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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权当一乐

    现场众人的反应也就瞬息之间,说时迟那时快,青渠的凤鸾火在着树时被几支迅疾利箭击散沉沼。

    火星四溅,沾染上沧孑树杈,刹那重燃,所幸沧孑反应极快地断枝自保。

    断裂的枝干燃起熊熊大火坠落,被不知什么成份的恶沼泽缓缓吞没熄灭。

    利箭来处,正是化为人身,弯弓执箭的银绞木,她绿发绿瞳,清丽的脸惨白如纸,似乎受了什么伤。

    “银绞木!你想护他?”黑霸天怒不可遏,这些妖植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敢集体跟他们叫板。

    银绞木没理会他,对迷茫不知所措的身后妖植扬声道:“看到了吧,无论怎样争斗,只要察觉我们有了威胁,他们便会斩草除根!”

    “跟这些上等妖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多出的、亟待消灭的一千人!”

    “沧孑不能死!他心窍玲珑,精于攻伐指挥,又灵敏强韧,若死,我等成为一盘散射,必会遭到反扑!”

    “谁愿死在这里?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谁愿一再屈从妖子?狠毒无情的、枉顾妖命的妖子!”

    “为今之计,只有为了自保联合起来!反抗他们!反抗妖子的统治!”

    此话如铮铮鼓鸣,深入骨肉,自心脏引燃热血,涌向四肢百骸,激起肌肤颤栗!

    百千年,上万年的悠久欺压,终于有人呐喊、有人将愤怒倾诉。

    像绚丽盛大的烟花在冷寂夜空轰然炸响。

    无人不震撼,无人不动容,无人不心动。

    可是、可是……

    “啪、啪、啪。”

    一片针落可闻的安静中,响起讥讽的鼓掌声。

    众妖下意识看向声源。

    夜今白双腿交叠坐在一棵植木树杈上,幽紫身影高高在上,像看一出戏剧,俯视银绞木等妖植众。

    她笑道:“说得很好。废物逆袭,草根变黑马,果真是最激动人心的戏码。”

    青渠落脚枝梢,凤鸾鸟羽毛光洁耀金,仿佛敛进日华光辉,形体优美矫健,他优雅、矜贵。

    同身下扎根泥沼,溅射满身黑泥的脏兮兮妖植有着天壤之别,甚至只看一眼,便觉那树玷污了他的尊贵美丽。

    他应该在金色的宫殿顶,炽烈的阳光下,湛蓝的天空中。

    青渠冷淡开口,“银绞木?你是事到如今第一个敢说出这种话的人。”

    然后看向天空,对不知何处的镜像淡声嘱咐道:“银绞木勇气可嘉,戏剧新颖,给银绞族送去些打赏。”

    “权当一乐。”

    这话尾音很轻,飘散在空旷无边的恶沼泽,带去苍凉,带去锋冷,带去苦涩的血腥味。

    一点一点蚕食掉众妖植激升上脑的热血激昂。

    如果说此前与上等妖的对抗还可以解释为为了参与妖行在所难免,沧澜境外的高等妖为此动那些低等族群名不正言不顺,为天下所不耻。

    那么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整个庞大的、稳如泰山的妖皇殿权贵体系。

    一个是擦边,一个是刺刀,含义是不一样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青渠的羞辱言辞仅仅是说送去赏赐吗?

    并不。

    送去的是死亡。

    想拿捏一只妖,最好死死控制他的族群家人。

    你要反抗,你怕诛连吗,你不怕死,你的族人呢。

    过往心比天高、铤而走险的低等妖多了,无一例外只能被无情镇压屠尽。

    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弯了脊梁,心如死灰,放弃抵抗。

    算了,大荒世道,就是这样的。

    妖植们收敛了满身锋芒,缴械投降、麻木待死。

    银绞木急切地规劝他们,责骂他们没有血性,没有骨气,却被一只妖植大声刺了一句。

    “住口吧银绞木,银绞族十年前就是因为你一意孤行,跑去为妹妹报仇才会灭族!难道你不该反省吗?”

    “身后无人你肆无忌惮,可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个下场吗?”

    两句刺耳质问,银绞木面色倏然惨白,身体一软跌落下去,边上一妖植见状,不忍地接住。

    银绞从极致的心痛中回神,自行站稳,扶着妖植树干的瘦弱右手青筋暴起。

    凭无忧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挺有意思,她悠然地笑了笑,说道:“杀了银绞,杀了沧孑,再立地自刎,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这话是对沧孑和银绞身后的千众妖植说的。

    她说着还彬彬有礼地征询青渠的意思,“如何?”

    仿佛忽然就从前面那个号召众人对青渠喊打喊杀的狂悖者,变成尊重阶级的忠实拥护者。

    “可。”青渠一字允之,轻描淡写。

    然后顿了顿,转头对神色冷凝,微微拧眉的楚弋缓声道:“楚弋公子,大荒平叛处理内务,绝崖不会插手的吧。”

    平叛,多么正当的理由。

    楚弋还抱着刘铁柱,闻言,他视线冷冷钉向青渠,“你在得意?”

    青渠漂亮纤长的尾羽自在地微晃,静静欣赏了下楚弋难看的神色。

    半晌,竟发出舒悦至极的笑声,“并无此意,公子尊贵,绝崖尊崇,我怎么敢。”

    终于啊,被楚弋一路压制,昨晚被迫面壁渊涧憋屈许久的气终于出了。

    “你最好是。”楚弋扫见妖植族因他一句话彻底熄灭的眸光,不悦地抿紧唇。

    世事如此,他又能如何,他总不能不顾绝崖立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这些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虽这么理直气壮地想着,心里却不知为何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迷茫无力感。

    如果是墨怀樽,他会怎么做?

    他纠结万分时,夜今白已经好整以暇地同幸灾乐祸的众兽妖一起,催促妖植族赶紧动手杀掉沧孑和银绞木了。

    “刚才不是仗着实力很张狂吗,怎么现在这么颓废呀?哼,就是那个银绞,刚落入恶沼泽时竟伤了我!”

    “低等就是低等,一时优势也得屈服现实。”

    “赶紧动手,还磨蹭什么,妖植也配浪费咱们时间!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