重一拍桌子,大喊了一声“好”。 秦旻笑道,“难得姜大人能幡然醒悟,希望姜大人今后不要后悔。” “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姜诚忠毅然决然道。 有了他这话,秦旻心情好了许多。 至少,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斗争。 “殿下,那您呢?”秦旻视线一转,目光定格在楚恒身上。 事不关己的宋世铭噗呲一笑,“他,还是算了吧,我说秦旻,你也太不了解他了,他就是个怕事的主儿,你要跟他合作,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可怕的念头,别到时候你被他摆一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楚恒一记刀眼甩了过去。 这些年他懒散无为,好不容易出手却落了个残暴的骂名,就连那些朝臣也对他疏远。 即便如此,也不耽误他享乐。 可现在事关袁家,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片刻。 楚恒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算了算了,本王也豁出去,跟你们一块胡闹,反正袁家和太子对我一直面和心不和,大不了我跟他们直接撕脸!” “好,秦王殿下有魄力!”秦旻朝他竖起大拇指,一顿猛夸。 有了楚恒的加入,秦旻更是放心。 却不知与此同时。 袁家之内,也是热闹非凡。 翌日清晨。 京都大街依旧热闹,可唯独国子监一片寂静,大门敞开却是门可罗雀。 秦旻、楚恒、姜诚忠等人刚一到来,就感受到了国子监里里外外透着一股邪乎劲儿。 正当几人靠近之时,赵明升突然带着几名国子监同僚快步迎了出来。 “哟呵,赵大人这反应够快的,莫不是一直就等在门房里?”秦旻笑着打趣道。 赵明升笑呵呵的朝楚恒行了一礼,“秦侯爷玩笑了,圣旨昨日就已经下达,下官与诸位同僚筹备了一夜,就等着侯爷和殿下到来,秦侯爷、殿下,快些请进,国子监内所有学子、进士都已经在院中等候。” “赵大人对本案有什么看法?”楚恒好奇的询问。 虽然本案与他无关,但他好歹也兼着刑部尚书的职,例行盘问也是合情合理。 只见赵明升欲言又止,下意识看了看秦旻。 秦旻笑道,“殿下,您也真是,人家赵大人又不是人犯,您怎么一上来就盘问。” “得,你来。” 楚恒直接退了一步,让出位置,让秦旻坐在主位。 一时间,院中上千名学子、进士目光落在秦旻身上。 传说中一夜崛起的秦侯爷,居然这么嚣张。 “这人也太嚣张了,哼,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祖父福荫袭了爵位而已!” “听说他就是个草包,连四书五经都不知为何物,只知道与商贾逐利,这样的人也配做国子监的司业,简直是不伦不类!” “嘘!低声!无论如何,他也是皇上钦点的司业,这一次何进士他们在红颜坊大闹伤了人命,此事皇上已经交给他来处置。” “怕什么,我又不曾去过红颜坊,难道他还能将我牵扯其中不成?” “都给我安静!” 突然。 赵明升冲着众人怒喝一声,板着脸,冷声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已经高中,已经是官身,就该严守朝廷律令,严于律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成何体统!” “秦侯爷,这些都是读书人,有些傲骨,这也是难免的,您多担待。” 担待? 这些人明里暗里分明是冲着他秦旻来的。 赵明升明面上是在训斥底下的人,实则却是在告知秦旻,这些人当中有进士,有了功名已经是官身,将来或许前途无量,同朝为臣,他好歹也得顾及一些。 秦旻微微笑道,“无妨无妨,读书人嘛,有傲骨好啊,好得很!可我就纳闷了,这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尊的是孔夫子,难道当年孔夫子也逛青楼,还当众杀人?” “我这人确实是读书少,不懂礼法,请问诸位学子、进士,谁能教教我什么是礼,什么是法?”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死寂。 他们当中的确是有人逛青楼,也因此有了今日的审问。 正当秦旻以为无人敢回应时,一个年轻人突然站了出来,高声道,“回司业,学生不敢言教,然,学生以为,进士当中有不洁身自好者,该罚!但司业不该将我等众人都召集此处一同审问,我等学子无罪!” 第64章 老子不惧 “陈兄所言有理,有罪之人的确是该罚,可我等从未逛过青楼,一直都是严于律己,为何也要我等前来受训?” 一时间群情激愤。 众多学子冲着秦旻目呲欲裂,嚷嚷不止。 眼看着形势失控,赵明升面色凝重道,“秦侯爷,要不您还是先避一避吧,这些学子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万一他们一时激动动起手来,下官唯恐无法平息众人怒火……” “赵大人身为祭酒,国子监第一把手,这上千名学子的授业师傅,在此非常时刻不拿出自己的威严来使得这些学子安分,怎么反倒让我退避三舍?赵大人,您是站那边的?”秦旻眉头微蹙,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老家伙,也是不老实。 亲眼目睹众多学子对他发难,这货可倒好,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要让他落荒而逃,这不是摆明了要给这些学子撑腰,助长这些学子的嚣张气焰? 赵明升嘴角一抽,尴尬回应道,“这个……是下官考虑问题不周全,下官只是担忧,您是皇上钦点的司业,又是刚刚承袭了侯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下官无法向朝廷交代,更无法向九泉之下的恩师交代。” “哟,这时候赵大人刚刚想起我父亲是您的恩师啊?”秦旻嘴角微扬,却是似笑非笑。 此言一出,赵明升全身猛然一僵,大气不敢出。 这些年他可从来没有在人前提过他是秦旻父亲的徒弟,甚至在外人抨击秦家之时,他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只见秦旻站了起来,朝着那群正在嚷嚷的学子看了看。 顿时。 周遭一片死寂。 “都不说了?你说你们这些人,好歹也是读书人,怎么一遇到事就喜欢扎堆嚷?嚷嚷就能解决问题了?”秦旻走下台阶,来到刚才高声的年轻学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晚生谢荣安,秦司业所言极是,可我们这些学子人微言轻,如若我们不开口,朝廷更加听不到我等的声音,我等本在国子监安心读书,皆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现如今,此事与我等毫无关系,却让我等背负骂名,敢问秦司业,这是何道理?”谢荣安振振有词,在秦旻先前更是不卑不亢。 “谢荣安,你敢保证你与这些人现在、将来都是干净的吗?” 秦旻背着手,随着话音一落,冷厉的眸子随即环视一周。 面对他审视的目光,不少学子低下了头。 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逛过青楼,也有做过违背礼法之事。 可现如今当着秦旻的面,这些人一个个就像是蔫了的鸡仔,抬不起头,开不了口。 谢荣安回头看了看,面色微红,“晚生敢言,晚生干净,却不敢为他人打包票……但,晚生以为,此事并非因我等学子而起,秦侯爷不该一棍子打死,更不该将我等学子召集此处训斥。”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话出自何人之口?”秦旻突然来了兴致,与他争辩。 谢荣安一下脸红到了耳后跟,“回秦司业,这话出自熹子《论语集注.学而》,圣人之言学子不敢忘,然,此事学生以为不该公然审判,即便司业想要教导我等学子,也该在学堂之上。” “有过逛青楼行为的学子,此次本官不予追究,但!何童宁等五名进士,还有哪些已经触犯律法,有违官体的进士,不能饶!” 秦旻冷声道,“你不是说我不该将你们这些尚未高中的学子召集此处一同受教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你们这些人当中,将来会有高中者,也会有位极人臣者,今日,何童宁等人做了你们的反面教材,你们就该以此为戒,将来为官才能正身!” 一番话,让谢荣安无言以对。 谁又能保证将来的自己如同今日,人心难测。 忽然,秦旻面向众人,厉声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老子没读过什么书,学问也没有你们高,但,你们当中谁要是胆敢触犯律法,我秦旻不会像你们这般争论,也容不下你们吵吵嚷嚷,一律先揍一顿,再清出国子监,都听清楚了?” 随着他话音一落,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回答我!”秦旻目光一凛,怒喝道。 “是!” 众人异口同声,不敢再挑衅。 秦旻微微一笑,“不错,很好,记住我今天的话,老子这官职是皇上给的,不怕被免!你们当中不乏有出身显赫者,有口服心不服者,尽管背后给我使绊子,找我的茬!老子要是怕了,就是他的孙子!” 一番粗鄙之语,再一次让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堂堂司业,一口一个“老子”,简直是一派市井作风。 可面对秦旻,这些人纵使有怨言,也不敢当堂对质。 “除今科进士以外,其他人散了,都给我滚回去安心读书,要是再有妄议者,老子请他吃竹笋炒肉!”秦旻沉声道。 下一瞬。 观望的众多学子,纷纷散去。 而那些被点名留下的今科进士,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谢荣安紧攥着手欲言又止,见众人散了去,也不敢多言,转身就要离去。 “谢荣安,你留下。” 秦旻睨了他一眼,示意萧安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谢荣安捧着册子,一脸茫然,“司业,这是何故?” “本官需要一个书记员,就由你来暂时担任,替本官录下供词,怎么,这点小事,你很为难?”秦旻板着脸,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谢荣安诚惶诚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在旁人提醒下,才连忙道,“晚生不敢,能为司业效力是晚生的荣幸……” 顶撞师长,这可是读书人的大忌。 何况此处还是国子监,秦旻又是皇帝钦点的司业,只需秦旻一句话,便能将他逐出国子监。 可秦旻非但没有怪罪与他,反而还让他帮忙,这如何不让谢荣安诚惶诚恐。 只见秦旻朝萧安递了个眼色,萧安当即派人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屋檐下。 秦旻站在廊下,扫了一眼底下的二百多名进士,沉声道,“现在,都给我出去排好队,一个一个进,今日,本官就在此处,将红颜坊杀人案了结!” 殊不知,这一番话犹如一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河面,激起惊涛骇浪。 第65章 杀鸡儆猴 “敢问秦司业,此处可是公堂?” 秦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一身华服,正站在人群里紧盯着秦旻。 那一双眸子里,明显透着几分鄙夷不屑。 “这位是?” “卑职何童宁,今科会试中高中二甲头名,堂堂正正的天子门生!秦大人虽是国子监司业,但并非三司堂官,有什么资格审理杀人案?何况,卑职是在红颜坊误杀青楼女子,却也该归为误杀,与普通杀人案不同,秦大人更不该一概而论!”何童宁一字一顿,公然指责秦旻。 此人不仅是袁世良亲自挑选的门人,更是天下第一富饶之地福城首富之子。 自从他杀了人后,不但没有受到律法制裁,反而还再次出入青楼,昨夜杀人后更是邀了三家青楼的花魁游湖。 秦旻上下打量着他,眉头微挑,“何进士如此自告奋勇要当第一人,本官怎能拂了何进士的意?来啊,棍棒伺候。”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天子门生,是为官身,你若是无故加刑于我便是藐视朝廷,藐视皇上!”何童宁张牙舞爪,冲着秦旻就是一顿怒吼。 眼看着萧安招呼京兆府衙的衙役,将何童宁押着跪在地上,赵明升心急如焚,慌忙来到秦旻面前,低声细语道,“秦侯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赵大人的面子,本官是要给的,你们几个先打着,一会儿再听本官发落,”秦旻说着,大步流星走进国子监大堂。 楚恒冲着姜诚忠微微笑道,“姜大人,你可有人家秦侯爷的手段?” 一听这话,姜诚忠脸色一黑,“殿下又在拿下官开玩笑,下官是没有秦侯爷的胆识魄力,但下官做人做事到底还对得起自个儿身上的官服,反倒是殿下,可敢如秦侯爷这般雷厉风行?” 闻声,楚恒尴尬的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这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厉害?” 大堂内供奉着孔夫子画像。 秦旻大摇大摆坐在主位上,一副处之泰然模样,淡然而又客气的请赵明升落座。 听着外边棍棒落下皮开肉绽的声音,混合着何童宁的嚎叫,赵明升坐立不安。 “秦侯爷,您实在是不该这么做,您尚未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如何能一下子把所有进士都给得罪了?您可知这些进士,他们背后都有何人撑腰?” 赵明升看了看外头,额头上直冒冷汗。 在他看来,秦旻就是一个初入朝堂的愣头青。 而且还是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 秦旻双眸微眯,笑道,“哦,这我还真不知道,请赵大人赐教。” “这……”赵明升刚要开口,却见楚恒、姜诚忠走了进来,一时语塞。 “赵大人你也真是,这有什么不敢说的,何童宁等五名进士,不就是袁家的门人,不仅他们,这外头还有三五十人,他们也得了袁家的青睐,进了袁家的门,本王说的可对?”楚恒不以为意,张口就来。 一听这话,赵明升浑身一颤,慌忙站了起来,“这话是殿下说的,下官什么也没听见……” “不仅他们,这百余年来,每三年一次科考,所选出的进士半数是袁家门人,其余的,有权贵世家、文武百官,乃至皇族的门人,真正是天子门生的能有多少,谁不是心知肚明?赵大人,你掌管国子监也有些年头了,难道你没有趁着职务之便,为袁家输送人才?”楚恒轻描淡写,面色波澜不惊。 这些事情文武百官早就已经是心照不宣。 但凡想要考中入朝为官者,谁不是在未曾开考之时就为自己物色靠山,求一个前途光明。 这十年来,此类情况更盛。 也因此,朝中朋党势头日盛,其中袁家以及其门生便是天下第一朋党。 赵明升抬手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下官身为国子监祭酒,奉皇命掌管国子监,为朝廷培养人才,绝无半点私心,此外,下官一向是洁身自好,袁相爷也一向不与下官往来,怎会为袁家输送什么人才,殿下属实误会下官了……” “这倒新鲜,如此说来,赵大人还是我朝第一干净之人了?”楚恒冷笑了一声,对他冷嘲热讽。 这混浊的朝堂之中,谁有敢说自己干净? 见赵明升战战兢兢不敢开口,秦旻笑道,“秦王殿下,您呐,实在是太小瞧人家赵大人了,赵大人曾在我秦家住过几年,我与他朝夕相处,深知他的为人秉性,我敢说他绝对比别人干净,是吧,赵大人?” “是是是,还是秦侯爷了解下官。” 赵明升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下官之所以劝说侯爷,那都是为了侯爷着想,满朝文武,都不敢得罪袁家,侯爷初入朝堂,这要是与袁家生了嫌隙,恐怕会有不顺,当然下官也仅仅是好意提醒侯爷,仅此而已。” 正当此时。 衙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提着水火棍就走了进来,朝着秦旻拱手道,“侯,侯爷,已经打了五十大板了,那,那何童宁好像快要撑不住了,还打吗?” 下一瞬。 赵明升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看向门外。 秦旻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一把握住他微微发颤的手,将他拉出门外,“赵大人,你不必紧张,好歹你也是国子监祭酒,正儿八经的正三品,这要是袁家怪罪,也不会拿你怎样。” “侯爷这话就见外了,下官与侯爷一体,下官是担心袁相爷会因此迁怒侯爷……”赵明升欲哭无泪,想要逃走,一只手又被秦旻死死攥着,让他逃无可逃。 地上,何童宁被打得皮开肉绽,整个人犹如一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衙役提来一桶清水,直接往他脸上泼去,将他泼醒。 “狗屁商贾,你就是一坨屎!你凭什么对本进士滥用大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杀,杀了你!” 何童宁刚被衙役拖到秦旻面前,一见秦旻,便张开血盆大口怒吼,那血沫在空中飞扬。 秦旻嫌弃的用袖子挡着脸,“赵大人,你也都看到了,这小子还敢大言不惭辱骂上官,实在是不可理喻!” “侯,侯爷……” 看着何童宁被打得死去活来,赵明升吓得六神无主,一张老脸煞白。 顿时。 秦旻一把紧握着他的手,面向何童宁,厉声道,“来啊,赵大人说了,何童宁杀害红颜坊女子媚儿,辱骂上官,情况属实,何童宁身为进士知法犯法,罪大恶极,当即除去功名,按律就地处斩!” 随着他话音一落,楚恒两眼睁大,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呛死。 “不能杀!” 第66章 有本事把我杀了! “秦旻,你疯了?” 楚恒一把拽住了他,一抬眸只见众人正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楚恒有意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这何童宁,可是袁世良的人,现如今满朝文武过半数都是他的门人,你若是杀了何童宁,必然会引起这些人的针对,届时,恐怕父皇都救不了你!” 如今的他刚入朝堂,就得罪袁家,将来恐怕寸步难行。 何况现在的袁家权势滔天,其势力就连皇帝都忌惮三分。 何况是他! 秦旻扫了一眼他的手,沉声道,“皇上既然将这件事情交给我主审,我按律法严惩犯法者,这有何错?” “你是没错,可你也得考虑你能不能斗得过袁家,怎么着,你也得为你自己考虑,”楚恒心急如焚,对他的决定百思不得其解。 死的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而已,为了所谓的公道,难道他连前程都不要了? 楚恒说着,将他拉到一旁,苦口婆心道,“你是个明白人,你应该清楚父皇为什么让你来主审本案,倘若你真和袁家对抗,父皇为了稳定朝局,定会将你推出去,用你的命来平息众怒!” 说白了,皇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让秦旻成为一把刺向袁家的利刃。 “如果我说,我愿意成为你父皇手中的刀,如他所愿,与袁家对抗呢?”秦旻淡然开口。 一听这话,楚恒猛地一怔,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他的手。 皇帝借刀杀人,转嫁矛盾,让袁家将矛头对准秦旻,如此一来,即便秦旻把天捅破,也与皇帝无关。 可他明知道皇帝的用意,非要迎难而上接招。 楚恒喃喃自语,“疯了,都疯了!你可真是天底下第一号糊涂蛋!” “这世上总得有一个人愿意为民请命,秦某不才,愿做这第一人,”秦旻轻声笑了笑,登时面色一凛,回到主位。 “拉出去,砍!” 随着他话音一落,衙役当即将何童宁拖了出去。 顷刻间,现场鸦雀无声。 就连刚才那些口口声声要为何童宁作证、辩解的人,此刻也闭上了嘴,一个个惊恐的望着门外。 下一瞬。 秦旻站了起来,冷声道,“诸位看来是与何童宁感情深厚,同为今科进士,诸位当中难免会有想为何童宁送别,如此更好,来啊,将诸位未来的大人们请出去,一同观刑!” “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 “秦侯爷,你就算是要杀人也该,也该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之后再,再行刑。” “此等场面实在是血腥,还请秦侯爷看在我们都是一些读书人份上,莫要让我等观刑……” 众人战战兢兢,一个个声如蚊呐。 还未入朝堂,就要目睹同年被砍头,这让他们如何不心生恐惧。 秦旻面无表情道,“诸位是怕看到死人,还是怕亲眼瞧见同年被杀,担忧将来自己也会有此等下场?”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作答。 “怕死人,做什么官!天底下恶贯满盈者不曾灭绝,将来你们或为县令,或为知府,倘若你们无法教化引导这些恶贯满盈之人向善,他们就会屠戮你们治下子民,难道到时候,你们也要因为恐惧,而置之不理?” “既然选择为官,就该承担你们该承担的,将来你们会遇到像何童宁这般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会用朝廷赐予你们的权力,为百姓清除恶徒!” 秦旻深眸一沉,扫视众人,“好,本官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不去的,尽管留下,如何选择,在你们。” 看着这群进士,秦旻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这些,就是将来百姓的父母官,就是朝廷栋梁? 仅仅是一个杀人罪犯,一个血腥的场面都能让他们畏惧,将来这些人真的穿上了官袍,到了地方做了百姓的父母官,他们治下的百姓还有什么活路? 就在秦旻失落之际,不少进士转身迈出了大门。 可仍旧有一大部分进士伫立不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见状,秦旻喊了一声谢荣安。 谢荣安闻声,当即手里拿着册子、毛笔来到秦旻跟前,这一刻,谢荣安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司业有何吩咐?” “这些人你可都认识?”秦旻指了指眼前无动于衷的人。 谢荣安看了看,回应道,“回司业,晚生大部分都认识。” “好,把他们的姓名通通记下来!” 此言一出。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唏嘘。 “瞧把他能的,不就是一个商贾,一时得了势,他还真把鸡毛当令箭了?杀了何同年,自个儿大祸即将临头都不自知,真是可笑。” 秦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双手环抱于胸前,眼里尽是对他的不屑。 这还真有不怕死的! 秦旻薄唇微勾,朝着那人不紧不慢走去,“敢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 “我说司业大人,我就算是告诉了你名字,你敢杀我吗?”年轻男子冷嘲热讽,与周围的人猖狂大笑。 “瞧瞧他那副傻样,简直和我家养的驴一模一样,这畜牲都是一个德行,仗势欺人,是吧,司业大人?” 闻声,秦旻无动于衷只是冷漠的打量着他。 片刻。 察觉不对劲的年轻男子,干咳了几声,嚣张道,“不就是个名字,告诉你也无妨,给本公子竖起耳朵听清楚了,本公子姓李,单名一个权字!家父李洪明乃是当朝工部侍郎,家母是庆国公长女,祖母更是皇家郡主!你一个靠着祖父福荫承袭的狗屁侯爷,可敢动本公子?” “哦,原来是皇亲国戚,再请教李大人,这大闹红颜坊的五人当中,是不是有阁下?”秦旻微微一笑。 “是!怎么着,本公子就是高中之后和何童宁等几位年兄去了红颜坊,本公子不仅去了,还打了那死了的贱婢,本公子还打算一会儿把那贱婢连同红颜坊一把火给烧了,怎么着,有本事把我给杀了!” 李权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霎时,秦旻脸上笑容凝固,“这么说,是你联手何童宁,杀害红颜坊姑娘媚儿?” 李权不耐烦道,“什么媚儿妖儿,在本公子眼里都是贱婢,杀一个贱婢又如何,伺候不好本公子,她就该死!” “本官再问你一句,是你,联手何童宁,一同杀害媚儿,对吗?”秦旻嗓音低沉,一双黑眸透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意, 第67章 如你所愿 忽然。 门外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喊声。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外,只见一颗人头应声而落,随着衙役松手何童宁的尸身往前一倒,一股血液从脖子断口处喷涌而出。 见状,众人不寒而栗。 “死,死了,真的死了……” “那可是今科进士,他,他居然不曾上奏朝廷私自斩杀,这也太狠了!” “什么司业,他分明就是个活阎王!” …… 听着众人的低声指责,秦旻仍旧是无动于衷,“回答我!” “是,是又怎样,本公子可是先皇堂姐之孙!” 李权浑身一颤,硬着头皮嚷嚷,可这时的他显然底气不足。 只见秦旻嘴角微勾,漫不经心开口道,“是就好,我朝律令杀人者偿命,你既然承认是何童宁的同谋,这就好办了。” “秦旻!你个不知好歹的商贾,你胆大妄为,本公子就算是杀人,那又如何,那青楼女子一个贱婢,她能死在本公子和何兄手中,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公子好魄力,好胆识,敢作敢为真是一条难得的好汉!”说着,秦旻冷眸一扫众人,面无表情质问道。 “你们当中还有谁是何童宁、李权的同谋,站出来。” 随着他话音一落,众人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开口。 如今血尚未干枯,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秦旻不好惹。 许久,依旧是无人敢出声。 李权见状,不由得心口一紧,恶狠狠的瞪着身边的几人,厉声怒骂,“你们几个哑了聋了?当初咱们一块投身袁家之时,你们都是怎么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你们都不吭声了?” 闻声,被李权紧盯的几人纷纷别过头去,默不作声。 “怎么着,李公子,这些人也有份?”秦旻微微一笑,淡然开口。 一见他脸上满是笑意,李权嘴角猛地一抽,咬着后槽牙仰着脖子喊道,“秦旻,你别太过分了,别忘了,这是京都城,不是你那穷乡僻壤!” “几位,青楼女子媚儿被杀,是否与你们有关?”秦旻直接无视他的怒吼,反而再度审问那几名进士。 秦旻目光所至,几人面色煞白。 “不,不是,司业容禀,我们几个同年是,是去了青楼不假,但并未杀人,青楼女子媚儿的死与我等毫无干系。” “对对对,回司业的话,我们当时全都喝得烂醉如泥,手脚疲软,压根就无法动手杀人。” “请秦司业查明实情,还我等一个清白。” …… 听着这些人一个个不遗余力撇清关系的话语,李权火冒三丈,差点没忍住给他们一顿好打。 未等他开口,秦旻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现有人证三名,皆指认杀人者为李权、何童宁,李权本人也已认罪,此事证据确凿,来啊!立即将杀人狂徒李权拉出去,国子监门外枭首示众!” 此言一出。 李权急得一蹦三尺高,“我祖母可是先皇堂姐,你要是敢杀了我,朝廷绝不会放过你!放开我,你们,你们都是他的走狗……” “辱骂朝廷大臣,罪加一等,给我慢慢的砍!”秦旻面无表情道。 “秦旻,你个贱奴,你凭什么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被拖拽出去的李权,怒吼着,咆哮着,却也无济于事。 顷刻间,剩下的进士纷纷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 秦旻国子监审判人犯的消息不胫而走,京都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聚集国子监门外。 就连一些听闻此事的文武大臣,也来到了国子监门口。 李权被两名衙役押着跪在国子监门前,一双眼睛里充斥着恐惧,不停地在人群里张望,一见熟人,慌忙挣扎求救,“黄世伯,您,您与我父亲交好,求您快些禀明我父亲,秦旻,秦旻他疯了,他要杀我……” 那翰林院学士黄慈闻声,满面怒容正要上前,却见李权身侧正躺着一具无头尸身,那何童宁的头颅就滚落在台阶之上,惊得当即收回了腿,默默用袖子挡着脸挤进人群,逃离了现场,生怕惹事上身。 “赵世伯,你,你救救我,秦旻他没有皇上诏命滥杀今科进士,他这是在犯法,求您快快阻止秦旻,要不然,要不然我……” 正当此时。 秦旻、楚恒等人从国子监里走了出来。 那被李权点名的起居郎赵凯不由得心口一紧,慌忙上前向楚恒、秦旻行了一礼,“下官起居郎赵凯,拜见秦王殿下、秦侯爷。” “哟,赵大人,您这不在父皇跟前,怎么跑这来凑热闹了?”楚恒温润一笑。 台阶之上,就摆着何童宁的尸体,在这充满着血腥的场景,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赵凯只觉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尴尬的回应道,“这个,这个……皇上正在万寿宫,下官一个外臣不能出入后宫……” “赵大人,这李权与何童宁同谋,杀害青楼女子,这件事情你知晓事情缘由吗?”楚恒突然话锋一转,打断了他的话。 原本就后悔来看热闹的赵凯,听了这话如履薄冰,“下官不知,下官只是路过,如若,如若秦王殿下没什么吩咐,下官就先告辞了……” 李权挣扎着想要去拉扯着他的衣角,却又被衙役拉拽了回来,急得热泪凝框,苦苦哀求,“赵世伯,您可是皇上身边的大臣,您,您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诬陷我,而,而置之不理啊……” “皇上任命秦旻为国子监司业,主审此次今科进士出入青楼,何童宁、李权谋杀青楼女子一事,秦旻所为,皆合乎朝廷律法,此外,此事关系重大,关乎人命,秦旻受命于皇上,有便宜之权,依法严惩罪犯,有何不妥?”楚恒目光一沉,紧盯着赵凯。 秦旻是皇帝钦命的主审大臣不假,但皇帝并未金口玉言赐秦旻便宜之权。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 当着众文武大臣和百姓的面,楚恒也只能谎称皇帝之命,以此庇护秦旻。 赵凯顿了顿,磕磕绊绊回应道,“下官并非深谙律法条文,此事既然是皇上圣命严办,下官也不敢妄议,还请殿下、侯爷容,容下官告辞……” “赵大人慢走,”秦旻薄唇轻启,朝他微微行了一礼。 眼看着赵凯落荒而逃,李权六神无主,整个人像是被人一下抽走了精气神, 第68章 不配为人! “诸位百姓请静听我言!在下秦旻,乃是皇上钦封的国子监司业,此番有新科进士违反朝廷律令,不顾官身,不顾朝廷颜面,出入青楼,并杀害青楼女子一名!” “因此事重大,皇上特命在下严办与本案有关的人员,事情现已查明,杀人者为新科进士何童宁与李权!经在下核查,证据确凿,且人犯已经认罪!” 秦旻眸光清明,站在国子监门前,面朝众人,高声道,“今日,我在此依法严惩杀人者,一则是要警醒诸位新科进士,二则是要告知那些想要意图不轨者,朝廷有法度,我朝有圣君!凡有触犯律法者,不论其身份高贵卑贱,皆要为自己所犯之罪付出代价!” “李权、何童宁对我说,他们杀的不过是一名青楼女子,而青楼女子卑贱如尘埃,他们自诩高贵,视人命草芥!死的的确是一名青楼女子,可他们已经通过了科举,一举高中,他们将来定会为百姓父母官,或是位极人臣,如此藐视人命,他们不配为官,更不配为人!” 登时,百姓纷纷振臂高呼。 “皇上圣明,秦司业明察!” “这样的人要是做了官,将来那还有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活路,杀了他……” “青楼女子也是娘生父母养的,他们凭什么滥杀无辜?” “今日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地位和权势,杀害一名青楼女子,他日,他们就能将屠刀架在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脖子上,秦司业不畏强权,为民请命,做得对!” “杀!” 忽然,百姓不约而同振臂呐喊,要求秦旻处死李权。 面对情绪高涨的百姓,李权泪流满面,想要辩解,可刚一开口,声音就被百姓的声音淹没。 这时候,李权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跟谁作对不好,怎么偏偏惹上了这么一个活阎王。 “秦,秦司业,秦侯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人不是我杀的,求秦侯爷明察,别,别杀我……”李权哭喊着,全然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 秦旻睨了他一眼,冷声道,“现在不是我杀不杀你的问题,而是你惹了众怒,该死!” “不,不能啊,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我求求你,你饶了我,放过我……” 李权情绪激动,再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朝着秦旻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正当此时。 红颜坊老鸨及几名姑娘在姜诚忠带领下,来到了现场。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是谁杀害媚儿的,你们当着秦侯爷和诸位百姓的面,要一五一十说清楚,胆敢有隐瞒不实者,本官绝不轻饶!”姜诚忠沉声道。 老鸨连连应声,当即跪在了台阶下,“回秦侯爷,昨夜戌时左右,李权李大人和何童宁何大人他们来到红颜坊,叫了好几位姑娘伺候,其中就有媚儿,他们一见着姑娘们就像是老虎见了羔羊似的,直接朝着姑娘们扑去。” “奴家本想给他们安排房间,如此也不至于影响到其他恩客,哪想李大人和何大人亮出身份,说什么自己是天子门生,姑娘们能伺候他们,是祖坟上冒青烟,还把红颜坊里好几人给打得头破血流。” “奴家和姑娘们都是女流之辈,又是无权无势的百姓,怎敢与官斗,也只能任由他们在红颜坊胡作非为,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喝得大醉,便开始给媚儿她们姐妹几人灌酒……” 这时。 几名姑娘也开了口。 无非是李权、何童宁等人喝醉了酒,恃强凌弱,把几名姑娘往死里灌酒。 姑娘们招架不住,纷纷求饶。 怎奈李权、何童宁不肯,抓住媚儿姑娘,就是一顿毒打,生生把人给打死了。 听着目击证人控告,李权悔不该当初,慌里慌张的向秦旻求饶,“秦侯爷,学生当时实在是喝多了酒,一时糊涂,求,求秦侯爷看在我们同朝为臣,容我,容我在皇上面前认罪……” “你问问这些百姓,他们肯饶你吗?”秦旻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一时间,诸位百姓恶狠狠的盯着李权,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诸位百姓,在下当时实在是喝得大醉,意识不清,无法控制自身,这才,这才一时失手……我李权在,在此发誓,将来一定会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李权胆战心惊的拱手朝着众人求饶。 可现场众多百姓,无一人开口。 秦旻冷声道,“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李权你身为新科进士,又是出身名门,你本该遵守圣人之言,严于律己,自尊自爱,可你仗势欺人,滥杀无辜,罪无可恕!今日人头落地,你也不冤!” 话音一落,秦旻给了身侧萧安一个眼神。 李权慌忙想要逃脱,满眼尽是恐惧,“不,不,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秦旻,你不能杀我,我,我可是袁家门人,袁相爷是我的恩师……” “行刑!” 秦旻话音一落。 萧安毫不犹豫抽刀,对准李权的脖颈手起刀落。 连连砍了三刀,才将李权的脑袋砍下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直冲着李权那一颗人头吐口水。 “呸!死得好,这样的坏官,就该杀!” …… 秦旻无意间看到人群里还有几名蠢蠢欲动的朝中大臣,其中还有一位是袁家的管家,正朝着秦旻恶狠狠看来。 只见秦旻朝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面无表情开口。 “诸位当中或许有此人之亲朋,或有想要以此弹劾报复我秦旻者,今日,我秦旻也在此一并声明,秦某不怕死,但有不服者,尽管上奏弹劾秦某!若是有人想杀了我秦旻,也尽管冲这来!” 秦旻拍着心口,沉声道,“我秦旻要是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 突然。 一道充满了质疑的声音袭来。 “敢问秦侯爷,若有一日,你知法犯法又当如何?” 秦旻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一身窄袖长袍,黑眸透着几分锐利直视秦旻,不怒自威。 秦旻面色肃然,目光一凛,“若我秦旻知法犯法,天下百姓皆可提刀取下我的人头,悬挂于城楼之上,让我秦旻受尽万夫所指!” “好!还请秦侯爷牢牢记住今日之言,别忘了,”中年男人朝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见状。 秦旻只觉得好奇,这人行为为何如此怪异? 楚恒见他一直盯着那人,笑道,“你啊,最好是记住你今天的话,要不然这杨将军真会提刀砍下你的头颅。” 第69章 倒霉催的 “杨将军?可是明威将军杨昭献?”秦旻突然想了起来。 杨昭献,官拜明威将军,乃是大乾正儿八经的四品武将,传闻杨昭献出身清寒,十六岁入行伍,从一个普通士卒,一路过关斩将,得到皇帝重用。 据说此人在朝中从不与人结交,一向是独来独往,除战事以外,一应朝廷大事概不参与。 也因为他孤僻不合群的性格,多年来一直受同僚排挤。 楚恒看了看现场血迹斑斑,朝着衙役吩咐了一声,命衙役清理血迹,并让人将何童宁、李权尸首送回各家。 “都散了吧。” 楚恒说着,朝秦旻递了个眼色,“这不是说话的地儿,跟我来。” 两人一进国子监。 楚恒当即换了一副面孔,一脸严肃,“今天你是出尽了风头,可你别忘了,你的危险刚刚开始!” “袁家很有可能是杀害我全家的幕后黑手,就算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与其畏畏缩缩等着袁家的人动手,倒不如我先发制人,让天下百姓和皇上都看清楚,我秦旻是一个怎样的人,将来袁家想要对我下黑手,也不得不考虑影响!”秦旻沉声道。 若非考虑周全,他又怎么可能会在国子监门前连杀两名进士? 如今整个京都,谁人不知道他秦旻正派? 须知,这些年来袁家在朝堂之上蛮横,其势力庞大令文武百官不敢与之为敌,可袁家的蛮横霸道,也让不少人对袁家不满。 楚恒顿了顿,苦口婆心道,“你就不能徐徐图之?你明知道袁家势力庞大,你又为何在人前与袁家为敌?还有,何家、李家都是名门望族,他们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小的势力,你这样做不是让他们拧成一股绳,一致对付你?” “难道我不这样做,他们就不会拧成一股绳了?话说回来,秦王殿下,你是不是怕了?”秦旻调侃道。 自从他决意要杀何童宁、李权之后,楚恒就不对劲。 这不。 四下无人,他又开始说教劝说秦旻。 楚恒板着脸,剐了他一眼,“本王贵为皇子,怎会怕一个区区臣子,你少激本王,本王行事虽然有的时候冲动,但在这种情况下,本王绝不会一时脑热冲动!” “这就怪了,那你为何又在人前,为我澄清?假传圣旨,这可是欺君之罪,你就不怕你爹龙颜大怒,把你贬为庶人?”秦旻打着趣,自顾自坐在主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大刀阔斧,杀了何童宁、李权,可谓是肃清了国子监的毒瘤。 可如今的国子监上下一片寂静,那些路过瞧见秦旻的进士们,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纷纷疾步而去。 就连有些学子,也对他恐惧万分。 楚恒冷嗤了一声,道,“虎毒不食子,何况本王对父皇还有用处,再者,就算父皇一怒之下把我贬为庶人,我也能稳立足于天地间,倒是你,秦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你的那些亲朋,早就离你远去。” “恐怕你将来真被朝臣针对,也无人为你开口说话,真到那时候,你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孤家寡人? 他不一直都是? 对于他的话,秦旻不以为意,笑道,“我不是还有你吗?怎么着,这才刚开始就想着把我一脚踹开了?” “本王说的是,本王如若被废!本王都被废了,总不能拿命去护你吧?”楚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早知道你这么能惹事,当时本王就应该离你远远的,瞧瞧现在,你干了这么些糊涂事,朝野上下都以为是本王教唆你这么干的,只怕是从今往后,那些朝臣们更要远离本王喽。” 秦旻吐槽道,“说得好像这些年朝臣有人搭理你似的。” “你……” 楚恒抬起手,又默默放下,“行行行,本王不跟你在这打嘴炮,本王就问你一句,往后你打算怎么做?” “整顿国子监!” 秦旻不假思索回应。 国子监作为大乾最高学府,孕育了无数学子,满朝文武当中有不少人出自国子监,可原本这一圣贤学堂,如今已经是乌烟瘴气。 这些年来,国子监更是成了名门权贵子弟的摇篮,成为他们进入朝堂的跳板,而那些寒门仕子要想进入国子监比登天还难。 楚恒倒吸了一口凉气,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痛快点!”秦旻给了他一记自我体会的眼神,却在无意间瞧见门外似乎有人影晃动。 楚恒咬着后槽牙道,“再怎么说本王也是皇子,你就不能对本王客气点?” “不想说,那我走了?”秦旻刚要起身,却又被他拦下。 “你可真是我的克星,我说还不成吗?” 楚恒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开口道,“国子监是怎样一个情况朝野皆知,这些年来父皇也曾有心想要整顿国子监,奈何袁家的手伸得太长,根基深厚,且手段高明歹毒!” “以赵明升为例,当年赵明升初入朝堂可谓是意气风发,与姜诚忠一般无惧无畏,敢于直言不讳,可不到一年,朝堂之上渐渐没了赵明升的声音,后来赵明升入国子监担任祭酒,父皇曾寄希望于他,多次明言让他为朝廷多培养、遴选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学子,结果,仍旧如故。” 如今的赵明升,早就已经被袁家收服。 这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是像赵明升这般,畏惧于袁家权势而屈服袁家者,不仅楚恒心里清楚,就连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奈何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各行各业都有由袁家衍生出来的佼佼者,这些人有权有势有钱有人,在朝廷、地方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也正因如此,皇帝在面对关于袁家的问题时,也不得不小心处置。 秦旻冷笑道,“你也说了,你爹不是不想整顿国子监,而是国子监内情况复杂,赵明升不靠谱,所以你爹选了我这么一个毫无做官经验,又有一腔热血的三不沾人员担任国子监司业。” “什么叫三不沾?”楚恒眨了眨眼,好奇问道。 “无权无势无人,与权贵、名门、文武朝臣无关,我这样的人在朝堂之上没有根基,要想活命且长久发展,就不得不依附皇家,说白了就是做你父皇的狗,听你父皇摆布,做你父皇手中的棋子,嗨!我这倒霉催的!” 秦旻剐了他一眼,说出这话自个儿都觉得羞得慌。 没办法,谁叫对方是皇帝。 这要是换作别人,他怎会用“依附”二字,早就和对手硬刚了起来。 楚恒轻声一咳,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你是够倒霉的,不过,谁叫你是个局外人,又和袁家有仇呢?” 第70章 自我感觉良好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又怎么可能会委曲求全。 秦旻倒吸了一口凉气,深眸逐渐无光。 如今局势已经形成,木已成舟,就算此时此刻他想要脱离楚恒父子,也不能够了。 “秦王殿下,你觉得你父皇是一个怎样的人?” 秦旻问道。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文圣帝,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可信的感觉,可让他奇怪的是,自从他出现在世人眼中那一刻起,文圣帝就对他莫名的好。 又是晋爵,又是拜官,还要将最疼爱的十公主嫁给他,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儿子。 可明明他们已经多年未见,在此之前甚至文圣帝对他都不是十分了解。 如此莫名的信任,让秦旻总觉得不安。 楚恒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父皇那是一代明君,对待百姓可以说是爱民如子……” “对你呢?”秦旻话锋一转,幽深的眸光上下打量着他。 “你这是何意?” 楚恒眼里满是诧异,怎么说得好好的,又提起这茬? 文圣帝有二十多个成年的儿子,除了楚冕这位太子爷以外,就只有楚恒有了藩地仍旧住在京城的。 在他之前,大乾有祖制,凡封王皇子皆要就藩,不得久居京都。 可偏偏他是个例外。 楚恒眉头紧锁,声音逐渐变得低沉,“我与太子相差不过是三个月,在上书房读书时我比他更出色,父皇也有心想要将我立为太子,奈何二哥他是嫡子,又有袁家为他保驾护航,父皇是迫不得已将他立为太子。” “父皇为了弥补我,等我为秦王,将天下最富饶的江南赐给我,作为我的藩地,原本我该在成人礼后就藩,是父皇力排众议,将我留在京都,可这些年他对我忽远忽近,让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何用意,但我心里清楚,父皇是疼爱我,信任我的,否则也不会让我接手刑部。” 皇子中,也只有他在朝中任职,且还是刑部尚书,一部之堂官。 这些年来,他做事荒唐,可皇帝非但没有惩罚他,反而在朝堂之上袒护于他,也正因如此,即便他屡屡被朝臣弹劾,仍旧能屹立不倒。 听到他这一番话,秦旻轻声笑了笑,“对待太子,你父皇也是这般纵容?” “太子不管怎么说都是国之储君,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和皇家颜面,父皇自然不会纵容他,对他严厉不也是希望他将来做了皇帝,能够为天下造福?再者说,他还有袁家辅佐,就算他做错了事,袁家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他解决,”说起这话,楚恒心里酸溜溜的,眼眶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说句实话,我宁愿我父皇对我严厉一些,只可惜我不是太子。” 闻声。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殿下,你觉得皇上这样对你,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的!天底下哪有父亲不疼爱自己儿子的?”楚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秦旻,此刻欲言又止。 这家伙,还自我感觉良好? 可出生于皇家这么一个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家族,到处都是争斗,他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危险?难道真就只看到了文圣帝对他的好? 正当此时。 门外那一人影再一次映入秦旻眼帘。 秦旻眉头紧锁,厉声道,“谢荣安,你婆婆妈妈,畏畏缩缩的做甚?想进来就进,不想进就麻溜点滚回去读书。” 话音一落。 门外的谢荣安冒出了头,一脸尴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晚生是怕打搅司业和殿下,这才想着在外头候着……” “进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在我面前卖关子,”秦旻不耐烦道。 这满肚子都是经史子集的读书人,就是少了几分爽直。 谢荣安当即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毕恭毕敬的将册子呈给秦旻,“司业大人,这是您让晚生记录的进士供词,请您过目。” “秦王殿下是刑部尚书,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到刑部归档,还是交给秦王殿下为妥,”秦旻摆了摆手,示意他将册子转呈楚恒。 如今天下人皆知,他与楚恒是一条船上的,他出事,楚恒也无法幸免,倒不如借此事,彻底将楚恒绑定。 如此一来,就算那些文臣武将弹劾于他,还有楚恒这位皇子殿下在前面挡着。 看着谢荣安递来的册子,楚恒只觉得背后发凉,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楚恒顿了顿,视线一转定格在秦旻身上,“秦旻,本王现在可是被你拖下水了,你要是不能妥善解决此事,本王也会受你连累,你和本王说句实话,这事儿你到底有没有信心完美处置?” “下官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做了,下官就绝不会后悔,”秦旻说着,轻声一咳,有意无意的压低了声音。 “我说你到底接不接,你刚才不是说你父皇宠爱于你,就算你犯了死罪,你父皇照样会庇护你,你是一定死不成,至于我,烂命一条。” “你可不是烂命一条,照我看来,你可是前途一片光明,”楚恒若有所思,到底还是将册子接了下来,藏在袖中。 于他而言,秦旻一直都是在藏拙,关键是就算他如此,这运气还是极好,总是能逢凶化吉。 何况现如今,他已经不能置身事外,倒不如与他坐实了同盟。 见他收下册子,秦旻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到底这家伙还是心里有他这位兄弟的。 可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秦旻、楚恒神情不约而同的变得凝重。 来了! “殿下,一会儿在皇上面前与袁家对质,你可别自乱阵脚,”秦旻提醒道。 楚恒目光紧盯着门外,面无表情道,“你应该提醒你自己,别到时候还要让本王救你,舌战群儒,可不是本王之所长,你造的孽到底要你来承担。” 可就在两人悬着心等待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而至,让两人越发的心有不安。 “怎么是他?” 楚恒呢喃自语,心也随即提到了嗓子眼。 第71章 本宫为你撑腰,有何可惧! “哟,这是怎么了,秦兄、三弟,你们好像不欢迎本宫啊?” 楚冕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一身暗黄色四爪金龙袍服衬得他高贵。 楚恒当即站了起来,朝他行了一礼,“臣弟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这是哪儿的话,这天底下的人包括臣弟,哪敢不欢迎您?只是臣弟刚才实在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没能想到您居然会来这地方。” 如今的国子监可是一个是非之地,多少人唯恐避之不及。 他可倒好,不请自来。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 “太子殿下请上座,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不曾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秦旻故作客气,在他面前表现得那叫一个乖巧识趣,让人打眼一瞧,还以为他是块可以随意拿捏的面团。 楚冕呵呵一笑,一把握住他的手,和颜悦色道,“秦兄这么说就是和本宫生分了,你可是本宫未来的妹夫,都是一家人,哪来的两家话?” “三弟,你也不必拘着,咱们兄弟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都坐下吧。” 随着他话音一落,楚恒、秦旻相互看了看。 楚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两人隔开,热情的拉着秦旻的手,与他一同坐在主位上,“秦兄,你今天在国子监门前说得那一番话实在是太精辟了,本宫听闻你那一番话,是全身热血沸腾啊!” “那些个进士实在不是个东西,他们以为有了官身,能够入朝为官,就开始胡作非为,完全不把百姓放在眼里,这是大错特错!须知,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别说是父皇,就是本宫也不能藐视百姓!” 好一番慷慨激扬的漂亮话。 他可是袁家的好外孙,秦旻当众打了袁家的脸,他非但没有怒斥秦旻,反而依旧与他兄弟相称,举止着实反常。 楚恒紧抿薄唇一言不发,不着痕迹的朝秦旻递了个眼色。 秦旻轻声一咳,道,“太子殿下容禀,下官虽奉命查办何童宁等人逛青楼及杀人一事,但未曾请旨,便擅杀何童宁、李权,这是僭越重罪。” “什么僭越,你这是为民请命,为朝廷严惩不法,何罪之有?再者,有本宫为你撑腰,你有何可惧!”楚冕板着脸,反过来为秦旻正名。 “在本宫看来,你做得对,就算父皇将此事交于本宫办理,本宫照样会依法杀了他二人!” 说着,楚冕煞有其事的握紧了他的手腕,苦口婆心道,“你不必担心文武百官会说什么,只要你效忠朝廷,效忠父皇,就算是做错了,父皇说你是对的,天下人就不敢说你错!你且放心,一切还有本宫和父皇,本宫与父皇绝不会让你这位忠臣寒心!” 此言一出。 秦旻额头上冒出点点细汗。 这位太子殿下,还真是个人物。 遇上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说起违心的话一套一套的。 若非秦旻谨慎,恐怕也得掉进他设好的陷阱之中,误以为他是个良善之辈。 秦旻微微笑道,“承蒙殿下信任,只是不论如何下官还是考虑不周,得罪了袁家,只怕是此时此刻,袁家袁相爷已经召集门生故旧,在皇上面前弹劾下官,一想起此事,下官诚惶诚恐。” “你这可不像是本宫认识的秦旻,袁世良就算是百官之首,到底也是个臣子,身为臣子就该带头遵守律法,岂能知法犯法明知故犯?”楚冕剑眉倒竖,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 一听这话,楚恒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秦旻看他那一副滑稽的模样,想笑却又不能笑,只能紧抿着唇强压着嘴角。 见状。 楚恒没好气的督了他一眼,突然话锋一转,“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这袁家对秦旻所作所为既往不咎,也不会弹劾秦旻?不对吧,在臣弟印象里,这袁家不是一向霸道,别说是有人杀了他袁家的门人,就是他袁家家奴被人给打了,袁世良也要跳出来将这打人者掏心挖肺,如何这一次袁家能视若无睹?” “秦旻办的是皇差,何童宁、李权合谋杀害百姓,这么大的事,袁家岂能包庇?秦旻是不得已杀了此二人,为百姓申冤,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恶徒,使得为恶者思及此向善,天下泰安,袁家又有何理由弹劾秦旻?” 听着他对自己的赞美,秦旻好一顿谦虚。 真不愧是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就是漂亮,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 “太子殿下抬爱,下官愧不敢受,只要袁相爷不忌恨下官,下官仍旧能够立足于朝堂,不至于让列祖列宗九泉之下埋怨下官,下官也就知足了,”秦旻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太子殿下面前,下官也不敢隐瞒,实则下官此时此刻已经是后悔了,当时下官也是被那两个恶徒激怒了,一时间居然没能考虑周全直接就下了令,这下可倒好,有了今天这事,满朝同僚还不误以为下官是个嗜血的活阎王?” 楚冕拍着他的肩头,爽朗的笑声随即响起,“你啊,真是个妙人,也是难怪父皇这么喜欢你。” 说话间,楚冕站了起来,“为了你今后能够与袁家和百官和睦,本宫想着带你去拜见袁相爷和朝中几位大人,不知你可愿意?” 狐狸尾巴到底是藏不住了。 楚恒下意识给秦旻递了个眼色,示意秦旻打住。 奈何秦旻还是答应了下来,还对楚冕感激不尽。 看着楚冕拉着秦旻哥俩好似的出了大门,楚恒忍不住骂骂咧咧。 谢荣安闻声,很是不满,声音不由自主的拔高,“晚生以为殿下不该在背后谩骂秦司业,当今天下谁人不知,袁相爷势力庞大,朝中多数大臣与袁家亲密无间,他们以袁相爷为首形成了朋党,只要袁相爷一开口,这些人定是一致对外。” “我家秦司业如今势力单薄,又杀了由袁家扶持起来的何童宁、李权二人,还将与袁家有关的十几名进士除去功名,踢出国子监,有此秦司业已经是与袁家为敌,一旦秦司业回绝太子殿下,袁家和太子殿下定会以为秦司业有意针对,如此秦司业定会被孤立,乃至丢了性命!” 楚恒闻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赞赏之意。 一个小小的贡生,竟敢能有如此见解,倒是有些才识。 “你家秦司业?秦旻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了?”楚恒只觉得好笑,这小子还真会顺着杆往上爬。 第72章 改换门庭 谢荣安一时红了脸,“秦司业是晚生和一众贡生的授业恩师,晚生这话也是诸位同窗的心声,晚生斗胆恳请殿下莫要在背后议论秦司业,否则……” “哟嚯,你这小子还挺有胆量,来来来,你给本王展开了说,本王倒很想知道,否则你要如何?”楚恒忍不住笑道。 “晚生……” 谢荣安刚要开口,赵明升突然走了进来。 “谢荣安,你这是干什么,当着秦王殿下的面,你胡言乱语什么?忘了圣人教你的谨言慎行?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被赵明升这么一打断,谢荣安这才突然醒悟,朝着楚恒跪了下来。 一个贡生,竟敢质问皇子,胆子也太肥了! 楚恒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赵大人也是开个玩笑,本王虽是皇子,但没那么多规矩,你且起来吧。” “晚生谢殿下开恩……”谢荣安说着,就要起身退出去。 “你留下,本王倒觉得你这人不错,有胆有识,往后可愿意跟在本王身边,做本王幕僚?” 一听这话,谢荣安心口一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做他的幕僚,那不是找死? 见他犹豫,楚恒眉头微蹙,“怎么,你不愿意?” 谢荣安连忙回应道,“晚生出身卑贱,虽得了地方推荐进了国子监,但晚生才识有限,今科考试更是名落孙山,岂敢为殿下之幕僚……” “秦王殿下,您呐,别看他是挺能说道的,可他啊就是一根筋,不懂得变通,他这样的人要是跟在您的身边,恐怕用不了几日您就能被他给气死,为了您的金贵之躯,还是让他继续在国子监读书,将来如若能学有所成,再到王府效命于您更好些,”赵明升眉开眼笑,转瞬间,又朝着谢荣安睨了一眼。 “你还愣着做甚,还不快去做你的事,完不成今日功课,小心你那博士师傅又要打你!” 下一刻。 谢荣安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急忙退了出去。 这人一走。 赵明升面上又堆满了笑容,“秦王殿下要是想在国子监中挑选幕僚,或许下官能为殿下挑选几名更好的,只是这谢荣安,万万不可。” “哦,这是何意,难道谢荣安有什么卑劣行径让赵大人瞧不上?”楚恒嗓音低沉,对他冷言冷语。 这国子监在他的治下,还能有几个好的? 一个个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明升犹豫了片刻,故作为难,“按理说,下官是国子监祭酒,是这众多学子的授业师傅,可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啊,再加上这人心难测,下官有心教导他们向善,却也无法改变他们的为人秉性。” “就拿谢荣安来说,他出身清寒,在他家乡宋城他算是神童,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可到了国子监,这人啊就变得难以说道,毕竟是穷乡僻壤来的,好东西没见着几样,一时糊涂偷了同窗的东西……说到底,这秉性难移啊。” 谢荣安手脚不干净? 这倒是让楚恒意外。 “仅此而已?” 楚恒刚一开口,赵明升连连叹气,“若是仅此而已,下官和诸位同僚倒也能忍受,可他前阵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到袁家门口,大骂袁相爷任人唯亲,还说什么朝廷科举是为了袁相爷个人取士,这不是胡扯吗?” “袁相爷那可是朝廷忠臣,百官之首啊,若非皇上信任,袁相爷岂能位极人臣?好在袁相爷不曾怪罪,只是让下人将谢荣安叉回国子监,可……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不敬官长,贪得无厌,行径卑劣,却屡屡做出自毁前程的事,可悲啊。” 得罪了袁世良,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至于前程,只怕是就算他不曾得罪袁世良,光是他的出身,也会被袁世良蔑视,要想登堂入室,恐怕难于上青天。 楚恒面色凝重,“这人为何至今仍在国子监?” “下官着实是可怜他孤苦无依,这才将他留在国子监,读书之余帮着扫扫地,为其他学子跑跑腿也能赚些银钱,免得他饿死街头,可如今看来,恐怕他实在是不适合再待在国子监了,”赵明升说着,唉声叹气。 一番话,让楚恒若有所思。 顿时。 楚恒试探道,“赵大人为何跟本王说这些?” 下一瞬。 赵明升搓了搓手,站了起来,朝着他弓着身子,卑躬道,“下官这些年来虽有晋升,但到底是止步不前,袁相爷屡次要挟下官,下官是苦不堪言,因此,下官想,想投于殿下门下,求殿下恩准……” “你要投我门下?这倒是新鲜,袁家与太子一荣俱荣,将来太子登基,袁家定然更上一层楼,搞不好袁家就要与皇族并立于世,这么好的门庭,你也愿舍,反而投靠本王这么一个糊涂王爷?”楚恒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说赵明升,你该不会是为太子和袁世良试探本王吧?” “不不不,下官绝无此意,下官只是觉得殿下有情有义,就连秦侯爷这样一位少年时的朋友都不曾忘记,下官如若能投入殿下门下,将来能够得殿下庇护一二,在这京都城中下官也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赵明升顿了顿,突然朝着他跪了下来,狠狠地给他磕了几个响头。 许久。 楚恒眸子一转,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王就收了你,谁叫你是秦兄旧时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朋友,往后你尽管跟着本王,本王庇护你便是了。” 闻声,赵明升千恩万谢。 …… 与此同时。 袁家后院书房之内。 袁世良稳坐太师椅上悠哉的品茶,底下几名朝中大臣翘首以待。 片刻。 袁世良放下了茶盏,还未开口,几名大臣纷纷站了起来。 “都坐下,这不是朝堂,诸位尽管随意些,”袁世良话虽这么说,却无一人敢坐下,一个个弓着身子聆听。 “秦旻是奉了皇上之命彻查何童宁等人杀人、逛青楼,有违官体一事,此事来龙去脉本相已经清楚,至于秦旻杀了何童宁、李权,放逐了十几名进士,本相以为,并无不妥。”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 那些进士,可是袁世良费尽心力培养出来的。 如今被秦旻驱除、杀害,他居然能忍?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其中礼部侍郎满脸诧异,小心翼翼开口道,“相爷不计较,不追究是相爷肚里能撑船,可死的人毕竟和皇家沾亲带故,如若就此作罢,下官担忧李家不肯,世人也会在背后议论相爷怕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啊……” 第73章 狼狈为奸 “是啊,相爷,这秦旻可恶至极,您要是不将他逐出朝堂,终有一日,他会成为我大乾的祸害啊!” “秦旻,他是什么人,一个乡野村夫,他凭什么晋爵,凭什么擅杀今科两进士?如此僭越,这是不把皇上和相爷放在眼里,如若相爷今日置之不理,听之任之,朝野内外定会议论纷纷,今后再无人听命于朝廷和相爷!” “几位大人所言极是,下官斗胆以为,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相爷和朝廷的威信,更重要的事,将来!几位大人试想,今日死的两名进士那都是相爷的门生,还有那十几名被赶出国子监,除了功名的进士,世人皆知他们是相爷的门人啊!” “是啊是啊,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些原本听命于相爷的人必定是犹犹豫豫,还有哪些已经拜在相爷门下的门人,必然会举棋不定,相互观望,因此下官以为这口子绝不能开,相爷应当严惩秦旻,以儆效尤!” 一时间,整个书房充斥着对秦旻的谩骂,吵吵嚷嚷不绝于耳。 反观袁世良,依旧是镇定自若。 许久。 众人见袁世良不开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噤声。 “你们为官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来有本相为你们保驾护航,为你们在皇上面前美言,你们是平步青云,有的更是年纪轻轻就已经做了本部堂官,还有的,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连升三级。” “渐渐的就有人以为本相是个无所不能的神人,把本相当成了许愿池里的活王八,想要什么就许愿什么,若是本相回绝,你们有些人就在背地里指责本相,甚至是辱骂本相。” 袁世良话音一落,诸人吓得慌忙跪了下来。 “相爷怎会有此言论,我等同僚绝对没有这等心思,绝不敢在背后议论您呐!”礼部侍郎蔡永珍急忙回应。 “我等对相爷是绝对忠诚,您就是我等的指路明灯,是我等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相爷就没有我等的今日!” “相爷,在下官心中,一直视您为恩师啊……” 还未等几人把话说完,袁世良朝着他们淡然的摆了摆手。 几人惴惴不安,不约而同的看向袁世良,大气不敢出。 袁世良沉声道,“你们的话本相是相信的,可你们这些话应当放在心里,万不可说出来,这大乾是皇上的,而你们以及本相都是皇上的臣子。” 此言一出,众人不寒而栗。 这么多年了,袁世良还是头一回跟他们说这样的话,那叫一个谦虚,那叫一个本分! 作为百年家族的家主,袁世良年仅二十岁就接手父亲留下来的家业,并荣升宰相,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年轻得势,他也有过意气风发,也有过霸道。 甚至曾对他的这些门人亲口说过,这大乾是在他几代辅佐之下才有的太平盛世,若非有他袁世良辅佐,文圣帝岂能高枕无忧? 那一份霸道自大,至今仍在众人心里挥之不去。 蔡永珍顿了顿,陪着笑脸道,“相爷所言极是,相爷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忠臣,是我等臣子之表率,只是相爷如此这般,未免也太委屈了些,我等实在是为相爷感到不值啊!” “这些年来,您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如若没有您坐镇朝廷,不知这天下都乱成了什么模样,那宋国又将如何肆虐,大乾安宁,皇上无虑,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一切都是得益于相爷,可如今……” 袁世良微微笑了笑,十分随意,“蔡大人,你啊这话实在是抬举本相了,大乾有如今的太平盛世,那都是皇上之功,本相哪有什么功劳,不过是皇上的家臣为皇上分忧罢了。” “相爷!” 说着,蔡永珍再次朝他跪了下来,抹着泪哭诉道,“相爷您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您这么说,下官心里头不好受啊……” 见状,袁世良故作诧异,亲自将他搀扶了起来,好言安慰了一番。 这虚伪的行为,却让蔡永珍等几名大臣受宠若惊。 蔡永珍声嘶力竭道,“相爷为了皇上,为了朝廷,为了天下万民付出了这么多,皇上本该善待相爷,可,可如今皇上他不但扶持秦旻一个乡野村夫来羞辱相爷,还对相爷设防,不信任相爷,下官心如刀绞,恨不能豁出性命在御前为相爷鸣冤……” “蔡大人,你也是朝中老臣怎能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你若是到了御前,本相还有何面目再立足于朝堂之上?”袁世良紧握着他的手,唉声叹气道。 “蔡大人,就算是为了本相,为了朝廷稳定,本相求你莫要如此。” 一番话,再次让众人哭成一片。 好似袁世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一朝宰相,逆来顺受,这说出去谁人不心酸? 正当此时。 下人来报。 楚冕领着秦旻前来拜见。 蔡永珍一听秦旻到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道,“真是岂有此理,这秦旻简直是目中无人,杀了相爷提拔的进士也就罢了,居然还跑到相爷家里来打擂台,老家院,你前面带路,本官出去亲自会会他,本官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竟敢如此大胆!” “蔡大人,万不可冲动,秦旻如今毕竟是担着皇差,”袁世良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 看似在劝说,实则是在拱火。 这不。 老奸巨猾的蔡永珍一听这话,又变得犹犹豫豫。 反倒是当中的一名武将,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告奋勇,撸起袖子直接冲了出去。 “老蔡,你可不如人家覃大人。” 一位中年官员阴阳怪气道。 顿时,蔡永珍横眉怒目,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本官身为礼部侍郎,难道还不如一个六品将军?本官如何不想去,实在是相爷阻拦,本官平生不佩服任何人唯独相爷,只要相爷开口,我蔡永珍无有不从!” 此言一出,那说话的马大人敷衍附和了几句,直接站在一旁躲清闲。 见袁世良面具不悦之色,蔡永珍连忙凑了上去,嬉皮笑脸道,“相爷,并非下官没那胆量,对付一个乡野村夫,覃大人足矣……” “行了行了,你们都是本相的左膀右臂,不论是谁去,都一样,”袁世良目光一沉,稳坐主位上,一双黑眸紧盯着门口。 闻声,蔡永珍连连称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第74章 好一条看门狗 与此同时。 书房外。 楚冕拉着秦旻的手腕,正与他有说有笑进了院门,却见覃蒙恩手持一柄大刀挡在门前,气势如虹。 “末将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吉祥。” 只见覃蒙恩朝着楚冕略微躬身,一抬眸,紧盯着秦旻目光凶狠,“相爷正在里间等候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入内。” “秦兄,你与本宫一同前去,”楚冕话音刚落,那覃蒙恩直接挡在秦旻面前,一柄大刀寒芒直逼秦旻。 “相爷没有邀请他,他不能进!”覃蒙恩声音低沉,却是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这是袁家,没有主家邀请突然而至便是不请自来。 可就算如此,也该是袁家的人阻拦,而非覃蒙恩一个外人。 楚冕板着脸厉声道,“覃将军,你这是做甚,秦侯爷可是本宫请来的客人,你胆敢阻拦,就不怕本宫拿你问罪?” “他在国子监公然与相爷作对,滥杀无辜,使得天怒人怨,末将就是看不惯他,非要杀他威风不可!如若殿下怪罪,末将无二话,不过,在末将死前,必须为相爷出一口恶气不可!”覃蒙恩说罢,横刀于前,咬着后槽牙就要一刀朝秦旻脑袋劈下。 却见秦旻处之泰然,站在他大刀之下面不改色。 见状,覃蒙恩微微一愣,“你不躲?” “覃将军刚才说我秦旻滥杀无辜,惹得天怒人怨,倘若果真如此,我秦旻死在覃将军刀下不冤,”秦旻抬眸扫了一眼那一柄散发着寒芒的大刀,依旧是淡定从容。 “不过,本官倒想问一问覃大人,覃大人口中的无辜,究竟指的是何人?本官滥杀无辜这么大的事,本官如何不知?还望覃大人赐教一二。” 刹那间,覃蒙恩哑口无言。 什么无辜,京都城内外人尽皆知,是那何童宁、李权在红颜坊杀害无辜女子,还意图焚毁死者尸身,如此罪孽,就算秦旻杀了他们天下人也无不服者。 反之,此时此刻京都城内万千百姓无不是拍手称快,将秦旻视做青天老爷。 见他不回应,秦旻冷嗤了一声,“覃大人究竟是朝廷的将军,还是袁相爷袁家的将军,身为我朝武将,本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却自甘堕落为私家护院,敢问覃大人可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官袍,可对得起天下万民?” “这……本将军什么时候做了袁家的护院,你休要满嘴喷粪!本将军与袁相爷同朝为臣是为同僚,袁相爷被你羞辱,本将军为袁相爷问你的罪,有何不可!”覃蒙恩双手紧攥着刀柄,一双虎目透着一股杀意死死盯着他。 仿佛是一只猛兽,正盯着眼前的猎物,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这猎物撕成碎片。 秦旻嘲讽道,“互相包庇,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甚至为了所谓的情谊不顾官身体统,将大刀对准朝廷二品侯爷,这就是覃将军所谓的同僚?” “你胡言乱语,黑白颠倒,分明是你,意图加害袁相爷,此番前来更是想要迫害相爷,对付你这般无耻狂徒,本将军才不管你什么身份,本将军只知道你滥杀无辜触犯律法!你能杀了何童宁、李权,本将军就能杀了你,大不了本将军提着你的脑袋到御前请起死!”覃蒙恩心里焦急,一时间竟是有些口无遮拦。 “好一条忠诚的狗!” 秦旻冷嘲热讽。 看来这袁世良还真是驭下有方,在这节骨眼当着楚冕这位太子爷的面,覃蒙恩竟有如此市井作风。 什么将军,这分明是袁世良养的一条好狗! 覃蒙恩咬牙切齿,手中的刀压下,就要贴近秦旻头皮。 下一瞬。 秦旻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一手紧握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他的武器,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单手持刀,刀刃直抵他的胸口。 “覃将军,被人用刀指的滋味如何?”秦旻冷声问道。 被夺了武器的覃蒙恩,不可置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刀,面色青白交替。 “你……” 秦旻随手将刀丢给了他,随意拍了拍手,“你什么你,开口之前过过脑子,管管自己的嘴,别什么话都往外蹦!我什么时候要加害袁相爷?分明是何童宁、李权自己作孽,挑战皇权一心求死,本官只不过是遂了他们的意,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你放肆!何童宁、李权都是袁相爷的门生,此二人虽然认罪,但未经审查,未曾上奏皇上定夺,你杀了他们就是滥杀!”覃蒙恩咬着牙,硬着头皮与他对质。 实则,就在秦旻夺下他武器那一刻起,他对秦旻就已经有了几分恐惧。 一个白面小子,竟能徒手从他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手中夺取武器,此番能耐,如何不令人咋舌。 楚冕见他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不耐烦的睨了他一眼,“覃将军,喝醉了酒就自个儿找间房子好好的清醒清醒,少在本宫和秦侯爷面前撒酒疯!” “秦侯爷不和你计较,你倒还不知好歹,还要以下犯上,怎么,你们林将军没教过你上下尊卑?” 此言一出。 覃蒙恩猛然惊醒一般,急忙将刀收了回来,朝着楚冕单膝跪地,“末将冲撞太子殿下,末将该死……” “你冲撞的可不是本宫,而是秦侯爷!”楚冕背着手面无表情道。 霎时,覃蒙恩微微抬眸一脸不爽的看了看秦旻,咬着唇难以启齿。 秦旻笑道,“我就说嘛,袁相爷门人怎么可能会这般无礼无知,原来是覃将军喝醉了,无妨无妨,谁没有大醉的时候,覃将军请起吧。” 闻声,覃蒙恩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紧握着拳头久久不语。 “还不快谢过秦侯爷!” 楚冕嗓音清冷,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霸气。 覃蒙恩别过头,拱手道,“秦侯爷不降罪,末将多谢!” 覃蒙恩败北,被秦旻好一番说教。 声音传至书房内,几名大臣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年轻气盛,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啊,这样的人压根就是个刺头,将来他要在朝堂之上,恐怕咱们几个难以招架。” “朝堂是个大染缸,他真要挤进来,指不定是谁难以招架,就算他是个刺头,进了朝堂他的棱角也得磨平喽!” 听着几人的对话,蔡永珍眸子一转,审视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袁世良身上。 “相爷,这秦旻绝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啊!” 第75章 圆滑的“老狐狸” 袁世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摸着胡子一言不发。 一个秦旻,就闹得沸沸扬扬,人心不安。 这样的人如若能为己所用便是一把称手的武器,可要是为敌那将是后患无穷。 不多时。 只见楚冕领着秦旻入内。 一见秦旻,袁世良当即笑容满面主动迎了上去,将正要行礼的秦旻扶了起来,“不可不可,秦侯爷如今已经是皇上亲封的二品侯爷,将来还要成为皇上的乘龙快婿,皇家驸马爷岂能给我一个臣子行礼,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袁相爷是前辈,又是国舅,于情于理晚辈都该向您问安,还请相爷落座受礼,”秦旻笑逐颜开,一言一行皆是合乎礼法,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不。 原本还想挑刺的几名大臣,听了他这一句话,纷纷闭上了嘴。 袁世良笑了笑,“那本相就却之不恭了。” 他刚一落座,秦旻朝他毕恭毕敬一拜,一口一个晚辈那叫一个谦虚。 “好了好了,秦侯爷快些入座,今个儿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京都城里可是少有今日的热闹,本相原本想着去国子监为秦侯爷把把关,不曾想家里头出了些事,一时又脱不开身,好在秦侯爷处置妥当,让本相甚是欣慰,”袁世良笑呵呵的摸着胡子,朝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闻声。 秦旻连忙站了起来,在他面前弓着身子,唉声叹气,“说起这事,下官实在是惶恐不安,何童宁、李权不管怎么说都是您的门人,下官却一时心急把他们给杀了,唉……下官此时此刻后悔啊,如若当时请示相爷,或许自己也不至于成为众矢之的……” “嗳!秦侯爷,你不必惶恐也不必不安,你是皇上钦点的国子监司业,且又是太子殿下推举接手何童宁等人的案子,自然怎么判,怎么断,都由你秦侯爷一言定之,本相虽然是百官之首,但此事毕竟是关系到本相的门人,于情于理本相都应该回避,”袁世良说着,和颜悦色将他扶了起来。 见状,蔡永珍几人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满朝文武,恐怕除了秦旻以外再无人能让袁世良如此。 只见袁世良坐在他身侧,长叹了一口气,“说起今日之事,本相还应当谢你。” “相爷,是下官考虑不周,处事过于急躁,您不怪罪下官,下官已经是感激不尽,您岂能言谢?”秦旻当即站了起来,一副如履薄冰模样。 袁世良笑着拉他坐下,“本相说谢你是有根有据,何童宁等十几名进士,他们高中之后,为了求得庇护,让他们在朝中仕途坦荡,因此登门拜访本相,本相本着提携后辈之心,想着将他们引上正途,同时这也是本相为国举贤的一片真心。” “奈何这些人表面良善,实则内心歹毒,竟然逛青楼、杀人!此事发生后,本相便进宫在皇上面前请罪,皇上念及本相辅佐多年,不曾降罪,然,本相出于公心,退避三舍,对此事不过问。” 说着,袁世良无奈的看向蔡永珍几人。 “朝中有不少有识有为的忠臣,可此事毕竟是关系到皇亲国戚,关系到本相,因此满朝文武竟是不敢有人站出来为死者主持公道,严惩不法者,这两日来,本相是坐立不安,唯恐何童宁等人再作恶,害我百姓啊!” 事发之后他是退避三舍不假,可没有他开口,文武百官也不敢办理本案。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出了这么一桩恶劣的杀人案,却无一名大臣敢站出来为死者主持公道,令人骇然。 而这一切,皆因袁世良势力庞大,无人敢惹。 偏偏秦旻这么一位愣头青冒了出来,杀伐果断。 秦旻刚要站起来回应,又被袁世良压着坐下。 “秦侯爷在国子监门前当着百姓面说的那一番话,让本相听了拍手称快,秦侯爷虽然年纪轻轻,但办事老练,更让本相钦佩!”袁世良眉开眼笑,拉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亲密。 “今科考试,主考官及诸位阅卷官为朝廷选了不少人才,可这些人才当中有优有劣,人心隔肚皮,一时之间也难以看透,好在有秦侯爷这么一位血气方刚,敢作敢为的年轻大臣,给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今后每时每刻都要记住秦侯爷今日之言,今日之行!如此看来,你应当成为本届进士的座师哟。” “不敢不敢,下官年纪尚轻,又有一身市井气,说的话也是一时脑热,说句实话,当时下官说了什么,这会子全都忘光了,”秦旻低声细语,在脑海里细细思量他的每一个字。 与小人往来,或可采用非常手段。 可如今在他面前的不仅是个小人,还是只混迹朝堂多年的老狐狸,一身的心眼,稍有不慎,必有性命之忧。 何况在这老狐狸巢穴之中,还有这些狼狈在场。 一旦秦旻落入对方设下的圈套,这些家伙必定会落井下石,把他狠狠地砸死! 不多时。 袁世良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只见覃蒙恩心不甘情不愿走了进来,一脸铁青紧盯着秦旻。 “怎么,当着本相的面你还要胡来?” 袁世良冷哼了一声,面色凝重,“你好歹也是位将军,蒙受皇恩,不思报国,却做出如此糊涂的事,好在秦侯爷心胸宽广,否则你就是拿全家人头来向秦侯爷谢罪,本相也不肯!” “相爷,明明是他……” 覃蒙恩怒不可遏,刚要辩解就被袁世良一个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秦旻见状,笑道,“不打不相识,若非覃将军在门口拦下官,下官还不认识覃将军呢,都是误会。” “秦侯爷,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跟这些武将你就不能好说话,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要不然他们不知对错!罢了罢了,既然秦侯爷都开口为你求情了,本相也不重罚于你,但罚还是少不了的,”袁世良忽然话锋一转,冲着秦旻微微笑道。 “秦侯爷如今已经是贵为侯爷,按照规矩,秦侯爷身边应该有人护卫,这覃蒙恩在边关爬摸滚打好些年了,刚刚调回京城,人老实,武艺不错,就由他护卫秦侯爷,不知秦侯爷意下如何?” 第76章 “卑微”拜师遭拒 这是强行安插眼线啊! 好一只老狐狸,可真会见缝插针。 秦旻略一思忖,连忙笑道,“覃将军武艺超群,相爷美意按理下官不该回绝,然,覃将军是朝廷的武将,身负重任,让覃将军来给下官做一名区区护卫,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有人说下官摆谱,不知好歹了。” “嗳!秦侯爷你多虑了,本相让覃将军护卫你的周全,那都是按照朝廷法度,你现在是二品侯爷,身份与以往不同,有个将军护卫你的周全很必要,这同时也是本相对你的一份偏爱,请你莫要推辞,”袁世良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就要招呼覃蒙恩过来拜见秦旻,与秦旻冰释前嫌。 霎时。 秦旻站了起来阻止覃蒙恩行礼,一脸为难,有意无意的朝袁世良压低了声音说道,“相爷美意,下官如何能不知?可,可相爷您也得为下官着想啊……” “秦侯爷这是何话?”袁世良面色一沉,对他的话显然不悦。 随着袁世良面色一变,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向秦旻投去狠厉的眸光,仿佛下一刻这些人就要群起而攻之。 秦旻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变故,连连叹气,“相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在场的都是同僚,没什么不能说的,秦侯爷可直言不讳,”袁世良面无表情,有意与之疏远。 闻声,秦旻满脸羞涩,“既然都是同僚,这事儿大伙儿也都知道,下官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这覃将军是林妙然的部将,是林妙然一手调教出来的,下官和林妙然和离,又将她祖母、父亲告上公堂,最终还让她父亲发配边疆。” “您说说,这这这,下官能要和林妙然有关的人在身边吗?这万一不明其中缘由的人在外头胡言乱语,编排下官,说下官只能依靠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是下官的前妻,下官今后还怎么做人?还请相爷给下官留几分颜面,下官感激不尽。” 随着他话音一落,袁世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合着秦旻还怕别人说他靠女人呢? 也是难怪他有如此反应。 秦旻尴尬的轻声咳了咳,“下官初入朝堂,实在是十分珍惜这机会,不想与任何人有嫌隙,包括林妙然,请相爷莫要笑了,要不然下官只能找个地缝自个儿钻进去躲起来了。” “你啊你,也是难为你了,如今与前妻同殿为臣,这也是缘分嘛,算了算了,那就请太子殿下为你重新物色一位护卫,如此可好?”袁世良强忍着笑意,可一看到他那张泛红的脸,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侯爷,你与本相说句实话,当初林将军与你和离,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又怎会想到跑到京兆府衙去状告林天逸母子二人?” “相爷,您这可是在下官伤口上撒盐啊,”秦旻主动搀扶着他坐了下来,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相爷,诸位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当时实在是心急如焚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庇护,受了整整一年的屈辱,本想着林妙然回来,我这处境就能好一些,哪曾想林妙然如此做派,让我无处说理,我只好破罐子破摔,让他们也不痛快一阵。” 一番话,再次让袁世良笑得合不拢嘴。 好一个小人! 听闻此话,在场众人连同楚冕都对秦旻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眸光。 秦旻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开口道,“如今想来,当时下官的做法实在是充满了孩子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下官没有先生教导,才有如此荒唐行为。” 忽然,秦旻站了起来,朝着袁世良恭敬一拜,情真意切,“倘若下官能有相爷这样的先生教导,将来定能立于于朝堂,下官恳请相爷教导!” 一时间,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小人! 一旦袁世良收下了他,满朝文武定是议论纷纷,今后不论秦旻做什么事,都将与袁世良挂钩,哪怕秦旻造反,也有袁世良一份责任。 这么一个惹事精,别人还唯恐避之不及,袁世良又岂会收他。 袁世良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语重心长道,“你是未来十公主的驸马爷,皇家的女婿,本相岂能为你之师?不过今后你若有疑问,或是有何请教都可登门,本相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相爷,下官是真心实意……” “嗳,秦侯爷,这话到此为止,不可再说了,今后你我同朝为臣,一同辅佐皇上,应当共勉,本相自然也会在朝堂上助你一臂之力,拜师的事就不必再说了,以免让那些御史大夫听了去,又要弹劾本相结朋党哟,”袁世良笑呵呵的打断了他的话,也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秦旻欲言又止,摆出一副可惜模样。 楚冕笑道,“秦兄,你也不必觉着惋惜,袁相爷这人本宫是十分了解的,就算你不拜他为师,他也会尽力提携后辈为国举贤。” “是是是,下官坚信相爷定会提携后辈,只是下官仍是担忧,李、何两家会不会因此针对下官,下官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前程,实在是不想失去,”秦旻唉声叹气,好似束手无策,黑眸中更是多了几分恐惧之色。 见状。 袁世良对他更加鄙夷,原来他还是个真小人。 什么为民请命,什么无惧无畏,分明是他装出来的,到底是个乡野村夫一朝得势,便患得患失。 “秦侯爷不必因此担心,本相和太子殿下会为你们从中调节,到底都是明白人,本相相信,李、何两家家主不会因此与秦侯爷生嫌隙,好了好了,秦侯爷还要入宫向皇上复命,本相就不多留了,”袁世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秦旻恭敬的回了一句,迈着小碎步退出了书房大门。 这人一走。 书房内一片唏嘘声。 更有甚者,直接开始抨击秦旻。 其中就属蔡永珍最是起劲。 “相爷,您都听见了,这混小子就是狐假虎威!” 蔡永珍冷嘲热讽,恶狠狠的冲着门口啐了口吐沫,“下官原本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哪曾想他就是个愚蠢的莽夫,就这样一个废物,他也配跟您斗!” 第77章 好一张利嘴 “蔡大人所言极是,之前咱们实在是高看他了,下官以为,从今往后相爷不必再担心皇上如何如何,说到底,相爷都是百官之首,率领文武群臣多年,皇上就算想要对相爷出手,也必须考虑考虑。” “对对对,皇上也上了春秋,将来这大乾的家还得太子殿下来当,有相爷辅佐,太子殿下也可高枕无忧。” “我等群臣皆听命于太子殿下和相爷,有相爷和太子殿下在,我大乾才有光明,我等臣工才有盼头。” 众人纷纷附和,不约而同朝着袁世良、楚冕恭维。 闻声,袁世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楚冕。 见楚冕不开口,袁世良沉闷的一声咳嗽,“太子以为秦旻此人如何?” 被突然点名的楚冕,猛然回过神,笑着回应道,“外甥涉世未深,好些人和事未必能看清楚,还请舅舅多为外甥看看。” “身为太子你也该有些主见,终有一日微臣会老去,不能一辈子为你把关,”袁世良说着,冷不丁话锋一转。 “今日见了秦旻,微臣以为这人多多少少有些用处,毕竟是你父皇看中的人,或有出色之处是你我未能看明白的,因此,微臣还是那句话,此人可交,但只能利用不可深交,以免将来将殿下拉下水,得不偿失。” 楚冕连忙躬身回应,“是了,到底还是舅舅考虑周全,外甥记下了。” 这些年来,不论遇上什么事,楚冕总是在袁世良面前像个学生似的,纵使有獠牙,也不敢龇。 袁世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最好,国子监的事你也该多上点心,那些进士都是将来你的左膀右臂,为他们求得一个好的去处,也是为了你自己。” “是,外甥一定上心,”楚冕毕恭毕敬回应道。 “去吧,你陪秦旻入宫,在皇上面前你也表现表现,最近这段时间皇上对秦王纵容、疼爱,你这当太子的也不能总是让你父皇批评,好歹也让你父皇说你几句好,”说着,袁世良朝他摆了摆手。 没有君臣尊卑,有的只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耳提面命。 几名大臣随即向楚冕微微一拜,恭送他出了门。 直到楚冕身影远去,几人又一次围着袁世良溜须拍马。 “相爷真不愧是我朝之栋梁柱石,就连太子殿下也得听命于相爷!” “那可不,无论如何相爷都是太子殿下的亲娘舅,民间有句俗语,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公,娘亲舅大,即便将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也得听娘舅的话不是?” “相爷刚才提到了国子监里头的那些进士如何安排,下官突然想起来有一个空缺,或许要紧……” 随着蔡永珍加入其中,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相互观望各怀鬼胎。 在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有两三名进士记在名下,哪一个不想给自己的门人谋一个好差事,将来也能腾升有望,而这也是这些人今日聚集袁家的真实目的。 万一被分到穷乡僻壤,恐怕这一辈子都将无法踏足京都,位列中枢。 老谋深算的袁世良又怎能不清楚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哪想这蔡永珍率先沉不住气,兜兜转转又把话题引了回来。 袁世良沉声道,“关于新科进士的安排最终还是要由本相和皇上商议再定,至于你们各自的门人去往何处,担任何职,本相会酌情安排,不过在圣旨下达之前,你们也该约束各自的门人,莫要再生事端。” “有相爷这话,下官等也就放心了,多谢相爷成全,往后下官等人定会好生培养这些新科进士,让他们成为相爷最好用的棋子!”蔡永珍眉开眼笑,甚是识趣的表态。 这些人刚一告辞,便有下人来报,那被驱除出国子监的十几名进士前来拜见。 袁世良拒之不见。 任由那些进士如何恳求,袁世良依旧置之不理。 …… 皇宫,御书房内。 秦旻正和楚冕跪在房中。 许久,仍不见文圣帝现身。 “太子殿下,皇上也召见您了?”秦旻跪久了实在是膝盖疼,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见状,楚冕脸色一黑,急忙提醒,“这是在御书房,不可对皇上失礼,快起来,跪好!” 看他一副一本正经模样,秦旻只觉着好笑,“殿下,您说您也真是的,何必让自己这么累,不管怎么说,这皇上也是你爹,儿子就算是怕爹,也不用这么怕吧?” “先臣子后父子,即便是本宫也得守礼,何况皇家与寻常百姓家不同,”楚冕不苟言笑,大气不敢出,只是小声回应着。 这太子做得,也太小心翼翼了些。 反倒是秦王楚恒,在皇帝面前随意,更像是寻常父子。 秦旻无意间看到边上桌子上放了茶盏点心,随手拿起来直接往嘴里送,又贴心的给他拿了块糕点,“太子殿下,来点儿?” “你这般无礼随意,就不怕父皇怪罪?”楚冕瞪大了双眸,眼里满是惊讶。 这可是在御书房,即便他在外肆意胡来,可这毕竟不同别处,万一惹得皇帝大怒,便是大不敬之罪,重则砍头! 秦旻无所谓的喝了口茶,继续吃着精致的糕点,“臣下为皇上办差,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圣明,臣下只不过是吃几块糕点,皇上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不得不说,这御膳房做的糕点还挺普通,没有外头做的好。” 吃了还嫌弃。 这家伙,胆子可真是大得没边了。 正当此时。 文圣帝突然走了进来,刚一感受到身后有动静,楚冕当即跪着趴下,战战兢兢。 秦旻一抬眸,正对上文圣帝那一双锐利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朝着文圣帝微微拱手作揖,“微臣秦旻,叩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朕可没见你跪下,你这算不算是欺君?”文圣帝面色温和,竟是不带一丝怒色。 察觉到文圣帝面色后,秦旻很是大方随意,“皇上如若需要微臣跪下,微臣这膝盖愿意为皇上弯曲,只是微臣担心跪下,会让皇上看不清微臣,因此站着迎驾,也是希望皇上能看清微臣。” “你这张利嘴,比你祖父还胜一筹,行了,不必跪了,”文圣帝说着,冷厉的眸光扫向跪着的楚冕。 楚冕先是一怔,急忙回过神谢恩。 一起身,楚冕刚一抬眸却正好对上文圣帝那一双冷厉的眸光,吓得又低下了头,如履薄冰。 第78章 好一幅父慈子孝 “从小就是这副模样,朕是狼,还是虎,竟让你如此畏惧?” 文圣帝面无表情质问道。 此言一出,楚冕慌忙就跪了下来,“儿臣,儿臣并非惧怕父皇,父皇是真龙天子,儿臣敬畏……” “什么真龙天子,朕不过是个孤家寡人罢了,起来吧!” 说话间,文圣帝笑呵呵的看向秦旻,又看了看桌上已经被秦旻吃了一半的糕点,“你说这外头的糕点比朕的御膳房做的还要好,为何这御膳房的糕点,几乎都进了你的肚子?不好吃,为何还要吃?” “饿,您迟迟不来,微臣这一整天都在为您办事,粒米未进,精神实在是不济,唯恐御前无法奏对,因此才用这糕点填饱肚子,还望皇上恕罪,”秦旻微微拱手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楚冕心生羡慕、嫉妒。 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想在父皇面前如秦旻这般随意,奈何从小到大文圣帝对他过于严厉,让他不敢有半点失仪引皇上不悦。 久而久之,他也就养成了在文圣帝面前小心谨慎的性子。 莫说随意,就是大声说话他也不敢。 文圣帝面色温和,轻声笑道,“既然让朕恕罪,那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改日进宫,你给朕带一些外头的糕点来,让朕也尝尝,是不是与御膳房做的不同。” “那容易,微臣明日就给您带一些来,”秦旻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那叫一个泰然自若。 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一国之君,而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一听这话。 文圣帝笑逐颜开,朝着秦旻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秦旻一脸诧异。 “你小子在国子监怒杀两进士,放逐十多名天子门生,闹得沸沸扬扬,仅这一会儿功夫就有数十名大臣上奏弹劾与你,要让朕拿你问罪,你好歹写个自辩折,再将本案卷宗呈上,让朕了解事情始末,再决定如何惩处与你。” 文圣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道,“你这一不自辩,二不将卷宗呈上,难道你就不怕朕将你也给发配边关?” 毕竟是在御前,该有的恐惧秦旻还是有的。 可今日的文圣帝,似乎并没有要严惩他的意思,也让他松懈了几分。 秦旻面色一凛,沉声道,“回禀皇上,微臣依法严惩何童宁、李权两名杀人犯,并非怒杀,此二人已经招供认罪,人尽皆知,微臣以为,此事微臣做得并无不妥,也就无需自辩。” “至于有人弹劾微臣,恐怕这些人当中也有李权、何童宁的好友亲朋,微臣恳请皇上一查到底!” 此言一出。 文圣帝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见状,秦旻当即单膝跪地,回道,“微臣斗胆以为,本届科举考试或有不公之处,以李权、何童宁为例,微臣曾暗中调查,此二人并无实才,却能金榜题名,其中或有猫腻!” “除此之外,二百多名进士当中,也有不学无术者,如若让这些人得了官职到地方为父母官,定会祸害百姓,给皇上脸上抹黑!为了大乾千秋万代,也为了天下万民,微臣恳请皇上严查这二百多名进士,剔除庸才,留下贤才,如此天下万民定当称颂皇上圣明,更加仰慕我皇陛下!” 一番慷慨激扬的“自辩”,让楚冕目瞪口呆。 他这那里是在向皇帝复命,分明是在挑战文武百官,挑战袁家! 楚冕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攥紧,想要开口,却又哑口无言。 文圣帝目光一沉,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一,一切听凭父皇做主,”楚冕慌忙回应道。 “这些进士当中有一些是袁相爷的门人,他们还未中举就已经去袁家拜师,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是好的,可有一些是你舅舅袁相爷不得不收的亲朋好友家的子弟,他身居高位,却也有难为之事。” 文圣帝缓缓走下台阶,来到楚冕面前,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科举考试为国举贤,高门学子、寒门学子当公平竞争,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如此考中才有资格和能力为国为民办好差事!” “朕已上了春秋,近日来身子不大爽利,太医来了好几次,也不知朕还能有几年的活头。” 闻声。 楚冕吓得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父皇万年!儿臣恨不能这病痛长在自己身上……” “你是太子,国之储君,将来这大乾还要靠你来治理,朕是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刷新吏治,整顿朝纲,朕重用秦旻也是为此。” 文圣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性子软弱,常常狠不下心来,须知为帝者不能只有善心,必要时该杀伐果断,拿出王者风范来!” 一时间,楚冕感动不已,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了,文圣帝从未与他说过这番贴心话。 短短几句话,也让他释怀了不少。 “父皇如此为了儿臣,儿臣却不能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儿臣该死……求父皇降罪,儿臣不配为太子……”楚冕声音哽咽。 文圣帝板着脸故作威严,“你是父皇亲选的太子,你若不配,谁人配?” “儿臣多谢父皇认可,儿臣今后定会不辜负父皇期盼,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太子,为父皇分忧,”楚冕说着,浑身颤抖,哭了起来。 在文圣帝安抚下,楚冕这才止住了哭声。 看着父慈子孝的场景,秦旻不知为何心里头却浮起一丝不安。 果然。 下一刻。 文圣帝拉着秦旻的手放在楚冕手上,苦口婆心道,“秦旻是为好臣子,你们少年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如今他为臣,你为储君,你二人应当携手共勉,好好办几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不可辜负朕对你们的期盼。” 又被他给摆了一道! 这只老狐狸,比袁世良还狡猾! “皇上,微臣资历尚浅,行为多有荒诞……” “资历尚浅是你刚刚为官,还需锻炼,无妨今后朕会给你锻炼的机会,至于行为荒唐,这正是你可爱之处,将来你定能辅佐太子,成为太子身边第一忠臣!” 文圣帝笑着打断他的话,给了他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下,他可真成了双面间谍了! 这老皇帝,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前几天他不是还说他与楚恒是少时好友,今后要相互扶持,怎么这几天功夫,老皇帝又换了一番说辞? 秦旻一个头两个大,这老皇帝怕是又要给他挖坑! “皇上,微臣突然感觉腹部不适,想必是刚才吃多了,还请皇上恕罪,容微臣先行告退,”秦旻捂着肚子,转身就要溜。 文圣帝面色一沉,用着毋庸置疑的口吻厉声道,“腹部不适,皇宫之中自有太医为你医治,若是所说不实,可是欺君,按律当斩!” 第79章 大怨种 都是活爹! 这两人真不愧是父子,威胁起人来步调都是那么的一致。 “皇上,微臣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想要怒骂,却又不得不担心自个儿的项上人头。 文圣帝微微笑道,“天降大任于你,你就不要推辞了,你就与太子一同重新考核本届进士,真正为朝廷挑选几位有才华的进士。” 考核进士? 他? 一个连四书五经都读不懂的人,让他考核进士,这不是摆明了为难人吗? 等等! “皇上,您说的考核进士范围,是不是包括全部今科入围的考生?”秦旻突然来了兴致,脑海里有了些许想法。 “这是当然,怎么,你还有问题?”文圣帝微微皱眉,还以为他这是又想回绝。 哪想,秦旻不但没有回绝,反而十分干脆,迫不及待。 “那啥,皇上您日理万机,微臣就不在这打搅您了,微臣这就与太子殿下连夜为诸位入围的考生安排试题,重新考试!” 说着,秦旻朝着楚冕挑了挑眉,当即将他请出御书房。 见状。 楚冕一头雾水,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御书房内。 文圣帝猛然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嘿,这小子把朕都给摆了一道,好大的胆子。” “陛下,万一秦侯爷处置不当恐怕会引起群臣非议,老奴实在是有些担心,以秦侯爷的才华,真能担任本次入围考生的主考官吗?”太监总管李公公低声细语,悄无声息观察着文圣帝的表情变化。 文圣帝面色一沉,不怒自威,“你这狗奴才,竟敢妄议朕的决意,你的胆子可比秦旻大多了。” “呵呵,老奴这都是为陛下,这些年来您为了袁相爷那档子事,是废寝忘食,整日里心烦意乱,老奴实在是担心您的龙体,万一秦侯爷再次引起争端,使得朝野不宁,陛下又不知要多费心,”李公公长吁短叹。 闻声。 文圣帝面色凝重,“但愿这小子能拎得清轻重,能为朕排忧解难,唉……这也算是给他和太子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可是秦侯爷与秦王殿下关系匪浅……”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文圣帝一个眼神警告。 “你是朕身边的人,有些话不该说,你心里应当清楚!”文圣帝声音低沉,面上不带一丝情绪。 片刻。 文圣帝眼神渺远,语气沉重道,“也有些日子没有去看李贵妃了,随朕去一趟青秀宫,顺道也看看凝儿,这些天,朕倒是冷落了凝儿,择婿一事也不曾问过她的意愿。” “陛下对十公主疼爱有加,为十公主选婿也是优中选优,十公主定会满意,”李公公呵呵一笑,搀扶着文圣帝出了御书房。 与此同时。 秦家老宅之内。 楚恒坐立不安,时不时看看外头。 一旁宋世铭坐姿随意,正和何伯你来我往博弈。 “唉我说秦王,你可真有意思,秦旻又不是你媳妇儿,他不就是出去一趟,你还怕他被你皇兄拐跑了啊?”宋世铭打着趣,瞧见棋盘上的漏洞,立马叫住何伯。 “哎哎哎,何伯,你可不能耍赖,本太子刚才可看得真真的,你悔棋!棋盘上无情,输赢全凭本事,输了就是输了不能耍赖。” 何伯手里拿着被宋世铭丢出来的棋子,嘟囔道,“到底是谁耍赖,要不是老奴让你,你还能赢?” 正当两人吵得正酣时,秦旻回来了。 一见秦旻,楚恒立马迎了上去,“秦旻,到底什么情况,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父皇还传你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殿下,你怎么还不回自个儿家?”秦旻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记白眼。 自从国子监出来后,楚恒哪也没去,就守在秦家老宅等他回来,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秦旻睨了一眼正在吵闹的何伯、宋世铭,吐槽道,“你俩也老大不小了,特别是您,何伯,这时候您不是应该和萧安去安家送礼,怎么还在此,还如此悠闲?” 今日,林妙然与安庆新婚大礼。 不少朝臣、权贵都前去安家送礼庆贺,此时此刻,安家正是热闹非凡,一派喜气。 何伯站了起来,恭敬的伫立在他面前回禀道,“回少主公的话,礼,老奴已经让萧安送去了,老奴本想奉命前去,奈何宋太子不允,非要拉着老奴下棋,这不就给耽搁了……” “不过少主公不必担心,萧安办事能力不差,有他去,事情定能办妥。” 一听这话,宋世铭当场不乐意了。 哪里是他不让何伯去,分明是何伯看到秦旻要送给林妙然、安庆的贺礼后,羞红了老脸不好意思去。 宋世铭揪着何伯的袖子,就要与他理论。 何伯咳嗽着掩饰尴尬,不好意思别过头与宋世铭说起悄悄话,“太子殿下,您就为老奴圆圆谎,老奴脸皮薄,实在是,实在是不好意思……” “哟,能让何伯都不好意思的礼物,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本太子倒想瞧瞧。” 宋世铭兴致勃勃,笑道,“嗳,秦兄,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们一块去安家喝杯喜酒,顺便看看你那前妻和安状元这一对新人,如何?” 去凑前妻和情夫的婚礼? 这宋世铭脑洞可真大! 秦旻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你脑子是不是有泡?那种地方本小爷能去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爷对那娘们儿余情未了,以为本小爷这是要去抢亲,本小爷不要面子吗?” “哟嚯,你还要面子,啧,这可就奇了怪了,你既然要面子为何还让萧安、何伯为你前妻准备新婚贺礼?我可听说了,那玩意儿价格可不低,还是玉做的,本太子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你可从来没有送过本太子贵重的礼物,对一个前妻,你倒是出手大方,”宋世铭冷嘲热讽,变着法的将他骂了一顿。 给前妻和别的男人送新婚贺礼,亏他想得出来。 此言一出。 楚恒顿时来了兴致,刚要开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秦旻,你还没告诉本王,父皇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有太子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样?他是不是又给你使绊子了?” “这一回给我使绊子的可不是太子,而是你爹,”秦旻沉声回应。 闻声。 楚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父皇?坏了!我怎么没想起这一出,父皇提出的条件,你答应了?” 第80章 刀山火海,兄弟陪你闯! “我要是不答应,就是欺君罔上,罪当斩!” 登时,秦旻回过神来,上下审视着他,“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父皇给我下令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好好好! 又是个皇帝的好儿子! 真不愧是一家子,口是心非,暗中作梗! 楚恒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冲着你的,自从本届科举考试结束之后,父皇便忧心忡忡,本王本想为父皇分忧,奈何父皇不愿让本王插手,于是本王只好在暗中观察。” “就在父皇让你负责何童宁、李权一案之后,本王心里头就总觉得不安……这些年来,袁家几乎掌管了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所选出的三甲皆与袁家有关,父皇担忧再这样下去这袁家不可控,因此想要借助此事,警醒袁家及满朝文武。” “如何警醒?又如何能还天下学子一个公正,其中最好的法子便是重新挑选主考官,重新科考,可如此定会将事情闹大,也因此父皇曾问计于我,我向父皇提议,重新勘察入榜进士,优中选优,既能降低影响,又能为朝廷真正选出几位有才之士。” 果然,这父子俩早就已经商量好了。 就等着秦旻与袁世良等朝臣交恶之后,再将秦旻推出去做挡箭牌。 秦旻嘴角猛地一抽,一个头两个大,“秦王殿下,您可真是有什么话都藏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曾向臣下透露啊!您可真不愧是臣下的好兄弟,臣下真是佩服死您了!” “你就别贫了,也别觉着心里不舒服,这件事情并非是本王有意隐瞒你,而是父皇当时并未表态,本王还以为父皇已经想到更好的法子来解决这些进士,哪想……” 楚恒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原来这一切早就已经在文圣帝的算计之中。 自古帝王心最是难以猜透,即便是来自现代的他,也被算计其中。 思及此,秦旻无奈,却又不得不迎难而上。 谁叫他如今是一个臣子,受制于高高在上的帝王。 “所以大乾皇帝到底让你干什么?”宋世铭好奇问道。 楚恒长舒了一口浊气,道,“我父皇肯定是让他负责考核本届入榜的进士,可这些进士大多数都是与袁家有关,还有六部堂官他们的门人也在其中,一旦秦旻处置不当,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真到那时候,他可就真成了个孤臣。” “我的亲娘啊,你们皇帝也太狠了吧,他那么多大臣,为什么偏偏就选毫无为官经验的秦兄,这这这,这不是为难人吗?”宋世铭细思极恐,暗暗为秦旻捏了一把冷汗。 秦旻眸光冷厉,沉声道,“反正现如今文武百官都以为我秦旻是一个荒唐的刺头,倒不如我就荒唐到底,正好,我也能趁此机会出一口恶气。” “何意?” 楚恒一见他眸光透着阴寒,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秦旻,你,你可不能胡来,那些人可都是有靠山的,万一真把他们惹急了,他们可真会派杀手取你性命,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一听这话,秦旻苦涩一笑,“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吗?他们有靠山,难道我没有?天下百姓,万千学子,还有皇上,都是我的靠山!既然皇上选择了我,我就不能让皇上失望,不是吗?” 此言一出,楚恒哑口无言。 皇帝在上,谁人敢违背? 莫说秦旻一个臣子,就是他这位亲儿子也不敢对抗自己的父皇。 忽然。 秦旻猛地站了起来,沉声道,“刚才宋兄提议,去安家凑个热闹,想来如今的安家热闹非凡,我人去不了,但可以为这一对新人增添一些热闹。” “萧大、潘五!” 随着秦旻话音一落,萧大、潘五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 “至安家传本官命令,本官奉旨明日午时三刻于国子监考核本届考生,凡入围学子,皆要应考,如若逾时不至,着即取消功名!” 秦旻话音一落,萧大、潘五大吃了一惊,不可思议望着他。 “少主公,真要这么做吗?” 楚恒也是心口一紧,急忙出言劝诫,“你可得想好了,这话一旦说出,可就无法收回,将来你要面对的可是满朝文武及众多皇亲国戚,和他们站在对立面,日后你只能自己应对。” 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得不发。 皇命已经下达,如今已经由不得他。 秦旻道,“我秦旻在他们眼中早就已经是个另类,已经现在他们的对立面,就算今日我不这么做,他们也会想办法让我坠入深渊,与其畏畏缩缩悲哀的死去,倒不如老子跟他们拼一拼,或许老子还有活路!” 一时间,楚恒微微一愣,默默无言。 不论是身为臣子,还是袁家的仇敌,他都要出这个头,还要干出名堂。 如若不然,终有一日,袁家的刀将会刺向他,而真到了那一刻,恐怕皇帝为了安抚袁家情绪将他当做替罪羊一刀砍了。 如此,倒不如做皇帝忠诚的臣子,趁此机会再一次进入天下人视野,同时争取得到天下学子的认可,为自己增添一份力量。 许久。 楚恒眉头紧锁,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刀山火海,兄弟陪你闯!这话,我亲自去传!” “那就有劳秦王殿下了,”秦旻朝他伸出手。 “婆婆妈妈,少来这套,本王主要是怕你这消息一经发出,文武百官和众多皇亲国戚将矛头对准你,你无法抵挡,一下死了,本王得少看多少热闹?”楚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话里话外却都是在对他的关心。 就在楚恒动身之时,突然回想起何伯的话,贱兮兮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本王,你到底给林妙然、安庆送了什么贺礼?” 秦旻眉头微挑,薄唇勾起一抹邪肆,“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好东西,保证惊艳全场!” 一番话,让楚恒兴致勃勃,步伐都变得轻盈。 殊不知,此时此刻何伯一张老脸通红,一双满是沧桑的手无处安放。 “少主公,要不老奴还是把所有家丁都召集起来,把守大门,以防不测?” 第81章 你是皇帝的私生子? “防什么防,胆敢来讨教的,尽管放他进来,老子正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宣泄!” 秦旻大手一挥稳坐太师椅,泰然自若。 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豁出去,反正他孑然一身,也不怕和他们斗! 何伯顿了顿,欲言又止。 “咳,何伯,你还是先把伙计们召集起来,就算不打杀,好歹一会儿人来了,他们也能充充门面,省得别人误以为秦家无人。” 宋世铭连忙给何伯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去。 他一个别国太子,遇上这种事,就算那些人不敢动他,可万一那个不长眼的误伤了他,他不是太亏了? 何伯见状,立马跑了出去。 “所有人,前院集合!” 那苍老而又厚重的声音传遍整个秦宅。 不一会儿,前院就聚集了八名家丁,而这些都是秦旻从林家带出来的,个个武艺高强。 正当此时。 明威将军杨昭献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进来。 何伯一见有人到来,不由得心口一紧,“我的老天奶,这么快这人就来了,这秦王殿下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老家院,还请通秉一声,明威将军杨昭献奉太子谕令前来拜见秦侯爷,”杨昭献眸光淡然,手持一把三尺长剑立于何伯面前,身上自有一股霸气侧漏。 在看清来人后,何伯不念心口一紧。 明威将军,朝中四品,这在武将当中虽属中等,但大乾多文臣,武将稀缺,再加之宋国与大乾大战多年,朝中武将拼死护国深得人们敬重,也使得杨昭献这位四品武将名望甚高。 何伯故作淡定,拱手回了一礼,“还请将军在此稍候,老奴这就前去向少主公回禀。” “有劳。” 杨昭献应声,立于院中宛若一尊神佛,让人不敢直视。 正厅内。 宋世铭正向秦旻献计,刚说到激动之处,却被突然而来的何伯突然打断,一脸不悦。 “我说何伯,你老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值得你这般?”宋世铭说着,又向秦旻一本正经的说教,“依照本太子计策,此番你肯定能逃过一劫……” “哎哟,我的太子爷啊,您,您就别给我家少主公出什么狗屁计策了,您那些计策在我们大乾不顶用……” 何伯心急如焚,慌忙道,“少主公,明威将军杨昭献杨将军来了,说是奉太子殿下命令前来!” 什么玩意儿? 杨昭献? 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 等等! 秦旻突然回想起在袁家之时,袁世良说的那一番话,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太子,也太能折磨人了,一个六品武将都够我受的了,这会儿好了,又给我弄来了个四品武将,老子又不是天王老子,用得着一个四品武将护卫?” “你说这人是你们太子给你送来,给你护卫的?我的天!你们太子是怎么想的,那可是堂堂四品武将,这要是上战场,人家可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给你当护卫,也忒大材小用了吧!”宋世铭忍不住吐槽。 当初林妙然也是四品武将,牛上了天,不可一世。 这会子,这四品武将都只能给他秦旻当护卫,秦旻这身价可是堪比当朝皇子啊。 须知唯有皇子王爷方能用武将为侍卫,大乾律令,太子身边的侍卫最高乃是从三品,而皇子王爷身边的侍卫最高为四品。 明安为楚恒一等侍卫,官居四品,负责护卫楚恒,却不得如朝廷武将一般带兵打仗。 然而杨昭献是正儿八经的四品武将,手中握有一定兵权,非明安这位四品侍卫能够相提并论的。 何伯忧心忡忡,“少主公,这人还在前院候着。” “请他进来,”秦旻略一思忖,到底还是觉得应该见一见杨昭献。 在此之前,他曾在国子监门前与杨昭献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的杨昭献霸道,让秦旻有些不悦。 何伯一走,宋世铭又开始嘟嘟囔囔。 “秦旻啊秦旻,你该不会是你们皇帝在外头的私生子吧,他居然对你这么好,太不合常理了,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他的私生子?” “你看看,你刚一和林家母子打官司,你们皇帝就冒出头来,又是帮你解围,又是许你官职,还让你承袭你祖父的爵位,如今更让你负责考核新科进士,还给你送来了一个四品武将充当护卫,啧啧啧,我怎么看,你都像是你们皇帝的私生子。” 宋世铭煞有其事,自个儿在旁边分析。 这一番话听得秦旻额头上青筋暴跳,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宋世铭挨了一脚,疼得上跳下窜,“嘶~你踢我干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这碎嘴,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将来真要做了你们宋国的皇帝,你还不把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说得自闭了?”秦旻扶额,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关于袁世良、楚冕和文圣帝的那些话。 自从做了官,他这日子就没一天安稳过。 风光倒是风光了,可随之而来的麻烦是一桩接着一桩,得罪的人是越来越多。 秦旻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自嘲,“别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权臣,老子可倒好,一来全家死光,还被人强行强去做了赘婿,这也就罢了,好不容易跳出火坑又入狼窝,这官当的,还不如不当!” “早知如此,老子就应该有另外一条路,行走江湖,建立自己的势力,做个江湖老大,总比受着鸟气强多了!” 听他自言自语,宋世铭揉了揉耳朵,“你说啥江湖老大,你想行走江湖?” 忽然,宋世铭双眼放光,那叫一个激动。 “嗳!我跟你说,我可是早就有这心思,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多痛快,要不咱俩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成为你以前跟我说的什么武林盟主,带领一帮小弟行侠仗义!” 先前秦旻在宋国行商之时,日子过得无聊,便将自己曾经看过的现代话本说给宋世铭听,从小贵为太子养尊处优的宋世铭甚是感兴趣,常常拉着秦旻,彻夜“长谈”。 当然这话本当中也有不少英雄救美的场景,让宋世铭十分向往,总想出去闯一闯,奈何身为太子的他不能随心所欲。 随着杨昭献进入正厅,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就连废话连篇的宋世铭也闭上了嘴,上下打量着这一位被楚冕“卖”给秦旻的四品武将。 第82章 有病早点治 “卑职杨昭献,拜见秦侯爷。” 浑厚的嗓音响起,将正思绪万千的秦旻拉拽了回来。 只见眼前的杨昭献霸气侧漏,一身黑色袍服,正面无表情直视着他,见秦旻无动于衷,杨昭献再次自报家门。 秦旻轻声一咳,微微笑道,“杨将军不必多礼,不知杨将军此番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殿下谕令,命卑职前来护卫秦侯爷,此后,卑职将在秦侯爷麾下做事,卑职是个大老粗,繁文缛节一概不懂,倘若出言不逊,或是行为上有什么得罪秦侯爷,请秦侯爷见谅,”杨昭献自说自话。 说罢,杨昭献直接走了出去,在正厅门侧站立,俨然一副门神姿态。 就这? “秦兄,这家伙……有病吧?” 宋世铭嘴角猛地一抽,看着门口的那一道身影,顿时暴怒,“这叫护卫?分明是来监视的,奶奶个球,我说秦兄,你好歹吱一声,就这,你还忍个屁!要我说,你就应该直接去质问你们太子,狠狠地把他骂一顿!” “好啊,我认命你为我的代言人,你去?”秦旻没好气给了他一记白眼。 明知道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还在这说教,成心让他心烦。 宋世铭突然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 却见杨昭献一动不动。 宋世铭有意压低了声音,与他窃窃私语,“嗳,秦兄,你瞧见没,这家伙好怪,他既然是你们太子派来的,按理说,咱们在这诽谤你们太子,他应该暴怒,进来与你争论维护自家主子才是,可他实在是太淡定了。” 这么一说,秦旻也觉着奇怪。 今日在国子监门前,杨昭献就曾质问过他。 一开始秦旻还不清楚他是谁的人,直到何伯来报,他才以为杨昭献是出自太子门下,可经过宋世铭突然的试探,却又让秦旻对他心生困惑。 难道他不是太子门下? 倘若不是,他堂堂四品武将,为何愿意屈尊为他人护卫? “杨昭献!” “卑职在,秦侯爷有何吩咐?” 秦旻突然喊了他一声,他立马回应,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在秦旻面前躬身候命。 “你听得见我说话,为何刚才宋太子指责你家主子,你为何不语?”秦旻面无表情,再一次试探他。 杨昭献面不改色,拱手沉声道,“卑职是奉太子谕令前来护卫秦侯爷,职责仅是护卫秦侯爷安全,其余与卑职无关。” “大乾有制度,凡臣子不得以武将为家臣,若非皇命,不得以武将为护卫,违者二者同罪,杨将军既为武将,为何知法犯法?”秦旻剑眉微簇,对他此举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太子有令,他也完全可以以朝廷有制为由回绝。 可他非但没有回绝,反而甘愿为秦旻护卫,如何不让人怀疑。 “卑职身为朝廷武将,自当遵从朝廷法度,至于侯爷之言,卑职不敢苟同,太子是储君,对臣下发号施令,臣下岂敢不从?”杨昭献淡然反问。 “嘿,秦兄,这家伙和你性子还挺对,你瞧他这不卑不亢的劲儿,简直是和你如出一辙,反正人已经给你送来了,你就捎带收下不就行了,好歹也得给你们太子殿下几分薄面不是?”宋世铭嬉皮笑脸的在旁拱火。 他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他和楚冕打不起来。 秦旻不耐烦道,“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你可真是个老好人!再多嘴,我把你嘴给缝了!” “行行行,你们聊你们聊,我看,成了吧,”宋世铭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手中的折扇,眉开眼笑打量着杨昭献。 正当此时。 外头响起一阵喧哗。 闻声,杨昭献迅速反应,紧握着三尺长剑目视门外如临大敌。 见状,秦旻心里更多了几分对他的怀疑。 不多时。 一群人闯了进来,其中为首的正是一身红装的林妙然、安庆。 一见来人,宋世铭忍不住噗呲一笑,“嗳,我说秦兄,你这前妻还挺按耐不住性子,成婚大礼都不顾了,直接带着新郎官儿来问候你这位前夫,不错嘛,看来在她心里还是有你的。” 砰! 忽然。 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重重摔在秦旻面前,顷刻间,玉石四分五裂。 “唉我的娘,吓了本太子一大跳,这什么玩意儿?”宋世铭拍了拍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打眼一瞧,却见地上散落着一块三颈相交的鸳鸯,好奇的捡了起来仔细打量。 只见那三头鸳鸯,其中两个头部却与林妙然、安庆十分相似,还有一个与这二者相交的头部未曾添加五官,整体看上去十分诡异。 而那三只相交的鸳鸯,全身无羽毛遮掩,三者紧紧相贴。 “啧啧啧,这么好的玉石就给摔了,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宋世铭在看到这三颈相交的无毛鸳鸯后,瞬间明白了秦旻的用意,忍不住偷笑。 林妙然咬着一口银牙,恶狠狠盯着秦旻,厉声喝道,“秦旻,你我早已和离,你我二人已无任何关系,你为何还要如此羞辱于我!” “这怎么是羞辱你呢,”秦旻微微挑了挑眉头,随手接过宋世铭递来的三颈鸳鸯,来到林妙然面前。 “我啊,羞辱的是你和你的新婚夫婿呢,哦,对了,还有你将来的情夫,啧啧啧,安状元,你可得看好了你新婚妻子,别到时候你这新婚妻子偷偷摸摸,跟别人不着一物交颈偷欢哟。”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今日林妙然与新科状元安庆大婚,高朋满座,萧安刚一将秦旻送给林妙然、安庆的新婚礼物拿出来,就引起众人当场怒斥,纷纷跟着正在拜堂的这对新人直闯秦宅。 本想讨个公道,不曾想秦旻一开口,就是旧事重提,将林妙然的黑暗历史全都抖了出来。 听了秦旻一番话,安庆气得浑身颤抖,紧攥着拳头,跃跃欲试。 秦旻瞧见他那青筋爆起的拳头,继续挑衅,“哟,安状元,啧,瞧我这脑子又忘了,皇上诏命,凡本届入榜学子皆要重新考核,再定三甲、官职,这么说来,安公子还不一定是状元郎。” “安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浑身颤抖,这脸色也是差得很,该不会是有什么暗疾?真要是有什么暗疾,你可得早点治疗,早治早好嘛。” 闻声,安庆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出手,只能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多谢秦侯爷提醒,今日之事,学生定会铭记于心!” 第83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嘛,你瞧瞧人家林大将军,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都这样了,也没动手,多好,你可得跟你媳妇儿好好学习学习。” 秦旻小心翼翼将手中的三颈鸳鸯放在他颤抖的肩头,“别动别动,嗳,这就对了嘛,你瞧瞧这手工,这玉,那可是上乘,本官为了感激安公子替天下男人收破烂,特地给安公子量身定做的三颈偷欢鸳鸯。” 下一瞬。 林妙然一把将玉夺了过来,狠狠摔在秦旻面前。 “如此羞辱,本将军绝不会就此罢休!” 秦旻不慌不忙道,“刚刚还夸林大将军,林大将军怎么就怒了,气大伤身,悠着点嘛,哟,这是什么?啧啧啧,林大将军你也忒不节制了,你瞧瞧这脖子上都是吻痕。” 随着他话音一落,无数目光锁定在林妙然脖颈之上。 果然瞧见林妙然脖子上有着一个个吻痕,引来众人一阵唏嘘。 “真没想到林大将军死性不改,好家伙,这脖子上这么多痕迹,恐怕昨个儿夜里,这两人就已经按耐不住上演了一场鸳鸯戏水图嘞。” “有伤风化……还是个女子,竟然如此孟浪,这要是我闺女,我打断她的腿!” “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十几岁就在外头打仗,整天和男子们抵足而眠,搞不好她……” “都给我闭嘴!”听着周围的风言风语,林妙然勃然大怒。 霎那间,现场陷入死寂。 秦旻扫了一圈众人,薄唇微勾,“诸位有不少是朝中重臣,一个个手握权柄,在各自衙门、部堂里哪一个不是风风火火,怎么今个儿在林大将军面前都成了蔫鸡?先前有人对本官说,我朝有不少大臣外强中干,本官还不信,今日见着这场面,这才坚信,原来这不是空穴来风。” 听了这话,宋世铭嘴角一抽,压低了声音与赶来的何伯嘟囔,“你家少主公可真会拱火。” “谁让他们招惹我家少主公,活该!”何伯暗暗为秦旻加油打气。 这些年,林家风风光光,再加上林妙然深得皇帝器重,不少人上赶着巴结,也使得林家上下自以为是。 林妙然在军中霸道习惯了,如今回了京又得了皇帝加官,更是不可一世,全然不顾场合,直接把军营里发号施令那一套搬了来。 林妙然刚要开口反驳,却无意间看到不少本是观礼的大臣面有怒色,连忙解释,“诸位大人,你们万不可听信秦旻之言,他就是一个市井之徒,无知可耻,他如此贬低本将军,皆是因为前几日被我林家赶出家门,施加报复!” “我是市井之徒?啧,林大将军这话,算不算是以下犯上呢?”秦旻微微一笑,笑容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挑衅。 这感觉,真他丫的爽! 昨日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今日秦旻爵位在她之上。 “林将军,秦侯爷是经过皇上钦封的文忠侯,如今更是担任国子监司业,总领今科进士考核的主考官,论官阶,秦侯爷在你之上,你如此抨击秦侯爷,是何道理!” “林将军虽话语上有些不妥,但那都是情急之下无意所致,李大人岂能因此质问林将军?” “是啊是啊,林将军于国有功,是我朝唯一一位女将军,沙场征战,劳苦功高,秦侯爷就算是皇上钦封的文忠侯,也不该在此时此刻,林将军大婚之时,送此等贺礼前去羞辱林将军!” “一码归一码,身为我朝重臣,岂能因自己有功便目中无人,毫无上下尊卑?倘若人人皆无礼,岂不是乱套了?” 众人议论纷纷,吵吵嚷嚷,直接将秦家大院当成了论坛。 听着众人吵闹,秦旻兴致勃勃。 这可真是一个大好的日子,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林妙然视线一转,却见秦旻正嚣张的打量着自己,一时暴怒,一拔腰带内隐藏的软剑直逼秦旻喉咙。 “毁我婚礼,辱我夫妇,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忽然。 众人纷纷大吃了一惊,连连劝说。 可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林妙然,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想一剑杀了秦旻以解心中之恨。 锵! 一声清脆的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林妙然手中一颤,下意识抬眸。 “林将军,杀害朝中大臣,罪同谋反!” 杨昭献手持三尺长剑,面无表情立在秦旻面前。 在看清他的那一刻,林妙然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不可思议,“杨将军,你为何在此?” “本将军奉太子殿下和皇上命令,护卫秦侯爷安全,林将军,还请慎重,莫要逼本将军出手!”杨昭献目光冷然,声音里无不是透着寒意。 与林妙然相比,他的文韬武略在她之上。 奈何世间本就不公,朝中无人的他,在战场上只能担任林妙然副手,可如今大战结束,他也回到了朝堂。 与林妙然同为四品武将,不分上下。 见杨昭献出手,秦旻有些意外。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霸气! 林妙然微微一愣,满眼的不可置信,“杨将军贵为四品武将,为何会给他一个臣子当护卫?” “此处如此热闹,看来本宫来迟了,错过了不少热闹。” 突然。 外头传来楚冕轻快透亮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楚冕与楚恒意气风发正朝着众人而来。 一见两人,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楚冕笑道,“诸位大人都起来吧,今日是林将军与安公子大婚,本宫原本想去安家讨杯喜酒沾沾喜气,不曾想这刚到安家,就被老家院告知安公子与新娘子,带着亲朋好友全都到这来了,本宫也就来瞧瞧。”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秦王殿下,”秦旻拱了拱手,微微躬身行礼。 下一瞬,楚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笑逐颜开,“这是在你家中,又不是朝堂,秦兄不必多礼。” 亲眼见着两人关系亲密,楚冕更是对他一口一个“秦兄”叫着,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那可是国之储君,竟然对一个初入朝堂的臣子如此偏爱,着实令人费解。 片刻。 见众人面有疑惑,楚冕笑道,“父皇钦命本宫与秦侯爷共同主持考核今科入榜的学子,关于考核,秦侯爷说的话就是本宫说的话,诸位当谨记在心!” 一番话,无疑是在告知众人秦旻是他的人。 如此一来,谁还敢与秦旻作对。 再次看到两人亲如兄弟,楚恒面色肃然,暗暗咬牙切齿。 第84章 老子给你脸了! “太子殿下容禀,秦旻行径实在是恶劣,难以担当此任,末将恳请太子殿下上奏皇上,应当另选他人担任本次考核进士之主考官,否则,天下学子不服,有伤朝廷颜面!” 林妙然紧盯着秦旻,强压着怒火开口道。 有太子在场,就算是她也不敢再胡来。 原本那些有意巴结林妙然的朝臣,此刻纷纷成了哑巴,一个个夹紧了尾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还是有些人忍不住跳了出来,为林妙然声援。 “太子殿下,下官附议!” “下官以为,考核今科进士,应当由德高望重的有才大臣担任,如此方能使得考生信服,天下学子信服,如若用秦旻为主考官,定会让列国笑话,使我大乾君臣成为他国之笑柄!” “秦旻多做市井无赖之态,何况他出自商贾之流,四书五经一概不知,用他做主考官,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为了我朝千秋大计,也为天下学子,下官恳请太子殿下上奏皇上,求皇上改用其他大臣考核今科进士……” 还未等那些横眉竖眼的大臣把话说完,秦旻忍不住笑出了声。 登时,引来其中王冰染的不快。 自打这一群人进门,王冰染就在人群中,一直不开口。 这不,听到秦旻冷笑,冷哼着站了出来。 “秦侯爷,你这是何故,面对诸位同僚议论,难道你不觉得羞愧?不读书不知理,本官不怪你,但你好歹有教养,难道你父母对你生而不教?”王冰染轻蔑的睨了他一眼,冷嘲热讽。 原本只当是看热闹的秦旻,闻声面色陡然一沉。 上一回他与楚冕给潘五设套,险些把他牵扯其中,他还没找他算账,他可倒好,自个儿又冒了出来! 秦旻冷声道,“刚才,王太傅说什么?” “诸位大人对你有看法,这也是因你不学无术……” “我问你,你刚才说我什么!” 秦旻嗓音冰冷,面无表情重申。 见状,王冰染眉头微微一蹙,不知何意,碍于颜面,值得不耐烦重复,“本官说你没有教养,打断他人说话,生而为人,即便不读书也该懂得这些礼仪!你父母对你生而不教……” 唔! 忽然,王冰染被一脚踹飞了两米,摔了个大跟头。 秦旻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坐在他胸口上,一巴掌狠狠地朝着他脸上招呼,“我让你生而不教,我爹娘也是你能骂的?穿着一身长袍,你就以为自己是人师,逮住谁就说教,老子给你脸了!” “秦兄,不可不可,这这这,这万万不可,你们几个还愣着做甚,还不快把他拉住!”楚冕惊得瞪大了双眸,语无伦次。 在场众人更是吓得面色煞白,不敢靠近。 那可是太子太傅啊,居然被秦旻按在地上揍,更何况是他们! 思及此,众人更不敢再在秦旻面前嚣张。 楚冕身边的侍卫刚要上前,却被秦旻一个眼神警告,一个个愣在原地不敢靠近。 秦旻卯足了劲,又给了王冰染一个大耳刮子,把他打成了个猪头,这才满意的站了起来,理了理皱了的衣裳,朝着众人拱手笑道。 “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人脾气不大好,骂我可以,骂我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刚才也是一时激动,吓着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只得陪着笑脸,却不敢靠近他一步,生怕挨揍。 原本还想着找秦旻讨个说法的安庆,此刻看着脸被打肿的王冰染,只觉得脸疼,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反观林妙然,看向秦旻的眼里满是厌恶。 果然粗鄙! “太,太子殿下,臣……”王冰染捂着胸口,在侍卫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灰溜溜来到楚冕面前扑通一跪。 “臣为官多年,承蒙皇上恩宠忝为太子太傅,自上任以来,谨言慎行,尽心尽力辅佐殿下,不料,不料今日却被秦旻当众殴打,秦旻如此恶行简直是令人难以容忍,求殿下为臣作主,否则,否则臣也无脸面再为太子太傅……” 本还想着安慰王冰染的楚冕,面色陡然一沉。 拿辞官威胁,他真把自个儿当盆菜了? 明知秦旻正得盛宠,他还如此当众威胁,无疑是将楚冕架在火上烤。 身为太子,却不能为授业师傅出头,传扬出去,让他脸面往哪放? 楚冕沉声道,“骂人不骂人父母,何况秦侯爷是皇上钦点的主考官,他与你同为朝中重臣,可你身为太傅,饱读诗书,却骂人父母,你觉得你无错?” 一番话,不偏不倚。 王冰染一脸讶异,“殿下,您……” “皇上钦命,圣旨已下,诸位大人让本宫御前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诸位大人又是何用意?”楚冕冷眼一扫众人,面色肃然。 “殿下,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王冰染刚要解释,却被楚冕厉声呵斥了一番。 “皇上圣旨便是天意,天意下达,岂有收回的道理!诸位大人还请好自为之,再有此言论,本宫绝不轻饶!” “是……”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回应。 不曾想,秦旻居然能得到太子庇护,如此一来,即便他们这些人再有什么言论,恐怕也不敢再在人前议论。 “都散了!你们两个搀王太傅回府,请太医好生医治。” 随着楚冕命令,众人纷纷散去。 王冰染跪在地上,无所适从。 秦旻主动将他搀扶起身,为他拍去身上的尘土,“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王太傅别见怪,我这人就这样,您大人有大量,下次注意点。” “秦侯爷好手段,下官佩服之止!”王冰染咬着牙,从牙缝蹦出这一句话,捂着腰在侍卫搀扶下一瘸一拐出了秦宅。 “你啊,总不能仗着有父皇和本宫庇护,你就无所顾忌,王太傅毕竟是本宫的授业师傅,你好歹给他几分薄面,怎能一上去就动手,万一把他打出好歹,你也少不了一顿打!”楚冕无奈的冲着他笑了笑,化身话唠,唠叨不停。 秦旻表面应承,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这一回,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让这一群人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特别是那些对他怀有恨意的人,从今往后也不敢轻易对他不敬。 忽然。 秦旻视线一转,朝安庆微微一笑,“安公子,明日考核,你可得好好准备,本官在国子监等你,好走,不送。” 第85章 伪善者的把戏 “秦侯爷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是一把比一把烧得火旺,愿秦侯爷能够一直如此,莫要变了心性!” 安庆咬着后槽牙,沉声回应。 新官上任,他先是得罪袁世良,又得罪朝中半数以上文武臣工,如此行径,实乃为官者之大忌。 秦旻朝他摆了摆手,笑着欢送。 “妙然,我们走!” 安庆说着,扶着不知是惊讶还是愤怒的林妙然走了出去。 只见走出院门的林妙然似乎反应了过来,咬牙切齿死盯着秦旻,仿佛顷刻之间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朝堂凶险,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 正厅内。 楚冕拉着秦旻两人并肩落座,一副关系亲密模样。 看到两人亲密,楚恒恨得牙痒痒。 这小子,到底是哪头的? “秦兄刚才舌战群雄,实在是精彩至极,只可惜父皇不曾看到,如若父皇瞧见了,定会对秦兄赞扬有加,”楚冕喜笑颜开,旁若无人的与他套近乎。 楚恒阴阳怪气接过话,“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别人新婚之日,秦侯爷送上一份厚礼羞辱新人,还当着新人亲朋好友的面,让新人下不来台,如此舌战群雄,真是让人不敢苟同!” “三弟为何会说这样的话,林妙然一年前与秦兄新婚之夜策马扬鞭纵横朱雀大街,直奔安府,与安庆行鱼水之欢,难道这不是对秦兄莫大的羞辱?今日秦兄不过是给他二人送了一份不痛不痒的新婚贺礼,又有何不妥?相比之下,本宫以为秦兄良善许多,”楚冕眸子一沉,与楚恒对峙,明里暗里较量。 自从文圣帝将已经封王的楚恒就在京都之后,楚冕对他便是貌合神离。 只是平日里楚冕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如此明显,今日倒是反常。 楚恒心生诧异。 还未等他开口,楚冕冷声道,“今日秦旻所为合情合理,倘若他人再有其他对秦旻不利之言论,本宫绝不轻饶!” “太子殿下好魄力,您这一番话是否在告知天下人,秦旻是您的门人,听命于您?”楚恒阴阳怪调,冷不丁扫了一眼秦旻。 接受到来自他的冷厉眸光,秦旻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有意无意别过头,不与他们争执。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搞不好一不小心,这无形之火就要烧到自个儿身上。 这不。 宋世铭、萧安、何伯三人趁着三人正在交锋无暇顾及其他,悄悄地溜了出去。 楚冕眉头微蹙,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冲着楚恒就是一顿呵斥,“秦王,你这是在控告本宫与臣工暗通款曲吗?”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提醒太子殿下,凡事不要太过了!”楚恒面不改色,反驳道。 身为皇子王爷不得结交大臣,这是大乾祖制,如有违背罪同谋逆。 即便如此,楚冕也常常与大臣私下往来,特别是那些依附与他的门人,也常常在外声称自己是太子门下,只是从来没有人因此上奏弹劾楚冕。 久而久之,这一条祖制也就形同虚设。 面对咄咄逼人的楚恒,楚冕怒不可遏,“这就是你对兄长的态度?在你心目中,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兄长,有没有我这个太子!” “臣弟是臣,太子是君,不论何时,臣弟眼里心里都有太子殿下,”楚恒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他微微行了一礼。 眼看着两人就要掐起来,秦旻立马挡在两人面前,以免两人一怒之下大打出手。 “二位殿下且听我一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二位殿下一父同体,血脉相连,何至于此?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非但有损二位殿下颜面,还会使得皇家蒙羞,君臣不和国祚不稳,兄弟不和家庭不睦,二位殿下不如各退一步,偃旗息鼓?” 秦旻站在中间,劝说两人。 这二人真要在他秦家打起来,他秦旻可真要声名大噪了。 楚恒本还在气头上,可一听他这话,顿时有些惊讶,“这话,是你自个儿说的?” “秦兄说得对,兄弟之间血浓于水,岂能因为些许小事大吵大闹,相互针对?”楚冕面上怒色一扫全无,朝着楚恒微微拱手,笑道。 “三弟,刚才都是二哥不对,二哥身为兄长理应以身作则,二哥却对你怒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还望你能原谅二哥,莫要生二哥的气。” 面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他,楚恒嘴角猛地一抽。 什么太子殿下,这分明是只老泥鳅! 为了在秦旻面前表现出自己宽宏大度,居然对他这么温柔,还主动道歉,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王殿下。” 秦旻给他使了个眼色。 楚恒顿了顿,心中虽有不甘,却有不得不向他还礼,“臣弟也有过错,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二位殿下手足情深,真让臣下羡慕,”秦旻笑了笑,正要吩咐人上茶,这才发现人早就跑光了。 “这几个小子,跑得还挺快!” 秦旻暗暗吐槽了几句,拉着两人落座,“今日多亏二位殿下出手相助,如若不然,今日秦旻怕是要被刚才那些人生吞活剥了不可,二位殿下对秦旻恩同再造,今后二位殿下若有驱使,秦旻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番话,模棱两可。 更让楚恒不满,以为他就是在他二人之间周旋互不得罪。 楚恒恶狠狠的盯着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秦旻,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你若是敢对本王两面三刀,本王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秦王殿下,您这火气也太大了些,气大伤身呢,不管怎么说,咱们二人都是太子殿下的辅佐之臣,将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你我二人便是从龙之臣,更何况,今日之事是皇上做主,让臣下与太子殿下共同负责考核今科进士,莫非秦王殿下要违背皇上圣旨,做悖逆之臣?”秦旻剑眉微簇,再一次给他使了个眼色。 此时此刻与太子冒犯,绝非良策。 搞不好他二人将会成为众矢之的,真到了那时候,他二人可就真成了难兄难弟。 何况楚恒头上一旦多了个悖逆罪名,就连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都将被剥夺,甚至有可能性命难保。 皇子悖逆形同谋逆,不赦! 如此授人以柄,他简直愚蠢至极! 第86章 好,我帮你 “秦王殿下,难道你想成为悖逆之臣吗?” 秦旻突然厉声道。 一番话,把楚冕都吓了一跳。 楚恒略一思忖,猛然醒悟过来,煞有其事拍了拍脑门,突然朝着楚冕跪了下来,“臣弟有罪,臣弟刚才实在是太荒唐了,怎么就忘了这是父皇的旨意,好在太子殿下不曾怪罪于臣弟,否则,否则臣弟可就成了罪人了。” “你我是兄弟,话出你口入我耳,弟弟和兄长发几句牢骚,愚兄又怎会放在心上,三弟快快起来,地上凉,”楚冕喜笑颜开,和颜悦色的将他扶了起来。 闻声。 楚恒低垂着头,连连称是,“臣弟刚才是糊涂了,臣弟掌管刑部,本来有责处理杀人案,奈何父皇为使朝局平稳,安抚仕民百姓,将本案移交秦旻,臣弟心里头是有些不好受,但臣弟绝非是针对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解释太多,愚兄心里都清楚,你心系朝局,想要为父皇分忧,因此才有了这么几句怨言,无妨无妨,待愚兄禀明父皇,你我兄弟三人一同为父皇分忧,好好解决眼下考核今科进士之事,如此父皇也能放心,”楚冕突然话锋一转,把他也给拉下水来。 一番话,让楚恒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他俩坠入漩涡也就算了,这会儿子又把他拉下来,这不是有意让他不痛快? 楚恒连忙道,“臣弟才识有限,实在是……” “当年你我兄弟在上书房读书,先生可是屡屡夸赞你文章出众,学富五车,如今是为父皇分忧,三弟就不要推辞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愚兄这就入宫向父皇禀明,”楚冕说着,头也不回快步走出正厅。 这人一走,楚恒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这下好了,又被他俩捆绑一块了。 秦旻重重一拍他肩头,微微笑道,“秦王殿下,你就认命吧,这事儿你躲不了,与其唉声叹气,不如咱们好好想想如何考核今科进士。” “考你个头,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刚才和太子哪样,就是为了激怒本王,好让太子找机会把我也给拉下水,你,你也忒狠了,这事儿又不是本王给你揽的,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本王?”楚恒后知后觉。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如此一来,不论明天发生什么事,他也得担一部分责任。 秦旻道,“我这不都是想让你也出出风头嘛,你瞧瞧你,这么长时间老是躲在太子之后,如此这般岂能让皇上关注到你,将来你又如何与太子争?” “争?争什么?”楚恒一脸诧异。 忽然。 楚恒恍然大悟,猛地跳了起来,情绪激动,“秦旻,本王告诉你,本王对太子之位绝无觊觎之心,你想死别拖累本王!” “说说而已,殿下何必急着解释,再者说,身为皇子有这等心思不是很正常的事?”秦旻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普通百姓、豪门之家,但有兄弟多名皆为了争夺家主之位大打出手,兄弟相残多有发生,何况是皇家子弟。” 楚恒长呼了一口浊气,紧接着开口道,“少年时,我以为只要我学富五车,就能让父皇立我为太子,可是后来父皇立了二哥,我也就死心了,直到父皇封诸位兄弟为王,他们各自前往封地开衙建府,唯有我被父皇留在京都。” “不瞒你说,直到前几日,我仍旧觉得我还有机会成为父皇眼中最杰出的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可直到父皇让你与二哥考核今科进士,我才知道,父皇不过是把我留在京都时刻提醒太子,促使太子进步的一枚棋子!” 此言一出。 秦旻胸中块垒随之消散。 文圣帝有意让他做太子辅佐之臣,那一刻起,他就清楚文圣帝心中太子的人选一直都是楚冕,而非楚恒。 一个不被父亲认可的孩子,有多可怜,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与太子对抗?”秦旻诧异问道。 楚恒冷嗤了一声,有气无力回应,“你以为是我想和他对抗?是他早就在心里把我当成了他的对手,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他将来也会对我下手,既然如此,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增强我的实力,让他对我有畏惧之心,就像父皇对袁家。” “你打算怎么做?” 对他,秦旻总是有一种忽近忽远的感觉。 可不知为何,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与他接近。 楚恒道,“还能怎么做,本次考核,我必须选出几位人才,做我的门人,让他们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决定了?”秦旻心事重重,心里有些不安。 一旦他有所行动,便等同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楚恒不假思索回应道,“你不是常说与其什么也不做等死,倒不如轰轰烈烈闹他一场?反正我父皇还有我二哥他们都不相信我会安分守己,我又为何躲躲藏藏?” “好,我帮你!” 楚恒嘴角微扬,对他的决定很是欣赏。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何况皇家子弟! 相比于楚冕,楚恒给他的感觉真诚些许。 至少现如今,楚恒是他最好且最适合的同盟。 楚恒有些意外,半信半疑,“你可得想清楚了,我不过是父皇给太子安排的一枚棋子,有朝一日,我无用了,父皇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我舍弃,我的下场不会好。” “得罪袁家,与满朝文武为敌,我的下场也不会好,”秦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朝他伸出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你可真是个怪人。” 楚恒话虽如此,手却朝他伸去,紧握着他的手。 …… “苍天在上,我李洪明如若不能手刃杀害我儿凶手,将不得好死!” 李府大厅之内。 阖府上下披麻戴孝,一应下人正跪在李权尸体前痛哭流涕。 李家家主李洪明看着尸首分离的儿子就躺在自个儿面前,捶胸顿足,撂下狠话。 正当此时。 下人来报。 今科榜眼、探花领着几十名进士前来吊唁。 还未等李洪明起身相迎,又有下人来报,太子太傅王冰染、起居郎赵凯、武将覃蒙恩敢来吊唁。 在听到太子太傅前来的消息,李洪明又惊又喜,当即命令家丁大开中门相迎。 “站住!” 忽然,正坐在椅子上抹泪的老妇冷言叫住正要出门的李洪明,“今日权儿被杀,乃是权儿罪有应得,秦侯爷遵旨办事并无不妥!你若是敢将这些人放进家门,便是公然对抗朝廷,老妇首先拿你入宫向皇上请罪!” 第87章 拼了这条命 “罪有应得?娘,您,您怎能这么说权儿?” 李洪明大失所望,不敢置信这话居然是出自亲娘之口。 京都城内谁人不知,李家三代都是独苗,李洪明也只有李权这么一个可以继承香火的儿子,也因此李母对这唯一的孙儿宠爱有加。 如今最疼爱的孙儿被人砍去头颅,李母不仅不为孙儿报仇雪恨,反而还禁止他人吊唁,如此反常行径,让李府上下骇然。 “娘,前来吊唁的进士们都是权儿同年,王太傅、赵大人、覃大人也都是老爷的好友,权儿死了,他们前来吊唁合情合理,为何,为何您连门都不让他们进,这是何故?”李洪明发妻张氏颇为不满。 儿子被杀,举家哀痛。 偏偏这李母连这些亲朋好友送李权最后一程的权力都剥夺。 李母满头白发,面色肃然,一身贵气难以掩盖,“我李家无论如何都算是皇亲国戚,当今皇上见了我,也得尊我一声‘堂姑’,我儿洪明二十岁入朝为官,辅佐皇上凡二十五年,虽不敢言功,但也无过!” “秦旻明知我李家与皇家有这一层关系,却仍旧在人前杀我权儿,这是为何?若非皇上授意,秦旻焉敢有如此恶行?” 此言一出。 李洪明猛地一愣,慌忙道,“娘的意思是说,秦旻杀害权儿是奉了皇上旨意?这,这怎么可能,我李家满门忠烈,对皇上忠诚,皇上为何会对我李家如此绝情?” “这是绝情?亏你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为何还如此糊涂?”李母嗔怒,督了他一眼。 “秦旻心狠手辣,必定不能长久,可我李家百年家族,岂能因为一个竖子而断送?此事已经结束,你不能再牵扯其中,对待外面的那些人你不但不能搭理,还要再上请罪折向皇上谢罪!” 听了这话,李洪明震惊不已。 儿子被杀了,他还得上奏谢罪? 这不是让他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吃了亏还不能反抗? 张氏面色阴沉,冷嘲热讽道,“照娘这意思,皇上就应该把我们全家都给杀了,什么皇亲国戚,就是普通百姓家儿子被人给杀了,他父母、祖父母、族人都要前去为自家儿子讨一个公道!偏偏这事儿到了我李家,我李家上下就要做缩头王八,敢怒不敢言?” “娘,您别说了,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权儿没了,就等同于毁了我整个李家,孩儿要不和秦旻拼了,将来九泉之下我也没脸面再见权儿,更没有脸面再见列祖列宗!”李洪明说着,冲着众家丁发号施令。 只见李母猛地站了起来,一个眼神吓退了蠢蠢欲动的众家丁。 见状。 李洪明怒火中烧,“娘!难道权儿不是你亲孙子,难道权儿被杀,你不心疼?” “老妇自然心疼,可你是一家之主,就该为了全家、全族上下着想,臣不与君斗,否则天子一怒浮尸百万,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难道还不懂?”李母厉声呵斥道。 儿子被杀,李洪明那里还有什么理智? 这些年来,他为了培养李权耗尽了心力,他更是将李权当做振兴家族的希望。 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洪明苦涩一笑,强忍着悲痛,开口道,“娘,您也说了,孩儿是一家之主,这个家孩儿说了算,权儿没了,孩儿后继无人,李家没了希望,这李家有同于无!既是如此,孩儿倒不如和他秦旻拼了一条命,也绝不能让权儿枉死!” “都给我听好了,大开中门,迎候前来吊唁者,凡有不从者一律家法伺候!” 随着他话音一落,几十名家丁纷纷应声,随他一同出了院门直奔府门。 看到李洪明把人带走,李母视线一转,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李权尸体上,老泪纵横。 “权儿,你爹还有血性,不窝囊,你就放心去吧,你爹,还有祖母会让杀害你的人,给你陪葬!” 闻声。 张氏一脸惊愕,“娘,您……” 李母别过头默默擦拭着老泪,在婢女搀扶下站了起来,又是一副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模样,“先前我不满你的身世,总觉得你小家子气没有胆量,更无魄力,今日你不似先前随声附和,为了孩儿不惧老妇,老妇很是欣慰。” “权儿没了,我李家上下应当同仇敌忾,为权儿报仇!” 这时,张氏方才回味过来。 原来李母这是在试探李洪明,让这原本碌碌无为,诚惶诚恐,整日里子曰的李洪明站出来挑起家中大梁,为死去的李权讨个公道。 张氏热泪凝框,朝着李母扑通跪下,“娘,儿媳错怪您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且振作起来,好生在家中操持,陪着权儿,莫要让权儿感到孤单,娘这就入宫,豁出这老脸,也要让皇上严惩那罪无可恕的秦旻!”李母接过婢女递来的纯金拐杖,在婢女搀扶下走了出去。 随着王冰染等人入府,整个李家便热闹了起来。 无数谩骂,皆于秦旻有关。 与此同时。 安家之内。 被秦旻好一番羞辱归来之后,林、安两家长辈对秦旻痛骂不至,其中林王氏最是起劲,恨不能直接提刀冲向秦家,将秦旻首级砍下。 见林王氏丑态毕露,林妙然尴尬不已。 “祖母,快别说了。” 林王氏并非出自名门大家,娘家如今早已经凋零破落,伪装了几十年大家闺秀,如今她也被秦旻逼得本性暴露。 一听林妙然提醒,林王氏这才反应了过来,故作淡定摆正姿态,“安夫人勿怪,妙然是老身最为疼爱的孙女,她如今嫁了良人有了归宿,老身实在是为她高兴,不曾想如此好事,竟被秦旻此等败类祸害给破坏了,老身一时激动。” “这也是人之常情,老夫人不必解释,咱们做长辈的,谁不是希望孩子们能顺顺利利,今日出了这档子事,谁也没能想到,”安庆之母何氏红唇轻启,一颦一笑大方得体。 “事情已经发生,明日庆儿还要前往国子监考核,时间也不早了,妙然,你和庆儿先回房休息吧。” 林王氏本想再说什么,可一见林妙然投来的眼色,便偃旗息鼓的闭上了嘴。 直到何氏与林王氏告别离去,林王氏当即将林妙然叫住,又将下人屏退。 “妙然,你好歹也是个四品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秦旻如此羞辱与你,你怎能置若罔闻?你实在是太让祖母失望了!” 林王氏厉声警告,“你若不能灭了他嚣张气焰,将来我林家定会被他彻底毁了,如何做,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思量!” 第88章 联名弹劾 身为林家子孙,应当不惜代价光耀门楣,振兴家族,不让家门覆灭,不给家族抹黑。 这是林妙然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时至今日,即便她已经贵为大乾三品归德将军,也要为了家族荣耀而战。 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曾经在祖父临终之前发过的毒誓。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住家族不灭。 可如今,秦旻不仅使得林天逸流放,而且还让林家成为了人们的笑柄,今日她大婚,又再一次被秦旻羞辱。 面对林王氏的警告,林妙然怒火中烧,对秦旻的仇恨又增添了几分。 “祖母放心,妙然一定会让秦旻付出惨痛的代价!” 林妙然攥紧了拳头,咬着后槽牙撂下狠话。 闻声。 林王氏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劝说,“安家虽然不是高门,但也是书香门第,你父君饱读诗书,又是袁相爷门生,将来定有一番大作为,你们夫妇二人应当同心同德,将秦旻这一威胁彻底的铲除干净!” “这……祖母,您是不是搞错了,夫君他并没有与袁家有过往来,又怎会是袁相爷门生?”林妙然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她回京之后,科举考试已然结束,关于科举考试种种,她也只是听闻安庆说过只言片语,并未上心。 至于安庆早已投靠袁家,她闻所未闻。 金科状元,天子门生,有远大前程,有天子提拔,他又怎会投靠袁世良? 林王氏呵呵一笑,轻声道,“你啊,先前一直都在外头带兵打仗,就是你祖父在时,你也鲜少过问朝廷上的事,自然对朝廷大事不了解,袁家百余年来执掌权柄,六部九卿、天下郡县堂官又有多少是袁家的门人,只怕是连皇上都不清楚。” “多年来,凡参加科举考试的考生,无不是期望能得到袁相爷器重,也唯有袁相爷点头,这些考生方能一举高中,否则纵使他有满腹经纶,有治国之道,也无法登堂入室。” 言外之意,袁家早已经掌控朝堂,而安庆投靠袁家也是必然。 除了安庆,本届入榜进士几乎都是来自袁家或是袁家门人,也只有这些人保举,这些考生才能入榜,否则也只能像谢荣安这类普通考生一样,名落孙山,他年再战。 林妙然后知后觉,“我当他那一番话是玩笑话,不曾想,竟是真的,皇上提拔,并非是他的出色表现,而是因为袁相爷……” “这有什么奇怪的,袁相爷提领百官,朝廷上凡有大事皆是袁相爷与皇上商定,莫说是一个小小侍读学士,只要你们夫妇二人忠诚于袁相爷,他日就是晋升尚书,做个参知政事,也要得。” 林王氏得意洋洋,“妙然啊,你如今也回来了,边关安稳,你也不必要再上战场,有些话祖母告知你也无妨,林家早就在你爷爷时就已经投靠袁家,若非袁相爷这些年的庇护,我们林家哪能成为如今的豪门望族?” 一番话,再一次让林妙然震惊无比。 难怪当时袁世良试探于她,原来林家早已经投靠袁世良。 “我爹也知道这件事?”林妙然强装淡定,她自诩不凡,以为只要自己建功立业就一定能够带领整个家族走向辉煌,没想到林王氏早有打算。 提起林天逸,林王氏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父亲一开始就支持老妇,也曾为袁家做过一些事,奈何袁相爷觉得他不适合做官,这才一直没有提拔他。” “不过,袁相爷已经给了祖母一个准话,用不了多久,袁相爷就会再次提拔你,还有你二叔,也能和你一样成为朝廷重臣!到了那时候,咱们林家就算是真正的发迹了……” 听了这话,林妙然久久不能释怀。 难道她这些年在现场上杀敌建功,都抵不过袁世良一句话? 正当林妙然心烦意乱之际。 袁家突然来人,请林妙然前往李家为李权吊唁。 林妙然本想拒绝,奈何来人一再强调这是袁世良命令,让她务必前去,林王氏也在旁边命令,让她不得违背。 “从今往后,咱们林家就要靠袁相爷了,袁相爷对你很是满意,为了林家,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夫婿,你可得好好表现,”林王氏一再提醒。 说到底,她林妙然也要做他人的犬牙走狗了? 思及此,林妙然心乱如麻,却又无可奈何。 林王氏所言不差,如今的朝堂早已经被袁世良把持,百年家族根深蒂固,就算是文圣帝也得对袁世良敬重三分。 何况她一个区区女将! …… 此时此刻。 李家之内热闹非凡。 几十名进士、朝中大臣齐聚一堂,为死去的李权吊唁。 吵吵嚷嚷,议论纷纷,那一道道激动的声音,几乎要将房顶给震碎了。 李洪明站在众人之中,听着众人为死去的儿子鸣不平,李洪明热泪凝框,对众人一一道谢。 “我儿是被秦旻所杀,在下心如刀绞,不能自己,多谢诸位同僚前来为犬子吊唁,在下感激不尽……” “李大人,这都是我等应该做的,秦旻残忍无道,擅杀今科进士,我等同僚已经联名写了一道奏折上呈皇上,恳请皇上罢免秦旻,严惩秦旻!” 王冰染从怀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奏折,“诸位同僚,诸位新科进士,我等皆是李进士的好友亲朋,今日李进士被秦旻残忍杀害,他日,秦旻必将屠刀伸向你我,为了冤死的李进士,也为了我等自己,请诸位在此奏折上署名,我等联名弹劾秦旻!” 随着王冰染出头,众多进士不再犹豫,纷纷嚷嚷着要署名。 就在这时。 起居郎赵凯连忙站了出来,劝道,“诸位今科进士,且静听本官一言,本官赵凯同样不忿秦旻做派,然,尔等进士万万不能在这道奏折上联名,尔等同为今科进士,应当另外再写一道奏折,再联名。” “赵大人,你这是何意,本官建议,有何不妥!”王冰染厉声质问道。 “王太傅莫是忘了,皇上最是厌恶朋党!” 赵凯压低了声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新科进士,他们怎么就和您联名?又是谁人在其中牵头,某有何目的,这些您想过没有?一旦皇上追究,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89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本来也是一时起意的王冰染,听了这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王冰染下意识攥紧了奏折,“本官刚才也是被秦旻气昏了头,这才糊涂了,到底是赵大人看得透彻,及时阻止了本官,否则本官便是好心办了坏事。” “王太傅为国为民,为后生们讨个公道,这也是合情合理,下官刚才出言不逊,还望王太傅见谅,”赵凯回过神来,急忙朝他拱手行了一礼。 两人一合计,再次想了个法子。 召集今科进士,联名上奏弹劾秦旻倒行逆施,蓄意杀人。 就在李家热热闹闹之时,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 王冰染一见是林妙然来了,大喜过望,立马领着李洪明上前迎接,“林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我等意外啊,林将军,这位是礼部侍郎李洪明李大人,您是见过的,他与你祖父还有一段很深的渊源嘞。” “末将林妙然,拜见李大人,”林妙然满脸悲伤,朝着李洪明微微一拜。 “李公子惨死国子监门外,末将刚一听闻大惊失色,不敢置信,李公子竟是英年早逝,末将悲痛不已,特来吊唁,还请李大人节哀。” 提起儿子李权的死,李洪泪流满面。 不多时。 又有朝中大臣前来。 看着有这么多大臣前来吊唁,王冰染充满了信心,可一想到秦旻曾在秦宅当着好些人的面公然打他的脸,顿时胸口又窜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诸位大人,秦旻残忍无道,未经三法司重审核实,秦旻便自作主张杀了李权、何童宁两名进士,胆大妄为,目无法纪,他简直是我大乾之耻辱!如若再让他担任本次考核入榜进士的主考官,则天下不服!” “为了我朝之千秋大计,绝不能让秦旻再胡作非为,乱我法度!” 王冰染振臂高呼,引来众人附和。 林妙然站在一旁,思绪万千,面有怒色。 在她心里,到底是看不起秦旻,一个无耻商贾,岂能与她同朝为臣?又岂能在她之上! 王冰染说着,将手中奏折递给林妙然,沉声道,“林将军,这是我等拟订的奏折,弹劾秦旻不法,还请林将军在此奏折上联名,与我等为国锄奸!” “林将军啊,我儿李权死得冤啊,就算他有罪,也该由三司定夺,可,可秦旻却擅杀我儿,让我李家断了后……”李洪明泪流满面,朝着林妙然拱手作揖道。 “林将军刚正不阿,深得皇上信任,如若林将军肯为我儿上奏弹劾秦旻,我李家上下此生此世定会感念李将军大恩大德,还望,还望林将军莫要推辞……” 见状。 林妙然连忙将他搀扶起身,不假思索道,“当初我与秦旻成婚是因我二人有婚约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秦旻知法犯法,我本该按律弹劾于他,可……” “林将军难道忘了今日之耻?”王冰染怒目圆睁,高声提醒着她。 今日在秦宅,不少人都看到了秦旻是如何羞辱林妙然夫妇的,如今在京都城内外,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不仅如此,也因为秦旻让下人送往安家的新婚贺礼,让她被婆母冷落,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她不守妇道。 如今她面临的内外交困局面,都是秦旻造成。 可楚冕在秦宅的那一番话,也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林妙然看了看众人,顿了顿,秀眉微簇道,“王太傅、李大人、赵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林将军有话不便说,那就请李大人安排,寻一个僻静地方,咱们几位同僚好好聊聊,”王冰染虽然心有不悦,但还是给足了林妙然面子。 书房内。 王冰染刚一落座,就忍不住质问林妙然,情绪激动,“林将军,本官只问一句,你对秦旻是不是还有私情?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他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商贾,入赘你林家为婿,可到底你们二人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对他有私情,也不丢人。” 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她心里从未将秦旻当做是自己的夫婿。 这一年来,她甚至从未问过秦旻,任由他自生自灭。 可在世人看来,却并非如此。 李洪明面色骤变,沉声道,“倘若如此,林将军也不必来为我儿吊唁,我李家视秦旻为仇敌,就算林将军不愿联名,我李洪明也绝不强求!今后,我李家将与林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大人、王太傅,末将并非此意,秦旻辱我夫妇,致使我父亲被流放,我对秦旻恨之入骨!末将今日要说的并非此事,而是关于太子殿下,”林妙然面色凝重,心有不安。 毕竟太子发了话,身为臣子,她不得不放在心上。 闻声。 王冰染呵呵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因为太子殿下那一番话林将军心有旁骛了,这就好办了,不仅是林将军,就是在外头的一些大臣,在此之前也有此等顾虑,不过此时此刻,他们与本官一样,视秦旻为敌,欲除之而后快!” “为何?”林妙然眼中透着几分困惑。 按理说,王冰染是太子太傅,视太子为主,应当全心全意听命于太子,可此时此刻,王冰染却是带头反抗太子。 如此反常的行为,也让林妙然诧异。 王冰染笑道,“林将军以为袁相爷是什么样的人?” “当朝首辅,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林妙然脱口而出。 王冰染微微点了点头,“这不错,世人皆知袁相爷是当朝首辅,林将军刚才也说了,袁相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这一人,指的便是当今皇上!至于太子,那是袁相爷扶持,因为有袁相爷,才有了太子之尊。” “除去君臣关系,袁相爷还是当朝国舅,太子亲娘舅,关于太子在秦宅之言早已经传到袁家,然袁相爷并未有一言,袁相爷沉默,便是不赞同!” 此言一出。 林妙然不由得脊背发凉,心也随之一紧。 他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说袁世良在太子之上,只要袁世良不开口,就算是太子谕令,他们这些人也能不做理睬。 如此狂悖之言,林妙然闻所未闻。 第90章 登门挑衅 这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这话要是被太子听了去,恐怕他这颗脑袋要被太子拧下来! 可透过今天这事,林妙然也是恍然大悟。 原来王冰染并非是太子的人,还有这些表面上忠诚于太子的人,实则都是袁家的犬牙、走狗! 王冰染目光一沉,扫了一圈众人,冷声道,“诸位都是袁相爷提拔起来的朝中重臣,当然,除此之外,本官与诸位都是皇上的忠臣,为臣者首先是一个忠字!秦旻不法,不敬皇上,曲解皇上圣意,便是以下犯上!” “对待这样的人,我等应当舍生忘死为君父分忧,铲除奸佞,还我朝野一片净土!” 一时间,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赞同王冰染之言。 看着眼前众人同仇敌忾,林妙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同流合污,与这些人一同对付秦旻,要么拒绝联名,可如此一来,她必然会被列为秦旻一派,与秦旻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除此以外,她再无选择。 如今的朝堂,早已经晦暗不明。 袁世良身为百官之首,手中握有大权,而她,虽得了皇帝钦封三品归德将军,但文圣帝至今未曾下旨为她缝制三品武将官服,吏部名册上她仍旧是四品将军。 也因此,让她忐忑不安。 见她久久不语,王冰染微微笑道,“皇上在庆功宴上晋升林将军为三品归德将军,旨意已经下达三天,京都城内外人尽皆知,可至今为止,吏部未有任何举动,这是为何?想必林将军也很想知道。” “今日,本官从秦家出来,正好遇上袁府管家,去了一趟袁府见了袁相爷,袁相爷也曾提到此事,袁相爷说了,林将军劳苦功高晋升三品将军实则是委屈了,袁相爷也想为林将军考虑,林将军毕竟是女儿之身,常年在外征战实则不妥,可要是林将军在朝做个文官……” 说着,王冰染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林妙然,摸着胡子故意吊人胃口。 一番话,也让众人竖起了耳朵。 林妙然故作淡定,拳头却不经意间攥紧,“末将三岁与祖父习武,还未及笄便随祖父上阵杀敌,多年征战,末将自认为自己是个武将,并非文臣。” “巧了,本官也是这么对袁相爷说的,之后袁相爷又说了,这官服何时做好,皆看林将军意思,”王冰染似笑非笑,语气中却透着对她的警告。 果然? 她的任命是被袁世良给压了下来。 今日如若她不随波逐流,今后她将再无上阵杀敌的机会,对武将而言,不能征战沙场如同废人。 脱去戎装,换上文官服饰,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毁灭。 林妙然思绪万千,久久不语。 王冰染摆了摆手,无所谓开口道,“算了算了,既然林将军不愿意与本官联名上奏弹劾,那就请便吧。” “末将愿意联名!”林妙然猛然起身,不再犹豫。 “林将军好魄力,不愧是我朝第一武将,此后,你我可就是同僚了,林将军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等绝不推辞!”王冰染哈哈大笑,将桌上的奏折递给了她,下意识给一旁的赵凯递了个眼色。 赵凯当即拿起毛笔,送到她面前。 签下自己的大名后,看着那奏折上的蝇头小楷,林妙然只觉心情沉重。 如此一来,她再无退路。 “老,老爷,不,不好了……秦旻,秦旻来了……” 就在林妙然放下笔时,下人突然惊慌失措闯了进来禀报。 一听这话,李洪明火冒三丈重重一拳打在桌面上,咬着后槽牙怒道,“来得好啊,本官正要去找他算账,他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来啊,召集所有家丁,带上家伙儿,今个儿,本官要让他有来无回!” “且慢!” 见他就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王冰染连忙叫住了他。 “王太傅,如今仇人已经跑到我家来挑衅了,我要是不杀了他,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儿子?”李洪明热了盈眶,情绪极其激动,恨不能立刻冲出去和秦旻拼个你死我活。 王冰染冷嗤了一声,道,“你可以现在杀了他,不过他死了,你也将会背上一个杀害朝廷大臣的罪名,你的老小也将会跟你一块上断头台!” “那当如何,难道我就该置若无睹,让他肆意在我府中张狂?哪怕全家死在断头台上,我今日,也要跟他拼命,为我儿报仇!”李洪明指着门外,咬牙切齿道。 为了找秦旻复仇,他早就已经让下人在外头买了刀剑,本想着带领家奴冲进秦家向秦旻复仇,恰好这时王冰染带人来了。 如今秦旻登门,更让他觉得机会难得。 王冰染冷声道,“秦旻身边有四品武将护卫,还有他的那十名家奴,个顶个的厉害,莫说是你这些毫无作战经验的家奴,就是林将军也曾吃过他们的亏!” “这……” 李洪明一时语塞,只能自顾自生闷气。 “出师未捷身先死,李大人如若死了,又如何为子复仇?”王冰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 李洪明心急如焚,“好,那就请王太傅说,下官如何向他复仇!” “皇上给了他权,同样也能收回,咱们联名上奏,再加上这些今科进士和国子监学子一同上奏弹劾,皇上定会重视,届时,就算是太子殿下为了平息众人怒火,也将舍弃秦旻,如此一来,秦旻孤身一人,皇上定会将他罢官夺爵!” 王冰染邪肆一笑,好似已经看到了秦旻的下场,“到时候,他怎么死,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此言一出,让众人激情澎湃。 李洪明更是激动不已,不加思索的应承。 看着疯狂的几人,林妙然心神不宁。 王冰染喜笑颜开道,“林将军,这人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块出去会一会吧,可莫要忘了,袁相爷对你的期许。” 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是骑虎难下。 林妙然故作淡定,面上却不经意间流露出忧虑,下意识盘问前来禀报的下人,“秦王殿下可随秦旻一同前来?” “没有,是秦旻自个儿来的……” 下人话音一落,林妙然悬着的心落地。 “好!王太傅、李大人,那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位秦侯爷!” 第91章 王太傅脸皮真厚 李府灵堂内,鸦雀无声。 秦旻刚一进入众人视野,就感受到来自众人浓浓恨意,却是不以为意,自顾自走进灵堂,接过下人手中的香,朝着李权的尸体微微一拜。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祭拜李兄,把他叉出去!” “李兄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有脸来拜李兄,你是何道理!把他手中的香丢进火炉!李兄泉下有灵定是不受!” “杀了人还跑到人家灵堂上假惺惺祭拜,秦旻,你可真是个虚伪的小人,无耻!” “未经三司核查,你擅杀李公子,就是有罪,身为大臣不尊律法,目无朝廷,我等朝臣耻与你为伍!” “假仁假义,主家,将他轰出去,莫要让他搅扰了李公子的英灵!” 面对众人怒斥,秦旻处之泰然。 一人突然站了出来,冲着秦旻就是一顿呵斥,“秦侯爷,你身为朝中重臣,不思报国,不思为民请命,却滥杀新科进士,敢问秦侯爷,这就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敢问足下何人?”秦旻不动声色,淡定的打量着那人。 “晚生于聪,今科榜眼,还请秦侯爷回答晚生疑问,我等学子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中,一腔热血本想报效朝廷,不曾想,我等学子在秦侯爷眼中如同草芥,可肆意杀害,如此,我等为何还要为官?”于聪怒目圆睁,言之凿凿。 一番话,引起众多进士怒不可遏,纷纷连开口质问秦旻。 一时间,灵堂闹哄哄一片。 在这些人眼里,秦旻就是滥杀。 他们抓着秦旻没有上报朝廷这一漏洞,对他口伐笔诛,认定他就是知法犯法。 听着众人的怒骂,秦旻眉头紧锁。 看来他在国子监那一番话白说了,这些今科进士就是认准了死理,非要与秦旻对抗到底。 见秦旻不语,于聪冷言冷语道,“秦侯爷这是不敢说了?身为国子监司业,你不能以身作则,反而视我等学子性命为草芥,将我等学子当做仇敌,敢问秦侯爷,可是想与天下学子为敌?” “这么说,你们这些人就代表了天下学子?”秦旻鄙夷不屑。 都说年少轻狂,他们这些人可是比他秦旻还要狂妄自大! 今日来的新科进士,虽仅有几十名,但这些人都是高门子弟,与李权一般,家中都有一定的权势。 习惯了张牙舞爪的这些公子哥,又怎会听得进他人的说教? 被他反问,于聪微微一愣,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当,当然不是,不过你是皇上任命的国子监司业,你的一举一动天下学子必将效仿,我等今科入榜的学子自是不例外,他日,我等为官,难道都要学你这般,滥杀嗜血?” “你手持朝廷公器,目无朝廷,你,你分明是知法犯法……” “哦,原来于公子还知道我是皇上任命的国子监司业,是学子们的先生?敢问于公子,这就是你和师长说话的态度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秦旻冷嘲热讽,压根就不把他这么一个小虾米放在眼里。 至于学子看法,他的形象他更是不在意。 要是真在意形象和名声,他就不会杀了李权、何童宁,与二百多名新科进士为敌,更不会与袁家及文武百官作对。 “这,这……” 于聪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身为学子藐视师长,此乃不敬。 何况秦旻还担任本次考核新科进士的主考官,只要秦旻一言,就能将他除名。 “秦侯爷好辩才!” 忽然,王冰染等人从侧门走了进来。 一见王冰染,于聪当即松了口气,仰着头颅傲气冲天,“秦侯爷自然是师长,可秦侯爷做得不对,我等学子就有权力请教!秦侯爷身为朝廷大臣,视律法为无物,知法犯法,还有什么资格担任国子监司业?” “那于公子还不赶快上奏弹劾本官,立刻让皇上把本官给撤了?”秦旻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任由他如何言语攻击,秦旻依旧是淡定从容。 “诸位公子也一样,要实在看不惯本官,直接上奏弹劾,哦,对了,你们还有另外一项权力,那就是罢考。” 秦旻微微一笑,道,“在这聊着多没劲啊,要不咱们现在一块去国子监,诸位公子和祭酒大人反应,撂牌子罢考,这样一来皇上震怒,天下震动,诸位公子不仅能够声名大噪,还能让本官成为众矢之的,这可比直接弹劾有效多了。” 此言一出,于聪愣在了原地。 见过将自己置在火上烤的,没见过这样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 面对众人怒火,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为他们出谋划策,他到底是愚蠢,还是真的肆无忌惮? “秦侯爷的想法不错,只是如此这般,秦侯爷可就要臭名远扬了,难道秦侯爷真不在意自己的官声?真不在乎自个儿的前程?”王冰染佯装淡定,不动声色捂着胸口那一本早已经写好的弹劾奏折。 这可是他的绝招,也是他打算对付秦旻的第一计划。 可这似乎并不能让秦旻畏惧。 秦旻笑道,“我一猜就知道王太傅一定会来这,想必这些学子也是王太傅招来的吧?既然都在,那本官也省得挨门挨户通知了,本官正告诸位,这官位,还有爵位,是皇上赐的,如若诸位能够让皇上对本官罢官夺爵,本官感激不尽,定要在醉香楼大摆筵席三日,感激诸位!” “你……” 王冰染满脸铁青,咬牙切齿道,“你真以为本官不敢弹劾于你?你可别忘了,本官是太子太傅……” “原来王太傅没忘记自己身份,请问王太傅,太子殿下那一番话是怎么说来着?王太傅这是要自绝于太子?”秦旻嘴角微扬,丝毫不在意他满脸的怒容,厉声的警告。 只见秦旻不紧不慢的靠近他,打量着他仍然红肿的脸颊,“王太傅这脸,不疼了?王太傅脸皮真厚,打都不疼!” 提及此事,王冰染恨得牙痒痒,却又碍于颜面不敢当场发怒。 正当此时。 楚凝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见到这一场景,楚凝兴致勃勃,“王太傅这是要和本公主的未婚夫打架吗?算本公主一个如何?” 第92章 当众出丑 大乾第一刁蛮公主楚凝一出场,就让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王冰染更是敢怒不敢言,正要开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目瞪口呆,“公主殿下,您,您刚才说什么?” “一群人打一个,本公主还没看过这样的热闹,这读书人打架想必和市井之徒打架不同,王太傅,请吧,正好让本公主长长眼,”楚凝顾左右而言他。 还未等王冰染反应过来。 楚凝一蹦三跳来到秦旻面前,娇嗔的锤了锤他胸口,“未来夫君,本公主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不必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就是,可不能给本公主丢脸哦。” 什么情况? 这丫头,今个儿吃了什么药,这么疯? 秦旻满脸尴尬,想要躲开楚凝的依偎,奈何楚凝就像是膏药似的直接粘在了他身上。 “未来夫君这是责备本公主来晚了吗?未来夫君为何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这些人真打算对你动手?” 此言一出,众人大吃了一惊。 好个秦旻,居然把刁蛮公主给搞定了? 林妙然更是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秦旻竟能让公主为之倾倒,那可是文圣帝最为宠爱的十公主啊! 王冰染喉头滚动,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满脸震惊,“公,公主殿下,这,这是……” “这什么这,是什么是,没看到本公主正在和本公主未来的夫君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王老头儿,本公主听说你在秦宅欺负本公主夫君,如今还要召集这么多人要群殴本公主夫君,有没有这回事?”楚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接质问道。 一口一个“王老头儿”,让王冰染脸色红一块白一块。 正因为他四十多岁年纪,总是一副老态龙钟模样,动不动就子曰,让楚凝厌恶,把他当做了老头儿,一见面必有一顿怼。 每一回王冰染都败下阵来,还得给她赔礼道歉。 王冰染尴尬的陪着笑脸,柔声细语道,“公主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断无此事,我等都是读书人,只会动口,不会动手……” “不动手,那就是弹劾喽,王老头儿,本公主早就听闻你文章了得,写弹劾奏折那可是一把好手,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写?让本公主为你润色润色,如何?”楚凝纤纤玉手揽着秦旻胳膊,面有怒色,一双杏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屑。 这话一出,王冰染更是哑口无言。 那怀里的弹劾奏折都快捂烂了,也没敢拿出来。 见他下意识捂着胸口,楚凝心中了然,直接朝着身后的婢女初二、初三命令道,“王太傅不肯教本公主,你们两个将王太傅的大作给本公主取来瞅瞅!” “是!” 初二、初三异口同声,上去就搜王冰染的身。 突然的举动,看呆了现场众人,也看呆了秦旻。 不愧是刁蛮公主,行事就是如此不同凡人!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二位姑娘,不可,不可……”王冰染想要阻拦,奈何初二、初三都是练家子,一人压制,一人上手,竟是让他手足无措,毫无反抗之力。 不一会儿功夫。 王冰染被褪去外衣,只里衣在人前,羞得他满脸通红。 初二将从他身上搜来的奏折呈给楚凝,若无其事的回到楚凝身后护卫。 “公主殿下,这是奏折,朝廷有令凡大臣奏折不得销毁,否则便是目无朝廷,乃是重罪……”王冰染心急如焚,想要去抢,又担心裤子不经意间掉下,只得一手去提着裤子,催促着于聪将被初二甩到一旁的外衣、腰带取来。 于聪正要将外衣、腰带捡起,楚凝一记刀眼甩了来,吓得他当场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 楚凝随手翻开奏折,扫了一眼,踱步来到灵堂上,看着李权那一具躺在长床上的尸体,秀眉微蹙,“李大人,还请节哀,只是令郎这脑袋是谁缝的,为何如此草率!” 看到楚凝靠近尸体,泰然的模样,秦旻不免有些惊讶。 寻常女子见了死人多是惊恐不安,可她不但不惧,反而还低头仔细观察李权脖子上的缝合伤口。 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 “这……公主殿下何意?”李洪明本想上前阻拦,生怕楚凝毁了自个儿儿子尸身,可碍于身份地位,又不敢近前。 楚凝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俗话说,人死债消,李公子逛青楼杀女子,已经付出了代价,如今死了,李大人也应当让李公子体面,怎能就这样将李公子放在此处?还要让这么多人来搅扰亡灵?” “秦旻他杀我儿……” “李大人!李公子是被大乾律法所杀,与秦旻何干!朝廷有律法,凡有功名之人不得进出青楼,他不但公然以身试法,还滥杀无辜,难道他不该伏法?”楚凝目光一凛,质问道。 一番话,让李洪明满脸怒色却不敢开口。 王冰染刚要开口,突然双目喷火,气得浑身直打颤。 只见楚凝手一滑,奏折直接掉落火盆里,眨眼间奏折就被火苗吞噬。 “公主殿下!私毁奏折,那可是死罪!”王冰染火冒三丈,再不跟她客气,当着众人的面怒声控告。 楚凝不以为意,淡然开口道,“进了宫到了御前,那才是奏折,这一封顶多也就是你们几位联名涂鸦,不是吗?” “真是岂有此理,公主殿下分明是明知故犯,歪曲事实!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身为朝廷大臣,亲眼所见公主犯法绝不能置若罔闻,下官要进宫面圣,直言皇上!”王冰染一把抓起地上的外衣、腰带,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公主,拦不拦?” 初二眨着明亮的双眸,问道。 楚凝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好拦的,他能进宫面圣,本公主就不能了?秦旻,你随本公主一道去,当面和父皇把话说清楚!” 说着,未等秦旻反应过来,楚凝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外带。 看到这一幕。 现场众人惊恐万状,面面相觑。 “林将军,这,这可如何是好?”李洪明唉声叹气,全然没有了刚才在书房时的嚣张。 林妙然不知为何,心微微一颤,眼眸中仍旧倒映着秦旻的背影,思绪不宁,好似神游天外。 第93章 他人的垫脚石 “林将军!” 见林妙然仍盯着秦旻离去的背影,李洪明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沉默,您这是想要把本官给急死啊……” “李大人刚才说了什么?”林妙然回过神来,佯装淡定。 如今的秦旻已然大变样,还能让公主殿下如此为他犯险,不知为何,林妙然心里头总是不快。 李洪明板着脸,不耐烦回应,“王太傅入宫见驾,奏折已经被公主烧毁,林将军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末将以为,此事应当立刻告知袁相爷,如今公主殿下已经牵扯其中,况且秦旻身份……”说着,林妙然思绪万千欲言又止。 李洪明见她有顾虑,沉声道,“他就算已经是驸马爷,那也照样是臣子,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他这么一个还没有得到皇上赐婚的臣子!林将军难道是畏惧了他的身份地位,有所顾及了?” “林家与秦旻不共戴天,末将视秦旻为敌,不论他是何身份,末将断然不会改变!”林妙然目光决然,却是心里乱糟糟的。 一听这话,李洪明大叫了一声好。 反观于聪等人,此刻已经是摇摆不定。 万一秦旻成了驸马爷,权势变化,他们这些人又岂能不惧怕。 李洪明见他们久久不语,咬着牙道,“诸位公子,你们可别忘了袁相爷嘱咐,秦旻残忍无道,如若继续让他在朝堂之上,将来尔等定然无晋升可能!甚至于,尔等还会如同我儿一般,成为秦旻进身的垫脚石!” “李大人,我等实在是担忧,秦旻他的背后万一有皇上撑腰,我等学子又如何与天子斗,这,这不是找死吗?”于聪犹犹豫豫,在他面前,只能赔笑脸诉说着自己的顾虑。 “是啊,无晋升之路总比丢了性命好。” “再怎么说,袁相爷也是臣子也得听命于皇上,倘若皇上都为秦旻撑腰,我等还斗什么劲儿,倒不如乖乖的筹备明日考核,就算是做个县令小官儿,也总好过现在就丢了性命强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达成了共识。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离去,李洪明气急败坏,却也只能与林妙然、赵凯等人发牢骚。 昭武校尉覃蒙恩怒不可遏,一拳重重砸在边上的灯柱上,灯柱瞬间倒地,灯油撒了一地,“怕个鸟,一群怂包!本将军就不信,难道他秦旻还能斗得过袁相爷,赵大人、林将军,你们要是怂了尽管离去,本将军这就与李大人一同前去袁府,禀报袁相爷知晓!非要杀一杀秦旻锐气不可!” “覃将军真汉子,好,本官这就随你去袁府!”李洪明激动不已,当即就与覃蒙恩携手出门。 见状。 起居郎赵凯长叹了一口气,对林妙然无奈道,“林将军,你我都是袁相爷提拔起来的,如今秦旻有意针对袁相爷,他与袁相爷作对,便是与我等为敌,无论如何,这一趟我们是要去的。” “赵大人也是袁相爷提携的?”林妙然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 起居郎那可是皇帝身边的近臣,陪伴在皇帝左右,袁世良招揽这样的人,岂不是在皇帝身边安插眼线,如此不臣之举,难道皇帝丝毫没有察觉? 赵凯笑道,“林将军忠心于袁相爷,与下官便是一条路上的人,如此,下官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将来还望林将军多多提携,下官先在此拜谢。” “不敢不敢,今后愿与赵大人共勉,”林妙然谦虚回应。 这一刻,林妙然更加坚信自己走的路是对的。 文圣帝虽是一国之君,但权柄却在袁世良之手,做袁世良门人,她也不亏。 皇宫之内。 文圣帝正与李贵妃在御花园赏花,突然李公公疾步而来,一见两人正有说有笑,当即止住脚步在旁等候。 见他行色匆匆,文圣帝面色不悦,“又出了何事?” “回陛下,今日礼部侍郎李洪明大人在家中为亡子设祭,王太傅与几位大人、几十名新科进士一同前往李家吊唁,秦侯爷也去了,与王太傅、新科榜眼于聪吵了起来,之后公主殿下也去了……” 李公公说着,喜笑颜开,“公主殿下见秦侯爷被这些人欺负,就为秦侯爷出了头,把王太傅衣裳褪去,找着了王太傅与几名大臣联名的奏折,一把火给烧了。” “这丫头片子,都怪朕平日里太宠爱她了,让她变得无法无天,连奏折都敢烧!”文圣帝故作愠怒,转过头与李贵妃玩笑,“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都快成个汉子了。” “凝儿性子像您,淘气了些,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凝儿比恒儿还拎得清,”李贵妃温声细语,掩嘴笑了笑。 文圣帝感慨万千,“他俩人都是一个德行,都是一样心里有事不藏着掖着,行了,出来这么久你也累了,回寝宫歇息去吧。” “臣妾告退。” 李贵妃朝着文圣帝行了一礼,微微抬眸不着痕迹看了看李公公。 只见李公公低垂着眸朝她行礼,恭送她回宫。 这人一走。 文圣帝剑眉微蹙,不怒自威,“这时候,谁先来了?” “是王太傅……”李公公小心翼翼回应道。 “哼,他倒是先委屈了,去,把他带到这来,朕就在此处见他,”文圣帝面无表情,语气自带威严。 不多时。 李公公领着热泪凝框的王冰染到来,刚一到御前,王冰染扑通一跪对着文圣帝就是痛哭流涕哭诉,“皇上,您可得为臣做主啊……” 文圣帝刚要开口,却见他手里拿着外衣、腰带,身上穿着里衣就跪在自个儿面前,一副狼狈模样,只觉得好笑,“王爱卿你这是什么装扮,又让朕为你做什么主?来来来,快些起来,有话慢慢说。” “微臣谢主隆恩,方才微臣前往李家吊唁友人之子李权,不料,秦旻前去李家大闹,又与诸多进士争吵,微臣就说了几句,哪想秦旻勃然大怒还扬言任由微臣上奏弹劾,就算是皇上对他罢官夺爵,他也不惧!” 王冰染说着,刚站起来又跪了下来,哭道,“皇上啊,秦旻他如此目无君上,实在是大不敬啊!秦旻行为狂悖,毫无人臣之礼!如若仍然他做考核新科进士的主考官,天下学子定然会议论朝廷,将来天下学子又有何人敢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啊!” 第94章 一起受罚 他这三言两语,又将秦旻置于火上烤。 对于他们是如何羞辱、痛骂秦旻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提。 文圣帝板着脸,沉声道,“秦旻他果真是这样说的,就算朕夺了他的爵,罢了他的官,他也不惧?” “微臣不敢有虚言,这正是秦旻原话,秦旻将朝堂当做勾栏,将皇上授予他的官职、爵位当做是普通物品,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他分明是在藐视皇上,将朝廷公器视作寻常之物……” 还未等他把控诉秦旻的话说完,文圣帝勃然大怒。 “来啊!立刻传召秦旻!” 随着文圣帝下诏,王冰染松了口气,上扬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笑意。 到底秦旻是触及了皇帝逆鳞! 王冰染瞬间变了脸色,捶胸顿足,“皇上啊,秦旻他本身就是商贾,商贾追名逐利,从来都是为了自身利益,他的眼里心里又怎会有皇上?如今让他做考核新科进士的主考官,先且不论影响,他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他选出来的进士恐怕也如他一般。” “朝廷举办科举考试,是为了网罗天下才子为国效力,万一选出来的进士一心一意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无视朝廷和百姓利益,届时朝堂会变成什么模样,微臣不敢想象……” 此言一出,文圣帝默不作声,满脸愁云。 秦旻的确是无惧无畏,当初文圣帝之所以选中他,便是因为他的这一秉性。 可如今,秦旻怼天怼地,斗权贵,斗学子,与天下为敌。 如此又岂能长久? 看着文圣帝的面色,王冰染在心里松了口气,暗暗欣喜。 看来这一回,秦旻是在劫难逃了! 片刻。 李公公领着秦旻、楚凝来见。 还未等秦旻行礼,文圣帝龙颜大怒,目光一沉,冷声质问道,“秦旻,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秦旻识趣跪了下来,没有一句辩解。 这一反应,反倒是让文圣帝怒气消了些许。 王冰染洋洋得意,竖子,看你还怎么狂妄! “只是微臣以为,王太傅与诸位同僚联名上奏弹劾微臣实在是不妥,朝廷有明令,大臣不得相互结交,违者罪同谋反,王太傅身为太子太傅,身居高位,却不知三省其身,反而还召集众同僚,又发动几十名新科进士对微臣施加压力,意图迫使微臣向他们就范,如此行径,微臣实不敢苟同!”秦旻突然开口,一字一句,郑地有声。 闻声,王冰染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你,你巧言厉色,颠倒黑白!皇上,秦旻他这是诬陷!微臣本想独自上奏弹劾于他,恰好,几位同僚同在李家听闻微臣提起此事,才有了联名弹劾,并非微臣有意为之,还请皇上明察……” “王老头儿,你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太子太傅!”楚凝怒气冲冲,指着他就是一顿怒怼。 啪! 突然。 文圣帝一掌拍在桌上,冰冷眸光直扫向楚凝,“朕还没让你开口,你倒是迫不及待了,身为公主岂能如此口无遮拦?” “父皇,儿臣这是气不过嘛,他太过分了,”楚凝撇了撇嘴,冲着文圣帝撒娇。 文圣帝板着脸,沉声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去,跪好了!朕问你,王太傅衣裳是谁褪去的?” 此言一出。 楚凝嘟着嘴跪在秦旻身侧,“是儿臣让初二、初三干的,王太傅就是欺负人,秦旻他不过是去李家吊唁,可他们那些人不依不饶,还要把秦旻给轰出李府,其中王太傅最过分,他还要联名弹劾秦旻,儿臣让他交出他怀里的册子,他不肯,儿臣只好让人上手。” “你看看你,还有点女儿家样儿?当众羞辱太傅,你还振振有词!朕要是再不处罚与你,将来你还不上房揭瓦?罚十公主一年俸禄,禁足一个月!再有下一次,朕定不轻饶,立刻向王太傅赔礼道歉!”文圣帝面色肃然。 一听这话,楚凝整个人懵了。 平日里不论她做什么,文圣帝总是会包容她,可这一回,文圣帝却动了大怒。 如此重罚,还是头一回。 楚凝一下红了眼眶,“父皇,你不爱凝儿了,呜呜呜……” “你这丫头,怎么就哭上了,”一听到她哭声,文圣帝一个头两个大,态度却是决然,“就算是哭,这惩罚也不能少,立刻向王太傅道歉!” “微臣,微臣不敢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王冰染也没能想到文圣帝如此大怒,连忙跪了下来,为楚凝说情。 身为臣子,岂能受皇族的礼,这样是传扬出去,他怕是要被人戳碎了脊梁骨啊! 文圣帝板着脸道,“你是太子太傅,就是太子犯了错你也骂得,十公主犯了错,向你致歉也是应当的,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一旁观望的秦旻闻声,若有所思。 果然王者喜怒无常。 即便是亲生女儿,他也能说罚就罚! 楚凝气得小脸鼓起,心不甘情不愿朝王冰染拱手,“本公主向你道歉,行了吧!” “你是何态度!”文圣帝猛地一拍桌子,面色一沉,“身为公主行为不端,不知男女大防,羞辱太傅,朕对你不过是小惩罢了,再是如此,朕定以国法惩处于你!” “皇上……” 王冰染泪流满面,感动不已,慌忙道,“微臣诚惶诚恐,还请,还请皇上宽恕公主……” “哼,谁要你假惺惺,”楚凝别过头发牢骚。 文圣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瞬,冰冷的目光落在秦旻身上,“秦旻!你身为朝中重臣,却屡屡出言不逊,有伤官体!未曾上报朝廷,便惩处李权、何童宁二人,朕念你初犯,不知朝廷礼法,免你大罪!” “死罪可免,为了让你牢记今日永不再犯,命你回去将朝廷律法、礼律抄录十遍,罚俸一年,滚回去好生当差!” 一番话,再一次震惊了王冰染。 秦旻可是皇帝新宠臣,皇帝居然如此对他严惩。 难道文圣帝对他并非宠信? 一时间,王冰染思绪万千,又惊又喜。 看来这大乾的天,没变! 第95章 你就是个怂包 “皇上圣明烛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冰染愣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激动跪下高呼。 什么宠臣,到头来还不是罪责难逃。 别说是他一个侯爷,就算是公主殿下得罪了他,也照样逃不过处罚。 眼看着文圣帝屈尊降贵,亲自将王冰染搀扶起身,秦旻了然于胸,并未做出回应,只是朝着文圣帝一拜紧接着退出御花园。 见状,楚凝叫了他一声。 奈何秦旻头也不回,径直而去。 “父皇,您实在是太过分了,秦旻一切按规矩办事,忠心体国,您但凡没有嘉奖,反而还罚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楚凝气不过,主动为秦旻辩解。 “放肆!秦旻无礼,那是因为他没学过朝廷礼仪,情有可原,你一个公主,打小就在上书房和你皇兄们一块读书,如何还这般不知规矩?再如此,朕罚你禁足一年!还不快退下!”文圣帝一个头两个大。 对待其他皇子若是如此,文圣帝哪有这么多话,早就让人给他们一顿打。 偏偏这丫头性子跟个男儿郎似的,深得文圣帝宠爱,又打小没了母妃,文圣帝不忍心严惩与她,只能一遍遍教她。 楚凝撇了撇嘴,心口不服,“儿臣本来就没说错,秦旻无罪反而有功,是父皇苛刻……” 闻声,王冰染连忙弓着身子开口道,“公主殿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论是赏是罚都是皇上对臣子的激励,公主殿下万不可因此怨恨皇上……” “王老头儿,你这是有意在激怒父皇,挑拨离间本公主和父皇的关系吗?”楚凝气不打一处来,当场质问道。 此言一出,吓得王冰染慌忙跪了下来,连连求饶。 挑拨皇女与皇帝关系,这可是杀头重罪。 这楚凝,还真是一点也不带怕的,张口就来。 “行了,看你把王太傅吓成什么模样了,立刻回你的公主府去,再闹事,朕就让你母妃好好的管束你,罚你禁足学女工!”文圣帝只觉得头疼,无奈道。 一听学女工,楚凝立马识趣,不敢再有怨言,屁颠屁颠的退了下去。 从小厌恶女工的楚凝,平日里莫说做女工,就是听到这两个字都吓得心提到嗓子眼。 一见楚凝离去,文圣帝无奈的笑了笑,与王冰染唠起家常,“平常人家有不服管教的碎女子,这皇家也不例外,凝儿无状,出言不逊,朕也是苦恼得很啊,不知王太傅家中是否也有这样的儿女?” “公主殿下天真无邪,率性直爽,这是公主殿下难能可贵之处,至于微臣家中,是有一子一女,拙荆年轻时生了一场大病不能孕育子嗣,家中大哥可怜微臣无子送终,侄儿王骞又惨死……大哥便将这一子一女过继给了微臣。” “说来也是奇怪,微臣女儿如男子一般的性子,喜欢结交好友,反倒是这儿子安静,只知道闭门读书,也因此微臣常常头疼,”王冰染笑逐颜开,字字斟酌,不敢有一丝懈怠。 顿时。 文圣帝大喜,“怎么,爱卿儿子也如爱卿这般学富五车?” “犬子今年十六,不敢说学富五车,但还是能做出几篇好文章,四书五经也能朗朗上口,也有报国之心,只可惜犬子体弱多病错过了今年科举,只能再等三年了,”王冰染说着,微微抬眸,小心翼翼打量着皇帝面色变化。 文圣帝笑道,“难怪,朕还在疑惑为何令郎榜上无名,原来是错过了,无妨无妨,明日国子监考核,朕便特许令郎复考,只是能否考中,可得凭真才实学,朕可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哟。” 王冰感惊喜交加,慌忙跪下,激动不已,“微臣谢主隆恩,犬子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好了好了,你且回去将这一好消息告知家里,让令郎好生备考,明日争取榜上有名,”文圣帝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前来告状,不曾想竟是为爱子谋了一条进身之路。 须知他儿子王乾是他刚刚过继来的儿子,今年虚岁十六,仅是个秀才,没有资格参加会试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如今与入榜学子重考。 一旦考中,便是官身。 普通学子就算是寒窗苦读十年,也未必能考中举人,而他直接省略了这一环节,与进士争锋。 王冰感欣喜若狂,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与家人分享这一喜悦,全然将针对秦旻的事抛之脑后,一门心思协助儿子考试。 …… “秦旻,你给本公主站住!” 楚凝一路追赶着秦旻,好不容易才在宫门口将他拦截了下来。 “公主殿下有何指教?”秦旻面无表情,直截了当问道。 闻声,楚凝生起了闷气,“你还好意思问本公主有何指教,本公主问你,刚才在父皇面前你为何不辩解?明明是王冰染那老头儿有意陷害于你……” “这很重要吗?见公主都无法改变的结果,我秦旻一个臣子,多说又有何益?”秦旻冷声打断了她的话,说着直接上了萧安赶来的马车。 “你就是个怂包,本公主错看你了!” 楚凝又气又急,刚想追上车,萧安一拍马,直接走了,独留楚凝在风中凌乱。 初二、初三上气不接下气追了来,一见楚凝正跺脚生气,两人连忙劝慰。 “都怪这个秦旻,害得本公主被父皇禁足,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他可倒好,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真是气死本公主了!”楚凝越想越气,看着马车远去,更是火冒三丈。 “不行,这家伙不靠谱,本公主还得去一趟秦王府找三哥好好谋划,要不然父皇万一把本公主再许配给别人,本公主这阵子岂不就是白折腾了!” 楚凝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两名侍女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与此同时。 马车上,萧安时不时回眸打量秦旻表情变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秦旻看着窗外,都能感受到他那一双充满疑惑的眸子停留在自个儿身上,不耐烦道。 萧安尴尬咳了咳,笑道,“少主公,您和公主殿下那事儿成了?” “何事?”秦旻剑眉倒竖,“你小子又憋了什么屁?” “这一回可不是属下乱说,眼下在京都城都传开了,公主殿下美女救英雄,亲自跑到李府当着几位大臣和几十名新科进士的面,叫您未来夫君,为了帮您摆脱王冰染的纠缠,公主殿下命人羞辱王冰染,还把在场的人通通痛骂了一遍。” 第96章 事不由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京都城的人,可真能折腾。 这才多久前发生的事,这会儿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秦旻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被人强行捆绑,又不能反抗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小爷平日里说过这么多话,怎么就没见你记在心上?” “嘿嘿,属下这不是为您高兴嘛,您想想,您和林妙然和离举国皆知,莫说是富贵人家,就是寻常人家恐怕也会介意,不敢把自家姑娘嫁给您,如今公主殿下看上了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您,往后您与公主殿下大婚,夫妻双双把家还,秦家有了主母,属下们也不至于事事都为您操心嘛。” 萧安喜笑颜开,打心里为他高兴。 世人皆知他秦旻被林妙然抛弃,连做一个赘婿都被人嫌弃,如今京都城内对于他的编排不知又有多少。 茶楼、酒肆、勾栏,大街小巷都有他的传说,然而这些传说都是被人添油加醋,漫天胡扯。 也因此,秦旻身边的这些侍卫无不为他将来担忧,生怕他孤寡到老。 秦旻没好气一脚轻轻踹在他背上,“什么美女救英雄,她是美女吗?分明是个难缠的丫头,她之所以到李家将我与她还未坐实的关系公之于众,便是为了借此向皇上施压。” “这皇家的人,就没一个是好东西,全都是些心眼多的主儿,稍有不慎,你家少主公我就成了他们的棋子,如今日这般,被他们肆意摆弄!” 此言一出。 萧安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缰绳,将马儿逼停,“少主公,刚才您入宫,被皇上训斥了?” 秦旻冷嗤了一声,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心烦意乱,“真要单纯训斥就好了,大不了我左耳进右耳出,当成驴叫,可那糟老头子不但让我罚抄律法、礼律,还罚我一年俸禄!老子刚给他们当差,连一两银子没见着,先被罚一年俸禄,那糟老头子简直就是个奸商!” “太过分了!少主公既然不高兴,那就不干了,反正您又不需要朝廷养,光是您现在的生意,就足以让您成为一个大富翁,您积累的财富十辈子都花不完,咱们找一个好地方,置上万地,建几座大庄园,想怎么乐呵怎么乐呵,用不着受这鸟气!”萧安怒气冲冲,为秦旻把后路都计划好了。 他要是真愿意做一个大富翁,就不至于留在京城,更不必要在林家受了整整一年的气。 如今虽然守得云开见月明,皇帝亲封四品司业,二品侯爷,手持免死金牌威风凛凛,但随之而来的风险比他曾是白身之时还要大。 身处于朝中,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他必须及时应对,否则等待他的只有英年早逝。 为此,他学会了隐忍。 听着萧安为他计划的田园生活,秦旻只是淡然一笑,“你觉得你家少主公我能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吗?如今我已经暴露在人前,且与袁家有仇,一旦去官还乡,手中无一丝权力,恐怕我还未出京都城就已经命丧黄泉。” “这……少主公,您难道真要与袁家对抗到底吗?您可莫要忘了,袁家与半数大臣有关系,只需袁家一声令下,这些大臣一人一本弹劾奏折都能把皇上御案堆满了!”萧安心急如焚,原以为他只是找机会斗垮袁家,不曾想秦旻居然还想要孤军深入。 萧安焦急道,“少主公,您只需要搜集袁家罪证,将来在合适时机将这些罪证拿出来,定能让袁家上下为老主公他们偿命,如此不也一样是报仇吗?您又何至于让自己深陷在这泥潭之中?万一出不来……” “我秦旻绝不会让这一日到来,就算真来了,我也得先杀了仇敌!”秦旻紧了紧拳头,目光一凛。 闻声,萧安沉默不语。 如此冒险,让萧安为他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许久。 车马继续前行,可萧安的心境也随着车马启动发生了变化。 “少主公,不论将来发生什么,属下都会与您一同面对,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属下都不惧!”萧安直视前方,黑眸中却充斥着坚毅。 秦旻笑道,“恐怕将来你结婚生子,有了家庭,就不会这么想了,等你有朝一日想离开了,跟我说一声,我来为你安排。” “属下一辈子也不离开您!”萧安情绪激动,默默开口道。 一番话,让秦旻陷入了沉默之中。 或许有朝一日,这人心会改变。 至少今时今日,他仍旧是他的兄弟,这一点就够了。 回到秦宅,已经是日落下山。 秦宅之内一片宁静,好似一座空宅。 就连秦旻的庭院,也是鸦雀无声。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秦王府内。 楚恒被楚凝撵得满院子跑,那叫一个热闹。 “你,你给我站住……” “凝,凝儿,跑累了咱们就歇歇,别,别追了,愚兄又不是狗,你怎么每一次来找愚兄都撵,愚兄招你惹你了?”楚恒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正扶着假山气喘吁吁。 面前不远处,楚凝也是累得不行,喘着气扶着周围可以支撑的东西靠近楚恒。 一见她靠近,楚恒三下五除二直接爬到假山顶上。 “你不跑,我能追你吗?你给我下来!”楚凝尝试了几次,实在是没力气往上爬,只好直接坐在石头上歇息。 楚恒也坐了下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我就不下,有本事你上来……我说凝儿,这一回你到底又为啥?愚兄到底哪又惹你了,愚兄向你道歉还不成吗?” “父皇今日惩处了我和秦旻,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楚凝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 这些年,他们这对兄妹可谓是相爱相杀,像今日这般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 这不,秦王府内的下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瞧见两人你追我赶,一上一下对话,下人们愣是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直接从周围路过。 见一波又一波下人走远,楚恒这才开口道,“父皇惩处你和秦旻,那肯定是你俩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反正父皇疼爱你,就算是惩处,也不过是禁禁足,有甚打紧?” “至于秦旻,他这一路走得实在是太平坦了,袁家对他有意见,朝臣们也是想法子整他一整,父皇找个由头给他小小的惩戒,实则是爱护他。” 楚凝横眉怒目,抄起一块小石子就往上甩。 楚恒灵活躲避,眼看着她捡石子,连忙阻止,“别别别,凝儿,你可别胡来,这要是把愚兄摔个好歹,可就没人能帮秦旻了,他要是出事,你也得再嫁到宋国去……” 第97章 国子监门前鸣冤 被楚恒戳中了心肺管,楚凝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得不撂下石子。 若不是她甚至这个理儿,也不会一出宫就往他这跑。 楚恒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从来不拘泥于礼法,不在乎世俗看法,随心所欲,文圣帝和满朝文武见怪不怪,就算他做出怎样的事,人们也会觉得正常。 满朝文武就算有怨,也不敢弹劾于他。 “好,你说,你打算怎么做!”楚凝强压着怒火,逼他给出解决方略。 楚恒略一思忖,沉声道,“秦旻初入朝堂,朝臣多有不服,更何况那些意气风发的士子,这些人大多家世显赫,又有袁家在背后给他们撑腰,如若他们明日国子监内搞破坏,袁家和他们的家族也会设法维护他们。” “这些人不能杀,一旦杀了他们天下学子必然震怒,更会让他们背后的家族贴近袁家,与袁家同仇敌忾,真到了那时,秦旻孤木难支,即便父皇和我想救他,恐怕也得碍于影响牺牲他。”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帮他,不想帮我!你还是个做兄长的呢,一点也不知道体恤人,哼!”楚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有责备,但她心里也清楚,此事难为。 明日不论结果如何,秦旻都将少不了一番抨击。 那些士子都是由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经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他们当中盘根错节,相互牵扯,不论是谁落选,其他人定会蜂拥而上,手撕秦旻! 楚恒借助支撑点,从假山上跳了下来,“所以太子是关键,明日太子必须到场,也只有秦旻与太子共同考核那些士子,才能将这些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太子身上,并且,还要让他们知道,弹劾秦旻,就是在弹劾太子!” “这怎么可能呢,太子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他最会逢场作戏,把事情都揽在别人身上,满朝文武谁能比得过他?” 楚凝撇了撇嘴,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秦旻要是死了,我就向父皇请命去游历江湖,父皇要是不同意,我就去给皇祖父守陵,直到我遇上我心仪的未来夫君为止!” “你可真有志气,”楚恒随意坐在石头上,吐槽着她。 这一年,文圣帝为了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奈何她就是不急不躁,非要自己找驸马。 直到宋国太子宋世铭出现,让她感到了危机,不顾一切阻止。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同盟者,奈何这同盟者又要有性命之忧,如何让她不急躁。 楚凝没好气道,“你倒是志气比天高,要是父皇真让你娶宋国公主,我到要看看你要怎样做。” “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我无意成婚,父皇现在不让我就藩,有意让我留在京都给太子练手,我就已经够烦了,”楚恒也是无奈。 “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父皇宠爱你,我都嫉妒。” 楚凝长叹了一口气,忽然眸子一沉,紧攥着粉拳,道,“要是明天那些人敢对秦旻动手,本公主就把他们狠狠地揍一顿,再把他们轰出国子监!特别是那王老头儿,我非得让他也吃吃苦头不可。” 被王冰染摆了一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 见状,楚恒噗呲一笑,“你啊,可别折腾了,父皇罚你禁足,你要是再乱跑出去,被王冰染瞧见了,又要在父皇面前告你的状,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听了这话,楚凝仰着脖子想要反驳,却又泄了气。 如今就连文圣帝都在为王冰染撑腰,让他也不敢做得太过,以免招来文圣帝龙颜大怒,让她不好过。 翌日清晨。 国子监外,熙熙攘攘。 无数百姓围观,其中不乏今科落榜的学子,一个个翘首以盼。 秦旻车马刚到,就被这些学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还未等秦旻下马车,学子们纷纷跪了下来,嚎哭不止。 “少主公,出事了。” 一见这么多人包围马车,萧安情绪紧绷,下意识按了按佩刀。 秦旻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人,眉头紧蹙。 “秦侯爷,真是秦侯爷!” “秦侯爷,我等都是今科落榜的学子,恳请秦侯爷为我等做主……” “今科考试不公啊!二百多名新科进士,没有一人是寒门学子,他们或是依附权贵,或是高门大姓收买了主考官,我等学子寒窗苦读十几年,本想一朝得中不让父母妻儿、族人寒心,不曾想我等拿不出孝敬,就连这唯一进身之路都被堵死了啊!” “学识渊博者落榜,胸无点墨之人榜上有名,我等学子不服!” “权贵当权,授受孝敬,让我等学子报国无门,求秦侯爷为我等伸冤做主!” 众人哭诉声此起彼伏,一字一句,无不让秦旻震惊。 朝臣授受孝敬,中榜进士早已内定,此事不但秦旻知晓,就是满城百姓也都知晓,多年如此,百姓见怪不怪,可却无一人敢言。 今日却有几百名学子向秦旻哭诉,拦路喊冤,状告当权者不法,此事让秦旻很是意外。 “诸位信得过我秦旻?”秦旻心口一颤,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 “信得过!” 众学子异口同声,望着他目光灼灼。 他是想为天下学子讨一个公道,可这些天来,他一直在于权贵和今科进士们周旋,况且文圣帝圣旨,今日考核只在入榜学子当中,这些落榜学子倒是被他给忽略了。 看着这几百名落榜的学子跪满了国子监门口,其中不乏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秦旻心中不忍。 有些人考了大半辈子只为了能有朝一日中榜入仕,施展抱负,青史留名,光耀门楣,可却因为有人从中作梗,让他们大半生的努力付诸东流。 如此,不公! “秦侯爷怒斥不法,严惩杀人者,维护纲纪,我等信任秦侯爷!” “若非秦侯爷,何来的今日复考!” “我们都了解过了,那些入榜的进士,都是高门大姓,他们有权有势有钱,拿得出大官们要的孝敬,那些大官们收他们为门生,将来可以为他们做事!如此一来,我大乾王朝,岂不是只有为己的官儿,那些普通百姓无人做主,又当如何?” “朝廷设科举,为的是公平纳贤,可权柄都被权贵者掌控,我等普通百姓却成了待宰羔羊,实为不公!” 听着众人的怒吼,秦旻思绪万千。 正当此时。 一声“太子到”,打断了秦旻思绪。 众人一见太子来了,纷纷朝着那一辆华丽的马车看去,一个个愤愤不平。 第98章 这官,不做也罢! “秦侯爷,这是怎么了?” 看着众人一个个目露凶光,楚冕一头雾水,“这些人似乎对本宫心存怨恨,为何?” “草民请问太子殿下,朝廷取士是为朝廷、为百姓,还是为了个别人?” 突然,一个青年男子冒出头来,就跪在楚冕面前高声质问。 秦旻定睛一看,一看到那人的面容,不由得眉头紧锁,“谢荣安,谁让你到这来的?” “回秦侯爷,草民是自己来的,草民也是今科落榜学子,与诸位同考一同前来寻一个公道,草民敢请太子殿下作答!”谢荣安正气凛然,不卑不亢。 就在昨日,秦旻离开国子监后,谢荣安就被国子监祭酒赵明升赶了出来。 身无分文的他流露街头,本欲回乡,恰好朝廷颁布圣命他便留在京都城,只为了此时此刻,为自己争一个公平。 秦旻道,“你还知道你是草民,竟敢跟太子这么说话,还不快请太子恕罪!” “无妨,本宫可以作答,”楚冕面带笑意,“朝廷设科举便是为了网罗天下有学之士充实朝堂,为百姓谋福祉,为万民立命!” “太子殿下说得好,草民赞同,可草民仍是要问,数十年来,朝廷科举形同虚设,凡高门大户者即便不学无术也能榜上有名,凡寒门子弟纵使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也名落孙山,敢问太子,朝廷取士是论才,还是论门第?”谢荣安慷锵有力的质问,再一次引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浪潮”。 众人纷纷开口质问,直言不公。 一开始,那些权贵只敢买卖试题,请人代考作弊,如此就算是将来公示入榜者文章也能让天下学子信服。 可这二十多年来,那些权贵甚至连请人作弊都省了,直接内定,使得那些寒门学子即便文章再好也只能被当成废纸。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质问声,看着那些学子们的嘴一张一合,唾沫横飞,楚冕面色陡然一沉。 “科举考试自当是以才,今科考试由袁相爷担任主考官,太子太傅王冰染、礼部左侍郎蔡永珍、礼部右侍郎兼工部侍郎李洪明三位大人为副主考,从科举考试开始到结束,四位大人连同其他审阅大臣皆是量才取士,据本宫所知,其中所选考生皆无夹带作弊,全凭文章入选。” 楚冕言之凿凿,目光决然,“尔等在此时于国子监门前鸣冤,宣称科举不公,可是在状告这四位大人和其他审阅大臣徇私枉法?” 此言一出,谢荣安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原本还振振有词的学子们,此刻也有些后怕。 涉及袁世良,众人多少顾及。 秦旻沉声道,“取才是否公平,只需将本届考生所有试卷取出,当众评论便能知晓。” “秦侯爷,科举考试已经结束,皇上有旨,今日复考只对本届入榜的进士,不包括落榜学子,”楚冕对此很是不满。 这家伙到底那头的? 不知道众怒难平,一旦惹得众学子大怒,恐怕惊天动地,就是他这个太子也无法平息。 “太子殿下此言不对!今日复考并非只针对本届入榜进士,太子太傅王冰染之子王乾仅是秀才,也能参加此次复考!一个秀才尚且能够特例,为何我等举人不行?”谢荣安激动高呼。 一时间,楚冕哑口无言恶狠狠的盯着谢荣安。 此事昨日傍晚时分文圣帝刚刚定下,就连他也是子时左右有宫人来报方才知晓,这小子怎么就把宫里头的隐秘知晓了去? 思及此。 楚冕暗暗咬着后槽牙,目光一转落在了秦旻身上。 当时只有他和文圣帝、楚凝、王冰染四人在场,而谢荣安又曾在国子监与他认识,如今在场的众多学子也只有谢荣安叫嚷最为起劲。 秦旻面不改色,道,“下官以为,既然有疑问那就应该查明,否则将来谁人会相信朝廷科举,谁又会相信朝廷下达的指令?调取试卷查阅虽然麻烦了些,但能一举击碎造谣,还能让百姓重拾对朝廷的信心。” “殿下有一言,让下官至今铭记于心。” 楚冕板着脸,语气冰冷,“何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旻朝着他微微拱手,沉声道。 此言一出,楚冕有些激动,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压低着声音朝他警告,“秦旻,你莫要忘了,是本宫保举了你,你若是将此事搞砸,引起众怒,就是本宫也救不了你!” “你就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主考官,考题父皇已经交由太监,一会儿就送达,用不着你来操心其他!” 秦旻眉头紧锁,直接摘下头上的乌纱帽,面无表情道,“既然太子殿下只需要下官做一个工具人,那这工具人人人可做,太子殿下也无需下官非要做这个主考官!”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没想到秦旻居然为了这些寒门学子硬刚他这位太子,楚冕火冒三丈,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文圣帝钦点秦旻为主考官,而他也只是一个副考官而已。 他若不在,这复考也就无法进行,朝廷指令便是形同虚设。 如此一来,更加让百姓不信任朝廷,危害更大! 面对秦旻的决然,楚冕暗暗呼出一口浊气,声音低沉警告道,“你是父皇任命的主考官,本宫无权将你的乌纱帽收回,你若是想要辞官,可立刻入宫见驾,御前辞官!” “本宫奉劝你一句,此例绝不能开,父皇不会答应,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好,那下官便入宫见驾,御前辞官!如若皇上给不了天下学子一个公道,这官,不做也罢!”秦旻手持乌纱帽,厉声命令萧安牵马。 一见秦旻上马飞驰入宫,众学子纷纷被点燃了希望,跪在地上不论衙役、官兵如何驱赶就是不退。 僵持许久。 就连楚冕也无办法,只能让人把消息传回袁府,请袁世良来一趟。 与此同时。 国子监斜对面茶楼之上,楚恒正坐在雅间里喝着小酒看着这一场闹剧。 明安手里拿着肉干往嘴里送,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起话来含糊不清,“殿下,您这招有用吗?” 第99章 闯宫见驾 “有用无用且看秦旻,本王信他。” 楚恒面色凝重,打量着眼前的闹剧,心绪万千。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旻身上。 科举考试由权贵把持,二十多年来,朝堂混乱黑暗,早已不是他能够改变得了的。 不多时。 楚冕贴身护卫快马而来。 楚冕见状,还未等马上之人缓过劲,当即问道,“如何?” “袁相爷回话,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此言一出,楚冕愣在了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可是事关朝廷大事,一旦处置不当,必然会引起天下士子对朝廷的不信任,如此大事,身为丞相的袁世良居然置若无睹,将问题全全抛给了他。 “国子监祭酒、京兆府尹何在!”楚冕满面阴沉,突然开口道。 随着他话音一落,正躲在国子监门房内的祭酒赵明升飞快应声而来,“国子监祭酒赵明升,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大人好生悠闲,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赵大人真不愧是我朝之栋梁!”楚冕冷嘲热讽,对他颇为不满。 身为国子监祭酒,领衔国子监,有督促规范学子之责,如今落榜学子在国子监门前闹事,他却躲在国子监内等着看热闹。 岂有此理! 闻声,赵明升已然冷汗直流,慌忙回应道,“回,回禀太子殿下,今日入榜学子参加复考,下官与国子监诸位同僚正在筹备,一时,一时脱不开身,这才来迟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少拿这话搪塞本宫,你的罪之后再论,本宫且问你,今日之事如何处置方为妥当?我朝可曾有过落榜学子复考一说?”楚冕厉声质问道。 这家伙也是个怕事的,没点担当! 赵明升犹犹豫豫,憋了半晌也没能从嘴里憋出一个字来。 “回话!”楚冕有些不耐烦,说着,下意识就要抬脚,想了想又收回了脚,故作淡定。 要不是现场有这么多学子看着,他这一脚挨定了。 面对这些读书人楚冕有耐心但不多,平日里,如若有人敢在他面前拒不回应,他早就动脚了。 赵明升连忙道,“回太子殿下,下官接手国子监虽有些年头,但一直以来都是秉承职责忠于君王,这……落榜学子复考一事,下官从未听闻,还容太子殿下给下官一些时间,下官这就与诸位同僚仔细查一查,与礼部核查,再来回禀太子殿下……” “本宫就容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到这来回话!”楚冕摆了摆手,又看了看那些倔强的落榜学子,心烦意乱。 这件事情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就传遍整个京都城,到了那时,围观的百姓更多,京都不宁,大乾不宁,这一结果他无法承担。 赵明升刚要起身,楚冕突然又叫住了他,“让国子监其他在职大臣与礼部大臣核查,你且随本宫入宫见驾。” “这……太子殿下,下官还要督促诸位同僚筹备复考一事,恐怕无法脱身……”赵明升话还未说完,一抬眸却见楚冕面有怒色,下意识话锋一转。 “国子监有规范士子德行、操守之责,协助朝廷举行科举考试更是国子监职责所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今有落榜学子聚众闹事,又在我国子监门外,影响极大,国子监岂能置身事外!下官这就随太子殿下入宫,面见皇上!” 这匹夫,还算是有些头脑,知道审时度势。 见他听命于己,楚冕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许,当即与他一同入宫。 与此同时。 御书房门外。 秦旻正跪在门前,等候文圣帝召见。 许久。 紧闭的大门终于敞开。 李公公一见秦旻还跪着,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劝道,“秦侯爷,您就别等了,陛下说了不准便是不准,您也得为陛下考虑考虑啊。” “皇上不准总有个说法,微臣恳请皇上直言相告,为何不准!”秦旻面不改色,正面硬刚。 李公公无奈道,“秦侯爷,恕老奴直言,您怎么这么轴啊,这二十年来,每三年一次科考都是如此,陛下准入榜学子复考让您从中择优,已经是开了先例,您为何还要为难陛下啊?” “您想想,一旦准许落榜学子复考,三年之后,那些落榜学子也要求复考,如此反复,置朝廷和陛下颜面何地?您呐,就回去吧,大不了让那些落榜学子三年后再考,只要有真才实学,必定榜上有名啊。” 一听这话,秦旻薄唇微勾露出了一抹讥讽笑意。 这话恐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是骗人的。 可那些落榜的学子,他们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今年不行,还有来年,来年不行,一辈子总能行吧。 三年又三年,人又有几个三年? 秦旻突然站了起来,直接略过李公公推开殿门,“皇上,微臣秦旻觐见!” “哎哟,我的秦侯爷啊,这这这,这可不能啊!闯宫见驾这是重罪……”李公公想要阻拦,却又不敢触碰他,只能一遍遍的劝说。 下一瞬,秦旻从怀里拿出免死金牌,展现在李公公面前,“这是皇上赐给我的,今日,我便用这块免死金牌,来换落榜学子复考,如若不够,我愿承担一切刑罚,只求皇上给予天下学子一个公平!” 随着秦旻拿出免死金牌,纵使李公公有心阻拦,也不敢再拦。 “唉……我的秦侯爷啊,这是陛下赐给您的恩典,可,可这恩典也不是这么用的啊,身为臣子,岂能,岂能威胁君主,如此行径岂是人臣所为啊!” 李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奴就不明白了,那些落榜的学子与您又有何干,为了这些陌生之人冒着杀头的风险,您何必呢?” 秦旻面无表情道,“那些学子的确是与下官无关,但下官无法漠视他们寒窗苦读多年,眼看着就要结出硕果,却被一些自私自利的人抢去!李公公可曾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可曾看到他们的父母妻儿宁愿忍饥挨饿、家徒四壁也要供他们考取功名?” “他们落榜苦的不仅是他们自己,还有他们的家人,这些人就有成千上万!他们为何坚持不懈背井离乡远赴京都参加考试……” “为何?” 忽然,浑厚的声音从偏殿传来。 第100章 反目成仇? 只见文圣帝一身龙袍头戴金冠,面色肃然的从偏殿小门走了出来。 见状。 秦旻当即跪了下来,“微臣秦旻,叩见皇上!” “皇上问为何,微臣答,他们不仅是为了自己,光耀门楣,更是他们对朝廷的信任,他们如飞蛾,朝廷如灯火,他们前赴后继就是因为这一束光,让他们舍生忘死!” “皇上,民心不可失,士子之心不可负!更何况皇上有整顿吏治之决心,而整顿吏治之要,不仅在内治,还需外医,这些士子便是外医之良药!良药虽然苦口,但行之有效,他们这些人如若进了朝堂,必能一扫朝中阴霾,警醒庸碌不法之臣!” 听着他这一番话,文圣帝有些讶异。 一个商贾,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须知,当初在现代的他刚踏出社会,懵懂无知的他一直坚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只要他步伐扎实,能力突出,定能突出重围,成为老板认可的得力干将。 可一个又一个“空降兵”的到来,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虽有满腹经纶,虽有经济学博士之名,但他总是晋升无望,而那些关系户无需学历加持,甚至能力平庸,也照样能在他之上。 这一回,他争! 不仅仅是再为那些寒门子弟争,更是在为曾经的自己争!争一个公平的机会! 文圣帝顿了顿,沉声问道,“这些话,是你祖父教你的?” “回皇上的话,不是,这是微臣刚才在国子监门前,看到了那些落榜的寒门学子苦求机会时悟出来的,”秦旻淡定回应。 有些话,就算他说了,恐怕文圣帝也不会相信。 何况文圣帝曾在暗中调查过他,这一年,乃至在这一副躯壳过去的二十多年,都是碌碌无为,才能平庸,定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此类经历。 文圣帝面色凝重,道,“你可知一旦开了先例,会有怎样的后果?” “微臣入宫时想过,如今,天下人皆知袁家辅佐皇家百余年,根深蒂固,朝中多有袁家门生故吏,他们相互之间盘根错节,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团结一致为己谋利,视天下万民如草芥!” 秦旻拱手回应,“多年来,袁家与其门生故旧把持科举,提拔自家子弟已成不正之风,百姓苦不堪言,却告状无门,只能默默忍受,然而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微臣以为,开复考之先例虽有弊端,但利大于弊!此后,中榜学子皆是皇上之忠臣,他们出自寒门心有万民,定会成为我朝之栋梁!” “为了几名学子,与文武百官作对,值吗?”文圣帝好奇问道。 “值!” 秦旻眸中露出一抹坚毅,不假思索回应。 仅这一个字,就让文圣帝对他再一次刮目相看。 “不愧是秦老大人嫡孙,朕,没有看错你,”文圣帝摸着胡子,呵呵一笑,朝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见文圣帝脸上浮现出笑容,秦旻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这一回,他争到了! 可就在此时。 太监慌忙来报,太子、国子监祭酒有要事紧急觐见。 闻声,原本还在为秦旻高兴的李公公,心又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暗暗为秦旻捏了一把冷汗。 文圣帝朝着太监点了点头,示意太监宣召。 一进御书房,楚冕见秦旻满面通红,一时有些拿捏不住。 赵明升低垂着头左顾右盼,刚一对上秦旻的眼神,下意识又撤回视线,低着头来到御前叩拜。 “你二人也是为落榜学子请求复考一事而来?”文圣帝率先开口问道。 闻声,楚冕不由得心口一紧,诚惶诚恐,“回父皇,儿臣考虑不周,未能提前预判此事,致使众落榜学子当街痛斥朝廷,还请父皇责罚。” “学子闹事与你这位太子有何干系,世间之事若是能件件预料,这人还不成神了?行了,你且说说,此事应当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文圣帝声音平淡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赵爱卿是国子监祭酒,也说说,言者无罪,卿可畅所欲言。” 一番话,让惴惴不安的赵明升松了口气。 楚冕也缓了缓神,却仍旧紧张,“儿臣以为,此例不能开,非但不能开此先例,还要严惩首恶,如此方能使天下学子安分守己,否则将来他们仍会聚众闹事,使得朝野不宁,天下不安。” “微臣赞同太子殿下谏言,历年来,落榜学子多有怨言,他们当中或许真有才华仅仅是因为考场发挥失常而名落孙山,可大多数落榜学子都是学识止于举人,无法达到朝廷取士之要求,因此落选,”赵明升说着,突然又发出疑惑。 “说来此事也怪,历年落榜学子虽有怨言,但不至于成群结队,聚众闹事,此番国子监门前却聚集了上千名落榜学子,若无人从中勾连,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又如何聚集?他们又如何敢与朝廷作对?” 一听这话,楚冕顿时双眸睁大,“赵大人的意思是说,有人从中联络这些人,让他们反对朝廷科举制度?” “微臣只是怀疑,并无实据,还是查查好……”赵明升模棱两可回答。 更让楚冕心中怀疑,下意识看向秦旻。 此事发生后,他最为起劲,甚至不惜当街辞官要挟。 难道这件事情与他有关? 楚冕心有疑虑,却又不敢当着文圣帝的面质问,只是婉转询问秦旻,“秦侯爷在此之前,可曾见过这些人?” “昨日国子监审问何童宁、李权之时,微臣见过其中一人,他也是寒门子弟,也曾当场质问过微臣,今日在国子监门前太子殿下还见过此人,”秦旻不加掩饰,直接回应道。 “你与他私下可曾见过?”楚冕不死心追问,悄悄打量着文圣帝,小心翼翼。 面对楚冕的提问,秦旻又岂能不知他所知为何。 朝臣与落榜学子暗通款曲,对朝廷多有怨言,甚至是反抗朝廷,此为谋反之重罪,一旦坐实,秦旻项上人头不保。 秦旻目光一凛,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御书房中,“微臣从未私下见过此人,也未曾与任何人暗通款曲,微臣之所以入宫为落榜学子求一个公道,一为学子,二为朝廷,三为天下万民,绝无私心!” 第101章 孺子无畏 “为朝廷?本宫不解,还请秦侯爷赐教!” 楚冕冷声质问,眼里浮现出一抹怨愤。 明明是他的门人,他也对他有保举提携之恩,可他凡事从不与他商量,如今更是当着文圣帝的面和他争辩。 如此门人,如何不让他心生怨愤。 秦旻也意识到他的愤怒,可今日不争,来日他也只能和那些患得患失的朝臣一样,再不能做自己,只能强势回应,“自我大乾大胜宋国之后,百业待兴,其中振兴我大乾需要臣民同心同德,臣民与朝廷离心离德,必然会留下隐患,朝野不宁何谈振兴?” “多年来,朝廷取士看似公平,实则入榜学子皆为高门大姓子弟,寒门学子一概没有,此为失衡,一旦寒门学子对朝廷失去信心,必然影响民心,民间不宁便是朝廷不宁!再有,高门大姓相互联姻,彼此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家族利益,他们定然不择手段,为己而害民!” “朝廷给予寒门学子一个公平,不仅能为朝廷增添新鲜血液,还能让寒门学子乃至天下百姓重拾对朝廷的信心,如此上下一心,何愁大乾不振?” 此言一出,楚冕目光犀利紧盯着他。 如此慷慨激扬,字字珠玑,这还是他认识的哪一位下贱商贾? 恐怕就连一个饱读诗书的大臣,也未必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楚冕顿了顿,再一次问道,“一旦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人入选,定会以秦侯爷为座师,届时秦侯爷又当如何?” “天下万民,皆为皇上子民,文武百官皆是皇上之臣工,而入选学子自当视皇上为师,为天子门生,与我秦旻何干?”秦旻淡然回应,不卑不亢。 “本宫问的是私情!”楚冕突然暴怒。 话刚一出口,楚冕大吃了一惊,慌忙向文圣帝跪下请罪,“儿臣一时激动失言,请父皇降罪……” “入选学子自当是朕之门生,但有些学子为了能官途平坦,多有拜大臣为师,求一个晋升之路,从一而终者天下又有几人,秦旻,你敢说你今日公正,来日也无私吗?”文圣帝摸着胡子,走下玉阶来到秦旻面前,拿起了他手中的免死金牌。 见此金牌,楚冕暗暗大吃了一惊,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刚才他一心针对秦旻,想要杀一杀他的威风,却不曾看到他手中之物。 免死金牌,自开国之时摄政王有过以外,百余年来再不曾出现过。 可文圣帝却为秦旻再开先例,其中深意,让楚冕细思极恐。 秦旻沉声回道,“微臣能做到!” “何以为证?” “头颅为证!来日,如若微臣不能做到从一而终,皇上尽可取微臣头颅悬挂于城楼之上警示后人!”秦旻面不改色。 此言一出,文圣帝突然哈哈大笑,“好一个以头颅为证,你这孺子,当真是无畏啊,好!朕就准你所请,给落榜学子一个恩典!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微臣代落榜学子叩谢皇上隆恩!”秦旻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盖的激动。 上一辈子的遗憾,终于在这一世得以实现。 让他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感激文圣帝的开明。 可对于楚冕、赵明升而言,文圣帝此举令人大为震撼。 这可是为了一个臣子开了特例,如此宠信,文武百官当中舍秦旻,还有何人? 这一次,也让楚冕意识到了秦旻的重要性。 文圣帝笑着将免死金牌亲自放在秦旻手中,“是你说服了朕,你的话,让朕醍醐灌顶,朕接受你的谏言,日后保持本心,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谢主隆恩!” 秦旻虔诚的朝他一拜,真心对他感激,让秦旻给了曾经的自己一个交代。 “太子、赵爱卿!你二人要与秦旻同心同德,办好本次复考,不得有私心!”文圣帝严厉警告两人。 下一瞬。 楚冕连忙应声,“儿臣一定会协助秦侯爷,将此事办好,不辜负父皇!” 赵明升随声附和。 文圣帝满意的朝两人点了点头,“准许落榜学子复考,也要有一个明目,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安抚天下人心。” “微臣以为这明目赵大人来取,最为恰当!”秦旻冲着赵明升微微笑道,“赵大人学富五车,又是国子监祭酒,定能为皇上排忧解难。” “赵大人,该是你崭露头角的时候了,你可不要让皇上失望哟。” 此言一出,赵明升嘴角猛地一抽,六神无主,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跟他认识! 赵明升一个头两个大,心乱如麻,“这这这,微臣……” “秦侯爷提议极好,赵爱卿,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文圣帝呵呵一笑,朝着李公公使了个眼色,“李德明,笔墨伺候,让赵爱卿就在此处书写诏书,昭告天下。” 一番话让赵明升恨不能扇自己两巴掌。 早知如此,哪怕得罪太子,他也要呆在国子监那也不去。 这可倒好,圣命一下,就算他想拒绝都无法拒绝。 一旦让袁世良知晓这诏书是他写的,袁世良还不以他为敌? 赵明升思绪万千,神游太虚,直到李公公取来笔墨,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这,皇上,能否以前夕直隶周边大水导致官道、驿馆坍塌为由?” “赵爱卿真不愧是我朝栋梁,才思敏捷此策合情合理,”文圣帝笑道。 在科举考试之前,官道和驿馆的确是因为大水导致了局部坍塌,但很快就被当地官府派人修好了,并没有影响到举子入京赶考。 但圣旨出自皇帝,天下之人就算有议论也不敢诽谤君王。 不多时。 赵明升写就圣旨,交由文圣帝。 文圣帝看后,对他又是一顿夸赞,让他飘飘然。 可还未出宫,赵明升又是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太子殿下,下官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受命于袁相爷,此次准许所有考生复考,这是在打袁相爷和权贵们的脸面,万一他们因此迁怒于下官,下官有口难言啊……” “赵大人今后慎言,文武百官皆是父皇之臣工,就是袁相爷也是父皇的臣子,圣旨出自父皇,袁相爷和朝臣们就算有怒,安敢向父皇宣泄?至于你,只要你对父皇忠心,就算袁相爷对你不满,不还有父皇为你撑腰?”楚冕笑逐颜开,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走在前面的秦旻身上。 “秦旻,他是个人物,父皇喜欢他。” 第102章 秦旻无私,唯有公心! “他的确是个人物,可他也是灾祸,太子殿下如若亲近他,恐怕会引来袁相爷不满。” 赵明升低声提醒。 一听这话,楚冕面色阴沉,对他颇为不满。 一口一个袁相爷,他是全然没有把他这位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不过仔细一想,楚冕又是不安,自言自语,“是啊,最近本宫也觉得奇怪,按照往常,但有人针对袁家,满朝文武无不是口伐笔诛,就是袁家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可这一次,袁世良对秦旻似乎太好了。” 没有怨言,一次又一次配合,甚至还要拉拢秦旻。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透着怪异。 忽然。 赵明升猛地一愣,好似想起了什么,“太子殿下,莫非,莫非袁相爷的反常是因为那一件传闻?” “什么传闻?”楚冕诧异问道。 “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迄今为止仍旧有一些人知晓,此事与袁相爷、秦冕及其夫人苏幼微有关,当年秦冕与袁相爷是好友,两人常常把酒言欢谈诗论画,有一回,两人相约游历江南,遇见了刚过及笄的苏幼微,苏幼微活泼可爱,又是负有盛名的才女,三人在一座酒肆之中因诗相识。” 赵明升道,“那时,袁相爷与秦冕都对苏幼微有意,苏幼微还曾与袁相爷独处一夜,可不久之后,苏幼微嫁给了秦冕,八个月后秦旻降生,也因此当地有传说,秦旻并非秦冕亲生,因事后秦冕、苏幼微离开江南回到京都,京都城内无人知晓此事,此地也就无传闻。” “下官曾住在秦家几年,亲眼所见苏幼微与袁相爷在成县私下见面,下官当时还以为仅是巧合,不想苏幼微贴身侍女与他人闲聊时又提起此事,还把当年他们三人相处的场景讲得绘声绘色,下官寄人篱下也不好管主家闲事,听过便罢,此时想来,这事有玄乎。” 一番话,听得楚冕震惊不已。 若非赵明升提起,他还以为袁世良与秦冕有仇,因此一直不提携秦冕。 没想到他们三人之间,还有这么一桩陈年往事。 “如果秦旻真是袁相爷的私生子,袁相爷如此反常举动,也就能合理解释,可……”楚冕说着,心里又有困惑难解。 “倘若他们真有这一层关系,袁相爷为何还要对秦旻防范?” 赵明升笑容耐人寻味,“欲盖弥彰,未尝可知,袁相爷家有悍妻,子嗣众多,何况这秦旻姓秦,为了家中和睦,也为了提防政敌之孙,袁相爷有所取舍也是合情合理。” 别看袁世良在朝在野风生水起,可家里头那婆娘厉害得很。 袁家子弟婚嫁皆由长辈做主,袁世良与结发之妻张氏成婚,是祖父在世之时定下的,就是袁世良自己也无法改变。 袁家有祖训,子弟准有多妾,不可宠妾灭妻,妻不犯七出不得出妻另娶,违者死不入祖坟。 也因此,就算张氏再彪悍蛮横,袁世良也不得违背祖制出妻, 见楚冕皱眉不语,赵明升笑道,“袁相爷毕竟是太子殿下外甥,这些年来一直坚定不移的辅佐太子殿下,如若太子殿下想知道详情,不如当面问一问袁相爷,以解心中之疑虑。” “眼下要紧的是复考,你我同样有责,还是去国子监监考,等此事过了再说,”楚冕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御书房方向,心思沉重。 …… 圣旨刚一宣读完毕,众学子欢呼雀跃,纷纷拜谢秦旻。 一时间,国子监门前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与众人相反,秦旻却是面色凝重,不苟言笑。 谢荣安欣喜若狂,朝着秦旻行了一大礼,激动不已,“晚生多谢秦侯爷求来圣旨,让我等考生有一个公平考试的机会,秦侯爷大恩,晚生永世不忘!” “是啊是啊,这一次多亏了秦侯爷,要不是秦侯爷拼死入宫见驾,我等学子哪有与高门大姓子弟公平考试的机会啊,秦侯爷是我等学子的再生父母,晚生叩谢秦侯爷……” “叩谢秦侯爷大恩……” 众学子呼啦啦跪了一地。 赶来的楚冕、赵明升看到这一幕,无不是顾虑重重。 “太子殿下真是一语成谶啊,这高门大姓子弟是一支力量,可这些寒门子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要是团结一气能把天给捅个洞!这些人一旦做了秦旻的门生,秦旻可就更加不受控制了,这对于太子,对于袁相爷而言,都是潜在的巨大威胁啊!”赵明升感慨万千,眼神里流露出羡慕。 “真是可笑啊,下官担任国子监祭酒有些年头了,可这些学子见了下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面,秦侯爷一入朝堂,入宫请旨,为民请命,倒是成了这些穷学子的大救星、大恩师。” 楚冕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拳头,目光一凛,一言不发。 如此潜在的威胁就在身边,他心何安? 就在楚冕愣神之时。 秦旻直接略过那些朝他拜谢的学子,站在台阶之上,面向众人目光凛然,“诸位学子,今日复考是皇上怜悯尔等入京赶考不便,因此加恩,并非本官为尔等求来的机会!皇上圣明烛照,对待天下臣民如同亲生子女,民有所愿皇上必重视,此为皇上之仁德!” “科举考试是朝廷取士之重要途径,凡有大才不论高门大姓、寒门学子朝廷皆重用之!圣旨之上说得明明白白,本届科举无人舞弊,一切公平!今日复考,皇上隆恩,诸位考生拿出你们的真才实学,好好的再考一回,能否登龙门,皆在于尔等之才学!” “是!”众人异口同声,场面浩大。 即便秦旻一再解释这是文圣帝仁德加恩,可这些学子都只认准他。 好似他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好像这一复考是为他取士。 这一突然的变化,也让秦旻察觉到了危机,也意识到了文圣帝最后那一句话的用意。 一旦恍惚飘飘然,他必将变成为那些令人可憎的朝臣,如同他们一般,随波逐流,逐渐忘却了本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秦旻面色陡然一沉,厉声道,“我秦旻为大乾之臣,为国取士只在公道人心,秦旻无门生,唯有公心!谁要是敢让秦旻万劫不复,秦旻定以国法严惩!” “诸位,别忘了你们的初心,牢记今日!此次复考之后,再有抱怨不公者,后果自负!” 众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第103章 深入虎穴 凡朝中大臣,无不是想要充实自己的门庭,广罗门生。 可秦旻,却要鹤立鸡群。 明明有机会招揽门生,可他非要将自己与众人隔绝,一句“秦旻无门生,唯有公心”也让那些想要攀权附贵者打消了念头。 片刻。 谢荣安满面激动,恭敬朝秦旻施礼,“秦侯爷奉公执法,铁面无私,晚生钦佩,定牢记秦侯爷之言,不忘初心,如若考中定一心为国为民!” “秦侯爷高义!” 众人纷纷响应,就连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学子也是情绪高涨。 随着一声“考生入场”,众人有条不紊进入考场。 秦旻站在国子监门外注视着入场考生,监督着官兵对每一位考生搜身检查,不敢有半点懈怠。 却不知此时此刻在这国子监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 “殿下,那好像是袁家的人,还有那是王冰染家奴,属下认得他……”茶楼之上,明安居高临下打量着前来探听情况的人,感慨万千,“我的天啊,几乎在朝京官的家奴都来了,秦旻这一回可是把事情闹大了……” “就怕事情闹不够大,这也好,只要这一次秦旻办得漂亮,再无纰漏,袁世良和这些人多多少少会对他有所敬畏,一时半会儿秦旻也死不了,”楚恒眉头紧蹙,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这一次秦旻闯宫见驾求来圣旨,的的确确是让秦旻得到了众多学子的敬重和爱戴,可这其中也伴随着危险。 今日过后,秦旻必然会陷入朋党之争。 而这一切,正是楚恒不愿意看到。 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改变得了的,特别是对于秦旻,他已然无法掌控。 明安看着秦旻走进国子监大门,心情沉重,“殿下,您说秦旻他到底是哪头的?还有,秦旻对科举提出异议,这正是打了袁相爷的脸,可现如今袁相爷不仅没有出面制止,反而还眼睁睁看着他成势,您不觉得奇怪吗?” “他是哪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迄今为止他对本王并没有威胁,至于袁世良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些奇怪,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渊源,使得袁世良对他手下留情?”楚恒若有所思。 随着考生尽数入场,国子监大门一关,那些在周围围观探听消息的人也渐渐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国子监一片寂静。 楚恒随手将茶盏放在栏杆上,“这热闹也看完了,今个儿太子也未必出得来,还是本王代他去好好拜访拜访袁相爷吧,多年不走动,这袁家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本王还真有些好奇。” “殿下是说,去袁家?”明安猛地一怔,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年楚恒特立独行,不论袁家如何有权有势,楚恒都不与袁家人单独往来,更是将近十年没有去过袁家。 甚至有人传闻,他与袁世良有仇。 究竟如何,楚恒也从来没有和他人解释过。 …… “袁相爷何在,我等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袁相爷如若再不来,这复考结束入榜名单出来,我等所有的努力可就全都白废了!” “失去几个入榜门生事小,皇上不信任我等事大啊!” “是啊是啊,这件事情透着邪乎,这么多年了皇上对于科举进士不大关心,事情都交给袁相爷办理,可如今袁相爷和诸位副考官已经把入榜进士选定,这榜都已经发了多日,还要复考重选,这这这,这分明是皇上不信任我等朝臣和袁相爷啊!” “秦旻,一个落魄子弟,林家不要的赘婿,怎么就得了圣宠,怎么就能三言两语说服皇上,竟然让皇上不顾我等文武百官和袁相爷的苦苦哀求,直接下令?” “难不成皇上这是有意为之,故意要敲打咱们?” 蔡永珍一开口,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们纷纷闭上了嘴,不约而同的将疑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 试探? 敲打? 身为臣子最忌讳的是揣摩圣意,可身为朝臣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能时时刻刻知晓皇帝的心意,更好的附和、献媚从而获得圣宠。 “蔡大人,您莫不是怕了?这么多年了,我等一向以袁相爷为首,袁相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左右无过!”李洪明故作诧异,心里却是了然,只是不愿就此宽恕秦旻,非要与这些人合谋,找一个法子把秦旻弄死不可。 如今蔡永珍突然提出疑问,让李洪明心有后怕,生怕这些人畏缩,致使他无法报仇。 院中众人,又何尝不是顾虑重重,相互观望。 见众人被他说得心慌,蔡永珍连忙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拱手,笑道,“是是是,本官并未言及诸位大人有什么过错,只是本官实在觉得此事诡异,按理来说,朝中每每有事,事无巨细,皇上都会召袁相爷入宫商议,可自从秦旻入朝之后,诸位不曾察觉,这一切都变了吗?” “本官只是说出自己的心中疑惑,并无他意,若是说得不对,还请诸位大人听了就算了,不必放在心上。” 闻声,众人更是彷徨。 不多时。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另类的笑声,吓得众人猛地一哆嗦。 “本王还以为诸位大人会去国子监为太子殿下助阵,没想到诸位大人都跑到这来聚会,也不叫上本王一块,蔡侍郎、何尚书你们几位可不厚道啊。” 忽然,楚恒手里摇着扇子悠哉走到众人面前。 一见楚恒,众人面面相觑、战战兢兢。 蔡永珍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笑道,“秦王殿下容禀,太子殿下与秦侯爷一同负责学子复考一事,又有国子监一众同僚协助,无需我等助什么阵……” “对了对了,下官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这都快正午时分了,下官本想着向袁相爷请示一些政事就返回礼部,不曾想遇上几位大人说了几句耽搁了,得立刻赶回去。” 说着,蔡永珍脚底抹油似的直接开溜。 几名大臣也纷纷谎称有事,各自散去。 只留李洪明、覃蒙恩二人不愿离去。 楚恒好奇的打量着正愤愤不平的两人,嘴角微扬道,“李大人、覃将军,你们二位没事可干?” “回秦王殿下,下官刚死了儿子,向朝廷告了假,为儿子筹办丧事!”李洪明面无表情朝他拱了拱手,眼里满是对他的怨恨。 第104章 相爷太善良了 在他看来,就是因为楚恒支持秦旻,让秦旻有机会面圣,才增长了秦旻的嚣张气焰,否则秦旻也不会为官,他儿子也不会死在秦旻之手。 见他一副怨愤模样,楚恒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李家也算是皇亲国戚,李权还是本王的小表弟,他死了,本王也是悲痛,可他是因伏法而死,本王就算是悲痛也没辙啊。” “本王听说,昨日你母亲入宫了?” 一听这话,李洪明面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道,“是!老母入宫见驾,只可惜老母没能说服皇上杀了奸臣秦旻!” 奸臣? 他可真是高看秦旻。 楚恒笑了笑,拉他坐在院中石凳上,摆了摆手吩咐人上茶,和颜悦色劝说,“秦旻要是奸臣,李大人还有命活吗?他手中可是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就算先斩后奏,皇上也不会严惩于他。” “什,什么,免死金牌,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可能会赐他免死金牌?”李洪明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后知后觉,低声自言自语。 “难怪他如此无惧无畏,原来,原来他背后有皇上撑腰……” 楚恒长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道,“说句实话,如今秦旻就如同皇上御赐手持王命旗牌的铁面钦差,别说是李大人,就是本王要真犯了法,他秦旻也照样不会放过本王啊……” 一番话,让李洪明细思极恐。 就连皇子都畏惧,他这么一个臣子还不得蜷缩着? 免死金牌,皇帝特使钦差,不论是哪一个都让他不敢相信。 许久,李洪明猛然回想起刚才蔡永珍的那一番话,下意识起身直接来到袁世良书房门外,敲响房门,“相爷,下官有急事求见,还请袁相爷开门,许下官一见!” 可任由他怎么嚎叫,那一扇紧闭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 无奈之下,李洪明值得离开。 “哟,覃将军这是铁了心想要做袁相爷的家臣,要留在这为袁相爷看家护院?”楚恒话音刚落。 意识到危险的覃蒙恩看了看紧闭的那一扇大门,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这人一走。 楚恒翘着二郎腿摇着扇子打量着那一扇大门,笑逐颜开,“袁相爷,本王前来求教,袁相爷也不愿教本王?” 下一瞬。 大门敞开。 袁世良满脸堆笑,老远就朝着楚恒拱手行礼,“他人来了本相可以不见,秦王殿下来,本相要是不见可就真不厚道了,刚才那些人啊,实在是没完没了,把本相吵得头疼欲裂,没法子只好在书房里歇息片刻。” “还得多谢殿下为本相赶走这些烦人的家伙,还请殿下书房一叙。” 闻声楚恒打趣道,“相爷也是太善良了,对待那些家伙,相爷应当狠狠心,必要时候杀几个人也无妨,要不然这样的事总是无法避免。” 恰好,下人端了茶来。 “书房多闷,这有树荫凉快,咱们还是就在此处说说话,聊聊天,要是本王有什么说得不对的,或是开罪相爷,本王也好逃嘛,”楚恒亲自为他捧茶,犹如晚辈给长辈敬茶一般,卑恭有礼。 见状。 袁世良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将茶盏接过,“哪能劳烦殿下亲自为下官捧茶,这要是传扬出去,世人又要说下官在皇家子弟面前倚老卖老,不把皇家子弟放在眼里喽。” “谁敢胡说八道,本王替相爷手撕他的嘴!相爷劳苦功高,是我朝之栋梁,父皇曾不止一次在我等兄弟面前称赞相爷为我朝第一柱石,若非袁相爷这些年的辅佐,又怎会有我朝如今的盛世太平?”楚恒说着,煞有其事朝他恭敬一拜。 从未见过楚恒如此识趣的袁世良,一时对他有些拿捏不住。 这些年来,因袁家与太子的关系,楚恒不喜袁家的人,每每遇见袁世良也没有一个好脸色,更别提在他面前恭敬行礼。 这一举动,也让袁世良心生怀疑。 袁世良笑着将他扶了起来,摆了摆手,招呼楚恒坐下,“好了好了,咱们也别在这拜来拜去的了,又不是拜堂成亲,哪来那么多礼?” “秦旻新贵,得益于秦王殿下,今日秦旻主持复考大典,万众瞩目,秦王殿下理应到国子监为他定定神,怎么跑到下官家里来了?下官家里可没有国子监的热闹哟。” 言外之意,秦旻是他的人,秦旻主持复考大典正是为了他拉拢人才。 十四岁就上朝参政的楚恒,又怎能听不懂他这一番话里的深意。 楚恒无奈的摇了摇头,“相爷说起秦旻,本王心酸啊,前阵子秦旻还是被林家抛弃的赘婿,现如今已经是朝中重臣,又有爵位在身,御赐免死金牌势力庞大啊!在袁相爷面前,本王也不敢说假话,本王直言相告,一开始本王帮衬他是出于情谊,可现如今他的势力已经不可控,就连本王也……” 说着,楚恒长叹了一口气,一副后悔莫及模样。 “秦旻势大,这不正是秦王殿下想看到的吗?”袁世良不慌不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悄然打量着他的面色变化。 哪知下一瞬,楚恒猛地拍桌而起。 “本王举荐他本意是为国举贤,没想到这家伙压根就是个不识趣的,怼天怼地,不念同僚之情,以为自己手里有点权力,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滥杀进士,与二百多名入榜进士和众多文臣武将为敌,秦旻无耻而又胆大妄为!” 楚恒咬牙切齿,怒道,“本王如今是悔不该当初,早知今日,本王当时在刑部大堂就该狠狠地给他一顿板子!” 此言一出。 袁世良默不作声,暗暗在心里揣摩。 不论他这一番话是真是假,秦旻与他关系密切,这是不争的事实。 忽然。 楚恒话锋一转,“袁相爷,趁着秦旻现在还没有祸国殃民,你我必须联手将他铲除!否则有朝一日,他成了大势,我等必然受制于他!” “大臣任免由皇上做主,本相只能辅佐皇上,至于铲除秦旻,这话本相很是诧异,如今的秦旻正得圣宠,皇上宠信于他,殿下却要杀了他,殿下就不怕秦旻不死反累及自身?”袁世良苦口婆心,示意他沉住气坐下说话。 第105章 夫人有请 “本王就是怕……” 楚恒欲言又止,把茶当作了酒一饮而尽。 见他反常,袁世良越发警惕。 是他在刑部大堂之上为秦旻审判了林家母子,让秦旻从此进入人们的视野,也是他在文圣帝面前保举他。 凡此种种,可见他与秦旻关系不一般。 “秦王殿下消消气,气大伤身,秦旻如有反迹,本相绝不坐视不管,只是如今秦旻一举一动合乎律法,一场复考大典更是让他的公正无私传遍天下,殿下此时要除了他,无异于引火上身,本相以为不妥,”袁世良沉声道。 楚恒一听这话,顿时暴怒,“袁相爷,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旻他跟你究竟有什么关系,你为何如此护他?本王就纳了闷了,秦旻还未出现之时,袁相爷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为了朝廷安宁袁相爷手段多么高明。” “为国锄奸,袁相爷更是首当其冲,可如今,袁相爷在面对一个区区秦旻,袁相爷畏畏缩缩,听之任之!本王敢问袁相爷,可是早就已经与秦旻合谋?” 随着他话音一落,袁世良面色陡然一沉。 堂堂丞相,居然被如此质问。 即便他有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容忍。 只见袁世良一甩手,直接将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怒发冲冠,“殿下以为本相与秦旻合谋,便拿出证据来,本相愿与秦王殿下御前对峙!” 霎时。 楚恒又陪着笑脸,好声好气道,“刚才是本王不对,本王口无遮拦,还请袁相爷见谅,望袁相爷为本王出谋划策,总不能让秦旻一步步做大,一旦他扶摇直上,将来闯下什么大祸,本王也难辞其咎啊。” “殿下为国举贤无错,至于秦旻将来如何,只要殿下尊法忠君,殿下又何须顾虑重重?”袁世良含糊其辞,转而起身就要回房。 还未等他进门。 楚恒再一次问道,“袁相爷,有传闻称袁相爷与秦旻之母是就是好友,不知是真是假?” 突然。 袁世良止住了脚步,面色阴沉。 “本相并不认识秦旻之母,不知殿下为何有这话?” 望着袁世良的背影,楚恒若有所思,沉声道,“坊间有传闻,本王前来求证,相爷如若当真公忠体国,就该为国锄奸。” “秦旻是奸臣?呵呵呵……殿下这是把本相当成了老糊涂,还是把本相当成了手段残忍的奸臣?”袁世良缓缓转过身,深眸中透着一抹转瞬即逝的杀意。 “本相承蒙皇上信任提领文武百官,这些年来自认为并无大过,如若殿下对本相不满,以为本相是个奸臣,殿下尽可入宫御前弹劾本相,无需在此无中生有的一遍遍试探!本相一会儿还要去处理公务,殿下自便。” 话罢,袁世良冷嗤了一声,拂袖进入书房。 随着书房大门再一次关闭,楚恒思绪万千,原本的疑惑如今更甚。 正当此时。 袁府管家走了进来,将楚恒请出院子。 哪想还未等秦旻出院门,一个老妇匆忙而来。 “老奴见过秦王殿下,夫人有请。” 老妇话音一落,一旁的袁府管家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四处张望六神无主。 楚恒见他神色有异,兴致盎然,“正好本王也想拜见袁夫人,请前面带路。” 一见楚恒随老妇而去,袁府管家额头上冷汗直淌,慌里慌张往里跑,一个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倒。 “你们这管家倒是奇怪,不就是袁夫人请本王一叙,如何就把他吓成了这副模样?”楚恒听到身后有异响,回头一看,正好瞧见袁府管家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老妇面无表情回应,“这在袁府很正常,夫人常年在后院吃斋念佛,很少见外人,府上的事也很少过问。” 一个当家主母不问家事,这倒是新鲜事儿。 “本王听说前阵子袁相爷又纳了一房小妾,这一算,袁相爷得有小妾二十人,袁夫人也不管一管?”楚恒漫不经心,好似随口一提。 老妇依旧是一副冷脸,只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看来这袁家,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不多时。 楚恒来到了后院一间独立的小院,小院摆设毫无起眼之处,与前院的华丽截然不同。 老妇推开一扇门,一股浓郁的香味儿涌出,让楚恒下意识抬手用袖子捂了捂口鼻,老妇淡然开口道,“这是普通的香烛味儿,殿下无需紧张。” “袁夫人好歹也是袁府主母,放着主院不住,怎么搬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院儿来?”楚恒边走边看,一进入那一间佛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里边被厚重的黄布、经幡遮挡,周围架子上摆放着十八罗汉金身,再往里,一座五十公分高的佛像通体由白玉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佛像前,摆了一供桌,桌上放了些瓜果,正中放了一块黄蒲团,一个中年妇人正跪在蒲团上紧闭着双目,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正念念有词。 “夫人,秦王殿下来了。” 老妇刚一开口,那袁夫人一双杏眼微睁,缓缓起身,素色纱制长裙犹如瀑布般落下,一双如白葱般的手伸向供桌拿起三根香点燃,虔诚的朝佛像拜了拜。 “带客人去院中小亭品茶,本夫人随后就到。” “秦王殿下这边请。” 楚恒正看得出神,正陶醉与袁张氏的声音和曼妙的身姿,突然被老妇人打断,尴尬的轻声咳了咳,“夫人不必焦急,本王稍等片刻无妨。” 这该死的袁世良,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大好事,居然能娶到这么一位天仙! 张氏如今虽年过四旬,但风韵犹存,再加上鲜少出门,一身肌肤胜雪,那张清冷的面容上更是不见一丝岁月痕迹。 若非知晓她是袁世良夫人,楚恒怕是要误以为她是哪一位高门大姓未出阁的窈窕淑女。 家有美妻,袁世良还要在外沾花惹草,连娶二十名小妾,真是不知好歹! 亭中。 楚恒沉浸在刚才张氏那美妙的声音,绝美的面庞中,久久不能回神,就连老妇人端茶时一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他手背上,他也毫不知情。 “秦王殿下恕罪……” 老妇人捧着茶盏,突然跪了下来。 把楚恒神游天外的魂魄拉拽了回来,楚恒尴尬的咳了咳,随手擦去手上的茶水,“无妨无妨,你也不是有意的,不必请罪,起来吧。” 楚恒抬眸看了看那仙气缭绕的佛堂,有意压低了声音,询问老妇人,“这当真是你家夫人,袁相爷发妻,你确定你没搞错?” 第106章 老匹夫艳福不浅 老妇人一脸诧异,不明所以。 “让殿下久等了,妾身请罪。” 忽然,耳畔传来张氏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再一次将楚恒的思绪拉拽了回来。 楚恒下意识循声望去,阳光下,那一道倩影宛若天仙下凡,让楚恒险些又一次沉沦。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妾身?”张氏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楚恒故作淡定,“第一次见夫人,有些好奇,想再看真一些,夫人如天仙一般,让本王误以为见了仙女,咳……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一副皮囊而已,如若仅靠一副皮囊就能成为风尘不沾的仙女,恐怕这世间的美貌女子比天上的仙娥还要多,那些诗名传世的诗人又何必舍近求远,求仙娥垂怜邀他上天风月一场?” 张氏面色淡然,宛若一位冰山美人。 闻声,楚恒尴尬一笑,“夫人教训的是,不知夫人邀本王而来,所为何事?” 说着,楚恒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难以自持。 难怪这张氏不爱出门,这要是出了门,仅凭她这一副容貌,不知要让京都城里的男子们如何魂牵梦绕。 张氏见他又一次出神,面有不悦之色,“妾身请殿下前来,是想请教殿下,科举复考一事,复考一事传开,世人定会责备议论妾身夫君,幽幽之口毒胜虎狼,一旦皇上降罪妾身夫君,是否会连累我袁家上下。” 夫君? 猛然间,楚恒反应了过来。 他倒是差点忘了,张氏是袁世良的结发之妻,人家已经是有夫之妇,他还浮想联翩,太不应该了。 老匹夫,艳福不浅啊! 楚恒瞬间恢复了神色,沉声道,“袁相爷为我大乾之栋梁柱石,为相多年并无过错,科举制度有纰漏,世家大族钻空子,本王以为与袁相爷无关,既然无关,皇上定然不会因此降罪袁相爷,袁夫人不必担心。” “呵!看来妾身是问错人了,秦王殿下与满朝文武无甚分别,何妈,送秦王殿下出府!”张氏冷冷的督了他一眼,起身再一次进了佛堂。 见状,楚恒一头雾水。 这哪跟哪啊! 这是她袁家,袁世良更是她夫君,楚恒总不能直言不讳,痛骂袁世良不法行为吧! 楚恒面有愠色,“老婆子,你家夫人这是何意?本王就算是说错话,她也不能把本王与满朝文武并列,本王少年才子,英俊洒脱,与那些老气横秋的朝臣有本质上的区别……” “秦王殿下,请,”老妇人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这一对主仆,都是怪人。 一个比一个冷漠,特别是这老妇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楚恒看了看那一间佛堂,欲言又止,不甘地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 书房之内。 袁世良手足无措,徘徊不定,时不时打量着院门方向。 直到管家脸上带着笑意匆匆而来,袁世良这才松了口气,焦急问道,“如何,夫人是不是将本相迎娶巧儿的事情告知了秦王殿下?” “没,没有……” 管家缓了缓神,笑呵呵道,“相爷放心,夫人对此事一个字也没提,夫人只是担心那些学子复考会给相爷带来灾难,因此殃及阖府上下,秦王殿下回了,您是大乾栋梁柱石,科举制度有问题让世族大家钻了空子,与您无关,皇上自然不会怪罪。” 一听这话,袁世良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相爷,恕老奴多一句嘴,您和夫人的缘分早就尽了,您与夫人成婚那是老祖宗定的,彼此之间无情分,这些年夫人冷落于您……” “别说了!” 袁世良一记刀眼甩了过去,恶狠狠的盯着他,怒道,“本相与夫人之间的事,岂是你能议论的?管好你的嘴,再有这话,本相缝了你的嘴!” 管家慌忙跪了下来,诚惶诚恐求饶。 说起袁世良与张氏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微妙,自从张氏为他生下一子之后,两人便分居两院,除了家中有大事,张氏会行使主母职责派人过问处置以外,其余的事,包括袁世良一再将小妾领进门,张氏都不曾过问。 即便如此,袁家之内大大小小的事,都逃不过张氏法眼。 袁世良揉着发涨的太阳穴,道,“只要她不过分,本相不会与她和离,她娘家虽不显,但她少年时曾救过宋国太后性命,宋国近来蠢蠢欲动有再犯我大乾之意,本相还得靠她与宋国太后周旋。” “再有父亲临终遗言……唉,算了算了,不想了,你且好生处置巧儿的事,将一切知晓此事的人全部除掉!”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办!”管家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正当此时。 李公公带着皇帝口谕而来,召他入宫商议政事。 …… 一出袁家,楚恒本想回王府,突然又吩咐明安调转马头,直奔秦宅。 为了保证复考无事,楚恒与萧安等人暗中谋划,准备了多套方案。 可奇怪的是,一直到第三天正午时分复考结束,秦旻与楚冕以及文圣帝派去的臣子选出优秀文章,并将文章送入皇宫交呈文圣帝,整个过程,也无任何事发生。 秦宅之内。 楚恒派出好几波人马出去打探消息,好不容易等到秦旻回府,见秦旻安然无恙,楚恒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秦旻,事情都结束了?”楚恒焦急询问道。 秦旻满脸疲倦,打了个哈欠刚一坐下,就被楚恒摇晃着身体,“你再摇晃下去,我可真就出事了。” “好好好,我不晃你,你把复考、文章入宫整件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知与我,我这就放你回去休息,让你睡生梦死都行!”楚恒轻轻拍了拍他胸口,又让人取来冰水,让他醒醒神。 复考一事牵扯着不少人的心,就连他也不例外。 一旦出事再出纰漏,秦旻首当其冲。 取士是否真正公平,也关系到秦旻的声誉。 秦旻洗了把脸,喝了口茶,缓了缓神,这才开口道,“一切顺利,所有优秀文章是经过我和太子,以及皇上派来的几位大臣一同选出的,入选文章我也一并看过,都是上乘,接下来就是皇上钦定三甲,没我什么事了。” “这就完了?” 楚恒有些不死心,“太子跟你在国子监待了整整三天,他就没对你做什么?” 第107章 大结局 “做什么?你脑子能不能干净点,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那么龌龊?” 秦旻没好气吐槽。 好像他和楚冕有什么情况似的,思想龌龊! 这三天为了复考顺利,他已经是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心思和太子斗什么?这不,一出国子监,又要入宫应对皇帝,差点被把他累惨。 楚恒焦急道,“你才龌蹉,本王问的是你和太子有没有在国子监你争我夺,又或者,太子有没有给你下绊子?” “复考一事万众瞩目,又事关袁家及袁家门人,这一部分人都是支持太子的,如今你要将他们保举的人全部踢出金榜,他们岂能如意?” 闻声,秦旻不以为意。 这件事情他也有想过,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这三天他虽有防范,但确确实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来也奇怪,一开始那些复考的入榜进士还有些抱怨,可我还未开口,太子就将那些抱怨的人痛骂了一顿,之后三天再无人敢有一句怨言,就连赵明升也出奇的配合,”秦旻若有所思。 思及此,秦旻也察觉到了问题的不对劲。 楚恒默默坐了下来,心情烦闷,“看来那些传闻极有可能是真的,这下可难办了……” “什么传闻?”秦旻顿时来了兴致。 京都多传闻,可这档口的传闻恐怕更有意思。 楚恒冷冷督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可真沉得住气,听好了,这几日坊间有传闻,说你是袁世良的私生子,因此袁世良才纵容你与文臣武将为敌,还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你成为这些落榜学子的恩师。” 私生子? 什么情况? 眨眼功夫,有人给他换了个爹? 秦旻嘴角猛的一抽,“楚恒,为了让我不痛快,你有必要给我凭空捏造一个爹吗?我爹是谁你不是一开始就已经调查清楚了,袁世良,在此之前老子压根就不认识。” “你是不认识,可你娘认识,你以为这是本王给你凭空捏造的爹?哼!”楚恒面无表情,给了他一个白眼。 “二十多年前你娘就和袁世良认识,两人还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至于真相如何,你不防问问你秦家的老家院何伯,再来跟我吵。” 世人皆知,秦旻是秦家嫡孙,怎么可能会与袁世良有关? 何况袁世良是他秦家大敌,是袁世良杀了他秦家上下! 秦旻顿了顿,当即让萧安将何伯请进来。 恰好何伯端着参汤前来,一见秦旻面色肃然,何伯倒是见怪不怪,有条不紊的给在场几人盛汤,“这汤老奴足足熬了一个时辰,汤汁浓郁,好喝又补,少主公这几天累坏了,可得好好补补。” “何伯,我且问你,我究竟是谁的儿子?”秦旻眉头紧锁,质问道。 这件事情别说是他,恐怕就是原身到了这档口也要有所疑问。 坊间有传闻,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可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他娘会与袁世良那匹夫有关。 何伯打着哈哈,笑道,“您当然是老爷的儿子,您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是先喝了汤再歇一歇,等休息好了……” “何伯!我不是三岁小儿,更不是傻子,我有权利知道我亲爹是谁!袁世良,他是我爹吗?您在秦家这么多年,又是亲眼看着我爹长大,在秦家,也只有您和我爹最是亲近,家中若有此等大事,我爹不可能不与你说道!”秦旻厉声呵斥。 他越是顾左右而言他,秦旻越是心不安。 那可是仇人! 他可不想与仇人有任何关系,仇人之子,他更不敢想。 正当此时。 袁家派人来恭贺秦旻结束复考,并送来贺礼,一副画,画中有一大老虎正将一只小老虎护在身下,亮出獠牙冲着靠近的一群猛虎,仿佛下一刻这大老虎就要冲上去与群虎搏杀。 一看到那幅画,秦旻瞬间心里沉甸甸的。 这老匹夫…… 还未等秦旻反应过来,何伯自顾自拿着画欣赏,“袁相爷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在这节骨眼送我家少主公这么好的东西,烦劳来使回去告知袁相爷,这贺礼我家少主公收了。” 下一瞬,何伯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直接将画给烧了。 看到画化为灰烬那一刻,袁府管家勃然大怒,“好你个贱奴,你竟敢焚毁我家主人送给秦侯爷的礼物,你是何道理!” “礼物是送给我家少主公的,我家少主公最不喜欢的就是画,为了使我家少主公身心愉悦,老奴把画烧了这有问题吗?”何伯笑逐颜开,踩着那画中灰烬朝秦旻笑道。 “少主公是秦家的儿子,这是千真万确,少主公为老爷与夫人所生,少主公与什么袁世良绝无干系!有人想要借助此事,让少主公不痛快,或是轻视敌人,这是极其危险的,少主公应当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以免猛虎伤人!” 此言一出,并未能打消秦旻的疑虑。 可现在最好的结果正如何伯所说,他必须是秦冕的儿子,也只能是秦家的子孙。 秦旻冷声道,“本官的确是不喜欢画,也不懂欣赏,不过袁相爷的美意本官铭记于心,烦请管家回去如实禀报袁相爷。” “秦侯爷不喜欢画,这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回去禀报相爷,只是还有一句话,老奴应当与秦侯爷说道,奴就是奴,奴仆欺主家宅不宁,老奴告辞,”管家冷眼一扫何伯,带着来人退出了秦家。 这人刚走,何伯当即跪下向秦旻谢罪。 秦旻亲自将他搀扶起身,“何伯不必跪,你是我的家人,不论如何都是,并非我的奴仆,他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老奴谢少主公……”何伯感动不已,欲言又止。 秦旻冷声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秦王殿下,下官现在已经查清,下官与袁家,与袁世良并无任何干系,坊间传闻不可信!这定是袁世良的伎俩,意图乱我等心智!” 随着他话音一落,楚恒心中了然。 这件事情不能深究,更不能有任何差池! 正当此时。 潘五赶了回来,随潘五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 一场秦旻与袁世良的斗争也随之展开。 十年后,秦旻一跃成为大乾文臣之首,天下首富,号令天下商贾。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