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邪帝竟娇养整个修真界》 第1章 众望所陨 “有时候,真想干死全世界。” 神魂深处,星君的声音悲愤无比。 烛九被押在六相诸神阵中,盘膝抵抗着杀阵的威压,边上的本命剑天乩分担压力,剑体剧烈颤抖,濒临崩溃。 浑身像被针扎般疼,玉白肌肤隐隐洇出血珠。 闻言,她扯了扯唇,难得没有跟他拌嘴,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即将死在六个师兄的手里。 烛九原叫烛九幽,是下三千小世界,九幽大陆偶然诞生的世界意识。 与其他世界浑浑噩噩的意识不同,烛九幽生性好强,睁眼就是卷。 她努力参悟本源道统,企图进阶成与神平阶的小世界天道,岂料有一日,一件名为“命运”的超神器忽然将九幽大陆改造成神狱。 神狱是孽神的牢狱,三千世界中共有八座,九幽成了第九座,凡被改造的世界,都不可能再诞生天道,其中的生灵也永远不能悟道。 不仅如此,所有神狱的下场都是十万年内毁灭。 烛九幽不服气,以意识之躯逆时空乱流,上神界请那些神仙收回成命,被压榨万年后,一朝凝神格,被嫉恨的仙神围剿。 拖着残破的神魂逃回九幽大陆,烛九幽不甘心,更名烛九,围绕孽神展开一个耗时万年的击毁“命运”计划。 眼下已经来到了最后关头。 今日,整个修真界顶尖战力齐聚极北雪域之巅,围剿邪帝烛九。 奈何烛九强大无匹,这些人气势汹汹得来,武器还没掏出来就被气息压得跪倒一片。 但机会已经争取到了,烛九落入六个师兄布下的六相诸神阵中。 六处阵眼,伫立着六位闭目施法,各有千秋的男子,他们是无上绝崖六大真传弟子,与小师妹烛九并称为绝崖七姝。 阵法外的人见烛九肌肤渗血,灵力枯竭,俨然必死无疑,顿时支棱起来,骂声一片。 当先开口的是正道魁首惜灵衣,她白衣若素,清冷孤傲的眉间尽是厌恶。 “烛九!你五百年来作恶多端,残忍嗜杀,今日正、魔、妖三道齐聚,再加上你师兄们献祭生命也要布设的绝世杀阵,必要将你这孽邪斩杀于此!” 六相诸神阵,绝崖古时杀阵,攫阵眼生机、灵魂、躯体一切能量灭杀阵心,是同归于尽的阵法。 各大势力之主也纷纷开口。 “五百年前身为孤魂野鬼却贪图人生,夺舍天魔宗皎月渊主至亲躯体,残害生灵!” “月曜神国百万将士一夕之间死于非命,帝国基业险些崩塌招致血流成河!” “无上绝崖传自万年前修真第一人无极灵祖,亦是你之师门,占星圣地千年来为人族趋利避害,功绩显赫,两大门派,万千修士,皆被你一朝咒杀惨遭灭门,就连你六位师兄也接连遭你毒手迫害!” “这等惨事简直震古铄今,前所未有!烛九,你可知错?” “妖族与你无冤无仇,甚至予你有恩,你却心狠手辣,屠灭妖皇沧孑整个父族!” “烛九之罪孽,死不足惜!” “不堪为人,当是邪魔孽种现世,应万剑诛杀,挫骨扬灰,还世间清明太平!” …… 怒骂声如大雨瓢泼,已经下了五百年,烛九背脊挺直,任雨打风吹。她早已习惯,也不怨任何人。 星君一心为烛九,因而在烛九的神魂中咒骂全世界。 “为了截取‘命运’的因果之力,我本就不能说出真相,被蒙蔽的人怨恨也在所难免。”烛九强忍剧痛,淡淡宽慰着。 只是……看见曾经亲密无比的师兄个个仇视她,连看她一眼都不肯,仍心口钝痛。 阵法逐渐成形,威压递增,天乩剑终于支撑不住倒下,烛九闷哼一声,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在冰川雪地开出一朵艳丽红梅。 阵眼处的六个男子眉峰一动,睁开眼看向中间血人一样的烛九。 四师兄月上弦,银发如雪锻,白衣断红尘,冰冷的像个雪偶。 “你杀了抚育我长大的劫焱尊主,在我最信任你时碎我丹田,断我筋脉,将我推下十死无生的魔渊……”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曾质问千万遍也得不到答案,唇角扬起讥讽刻薄的弧度,一句一顿,“罢了,孤魂野鬼也配染指我妹妹的躯体,恶心。” 五百年前烛九夺舍月上霜躯体一事,人尽皆知。 天上下起了大雪,六个师兄一句接一句的怨恨诘问,字字如刀。 烛九鲜血淋漓七窍流血,耳中已听不到任何声音,血珠落到眼睫上,她一眨眼,看见大师兄墨怀樽眸光悲痛,薄唇张合。 烛九读出那句话:这究竟是为什么? 星君已经被骂的丧失理智,怂恿烛九:“说!快说出来让这群小垃圾跪地忏悔!让‘命运’把这些人轰成渣渣!什么师兄,嘴上说的情深义重,还不是一起来杀你!” 烛九却很清醒,一介卷王奋斗万年,就是背负无尽骂名,她也决不能让一切功亏一篑! 她不要干死全世界,她要干掉‘命运’,即使代价是死亡。 烛九咬紧牙,咽下喉间鲜血,笑容张狂,“没有原因,为了修为,为了宝物,天经地义!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啊!若是这都杀不死我,那你们还真是废物!到时就别怪我屠尽你们,给这极北雪巅添点亮红!” 她青衣已成血衣,猩红的眸子邪肆,整个人像从血池中爬出的厉鬼,恐怖万分,阵法外叫嚣的众人不禁被惊的后退一步。 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绝崖的道友们,快动手吧!待你们陨落,我等必然日日称颂你们的功德。” 六位师兄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万分,不再开口,动手结印,六道辉光自阵眼处冲天而起,凝成无数金剑,悬在空中,像鎏金的雨。 烛九双眼已失明,看不见六位师兄骤然被抽空力量的虚弱,看不见拯救的那些人痛快的眼神。 直到泛着凉意的感觉透过心口,万剑穿心而过。 烛九无神的瞳孔剧烈颤动,一切条件已达成,因果之力窃取完毕。 星君在她即将消融的神魂中痛哭尖叫。 烛九仿佛感受不到疼,在神魂躯体彻底湮灭之前,抬起手快速掐诀。 无人得见,阵法纹路游弋扭曲,眨眼间成为另一种更加威势浩荡的阵法。 “七慧诛杀阵,祭我创世神魂,孽神因果,破九幽,斩‘命运’,灭枷锁。” “星君,感谢你万载陪伴,告辞。” 失去意识之前,烛九不无遗憾地想,她真的很想活。 没有哪个修真卷王不热爱自己的生命。 第2章 封神之榜 咚咚咚—— 有人在敲她的坟。 烛九躺在冰棺中,灵识一扫,看见冰墓门口的两个子母尸傀,一个炼尸宗金丹期邪修。 这邪修已经连续十天企图入室盗宝,要不是烛九一个人躺在冰棺中一百年,无聊的要长草,她绝对让这扰人清静的邪修见阎王。 今日不太一样,邪修出去一趟,诓来一个清秀文雅的少年书生,名叫易远,只有炼气五层,但是个黄品阵法师。 估计是以为阵法师能破开星君布设的冰室。 想到星君,烛九心情不佳地平躺着,满心伤怀。 她本已为星君择好了未来,待她陨落,星君便可入轮回修神躯,重回神界。 可最后一刻,星君甘愿崩解神魂,化为九幽天道,也要保下魂飞魄散的她一缕残魂,借由天道之利,为她在百年内凝聚天生地养的先天灵躯,将她妥善安置。 天道无情无识,遵循至高法理,由神魂化为天道,与彻底陨落消亡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唯一伴她良久的星君,已陨。 这一认知让她长久地躺在冰棺中,久久难以释怀。 冰室外的谈论还在继续。 “然后呢然后呢?都万剑穿心了,猖狂五百年的邪帝可还有什么后手?”童尸声线高昂,激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冰窟中格外清晰。 邪修老迈龙钟,盘膝而坐,身旁坐着美貌风韵的母尸。 最北面的机关门处,易远调动灵力,用灵笔演算墓穴机关命门,听着老者将烛九描述的如何强大,紧紧皱眉。 老者微微一笑,“自是没有后手了,不然依照邪帝杀戮成性的日子,咱们离极北这么近,可能都不存在喽!不过……却发生了另一件让八大势力都难以置信的事。” 两人听得聚精会神,小童连忙扯他,“村长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老者捋了捋胡须,嘿嘿一笑,眼中划过奇异的光亮。 “大魔头在被万剑穿心后,忽然施展起了闻所未闻的法诀咒语,使得本就威压此方世界的六相诸神阵,爆发出更加毁天灭地的威能。” “当时天色巨变,整个极北都黑了三息,连声音都听不见啦!” “八大势力再睁眼时,发现烛九已魂死道消,阵眼处本应祭阵而死的绝崖六人竟安然无恙,不仅如此——” “九幽天道觉醒!阵心处,一座封神碑凭空出现,高达百丈有余,屹立不倒,无法撼动,最顶上三个金光铸就的大字正是——烛九幽!” “当时那八大势力的脸色,啧啧啧,别提有多难看喽。” “……天道认可之人,这等荣耀就是修士所追求的终极了吧!”两人听得心潮澎湃,眼中都是狂热。 冰棺内,烛九倏然睁开眼,封神碑? 她忽然想起星君曾经恨恨地对她说—— “待我从你神魂中出去,必定为你建一座万众瞩目的九幽封神碑,将烛九幽这个名字刻在最显眼的地方,狠狠打那些垃圾的脸!” 那时烛九被逗笑,配合道:“那我的名字得是独一无二的金色,还发光的那种。” “哼,你且等着吧!” 原来,她真的做到了啊。 烛九心中滚烫酸涩,烫的她心痛,本失去动力的她决定,去看看星君为她建的碑。 烛九坐起身,忽而神色一滞,透着喜悦激动,星君为她留下的最后话语在耳畔响起—— “哼哼,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因为我化身天道这种大喜事颓废地躺了好些年吧?那可是与神同级的天道耶,我可没有你那么不识好歹。好吧,我就是故意让你为我难过地躺平,只有起身才能听到这段话。” “话说回来,是不是没有我在你耳边絮絮叨叨很孤独?很不习惯?哈哈,那你想多了,作为九幽天道,我是一草一木,也是一花一叶,你要记着,我时刻在你身边烦你!” “你这灵躯还是我集结天地精华为你凝聚的呢,算起来你是不是得喊我一声爹?” …… “记得努力修炼,把神界那群当初欺负咱们的龟孙子暴打一顿!还有,九幽界如今不同以往,你要小心一点。最后嘛,出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吧!” “幽幽,感谢你万载陪伴,告辞。” 泪水霎时模糊了烛九的双眼,她指尖发颤,心痛难言。 此时,冰室外起了争执。 “一派胡言!”易远握着灵笔愤然站在三人面前,“且不说烛九徒手接灵霄尊主最强杀招的传言有多荒唐,那封神碑写的人是烛九幽,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肯定不是罪孽深重的邪帝烛九!” 他拧眉不赞成地看着村长,“您这都是从哪听来的山野传言,烛九恶名昭着死有余辜,怎么到村长口中就成无所不能的枭雄了?我看您还是不要乱说,省的带坏小陵。” 正在兴头上的三人收敛神情,林梦浅笑拉起易远衣袖,别了下耳边的乌黑发丝。 “阿远别生气,修真界那些大人物打生打死,说到底又与我们这些低阶修士有什么关系呢?咱们搜刮完这座冰墓,若是有值钱的,村民们就得救了。” 易远自南方而来,本是要去逆霄城参加大宗门收徒考核,路上碰见了老少三人,听闻壬伍村遭遇冰难,损失惨重,顿时决定施以援手。 劫墓济贫正是他们想出的办法,易远是古板的儒修,本是不同意这种有伤天和的方法,可……死物若是能救人一命,总比躺在棺木里腐烂为好。 易远被奇异的幽香包围,没跟姑娘过多接触的青年脸红了大半,连忙推开,两只手一触,刺骨寒意冻的他一惊,忙担忧道:“林梦姐,你的手怎这么冷,难道是避寒珠失效了?” 避寒珠能抵挡苦寒,是极北地区修士常用之物,也是他们这些炼气修士能在冰地中行走的依仗。 林梦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自然不是,只是我幼年生了病,天生体寒而已,啊呀,阿远已经解开了阵法机关?真是厉害,咱们快进去吧。” “对对对,搜刮完了就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了,这墓穴里当真是冷的出奇!”村长背着手,耷拉着干瘪的眼皮,当先一步走在前面。 “走咯走咯!”小陵一蹦一跳地欢快跟了上去。 易远微怔,那禁制浑然天成,他闻所未闻,根本无从下手,分明没有解开啊? 正要解释,却见三人已经进去,只得跟了上去。 第3章 诈尸 四人进了门,冰蓝的穹顶泛着幽幽蓝光,竟已进化成了冰晶石,而冰晶石,只有在冰元素极其浓郁的灵地才会诞生。 “这么多冰晶石,看来这墓穴果真不一般……”村长干枯的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彩。 走在最后的易远搓着冰凉的手,奇怪道:“村长早就知道这里?” “是啊……老夫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四人行了百米,越往深处越冷,就在易远心中怪异感越发强烈时,前方豁然开朗,一副华美冰棺静静躺在圆形密室中心。 冰棺古朴神秘,刻着玄奇阵纹,但最吸引人的,是其中安眠的一位……青衣女子。 冰肌玉骨,肤如凝脂,骨骼样貌,一丝一毫都宛如得造化之钟爱,神俊毓秀,雌雄莫辨,不似凡人。 四人被震的说不出话。 好半晌,村长疾步上前,隔着苦寒冰棺摩挲着女子栩栩如生的眉眼,眼中癫狂痴迷,粗哑的声音因为过于兴奋而发抖。 “真是……太漂亮了!这一定会是我最好的作品!待我将你练成尸傀,必定能一举突破元婴,哈哈哈哈哈!” 易远闻言,惊骇地倒退两步,“你根本不是什么村长,你是邪修!小陵!林梦姐快跑!”仓惶间忽神情一僵,撞上的两具躯体冰冷无比,根本没有活人的温度! 下一瞬,一大一小两只手如同僵冷的铁索,轻松将他按跪在地,封了他的筋脉。 易远一回头,林梦和小陵像机械苍白的僵尸,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的鲜活模样,他猛然想起,刚才在甬道时,这两人呼吸间根本没有温度! 极北之地非修士绝难抵挡严寒,哪里来的小孩子!林梦和小陵,必然是一对母子尸傀! 村长趴在棺木上,头部诡异地扭转,枯涸浑浊的眼中满是阴冷。 “说实话,五百年修真,老夫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天真的蠢货,你虽然实力只有炼气五层,还是个没用的儒修,可阵法画的不错,若是愿意与老夫签订主仆契约为我效力,我便饶你一命。” “痴心妄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追求大道,岂能成为邪修走狗!你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屈服。” 易远奋力挣脱不过,脸涨的通红,“难怪你如此崇尚邪帝烛九,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老者咧嘴呵笑,“邪修又如何,正道再是光伟正,可没人能将自己名字写上封神碑,而我们邪修之祖,九幽邪帝却可以,还不明白吗,只有邪修才是九幽大陆的最终归宿!” “废了他的丹田!” “噗——” “啊!!”拳头穿体而过,丹田破碎,易远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冷汗淋漓,更多的却是心如死灰。 老者不再管他,尝试打开棺椁,竟出乎意料的简单,只灵力一推便掀开冰棺。 除去一层阻隔,女子更是美的惊心动魄,老者眼中惊艳与淫邪交织,他伸出丑陋苍老的枯手,慢慢摸向女子无暇凝玉的脸。 极美与极丑的视觉碰撞,让老者兴奋异常,亵渎般的快感侵占他的心神。 就在即将触上女子侧脸时,老者与不知何时睁开眼的烛九对视了。 黑黢澄澈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既不将万物放在眼中,也在俯瞰着万物,包括砂砾般的他。 一双不像人的眼。 诈尸啊! 见惯尸体的老者罕见地头皮一炸,出于危险的直觉连忙急退。 然而已经迟了,他的身体被未知的力量钉在原地,从伸出的手开始,一点点化为虚无。 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巨兽吞噬,眨眼间渣都不剩,这一幕恐怖至极,连失魂落魄的易远都目露惊恐。 他们到底招惹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存在! 更让易远惊惧的是,尸体缓缓坐起了身,凉凉的视线钉在他身上。 他躺在血泊中,本奄奄一息,此刻手脚并用地倒退些许。 烛九走出冰棺,扯起唇,企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有礼,开口道:“咦,你还没死呢?” 美人起尸,动人心魂,易远魂都要吓飞了,“你你你是人是鬼!”说着瞥向地面,见人影在冰晶石下摇曳,顿时松了口气。 气还没出一半,便听烛九幽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觉得住在坟墓里的,应该是人还是鬼?” 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易远从小怕鬼,骤惊之下,眼泪刷地一下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 烛九一愣,弯下腰看他,一脸惊讶,“不是吧?真的吓哭啦?刚才面对炼尸宗的老头子时,宁死不屈的样子不是很有骨气的么。” 整个冰窟都回荡着易远的嚎啕大哭,他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沦为废人,越哭越悲从中来,顿时觉得活着没意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烛九听了半晌,总结出了易远的十八年坎坷经历。 出生于月曜国一个小城村落,三岁丧父,七岁丧母,只剩他和妹妹两人被村里私塾先生收养,十七岁时水妖作祟,整个村子除了他和妹妹,无一幸免。 城主调查卷宗发现这村里人祖上是月曜国战死的将军后代,帝国英烈后代有惠策,后辈可凭城主举荐进帝国麋生院。 易远在小城里依靠给修士布阵破阵谋生,是少见的阵法师,很得城主青睐。 易远拿着推荐信进帝都,岂料半路妹妹突发恶疾身亡,悲伤的易远被算命的骗子骗光了全部家当。 他为了活下去只得重操旧业给人破阵,来逆霄城又被邪修诓骗,丹田破碎,而且还见“鬼”了。 烛九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壬伍村,无人村,这名字你也信?哪个村子建在冰天雪地的极北?” 易远一怔,失血过多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恍然后惊喜,“那是不是根本没有遭冰难的村子?” 倒是赤子之心。烛九不由另眼相看。 只不过还在哭。 再加上重伤在身,眼看就要出气多进气少。烛九被吵的头疼,揉了揉太阳穴安慰他,“别哭了,再哭杀了你。” 易远直勾勾侧躺在地,眼泪横流,丧失求生意志。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反正我已是破败之人,姑娘且痛快杀了我吧,正好也为撅你坟墓赔罪,只愿黄泉路上,能走的顺畅些。” 烛九:“……好好好。”她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那你就死在这吧,省的我费力气帮你修复丹田。” 易远双目一睁,挣扎着扯住烛九裙摆,“姑娘请留步,在下愿为姑娘肝脑涂地,马首是瞻!愿姑娘垂怜!” 烛九抱臂瞥他,“书生,你这用词遣字是跟青楼老鸨学的吗?” “那倒没有,就是以前在家乡经常给寻欢楼布迷幻阵,每次这样说,都会多给些灵石。” 烛九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要帮你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借你夭折的妹妹身份一用,对了,你妹妹叫什么?” “鸭头。” 烛九摩挲下手指,“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易远一激灵,“……哦,那是村里起的小名,我叫习惯了,大名叫易迟。” 第4章 天降异象 九幽丹药、灵器、符箓等级划分由低到高分别是黄、玄、地、天、圣,每个等级又分低、中、高、极品四个等阶。 炼尸宗老者生前是金丹后期修为,储物袋里最好的丹药是地品低级,这个等级的愈血丹对于破碎丹田毫无用处,但应对炼气五层的皮外伤还是绰绰有余。 当然,尸傀造成的伤害还附带尸毒,具有净化邪秽作用的驱魔丹必不可少,可惜易迟没找到。 “竟然没有驱魔丹……” 易远看着自己皮肤上蔓延的黑色尸毒,头脑昏沉,分不清是冷的还是失血过多快死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易迟沉吟片刻道:“差不多吧。” 易远哭丧着脸,又听易迟接了一句,“不过还好你遇上了我,金丹期的子母尸毒,应该只需要突破到筑基期就好,你且等等,我突破一下。” 易远:“你炼气九层???”秒杀金丹修士你告诉我你炼气九层? 易迟略带苦恼,叹了口气,“一醒来灵力就往我身体里钻。” 这副身体是介于人躯和神躯之间的先天灵躯呢,天生五行融灵度满级,没有灵根一说,力量到了就能突破,没有根基不稳的问题。 且灵力具有净化之力,刚好可以解尸毒。 易远回想起自己每晚努力勾搭灵气,都被百般嫌弃的过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然而更让他怀疑人生的是—— 仅仅一个失神的功夫,易迟便走到他跟前,属于筑基中期的火灵力缓缓输入他体内,尸毒如同遇见天敌,溃散无遗。 “啧,还是压一压修为比较好。”易迟将愈血丹递给他,若有所思说着,既然重新来过,修炼的根基理应追求极致。 易远麻木地吞下丹药,拳头大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极致的寒冷被驱散,可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忍了忍,还是对浑身谜团的易迟充满好奇,“你到底是谁,为何好端端的住在墓穴里?”灵力为何能净化尸毒,还有那种灭杀邪修的神鬼莫测手段……究竟是什么? 易迟盯着他,神情微妙,这小子刚才在外面骂了她好几句来着…… 易远被那双漆黑美目看的后颈一凉,又因那兼顾俊与秀的惊人美貌心脏狂跳。 “伤口愈合了?起来挖矿干活,给你修复丹田的丹药材料钱可都在这里了。”易迟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不含报复心地踹了他一脚。 易远眼一亮,满满一个密室的冰晶矿啊! 视线转到僵立原地的林梦和小陵身上时,他笑容一滞,眼中划过悲意,认真看向易迟。 “可否再麻烦姑娘一件事?炼尸宗炼尸手法残忍无比,林梦姐和小陵如今虽然已经脱离控制,可终究已经成为尸傀,身体一日在世便一日不得安息,请姑娘将她们身躯焚化,送入轮回吧。” 易迟有些意外,“她废了你的丹田,你不恨她?” “那也是被邪修操控的,他们母子二人被练成尸傀已经够惨了。” 话虽如此,可这世间人,怒而过夺,喜而过予才是人类本性。 易迟没说的是,这母子二人,前者生前不过筑基,后者尚无修为,能被炼化成化神尸傀,必定是活炼,也就是活生生炼化,而且还是先炼子,让母在极端痛苦中被炼化。 …… 易远毕竟失去灵力,挖矿又慢又费劲,擦一下汗的功夫,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易迟,他一愣。 只见她伫立在母子二人面前,垂眉敛目,恍似神之悲悯,双手结印,不快不慢,古朴庄重,透着难以言说的古雅肃穆韵味。 易远看不懂那是什么咒印,但明显感觉到周围气息沉敛下来。 待易迟收势时,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母子二人缓缓闭上眼,四行血泪划过,似是吐出最后一口怨气,身体一松软倒在地。 灵火燃过,只余烟烬。 …… 说起来,易迟同易远一样,都是一穷二白,她们现在全部的身家等于邪修的一生积蓄加上一储物袋的冰晶石。 常年挣扎在生存线的易远从没这么富有过。 易迟看了眼剩下三分之一的冰晶石,手指掐诀,清理掉两人的气息痕迹,将冰棺收进储物袋,招呼易远离开,前往他口中极北地区唯一的城池——逆霄城。 “还剩这么多呢,哎。”易远满脸不舍。 易迟看他一眼,“首先储物袋已满。”她顿了顿,接着道:“冰晶石即便是在极北地区都甚为少见,世间宝物自我衍生不易,可若是留有根基,至少可以减少一半凝结时间,我既不是必须,又何必过于剥夺。” 易远呆了呆,“原来如此。”其实难得的是,身处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竟然会有人放弃眼前财宝,从另一个过于宏大的视角看待问题。 易远眼底对于易迟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多了几分钦佩。 与此同时,易迟想到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人喊打的烛九,也不需要背负秘密与沉重目标砥砺前行。 已经上万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易迟吐出一口浊气,这条命是星君用自己换的,珍贵无比。 在世人的言语风暴中心太久,这一次她不想引人注意,只想去看看星君为她建造的封神碑,还有目前摸不着头脑的“惊喜”,并不打算出现在上一世的熟人面前。 两人心思各异,未曾多言,走了一刻钟便到了墓穴入口。 易迟平静地迈步跨出,然后头顶上空—— 天象巨变! 蔚蓝无际的天空,突显霞光万丈,彩练当空,祥云拥簇,隐有鹤鸣。 这副阵仗,简直像什么稀世珍宝现世。 两人齐齐惊住,易迟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她好像已经收到了星君给她的第一个“惊喜”。 好样的,她敢肯定,数十里外的人都很难不被吸引而来。 思绪一起,易迟灵识中便感应到好几道强大气息的靠近。 再一看原本空荡荡的前方,那津津冰层上,枯木雾凇下,不知何时倚着一个人。 他红衣荼蘼,五官艳丽邪美的像生命凋零的彼岸花,分不清是颓靡还是盛放,让人捉摸不透又欲罢不能。 正是她上一世的五师兄,曾经被她封印记忆还灭族夺瞳的——闻人瑟绝。 易迟觉得心脏凉凉的,梦回万剑穿心的感觉。 第5章 师兄,我们不约 他定定瞧着她,上扬的眼尾一点绯红,眼中划过深沉难解的趣意,唇边懒懒浮起一抹笑,下巴处的玲珑小痣无端惑人。 “竟然是罕见的混元体,灵力浮动,看来刚筑基,一朝突破便直入筑基中阶,引动天地异象,不愧是排行榜上第七位的混元体。” 混元体与先天灵体极易混淆,前者是指超越变异灵根的混沌五灵根,体质与元素极为契合,只要努力修炼,不出意外起码是炼虚期强者。 而后者则不同,灵根即是体,天地即是道,万年难得一遇,生来就是大乘期以上的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体质。 易迟为了掩人耳目模拟出了灵根,一般人只会认为她是五灵根的废柴,谁料她遇上了大乘期修为的闻人瑟绝?虽然仍是误解,可也无疑让易迟变得特殊起来。 “看着不像是宗门弟子,不如加入我无上绝崖?正好上个被逐出师门的小师妹死了一百年了,绝崖已经很久没有真传小师妹了,我看你就不错。” 他话一顿,又低笑两声,兴味地改变主意,“若是拜我为师也无不可。” 那声音低迷轻柔,好听至极,易迟脑子都卡壳了。当年的绝崖六姝如今已经成为了六长老,现今的真传弟子其实是下一代。 什么鬼,从师兄变师叔,从师妹到师侄? 她抽了抽嘴角,“……这不好吧,我区区筑基期小小修士,哪敢比肩您师妹呢。” 刚刚确立的低调做人计划,正式宣布破产。 星君,你有本事诈个尸呢。 易迟有些头疼,怎么偏偏就碰上了五师兄。 闻人瑟绝这人看着懒散,喜恶不定,对任何事都不上心,但其实对感兴趣的人事最是执着。 怎样才能让他对她失去兴趣呢? 易迟脑中划过惜灵衣的脸,似乎坚韧强大的女修在修真界最受欢迎,那她何不来个反其道而行? 易迟面上容色分毫不变,淡定地后撤一步,揪住易远的衣袖,眼睫忽闪,怯生生的,“哥哥,他是谁?他要带我去哪,我哪也不去,只想呆在哥哥身边。” 快点讨厌我吧! 想想就心酸,上一世月上霜纯阴媚骨,皮囊纤软柔弱,说话做事再怎么刚强也透着一股温软,这一世虽是自己的样貌,却还要扮作无辜软弱的样子。 易远瞳孔巨震,一脑门问号,还没回过神,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闻人瑟绝身量高挑挺拔,垂眸盯着易远,一双桃花眼色泽偏红,似笑非笑的时候危险至极,“哥哥?你是她哥?” 他指尖无声滑动,隐有红线绕动,“亲缘线稳固,倒还真是兄妹,就是长相不太相关呢。” 他又拍了拍易远肩膀,笑眯眯地格外温和,“喂,哥哥,让妹妹拜入我们无上绝崖怎样?我们绝崖挺缺人的,若你愿意,我可以举荐你当内门弟子,如何?” “这……在下丹田破碎,如何能拜入无上绝崖?” 易远区区练气,哪见过这等修真界顶端人物,更何况这人说话做事还透着一股子彻头彻尾的跳脱邪门。 易迟也看的一脸懵,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她无声息地掐了两把易远胳膊,细声细气说:“哥哥,你丹田都碎了,肯定入不了大势力的,我们还是回家继承田产吧,我胸大无志,哪也不想去。” 易远回神,总感觉这话怪怪的,想起修复丹田一事,依照她的意思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实在抱歉,家妹并无意拜入任何宗门。” 闻人瑟绝勾了勾唇,扫了眼易迟,正欲说话,忽然瞥向身后。 “噼啪——”结界破碎的声音响起,三个人现出身形。 易迟打眼一看,还都是当年围剿她的老熟人,北脉剑宗的寂灭刀尊,乾坤圣殿的凌云尊主,为首之人正是蓬莱仙岛现任岛主惜灵衣。 这不对劲吧,这三大势力因何齐聚?难道是她暴露了? 易迟一颗心刚悬起,就见惜灵衣深深地看了她两眼,不屑冷笑,“闻人尊主这么些年的口味还真是一点没变,百年来找这种邪帝替身不下百个了吧,个个都柔弱无依,惹人怜爱。” 因着邪帝烛九,这种人也是她最讨厌的人,不过混元体千年难遇,确实值得争夺。 “你可愿拜入我蓬莱仙岛?” “灵衣,你这就不对了吧?为师好歹是你师尊,这等好苗子,你不该让给我们乾坤圣殿?”凌云尊主中年模样,儒雅英俊,笑意随和。 惜灵衣虽是蓬莱仙岛归墟圣主的孙女,可幼年流落在外,后机遇非凡,一路炼丹画符契圣兽,得寂灭刀尊赏识,拜入乾坤圣殿后又恰好被归墟圣主碰见,这才认祖归宗。 算下来,八大势力有三大都与惜灵衣极为亲密。 寂灭刀尊背负长刀,一张国字脸浓眉肃目,他看了眼易迟,不喜地别开视线,“体质虽好,可心性软弱,不像灵衣个性刚强对本尊胃口,既注定吃不了修炼之苦,修不了刀剑,我就不参与了。” “不过那冰墓里的冰晶石便归我北脉剑宗了!”他视线移向易迟,声音冷硬,“剩下的在你们这里?我也不占你们便宜,三十万上品灵石从你手中购买,如何?” 冰晶石是上好的炼器材料,北脉剑宗剑修遍地走,自然势在必得。 “嗤——”一旁半晌没说话的闻人瑟绝笑出声,“口气这么大,本尊还以为要拿出一百万来买,三十万灵石恐怕连市场价一半都不到吧……还不占便宜,笑死人了。” “闻人瑟绝,你这话什么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就是给他一百万,她一个筑基期修士,拿得起吗?”寂灭刀尊被戳到痛点,气的不行。 “有什么拿不起,我闻人瑟绝的师侄,就是天上的星星那也拿得起,寂灭刀尊要是实在缺钱,我倒是愿意资助一二。” 闻人瑟绝胳膊搭在易迟肩膀上,笑的勾魂夺魄,“小师侄,咱们别理他,师叔带你去听戏可好?” 第6章 铁公鸡 熟悉的幽香传入鼻端,易迟头更疼了,她什么时候成她小师侄了?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缠人。 她佯装害怕地避开,“尊主说笑了,我并非尊主师侄。”说着看了眼惜灵衣三人。 “也无意加入任何宗门,至于那石头,恕我没见识,没认出来是什么,寂灭刀尊所言有理,我兄妹二人自是护不住那么多灵石的,若是买,只需按照我认知的用途给些灵石就好。” 此刻聚集在此处的人已经不少,均一脸羡慕隐晦地探视这边。 寂灭刀尊被奉承,终于正眼看她,“还算识实务,那你便说个价钱吧。” 闻人瑟绝眯了眯眼,看不出情绪。易远在接二连三的大人物笼罩下安静如鸡,惜灵衣和顾凌云存着收弟子的打算,自然默认这场交易。 易迟浅浅一笑,十分羞涩内秀,“那石头冰蓝荧光,好看的很,我本打算带回家圈养公鸡用的,哪用得上什么钱,尊主想要,那就给一块灵石吧。” 闻人瑟绝:“……” 其他人:“……”这姑娘是真不怕死啊。 “什么意思,一毛不拔铁公鸡?” 人群中有人没忍住说出声,顿时被同伴捂住了嘴,再一看寂灭刀尊的脸,当真是堪比调色盘鲜艳。 众人仔细看易迟,除了美的不像村姑,确实老实巴交十分有乡土气息。 “应该是错觉……”要不她怎么敢胆大包天地嘲讽寂灭刀尊? “你敢骂我?”寂灭刀尊心肠直,立刻反问,铺天的威压碾去,要不是拉不下脸欺负一个小辈,身后的刀都拔出来了。 “冤枉啊刀尊,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绝对没有其他意思!”易迟拽着呆若木鸡的易远,机敏地躲在闻人瑟绝身后,探出一颗头,眨了眨眼,“闻人尊主,我现在觉得无上绝崖亲切有加,确实值得考虑呢。” 闻人瑟绝眉梢一挑,说不出的邪美洒然,他慢悠悠地移开半步,露出易迟二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易迟身上一重,差点弯了膝盖,不敢置信地看着闻人瑟绝,不愧是你啊,还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闻人瑟绝敛睫看她,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块刻着古字“崖”的玄玉金字令牌递给她,神情淡淡,“既是如此,收下这枚身份牌,便是我绝崖第四位真传弟子,也是我的小师侄了。” 易迟看着这熟悉无比的令牌,目光微滞,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自古以来绝崖收徒最是严苛,真传弟子尤是,你这般随便,难道不怕五百年前邪帝之事重演?”惜灵衣狠狠皱眉,满是不赞成。 她们虽说要收易迟入门下,可也不代表不经过审查和考验,即便是混元体,也需要评估。 更何况,绝崖在占星之祸前是九幽大陆最超然权威的势力,可那之后,山门毁灭,底蕴皆无,如今连个内门弟子都收不到,说是八大势力之一都是顾念绝崖的历史地位,以及绝崖六姝的存在。 这样一个接近毁灭的宗门想要收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有一丝重回往日巅峰的可能?她蓬莱仙岛第一个不同意。 闻人瑟绝自是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他眼底划过讥讽,散漫的姿态中多了几分不耐,“我绝崖收徒自有考量,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是说,如今的正道魁首,还有插手别宗内务的权利?” “哼,闻人尊主不会以为现在的绝崖还是五百年前如日中天、说一不二的无上绝崖吧,百年内未收到足额内门弟子,真传弟子更是一百年未有,按照规定,今年再无人拜入,绝崖便该退出八大势力!” 寂灭刀尊也是曾活在无上绝崖的绝对压制下的,此刻得势,再加上看不惯闻人瑟绝,自然毫不客气。 易迟心底一沉,没想到不过陨落百年,绝崖已经有灭门之险。 闻人瑟绝薄唇微抿,下巴上的小痣在他瓷白的脸上极为勾人,他扫了惜灵衣一眼,言语如锋,“绝崖再是落幕也始终是绝崖,倒是二位十分大气,如今的北脉剑宗与乾坤圣殿,反像是隶属于蓬莱仙岛呢。” 惜灵衣面色一变,这些年他们三宗因为她的纽带关系,确实走的极近,但直接说隶属,绝对是大忌,很可能动摇她如今的主导地位。 她冷然盯着闻人瑟绝那张美的过分危险的脸,再次感受到绝崖七姝的难对付,即便是最散漫的第五姝——“诡线无间”闻人瑟绝,都不是可以轻易拿捏的。 她这个正道魁首看似风光,可实力并不算绝对压制绝崖这些人,一碰到他们,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当年也只是因为他们作为阵眼必死无疑,她才被推举为正道魁首。 谁知竟然没死。 半晌没开口的凌云尊主忽而温和一笑,劝慰道:“好了好了,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麻烦,三位莫不是忘了,各门派在逆霄城的收徒考核就在三日后,瑟绝何不等到考核之后再做定夺?灵衣你说呢?” “理当如此。”惜灵衣颔首。 闻人瑟绝不作回应,眉眼间弥漫着淡漠。 寂灭刀尊却不愿等,烦躁地看向易迟,“你这冰晶石到底打算怎么卖?” 这人还不死心呢,看来确实急缺。 反正她也用不上,放在其他地方卖同样引人注意,倒不如卖给他,起码目前来看有闻人瑟绝保她,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抢。 这么一想,易迟温声细语说:“那我也不占您便宜了,就一百万上品灵石吧。” 众人瞪大眼睛,她还真敢要啊!那可是寂灭刀尊,招惹他可没好处,修真之路很可能都会断送。 寂灭刀尊警告地盯着易迟,“年轻人还是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些,只顾眼前,注定要摔跟头。” 易迟瞅着他,神情微妙地点了点头,“确实,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浮躁了,不像我们田园派修真,讲究的就是话少能干肯吃苦。” 这年轻人,堂堂大乘修士,一宗之主,拿出一百万上品灵石都叽叽歪歪,这宗门真没前途! 其他人则苦思冥想,什么田园派修真?有这个派别吗? 第7章 田园派修真 寂灭刀尊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黑着脸瞥了眼闻人瑟绝,只得肉疼地扔过去一个储物袋,冷哼,“区区筑基小人得志,注定成不了气候!” 易迟利索地将冰晶石交付,闻言,红了红脸开始信口开河。 “刀尊误会了,我们田园派不追求这个的,我只愿拿着您给的一百万上品灵石,找几个如意小郎君,生几只小易迟,喝喝茶种种田,这辈子便心满意足了。” 嫉妒的双眼发红的众人:“……”你赶紧死! “简直不思进取有辱斯文!让你这种人拥有混元体,真是天道瞎了眼!”寂灭刀尊感觉一百年都没这么生气了,气得他一个大老粗连儒修那套酸腐成语都用出来了! 闻人瑟绝笑的花枝乱颤,没个正形地在她耳边低笑,“小师侄,那你瞧师叔如何?” 我瞧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易迟心里吐槽,面色为难,“尊主看着有些贵,还是不了吧。” “我很便宜的,一块灵石。” 易迟眼也不眨飞快答:“村头婶子说便宜没好货,还是算了吧。” 嘶,这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庇护她的闻人瑟绝也敢得罪?一些女修则嫉恨地盯着易迟,恨不得把他吃了。 岂料当事人并未生气,祭出飞行灵船,转眼间便将易迟带上船头,“小师侄真是个有趣的人,师叔都忍不住带你去欣赏我精心设计的戏了。” 易迟叹气,这变态能不能正常点,别说风就是雨。 她保持朴素害羞的村姑人设,拘谨地推了推他,“尊主请自重。” 她现在十分后悔立了这个人设,没人告诉她闻人瑟绝百年来突然发疯,好这一口啊? 易远在一群气压很低的大佬中焦急地看着两人背影,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人? “哥哥还在下面。” 闻人瑟绝头也不回,指尖红色丝线霎那捆住下方易远的身体,像捆小猪仔一样把人拽上了船。 眼睁睁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好苗子被带走,惜灵衣自然不愿意,立刻祭出灭霜圣剑施展剑招斩去,“闻人瑟绝,既是考核后再定夺,这人你便不能带走!” 强大的剑气荡开时,下方观看的人群立刻惊退几里,大乘期的交手动辄移山断流,他们一不小心就成了冤死的鬼! 眼见着罡风劈来,早有准备的闻人瑟绝周身忽现万千诡异红线,闪烁间避开那一剑,快的仿佛空间瞬移。 “星移斗转,悬刺万川。”低迷的声音吟出,本欲再次攻来的惜灵衣三人霎时顿住,落在肌肤上的光线似乎变成了一缕缕红线,转瞬便能刺破身体。 这是闻人瑟绝成名已久的领域绝技,在一定范围内操控光线,极为可怕。彻底发动仍需要一些时间,她们虽可以在攻击到来之前重创他,可这也意味着需要强行挡住后面的杀招。 不知结果,但……得不偿失。 惜灵衣压了压剑,收回一半灵力,盯着闻人瑟绝缓声道:“上来就是玉石俱焚的打法,早前听闻绝崖七姝如今叫绝崖七疯比较合适,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寂灭刀尊也审慎地皱眉。 “占星圣地虽灭,然传承不断,‘诡线无间’名不虚传啊。”凌云尊主收起本命圣器玉枢秋毫笔,朗笑一声称赞。 占星术士向来不善战,却能出这样一个另辟蹊径的异类,当年占星族长将其送入无上绝崖,或许真是先见之明。 闻人瑟绝偏了偏头,完美的侧脸在光线下妖孽邪魅,易迟看的恍惚了一瞬,只听他幽幽飘在空中的声音,“各位对本尊带走她一事还有什么想法么。” “若是没有,本尊便先行一步。” 眼见着灵船从容消失,人群中沉寂许久的吃瓜群众终于喘了口气,唏嘘,“离这么远我都感觉自己气机被锁定,大乘修士的交手真是太恐怖了!” “是啊,也不知我等何时能到达这样的境界!” 说着说着有人歪了楼,“早听闻闻人尊主对那邪帝烛九情根深种,果然不假,即便人死了,也不停地寻找赝品以慰相思。” “胡说八道,邪帝烛九不仅灭他族,还夺了他的异瞳,他不恨死她就不错了,我看啊,就是变相的折辱,试问谁不想看那肖似烛九的人给自己跳舞助兴?”一人眯了眯眼嘿嘿笑。 “道友,你是真敢想啊!” …… 寂灭刀尊目光沉沉,“这闻人瑟绝,当真是行为不端,毫不检点。” 惜灵衣阴冷一笑,“她可不是一般的赝品。” “混元体质,收徒考核后绝不能让她落入绝崖手中,不过我相信,她若是认得清形势,便绝不可能选择绝崖。” 无心拜入师门?她可不相信修真界有这样两袖清风的人。 凌云尊主瞧着冰墓的方向,灵识探查,疑惑自语,“这墓穴看着并无特殊之处,为何能生长出冰晶石?” 他们无不默认易迟两人是盗墓淘金的人,毕竟这样的修士也不少。极北地区温度极低,适合保存尸体,一些修士死亡之前很多人都会选择这里当做墓地。 —— 灵船上,歌舞升平,半点没有修仙人的缥缈氛围。 一旁的闻人瑟绝斜靠着,领口微敞,白皙的皮肤,精致的锁骨,指尖勾弄着一枚水晶葡萄,俊美五官模糊在微暗的烛光下,越发魅惑立体。 好一个醉生梦死的祸国男妃! 连易远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易迟默念清心咒,沉默且正直地看着中央舞台,十八个人偶歌姬吹拉弹唱,衣袂翻飞,水袖缭乱。 “小师侄,怎么样,这凤凰于飞跳的如何?”闻人瑟绝慢条斯理嚼着葡萄,声音低柔。 “挺好的。”易迟保持礼貌的微笑。 能不好吗,十八个人偶个个都是上辈子烛九的脸,包括身边端茶送水的婢女! 也不知道月上弦看到这幅场景得气成什么样。 看不了一点。 她真的要精神错乱了,逃,必须逃! 闻人瑟绝又问易远,“哥哥,好看吗?” “……”求您了,别叫,他阳寿不够折的,这位闻人尊主可真让人捉摸不透。易远苦着脸,如坐针毡,“尊主,在下易远,家妹易迟,您直呼名字即可。” “这舞婀娜多姿,自然是极美的,只是为何都长着一张脸?” 第8章 提线人偶 “这是我照着烛九的样子炼制的提线人偶,自然都长着一张脸。”闻人瑟绝笑意融融,似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易远瞪大眼睛,看着闻人瑟绝人畜无害的样子,忽感毛骨悚然,谁会炼制仇人的人偶,还天天放在自己面前晃悠! 易迟心里冷笑,确实像这变态师兄能干出来的事,这是死了也不让她安生。 她温声安慰:“闻人尊主还是向前看,莫要沉浸过去,否则容易得一种病。” “哦?什么病?”闻人瑟绝直起腰,歪头饶有兴致地看她,胸口衣领歪斜,易迟的眼睛瞬间被精瘦优美的腹肌占满。 她迅速别开视线,顺了顺气腼腆道:“家里的鸡以前行为异常 ,不爱吃饭,以为是得了禽流感,谁知后来镇上兽医一看,原来是思虑过重,得了失心疯。” 易远:“……”咱家鸡的出场率好像有点高。 他瑟瑟发抖,看着闻人瑟绝幽暗的脸色,感觉自己小命不保,短短一天,比他前十八年还要刺激。 易迟说完之后就暗含期待地看着闻人瑟绝,赶紧气急败坏把她丢下船,谢谢! 闻人瑟绝瞧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忽然脸色一变,笑的前仰后合,“你家的鸡真可爱哈哈哈……” 易迟:“……”完了,一百年过去,属实低估了闻人瑟绝的精神状态。 “不过小师侄莫要担心,我跟你家鸡不一样,我患得是相思病。” “睹物思人,看着这些人偶,我就想她。”他神情忧伤,像初秋零落的残红,惹人怜惜。 易迟微怔,忍不住问:“听闻尊主与邪帝烛九有深仇大恨,那为何还要怀念?” “是啊。”闻人瑟绝转头看着她笑,本就夹杂一点暗红的眸子像被浸在红酒中,摇曳流波。 “所以我毕生的梦想,就是把她做成提线人偶,日日带在身边,谁让我虽恨她,却又心悦她。” 易迟:“……”我谢谢你的喜欢。 一丝丝的侥幸心理破灭,易迟捏着杯盏的指尖发白,提起自己案几上的酒壶给闻人瑟绝满上,“还没感谢尊主的招待,我敬尊主一杯?” 易迟以为他不会喝,谁知他竟真的接了过去。 遒劲的喉结鼓动着,一滴晶莹流到下巴上,浸润那颗小痣。 他舔了下润泽的唇,眯着眼轻笑,“小师侄的酒果然比较甜。” 易迟轻咳一声,一脸纯良,“尊主客气了。” 下一瞬,闻人瑟绝身体一歪重重倒在桌案上,正在扭动的歌姬婢女一个个僵立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易远震惊:“!!!” 易迟紧张地喊:“尊主,尊主快醒醒,您怎么了?” 闻人瑟绝一动不动,易迟放下心,凑近戳了戳他的脸,又捏了捏,笑的像个狐狸,全无此前的老实乖巧,“哼,天天想着把人做成木偶,变态吧,这是不对的!” 易远见她大逆不道的行为,慌得一批:“你下毒了?” “瞎想什么?他可是大乘期修士,怎么可能被轻易毒倒。愣着干嘛,准备跑路啊!” 易远懵逼:“你不是说要拜入无上绝崖的么?” “逢场作戏懂不懂!” “不太懂。”易远摇了摇头。对他来说,八大势力要是能拜入任何一个,就是让他丹田立刻修复他也愿意! “那我们怎么下去,这可是在半空中。”虽说易迟如今筑基期,已经能御器飞行,可他也没见她习过御空术。 易迟眼见着他往外走,疑惑问:“你就这么走了?” “?”易远挠了挠头,一脸迷惑,不这么走难道翻跟头走? “当然是趁火打劫啊。”易迟伸出一根手指,“修真界的底层逻辑说到底就一个字,抢!你看这船上,哪一样摆件不典雅华丽,一看就值不少钱!把那边那幅山水画卖了,少说也能赚个上万中品灵石。” “……所以我们这个修为去偷大乘期修士、无上绝崖第五姝闻人瑟绝的东西?”打死易远他也不敢啊。 易迟自信满满,“怕什么,他不睡个一天一夜才醒不过来,那时候我们已经坐着这红袖灵船一路南下,天高任鸟飞!修真界那么大,只要低调做人,他绝找不到我们!” “你还准备连船也偷了!!!”易远头脑发昏,恨不得自己晕死过去,要不是靠她修复丹田,他一定现在就去逆霄城举报这厮,赚点见义勇为好儒修的良心钱! “这种灵器都是有契约印记的吧?” 易迟神情微妙一瞬,“或许别的是这样,但这艘红袖灵船必定是无主的。” 因为这是闻人瑟绝当年特意炼制要送给她的,而他认定送出去的东西,就绝不会留在手里认主,无论那人还在不在。 她转身去到舵口阵纹处,果见那里并无契约标记。 半刻钟后。 夜色徜徉,星月朦胧。 易远纠结地看着易迟将十八个人偶绑在闻人瑟绝身上,然后对着下方罕无人烟的冰川,一脚将其踹下船,叉腰狞笑,“喜欢人偶是吧,这就送你们双飞喽!” 反正大乘修士的肉身,掉下去不痛不痒,若是遇到危险,杀机也会将他惊醒。 十九道身影像风中落叶急速坠落,转眼便不见踪影。 而易迟不知道的是,那抹最鲜艳的红色似乎动了动。 船上,易远捂住急促脉搏,心慌的不行,“……”也许丹田还没修好,他的心脏就遭不住了。 “你到底给他喝了什么?”竟然睡得这么死! 易迟神秘一笑,说了两个字。 “秘密。” 其实就是一杯酒罢了,闻人瑟绝一杯倒的事情鲜有人知,当然,还不至于让一位高阶修士醉成这样,最多头脑发昏,灵力流转下也就醒了。 关键还是易迟在酒杯中加了点醉生果的汁液,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规避灵力,常常被提取用来制作隔绝灵力的阵法。 这东西是易迟在炼尸体宗长老的储物袋中找到的,闻人瑟绝沾了它,灵力便对那杯酒毫无用处,可不就立刻醉的不省人事。 当然,这种隐秘就不能说于人听了,否则无法解释她如何得知,至于闻人瑟绝,他最多认为自己在酒中加了令人昏迷的药物。 毕竟,知道他一杯倒的人,早就死光了。 第9章 再踹一个 九幽界灵器等级由低到高划分为黄、玄、地、天、圣。 闻人瑟绝的红袖灵船是圣品法宝,自带隐匿功能,除非大乘期修士亲自追踪,否则没人发现,因此易迟两人一路逃得十分顺利。 “我们真的要离开逆霄城?”易远眺望远方已经不见踪迹的无垠冰川,不安中又有些可惜。 “混元体啊,我还只在书上见过这种传说体质。八大势力有三大都争着抢着收你入宗门呢,绝崖甚至给了你真传弟子的令牌,虽说绝崖如今随时有跌落风险……” 易迟正捏着那枚玄玉令牌失神,闻言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道:“若是我要加入宗门,你觉得我应该加入哪一宗?” 易远来了兴致,摩挲着下巴认真分析。 “首选当然是蓬莱仙岛,无上绝崖自占星之祸后门人所剩无几,蓬莱仙岛实力强劲,再加上灵霄尊主一百年前带领修真界围剿邪帝,与烛九缠斗八百回合,居功甚伟,现在已经代替绝崖,统领八大势力。” “……八百回合?”易迟回想起当年自己一巴掌把惜灵衣拍进冰里的画面,发出源自灵魂的疑问。 易远只当她对惜灵衣的强大震惊,顿时与有荣焉,俨然惜灵衣忠实拥护者的作态。 “当然,灵霄尊主五百年修至大乘,天资卓绝,从无败绩,炼丹制符样样精通,是当之无愧的气运之子,听说如今已经摸到道的门槛,即将悟道!” “哦。”易迟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心里感叹,真相总是被掩埋在历史中。 易远没得到共鸣,急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道’是什么?百年前诛邪之战后,九幽大陆便有了天道,如今的修士不仅仅局限于大乘期,若是悟出道意,便能攀上更高的境界——玄尊,地尊,甚至天尊!” “哦。”易迟颔首表示知道了,又奇怪唏嘘,“既是气运之子,竟然一百年还没悟道?”这东西不是简单的很嘛。 “……”易远气的哽住,头一扭就要走。 易迟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躺在躺椅上,“回来,刚才不是才说到蓬莱仙岛,那剩下七大势力呢?” 易远额角突突,又不敢反抗这位祖宗,只得本着脸继续说。 “下面自然就是北脉剑宗、乾坤圣殿,或者月曜帝国。” “剩下四大势力就不适合了,妖皇殿只收妖族,天魔宗收的是魔修,无上绝崖已经落魄,再就是……” 易迟说着说着忽然顿住口,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易迟扬眉,“合欢谷?”光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作风正经的门派,难怪正经人说不出口。 “对对对。”易远舒了口气,易迟知道的话,应该就不会对那地方好奇了,才这么想,就听她颇为怀念地说了句—— “真不错,有机会去拜访一二。” 易远无语:“……”这么怀念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从墓里跑出来的么?难道她其实是…… 易迟见易远呆呆地看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敲了敲桌子也不解释。 “听说无上绝崖再收不到真传弟子就要退出八大势力了?绝崖七姝不是还有六个嘛,他们没什么表示?” 所谓绝崖七姝,其实就是当年的绝崖七大真传弟子,也就是烛九和她的六个师兄,原本是六君,奈何烛九太强,硬生生将六君改为了七姝。 上一世她可是很嚣张的来着。易迟咂咂嘴,颇有种雨打风吹去的感怀。 “这个啊。”易远也十分感慨,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才开始慢慢解释。 “要说无上绝崖的威名和统治力,万年来自无极灵祖首建修仙界第一宗门的那一刻起,至百多年前都无出其右,可惜就摊上了那邪帝烛九啊,竟狠毒地灭师门。” 易迟敛了敛眉,“说重点。” “……绝崖曾经由于太强,其真传弟子的席位人人趋之若鹜,绝崖也自有海纳百川的气度,这就导致他们所收弟子个个来头不小,其中四位如今已经是八大势力之主。” “现今的绝崖压不住这些人,七姝除掉邪帝,如今已经各自统领自己的势力,四分五裂,除了现任绝崖之主和五长老闻人尊主,根本没人管绝崖,否则现在也轮不到蓬莱仙岛掌控话语权吧。” 易迟愣了愣,有些出乎意料,当年他们追杀她的时候,分明十分团结啊,怎么她一死就翻脸不认宗门了? 她握紧令牌,气闷咬牙,这六个师兄,可真不让人省心! 易远见她神情郁闷,说道:“你好像很在意无上绝崖……” “不!我不在意!”易迟没好气地打断他,眼不见心不烦地将令牌丢进储物袋,喝口茶沉了沉气。 她已功成身退,重获新生了,过往种种均是明日黄花,与她再无瓜葛,她不应该被牵动。 太阳也不会长盛不衰,绝崖也自有其归途,师兄们也有自己的道,这一切造化因果,她不应该再插手。 远离才是上上策,就是可惜,短时间内她看不见封神碑了。 “咦?你要降落?这里距离逆霄城也不过百里吧?”易远见她熟练地操控灵船,看了眼下方人烟鼎沸的城池。 易迟不咸不淡说道:“闻人瑟绝快醒了,灵船目标太大,会被他灵识探查到。” 不是说起码睡一天一夜,这不才刚天亮? 易迟咳了声,又补充一句,“既是帮你修复丹田,我自然要去购买炼丹所需药材。” 易远双眼放光,那点小疑惑顿时烟消雾散,“是我错怪您了,原来您一直惦念着我!” “演戏演全套,叫我易迟。” “遵命!”易远行了个郑重其事的书生礼,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今日闻人尊主为何说你我有亲缘线?” 易迟随口答:“说不定你我还真是兄妹呢?” 这件事,就涉及易迟在墓穴中施展的杀死老者的力量了,也是易迟前世碾压修真界的根本之一,它是一种道意——因果道意。 前世的九幽没有天道,几乎不可能有人悟道,但易迟被从神界打落九幽时,本已悟道。亲缘线之所以存在,便是易迟刻意操控。 只不过现在修为过低,身体与灵力承受不住这种力量的使用,在冰墓用过一回,便是短期内的极限了。 易远不知这些,闻言惊恐地直摇头,“不可能,鸭头不长这样,也没什么凶。” “……”易迟一脚将他踹下船,在他惊恐的尖叫声中收束灵船,当空跃下,顺手提住自由落体的某人领口,平稳接住。 落地拍了拍手,一气呵成,相当潇洒。 易远心有余悸,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发表怨念,走到一边便扶着树干吐得昏天暗地。 第10章 前面那棵大葱!站住! 两人停驻的地方是除逆霄城以外距离极北冰川最近的城池——和温城,易迟上辈子隐居冰川时经常隐瞒身份进城游玩。 也就是说,一百年前其实并没有逆霄城。 “那逆霄城什么来头?名字起的这么嚣张。”易迟走在山林小道中,随手摘过路边的灵草,碾碎后往脸上搽,不多时一张惊艳清绝的脸便变得奇丑无比,连那身清雅的青衣都变得土里土气。 这就是所谓的易容……易迟是不是对“避人耳目”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这样是不会美的引人注目了,可也丑的别具一格吧? 虽然震惊易迟对于草药的性质过分熟练,易远仍然一言难尽地别开视线,岂料易迟并未放过他,一通易容,已经变了个模样。 但气质仍然清隽,很有书生气。 “当年封神碑出世,上面镌刻烛九幽的名字,邪道趁机大肆兴起,正道萎靡,很多人道心不稳,灵霄尊主便一手建立逆霄城,每过十年举行一次问道典仪,质疑天道不公,逆天而行。” 易远忽然神情一顿,“说起来今年的问道典仪似乎就在两日后,与各大门派收徒仪式的日子重合?” 易迟兴味地挑眉,一点没有身为当事人的自觉,“那应该很热闹吧!难怪惜灵衣那些人会聚在逆霄城,区区收徒考核确实不应该她们这个级别的人出面。” “喂,前面那棵大葱!站住!”一道呵斥声忽然响起,易迟偏头看了一眼,又撇过头继续走,好奇地四处打量,“妖族现在难道有葱妖?” 怪稀罕的。 易远眼神飘忽,小声提醒,“要不你低头看看自己……” “就说你呢,乱看什么!”趾高气昂的娇蛮少女带着一伙护卫走近,上下打量她一圈,嫌弃中透露出满意,“知道我是谁吗?” 易迟才从人行大葱的新形象中回过神,觉得这看着就挺有来头的少女眼神不大好,她惊喜地点了点头,“知道知道,道友长得与我如此相像,难道我失散多年的姐姐?要带我回有钱人家享受荣华富贵的?” 少女一时愣住,盯着易迟那张丑绝人寰的脸自我怀疑了一瞬间。 “大胆!我家小姐堂堂城主府嫡女,未来少城主,岂是你一个面貌丑陋的乡野散修可以攀附的!”忠诚的护卫立刻拔刀站了出来。 易迟从善如流点头,“嗯,既然不是给我送灵石的,敢问大小姐有何贵干?” 宋悦卿觉得怪怪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听了她的名号不诚惶诚恐的,这两人看着也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一个身无修为的穷书生,一个筑基中级的俗气大葱,放在常人眼中算不错的了,她可不放在眼里。 宋悦卿眸中划过不屑,抬手指了指易迟,抬起下巴撂下一句话,“喂,大葱,本小姐要买你一夜!开个价吧?” 易迟和易远:“……?”这大小姐,口味……略重。 易迟捂住胸口慌张倒退两步,“大小姐,人家卖艺不卖身的!”说完扭捏着又道:“我可不是一般人,想买我一夜的人从这里排到了无上绝崖,看你面善,打个骨折,一千万上品灵石!” “哈?”宋悦卿先是被恶心,接着撇嘴讽刺,“一千万?你怎么不去抢,你个穷酸散修估计十万上品灵石都没见过!” 后面的护卫也齐齐讥笑出声,“真是不知好歹,大小姐,要不直接打晕了带回去。” 宋悦卿皱了皱眉,“不可,这事还是要心甘情愿才好。” 易迟心想,什么心甘情愿,这少女不会真要睡她吧? “实话跟你说吧,今晚天令拍卖会,本小姐需要你当我的侍女,至于报酬,十万下品灵石。”这已经是普通散修三个月的收入了。 九幽第一拍卖会天令?易迟思绪一顿,这家拍卖会历史悠久,底蕴丰富,一直有“天下珍宝,无出天令”的赞誉,曾经的背景是无上绝崖,现在就不一定纯粹了。 易迟想起自己要炼制的丹药有好几味都较为罕见,寻常药铺可寻不见。 得去啊。 去了还能白赚灵石,这大小姐真是好人。 易迟拉过一边的易远,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大小姐,这是我哥,两个人,二十五万。” 宋悦卿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易迟的丑脸,忍了又忍,“……二十万,不行就滚。” 易迟狂喜,“好嘞!” …… 话说宋悦卿一个如花似玉的刁蛮大小姐,为何偏要找丑的出奇的易迟当侍女。 这个问题易迟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大小姐撂下画眉的黛笔,盯着她,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嫌弃至极地说:“因为你够丑,这样才能衬托我的高贵美丽。” 易迟:“……”这是什么迷之脑回路,现在的修真界不卷修为,开始卷美貌了? 那九幽大陆吃枣药丸啊!易迟习惯性忧虑两秒,接着忽然反应过来,这关她什么事。 她接过易远勤勤恳恳剥好的核桃,一抬手扔进嘴里。 宋悦卿已经习惯了这大葱的毫无敬畏心,见多了别人恭恭敬敬的大小姐反倒高看几分,忍不住解释说,“今晚我要跟我爹去见一个人,那人身份贵重,与我城主府有婚约在身,我必须嫁给他。” 易迟品了品这句话,“跟城主府有婚约……不是跟你有婚约?”那就很可能娶城主府的其他人。 宋悦卿意外地看她一眼,认可点头,“没想到你虽然丑的奇形怪状,人还挺敏锐,没错,与我同去的还有我那庶妹苏悦颜。” 易迟:“……”待我易容一去,我必惊掉你的下巴! 宋悦卿撇了撇嘴一脸厌恶,“妾室所出的贱人,想跟本小姐抢男人,做梦。” 易远是老实人,还是读书人,招架不住宋悦卿这样脾性的大小姐,只得干巴巴赞一句,“宋小姐真是情根深种,只不过既是姐妹为何又是不同姓氏?” 宋悦卿瞥他一眼,蹙眉,“本小姐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如何情根深种!你这穷书生胡说什么?算了,你不懂!” 易迟也笑,“哥哥,你真是纯良。”宋悦卿当然要嫁给大人物,因为大人物娶谁,谁就是下一任和温城主。 至于后一个问题,恐怕现任城主当年是入赘的吧。 易远一开口就被怼,顿时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给易迟剥瓜果,易迟刚嚼两下,转头对上一个人的视线。 那少女十七八岁,柔弱无骨,楚楚动人,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极为貌美,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 就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易迟还没回过味,就见少女眼底划过一丝嫌恶,面上却温柔地朝她笑笑。 第11章 抽的不是一般的疯 宋悦卿自然也看到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苏悦颜,修真之人虽大多追求修为,不在意儿女情长,可也有一部分人例外,比如他那个花心的爹。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声道:“谁放她进来的?” 苏悦颜莲步轻移,柔声安抚,“姐姐莫气,拍卖会快开始了,爹爹虽叫我坐绫翼兽先行一步,可我想着姐姐也很是喜欢绫翼兽,特意来叫姐姐一起。” 易迟心底啧了一声,算是看出了路数,然后换了个姿势继续看戏。 果然宋悦卿更气了,召出灵鞭就抽了过去,“闭嘴,谁是你姐姐!” 筑基巅峰的修为一展无疑,火红的灵力像火舌舔向苏悦颜。 苏悦颜筑基中阶的水灵力盈盈波动,移步间狼狈躲了过去,一脸黯然,“姐姐,母亲在世时最是宽和,要是看见我们姐妹二人兵戈相向,在天之灵定然是不会开心的,娘亲也盼着我们和平相处呢。” 母亲自然是指宋悦卿生母,已故城主府夫人,娘亲则是苏悦颜生母,城主小妾。 堪称火上浇油,宋悦卿眼睛都气红了,再次欺身而上,这一鞭正朝着那张令她厌恶的脸甩去,“苏悦颜,是你自己找死!” “住手,宋悦卿,谁教你对着自己的妹妹下毒手!”宏亮的声音震得门扉晃动,一个英俊端正的中年人挥手间灵力喷薄,将宋悦卿震飞出去。 眼看着她要摔在地上,皱了皱眉,眼中划过一丝烦躁,正要运转灵力接住,便见一个长得像葱苗一样的丑八怪拦腰把人揽住,转了一圈后稳住身形。 易迟也没办法,她本来正在嗑瓜子看戏,谁知道飞过来一个百来斤的姑娘,思及这是自己雇主,得扶啊。 宋悦卿向来骄傲,此刻当众被自己亲爹一巴掌扇飞,心寒不已,幸而被救了,她心底对这丑大葱生出些许感激之意,亲爹又如何,还不如自己花钱雇来的外人! 正这么想,就见大葱咧嘴笑了,伸出五根纤秀的手指,“五万。” 宋悦卿:“……”一丢丢感动烟消云散,她愤然退出易迟怀抱,指着他爹痛骂,“苏行你个老不死的,你敢打我!你有种再打我一下试试!” 苏行正奇怪一个筑基中期竟然能接住他的掌风,此时一听他亲女儿的话,气的头脑发昏,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女儿能对自己老子说出的话吗? 真是不如善解人意的苏悦颜一点! “宋悦卿,我是管不了你了,今晚你便去跪祠堂,不跪到认错不许出来!拍卖会便让颜颜一个人去,你好好在家反省吧!”说着便带着苏悦颜拂袖离去。 苏悦颜回头露出了一个粗看歉意,细看得意的笑。激怒宋悦卿犯错,让她出不了门,正是她的目的,与其争夺,不如自己独自一人去。 禁足?这不行啊! 易迟第一个摇头,宋悦卿不去,她哪来的赚头。 瞄了眼宋悦卿,见她扬起鞭子就要发疯,不禁轻咳一声,扬声道:“没事的大小姐,别伤心,您是城主嫡长女,和温城第一天才,不去就不去呗,到时候那位大人顶多以为您病了嘛,还有那绫翼兽,给谁坐不是一样的?” 宋悦卿正在气头上,听着易迟火上浇油的话,一个眼刀瞪了过去,下一句就要赏她一丈红。 正在这时,忽见他那走远的老爹冷着脸折返,“宋悦卿,今日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回来之后自己去祠堂跪着反省!” 说着看了一眼易迟,眼底划过探究,又朝宋悦卿撂下一句,“愣着干什么,还不跟过来!” 旁边的苏悦颜阴冷地盯着易迟。 …… 此次出行目的特殊,宋悦卿自然要表现的极为气派,苏行则是先行一步。 绫翼兽是极其俊美稀少的代步兽,速度超群,肖似独角兽,却有一圈白茸茸毛发,远远看着像披着贵气的绫缎,优雅高贵。 宋悦卿骑在上面,倒真像是凌波仙子入世。 围观群众不忿地窃窃私语,“哎,早前还听闻城主偏疼苏二小姐,现在看来竟是谣言。” “宋大小姐虽是我们和温城第一天才,年仅十八便筑基巅峰,可脾气实在跋扈张扬,若是当上少城主,以后哪有咱们好日子过,还是苏二小姐温柔和善,真希望二小姐能当少城主。” “呦,我还第一次听说当少城主是靠性格,那下次兽潮来的时候,你就让你崇敬的苏二小姐上去笑一笑,看看能不能击退兽潮。” 易远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也算是解了困惑。 既是为了婚约见大人物,自然是修为更高的嫡长女面见的好。否则大人物觉得城主轻视他怎么办?至于谁骑这兽,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座驾上,宋悦卿忽然指着落在最后的易迟,“你,上来,本小姐准许你跟我同乘一骑!” “谁啊这么好运。”众人顺着方向一看,哗然,“卧槽好丑,好像根行走的大葱!” 为了避免被围观特意离的很远的易迟:“……”刚才也许就不该多嘴。 她摇头,“大小姐好意心领了,不去。” “卧槽这么大的狗屎运她还拒绝了!” 宋悦卿伸出五根手指,眯起眼笑。 意思是:五万。 易迟踩着空气就提着易远飘了上去,“定不辜负大小姐美意!” 宋悦卿小声哼笑,“出息。”后行了许久,又轻声补了一句,“谢谢。” 易迟稀罕地咂了咂嘴,“谢谢要是有用的话,还要灵石干什么。” 宋悦卿气结,她堂堂大小姐一句道谢,整个和温城谁不得跪着接,就这丑八怪不识抬举。 “那好吧,我撤回谢谢。” 两人在上面布了隔音小声谈论,下面的吃瓜群众都震惊地看着这一画面,美女配大葱,有看点! 今天的大小姐抽的不是疯,是绿油油的葱。 至于易远,明显存在感过低,已经被众人略过。 只有苏悦颜骑在稍逊一些的灵兽身上,气的要命还要保持无所谓的微笑,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不该多此一举,应该直接骑着绫翼兽去拍卖会。 不过也没差,宋悦卿别以为自己找了个丑八怪衬托就能显得自己多美,就那种一点就炸的性格,注定没男人喜欢。 更何况,今天见的那位大人物,一定会对她感兴趣。 苏悦颜摸了摸自己柔美的脸,自信地笑了笑。 第12章 狐媚子也是需要天赋的 天令拍卖会。 一楼是半环式阶梯坐席,正前方是简洁鲜明的卖场,二楼三楼则是包间,楼层越上,价钱越贵。 整个布局恢弘大气。 易迟跟着宋悦卿一行人走特殊通道进入三楼包间。天令拍卖会为了保证隐私,每个包间都刻有隔音和隔绝灵识的阵法。 今日拍卖会人格外多,还有不少外来人,带着年岁不大的少年少女,看样子都是为了两日后逆霄城的收徒考核做准备。 苏行拿过桌上放置的卖品名单,和颜悦色地递给苏悦颜,“颜颜,这玄品高阶的流音坠和漱玉镯都是防身法器,与你属性契合,你喜欢哪个,爹为你拍下。” “谢谢爹爹,不过还是让姐姐先选吧,我挑剩下的。”苏悦颜柔柔一笑。 苏行愈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她哪缺这些,你啊,跟你娘一样,就是太懂事了,你是我苏行的女儿,想要什么就说,什么好东西得不到?” 真是父慈女孝。 易迟没忽略宋悦卿眼底划过的失落和讽刺,不过这一家的事跟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咔嚓咔嚓——”突兀的声音打破温馨的氛围。 易远规规矩矩地站在易迟边上,看了眼堂而皇之坐在人家一家三口中嗑瓜子的某人。他发现了,易迟有一种不搞事就会死的大佬气质。 苏行深深看了眼易迟,“悦卿,这位是?” “新买来的丫鬟,怎么,爹爹连这也要过问?” 苏行皱起眉,“宋悦卿,你跟你爹说话就这个态度?我记得你小时候明明十分是乖顺。” 宋悦卿厌烦一笑,说出的话十足忤逆,“小时候爹娘具在,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自然无忧无虑可爱得很。现在嘛,娘没了,爹也没了,再乖巧些说不定连身上的保甲都要扒了送人呢。” “你这个逆女!你这是咒我死?”苏行气的一拍桌子,指着宋悦卿怒喝,“别以为到了这儿就能跟我叫板,想要嫁给那位,还要问本城主愿不愿意带你去。” 他忽然冷冷地审视她,像看一件利益相关物品,“不过看你现在白眼狼的作态,即便嫁了过去,恐怕也不会为我说话。这次会面,你便不要去了,让颜颜去,她心地善良,起码心念我这个爹。” 反正颜颜这么讨人喜欢,到时候讨得那位欢心,宋悦卿没去就不是什么要紧事了。 宋悦卿猛地站起,双目盛满怒火,“苏行,这城主之位怎么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当年你不过一个散修,要不是入赘我娘,你以为你有今天?想要苏悦颜当城主,也要看长老会同不同意!” “放肆!” “啪——砰!” 宋悦卿被苏行怒极扇了一巴掌,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砸到墙壁上,她猛咳几声,哇地吐出几口鲜血。 片刻后,抬起眼,一双张扬的凤眸直愣愣滑下一行泪水,莫名地让人心酸。 苏行眼底阴森狰狞,再无初见时儒雅的模样。 “宋悦卿,本城主倒没想到这么些年你心中如此看不上我,那就别怪本城主不念情分,现在就带着这个丑八怪给我滚出去!我倒要看看, 没了我,你能不能凭你宋悦卿的本事见到那位!” 苏悦颜眼中得意,惊呼,“姐姐你怎么样,你怎么能这么说爹爹,快道个歉,爹爹气消了之后定会原谅你的。” 宋悦卿抹了把唇角鲜血,起身站的笔直,“不用你这个贱人假好心,大葱,我们走!” 易远已经被这番变故惊呆了,易迟则淡定地“哦”了一声,跟着宋悦卿出去,门边的小厮不知内里情况,见宋悦卿脸颊红肿的狼狈模样,明显一愣。 “单独开一个房间。”易迟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微微一笑。 她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买东西,而不是当丫鬟。即便不出这事,她也要找借口离开的。 “实在抱歉,房间都是提前预定的。”小厮一脸歉意。 易迟伸出食指,“加钱。” “请跟我来!” …… 跟着小厮进了另一间三楼房间,三人坐下。 易迟快速看过物品名录,确认了自己要买的几味顶级圣品药材。 看一眼起拍价,每样起码十万上品灵石! 她心疼地抽了口气,糟糕了,为了把这小子丹田超额修好送进绝崖,她要大出血了! 没错,她终究还是决定帮绝崖一把,不是收不到真传弟子吗,她送一个九极灵丹的儒修要不要? 不过这么花灵石还真是不爽,易迟瞥一眼易远,温柔笑:“呆站着干什么,坐呀。” 易远一怔,受宠若惊,“谢谢。”刚小心翼翼地坐下,就见易迟把七层高的果盘推了过来,“这还不够你剥的么?” “……”嗯,竟然诡异地安心了。 宋悦卿失魂落魄,像霜打的茄子,丝毫没有刚才面对苏行的硬气。 易迟想起刚才苏行骂她“丑八怪”一事,朝宋悦卿道:“你是想夺回你爹的宠爱,还是想当和温城城主?” 空气沉默片刻。 宋悦卿扬起脸,一双明眸爬满野心,“当然是城主,我娘临死之前跟我说过,让我守住她的遗产,无论如何都要夺得少城主之位。” “很好。”易迟拍了拍手,“那么现在你不应该站在这里,而是想办法见到那位连你爹都敬畏不已的大人物,说服他支持你上位。” 宋悦卿被易迟笃定的语气感染,摸出一颗丹药吞下,高高肿起的侧脸立时恢复如常。 她苦恼地揪了揪头发,“可我爹不带我去,我也见不到他呀,见不到面怎么让他娶我呢?而且即便见到了,苏悦颜那张脸也惯是比我讨男人喜欢。”后面那句话说的极小声反感。 易迟歪了歪头,叹了口气,“你首先要知道,你的目的是少城主之位,做他的夫人只是手段之一,脸不脸的并非必选项。 “别忘了,你可是和温城年仅十八岁就筑基巅峰的第一天才。”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见的人是谁,不过既然选择在拍卖会面见,那么这个人多半是天令高层管理者。在排除特殊因素的情况下,一个商人,更注重的自然是谁更有价值。” 三人在包间内说着。 另一边,苏行与苏悦颜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结界,上了只有天令高管才能去的四楼。 那一刻,一道电子机械音在苏悦颜脑海中响起。 【滴!检测到一号攻略目标墨怀樽在五十米范围内,当前好感值:0,请宿主尽快提升好感度!】 “系统,把那些‘天籁之音’、‘明眸善睐’、‘肤如凝脂’什么的全都给我开启! “哦,还有最重要的“故人之姿”buff!” 作为男神攻略系统的第一任宿主,第一次攻略任务,她必须全力以赴! 第13章 尊主不上反色情诱惑特训 与此同时,易迟三人所在包间。 “对了,他好色吗?” 宋悦卿连忙摇头,心虚地左右看看,似乎生怕人偷听,“你可别瞎说,那位从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易迟本想问这人是谁,但看着嚣张大小姐害怕的样子,觉得有趣,转而调侃,“那就说明你跟苏悦颜在同一个起点,毕竟要论狐媚子勾引之术,你还是洗洗睡吧。” 宋悦卿:“……”一时间不知道是夸是骂。 “你有办法让我见到他?” 易迟笑而不语。 宋悦卿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后眸中划过坚定,“只要能成功,三十万上品灵石!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我娘这些年留下的铺子财产,被苏行那死鬼悄无声息地吞下不少!” 说到这她忽然附身凑近盯着易迟,张扬的眉眼满是凌厉,“不过若是你骗了我,就别怪我倾尽全力追杀你!” 易迟一怔,前世这句话很多人跟她说过,这一世倒是第一次听。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摸了摸宋悦卿的头,笑眯眯地安抚,“乖。”动作像极了摸一只炸毛的猫咪。 宋悦卿愣住,眼中划过一丝怀念,蓦地拍开她的手。 易迟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 “修真界强者为尊,自然该用实力说话,今日我看过你使的鞭子,算得上有天赋,距离鞭意的领悟也只有一步之遥。” 宋悦卿意外挑眉,难掩自得,“没想到你还挺有眼力。” “只不过这一步对大多数人都犹如天堑,可望不可即,今日我便帮你一把,让你亲身体验一下鞭意是怎样的,能不能借此东风领悟,又能否一举突破金丹期,让那个人主动见你,就看你自己了。” 易迟脸上露出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尽在掌握的浅笑,那笑极有吸引力,从容沉定,蕴含淡淡的威信,甚至让人忽略那张不忍直视的脸。 易远头一次见懒懒散散的易迟这么靠谱的样子。宋悦卿是城主之女,见过不少大人物,这样的表情她只在一类人身上见过——执掌一宗的掌门宗主。 但,怎么可能呢? 惊讶的还在后面。 包间内斥巨资用了空间折叠的技术,空间极大。 易迟握住苏悦卿执鞭的手,脑中回想起自己曾经自创的许多功法,最终定格一处,低声道:“记好了。” 宋悦卿自信地点了点头,她可是过目不忘的,一本小小的功法根本难不倒她,她现在更怀疑易迟真的领悟了鞭意?手上明明连练鞭的茧子都没有! 下一瞬,她就惊讶地瞪大了眼。 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全身,身体以前所未有的韵律挥动长鞭,步伐灵动飘逸,宛若云端漫步,灵动肆意。 鞭法若游龙惊海,气势磅礴,又如红袖添香之际图穷匕见,在柔软的尽头杀机毕露,鞭笞一切罪妄。 这一刻,她好似化为了鞭子的一部分,心中眼中,均是激荡的鞭影,丹田内的灵力疯狂运转。 宋悦卿全身心投入这一刻的体悟中,易迟放手时,她也只是皱了皱眉,迷蒙地接过鞭子,沉迷于易迟教给她的功法。 只是,滞涩许多许多,也失了那种意境,她眼中划过倔强不甘,一遍一遍挥动着。 易迟坐下时,对上易远高山仰止的眼神。 她一把抢过易远刚剥好的念橘,掰开一瓣塞进嘴里,被酸的直皱眉,反手将另一半丢进易远嘴里,又把易远酸的直皱眉。 “我现在更加相信你能帮我修复丹田了,难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位合欢谷用鞭的修士?” 话说合欢谷用鞭的修士好像是不少。 此刻下方的会场上,一位美艳拍卖师从后台步入,短短几句话引燃全场,拍卖会正式开始。 易迟算了算自己的目标物品大概还要一会才能轮到,闻言奇怪地瞟他一眼,“那我要是还会用剑,岂不还是个剑修?” 易远噎住,委婉道:“按照常理,一个修士一生钻研一门武器能有所成,便是极为厉害了。”他反正是不信这人别的武器也能用的这么好。 易迟也不与他争辩,说了也没意思。 反正以后有机会惊掉他的狗眼。 —— 四楼某房间内。 墨怀樽翻看着账本,身旁矗立一个抱剑冷脸青年,穿着绝崖真传弟子服饰。 下方的天令分部负责人屏息敛眉,如坐针毡。 外间的拍卖如火如荼,越发衬的这里安静冷凝。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负责人忙起身躬腰,“尊主,城主府的人来了,此前您准约的苏行,还有她的女儿。” “嗯。”墨怀樽颔首,放下账簿。 苏悦颜见到墨怀樽的第一眼,就惊愣地屏住了呼吸。 作为一个来自蓝星的新手攻略者,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娱乐圈那些自诩帅气英俊的同事好看无数倍。 金纹玄袍,身形挺括,一张脸俊美无俦,宛若天造,与之匹敌的是那一身特殊的气质,傀俄玉山般沉、定,孤松入崖石般静、稳。 端方,气度。 仿佛这世间人事,无人能令其动容半分。若是按照易迟曾经的话来说,就是长成了“看一眼就想喊大师兄的样子。” 苏悦颜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人将会被攻略,对自己摇尾乞怜倾尽一切,就兴奋的血液逆流。 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娱乐圈影后,她很好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拜见绝崖尊主。”苏行同样兴奋又谨小慎微地行了个道礼。 墨怀樽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不待苏行寒暄便直入主题,“城主此番登门是为了令爱与本尊的婚约一事?” 苏行没想到这人这么直接,愣了下方答:“正是如此,原来尊主一直记着逍遥尊主与家中长辈的约定,这是小女苏悦颜。”他眼神示意苏悦颜。 苏悦颜好奇灵动地抬眸窥探,又羞涩紧张地垂眸,盈盈一拜,“小女悦颜拜见尊主。”行动间弱柳扶风,声音柔和如清风拂面。 别提多娇羞动人了。 冷面青年玉之清瞬间想起宗门中耳提面命的教诲——修真界的女人只要看着你,柔柔弱弱红了脸,一律按邪帝烛九处理! 这不就相当于烛九诈尸了!玉之清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又拿眼偷觑当事人墨怀樽微滞的神情,心中一凉。 完了鸭!尊主这是动心了鸭! 都怪尊主从来不上宗门开展的反色情诱惑特训! 第14章 不像什么好人 【警告!墨怀樽好感值:-100!请宿主积极攻略!低于-250将有致死风险!】 苏悦颜傻眼了,连忙在心中询问,“系统,你不是说佩戴‘故人之姿’后,墨怀樽会在我身上看见心仪之人的影子吗?而且这幅经过改造后的样貌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啊?为什么好感值不升反降?” 【这个,自然是有宿主没发现的失误,你再仔细观察观察。】系统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点懵逼。 “苏悦颜?”墨怀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极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抿了口茶,掩下一闪而过的杀意。 他刚才为何会在这人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难道是因为她有三分肖似? “颜颜骨龄十八,早已仰慕您许久,知道婚约一事后日日吵着要见您一面。现如今已筑基中阶,碧水剑习的不错,虽称不上天才,但也可堪一看。”一无所知的苏行以为墨怀樽对苏悦颜感兴趣,心里定了几分,殷勤介绍着。 虽说不推荐当无上绝崖的弟子,但当绝崖尊主的夫人就绝对是天大的喜事了。 “确是如此,苏小姐仁善宽和才名远扬,在下在和温城任职期间也有所耳闻。”负责人与苏行对视后,也跟着奉承几句,毕竟这事成了对他也有利。 至于另一个更出名的宋悦卿为何不在,向来圆滑的老狐狸自然不会多事。 苏悦卿扬起含羞带怯的笑,朝负责人行礼,“郭先生谬赞了。” 三人和谐地互相捧哏几句。 墨怀樽脸上看不出喜怒,戴着宗主之戒的食指敲了敲桌面,抬眸,静静一句,“宋悦卿何在?” 三人登时哑然。 玉之清心里冷哼,他家尊主看起来很好糊弄么?早在来之前就把情况调查清楚了好吧? 苏行眸底掠过阴霾,低头答道:“尊主有所不知,悦卿这些年在修炼一途太过急功近利,去年走火入魔伤了根基,此生怕是难以突破筑基巅峰了,因此无颜面见尊主,更遑论婚嫁之事。” 负责人心中一惊,这苏行对自己另一个女儿是真狠心啊,相信今天过后,那苏悦卿就算根基无损,也要被迫受损! 苏悦颜暗喜,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谁会娶? …… 与此同时另一边,恐怖的鞭影从滞涩无比变得渐有其形,宋悦卿眼底猩红,皆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还差一点什么,那层薄如蝉翼的阻隔,让她始终掌握不了易迟教给她的鞭意! 灵力枯竭,焦躁攻心,宋悦卿哇地突出一口鲜血,接着一声不吭,闭目挥鞭。 易远眼中溢出钦佩,“我现在知道苏大小姐为何是和温城第一天才了,无论天赋如何,这份毅力和执着,也无愧于这个称号。” “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做到吧?而且这样下去很可能走火入魔!” 易迟淡淡看了眼两人,对易远意味深长道:“修士若是没有对力量和大道的野心,那就干脆别当修士了。” 易远心中一震,还没想清楚其中含义,便感受到了整个拍卖会灵力的大肆涌动! 宋悦卿演练百次的鞭法终于挥出了意境!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狂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若是一味去追求易迟交给她的鞭意,那就永远不可能真正领悟! 因为,易迟只是易迟,宋悦卿只是宋悦卿! 而当她终于抛下一切,扬鞭笞怒时,她才真正拥有了自己的焰之鞭意! 这一刻,意境与境界,双双突破! “成功了啊。” 易迟灵识察觉到上空逐渐聚集的结丹雷劫,带着易远出去躲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偷笑,“这隔绝阵法隔的开灵识和声音,那挡得住雷劫么?” 那自然是挡不住的。 举行的热火朝天的拍卖会被迫停止,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工作人员更是连忙前往探查。 “结丹雷劫?老天,谁这么不怕死又土豪,在天令拍卖会结丹?” 众所周知,修真一道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都需要谨小慎微,找个安静的洞天福地慢慢琢磨,现在这样跟在菜市场突破有什么区别? 而且雷劫劈坏了东西,你赔得起? “我瞧着这逸散出的气息还有意境呢?不知是哪位道友。”有人已经盘算着拉拢,毕竟一结丹就领悟意境,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天才! 四楼。 墨怀樽几人也因这番变故停止交谈,负责人连忙召来主管,“那房间中是何人?” 主管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磨磨唧唧干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负责人一拧眉,不满斥责。 什么人是他们天令连名字都不敢说的? 主管心想这可是你要我说的,他瞄了眼同样好奇的苏行两人,在苏悦颜不安的视线中一咬牙回道:“那房中的是城主府大小姐宋悦卿。” 话音一落,满室尴尬。 墨怀樽低磁的声音响起,并未掺杂任何情绪,“将人群疏散开避免误伤,防护阵法启动,仓库加强监管,保证宋悦卿渡劫结束后,拍卖会正常进行。” 说着起身行至光罩边,单手搭在腰间悬挂的乌色刀柄上,望了眼天上的劫云。 “待宋小姐渡劫完毕,请来一见。”这是对实力的认可与尊重。 “是。”负责人暗中瞪了眼苏行,不敢多说便出去了。 “尊主有所不知,那房中并非只有姐姐一人,还有一个同样筑基期的貌丑女修,突破之人定是那女修。” 苏悦颜修为不够,自然感受不出那若有若无的意境,心急地描补着。 谁知话一说完,酝酿许久的雷劫便当头劈了下来,劈穿了屋顶和隔绝阵法。 那一瞬间,万千灵识探了过去。 “竟然是城主府大小姐宋悦卿!她才十八岁吧!这就结丹了?”要知道大部分人修行几百年可能都达不到其中一样! 一些同龄修士挫败地面面相觑,刚结丹就领悟鞭意,反观他们才刚刚筑基期,这就是与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吗? 四楼,苏悦颜被火速打脸,心中的嫉恨和羞怒怎么也压不住! 苏行也分外恼怒震惊,但事已至此,只能强行自圆其说。 他眼珠一转,叹了口气惋惜道:“悦卿从小性子跋扈偏激,戾气极重,领悟这至刚至烈的赤焰鞭意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过刚易折,修炼一途怕是走不远。” 玉之清闻言抱着剑冷冷蹦出四个字,“所言无理。” 这鞭意虽灼烈,却也是力量的一种,如何能直接定性为不利于修炼? 哼,这和温城主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 而此时,劫雷震耳欲聋,电芒催人欲泪——墨怀樽看见了一个上下抛着念橘,悠哉穿过一楼回廊的青衣丑八怪。 第15章 他反应好大 易迟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眼四楼某处,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心中却起了警醒。 她的感知绝不会出错,四楼?天令高层谁会注意到她? 嘶,还是找个房间避一避比较好。 正准备走开,忽然被一嗓门叫住。 “大葱大葱,本大小姐结完丹了!为了感谢你帮我领悟鞭意,从今以后你就是城主府座上宾,本小姐亲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飞升!” 宋悦卿灰头土脸渡劫完,给自己快速施了清洁术,又变了套最炫最隆重的衣服。 堂而皇之地从半空中落下,趾高气昂地朝准备遁逃的易迟大喊,引来所有恭维之人的注目礼。 易迟背影僵住:“……” “这,这人也太丑了吧? 名字也奇怪,苏大小姐领悟鞭意竟然与她有关?难道是隐藏身份的大宗门子弟?”不少人暗自嘀咕,已经有人眼神交换下派人去探查易迟身份。 “恭喜苏大小姐,年仅十八便有此成就,真是和温城百千年间第一天才,两日后的各大门派考核,定能一鸣惊人!成就不可限量!”天令主管接到指令,上前来恭贺苏悦卿,目光赞赏,满含深意地伸了伸手。 “苏大小姐魄力十足,这边有请。” 这就是那位要见他了,宋悦卿顿感扬眉吐气,身心舒畅,她这就去狠狠打苏行那张老脸! 一挥手,气势十足地招呼易迟,“大葱,咱们走!” 走?走个毛? 易迟心想自己已经赚到外快,剩下的事可跟她没关系了,而且,她总有种凉飕飕的不安感。 毕竟说了要低调做人,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先撤为妙! 正要溜走,忽听躁动的空气响起此起彼伏的惊艳抽气声。 一回头,易迟瞧见了自己上一世的大师兄,墨怀樽。 窗户被推开,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气势逼人,黑沉的眸光一瞬不瞬地定在易迟身上,薄唇轻启,声音润朗低磁。 “既然同来,何不同会。” “竟是绝崖尊主,没想到今日拍卖会他竟然会亲自过来,旁边那位就是绝崖首席真传弟子玉之清了吧,啧啧,不足百岁就化神中阶,合体之下无人能敌,天骄榜第三位,都说是第二个墨怀樽。” 易迟心神恍惚,所以与和温城有婚约的人竟然是天令之主墨怀樽? 她抿了抿唇,心中异样,垂眸拒绝,“在下不过是受雇散修,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就不参与二位的对话了,告辞。” 易迟转过身,身侧风声破空,玉之清一身白袍,衣襟袖口皆为黑色,是绝崖真传弟子服饰。 他挡住去路,直面她的容貌也无丝毫异样,冷硬的像块冰,“请。” 威胁她?易迟眯了眯眼,“若我不呢?” 玉之清看她一眼,灵力波动,化神期的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我不拔刀。” “让你十招。” 还有人在她面前嚣张啊,还是新一代的绝崖真传弟子。 易迟笑了,心里起了兴趣。 “修为虽压制,身体反应和洞察力仍不是一个层面,何必欺负一个筑基期,不如我陪道友打?”宋悦卿将易迟拦在身后,握住鞭子脸色凝重。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玉之清冷漠地乜了眼她,移开视线。 “姐姐已经给天令带来这么大麻烦,何必跟尊主过不去,把你这叛逆的丫鬟叫上来便是。”苏悦颜站在墨怀樽身后,柔声劝解。 看着似与墨怀樽极为亲密,不少人目光惊疑。 墨怀樽眼中掠过一丝不快。 苏悦颜心中得意,还想再多说几句,便见易迟推开宋悦卿,回头问墨怀樽,“这位是?” 玉之清被忽视,眉眼更冷,“无上绝崖,玉之清。” 易迟莞尔颔首,“原来会自报家门,很好,我向来不败无名之人,只斩无名之鬼,道友小心。” 话刚落下,原地便只剩残影,以及周围大肆的嘲笑声,“大言不惭!” 玉之清瞳孔一缩,他的灵识竟然没捕捉到这人的轨迹! 心中轻视瞬间消了一半,看来是个擅身法之人,可惜他们绝崖自有顶尖的步法。 玉之清运起闪影步变换方位,正要落点时,一股凉意自肋下袭来,伴随着一声轻笑,“绝崖的闪影步,不过尔尔。” 玉之清一惊,在空中强行提气闪避,可他每换一个方位,那股凉意都如影随形又点到即止,让他心中浮起一丝恼怒。 一旁看的清楚的高阶修士瞪大眼睛,“玉之清竟然落于下乘!怎么可能?这丑八怪到底是谁?身法飘忽诡异,闻所未闻。” “前十招便算我让你的了,这第十一招,道友小心了。”易迟慢悠悠地停下追击的步子。 “步法高超。”玉之清心底不服气,冰冷的脸上浮现愠怒,似是说她只会步法。 易迟挑了挑眉,随手折下一支卖场上开的正盛的梅枝,话不多说直攻而去,用的是烂大街的基础刀法。 以枝代刀?刀法基础篇?找死!还没有人敢在用刀一途这么轻视他! 玉之清心中不屑,眼中怒火喷涌,不闪不避,迎上,卸刀! 下一秒,眼中骇然。 看似毫无新意的刀技,在他靠近时忽然手腕一抖,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他的破绽刺来。 梅香清幽,杀机凛冽! 根本躲闪不及! “锵——”武器出鞘的清吟声回荡在寂静的卖场。 玉之清握住刀,脸色发青。 众人定睛一看,齐齐脸色大变——玉之清发髻上正插着一支开的正艳的梅枝,本就清俊出色的人更是人如美玉。 他不仅拔刀了,还并未斩断那段梅枝,那是虚招。 易迟背对玉之清,双手抱臂,仰头对神色幽深的墨怀樽调笑,“尊主的弟子刀法一般,反应倒是很大,在下只不过觉得那梅枝研美,格外适合他罢了。” 一旁目瞪狗呆的宋悦卿:“……”有点强就算了,操作还有亿点骚。 这一刻,无人注意那张丑脸,均被那一身从容洒然的气质摄住心神。 玉之清屈辱地盯着易迟的背影,灵力波动,像一座即将爆发的冰火山。 第16章 你这丫鬟怎么卖 失控之时,墨怀樽淡淡开口,“之清,你输了,上来吧。” 玉之清不甘地看向墨怀樽,在对方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低了头,嗓音低哑,“是,师尊。” 路过易迟时,攥紧手指,顿住脚步,“多谢指教,敢问道友名姓,出自何门派。” 众人齐齐竖起耳朵。 易迟侧眸看了眼他发间含着薄雪的梅花,随口一句,“梅霁雪,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玉之清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宋悦卿上前兴奋地抱住易迟手臂,双眼放光,“不愧是我半个师父,就是牛逼,连名字都举世无双好听!” 等会,怎么就短短一会就丫鬟变姐妹,姐妹变师父了? 易迟果断抽出手,“别胡说八道,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有事有事,我——” “有事我也先走了。” 易迟表面淡定内心慌张地迈开半步,这下可以放她走了吧。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梅霁雪,接下来我们该谈谈撺掇宋小姐在天令拍卖会渡劫,毁坏天令建筑和防护大阵的费用问题了。” “以及——”墨怀樽无声勾唇,如剑的眉梢蕴上一抹笑意,像枯立良久的松柏拥了半身雪,清透俊逸,看的下方的人再次目露惊艳,以至于忽略了最后一个字。 易迟没忽略,且因此猛然停住脚。 他说的是:船。 —— 天令拍卖会是九幽第一拍卖会,什么样的危机情况都预设过,拍卖过程中被雷劈一事以高绝的效率完美解决。 拍卖会继续进行,人们的心神却都停留在刚才堪称艺术性的碾压上。 301房间。 “床?什么床?” “人家说的是船!” “不可能,我耳朵那么好使!相信女人的第六感,这丑八怪跟绝崖尊主之间,十有八九有什么床上交易。” “……” 305房间。 “绝崖尊主从不缺席问天典仪,这次拍卖会在距离逆霄城如此近的和温城举行,会出现在此也不意外,天令虽被绝崖七姝瓜分,可也仍然在绝崖的手下。” “梅霁雪,筑基中阶,长相奇丑,一招击败玉之清,我问了宗门的情报部门,从没听说这样一个人。”三楼某房间,顾浮生空灵的声音夹杂着疑惑。 “步法刀术皆是基础篇,不是怕暴露身份,就是只会这些,我可不相信这世上有自学成才的天才,估计又是某一家暗中培养的天才,想在这次的收徒考核上一鸣惊人。”萧不疑吹了吹指甲,态度吊儿郎当。 “你不在意?天骄榜上你虽被百晓阁排在第一,可也未必能轻松胜过刀意大成的玉之清。” “你也说了玉之清刀意大成,可刚才的对局他什么手段都没出,那丑八怪也就速度快了些,算什么东西,若是遇上我,无论他们谁,都只得跪地求饶!” 萧不疑不屑瞥嘴,看着顾浮生的目光夹杂一抹势在必得,“我还是对在我下面,啊不,排在榜二的浮生你比较感兴趣。” 顾浮生眸色冷了冷,想起父亲叮嘱,只得按捺住,装作没听到。 这样的对话在各个势力间发生着。 另一边,四楼,几个人双双就坐,玉之清并不在。 易迟内心绝望地喝了口茶压压惊。 墨怀樽甫一坐下便不动声色地问宋悦卿:“你这丫鬟怎么卖?” “咳咳咳——”易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拍着胸口连咳好几声,觑了墨怀樽一眼。 丫的,真会装,明明已经知道她是那个偷了闻人瑟绝灵船的易迟。 “她是小女今日才雇来的丫鬟,不知根底,尊主若是想要,就送予尊主了。”苏行已看出易迟绝不是无名散修这么简单,为了讨好墨怀樽,避免宋悦卿得到助力,自然想将易迟送出去。 宋悦卿原本还有些怕气势逼人的墨怀樽,闻言起了心气,朝墨怀樽行了个僵硬的屈膝礼,“尊主见谅,梅霁雪对我有恩,不卖。” 同时甩给易迟一个“本大小姐绝不会抛弃你”的坚定眼神。 墨怀樽略一思索,“两百万上品灵石?” “多少???”宋悦卿瞳孔颤动,笃定的光芒变得稀碎。 易迟深吸一口气,瞄了眼墨怀樽,微笑转移话题:“宋大小姐,原来绝崖尊主是您未婚夫,恭喜恭喜啊。” 话一落下,空气沉静了片刻。 墨怀樽摩挲杯沿的指尖一顿,雾气氤氲他硬挺的眉眼,更衬的他深沉如渊,让人猜不透。 易迟敛睫,先一步移开视线。 “我不管你是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尊主要娶谁也是你能说的算的?”苏行警告地看着易迟。 “那爹只带苏悦颜过来,难道就不算是替尊主做决定了?”宋悦卿呛声。 “你——” “爹爹之前只是因为姐姐言语无状,一时气恼才忽视了姐姐,姐姐要怪就怪我吧,我这就给姐姐赔不是。” 苏悦颜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宋悦卿面前,殷勤地给她斟茶递水,背对众人时,目光轻蔑,低了低头,“姐姐,请喝茶。” 宋悦卿仿佛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霎时一白,猛然甩袖推开苏悦颜,“贱人!你跟你娘都是贱人,给我滚开!” “当——”茶盏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苏悦颜摔在地上,衣襟打湿了一大片,摇着头落寞神伤,“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宋悦卿,你又发什么疯。”苏行立刻抓住机会,回身向墨怀樽歉意拱手,“悦卿十几年来脾性蛮横无理,暴躁易怒,对妹妹毫无同理心,连我说话也无用,哎,我这就让她回去闭门思过,还请尊主息怒。” 真是好大一出戏,易迟撑着半边脸,看这俩人一唱一和,抬手悄无声息卸去宋悦卿右手聚集的劲力。 宋悦卿惊怒的神情一怔,低头对上易迟沉静的墨眸,心中忽然清明几分。 她低头想了想,鼓起勇气起身走向始终沉默的墨怀樽桌前。 “宋悦卿,你不回城主府,还要继续在外面丢人现眼吗?”苏行厌恶呵斥。 宋悦卿不理他,认真地看着墨怀樽,“尊主,城主府中合适的成婚对象,我想没有比我更合适得了。” “修真界凭实力说话,如您所见,我今日一朝结丹,领悟鞭意。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只有各大门派真传弟子可堪一比,前途不可限量。” “您娶了我,总比娶一个只会装可怜的虚伪弱鸡强。” 她顿了顿,咳了一声继续道:“论容貌,亦不输城主府任何人。”说到这回头眼神拼命示意易迟,“对吧大葱?” 易迟无语,终究是被拉上了衬托的贼船。 苏行父女二人激怒苏悦卿的计划失败,正准备继续作妖,忽然感觉周身一冷。 墨怀樽放下温润的茶杯,骨节分明的长指敲了敲楠木桌面,声音沉冷,处理公务一般,“处理这件事,比我预想的要多花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垂眸转了下宗主之戒,看不清神色。 “先说结论,本尊无法履行与城主府的婚约。” “因为在家师与和温上一代城主为我许下婚约之前,本尊便已成婚。” “!!!” 第17章 人死了,身份还在 易迟想起过往的一些画面,心跳快了几分。 苏行三人第一反应就是:墨怀樽不会是为了退婚随便找的借口吧?这等身份要是有道侣,那必然人尽皆知啊,现在分明半点风声也无。 “敢问尊主道侣是哪位仙子?”苏行牵强地笑笑,脑中飞快闪过修真界那些知名女修。 “仙子?”墨怀樽的薄唇微动,始终淡漠的脸上浮起一抹矜冷的笑,幽深的眸光凉薄至极。 “家妻烛九,罪不可赦,如今已陨百年,本尊并无另结道侣的打算。” “!!!” 是他们想的那个烛九吗!? 易迟垂眸数茶叶,反被水面的涟漪拨乱心绪,怎么也数不清。 苏悦颜打量墨怀樽的神色,发现并无伤怀,反而格外冷漠无情,并无丝毫情意。 “系统,墨怀樽对烛九的好感度是多少?” 【查询中,咦?竟然是-250!这是见了就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程度啊,前些天明明……】 苏悦颜倒吸一口气,难怪墨怀樽看了她竟然不心动,原来是对烛九的好感度变为了负值! “系统,你怎么不早说,我顶着这张脸来,差点就死了!-250的好感度,那就是恨乌及乌!” 易迟手指微顿,若有若无地扫了苏悦颜一眼,又是这个声音,她刚才在楼下就听见了,经过观察发现来自苏悦颜,而且其他人还听不到。 易迟在神界的时候见过很多三千世界的人,对那些迥异的文化也见识过,自然知道系统与宿主的存在。 这是一种掠夺目标气运转化为自身能量的组合,没想到苏悦颜就是其中之一。 九幽大陆如今有了天道,被以这种方式入侵,倒也不意外。易迟淡看她一眼,心中盘算着怎么把苏悦颜脑壳打开,揪出系统。 至于-250的好感度……大师兄理应这么恨她。 易迟捏紧手指,心中划过尖锐的痛意。 与此同时,苏悦颜低垂着头,眸色一闪,说道:“邪帝作恶多端,如何能配得上绝崖尊主您,更何况她害了绝崖满门,所幸已经自食恶果。” 说着崇敬地望向墨怀樽,举止娇怯,“尊主情深义重,令人倾慕。” 一言一行拿捏得勾人心弦,某些角度像极了烛九。 易迟看着看着,忽然就明白了第一眼看见这人时,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她很像前世的“自己”。 看来这个系统其中一项功能是给人外形加持。 【这么低的好感度你还敢学烛九说话?】 苏悦颜心中得意回复,“墨怀樽从前倾慕烛九,而且还是最高值250,可惜烛九狠辣无情。墨怀樽爱而不得,遇见我这样完美的替身,不可能把持的住。” 【有道理,宿主真聪明!】 就在苏行以为英雄难过美人关时,墨怀樽平静冷然地看着,瞳孔黢黑,明晰的指骨一动,一声轻微脆响,手中茶杯多出几道裂纹。 很难想象这种失态会出现在一直端方自持的墨怀樽身上。 苏悦颜怔忪间,忽感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破门而出,狠狠摔在走廊间,看的过路小厮面面相觑。 【五号攻略目标闻人瑟绝出现,目前好感值100,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瞅瞅被打飞的宿主,再瞅瞅好感值,陷入了沉思的乱码。 易迟听在耳中,看着突然出现的靡艳身影,内心沧桑。 “颜颜,你怎么样?”苏行大惊之下,连忙上前搀扶,见其身负内伤,神情惊惶,顿时怒瞪闻人瑟绝,大声道:“小女与闻人尊主无冤无仇,尊主一介大乘修士,因何对一个筑基修士下此重手!说出去难道不怕损害您的名声吗?” 闻人瑟绝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斜瞥一眼两人,邪美的笑容中无端透出煞气,“本尊可不在意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一点点小小的内伤而已,随便一颗丹药即可恢复,但若是等我师兄开口,可就不是事关一个人的小问题了。” 听着这意味深长的话,苏行想起墨怀樽捏碎的杯子,心里一咯噔,“敢问小女何错之有?” 闻人瑟绝忽而弯腰倾身,盯着苏悦颜的脸。 苏悦颜正痴迷于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以及意料之外的超高好感度,忽见他瞳孔划过一道潋滟红光,似笑非笑,“你的五官、气韵,真的是你的吗?” 苏悦卿瞳孔震颤,心下惊悚,再没了旖旎心思,干涩的唇瓣开合,“我不懂您的意思。” 闻人瑟绝轻笑一声,直起腰,“真有意思,可惜在本尊眼中,还没我那人偶肖似。” 他目不斜视地经过易迟身边,就在易迟低眉松了口气时,视线中出现一双红云靴履,头顶声音潋滟多情,幽幽凉凉。 “这不是小师侄么?怎么,半夜迷昏师叔先一步来掌门师兄这里拜师?早说嘛,本尊很乐意直接带小师侄过来的。” 师侄?只有真传弟子才有资格被长老 称为师侄。 不知内情的人齐齐看向易迟,这丑八怪是绝崖真传弟子?不可能啊,那玉之清分明不认识她。 “丢掉本尊就算了,怎么连本尊心爱的人偶也一块丢了呢,本尊的红袖灵船用的如何?对了,你哥哥怎么不在,不会是害怕身份暴露被小师侄支开了吧。” 刚抢人东西就被当事人抓包,还字字戳穿真相。 易迟身子一顿,非常怀疑自己将是下一个苏悦颜,她努力狡辩:“如果我说,是那人偶突然发了疯,要拉着您殉情,尊主信吗?” 傻子才信。 闻人瑟绝神色渐渐凝固,看着下一秒就要暴起伤人,谁知他后退两步,修挺右手捂住眼睛,“小师侄,你这易容之相,丑的有些惊悚了。” 果然还是那个死颜控! “那在下这就走,绝不碍尊主的眼。”早有预料的易迟立刻起身,转身就要朝外走。 第18章 易形秘术 “砰——”充当门童的负责人将半扇门一关,歉意地笑,眼神示意她身后。 易迟感受着身后的视线,内心一叹,坐了回去继续喝茶,假装没注意墨怀樽深渊般的目光。 墨怀樽语气平淡,“瑟绝,不可胡来。” 闻人瑟绝草草颔首。 墨怀樽睨了眼被扶起后就委屈万分的苏悦颜,眸底冷光闪逝,“逍遥尊主是本尊师父,个性跳脱嗜酒,当年宋老城主从秘境中带出一壶古时佳酿,与逍遥尊主换了这桩姻缘。” 易迟一怔,心中失笑,用自己便宜徒弟换一壶好酒,离谱!但若说是逍遥尊主干出来的事,那就正常了。 宋悦卿微微睁大眼,她此前还奇怪自家为何能攀上无上绝崖,当年爷爷一直不说,原来是说出来也没人信! “如今不能践行,但天令拍卖会对城主府一脉自有其他补偿。” 墨怀樽看向宋悦卿,沉稳的语调一锤定音,“宋悦卿作为宋老城主孙女,只要其少城主之位不变,此后百年内天令拍卖会都将在和温城举行,并且对少城主的拍品有部分折扣,此事当地负责人自会与宋小姐商量。” 这是跳过苏行这个赘婿城主,明明白白支持宋悦卿上位的意思? 宋悦卿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闻言惊喜交加,“多谢尊主!” 苏悦颜咬住唇,脸色白了白却不敢再说话,她的主要目的虽是攻略目标,可少城主之位也一直被她视为囊中之物。 “尊主这是何意?绝崖要插手和温城内务?”苏行一再受挫,郁火中烧 ,森然质问。 “城主可要想好了再说,尊主话中可并无任免城主的意思。”负责人笑呵呵道。 苏行脑中清醒些,看了眼翻阅账目,并不准备搭理他的墨怀樽,心中生出怨恨。 但他能从一个人人看不起的赘婿变成和温城主,自然能忍常人不能忍,因此慢慢躬腰揖首,“谢尊主厚爱,相信悦卿定不会让尊主失望。” “走吧,和温城主、苏大小姐,该去谈谈后续事宜了。”负责人圆滑无比,看出上司与易迟有话要谈,识趣地引着闲杂人等出去了。 宋悦卿走时朝易迟眨了眨眼,一脸自求多福,本小姐看好你的同情鼓舞。 易迟无语,又不是上刑场。 门户张合,屋内只剩下内心苦涩的易迟、岿然不动的墨怀樽、还有坐没坐相的闻人瑟绝。 空气格外安静,外面拍卖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惨遭火葬场的易迟无奈,低头继续数茶叶。 “易迟姑娘的易形秘术不知从何处习来,如今修真界可没几个会的,本尊上一个见到的个中高手,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小师妹。” 墨怀樽翻过一页纸,不轻不重淡声开口,声音沉在茶雾中,低吟悦耳。 易迟心一悬。 易形秘术稀少且极难修成,在灵器横行的修真界又十分鸡肋,会的人委实没几个。 易迟昨日看似是用灵草易容,其实是在易形移骨,否则如此浅显的易容术,怎么能让化神期的苏行都看不透? “行走修真界,机缘天定,在下也只是在一处秘境偶然习得,尊主一眼看穿,可见在下学的潦草,这密术也没多厉害。” 易迟装作没听见后半句,十分谦虚,实则在内涵墨怀樽不知修真界规矩,过问别人机缘。 墨怀樽手指微顿,抬眼看去,“那倒没有,只是混元体实在特殊,即便姑娘极力遮掩,周身灵力波动依然比其他筑基期更为活跃,本尊这才仔细探查。且本尊这两日时常收到关于你的消息,自然留意。” 易迟无话可说,特殊体质光凭易形秘术极难遮掩,即使差距很小,在墨怀樽这等心细如发的人眼中亦是惹眼。 “易迟姑娘盗走红袖灵船却不遁逃,反而冒险来这人多眼杂的拍卖会,现在又不急着竞拍,恐怕是有必须要购置的压轴类物品吧。” 墨怀樽说话始终不紧不慢一针见血,压迫感犹如实质,若是普通的筑基修士必然心慌意乱。 易迟倒不在意这些,但她真实身份尴尬,因此十分心累。 只想逃离这窒息的地方。 闻言,她立刻将红袖灵船双手奉还,找借口认错表忠心一条龙,企图压下墨怀樽后面的话,“昨日见闻人尊主神智混沌,在下不得不替尊主保管,如今物归原主,我也安心了。” “若无其他要事,在下便先走一步。” 看着易迟消失的背影,始终没插话的闻人瑟绝把玩着修长指尖的灵船,一挑眉十分意外,“就这么放她离开?混元体质,绝崖不能袖手旁观吧。” 墨怀樽收回幽深的视线,抿了口茶,沉静至极,“不急,不出一个时辰,她自会登门。” 说着召来主管,说了几句话,主管惊愣地出去了。 待人走后,闻人瑟绝撑着半边脸笑,“大手笔啊。” “还以为你不愿费心招揽,倒没想到掌门师兄会使这般手段。” “毕竟要撑着一个日落西山的宗门,身为一宗之主,孤立无援,日日为了些利益扯皮,自然多有进益。”墨怀樽声音温沉,看着十分端肃。 闻人瑟绝翻了个白眼,“得得得,别装,又要我干什么?” 墨怀樽眸光微漾,“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闻人瑟绝习惯这人的做派,也没兴趣追问,想起易迟,将一枚拓印晶石隔空扔给墨怀樽。 “兄妹二人出身已经调查出来了,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易迟的性格有意思的很,看着孤僻腼腆,实际古灵精怪,性格特异,颇有些神秘。”似乎想起什么,他呵笑两声。 “胆子也大得很,竟敢给本尊下药,偷灵船,所幸我并未饮下。” 墨怀樽灵识扫过,闻言,脑中回想起易迟将梅枝插在玉之清头上后,仰头挑衅她时的神采。 几分散漫,几分肆意,几分清傲。 十分久违。 “绝崖真传,本该这个样子,宁缺毋滥。” 就是这人无心门派,招揽确要废些心思。 …… 易迟一脸沉思入了三楼一间厢房。 易远坐立不安等候多时,一见他才放下心。 第19章 进货的败家子 方才动乱之时,易迟说他只是简单的易容,容易暴露,因此并未让他露面。 “你没事吧?绝崖尊主为难你了?”他见易迟神色有异,以为是招惹墨怀樽吃了亏。 易迟否认摇头。 总感觉墨怀樽放人太过轻易。 易远放下心,想起对方招惹是非的能力,苦口婆心劝道:“虽然你很厉害,但毕竟才筑基期,咱们要不低调行事?” 易迟不可思议,“我还不够低调?” 相比起前世,她已经很低调了好吧。 易远:“……那你觉得呢。” “你要拍的龙蛇草快来了,起拍价十万上品灵石。”易远说出价格,声音都有些飘忽。 一天以前,作为一个三天饿九顿的散修,他从来没参加过超过十万下品灵石的交易。 易迟收敛心思,应了一声。 圣品灵药珍贵无比,都是作为压轴物品。 龙蛇草惯常生长在高等级蛇窟中,极为难得,再加上药用范围广,是许多丹方中必须药材,因此甫一报价,便大批人争相竞拍。 价格很快炒到二十八万上品灵石,此刻仅有两人还在争夺。 其中一方一咬牙,决定最后一搏,“二十九万上品灵石。” 单从灵蛇草的价值上来说,这个价格已经溢价三倍,在竞逐下去就是冤大头。 果然,另一方不再加价。 “二十九万一次!” “二十九万两次!” 正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时,三楼某包间传来一道不大的少年声,“三十万!” 易远的声音透过变音结界回荡在偌大的拍卖会,引得下方坐席的人齐刷刷看过来,他清瘦的身体不自在地后撤两步。 “怕什么,又看不见你。”易迟因着刚才的事,没精打采地瘫在软榻上,吃着易远剥完的干果,翻阅着从城主府顺出来的话本子。 易远第一次经历这场面,有些紧张,“他会不会继续加价?” “几率不大。” “你如何得知?” 易迟目光涣散地盯着旁侧的壁灯,稍作回想道:“龙蛇草在天令拍卖会的拍卖记录中,竞拍价超过三十万的几率不足一成。” 易远信任之余,正想继续问“你如何得知”,就听一道从未出现过的苍老声音响起,“三十五万。” 一下加了五万!并且在龙蛇草的拍卖历史中都排的进前三的价格! 全场哗然。 被光速打脸的易迟:“……”她这么倒霉的碰上那不足一成的情况? 拍卖师一愣之下,反应极快地兴奋大喊,“一位客人报出了三十五万上品灵石的价格,还有没有人继续加价?” 易远见易迟有些走神,内心煎熬,一方面知道这是自己修复丹田所需丹药的药材,一方面又觉太过贵重,自己根本报答不起。 挣扎片刻,他眼中掠过坚定,“要不算了吧,你不是说很多灵草都有下位替代的吗?” 易迟眼神晦涩,丢掉话本子,站起身走到易远旁边,冷淡一句,“四十万。” “四十五万。” “五十万。” “五十五万。” 这等疯狂的竞价,竟然就为了一株龙蛇草?拍卖会的人猜疑不止,派人探听身份。 易远屏住呼吸瞧着易迟淡漠的侧脸,感动不已,“没想到你嘴上凶残,竟为了我愿意花这么多灵石!你放心,我必定为你保守秘密,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迟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忽而转身坐回软榻,“不拍了,买不起。” 易远哽住,片刻后倔强道:“即便如此,姑娘今日一掷千金之恩,没齿难忘。” 龙蛇草最终被对方拍去,并且后续的火枼莲心、茯苓叶,都被对方以远远溢出的价格抢了去。 不仅如此,参与后续十桩拍卖的人都被截胡炫富,拍品被高价抢走。 这在天令历史上绝对是头一遭。 参与压轴拍卖的都是三楼包间的贵客,无不脸色难看,怒火中烧。 “这人谁?来拍卖会进货的?” “十件压轴全部溢价强行买走!这也太败家了!我算过,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刚好两千万!这可是两千万上品灵石!都够一般的三流门派上上下下两百年花销了!” “这等财力、行径,难道是什么大势力在筹备物资?蓬莱仙岛?乾坤圣殿?” “查!现在就去查!” 易远叹为观止,连买不成灵草的伤怀都忘了。 贫穷真是限制了他的想象。 就在各方懵圈气愤时,卖场上,美艳的拍卖师耳廓微动,后忽然上前一步扬声道:“本次拍卖会到此本应正式结束,但刚才另收到一位匿名人士的寄拍,相信大家一定会对这件东西感兴趣。” 拍卖师一脸神秘,短暂地转移了众人注意力。 “什么东西?比得过刚才那些压轴品吗?”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浪费时间了,天令还是去看看那321的贵客能不能付得起灵石再说!” 拍卖师置身喧嚣如置春风,待吵嚷几句后,微笑地压了压手,合体期的气韵绵延开来,并不强势。 众人下意识闭上嘴,不由咂舌。 天令拍卖会果然是大手笔,合体期修为都能当一宗掌门了,竟被雇来当拍卖师。 拍卖师勾了勾红唇,略微抬手,后方一个侍女送上来一盆花。 众人乍见,齐齐一窒。 灵气充沛的修真界绝不缺乏美丽的事物,花鸟虫鱼,树木林荫,无不生的钟灵毓秀,各有其美。 然那花仍然让众人目露惊艳。 青蔓枝叶剔透如碧玉,并蒂白瓣层叠错落,只含苞开了六分。流萤溢彩,像皎洁月光凝落成霜,至纯至绮,至深至浅。 七烨重华。 易迟看见它的第一秒,心神牵动,脑中浮现这四个字。 拍卖师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开始介绍,“相信大家都识得这盆花,它叫七烨重华,不仅极具观赏性,容易成活,且置身其周围毒气不侵;最重要的是,根据花瓣开合程度,又具有聚灵阵的效果。” “七烨重华只生长在九死一生的绝地险境,千百年难得一见,此盆开了六分,便相当于一个不必耗费灵石的地级极品聚灵阵法,待日后盛开,有望圣品!” 话音一落,底下顿时沸腾起来,讨论的方向却跑偏了。 第20章 长得丑玩的花 “七烨重华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好看,难怪百年前邪帝烛九狠辣冷血,却独独喜爱这花,带在身边日日浇灌!” “切,邪帝喜欢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偏偏看不上!” “邪帝坏是真坏,强也是逆了天的强,她喜欢的东西肯定有她的道理,说不定是什么机缘呢,不行,必须拍!” 底下前所未有的沸腾,拍卖师脸上挂着喜闻乐见的笑,她自然知道这花与邪帝有关,不过烛九毕竟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她不能攀扯。 所幸下面的人自己会宣传。 “起拍价,十五万上品灵石!” 305房间。 萧不疑直接推窗,堂而皇之显露在所有人面前,折扇唰地合上,“二十万,这七烨重华,萧某要了!诸位可否割爱?” 话毕,众人便见他侧眸朝身后邪肆一笑,“也只有这么好看的花,才配得上四大美人之一的顾浮生了!” 顾浮生猝不及防被暴露,眼中掠过错愕。 “竟然是蓬莱仙岛首席真传弟子,天骄榜第一萧不疑!” “那就是乾坤圣殿的顾浮生,凌云尊主之女,早看出他们关系匪浅,真是郎才女貌。” “斥二十万上品灵石博美人一笑,八大势力的真传弟子就是任性,哎,我什么时候能投一次好胎!” “算了算了,为了一株花,倒也不必跟萧不疑争夺,省的被记恨。” 坐席中,众人识趣地闭了嘴,三楼中倒是有人竞拍。 萧不疑缓摇折扇,不紧不慢地加价,唇角的笑始终不曾落下,有一种邪气荡漾的不羁风度,再加上英俊的皮囊,迷得不少女子七荤八素。 转眼间加到了二十五万上品灵石,此刻已经无人竞拍。 易远感慨,“这萧公子举止风流,为了心爱之人花费重金,真是……” “你不会想说‘真是情根深种’吧?”易迟无聊地翻了一页话本子,语气嘲讽。 “额,难道不是?” “你看那个顾浮生被暴露时的表情,是在预料之中么?未经人允许擅自行动,让两人八字没一撇的关系彻底坐实。” “报价行为看似豪气潇洒,其实不还是依靠着微末名气和蓬莱仙岛的威名逼退其他人,让自己更容易拍到。” 易远蹙眉摇头,正直力辩,“你也把人想的太坏了,都没说过话,怎就能断定人的品行。” 易迟一口气没上来,干脆将话本子盖在脸上,心想跟一个傻书生分析这些干什么。 “算了,反正他也拍不到,那位来进货的可还没出手呢。”这也是她半放弃的原因,毕竟她目前确实是壕不过那位。 301房间。 “天啊我瞎了,几年不见,这四处显摆的猴屁股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的虚伪德行,不行,看不下去,得给他添点堵!报三十万!”虞清欢捂住自己的眼睛,指挥自己如花似玉的第一男宠。 “……三十万上品灵石。” 一下加了五万,原本以为二十五万足矣的萧不疑眼底划过阴鸷,扫了眼301,“阁下好气魄!” “三十五万!”他捏着折扇的手指发白,肉疼地再次加了五万,毕竟装都装了,总不能别人加五万,自己才加一万。 不过这一次之后,定能让顾浮生这个女人臣服! 虞清欢笑的不能自已,还想捣乱,却被男宠劝住,“小心萧不疑故布疑阵,到时他不要了,你花了这么大价钱买一盆花,不得被痴离谷主骂死。” 虞清欢一想也对,瘪了瘪嘴,“切,让他得意一回,问天典仪上把他脸打肿也是一样的。” 虞清欢不加价,萧不疑心中一定,朗声大笑,意气风发。 他摇着折扇,难掩得意地点评道:“百年前邪帝虽纯阴媚骨,姣美绝色,可惜误入歧途,罪孽深重,远配不上这七烨重华,如今合该独属于另一位青出于蓝的美人。” “这三十五万若能让浮生开怀,足矣!” “萧某多谢诸位成全。” 天骄意气,一览无遗,这就是站在顶层的天才!众人心里五味杂陈,欣羡又泛酸。 听到自己的名字,易迟正眼一瞧,很好,骂她的人不少,骂的这么高调的后辈她得让他尝尝修真界的毒打。 正要重拳出击时,被短暂遗忘的321房进货商出场了。 他十分干脆。 “一百万上品灵石。” 所有人:“!!!”多少? 一次性加了六十五万?那可是六十五万上品灵石,不是路边的小石子! 萧不疑笑脸凝固。 苍老声音仿佛不知众人震惊,接着说话,“说实话,没点实力说话别太大声,小心风闪了舌头。” “果真是万丈红尘一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区区百年,这一代的年轻人没活在烛九的阴影下,不偷着乐就算了,倒还不自量力地点评上了。” “真是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天骄榜一?哼, 你有什么实力,放在几百年前,连给邪帝提鞋都不配,老夫劝你做人低调点,这修真界多的是卧虎藏龙,你还年轻,把握不住!” 全场死一般寂静。 这老头谁啊,连蓬莱仙岛第一真传都敢得罪! 众人目光兴奋至极,诡异地盯着脸色铁青的萧不疑。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打脸啊…… 这种天骄被打脸的感觉让他们很有代入感,好看,爱看! 虞清欢也惊呆了,乐不可支,拍手大赞,“精彩,实在精彩,如此,本姑娘就勉强原谅这老头抢我东西一事了。” 男宠心想,人家应当也不需要你原谅。 拍卖师想到自己的提成,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一百万一次!” “一百万两次!还有没有哪位继续加价!” 而此时,四楼。 闻人瑟绝看着墨怀樽冷凝的脸,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主管真是个人才啊,长得一副和气生财的圆脸,没想到嘴这么毒,口气也不小,一口气多砸了六十五万上品灵石,师兄这下可要破费喽。” 白花了这许多灵石,墨怀樽眉梢一压,吐出几个字,“自作主张,办事不力。” 第21章 区区两千万 毫无悬念,最后一件寄拍品也最终归321房所有。 萧不疑天赋超然,再加上蓬莱仙岛的名头,到哪都风光无两,未曾被如此折辱过。 他阴森地盯着321方向,“阁下哪位?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实力高强,何至于藏头露尾?莫不是害怕?” 待他查出这人身份,必定动用势力将他碎尸万段! 底下看热闹的众人同样好奇,眼睛都快把苍老声音所在的321房间看冒烟了。 321房声音粗狂,毫不买账,“怎么,想回蓬莱仙岛哭着搬救兵?” “可惜,老夫可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只是代替我家主人买些东西送人罢了,区区两千多万而已,算不得什么。” “不像萧公子,讨人欢心都拿不出四十万上品灵石,啧啧啧。” 众人都被这财大气粗闪瞎了眼,区区两千万?还是送人? 不是,你家主人来拍卖会直接包场得了呗。 这人说话刻薄戳心,萧不疑又恨又窘,肺都要气炸了,阴笑两声:“原来是条家奴老狗,你家主人有没有告诉过你,得罪蓬莱仙岛的后果?” 321也起劲:“咋?你能代表蓬莱仙岛?” 这话萧不疑可不敢应,后方一直默不作声的顾浮生不耐再看这闹剧,上前一步,将隔离结界再次启动。 两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易迟指尖点了点下颌,想的更多了些,“依照这321的财力,莫非是黔南邪修混了进来?” 毕竟能随手拿出两千万的正道势力个个对烛九恨之入骨,怎么会扬她的威势? 易远原本沉浸在这惊心动魄的对峙中,颇有种乡下人进酒馆的纸醉金迷感,闻言一脸痛恨。 “这些邪修与妖魔无异,承袭邪帝当年邪恶的做派,近些年为了敛财不知祸害了多少正道门派修士,如今已经强大到连八大势力都忌惮不已。” 易迟一脸莫名:“烛九在世时,这些邪修是见一个杀一个,黔南邪道三十六宗都被她灭了干净,她死后邪修惹出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们这些后辈废柴么?” 易远一听,也没注意她的措辞怪异,正义凛然反驳。 “正因为邪帝正邪都不放过,才说明这人嗜杀成性,是个没有感情的妖物,这种人正符合邪修的理念,才会被邪修尊为九幽邪祖,争相学习,甚至引很多人误入歧途。” 又想起那封神道碑,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像个愤世嫉俗的圣贤,“天道不公!” 易迟一脸呆滞,这他娘的也能怪她? 当着她的面骂他是吧? 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易迟将话本子往她胸前一拍,面无表情,“你一个废丹田的书生,还挺忧国忧民,我看你是这两天吃得太饱,来来来,就从这页,给我读!” 易远低头一看,封面写着《尊主追妻,娇软甜心哪里逃》,正文第一面就是不堪入目的浴池强制爱开篇。 易远瞳孔巨震,视线一点一点挪到易迟的脸上,后者阴冷一笑。 …… 拍卖会落下帷幕,前前后后事故频发,堪称天令事故多发之最。 众人大饱眼福,意犹未尽徐徐离开,暗中谈论探查321口中的“主人”是谁,又嫉妒地想是哪位这么好运能得对方青睐。 此时,易迟所在房间。 易远面红耳赤,闭上眼抵抗到底,像忠贞不屈的鸭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读出那些有辱斯文的文字,“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易迟一边嗤笑,一边分心思索缺失的药草还有什么最优替代方案。 “扣扣扣——” 一道敲门声响起,来自运送拍品的专用通道,易迟眯了眯眼,她们并没有拍成功任何东西。 一开门,入目一个精美匣子,一株龙蛇草华光蕴灵,保存极好。 边上易远眼睛瞪圆,一脸震惊,这不是被321拍走的那株么,难道…… 易迟神情一顿,抬眼看向对方。 对方圆脸上笑容和气,是那位天令主管,旁边的是天令负责人。 “姑娘,绝崖尊主想请您喝杯茶。” “这是尊主的请柬。” 易迟纤秀指尖抚着门框,内心震动,一瞬间全明白了。 敢情那位不知姓名壕无人性的“主人”就是她大师兄?那个被斥巨资两千万的幸运儿就是她自己? 易迟沉默片刻,垂眸睨了眼,脸上浮现真挚的笑,“尊主真客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使眼色让易远收下,却见他一副没回过神的模样。 易迟深吸一口气,自己收进了储物袋。 “这边请。”负责人装作没看见俩人互动,自顾自引路。 路上,易迟目光频频往主管的身上瞟,她按耐不住好奇,也懒得避讳,直接问道:“那321中的人是你?” 这就是在321把萧不疑气的半死的人? 看着不像啊。 刚被负责人痛骂一顿的主管背脊一僵,心里发苦,他接到拍下所有卖品的指令后,其实一直老老实实来着。 可惜那种随便花的挥霍感太爽,再加上萧不疑挑衅折辱自己心中的信仰,作为一个隐藏死忠,他这才迷失其中,彻底放飞自我。 装的逼有多爽,出了321就有多完蛋。 主管心中愁云惨淡,今日之后怕是要收拾收拾滚蛋了,而且还得背负巨额债务,毕竟最后那波强抬六十五万确实是他脑子不清醒。 差点被害得丢饭碗的负责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区区两千万~喔唷,好气魄,好财力!” “我看你才是癞蛤蟆上青蛙,长得丑玩的花!看你这回怎么跟尊主交代!” 主管憋红了脸,讪笑着屁也不敢放。 很难想象这真是那位秒天秒地的321,易迟心里直笑。 接着她忽然想起宋悦卿的事,问了负责人。 负责人知道绝崖尊主极为看中这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已经将易迟视为绝崖下一位真传弟子,因此态度恭敬,知无不言。 “宋小姐现在应当已经回去与长老会商量,准备接下少城主一位了。” “至于和温城主和那位苏小姐,看着脸色不太好。”站错一次队的负责人现在很有眼色。 易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只是惦记着宋悦卿欠自己的灵石罢了。 第22章 一般 天令拍卖会,四楼。 再见墨怀樽和闻人瑟绝是在另一处雅致茶室,两人往那一坐蓬荜生辉,易迟顶着这张脸一进来就丑的格外突出。 负责人与总管多少猜到这副面孔是假象,暗自嘀咕,这姑娘究竟是什么品味。 此时的易迟看的有些恍惚。 其实她是个嗜茶的人,天令原本并无专用茶室,后来是在她的随口吩咐之下才特意开辟出来的。 四人一到,闻人瑟绝就妖冶地笑了,“你叫什么?” 毫无疑问,问的是全场“最佳”的人才——主管。 负责人与这人共事多年,一直很满意这人圆滑老练,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谁知今天闯这么大的祸,这是本性暴露了?他默哀了一下。 主管小心脏一抖,心中哀嚎吾命休矣。 看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抬起袖子擦了擦额间冷汗,“小、小人唐昨。” 闻人瑟绝视线在几人身上溜了一圈,含笑说:“两个抢本尊的船,欺骗本尊,一个让掌门师兄赔了几十万灵石,你们是约好今天凑一起的吗?” 唐昨恐慌之余,飞快地瞄了易迟一眼,眼中流露出好奇之色。 易迟一脑门问号,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八卦? 就在这时,墨怀樽锋利俊挺的脸上没有丝毫宽和,冷沉的声音像飓风吹进茶室,“按照条例,革职处理。” 松泛的气氛忽地冷凝,负责人和易远下意识呼吸收紧。 唐昨虽早有预料,却仍难掩失落,毕竟在天令拍卖会做事,灵石丰厚,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他弯腰拱手,“多谢尊主手下留情。” 他正难过,又听墨怀樽道:“但你在天令履职期间并未出差错,此次拍卖出于为我私人办事,遂不做惩罚。” 哈?惊喜来的太突然,唐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易迟见他懵懵的,提醒一句,“你饭碗端住了。” 唐昨大喜过望,圆脸上满是喜色,激动道谢。 易迟总感觉墨怀樽这么严谨的人不至于这么放过他,果然—— 墨怀樽就这么凉凉地看着他高兴,然后冷不丁撂下一句,“办事不力,按照损失,赔偿五十万上品灵石。” 唐昨:“……” 几十年白干,你杀了我吧。 大概是唐昨那张圆脸上的表情太过精彩,易迟实在没崩住,笑了笑。 几人都跟鹌鹑似的,就她在这么凝重的气氛中还悠然自在。 墨怀樽看了她一眼,挥手让唐昨两人退下。 离得远了些,见唐昨郁郁寡欢,负责人想劝慰两句。 忽见他神色一动,一脸唏嘘,“天雾云缈,这茶从不拿来待客的,就连玉之清也没喝过,而且尊主为了这位还花了这么大价钱……” “前日逆霄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出现了个混元体的天才,被闻人尊主当众劫了去!” 说到这他眼中光亮一闪,透着看透真相的睿智,“我知道了!她就是那个易迟!这样一来,绝崖就不会跌下八大势力了!” 负责人:“……你一个身负巨债的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们是为天令拍卖会办事,而天令如今背靠四大势力,跟绝崖有关,但不是休戚与共。 他眯了眯眼,忽然感觉有些奇怪,唐昨今日的说辞明明倾向于烛九,为何与之有仇的绝崖尊主还能容他。 ……算了,上头的事,他还是不要探究太多。 负责人明智地打住思维。 …… 另一边,易迟当先出声,“尊主身为天令拍卖会高层,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暗中插手拍卖,这不太好吧。” 闻人瑟绝不愿看易迟的脸,口中附和,“是啊是啊,不仅对其他几个共掌天令的师兄弟不好交代,传出去名声大损,又能被虎视眈眈的人抓住把柄了。” 毕竟想将天令取而代之的对家还是不少的。 这人到底帮谁说话的? 易远正不解,就见他话锋一转,笑的格外绚丽,“不过此次是我师兄以个人名义出资,天令进账一分不少,小师侄可以放心了。” “要我看何须费那个劲,直接把小师侄想要的东西拍了拿来威逼利诱,何必费这么大功夫全买下。” 那可就真真涉及天令内部暗箱操作了,实打实自毁招牌的丑闻。 闻人瑟绝懒懒的嗓音全是漫不经心,仿佛这么干十分光彩。 要被威逼利诱的易迟微笑:“……绝崖尊主光明磊落,令人钦佩。”虽明知易迟要买的是哪些东西,却依然不借用信息差投机取巧。 这等泾渭分明,气魄磊落的行事风格,也只有她的大师兄了。 其实看见龙蛇草的时候,她就猜到是大师兄的手笔,刚才的问询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墨怀樽端坐在闲适的茶室,仍显禁欲端方,只有缭缭水汽蜿蜒身侧,与无处不妖的闻人瑟绝呈两个极端。 见易迟看过来,他隔空点了点中间烹煮正盛的茶炉,声音沉淀在室中,“天雾云缈,坐下饮一杯?” 易迟早就被这前世常喝的茶勾的不行,又要努力克制,闻言只假装思考一瞬就拉着易远入座。 已经混到跟尊主喝茶的易远:“……” 他已经麻木了,接二连三的奇遇眼花缭乱,现在告诉她易迟是绝崖七姝他也不稀奇,因此很是沉默地跟在易迟身后。 茶香清透,如嗅晨露,令人耳目皆清,心神放松,是易迟最爱喝的茶之一。 她浅饮一口,愉悦之下,右手无名指习惯性摩挲了下杯座,接着心下一惊,硬生生顿住,若无其事地看了眼两位师兄。 不巧,对上墨怀樽深沉悠长的目光。 易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微微出汗,却见他神色平静道:“这茶,如何?” 易迟松口气,反应了一瞬,思及自己乡下来,没喝过好东西的身世,以及品味俗气的人设,回了俩字,“一般。” 易远手一抖,再次觉得自己得横死当场。 墨怀樽神色平淡地点了点头,倒没生气,开始说正事。 “你既然肯过来,便说明本尊拍下的物品中确有你想要的东西。” 易迟静等下文。 墨怀樽看她一眼,悠沉的声音荡在茶室,“本尊愿以这两千万的竞品为砖,引易迟姑娘入我无上绝崖,姑娘意下如何?” 话音落,室内静了一静。 第23章 不是首席我不当 易迟蜷了蜷微涩的舌尖,指指自己,一脸呆滞,“都给我?” 墨怀樽颔首。 “这是利诱吗?” 墨怀樽略一摇头,“是诚意,只是让你看到,无上绝崖倒也并未沦落到传言中那般境地,起码还算富裕。” 合着是花两千万秀肌肉的? 易迟沉吟片刻,一脸说出实话的不好意思,“听闻无上绝崖如今日薄西山,但若是这般招揽天才的手段,我想没有哪个人会拒绝,又怎么会沦落到跌出八大势力的境地?” 这确实是易迟好奇的问题,好歹八大势力的名头还在,又这么壕,怎么混也不至于百年内招不到真传弟子吧。 半晌没说话的闻人瑟绝轻笑出声,“无上绝崖的真传弟子,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当的,也不是每一个真传弟子,都值得绝崖费尽心思。” “小师侄,我们可是很看好你的噢。” 墨怀樽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认。 易迟无语,宗门都要落魄了,眼光和高门槛倒是降不了一点,难怪她一回来就听说绝崖要完了。 愁人。 可惜她已经立志不入门派,远离绝崖和师兄们。 况且若是为了那些药材答应,那又何必千辛万苦给易远重塑九极灵丹,让他拜入绝崖,这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最重要的是,师兄个个想杀她啊!彼此隔着‘血海深仇’,顶着这个认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悠,甜甜地喊师叔? 光是想想她都要窒息了。 可若是不答应,她又拿不到灵药,易远后日也进不了绝崖。 扫一眼两位淡定的师兄,纠结的易迟忽然有些愤愤不平。 她一个死了又复活的人,到底为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担心绝崖跌落八大势力后被欺负啊? 拒绝,必须拒绝! 易迟眼一转,想到了说辞,一脸惆怅为难,“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今日玉之清败在我手,我觉得当他师妹实在心中难平。” 三人没摸清她什么意思。 就见她浅浅一笑,朴素中透露着平凡,平凡中难掩腼腆。 “我觉得我这种天纵奇才,从古至今都没几个,注定就是悟大道飞升神界的命格,若是生在十万年前,就是第二个无极灵祖;若是生在五百年前,哪还有烛九碾压群雄的机会?” “要我加入绝崖,当然可以,不是首席真传我不要!” 三人:…… 嗯…… 易远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震惊地看向易迟,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闻人瑟绝也罕见地沉默了,凝神打量她。 易迟心不虚气不短,抬头挺胸,“尊主看什么?” “看你圣级防御的脸皮,以及筑基中期的实力。” 易迟:“……哦。” 她心中得意,慢条斯理地品了品茶,就不信这么说,大师兄还要她! “可以。” 果然不……嗯?? 易迟像被掐住了脖子,懵然地回望墨怀樽,一张脸虽实在难看,那双碎星点缀般的眼睛却漂亮至极,里面都是迷茫。 百般造作的人终于吃瘪了? 墨怀樽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像彗星划过苍穹,一闪即逝。 他低下嗓音,重复一遍,“可以,绝崖首席真传本就空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前日瑟绝已给了你真传令牌,但还未铭纹,我稍后会传讯回去让他们铭刻首席令牌,需两日才能交予你。待回绝崖后,会再为你点上魂灯。” 他来真的?易迟与易远双双麻木了。 闻人瑟绝本就出格,此刻只是惊讶了一瞬,接着就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饶有兴趣地坐正,“按照门规,师侄现在需向师尊、师叔敬茶了哦。” 易迟沉默良久,在两人的注视下还是妥协了。 她给墨怀樽奉了茶。 墨怀樽递给他一个精致手镯,偏冷的俊脸温和了几分,“这储物手镯你且认主吧,里面有今日承诺给你的竞品,以及一些灵石。” 易迟无可奈何认主,一看之下才知这手镯竟是圣品,里面除了今日拍卖的东西以外,就是堆积成山的灵石。 灵识一扫,三千万上品灵石。 易迟惊住……一些灵石?认师兄做师尊好像也没什么不情愿的了呢。 墨怀樽低眉饮茶,随口解答,“这三千万上品灵石,你缺什么就买什么吧。” “竞品中自有适合你现在用的防护之物,我就不另外赠送了,今日见你与之清对阵时,用的是刀法,但听闻你帮助宋悦卿领悟了鞭意?” 这是要给她本命法器了? 易迟点了点头,“是会一点。” 那可不是会一点那么简单的。 墨怀樽:“你修真天赋卓绝,悟性超凡,这是好事。” “既然如此,待回绝崖,你便去兵戈挑选趁手的武器,到时,你自会确定自己要走的路。” 兵戈,绝崖的武器库,网罗无数武器神兵,又兼绝崖历史悠久,很多能人在战场上陨落后的武器也被收纳进来,每一位真传弟子入门后都会在其中挑选本命武器。 不过,占星之祸后,绝崖与占星圣地双双灭门,兵戈遭受重创,现在的是重建后的。 想到这里,易迟忽然很想回去看看。 “还有你的哥哥……”墨怀樽视线短暂移到易远身上一瞬,“我有一颗圣品转灵丹,可修复丹田,也一并给你了。” 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还是这么思虑周全尽善尽美。 易迟内心再次闪过有这样的师尊也不错的荒诞念头。 不是她意志不坚,而是一夜暴富的感觉实在美妙。 易迟非常自然地喊出那句话,“多谢师尊!”说着若有若无地瞄了眼闻人瑟绝,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俩字:礼物。 闻人瑟绝别过脸,忧愁地叹了口气,“小师侄啊,不是本尊不想搭理你,实在是你这幅面容,本尊喝茶都得避开视线。” 易迟心中暗骂:死颜控。 动作利落地一抹脸,灵力闪动间,已经恢复了原本清绝样貌。 一时间,茶室内原本一锅好汤混一颗老鼠屎的局面霎时扭转。 坐在三位颜值巅峰面前,易远忽然发现,他成了最丑的那个。 墨怀樽是第一次真切看到易迟的脸,饶是他也眸色滞了一瞬。 倒是比瑟绝给的留影石上更生动惊艳。 易迟没注意墨怀樽的异样,像模像样地给闻人瑟绝奉茶。 第24章 师叔他疯了 闻人瑟绝满意地接过,绯红薄唇正要触到杯口时,忽然眼波微动,蹙眉停住。 “不会有什么至昏之物吧?师侄上回将本尊冷酷地踹下灵船,本尊伤心了好久。” 易迟就知道他得作妖,抿嘴露出一个害羞的笑,“上回还以为五师叔是拐卖少女的修真界恶霸呢,这次您放心,我是真心实意尊敬您的。” 闻人瑟绝纡尊降贵地抿了口茶,易迟正期待地看着他,忽感左手异样,她一低头,掌心赫然是那艘红袖灵船。 一条灵光氤氲的红线系在她无名指上。 线的另一端握在闻人瑟绝手里。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一挑,易迟便情不自禁身体踉跄,扑进了对方胸膛。 从易远的视角看,活脱脱是易迟急不可耐往人家身上扑。 鼻尖馥郁芬香,掌下的身体温热结实,腹肌的轮廓触感坚挺。 易迟脑子都空了,咬着牙憋出一句,“……师叔这是何意。” 头顶响起闻人瑟绝泛着邪气的低柔嗓音。 “小师侄,这就是本尊送你的礼物,一根无妄咎丝,怎么样,本尊的傀儡丝,可从不赠活人的,你是第二个。” “这次,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了呢。” 这熟悉的疯批话语。 易迟内心破口大骂,非常想把闻人瑟绝提溜起来暴打一顿。 深吸一口气,她忍。 无助地瞄向墨怀樽,却见墨怀樽脸色第一次这么冷,摄人的目光定在闻人瑟绝身上,恐怖的压迫感犹如实质。 “瑟绝,放开她,她不是你的那些傀儡人偶,也不是谁的替身。” 闻人瑟绝与他无声对视了片刻,暗调的瞳孔像浸润酒液,唇下的痣魅惑惹眼,最终轻笑一声,身体后仰。 一经脱离控制,易迟火速跳开。 “你先去休息吧,让唐昨给你们在拍卖会安排住所,明日随为师去逆霄城参加问天典仪。” 易迟应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唐昨办事很周到,一见面就将易迟两人领到事先就准备好的客房,走之前欲言又止,似乎想聊什么的样子。 易迟笑问:“唐主管未来五十年的赔偿计划是怎么安排的?” 对方不吭声,走了。 易迟进屋内坐下,摩挲着无名指,一脸纠结。 被绑上无妄咎丝,在哪都逃不出闻人瑟绝的感知,还怎么趁机溜走。 就算她强行扯断,也得找个恰当的时机,让对方抽不出空来捉她。 易远同情地看着她,“虽说闻人尊主行为怪异了些,但如今已经是你五师叔,应当不会伤害你的,问题是绝崖尊主竟然会同意将你提为首席真传!简直闻所未闻。” 易迟也想不通,皱了皱眉,“他可不就是昏了头了?我就随口说说,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把我赶出去呢。” 易远习惯了这人说话的大逆不道,已经选择性忽视,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易迟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看起来不太关心,“什么?” 易远很着急,企图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会被其他真传弟子针对、约战,玉之清作为绝崖真传大师兄,修炼不足百年,已经化神中期,比你高出整整两个大境界。” 今日易迟虽赢了,可那玉之清不仅被境界压制,而且什么手段都没使出来呢。 易迟揪着摆件绿植上的叶子,并不觉得被约战是个问题,她一个先天灵体,想突破就突破的人,还是满级修士重生,能打不过几个化神期? 眼见着易远还要苦口婆心继续劝他找尊主收回成命,易迟悄无声息转移话题。 “那颗转灵丹,你想要吗?只要服下它就可以修复丹田,继续修炼。” 易远眼中倏地迸发渴望,又硬生生压下,清秀的脸上满是犹豫,“这丹药太过贵重,日后我要如何报答你?” 他这两天已经见识到了这人的神异和强大,一句话概括:这等人物,跟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谈何需要他的报答。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还能保持冷静,眼神清明。 易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可这书生瞻前顾后的疲软性子得掰一掰。 她思忖片刻,说了句,“所以这不是给你的。” 易远一怔,眼中光芒暗下,低下了头,“我本就受之有愧。” 半晌没听见声音。 再抬头时,只看见易迟向门口走去的窈窕背影, 像别具一格的修竹墨客,她侧了侧头,“睡吧。” 屋内安静下来,易远抿紧唇,定在原地,眼神前所未有的黯淡迷茫。 易迟来到隔壁,盘算着明日去逆霄城买个炼丹炉,丹方所需草药已经齐全,就差开炼了。 墨怀樽给她的那枚丹药固然珍贵,可她既决定了给易远塑九极灵丹,就不会食言。 手指摸到手腕上的储物镯,易迟忽然想起那盆七烨重华,眼睛一亮,搬出来放在窗边晒月亮,又细心浇了点水。 花开六分果然极美,比她从前那盆养了五百年还只是个花苞的漂亮得多。 淡淡的幽香蔓延开,灵气充沛几倍,对易迟的先天灵体来说,这功能其实很鸡肋。 她只是单纯喜欢七烨重华,第一眼就喜欢。 易迟打坐修炼,运转周天,引灵力拓宽筋脉,丹田内的灵力浓郁宛如液体,周围灵气兴奋异常。 下一瞬一个没控制住,毫无阻碍地——筑基巅峰。 易迟:“……”她没准备突破啊! …… 翌日。 易迟见到墨怀樽时,他正用灵讯符传讯,似乎是在处理绝崖公务。 眉目锋润,容貌俊美,神色岿然沉定,像一尊永不动容的玄色神像。 易迟脚步顿了顿,忽然想起宗门未灭前,墨怀樽其实并不是这样。 那时他是修真界第一门派的首席真传,金系十成单灵根,天生刀骨,百年内修至炼虚,是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惊艳天才,乌行云一出,天下刀修黯然失色。 他的傲气和激昂藏在纵横的眉骨间,不需张扬,已淋漓尽致。 墨怀樽望见易迟,见她盯着自己目光奇异,问道:“你有话说?” 易迟回神,摇了摇头。 墨怀樽也不追问,颔首淡声道:“易迟,来我身边。” 易迟心一跳,绷着脊背与他对视。 沉默了下,挪步到墨怀樽身边。 墨怀樽伸出修竹般的手,抚向他的脸。 第25章 威武霸气 易迟硬生生忍住避开的本能,平静地看着。 下一瞬,眉间冰凉,带有握剑薄茧的指尖点在她眉心。 脑中多了大量绝崖不外传的咒术法诀,功法秘籍,它储存在灵台,需要易迟慢慢消化。 墨怀樽低磁的声音近在咫尺,偏冷。 “这些东西本应回绝崖正式拜师后传予你,不过此次收徒考核与问天典仪在同一天,各大势力有意调整考核方略。” 易迟不解:“如今我已入绝崖,还需要参加考核?”收徒考核不是为了让大宗门筛选弟子的么。 墨怀樽收回手,解释道:“问天典仪需要真传弟子出面,此次再与考核结合,不知最终方略如何。 “虽然有之清在前,无需你出手,不过未雨绸缪,还是先把这些传授于你。” “你的弟子服饰已经通知绝崖内务,明日就能与令牌一起送来。” 绝崖的真传服饰并非一般的材质,它是由天心圣蚕十年一吐的丝制成,寻常刀枪水火伤不了分毫。 同令牌一样,制作需要一些时间。 易迟点了点头,四下一看,没见到那抹红色。 “你五师叔有事,昨夜已经先一步去了逆霄城。” 那可太好了,易迟摸了摸无名指心想。 …… 和温城距离逆霄城不足五百里,大乘期修士御器片刻可达。 易迟准备跟墨怀樽离开和温城,这时唐昨敲门进来说宋悦卿派人在拍卖会附近守了一夜,看样子是守她。 易迟想到这姑娘还欠自己不少灵石,还有她妹妹身上的系统有待观察,决定去见见。 “师尊先走一步?我有五师叔送的红袖灵船,今日即可到达。” 墨怀樽没说话,递给他一个玉简,易迟敏锐地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刀气。 “蕴含我的一刀,遇到生死危机时捏碎,虽只有五成威力,大乘期以下不惧。” “大乘期呢?” “重伤。”墨怀樽语气轻描淡写。 “师尊威武霸气!”易迟一脸敬仰。 墨怀樽无言,把易迟盯得浑身发毛才移开目光。 …… “你们确定大葱一晚上没出来?”宋悦卿不耐烦地抱着手臂,对面前几个护卫横眉竖眼。 “是真的大小姐,咱们几个别的不行,守个人不还是手到擒来,更何况那位姑娘长相……” 宋悦卿危险地眯了眯眼。 护卫到嘴边的话连忙改口,“……长相、长相出众,要是出来,肯定一眼就看见了。” 宋悦卿将信将疑,最终决定自己亲自去拍卖会问询,正这么想,一抬头看见两个人。 左面穿着书生白衫的少年清秀,右面少女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长相出众的人。 她一身青衣站在街上,美的不顾人死活。 比那位四大美人之一的顾浮生还要好看,难怪周围人都频频往那边看。 宋悦卿多看了几眼,发现这美人一直盯着自己。 她蹙了蹙眉,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差了,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易迟自顾自靠近,有人小声提醒,“姑娘快走,那是城主府大小姐,惹恼了她,有你罪受的。” 易迟含笑道谢,慢悠悠走到目光逐渐凶狠的宋悦卿跟前。 只见她伸出玉石美玉般的手,殷唇轻启,“灵石。” 哈?他们不会是幻听了吧?这姑娘问宋悦卿要灵石,脑子没病吧? 就在众人惋惜这姑娘要被一鞭子抽飞时,却见宋悦卿脸色变幻,由凶狠到疑惑再到震惊,“你?大葱?” 易迟眉梢微扬,发出一个不明晰的鼻音,算是默认。 宋悦卿大喜,一把抱住易迟伸出的手,眉开眼笑,“本小姐还以为你连灵石都不要,自己跑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不宜谈钱,宋悦卿带着易迟两人往城门口走。 边上众人惊诧地目送两人远去。 “原来是熟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宋大小姐不抽鞭子发脾气呢,不仅如此,还很是依赖的样子。” …… 和温城上空一道道流光闪过,都是在拍卖会后前往逆霄城参加考核或问天典仪的人。 宋悦卿自然也是,并且她相信易迟这种从头到尾高深莫测的天才,同样如此。 大小姐拿出一个玄品扇形灵宝,注入灵力后,同易迟三人登了上去。 “给,灵石。”宋悦卿将一个储物袋拍到易迟手上,十分豪爽。 易迟灵识探查,一挑眉,“多了十万上品灵石。” “算额外感谢,本小姐还嫌少了呢。” 宋悦卿虽骄傲,也恩怨分明,正色道:“这次要不是你,我不仅不能短时间掌握剑意突破金丹,甚至连少城主之位都可能丢了。” 她眨了眨眼, “这些灵石不能代表什么,以后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找我,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本小姐保证,竭尽所能!” 事关修炼的恩情,修真界向来极为看重,更何况现在天道复归,又有因果一说。 易迟坦然受之,对这本性爽利的少女印象更好些,她半认真半调侃道:“那当然,我的指教,千金难换。 边上易远心底空落,泛着说不出的酸涩,从前庸碌奔波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如此平凡黯淡。 宋悦卿神情异样地看着易迟,“从没听说过天令会留宿,你的真实身份不会是天令某个高层的女儿吧?” “梅霁雪,天令有姓梅的人吗……” 易迟这才想起宋悦卿还不知自己名字,想到现在没有隐瞒的必要,遂开口:“我是易迟,梅霁雪是我昨日随口说的化名。” 宋悦卿恍然,“难怪你跟易远不是一个姓氏,本小姐还以为你们的情况跟我一样呢。” 她说着说着,忽然神情一顿,瞪大眼,“等等,易迟?哪个易哪个迟?” “你不会就是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混元体天才吧?” 易迟深沉地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错。” 宋悦卿震惊之后,想到易迟干的事,忽然就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路上,宋悦卿想起昨晚轰动一时的大事件,好奇地问疑似天令关系户的易迟:“你知不知道那个花了两千万的幕后之人是谁,他又要送给谁?” 易远目光飘向易迟,见她镇定地摇了摇头,“这种绝密,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怎么会知道。” 两人:“……”就看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瞅了易迟好几眼,宋悦卿惊艳之余自觉“大葱”这个称呼再不能叫了。 她忍不住道,“绝崖尊主没对你做什么吧?” 易迟被勾起昨晚的回忆,身体被闻人瑟绝操控的记忆委实不好受,她幽幽叹了口气,咬牙切齿,“做了,他简直不是人。” “???”宋悦卿风中凌乱,“做了?” 易迟不愿回想,转而问另一个关心的问题,“苏悦颜在哪?” 说起这,宋悦卿就兴奋了。 “她?” “昨日故意出现在绝崖尊主身边,大家还以为她与尊主有什么特殊,结果被闻人尊主丢出门,现在整个和温城都嘲她异想天开。” “今日一早就跟着苏行那老东西去了逆霄城,估计还想着被哪个大宗门看中收为内门弟子,扳回一局吧,毕竟现在整个长老院都支持我当少城主。” 她说的神色轻松,易迟却读出几分心冷。 “喂喂喂,可不要这么看着我,今早天令唐主管告诉我昨日在尊主那苏行说的话。”宋悦卿垂下头,神色晦暗,声音低低的。 “他为了让苏悦颜当少城主,不惜诋毁我,甚至废掉我,我早已彻底死心。” “我可不像我娘,死的前一日还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易迟认真听着,扬手拭去她不知不觉落下的泪珠,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向上抬了抬。 那边,天空湛蓝,朝日初升,光芒洒在她们身上,透过明眸印进心底。 清风拂过发梢,易迟说:“追逐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就像在潮湿雨季赤足行走,冷、疲惫,不如停下来给自己撑一撑伞。” “少城主的来日之路,辉煌灿烂。”不需要为寻求谁的关注,故意喧嚣跋扈。 两人听得微怔。 后来每当经受挫败,宋悦卿都会想起今日的朝阳、清风、她的话。 第26章 诛杀千万遍 三人在中午之前到达。 逆霄城在冰天雪地中拔地而起,屋脊阁楼的建筑样式比其他城池陡峭,远远看着像一柄柄利剑冲破天际。 与远处煌煌屹立的封神碑分庭抗礼。 这座寿命百年的新城在惜灵衣的支持下,超然于世,透出浓厚的抗争意味。 明日就是收徒考核和问天典仪,城门口人头攒动,来自其他各地,还有些穿着宗门服饰。 需护城军登记后才能进城,此城背靠蓬莱仙岛,无人敢胡乱说话闹事。 易迟三人排着队,进程缓慢。 前面是一个低头在纸张上画着什么的少年,穿着普通,身旁跟着家中殷切的长辈,他们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类人。 少年小声苦恼,“哪里不对呢?书上的离火阵是这样画的没错啊。” 易迟随意瞥了眼,伸手指了指纸张上的灵气凝滞处,“这一笔轻了,离火阵是根据八卦奇门衍生出的火阵,断线与连线严格,灵力也有所区别。” 纸张上的青葱玉指,太阳光一照,美的目眩神迷。 少年回头,看见易迟的脸,呆愣着目露惊艳,被身边长辈提醒才反应过来,脸红地不敢抬头。 手忙脚乱地运灵补齐,果见阵法成形。 他惊喜感谢,易迟点了点头,她只是顺手为之。 宋悦卿与易远惊讶地看着她,竟会画阵? 少年还想说什么,前面忽传来大声的抱怨。 “都怪邪帝死哪不好,非要死在极北,还要咱们亲自跑这么远,来这么冷的地方。”一个穿着华贵衣裙的少女,身旁围拥不少人,她等待许久,终于不耐烦。 她不敢埋怨大宗门,只能把气撒在死去的人身上。 低头登记的护城军闻言抬头看去,眼神颇为凶煞。 “你过来。”他冲少女喊。 众人不由幸灾乐祸,敢招惹逆霄城的护城军,今天可别想进城了。 骄横的少女从小娇生惯养,闻言气虚了一瞬,接着想到自己出身高贵,带着家族中的人,抬头挺胸走了过去。 “说话还不让说了?” “身份牌。”护城军面无表情一句。 少女纠结片刻,将手中身份牌递过去。 “炼丹方家,方伊人,进去吧。” 边上一个年轻护城军低声提醒,“向队长,这不合规矩。” 向枫冷冷看他一眼,不予搭理,年轻护城军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向枫是少城主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得罪。 方伊人微愣,这是让她直接插队?正好,她早不耐烦等了,收回身份牌,冲身后等待的众人不屑一笑,带着先一步验身份的家族众人迈步进去。 “凭什么她们可以插队!”后面众人齐齐不满,出声质问,炼丹世家虽有名气,可在场也有不少人出身不凡,不还是要乖乖排队? 向枫浓眉一拧,元婴期威压全开,“安静!不想进可以不进!”他们城主府背靠蓬莱仙岛,可不怕这些十有八九进不了八大势力的人。 众人被这威势一压,愤愤闭嘴,宋悦卿撇了撇嘴,嘀咕,“嚣张个什么劲。” 易迟眼睫微敛,心中已经猜到。 有机灵的人眼珠一转,大声道:“邪帝烛九干了这么多坏事,被万剑穿心都便宜她了,就应该凌迟处死。” 说完果见向枫赞许地看向他,让他插队。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好几道声音响起。 向枫挑着这些人放进城。 众人见状,再无异议,齐齐开口,喧嚣声熙攘如蚊吟,反正骂的是该骂之人,毫无负罪之心。 易迟耳边尽是细数她罪孽的怒骂声,一个赛一个音量高,一个赛一个愤怒,仿佛自己就是其中受害者。 在烛九死后的一百年,用言语再将她诛杀千万遍。 骂的越好,向枫越满意,这些人插队越前。 她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身边越过一个又一个人。 前面离火阵画错的少年,余光瞄向易迟画中仙般的面容,咬了咬牙,忽地高举手中纸张,仍然青稚的声音难掩激动。 “我要成为最厉害的阵法师,创造出六相诸神阵那样的诛邪阵法!让全天下的恶人不得好死遭到报应!” 嘈杂的人群忽地静了静,齐齐惊讶地看他,阵法师不算稀少,但能超过玄品的少之又少,更遑论那超越圣品的顶尖阵法。 正要嗤笑他不自量力,却见始终冷脸的护卫军笑了,朝他招手。 众人见状,齐齐赞扬少年志气高远,必有一番作为。 长相普通的少年脸上神采飞扬,像被春风拂过,焕发光彩。 他回头用眼梢瞧了易迟一眼,眼中有小小的傲气,自顾自道:“我在前面等你。”说完就意气风发跑上前去。 身边的长辈上下看了易迟一眼,跟了过去。 周围的人一边回头看易迟,一边大骂烛九,争先恐后往前钻。 易迟还没说什么,宋悦卿就翻着白眼发话了,“莫名其妙,护卫军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说了就能实现?我还说我以后能比邪帝强呢,能不能立刻当上真传弟子?” 饶是易远的脾气,也被少年两人那眼神看的直皱眉,他想起昨日易迟让她读的话本子上的一句话,不自觉说了出来。 “他似乎忽然觉得自己配的上你了。” 心里气闷的宋悦卿闻言,用力拍了拍易远的肩膀,大为赞扬,“不愧是读书人,用词就是精准!可不是嘛,还没得道呢,就开始做梦了,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易远没有修为,被拍的差点栽倒在地,揉着肩膀直抽气,宋悦卿干咳一声,小声道歉。 被两人这么一说,易迟心情平坦不少,“你们怎么不开口,骂烛九可是进城捷径。” 宋悦卿冷笑,明艳的脸上尽是不屑,“看他不顺眼,我还需要听从一个注定被我超过的人的狗屁意思?” 很好,骄傲的大小姐根本看不惯比她还嚣张的人,相当的简单粗暴。 易迟又看向易远,“你不是最恨烛九?怎么不说话。” 易远蹙起眉,一板一眼的,“护卫军的个人意志压过了规则,这种做法是错误的,只会带来混乱,不应该盲从。” 宋悦卿又拍了拍他肩膀,竖起大拇指,“有见地,不愧是大葱的哥哥,本小姐早就看出你的不凡。” 易迟也微笑看他。 易远闻言怔忪,“不凡?”他怎么配与神秘莫测的易迟相提并论?只有他们彼此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易迟拍拍他另一侧肩膀,扬眉说道:“当然,能无比坚定地选择一条路走下去,不受外界干扰,都是不凡。犹犹豫豫而摇摆不定,才会平庸。” 易远心弦震颤,看着易迟的神情,总感觉略有深意。 易迟颔首,撂下一句,“就像那颗丹药。” 易远僵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第27章 恨她 此时,通过咒骂烛九而先一步进城的人都没走,堵在门口,同那画离火阵的少年林梓晗一起,朝始终不动的易迟三人看去。 “这少女真美,我昨日在和温城见到了四大美人之一的顾浮生,竟也比不上她的容貌气质!” 有人打量林梓晗,不由问,“你跟她什么关系,我看你们不像一个地方出来的。”那样出众的人,怎么可能跟这普普通通的少年扯上关系。 林梓晗像从云端摔在地上,他抿了抿唇,眸子一暗,“我不认识,不过她刚才主动同我说话,最后让我等他。”边上的林母与有荣焉。 周围人眼神闪烁,“这大美人这么主动?早知道我主动去搭话了。” 向枫听到众人谈话,抬眼向易迟看去,他早就注意到她们了。 一众急躁的人中,只有她们不为所动,向枫嘴边勾起冷漠的笑,直勾勾盯着易迟,缓声道:“逆霄城的存在是为了斥天道不公,错判邪帝,无话可说的人,就不要进城了。” 众人齐刷刷顺着目光看过去,只有她们三个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易迟三人隔着人海看见向枫冷谑的眼神。 宋悦卿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了,阴阳怪气,“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鸟都能见到,你们逆霄城的规矩是谁订的,一个护城军说改就改,说禁行就禁行?” 向枫阴沉的眸光射向她,认出了宋悦卿,却也不怕,“原来是宋大小姐,不过这里是逆霄城,可不是和温城,说话还是小心些。” 宋悦卿见他打定主意让他们屈服,皱了皱眉,这逆霄城,仗着蓬莱仙岛的名头,过分了。 众人见状指指点点,“真是假清高,骂个罪人而已,又不是要人命,至于么。” “先前还觉得这少女不像一般人,现在看来就是个空有脸蛋的傻子,进不了逆霄城还怎么参加收徒考核?” 林母小声对林梓晗耳语,“这女子还是不要的好。” 林梓晗没说话,看着被口诛笔伐的易迟,眼底划过光亮。 这边,宋悦卿无奈问易迟:“怎么办?” 易远则知道易迟其实已是绝崖首席真传,不可能进不去,不过易迟没有提的意思,他也就保持缄默。 易迟看这场闹剧许久了,闻言抬起下巴点了下城内被吸引过来的修士,“马上就可以进去了。” 恰在此时,一个前两日去过冰墓外的男修靠近人群,看见易迟眼一亮,“是她?那个千年不遇的混元体天才!” “什么?你说他就是前几日被三大势力争抢做真传弟子的人?那人不是被闻人尊主带走了吗?” “错不了,旁边的是他哥哥易远,听说是出自一个偏远小村落。” 那日围观的人虽多,可惜灵衣以及其他两位尊主眼见着易迟被抢走,不是件光彩的事,因此虽找寻易迟下落,却并不传播。 围观的人也识趣,私下疯传消息,却没多少人把那日画面传开,知道易迟相貌的人并不多。 恰巧,向枫和护城军就不知道。 向枫好歹是跟着少城主混的,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脸色铁青。 八大势力的真传弟子,就算是逆霄城城主也得礼遇相待,易迟虽不是,可这个层次的天才也差不离,这种人他怎么可能惹得起! 眨眼间,易迟出现的消息就被传入各大势力耳中。 下一瞬,数道流光自天际划过,落在易迟身边,众人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气。 蓬莱仙岛萧不疑,乾坤圣殿顾浮生,北脉剑宗镜刃,合欢谷虞清欢。 八大势力首席真传,来了其四。 这排场,竟只为了易迟? 刚才还尖酸刻薄的人恨不得回去扇烂自己的嘴,就说这气质非凡的少女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另一边,萧不疑四人暗中打量她,他们刚才接到自家师父的传音,让他们务必想办法让易迟倾向于自家宗门。 当然,镜刃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那该死的小崽子坑了北脉剑宗一年的口粮,你想办法让她进咱们宗,那灵石就回来了。” 面对未来很可能是自己小师妹的人,几人先做了自我介绍。 萧不疑眼神火热地盯着易迟的脸,舔了舔干涩的唇,扬起一个洒然的笑,“易迟妹妹?” 宋悦卿想吐,但也知道场合,绷着脸没说话。 易迟看向他,神情有些冷,“听闻逆霄城是蓬莱仙岛麾下城池?没想到进城的规矩不少。” 远处的向枫顿时冷汗涔涔。 听着这明显不虞的语气,萧不疑一怔,看着这张不悦时也如冰中雪莲的脸,根本生不出恼,视线一转,越过乱糟糟的人群,睨向向枫。 “怎么回事?”他自是知道也装不知道。 真是拉踩的好时机,虞清欢眼珠一转,捂着嘴笑,“真传弟子独坐高台,竟然不知道坐下走狗打着蓬莱仙岛的旗号干的好事?” 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 向枫能混在少城主身边也是能屈能伸,他咬紧牙关,一路穿过人流,躬身走到易迟等人面前,“属下知错,请萧公子从轻处罚。” “少城主出自蓬莱仙岛内门,就是这样教你的?” 向枫脑中急转,“此事与少城主无关,明日是邪帝祭日,属下身在逆霄城,一想起邪帝犯过的罪孽就气愤难当,为受害者心痛,因而被冲昏头脑,做了错事。” 这一番正义说辞顿时让众人认可了他。 “也情有可原,这几日我一想起家中和蔼的长辈死在邪帝手中,夜里就恨的睡不着觉。” “是啊是啊,向队长也是性情中人。” 萧不疑呵斥两句,对易迟道:“这护卫军胆大妄为擅作主张,易迟妹妹受苦了,想怎么惩罚都随你意。” 易迟抬眼,对上围观人群不赞成的目光,顾浮生等人冷眼旁观,看样子是想让易迟落难后再出手。 连易远都看出易迟的骑虎难下。 易迟扫了眼向枫,“你们这么恨她?” 向枫垂下眼皮,掩盖眼底的得意,“千真万确。” 易迟忽地笑了,霎那间若雪落人间,月色沉海,让喧闹沉寂,无声蔓延。 向枫呆愣后,读出其中的轻蔑和讽刺,忽然无端忐忑,“你笑什么。” 第28章 你也配 易迟青衣清隽,挺拔如修竹,双手负背,声音清泠泠地荡在空中。 “五万年前,九幽大陆只是普通凡界,那时无极灵祖横空出世,武破虚空,引灵力入体,成为九幽历史上第一个修士。” “他开创无上绝崖,广收弟子,传道授业毫无保留,没有心经就写,没有功法就创,没有道法就悟,将摸索出的丹、术、符、器造诣散播整个九幽,五万年成就如今八成修士的九幽界,是也不是?” 这等造化功德无人能否认,众人被易迟的气势慑住心神,不由屏住呼吸,上千道目光紧紧追随在易迟身上。 顾浮生眼底划过沉思,看了眼痴迷盯着易迟的萧不疑,她沉了沉眉。 向枫心中慌乱加剧,他咽了咽口水,目光阴鸷,沉声道:“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易迟理了理青衫袖口,低眉浅问了一句,“如今绝崖没落,听闻今年蓬莱仙岛要取代曾经的无上绝崖,正式问鼎八大势力之首?” 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易迟的声音传出很远,她的目光掠过许多进城或没进城的人。 “天道复苏,塑封神碑,为邪帝铸不朽金名,修真界不解、不甘、不服,却不潜心修炼踏神界以质问,不强大己身以更改规则。” “却选择……组织骂街?”易迟神情微妙,讽刺意味十足,“不知这是蓬莱仙岛的命令,逆霄城的命令,亦或是……” “你的意思?”易迟黑白分明的眸中含着半分笑,就这么看着向枫,半分威压没露,却让所有人被那一身气势压得噤若寒蝉。 “我……”向枫的冷汗终于倾泻而下,眨眼间一件消遣之事竟与蓬莱仙岛的上位挂钩。 萧不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他分得清利益轻重,沉着脸问:“向枫,这是谁的意思?” 向枫对上萧不疑森冷的视线,哑着嗓子开口,“是我自己的意思,与蓬莱仙岛和逆霄城无关。” 萧不疑一脚踹在向枫胸口,“混账东西,竟然自作主张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修真界行事与凡人集市争吵能一样吗?还不跪请易迟姑娘进城。” 向枫连躲都不敢,狠狠砸在城墙上,吐出几大口血后,恭敬跪立着,“多谢萧公子手下留情!属下再也不敢了!” 他咽下喉间腥甜,眼神怨毒,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声音像从胸腔挤出来,“请易迟姑娘进城。” 宋悦卿与易迟眼看着不可一世的向枫像条狗一样求饶,神色唏嘘,不由望向三言两语改变局势的人,同围观人一样,眼中震撼。 萧不疑等真传侧眸看向易迟,眼中兴趣更深,“易迟妹妹可还满意?” 易迟不咸不淡地笑笑,很是低调,“我只是个出身乡土的小人物,满不满意无所谓,这修真界最终靠的还是天下修士的意志,不是么。” 众人内心吐槽,就你还乡土小人物,你侮辱谁呢? 易迟目光若有若无掠过城内几处高耸建筑,径自同易远和宋悦卿两人提步往城内走去。 顾浮生柳眉微蹙,这个易迟,行为举止太过自然,对他们毫无敬畏心,她有些看不透,也看不惯。 边上的萧不疑和虞清欢则兴味地盯着易迟,镜刃目光空空,对争执不感兴趣,开口问:“要不要打一架切磋切磋?” 三人:“……” 此时易迟路过屈辱跪地的向枫,没看一眼,倒是宋悦卿冷哼一声。 众人下意识挤在一起,让出一条宽敞的路。 走到林梓晗旁边时,之前同他搭话的人戳了戳他,“欸,你不是说易迟姑娘主动跟你搭话,让你等她的,快快,她来了。” 林梓晗本瑟缩着降低自己存在感,此刻在安静中忽然被推出来,整个人羞惭的像一只煮熟的虾。 他攥紧手,却不愿低头,定定看着易迟,目光倔强而自尊。 然后他就看见易迟靠近……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 宋悦卿倒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大小姐落后几步,抱起手臂,吊着艳丽的眼梢说了三个字,“你也配?” 林梓晗脸色唰地苍白,手指攥紧,彻底僵在原地。林母待几人走远才不满怨道:“呸,什么叫我儿子不配,我儿子配得上最好的。” 周围人这下什么都明白了,怕是这小子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顿时齐齐嘲笑,“你也不看看人家现在什么身价,明日之后成为大势力真传弟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一个才炼气九层的小子,天资普通也敢肖想?” 林梓晗不得不强忍羞辱,拉着林母避开人群跑走。 而易迟思绪停留在刚才感知到的几道视线,全然没注意这些。 与此同时,各大势力自是从中途就将一切尽收眼底。 一处奢丽楼阁顶层。 凌云尊主收回灵识,拂了拂袖袍,举止温文尔雅,他温和笑问:“灵衣觉得这丫头如何?” 惜灵衣清丽的眉宇间尽是冷淡,“伶牙俐齿,过于个性,与初见时的做派又不同,是个虚伪不肯吃亏的性子,这样的人不易对宗门死忠。” 她从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个人 ,尤其是刚才易迟言语间好似说她们蓬莱仙岛远不如绝崖一样。 寂灭刀尊将茶杯往桌面一磕,没好气道:“我早说这丫头讨厌得很,实力不济胆大包天,一张嘴特能叭叭,又不能打死,晦气得很。”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百万上品灵石!现在心都在滴血。 凌云尊主看了两人一眼:“既然如此,那这丫头不如给我蓬莱仙岛?” 两人沉默一瞬,心思各异地齐齐否认。 凌云尊主无奈,说起别的事,“灵衣今日颁布的考核项目似乎与往年有许多不同之处,有首席真传弟子之间的对峙?” 惜灵衣眸光微暗,回了一句,“真传弟子还是要经常交流切磋才能进步。” 她这个正道魁首当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蓬莱仙岛凌驾其他势力,成为继绝崖之后,第二个统领修真界的庞然大物。 绝崖至今无首席真传,她要让它彻底掉出八大势力,跌落尘埃时,输的难看! 以后的九幽界,是属于蓬莱仙岛的。 第29章 争端 易迟三人行走在逆霄城的街道上。 宋悦卿眉飞色舞地在易迟耳边说着,“本小姐头一次知道还有比抽人鞭子解决问题更爽的时候。” “因势利导罢了,修真界最终还是要靠实力说话,刚才那四个真传弟子,看似对我客气,其实并未将我放在眼中。”易迟看的很清楚,虽然她也没在意他们就是了。 宋悦卿闻言冷静下来。 这些首席真传修真百年,天赋实力都力压当代年轻一辈,就算在宗门真传弟子中都是高位者存在,又怎么会真的对易迟这么一个十几岁的筑基期如此客气。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想清楚后,宋悦卿也不提这事了。 “不过这两日逆霄城人数剧增,客栈恐怕不太好找。”她也不相信苏行会为她预留。 易远看向易迟。 每个宗门在逆霄城都有自己的驻地,这时候应该联系宗门。 易迟不太想立刻回去面对墨怀樽和闻人瑟绝,更何况她还要买炼丹炉,于是说道:“住处已经有了,暂且放心,你可知哪里有炼丹炉售卖?” 闻言,易远忽然看向易迟,清秀文雅的脸上有几分犹疑和隐隐的惊喜。 一刻钟后,三人进了异珍阁,这是逆霄城最大最全的珍宝坊,丹、符、器等等什么都有。 远处候客小厮原本心不在焉地听一少年说话,瞄见三人,双眼一亮,脸上堆起笑疾步而来,“三位要些什么东西?” 宋悦卿:“你们这炼丹炉都有哪些,拿来看看。” 小厮一听这语气,引着人到柜台,易迟感受到一股哀怨的视线,发现是城门口那个画离火阵的人。 这么看着她干什么?易迟蹙了蹙眉,别开视线,拿起面前摆放的炼丹炉查看。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林母恨恨盯着小厮,小声咕哝着,又盯向易迟,“装模做样,明明就看见你了,还装没看见。” 修真之人耳聪目明的,林梓晗慌忙拉了拉林母的衣袖,所幸这里人多,并没人刻意听别人说什么。 易迟看了六个玄品炼丹炉,都没看见想要的。 小厮见她走马观花般随意,心中怀疑自己看走眼,“您是炼丹师?” 易迟摸着手中的铜炉,“你们异宝阁卖东西还要打探客人信息?” “不敢不敢,只是更珍贵的炼丹炉,查看需要缴一定的费用。”小厮圆滑地笑笑。 宋悦卿闻言,当即皱眉,“本小姐还是第一次听说看一看就要灵石的,那若是不满意,灵石岂不是白花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近些日子逆霄城到处都是些外乡人。” 说着眼睛轻蔑地瞟了一眼林梓晗,又回头笑道:“一些年轻人不知深浅,看了也是浪费时间,还白白让一些特殊珍宝散灵,店里也是为双方着想。” 不少人听到动静,视线落在身上,林梓晗难堪地低下头,眼底生恨。 宋悦卿不乐意,花钱没关系,为霸王条款买单就是对自己的侮辱,冷着脸正要出口辩驳,忽然被一道骄横的声音打断。 “做得好,炼丹炉这种属于炼丹师的东西,外行人看不懂瞎凑什么热闹。” “一点灵石筛掉买不起的穷鬼,正合我意,省的玷污我们方家的名头。” 门口,方伊人周边围着一圈人,浩浩荡荡往那一站,气势逼人。店内的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站到一旁。 小厮见了方伊人,顿时将易迟三人扔在一边,恭敬上前引着人入座,弯腰倒茶,“原来是方小姐,您怎么还亲自来了,需要什么差人来取便是。” 边上看了半晌的林梓晗,见状眼底闪过光亮,走到易迟跟前,低声安慰道:“这小厮不知你身份,踩低捧高也是正常的。” 易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林梓晗盯着她,又说:“你不要怨他。” 易迟莫名其妙,侧眸看了一眼他,忽然道:“你很希望我怨他?” 林梓晗对上那剔透的明眸,心中一跳,低下头遮住晦涩的眸光,“没有。” 另一边方伊人低头摆弄着指甲,边上同族的人站在身后。 她语气傲慢,“来看看我们方家的炼丹炉卖的怎么样。现在看来,与异珍阁合作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身后人齐齐趾高气扬地应和。 “还是蓬莱仙岛的异珍阁慧眼识珠,不像天令,哼,无上绝崖一个没落宗门,也配看不上我们方家的东西。” “什么八大势力,我看还是赶紧让位给百晓阁吧,哈哈哈。” 异珍阁的东西也不全是自己的,大多是与不同供货商合作,方家就是炼丹炉与丹药这条线上的。天令的旗下自然也有异珍阁这种商铺。 众人看向方伊人的目光顿时多了些慎重。 易迟瞥了眼手里劣质的炼丹炉,就这? 同样是千金大小姐,宋悦卿可不惯着,“修为不高,倒是挺能装的。” 方伊人闻言,冷漠地看了眼宋悦卿,目光在易迟脸上顿住,眼底划过妒意。 “你。”她眼风扫向小厮,纡尊降贵命令:“把她们赶出去。” “这……”小厮犹豫,不管怎么说,把人赶出去到底是不合规矩。 宋悦卿怒极反笑,抽出鞭子,指她:“别坐着,来来来,咱们出去过过招。”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我家小姐!”一直沉默不语的三角眼老者挡在身前,化神期的修为一出,猛然压的宋悦卿膝盖一弯差点栽倒在地。 要不是易迟抬手扶了一把,这一下必然肺腑出血,索性易远在易迟身后,否则无修为在身,命都要去半条。 不过林梓晗就惨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把林母吓的失声尖叫。 易迟看了眼宋悦卿,脸色一冷。 老者见状,心中惊异,探查她修为,确实是筑基巅峰。 周围人齐齐避开看好戏,方家人轻蔑地嚷嚷,老者冷声道:“还不给我们家小姐道歉!” 宋悦卿缓一口气,咬着牙道:“老东西,净会放屁!” 方伊人目光一闪,忽然道:“林爷爷,她们既然想打,你便陪他们玩玩,注意可别伤了脸。”最后一句意味深长,老者转瞬便明了,看了眼易迟,三角眼中划过寒光。 这可怪不得他辣手摧花了。 第30章 我喜欢男人 一道化神掌风直直朝易迟的脸上拍去。 不少人遗憾地闭上眼,多美的一张脸啊,可惜惹了不该惹的人。 宋悦卿一惊。却见易迟神态自若,半点没有躲的意思。 正以为她傻了,忽见一道挺拔身影闪现,抬扇挡去那道攻击,且另一道攻击以排山倒海之势轰在老者身上。 老者猝不及防飞退阻挡,然而身后正是方家人。 此起彼伏的尖叫后,所有人倒做一团,方伊人脸颊被老者手肘磕中,一张嘴,吐出两颗混着血的门牙。 发生了什么? 她懵了,其他人也懵了。 萧不疑俊朗的面容尽是矜贵,他身姿修长,缓摇折扇,唇边挂着不屑的冷笑,“区区方家,也敢在异珍阁闹事,谁给你的胆子。” 又看向同样倒了霉的小厮,“明天开始你就不必来了,我们异珍阁用不起你这种看碟下菜的小厮。” 一人回过神,低呼:“是蓬莱仙岛萧不疑!” 方伊人遭受打击,失声大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方家与你们蓬莱仙岛有合作!”然而由于少了两颗牙,说话漏风,口水溅开。 她猛然羞愤地捂住嘴。 萧不疑嫌恶地别开视线,“你搞清楚,是你们方家求着蓬莱仙岛合作,可不是离了你们不行,这都搞不明白也敢走出家门?” 他眼神示意同样突然出现的掌柜,“去把最好的炼丹炉给易姑娘送上,全当赔礼。” 早有准备的掌柜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地品中阶炼丹炉,弓腰双手奉给易迟。 易迟挑了挑眉,接过,左下角印着方字。 萧不疑眸底划过得意,摇了两下折扇,黑色发丝轻晃,端的是风流潇洒,“易迟姑娘要买炼丹炉,早说嘛,刚才同我说一声,自然什么都送……你干什么!” 众人下意识看去,齐齐屏住呼吸。 一道灼热火焰自易迟指尖升起,照的她神俊如画的眉眼多了几分优柔,她低眉燃着左手上的炼丹炉。 不过一下,炼丹炉被融出一个漆黑的洞,刺鼻的气味蔓延。 众人:“!!!” 当的一声。 易迟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掉,吹灭指尖的火焰,掀起眼帘睨向方伊人,“八成温度的火焰都经受不住,也敢称之为地品,有点搞笑了。” “这种货色还能流入首屈一指的异珍阁商会,一跃成为花钱参观的珍品,更搞笑了。” “炼丹世家还是乖乖钻研炼丹,花心思在旁门左道上可不太好。” 这熟悉的气势,易远和宋悦卿齐齐双眼放光。 爽了。 边上的林梓晗眸光翻涌。 方伊人怒不可遏,正要出声,被老者拉住,她比方伊人脑子清醒,这时候再逞凶,讨不了好。 萧不疑眼中尽是易迟不怒自威的一举一动,心中征服的渴望燃起,他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便见易迟终于舍得看他一眼。 声音冷诮,“贵店乱成这样都不见掌柜出面,原来是萧公子得掌握一下出场时机啊。” 萧不疑脸色一僵,这场英雄救美也是她看见方伊人之后临时决定的,本以为能迷得出身乡土的易迟投怀送抱,没想到竟被看穿。 “异珍阁的待客之道,领教了。” 易迟抬手抛下一块下品灵石,掌柜连忙接住,疑惑看她。 易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领口衣襟,眉间含笑,“炼丹炉不值得花钱,萧公子的戏值。” 全场死寂。 易迟将一瓶恢复内伤的复体丹放到林梓晗手中。 毕竟是被殃及池鱼。 “走吧。” 人走楼空,掌柜偷偷觑萧不疑的脸,见其神情回味,并无半分怒意。 掌柜:“……您就这么放她走了?不生气?” 萧不疑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这种类型的女子,本公子还是第一次碰到,你不觉得她特别像是一只小野猫吗,爪子锋利,反应机敏。” “勾人的很,比那些投怀送抱,或是端庄优雅的仙子有趣多了。” “……”您说是,那就是吧。 “欲擒故纵。”萧不疑眯了眯眼,“不会有人对本公子不感兴趣,我承认,她成功了。” 掌柜:“……”大人物的脑回路他是不懂。 “可您与浮生仙子……” “那又如何。”萧不疑邪魅一笑,“哪个男人没几个红颜知己。” “易迟,必会入我们蓬莱仙岛,毕竟,现在还有哪个宗门能跟咱们比?我师父灵霄尊主,正道魁首,已经统领八大势力。” 掌柜沉默,瞧见地上被丢掉的炼丹炉,捡起来,忽然道:“寻常火灵根的筑基期应该只能放出五成温度的火才是,那位易迟姑娘?” “异火。”萧不疑神色正了正,对于真传弟子来说,异火奇冰这些倒是不稀奇,但易迟竟然也有,不得不让人怀疑其机遇。 …… 出了异珍阁,宋悦卿直呼头晕。 易迟皱眉,难道刚才的伤那么严重? 正要探查,见宋悦卿神情浪荡地依在她肩膀,“被你迷晕了……呜呜呜。” “……”易迟抽了抽唇角,一把推开。 易远同样以为宋悦卿身受内伤,见状摇头失笑。 “炼丹炉不值钱,萧公子的戏值。”宋悦卿拿捏着易迟散漫冷淡的腔调,学的如痴如醉,“太爽了太爽了。” ……这跟自己写的话本子被当众朗读有什么区别,易迟罕见地感受到了脚趾抠地的感觉。 异珍阁没买到炼丹炉,易迟三人转头去了就近的店,还没进去,迎面来了一个人。 淡蓝衣袂,缥缈轻绸,三千青丝垂在脑后,映的肤雪唇殷,气质出尘,站在熙攘闹市,也如云端雪鹤,自成一体。 好正派的仙女邪。 宋悦卿得承认,跟这种仙女说话,她都忍不住平心静气了。 好歹认识,易迟欣赏一眼,礼节性颔首,笑道:“好巧。” “不巧。”顾浮生声音也像裹在云雾里,柔和,也遥远。 她侧眸看了看易迟,“这里最好的炼丹炉在我这。” 看来刚才的大戏,这位也没错过。 易迟脚尖转了个方向,“多谢提醒,那我换一家。” “萧不疑是我未来道侣。”她在易迟转身后说道。 宋悦卿立刻懂了,悄声在易迟耳边说:“她的意思是让你离萧不疑远一点。” “不,我是想说,比起萧不疑这种随时随地想把你吃进肚子里的男人,选我会更好。” 易迟转身看她,笑了笑:“我可能喜欢男人,不是女人,虽然浮生仙子确实惊艳。” 宋悦卿心想,你要不是个女人,就是个调戏人家的登徒子。 顾浮生蹙了蹙眉,又是这种感觉,这个易迟眼里丝毫没有对他们的敬畏,反而寻常的像平等交流。 且明明知道她的意思,还装聋作哑,扯到男女之事上。 顾浮生眉梢微沉,也不拐弯抹角了。 “蓬莱仙岛虽好,难免需要应对萧不疑的纠缠,且他若是你大师兄,很多时候都无法拒绝。” “你与北脉剑宗的寂灭刀尊又有龃龉,合欢谷声明有碍,月曜与绝崖都历经灭门或灭国,底蕴远不如我宗。” “乾坤圣殿实力强盛,是你最好的选择。” 顾浮生将一个地品炼丹炉放在她手中,“我宗真传弟子的待遇,向来优厚。” …… 望着顾浮生消失的背影,易远想说,如果是利诱的话,前面已经有一个斥资两千万的绝崖尊主了…… 宋悦卿:“原来是来拉踩的啊。” “瞎说。”易迟反驳,“明明是来济贫的。” 易迟看了看手里的炼丹炉,还不错,能用。 易远心想,她要是贫,逆霄城都没富人了。 “你不是已经……再收这炼丹炉不好吧。” “送上门来的好处,又不要代价,何必客气呢。”易迟眯着眸子,叹了口气,“你这正直做派,被骗了几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31章 千窟一梦 天色微暗,易迟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九幽大陆修士占八成,凡人也有尚武传统,多身负武功,即便是路边要饭的老乞丐,敢抢他饭碗,也很可能被飞踹一脚。 因此仙凡有别,界限却不重,且各大势力严禁修士对凡人出手。 凡人爱挣修士的钱,开酒馆或寻欢场所也是常有的事。 总有大批修士六根不清。 比如易迟就是其中的一员。 “你也吃饭?”易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处灯火辉煌的酒楼,宋悦卿纳闷问道。 “什么话,吃饭都变成稀罕事了?”易迟理直气壮。 易远也看过去,补充说:“倒也不是,只是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有这些凡俗欲望。” “怎么说的你们才认识不久似的。”宋悦卿左看右看,一脸狐疑,“你们俩兄妹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易远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易迟,易迟若无其事地抱起手臂,语气笃定,“天底下不像的兄弟姐妹多的是,可亲缘线做不了假。” “我们可是闻人尊主亲自认证的兄妹。” 虽然觉得这话的逻辑很怪,宋悦卿也想不出所以然,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英雄冢,销魂窟,客人何不进来共饮一杯?” 这声音诱人如世上最好听的天籁,易迟三人眼神一晃,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靡靡画面。 望着三个陷入千窟幻境的呆头鹅,虞清欢叉着腰哈哈一笑,挥了挥衣袖吩咐身边师妹们,“扛进烟雨楼。” 第一男宠无奈捂住额头,不得不提醒,“清欢,痴离尊主是让你招揽弟子,不是得罪人家。” 虞清欢摆手,一脸自信,“人有七情六欲,我为他们编织一个无所不能的梦境,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着撇了撇嘴,“知道为什么咱们合欢谷这么不受待见?还不是这些人没见识这好处,幻境就要有幻境的用处,光用来打架,屈才了。” 她掰着手指一一损过去。 “你看那个猴屁股萧不疑,笑死,还整什么英雄救美的老土戏码,咱们烟雨楼都不演这么土的救风尘剧情了,现在流行清冷剑修被宠上天的反差感。” “再说顾浮生,分析这么多,还白送一个炼丹炉,要我说,叽叽歪歪这么多道理谁爱看啊,现在都讲究开局引人入胜。” “我直接一上来就把易迟扔进千窟一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保准乐不思蜀,一心入我们合欢谷。” 扛着三人的真传师妹们一听,顿时感觉很有道理,异口同声:“大师姐英明!” 虞清欢骄傲地挺了挺胸,“简简单单啦。” 第一男宠:“……”但愿如此吧。 千窟一梦内。 “卿卿,卿卿。”声音轻柔的女人温柔唤她。 宋悦卿迷蒙地张开眼,一怔,“娘。” “卿卿快起来,今天是你十八岁成人礼,也是正式就任少城主的日子,来了好多客人。” 宋悦卿睡的脑子有些混沌,盯着母亲皎洁柔和的面庞发呆。 林母将她拉至梳妆镜前,拿出琉璃梳给她挽发,一下一下,从发根到及腰发梢。 她唇边抿着一抹笑,说:“往后可不能还让娘给你梳头,都长大当上少城主了,还是和温城家喻户晓的第一天才,还让娘梳发,羞不羞?” 宋悦卿鼻子一酸,竟莫名流下泪,带着哭腔问:“难道这是娘最后一次为我梳头了么。” 林母见状,连忙拈出帕子给宋悦卿擦眼泪,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娘跟你说笑呢,怎么就哭了?” “谁家小姑娘十八岁了还赖在娘亲怀里哭鼻子。”调侃含笑的嗓音传来,门口步入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悦卿,呆看什么,爹爹都不认识了。”苏行倾身摸她的发旋。 那只手掌,温厚,有力,是属于父亲的手。 宋悦卿挥去心底怪异的感觉,扬起笑脸正要喊,忽见进来一个体态优柔的丫鬟。 杏仁眼,多情眸,红樱唇,风韵十足。 这是母亲从前在街上救下的一个可怜女子,那时她正被赌鬼父亲卖入青楼。 宋悦卿绷着脸,紧紧盯着她。 见她微微福身给林母呈茶,“夫人,喝茶。” 娇弱柔软,不堪摧折。 苏行眸光温润,只专注地看着宋悦卿,“悦卿,爹爹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熟悉。 宋悦卿脑中有惊雷闪电划过,一瞬间全想起来了。 这些事全都发生过,只不过不是十八岁,而是八岁。 她被定为少城主的那一天,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找到母亲哭诉,让母亲给苏悦颜一个名分,把母亲气的心病难愈。 不久后修炼走火入魔而死。 而苏悦颜母女正式登堂入室。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宋悦卿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一道魅惑至极的声音,顿时明白眼前这一切应当都是幻境,合欢谷千窟一梦向来出名。 想清楚这一点,宋悦卿转过身紧紧抱住母亲,流着泪,“娘,我好想你。” “怎么了这是,娘在呢。”林母心疼地拍着宋悦卿的后背,柔声安抚。 幻境外,一个弟子看见宋悦卿闭着眼流泪,喊道:“大师姐,她哭了!” 虞清欢一看,不在意道:“喜极而泣,正常。” 幻境内,宋悦卿久违地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但那温度越来越低,慈爱触感越发淡薄,这是勘破幻境的苏醒征兆。 苏悦卿留恋地蹭了蹭母亲肩膀,“娘,我交到了一位朋友,她特别厉害,帮了我许多,这下你不用担心我交不到朋友了。” “娘,你好好看看,我帮你杀了她们。”宋悦卿声音低低的,眉目划过狠厉,转身,扬起鞭子,霎时血色弥漫。 苏行与丫鬟惊恐的面孔破碎。 宋悦卿再睁眼,泛红的眸子看见一屋神情惊讶的女子。 …… 与宋悦卿不同,易迟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在幻境中。 是合欢谷的千窟一梦,只不过施术者并无恶意,因此无危险无杀机。 这些真传弟子真是排着队地来啊,易迟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正要撕毁幻境,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欠揍声:“耶?那不是墨怀樽嘛。” 易迟神色一滞,眼中划过惊喜之色,“星君?” “昂,咋了?别愣着,咱们偷偷去看墨怀樽一个人在写什么,快去快去。” 易迟看过去,见夜色迷离下,前方汀上亭绯纱飘摇,一英挺男子正襟危坐看着手中书册,衣冠整齐。 不时用毛笔在纸张写字。 大师兄? 易迟瞧了眼,心想着这梦境是根据人的内心欲望来的,她没事梦见大师兄处理公事干什么。 她又不是无聊的变态。 好奇之下走过去看了一眼,猛然瞪大眼。 墨怀樽毛笔在交缠的男女上勾上一笔,抬头不自在地绷着俊脸看她。 “今夜,这种?” 第32章 各有归处 星君哇哇乱叫:“我艹,你们绝崖弟子玩的真变态啊!” 易迟神色微妙,正不知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手腕忽地被攥紧,身体重重撞进身后男子怀中。 易迟看见对方黑色缂丝龙袍上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她心一顿,抬头,眸中映入一张冷峻威严的俊脸,鎏金的帝冠与那张权势滋养下的面庞高度契合,却也冰冷森严。 月曜帝国帝君,二师兄楚弋。 他捏着她的后颈,将她禁锢在怀中,黑漆凛冽的眼瞳下移,他冷冰冰道:“烛九,黄泉碧落,生死同衾。” 星君:“帝君这是什么偏执强制的霸道之爱,话不多说,幽幽快上,用你的大天乩狠狠填满他的小心脏。” 易迟:“……”差点忘了星君这德性了。虽然无语,但还是忍不住怀念地勾了勾唇。 她看了楚弋良久,目光叹惋,摇了摇头,轻而易举摆脱桎梏,后撤一步,伸手将他向后推去。 “弋,是母后。” “皇儿,此战大捷无一伤亡,随朕回家吧。” 两道尊贵身影一左一右牵住楚弋,楚弋神色动容,身形消散前猛然看向易迟,易迟笑着挥了挥手。 待人消失,易迟转身,抽过墨怀樽手里的画册,翻看两页,倒吸了口气,“姿势这么先进。” 她顺手藏进袖中,拍了拍墨怀樽肩膀,“你也走吧,绝崖的人都在等你呢。” 话一落,墨怀樽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师兄弟,欢欣雀跃地来,又携他一起慢慢消失。 直至易迟身边再无一人。 “星君?”虽明知结果,她仍试探性叫了一声。 周身清冷,再无回应。 枯站片刻,易迟的脸上满是落寞,不待这幻境中再衍化出其他师兄,缓了缓沉痛的心情,毅然踏出幻境。 一睁眼,与凑得很近的虞清欢大眼瞪小眼。 虞清欢长了一双灵动狡黠的狐狸眼,大而有神,嵌在那张处处精致的巴掌脸上,像极了妖言惑众的狐狸成精。 狭慧中掺杂愚弄世人的纯澈,于是她娇俏,蛊惑,讨人喜爱。 易迟毫不犹豫照着这姑娘右眼一拳挥了过去。 真是开了眼了,重生以来第一次揍人,竟然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好好好,让她重温悲剧是吧,她一拳一个。 “嗷嗷嗷!”虞清欢被打个正着,捂着眼不满大叫:“你们怎么一醒来就动手打人!什么毛病!” 接着感觉不对劲,她不可思议地放下手,眼圈白皙如旧,并无淤青,“不对,你怎么可能打的中我!宋悦卿那丫头金丹期,鞭子都没抽中我呢。” “一定是我刚才放松了警惕!” 易迟偏过脸一看,易远仍闭着眼未醒来。 宋悦卿被几个神色惊奇的合欢谷弟子捆的严严实实,手里的鞭子却捏的紧紧的,努力挣扎,俨然一自由就动手抽人的模样。 见易迟打中,宋悦卿双眼一亮,疯狂使眼色,一句话:“十万中品灵石!” 虞清欢一怔,“什么意思?” 下一瞬,左眼一重,虞清欢再次挨了一拳。 她懵逼地捂住左眼,“你还打?” 第一男宠看不下去了,将虞清欢搀了起来,边上弟子气愤地瞪着易迟,“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大师姐好心好意让你们圆梦,你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打人!” “简直岂有此理,当我们大师姐没脾气的吗!” 吵吵嚷嚷一片,易远缓缓睁开眼,见一屋的女子,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怎么,你也想动手?”虞清欢眼尾一翘,含煞地瞪她。 易远摇了摇头,半怅然半欢喜地阖了阖眼,“仙子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感谢仙子在梦境中给出的完美结局。” 自我怀疑一下下的虞清欢顿时支棱起来,“看吧!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你们两个,今天不给我陪酒道歉,就别想出我烟雨楼的门!” 易迟张了张嘴,“烟……烟雨楼?那不是……”青楼么。 “怎么样,怕了吧。”虞清欢得意地耸了耸挺翘的鼻子。 “就是就是,快给大师姐道歉!” 众弟子怒视着她七嘴八舌,有几个已经几步把门挡住。 宋悦卿冷笑,易迟咳了一声打断她,担心大小姐一开口,这闹剧就得变成骂战。 “清欢仙子贸然把我等困入幻境,目的是否与前两位一致?”易迟正了正脸色,扯回正题。 这么一说,众人安静下来,虞清欢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被易迟看着,竟然有种面对师父的感觉,心里莫名一虚。 她色厉内荏,“是又如何。” 易迟神色微冷,“不如何。” “清欢仙子认为我们看见的是什么?” 虞清欢理所当然,一脸轻蔑,“还不是些钱、权、酒、色,有什么可稀奇的。” 易迟看了看她那双毫无阴霾的狐狸眼,沉默了。 宋悦卿瞥了她一眼,竟然也懒得张嘴争吵了。 第一男宠暗自一叹。 虞清欢置身这奇异的氛围,有些烦躁,“喂,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迟蹙了蹙眉,一脸费解,“合欢谷首席真传,水系满级单灵根,体内蕴含一成九尾天狐返祖血脉,百年内化神期?” 虞清欢揣起手,扬了扬精巧的下巴,“现在才知道巴结我了?” 其他人也与有荣焉地开口:“大师姐可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天才修士,位列风云榜第一!别以为你有几分天赋就能大放厥词!” 易远则眉心一跳,她预感易迟要开损了。 果然—— “然后就将千窟一梦学成这个稀碎样?” 易迟想,要是星君在这里,“稀碎”两个字都得换成一个更粗暴的字眼。 虞清欢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夺目的狐狸眼中萃上冰菱,周身气压顿时让屋内空气凝滞无比。 其他人也冷冷地盯着易迟。 前面嘻嘻哈哈,可不代表这个合欢谷首席真传真的那么平易近人。 “怎么,觉得我大言不惭,藐视你?”易迟半点不怵,继续输出。 “难道你一个筑基期修士,还能称之为指教?”虞清欢盯着她,危险地眯了眯眼,“今日你若说不出所以然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不敢不敢。”易迟谦虚两句,“就事论事而已,我不懂幻境,只是化神修士布下的幻境,不仅金丹期能破,连我一个筑基期都能破……” 她见虞清欢渐渐裂开的神色,摊了摊手,“还用多说吗?” 依她看,那幻境粗糙浅陋,操控人对千窟一梦的领悟十分浅薄。 顶多算入门,放在别人身上算不错了,放在虞清欢这等拥有得天独厚血脉的人身上,实在称不上优秀。 不过她一个“外行人”可不能直接指出幻境问题,只能换个说辞。 虞清欢深吸一口气争辩,“那是因为这只是我随手布下的,根本就没花几分力气。” 你一个境界碾压的,还想花几分力气。 话一说完,虞清欢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眼中划过难看之色,咬着唇开始怀疑人生。 这下边上的众弟子也不好说话了。 第一男宠看了一圈,向易迟三人笑笑,“我们烟雨楼的饭菜味道还不错,三位不如坐下品尝一二,也算是贸然叨扰三位的歉意。” 宋悦卿:“不必了。” 易迟:“好啊好啊。” 话一落,两人飞快对视一眼更改说辞。 宋悦卿:“好。” 易迟:“不必了。” 众人:“……”要不你们出去商量。 第33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饭没吃成,因为虞清欢一怒之下下了逐客令。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编排她就算了,还想吃她的饭,做梦去吧! 走之前,宋悦卿看了虞清欢一眼,动了动唇,“谢谢你。”起码确实见到了娘亲一眼,哪怕是假的。 当年娘亲走火入魔死的时候,形容枯槁,七窍流血,早已离幻境中的模样相去甚远,是她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久久不能忘怀的痛。 这一次,也算让她找回了一些曾经。 易迟三人走后,众弟子不敢触虞清欢霉头,又不敢贸然离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虞清欢头也不抬地不耐挥手,“都走都走。” “你也走。” 第一男宠垂眼抿了抿唇,跟着离去。 待人都走光,虞清欢阴沉的神色一松,颓然坐下,身子摊在椅背上,仰面看着繁复华丽的屋顶,灵动的眸中第一次浮现迷茫之色。 她是宗门里人人称颂的首席大师姐,修真界年轻一代翘楚,自幼被师尊痴离谷主带入宗门,悟性绝佳,天资卓越,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千窟一梦是合欢谷独门绝技,当年痴离谷主以一人之力,将猖獗进犯的邪宗困入幻境,越阶强杀七十二人。 大漠落日,残阳如血,道不尽的万丈豪迈。 自此一战成名,堪称从古至今由幻境主控的巅峰之战。 也让幻境一跃从冷门变成炙手可热的力量,由此开宗立派,成为如今的合欢谷。 而作为师父的首席亲传弟子,她的水平,只比其他真传弟子强上一丝丝。 从前她没当回事,毕竟千窟一梦要是那么好学,就不会有九成的人都入不了门了。 可今天…… “宋悦卿就算了,易迟筑基期,整整比我低了三个大境界,为何还能破除我的幻境,这不合理啊……” 虞清欢想了半天,忽然皱眉,“难道他就是师尊说的那种心性远胜境界的奇人?” “她确实是。”一道温和中掺杂柔媚的声音倏然响起。 “师尊?”虞清欢眼一亮朝身旁突然出现的女人看去,见到后又神色尴尬,沮丧地垂下头,“您都看到了……” 痴离未施粉黛,却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 她见向来骄傲的像公鸡似的徒儿,一点小打击就像霜打的茄子,不由叹息。 哪里都好,就是人生太过一帆风顺,这一点在剑道或是其他都不是那么要紧,唯有千窟一梦…… 想起易迟刚才问的问题,痴离罕见地晃了下神,“曾经也有人问过本尊,幻境的本质是什么。” 痴离几乎对过去的事闭口不谈,虞清欢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不由好奇问:“那师尊当时是怎么说的?” 痴离淡淡看她一眼,“比你好一点。” 虞清欢被看穿心思,讪讪一笑。 “那时我说是肆意妄为,做任何想做的事。” 虞清欢低头思索片刻,发现确实比她那粗暴概括的“钱、权、酒、色”来的深入许多。 “那那个人怎么说?” 痴离眼底划过一丝绵长的怀念,“她说,幻境就是得与失。” 虞清欢一时怔住,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她抓不住,只得皱眉。 痴离松了松眉眼,同样软在椅垫上,声音柔媚,“知道今天错在哪了么?” 虞清欢一个激灵,顿时正襟危坐,绞尽脑汁拼命思考。 半晌。 虞清欢:“……” 她不知道。 痴离厉了厉眉眼,骤然冰冷,“剑修的剑不斩弱者,刀修的刀不杀凡人,可你虞清欢,为何要用幻境无故伤人?” 虞清欢眼神倔强,“可幻境并不会伤人性命……” “这便是你轻视千窟一梦的理由吗?” 虞清欢脸色一白,忽然窘迫的不敢看痴离严厉的眼眸,这么久以来,相比起红进白出的其他武技绝学,她确实看不到幻境的直观威力。 室内冷凝片刻,窗外传来画舫的靡靡曲调。 痴离利剑般的眸子移开,轻飘一句,“不如说是自己学艺不精。” 虞清欢猛然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眼中有什么在破碎,又有什么在强撑。 她最终跪在痴离跟前,背脊笔直,声音低低的像从嗓中挤出,“弟子,知错。” 痴离仿佛看不见她的郁愤与不屈。 她伸出纤白细软的手,轻轻搭在虞清欢的发顶,又轻轻一句。 “但无论你学了几分,都请记住,修士的武器,刃向弱者,须三思出鞘。” 顿了许久,又怅然道,“那个人曾说,修真的日子一长,很多人都忘了,生命不是玩笑。” 两句话伴清风入耳,虞清欢满腹沉郁忽然就被吹淡了几分,她愣愣望着师尊落寞的神色,问:“那个人是谁?” 是道侣?没听说过师尊爱过谁。 痴离静静地看了虞清欢许久,那浓郁的情绪看的后者背脊发麻,她才听到师尊艰涩开口:“烛、九。” “她叫烛九。” …… 与此同时,易迟三人因这一番闹腾,良好的胃口都被糟践的差不多,遂每人吃了颗辟谷丹了事。 当看见面前出现的镜刃时,易迟、宋悦卿,甚至包括易远,他们的表情是死尸般的麻木。 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易迟觉得她这一下午包括晚上啥也没干,净顾着应付这些首席真传了。 疲惫,心累。 她耸着肩膀,有气无力,“您有事吗。” 镜刃长相平平,但气质很独特,像一把行走的凶兵利器,散发出一种话不多说,随时随地开干的无情架势。 他点了点头,“有一点。” “您说。” “师尊说你欠我们一百万上品灵石,让我劝你入我宗门。” “哦。” 镜刃摸向腰间刀柄。 易迟瞄了眼,试探性说:“那……不去?” 刀拔出了半截。 “那去吧。”易迟改口很果断,先把这人间凶器忽悠走再说。 “锵——”刀拔出来了。 镜刃道:“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的实力够不够格当我师妹!” 三人:“……” 不是,他有病吧。 易迟哽住了,她拳头硬了。 正在这时,面前忽地出现一个冷脸俊俏白袍少年,少年抱着剑,衣襟袖口均为黑色。 嗯? 玉之清? 镜刃兴奋了,始终半死不活的瞳孔忽地焕发光彩,“玉之清,你来得正好,今日就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近百年来第一刀修!” 玉之清很冷酷,相比起镜刃的“话不多”型,他是“不说话”型。 看了他一眼,两人乘着夜色飞离此地,往能施展拳脚的地方去了。 “不多话”但致命型的易迟松了口气,估计是墨怀樽这个才上任一天的师尊终于想起她这个香饽饽了。 宋悦卿:“连绝崖的人都来招揽你了,白天没看见玉之清,我还以为他们自知没什么竞争力,不挣扎了呢。” 易远:有没有一种可能…… 易迟可不耽误事,招呼三人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走走走。” 第34章 真不要脸 三个被整怕了的人最终跑进闹市。 易远看着前方格外热闹的商业街道,忽然道:“今晚是十年一度的祓恶夜。” 易迟没听过这个节日,不过她喜欢欢腾的地方,没想太多,脚步一转走过去。 兴致勃勃站在一个卖焰明灯的小摊前,她问易远:“那是什么节日。” 宋悦卿捏起一个莲花状的灯,闻言惊讶道:“祓恶夜你都不知道?” 摊主可不管易迟知不知道,她只要赚钱,因此连忙笑呵呵殷勤解释。 “祓恶夜就是邪帝祭日的前一夜,人们为了纪念一百年前那一战诛杀邪帝的伟大战绩,称颂为此战付出生命的英雄,特意将今夜定为祓恶夜,意味祛除灾厄、邪祟,祈求修道昌隆。” “这些用术法凝成的焰明灯,夜里放到天上绽开,保准你十年内修炼都顺顺利利的。” 易迟伸向焰明灯的手猛然顿住,摊主眼疾手快地拿起塞进易迟手中,眼尖地看出这不是个缺钱的主。 “只要一百块下品灵石,很便宜吧?” 宋悦卿若有所思,“是挺便宜的。”她平常随便逛逛都比这多十倍,而且这灯确实漂亮。 “一百块还便宜?”说这话的是易迟和易远,两人对视一眼。 易迟拎起手里那只鱼形明焰灯,一眼看透灯中藏的玄机,她手指戳了两下。 “这不就是把画废的符箓改头换面,折成的灯形,再往支撑的根骨中注入些灵力,顶多能亮一夜,放到天上是想也不用想。” 易远愤愤补充:“真正的焰明灯,得画出焰明阵,用灵力充盈整个阵法,阵法越精妙繁复,灵力越精准精细,绽开的焰花越盛美,你这明明就是欺骗!” 摊主见这俩人还较上了真,顿时不高兴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我要能制出那样的阵法,我还在这摆摊赚这点歪瓜裂枣?” “不买就赶紧走,有的是人买!长得这么好看,原来是个穷鬼!” 宋悦卿一叉腰:“怎么,卖假货还不让人说了?” 她一身装束价值不菲,看着就不好惹,摊主立时讪笑两声:“欸,这位姑娘,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就想趁着节日挣点,您何必跟我过意不去呢。” “这样,三位不买灯,不如去对面我夫人那买些小人偶,小人偶也是祓恶夜常用的,都是用符纸扎成的,便宜也做不了假。” 小人偶? 易迟心一动,回头看去,果见一个妇人在摆摊,摊子上一排排码放整齐,巴掌大的跪姿小人偶。 易迟怔在原地。 宋悦卿没察觉,拉着易迟走了过去。 妇人很热情,“三位是想要插着剑的赤偶,还是没插剑的青偶?” 宋悦卿摸了摸下巴,“咱们修真界的凡间民俗历经万年其实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也亏是邪帝才能突然兴起一个,这么瞧着还挺新鲜。” 易远打量一番,“青偶赤偶?往年似乎没有这些分别。” 妇人嗐了一声,解释说:“这不年年创新么,人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的。” “一些人想要心脏插剑,满身是血的邪帝人偶挂在门口辟邪,一些又想要穿着青衫的无剑人偶自己戳。这青偶现在虽是青的,一剑插下去,里面封存的红色染料跟血似的,自会流出来。” “不瞒你们说,青偶可是卖的最好的一种。” 易迟拈起一只心口插着三把小剑的赤偶,赤偶五官用鲜艳的色彩勾画,没画瞳孔,但樱唇柳眉琼鼻,寥寥几笔简画,已出韵味。 她手指勾了勾青偶跪下的膝盖,摸到什么,翻过背面一看。 上面写着凡间偏信的诅咒之术,其实没有作用。 但此刻易迟觉得,也是有用的。 正在这时,几个牙没长齐的孩童,提着几个兔形明焰灯追逐打闹,咿咿呀呀唱着童谣嬉笑。 “西风紧,冰川寒;邪帝恶,天道偏;俯首一朝,遗臭万年。” 声音贴着易迟的耳边颊畔刮过。 最前面一个孩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摊主妇人连忙扶了一把,“瞎跑什么,才洗的衣服脏成这样,不听话小心被邪帝抓住吃了。” 孩童瑟缩一下,瘪了瘪嘴。 放眼一看,贩卖焰明灯和小人偶的摊子望不到头,每个跟前都围着不少人,有的刚拿到青偶就骂骂咧咧地戳了一剑,摸到一手“血”后,解气地冷笑。 里面许多穿着大宗门服饰的真传弟子,他们边说笑边拧断人偶的四肢、头颅。 一个蓬莱仙岛的真传弟子玩心大起,包下一整个摊位,站在三丈远,募集人用细小的暗器禁灵投掷。 命中额心给十块下品灵石,命中心脏给十五,命中其他部位则倒贴三块。 百晓阁的人第一个积极参与。 一时之间,原本围观的人争相加入,热闹非凡。 嘈杂的声音与画面变得支离破碎、叠影重重,像海啸冲击而来。 “易迟——”一声呼喊乍然响起,易迟掀起眼帘,若无其事地看去,“怎么了。” 易远和宋悦卿担忧地看着她,后者指了指她手里的赤偶,“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在想什么呢,气的都把小人偶腿掰直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易迟的脸上会出现这样阴沉的神色。 妇人不乐意了,“我说姑娘,你这还没买呢,这……” “多少灵石?”易迟淡淡一句。 “什么?”妇人没听清。 易迟抬眼看她,“多少灵石。” 妇人对上易迟漆黑无光的墨色瞳孔,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惧意,声音有些发颤,“十块下品灵石。” 易迟颔首,勾了勾嫣红的唇,“我要了。” 指尖溢出一点鲜血,点在赤偶空白的双眼上。 霎时,赤色人偶像有了魂灵般,诡异非常,似乎在流着血泪,直勾勾地看着人笑。 易远脸色变了变,“邪帝人偶不能点睛的!” 易迟对人偶对视,声音慢条斯理,温柔的不像话,“怎么,修真之人还怕这种民间传言?难道你们还怕这区区人偶突然复活?” “复活也好。”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易迟意外地看过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干爽少年,天生笑眼笑唇,再加上对方看起来很爱笑,一扬唇,露出左侧可爱尖尖的虎牙。 令人心生好感。 易迟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此话怎讲?” 少年指了指易迟手中点了睛的赤偶,笑嘻嘻道:“姐姐,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那样惊才艳艳的人,谁不想见识见识?善恶到头终究黄土,逐道逐利,才是摆脱世俗的真理……” 什么乱七八糟的哑谜,易远与宋悦卿皱了皱眉,正要质问,却见少年目光一动,人影恍惚在身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独留一句笑言停在原地,“姐姐,我叫故里,期待下次再见。” “故里?没听过,不过我最讨厌说话说三分,喜欢装神弄鬼的神棍。”宋悦卿吐槽一句。 易远面上有些沉重,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 易迟神情幽幽:“可不就是神棍么。” 百千岁的邪道老头子,叫她姐姐,真不要脸。 怎么算也得叫她太太太太祖宗。 真会给自己抬辈分。 不过说着说着就走了,怕是这里有大乘修士在? 正这么揣测,一道灵讯符出现在易迟身边。 第35章 从今夜开始 灵讯符是用灵识为笔,灵力书写,不用讲话就可以传递声音。 最高等级的灵讯符不仅能传讯息,还能根据坐标简单引路, 易迟灵识扫过,里面传出墨怀樽温沉的嗓音。 “我宗的驻地在幽竹居,你跟着灵讯符过来即可,今日公布了考核项目,对你不利,需商议对策。” “不是说不需要考核么?”易迟有些意外。 “往年问天典仪都会有真传弟子对战这一项,但不拘泥于哪位真传,今年考核与典仪两相结合,灵霄尊主为了针对绝崖,对首席真传下手了。” 众所周知,只有绝崖没有首席真传,且首席真传令牌特殊,即使要赶制也需两日时间。 明日考核,她今日公布,显然是算好打绝崖一个措手不及。 易迟垂着眼睫回:“也就是说首席真传会对上?” 墨怀樽沉默一瞬,低磁的声音传来,“嗯。” 易迟隐约听见书册翻动的声音,料想他必是端坐着处理门派事物,脸上神情宠辱不惊。 指尖几次划过赤偶被掰直的腿。 墨怀樽许久没听见易迟的回话,知她在街上,说道:“等你回来再议。” “玉之清是师尊派来挡住镜刃的?” “嗯,其他人好应付,只有镜刃刻板些。” 易迟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最终轻声说:“今日城门口一事,那护城军的作为,师尊如何看待。” 茶杯轻碰的声响后,是墨怀樽沉定的声音。 “身为下属,纪律松散,恣意妄为;身为修士,行为阴私,道心狭窄。” 易迟硬是从那无波无澜的声音中品出了浓浓的嫌弃,她抿紧的唇不由浮起笑,沉闷的心轻缓几分。 “那关于祓恶夜,师尊觉得如何?” 墨怀樽只冷淡一句: “难登大雅之堂。” 简直就是下三滥的优雅说辞。 易迟彻底笑开,看见宋悦卿和易远好奇的目光,她侧了侧身,避过半张脸,目光落在对面茶楼翘起的绿色檐顶。 她听墨怀樽道:“未曾料到今日城门口变故,察觉你自有应对之策,便没再去迎你。你今日的说法,也是我的想法。” “你很聪慧。” 好像自从拜师后,墨怀樽便没再自称“本尊”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易迟目光一错,落在小人偶上,拖着调子说:“师尊啊,我有一个朴素的愿望。” “你说。” “我想买条街。” 易迟仰头望着檐顶升起的清冷弯月。 有点想看看在这个乱糟糟的逆霄城中长出的真传是什么货色呢。 这话在喉间滚动,没说出来。 “不是要看首席真传的碰撞么,我看不如……” “从今夜开始。”她低笑,如鬼魅。 …… 某处绿色檐顶翘起的茶楼顶层,墨怀樽幽深的眸光定在人海中,那个可堪惊四海的青衣少女身上。 身后气息波动,一人忽然出现,一身浓郁的血腥气。 他仰面坐下,声音低哑似许久没说话,“你昨日让我办的事,完成了。” “你想的不错,那群黔南邪修确实去过冰宫和封神碑附近,小易迟出现的地方有他们的搜查痕迹,我已经把这些人清理掉了。” “不过可能已经有人混进了逆霄城,这方面玉之清比较清楚,他比我先一步到逆霄城探查。” 闻人瑟绝抬指,抹掉下巴小痣处的血滴,他看了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拎起滚烫的茶水慢慢淋在那只手上,暗色的血慢慢冲刷干净。 玉雕冰琢的手,白皙如故。 “何必多管闲事,反正是蓬莱仙岛的任务嘛。” “这次是冲着易迟来的,不能放任,他是绝崖的人。”墨怀樽回头看他动作,眉梢微蹙,终究是没说什么。 想起刚才的画面,他神色微深地补了一句,“我看见故里了,不过他察觉到我的气息,跑得很快。” 闻人瑟绝忽然抬起头,神色变了几变,四个字像被碾碎了吐出来,“阴魂不散。” “他是来找小易迟的?” 墨怀樽默认。 “小易迟呢?” “晚些时候回去,她有自己想做的事。” “哦,那我先走了。”闻人瑟绝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 幽竹居,温泉。 红色俊挺身影忽然出现,仓皇倒退几步跌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剧烈干呕着,昳丽的面容扭曲可怖,左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缓慢地攀到温泉边,运灵力震碎衣物,将自己埋入水池中。 …… 祓恶夜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个神秘人物买下了商业街两日的经营权,摆摊的小贩收到官方派发的灵石,大喜过望,摊子一扔,转身就走。 好像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人满为患的街上,无数人见证这神奇的一幕,觉得神秘人愚不可及。 “谁家修二代干这种蠢事,回去得被爹娘打断腿吧!” “估计又是哗众取宠,近些年多的是想凭这种手段吸引大宗门注意的,你还别说,十年前不就有人砸灵石进了百晓阁,要我看,何不多再多花点进八大势力?” “你这消息就落后了吧,我听我那在蓬莱仙岛的姨丈的二舅说了,百晓阁与各大势力交往密切,今年代替绝崖跻身八大势力已是板上钉钉!那人花的灵石不是血赚?” 话一出,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从古至今,除了一百多年前邪帝在世的动荡期,任底下风云变幻,八大势力始终岿然不动,并不是那么好更改的。 不少人想起无上绝崖灭门前的统领之姿,无上威严,不由幸灾乐祸。 “谁能想到第一个被拉下马的竟是绝崖呢。” “也怪他们过往行事太过霸道,每次入门考核,天下英才任其挑选,其他宗门都是挑剩下的,墙倒众人推再正常不过,我看就是该!” 难听的抨击中,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其实今日那个叫易迟的混元体天才说的对,我们也不能忘了这五万年来,绝崖对修真界做的无数牺牲和贡献吧……” 这话一出,不少人神情复杂起来。 这时,混在人群中的百晓阁之人面色变了,沐声冷笑开口。 “怎么,难道其他宗门都是无用之人?我看没了他绝崖的带领,修真界不仅没衰落,反而更加昌盛。” “现在每个势力都有可能收到单灵根的天才,放在以前,谁敢想?” “最好的天才都归它绝崖,做出牺牲和贡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说到这里,沐声眼底划过一抹晦光,阴冷一笑。 “更何况,诸位可别忘了,害得修真界血流成河的邪帝可就出身绝崖。而且……绝崖灭门之后,天道就出现了,不正是说明……天意如此!” “绝崖本就该死的一个都不剩!” 这话堪称狠毒至极,众人都下意识心脏一悸。 忽然,一道残影划过。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沐声的脸上,众人哗然。 沐声捂着脸,面前却并无一人,他一怔,赤红着眼怒喝:“哪个藏头露尾的老鼠,竟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给老子滚出来!” “啪——”又是一巴掌。 这次还有一道笑嘻嘻的童稚奶音,“看不见?现在看见了吗?” 骚乱中有人率先发现,颤着嗓子喊:“快看天上!” 第36章 别太废 众人抬头一看。 半空中,一只血红的赤偶飘着,本是跪姿的腿被掰直,呈断裂的连接状,随风摇晃。 笔触艳丽的五官在夜色中鬼魅邪异,再加上用血点就的眼瞳。 简直……诡异又恐怖! “是烛九!是烛九回来了!别杀我,别杀我!啊!!” 一个刚才骂得欢的人当场被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后退。 一时间在场人无不兵荒马乱,百晓阁的人齐齐惊恐地躲在沐声后面。 赤偶见众人反应,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沐声虽脸色苍白,但还算有基本的判断力,他怒喝一声:“慌什么慌,烛九都死了一百年了,出来个屁!” 众人这才冷静下来,心有余悸地盯着赤偶,“这鬼东西肯定是什么人用术法操控的,傀儡术?” 沐声恶狠狠地环顾一周,眼神阴戾,“阁下是谁,这般作为是对我百晓阁有何不满?” 赤偶落下来,小小一只坐在摊架上,断腿荡悠着,她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你们这些人真奇怪,我打的明明就是你,跟你的宗门有什么关系。” “不过也无所谓,都一样。” 众人不解其意,忽见赤偶飞起来指了指最西面的一个卖焰明灯的摊子。 上面有一个花状焰明灯,刚被灵力点了引线,正不快不慢地往天上飞。 “看见那个焰明灯没?”赤偶说。 那灯平平无奇,灵力气息也微弱近无,即使在天上绽开估计也就豆大点的火花,根本没什么特殊。 沐声皱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赤偶“咯咯咯”发出牙酸的笑声,接着软趴趴地跌在摊上,血色的身体亮了亮,后面的话如雷震耳,霎时传遍整个逆霄城—— “今日,逆霄城群英荟萃,几乎集合了九幽界年轻一代最强天才,鄙人不才,作为要入宗的弟子,以焰明灯的造诣高下为准,向所有真传弟子及以下发出挑战!” “夜空允群星璀璨,却不许双月凌空,明日的这个时候,我的灯会绽开,到时,只要有焰明灯的大小、明度胜过我的那盏,便算胜出,还可获知我的身份。” “街上的空摊位,入座即视为接战,希望各位声、名、远、扬的真传弟子,别太废噢。” 大胆! 猖狂! 不知死活! 上扬的尾音在夜色中嚣张的让人不敢置信,逆霄城鸦雀无声一瞬。 接着就像炸开锅的蚂蚁,上至大乘下至筑基,无论是惜灵衣还是萧不疑等人,有一个算一个,无数灵识扫向赤偶,可惜赤偶在发出挑战之时便已失去操控。 附近飞掠过来的一人问:“那人的焰明灯是哪个?” “在那!” 那人一瞧那连火光都颤颤巍巍要熄灭的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 “就这么一个吹口气就灭的垃圾,竟然还敢拿出来大张旗鼓地丢人现眼。” 周围人纷纷讥笑嘲讽,“估计还没飞上天就灭掉了吧,笑死人了,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吧,殊不知,这才是走了死路!” 沐声抹了把被扇麻的脸,轻蔑一笑,“何须各大真传弟子出手,我一人足矣!” 说着便转身走到就近的摊位上,三两下画出一个精巧的焰明阵,接着打入身份讯息,徐徐注入灵力激活。 灵力氤氲间,一个金光大盛的飞鲤便迅速飞向空中。 气势汹汹地超过易迟的那盏,众人顿时大声称赞。 “哼,且让她得意一夜,明日我便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跪地求饶!” 沐声舌头抵了下右脸,阴涔涔说罢,转身离去。 修真界实力为尊,争强好胜,崇尚挑战,易迟战书一下,便逼的这些声名在外的真传弟子不得不参与进来,否则岂不是认怂? 更何况。 不管那神秘人什么来头,这挑战涵盖所有真传及以下的弟子,不正是一场扬名立万的比拼? 证明自己比别人更强,是少年人的热血。 证明自己比同期弟子优异,被高阶修士看中收为弟子,则是所有考核弟子的野望。 而更高位的修士,也乐的看这场盛大绚烂的热闹。 因此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一个又一个人入座,满怀期待地放出焰明灯。 某处。 萧不疑与顾浮生早就第一时间去了现场。 凌云尊主不由感慨:“修真界很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了。” 仔细想想,近百来年,新生天才的表现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寂静如死水,相比起几百年前神仙打架的日子,实在相去甚远。 寂灭刀尊摸了摸后背的刀柄,畅快一笑,“年轻人就该这样,怂的跟个蛋似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不真枪实干,如何能进步!” “这人无论是谁,有这个勇气,今日我话就放这了,她,我寂灭喜欢,北脉剑宗要了!” 这雷厉风行的性子。 惜灵衣仍然冷淡:“没有探查出这人身份,她很聪明,只留下了傀儡术的痕迹,并无个人气息。” 焰明灯中倒是有,可一旦探查,灯也就毁了。 眼下情况她动手,显然不合适。 凌云尊主和顺一笑:“倒也不必执着,明日自然会知其身份,倒是那盏焰明灯需注意。” 惜灵衣眯了眯眼,“确实,有些天赋,不过这样一来无疑让真传弟子比拼提前进行,多此一举。” 也是给她尽在掌握的局势添乱,她不喜欢这样张扬的作风。 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自然看得出,那盏灯,根本不是用灵力构建的,而是……意境。 烟雨楼。 痴离收回灵识,倚靠在窗柩,瞥了一眼蠢蠢欲动的虞清欢,“战书都怼你脸上了,还不快去。” 虞清欢立刻站起身,“我这就去让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认清现实!”区区考核弟子,不知是筑基还是金丹,也敢舞到她脸上? “顺便让师尊您看看我的厉害!” 痴离凉凉勾唇,“我看是你得认清现实。” 虞清欢:“?”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盏灯。” …… 另一边打的胶着的镜刃和玉之清同时后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掠向商业街。 此类情形不胜枚举,漫天辉光灯盏像星辰散向天际,整个逆霄城在这震撼的一夜被唤醒。 而引起轰动的易迟,逆流而返,步伐悠哉地跟着灵讯符的指引,往幽竹居走。 宋悦卿沉默了一路,从没想到,有一天,在嚣张这方面自己会甘拜下风。 “牛逼。”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道。 她服了。 易远猛点头,脑中眩晕,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触碰到了易迟惹事的极限,没想到还是草率了。 她还可以捅破天!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落后一步,并肩走在易迟身后。 “你说明日谁能获胜?萧不疑?顾浮生?” “在下认为镜刃跟玉之清也很有竞争力!” 两人激动地讨论着。 易迟瞠目,转头看她们,“就不能是我?” 她们脑子里装的什么,这么看不起她! 宋悦卿对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得出结论。 “你,靠美貌在修真界杀疯了。” 易迟:“……”她凶狠地瞪了眼想点头的易远。 一回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电子音—— 【宿主,快到幽竹居了。】 【我花了一万积分探查到,今晚闻人瑟绝畏血症发作,现在就在温泉中昏迷,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第37章 装什么死 易迟脚步猛然一顿,宋悦卿与易远险些撞上。 易迟转身看他们,指了指幽竹居的正门,神情如常,“你们先回去,我去办点事。” 宋悦卿正要询问,易远先一步答应下来,“好。” 易迟笑了笑,朝巷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转眼间消失在转角。 宋悦卿费解地看向易远,“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也不问问她要干嘛。” 他哪有资格过问大佬的事,他可没忘记自己这哥哥的水分。 易远这么暗暗想着,嘴上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 易迟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了鬼鬼祟祟站在院墙外的苏悦颜,看来刚才她就在人流中,所以自己才能听见系统的声音。 易迟避在暗处,背贴着墙,攥了攥手指,心中无奈一叹,闻人瑟绝的畏血症,竟然还没好转么。 她原以为自己死后,他们都会好。 前方,苏悦颜与脑海中的系统交谈。 “一点好感度才一千积分,我现在只有闻人瑟绝给的一百点好感度,十万积分就这么花了一万!”她心疼的心口直滴血。 【一本万利,人类容易睡出感情,这次只要成功睡了闻人瑟绝,他对你的好感度绝对会突破。】 苏悦颜想起闻人瑟绝那张邪美的脸,心跳快了几分,眼中划过欲望,“系统,隐息buff准备好了吗?” 今夜,她志在必得。 【隐息buff已穿戴,一刻钟内,宿主将消失在大乘期及以下之人的视野、灵识中,扣除一万积分,剩余八万积分。】 苏悦颜原本走的战战兢兢,行了一路却发现偌大的院中处处青竹幽幽,根本就没人,她想了想,看了眼天上星辰般的焰明灯。 “估计都去放焰明灯了,系统,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放一盏。” 【那不重要,咱们是来攻略男神的,又不是修仙的,一切以攻略为主,你要是想去,等睡了闻人瑟绝再去。】 苏悦颜心想也对,“也不知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是谁引起的,系统,你也查不到吗?” 【我咨询了一下后台,探查需要一万积分。】 苏悦颜闭嘴了。 【食髓知味buff已穿戴,保证让他对你的滋味念念不忘。】 又跟着指引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拱门,若有若无的雾气蔓延,苏悦颜大喜,“到了。” 她加快脚步走了进去,经过假山流水明灯,最深处,地面鹅卵石上散落着艳红的衣绸碎片,一汪巨大的温泉赫然出现在眼前。 苏悦颜心脏怦怦跳,目光落在潋滟水波上,继续向下探寻…… 还没待看清,她就丝滑地晕倒了。 系统看着空气中忽然显形的易迟,呆滞一瞬,发出尖锐爆鸣声。 易迟拎着苏悦颜的后领,盯着她后脑勺,“吵什么。” 系统慌忙捂住嘴:“!!!” 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嘴,又想起易迟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CPU勉强稳定下来,下一瞬—— “说你呢,系统,装什么死。” 系统:“……” 不慌,稳住,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拿它没办法。 下一瞬—— 易迟捏着手里的光团,嘀咕,“还挺软。”手指一用力,作势要捏碎这外界侵入者。 系统:“???我艹!” 深深的懵逼过后,它彻底绷不住了。 【仙女饶命!我愿意与你绑定,为你马首是瞻、做牛做马,只求放我一条活路!】 “你们系统,还怕死?”易迟脸色古怪,不是一堆科技造物么。 系统的命也是命! 系统声音都是哭腔。 【这年代系统也是有感情的,我还不想死呢。】 易迟不为所动,冷漠问:“那么,你有什么用呢?” 看着对方冷津津的视线,系统CPU疯狂运转,无意间看见水里的闻人瑟绝,灵光一闪。 【我有buff!】 易迟冷笑:“食髓知味?” 【我我我、还有其他的!】 “明眸善睐?” 【……】 易迟手指动了动。 系统心惊肉跳,疯狂联系主系统,死活联系不上。 “你想逃?可我刚才切断了你的因果线,没人能救你。”易迟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系统听傻了,你一个筑基期哪来的因果之力,那可是道! 可事实摆在眼前,它只得认栽。 第38章 天道他娘 系统没敢多想,立刻激动地抛出了自己活命的本钱。 【我可以为您掠夺别人的气运,现在我与主系统失去联系,您与我绑定后,只要获得目标人物的好感度,转化的气运全部都是您的!】 所以那些buff之类的道具,都是哄人玩的东西,真正珍贵的气运,早就被系统暗度陈仓给了主系统。 怎么说呢,从系统到宿主,全是打工人。 易迟捏了两下系统,懒懒抬眉,“不感兴趣。” 系统不可置信,再次强调。 【有了气运,就相当于天道宠儿,气运之子,无论是修炼还是情感,任何事情都会顺风顺水!】 易迟拧眉:“你才是天道宠儿,我可是天道他娘!” 【……】这是重点吗,不对,你挺豪横啊?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我还能继续让你回到苏悦颜的脑子里。” 系统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你的攻略目标改一下。”易迟唇边溢出一丝微妙的邪笑,活脱脱像个大反派。 系统身子一抖,【您说。】 【他叫故里。】 …… 解决完苏悦颜和系统之后,易迟看向水下的闻人瑟绝,才看一眼,视线便像火燎般移开,好歹套件衣服吧! 不过气息波动严重,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温泉中的水都剧烈震荡起来。 易迟不得不走近,想办法唤醒他。 若是在前世,她利用笛中剑天乩,吹一首镇魂曲即可,现在则只能吟镇魂咒,可闻人瑟绝已经封闭自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必须进入其中,唤醒他的感知。 对意志力薄弱的人来说,很可能会失陷在对方的意识海中,但易迟自然没有这个烦恼。 眼看着对方眉间积攒的戾气就要犹如实质,易迟认命地下了池。 看一眼,不由脸上燥热。 墨发如海藻飘摇在透明的水中,妖异俊美的脸满是苦楚,再往下,腹肌紧实,线条优美的人鱼线探向…… 易迟干脆眼一闭,心中疯狂念清心咒。 她摸索着游到闻人瑟绝跟前,伸出手抵在其眉心,将自己的灵识探了进去。 下一瞬,眼前出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易迟心中一恸,这里是灭门后的占星圣地。 昏暗至极的天空下,壮丽恢弘的占星台倒塌殆尽,盛美一时的楼阁建筑化为废墟,宗门烫金牌匾四分五裂。 呜呜咽咽的声音自山顶占星台传来,凄凉似夜路冤死的鬼魂,怨气滔天。 天空像被滴了一滴红墨水,暗红的色彩渐渐晕染开,透着不详的血气。 这是意识海魔化的征兆。 易迟心一惊,立刻往声音源头飞去,看清占星台场景,她神情一滞,透着无尽悲凉。 入目残垣断壁间,无数被割喉而死的占星弟子,像褪去色彩的灰黑色陶俑人,只有脖颈处一道伤口,明艳至极,一滴滴流下鲜艳的血。 他们四肢趴伏,四面八方向中心的闻人瑟绝爬去。 闻人瑟绝一身素白,抱住膝盖,他敛睫,冷白的脸僵冷如死尸,只有浓浓死气。 低低呓语越来越大,越来越盛,汇聚成摧毁心神的哀嚎。 “你看看我,看看我呀,我是师弟呀,我们都死了!我们都死了!!!!” “是你将烛九带进来的!是你爱上了她,是你杀了我们!!!呜呜呜呜,我的脖子好痛啊,好痛!!” “闻人瑟绝,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我应该把你掐死,你害死了我,害死了你娘,害死了整个宗门!!” “你怎么还不去死,你去死啊!!!闻人瑟绝!!” 终于,一双枯黑的手猛地抓住了闻人瑟绝的脚踝,又一只抓住了他的手臂,接着,陆陆续续的手触到了头发、耳朵、眼睛…… 头发被扯掉,眼睛被挖出,骨头被抽出。 闻人瑟绝被淹没在无数双手中,血液像白日里艳丽荼蘼的红衣,晕开成凋零的花。 易迟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痛的要窒息,眼泪夺眶而出,“五师兄……” 天空再次艳了几分,整个地面都被映成红色。 而此时,所有人忽地消失,闻人瑟绝再次抱膝坐在原地,山下的呜呜声缓缓靠近。 循环往复,即将开始又一轮虐杀。 他将占星灭门惨祸的根源加诸己身,在意识海中一遍遍地虐杀自己。 易迟慢慢走到闻人瑟绝跟前,蹲下身。 似乎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变数,闻人瑟绝抬起眼帘看向易迟,微红的瞳孔了无生机。 “你是谁?”他面无表情。 易迟强行扯出难看的笑,向他伸出手,“师叔,是我,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他眼珠动也不动,空洞的目光凝在易迟脸上,忽然一句,“你是烛九。” 易迟手指狠狠一抽。 下一瞬,他苍冷的指骨狠狠扼住易迟的喉咙,面色狰狞,眼底猩红,“你不是死了吗!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会没死!” 状若疯魔。 易迟窒息间,远处的呜咽声忽然静止,天地也阒然一瞬。 她侧了侧眸,对上一双贴的极近、双眼黑洞洞的死人脸。 “啊!!!烛九!是烛九!!快杀了她!” “挖掉她的血肉筋骨!吃了她!” 天欲滴血。 易迟暗道不好,脖颈处却忽然松了松,她像一只娃娃被高大削拔的闻人瑟绝紧紧抱入怀中。 他无助地后撤,摇着头流下血泪,“不要,不要……” 周围行尸疯了似的尖叫,怨恨地看着他。 “叛徒!孽种!你敢包庇她!” 闻人瑟绝猛然大声,嘶哑地声音似乎在说服自己,“我没有!我要把她做成人偶!做成死傀!让她生不如死!这是复仇,这是复仇!” “别杀她……爹爹,师弟,别杀她,是我的错,吃我。” 他落着泪,箍住易迟像箍世间珍宝,近乎哀求。 行尸僵住,失望怨毒地看着他,“你竟还爱着灭门的仇人。” 闻人瑟绝睫毛颤了颤,苍白的唇微动,终究还是没说出任何话。 易迟就这么愣住,久久无法回神。 她本以为闻人瑟绝对她已经恨之入骨,没有丝毫情意…… 这里是他的意识海,是本心世界,却原来他内心的挣扎如此绝望。 世人都说闻人瑟绝爱她至极,直至此刻,她才直面这浓烈如熔岩般的情感。 行尸又围了上来,他将她护在怀中,任凭剜肉的指落在身上。 血肉翻飞间。 “闻人瑟绝。”易迟哑声唤。 闻人瑟绝垂眸看他,唇边的笑竟温柔至极,“别怕,你是我的傀儡人偶,不会再死了,不会了。” 易迟心一酸,喉咙像堵了一团湿棉花。 “闻人瑟绝,你想不想我死掉?” 闻人瑟绝偏红的眼中划过浓浓的恐惧。 易迟轻声说:“可你再不醒来,我就会死。” 他怔住,世界静止,汹涌的血色天河被按住暂停键,然后一寸寸消失,徒留行尸不甘的咒骂。 易迟松了口气,再睁眼,望进闻人瑟绝赤红的眸。 人已经醒来,神智仍然混乱。 易迟趁热打铁,拽着闻人瑟绝露出水面,双手结印,面色肃然地吟诵镇魂咒。 她如今筑基修为,要安抚住大乘期的闻人瑟绝,属实有些勉强,因此指印和咒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倒也不难,可谁知闻人瑟绝呆滞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贴了上来,温软的唇就这么轻轻地落在了易迟的侧脸。 易迟心脏重重一跳,嘴皮子一颤差点念错,好不容易强行稳住,闻人瑟绝却好像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嘴唇磨过下颌,慢慢滑到玉润的颈窝,蹭了蹭,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艹。”易迟身子一震,酥麻的电流从脖颈窜到尾椎骨。 她内心崩溃,脸上仍然严肃地念古朴的咒,手指边颤边结印。 闻人瑟绝眼中血色瞳孔划过痴迷眷恋,像磕了药,对着易迟的脖颈一顿狂吻。 镇魂咒收尾,易迟右手狠狠拍在闻人瑟绝的额上。 大吼:“你给老娘清醒一点!”可惜被撩拨许久,那声音轻软的像勾人似的。 第39章 我们乱……了? 清凉的气息镇压灵台,闻人瑟绝瞳孔中的魇迷和赤红蓦地消散。 他眨了下眼,恢复神智,看见了娇喘微微,衣衫不整的易迟。 嫣红的吻痕像一朵朵红梅开在羊脂暖玉的颈间。 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被自己掐着腰揽在怀中,像神女遭了轻薄,一动怒,美的惊心动魄。 而自己,未着寸缕,身体异常。 闻人瑟绝愣住,猛地推开她,脸色极冷,“我们乱伦了?” 易迟懵然地被推进水里,差点呛到,心里憋气。 这是什么反应,嫌弃她呗? “师叔还知道什么是乱伦呢,真厉害。” 她钻出水,咬着发软的牙冷嘲热讽,刚稳住身子就看见假山侧冷幽幽立着一个人。 墨怀樽不知站了多久,明明隐在阴影,却更像他的晦暗阴沉造就了阴影。 疑似“乱伦”的香艳场面被看了彻底,易迟脑子短路,呼吸都凝住了。 闻人瑟绝醒来时就察觉墨怀樽的存在,因此并不意外。 墨怀樽扬了扬手,一件衣服劈头盖脸砸在闻人瑟绝头上,他声音透着冰冷的杀气,“穿上。”旁侧的本命刀乌行云若隐若现。 忽然身子一轻,易迟闻到雍雅的雪檀香,身体后仰,她下意识勾住了面前人的脖颈。 墨怀樽单手稳稳抱着她,另一只手灵力涌动,衣服被蒸干。 后者香肩半露,姝色清绝,他却淡漠地像看一根木头。 易迟心中莫名一虚,火速整理好衣裳,乖巧一声:“多谢师尊。” 墨怀樽放下她,声音冷的要冻死人,“可刚才的行为一旦出错,你会死,他会入魔。” 指的是易迟进入闻人瑟绝意识海的事。 易迟这才反应过来,墨怀樽必定不会放任闻人瑟绝出事,怪她心急没想到这一茬,整出这个乌龙。 她干笑两声,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看见师叔情况危急,心中担忧,这才冒险。” “谁让你进来的。”闻人瑟绝上了岸,平日里慵懒的状态不再,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格外晦涩。 易迟干好事还被质问,不乐意,“又没人告诉我这里是师叔专属,况且这儿连个结界都没有,谁知道能不能进。” 她虽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这次闻人瑟绝怕是畏血症发作的格外严重,才导致结界都没设。 自从目睹宗门众人的死状,他就开始怕血,此次甚至差点滋生心魔。 想到这,心中不由低沉下来。 闻人瑟绝半阖眼,平淡一句,“以后不用管我。” 他又直勾勾盯着她,淡红的眸色深沉,有些狐疑,“你的镇魂咒很是熟练,从何处习得。” 在术法中,除五行术法外,还有一种极为难修的咒术,它威力大,手段阴诡,防不胜防,但也极为难修,镇魂咒则更是咒术中的高阶冷门。 如今易迟一出手就是重量级,很难不让人注意。 易迟心头悬起,说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师尊昨日传了我绝崖术法,我对咒术比较感兴趣,这不是巧了么,刚好有一点天赋,因此连夜学了。” 闻人瑟绝一怔,看了眼并无异议的墨怀樽,唇边挑起意味深长的笑。 “小易迟有一点天赋的东西似乎有点多啊,又是鞭子又是刀的,别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的咒术,你一夜就学了个十成十,别的伤人术法不学,还偏学镇魂咒。” “怎么,爱好和平?还是说其实其他的咒术都会‘一点’?” 易迟心中警铃大响,脑中飞速转动,给自己疯狂找借口。 “师叔有所不知。”她咬着唇欲言又止,“我以前曾经无意间落入一个秘境,得过一人传承,那人就是什么都会一点的。” 闻人瑟绝猛然捉住易迟肩膀,眸中掠过癫狂偏执,“她是谁?你还看见了什么!” “瑟绝。”墨怀樽拂掉他的手,抿唇缓声道:“无论是谁,都是易迟自己的机缘,与旁人无关,也与已死的人无关,你该回去冷静冷静。” 闻人瑟绝瞳孔微颤,脸上划过怆然之色,对易迟道:“今日,多谢你。” 说完转身离去,艳红衣袍在夜色中只剩凄冷。 受意识海影响,他今晚情绪明显很不稳定,只要一与烛九有关,就足以勾动他所有心绪。 “今夜多亏了你,还有……” 墨怀樽抬了抬头看了眼天上的焰明灯,“很有胆魄,不坠她的传承之威名。” 这话相当于笃定那个人就是烛九了。 毕竟天上地下,样样精通的人只有她一个。 墨怀樽说到这,神色少见的异样,似损耗了很多心力,不愿再多提一句。 “师尊不恨她么。” “恨,但不能否认她出众的能力。” 这大概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就像讨厌一个人却干不掉她一样。 不过她已经被干掉了,对墨怀樽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 与墨怀樽步行离开温泉,路上易迟得知了明天的考核内容。 到墨怀樽院门前,易迟听见远处宋悦卿与易远的说话声,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住处,与墨怀樽温软告别。 后者瞧着她下一瞬忽然轻快的脚步,不期然想起这人温泉中一巴掌拍在闻人瑟绝额头上的凶悍,以及今日种种行为的气焰。 半点没有平日里表现的敬仰乖顺。 他收了个两副面孔的弟子。 …… 宋悦卿和易远看见易迟时,双眼圆睁。 易迟脚步一缓,内心一句脏话,迅速捂住脖颈遁入房间。 宋悦卿眼疾手快拽住她,“你快说,哪个男人?” 易远想起刚才对方与墨怀樽同来,瞳孔惊悚。 宋悦卿盯着易迟脖颈上吻痕,直抽冷气,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我艹,不是,你们?啊?” 尊主看着那么沉稳威严,私下里这么凶猛的。 易迟勾住门框,避免自己被她拖出去,她呵呵一笑,“我说这是我揉的,你们信吗?” 齐齐摇头。 “那习武摔得。” 你当我们傻? 易迟轻易读出这五个字,她趁宋悦卿松懈,猛然抽手溜进屋中,砰地关上门,“明日考核,我要打坐修炼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徒留宋悦卿与易远在外面抓心挠腮。 …… 易迟咽下一颗丹药,脖子上的痕迹消失无踪。 她无言望天,谁家好人用愈血丹治吻痕? 造孽! 将七烨重华摆出来晒月亮,易迟掏出炼丹炉,神色淡淡地开始炼丹。 控着火,珍贵的材料像大白菜一样随手扔进炉子里,别提多随意了。 要是让外面严谨遵循炼丹步骤的炼丹师看见,眼珠子都要惊掉下来。 不多会,一颗珠圆玉润的超圣品丹药新鲜出炉,散发出浓郁的丹香。 易迟看了眼上空,心想果然,自己不想的话,连成丹雷劫都没有,她果然是星君他爹! 正感慨,易迟听见了轻缓的敲门声。 这么晚,是谁? 第40章 门牙笑掉 易迟看见易远时并不惊讶。 经过白天的事,她相信他已经想清楚。 易远沉默片刻,神情坚定,眸中有一簇灼热的火焰,“敢问,我要如何才能与你换那枚复灵丹?” 修真之路璀璨辉煌,是天下少年心之所向,他也想争这一席之地。 易迟看清他眼中的执着,将丹药递给他,“复灵丹没有,九极灵丹要不要?” 易远接过,他知道易迟一开始去拍卖会就是在给他凑材料,可仍然不知道九极灵丹是什么,眼中迷惑,却并无不信任之色。 “听过九极丹田吗?” 易远倏然一怔,他当然知道。 这是一种筑基时机缘巧合才能形成的变异丹田,拥有九个窍海,也就是说灵力储存是正常丹田的九倍,修炼慢,但越界挑战也是家常便饭。 强是强,可没人敢在筑基时拿丹田开玩笑,所以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 想到这,易远捏着丹药的手千斤重。 易迟一边给七烨重华浇水,一边不在意道:“复灵丹只能让你丹田修复,九极灵丹则不仅可以修复,还能给你两成变异的可能。” “这、这太贵重了。”易远说话都结巴了,从来没听说还有这种丹药,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估计所有人都得疯! “你是炼丹师。”他语气笃定,“还是圣品炼丹师。” “不是。”易迟摆弄花瓣,一副科普炼丹知识的随意语气,“正宗九级灵丹起码超圣品起步。” 易远瞳孔收缩,心脏怦怦跳,愣愣道:“灵霄圣主和妖皇是九幽第一炼丹师,现在也不过是圣品,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圣品以上的存在。” “天道复苏以后,早晚会出现的,因为有了丹道。”易迟拨弄着土壤,闲散说,“好了,这是我们的交易,答应给你的丹药已经结清。” 出易迟房门时,易远脑中还是晕的,捂着自己的储物袋,感觉自己被馅饼砸中。 好半晌才升起一个疑问,雷劫呢? —— 次日,天光大亮。 易迟一大早就被宋悦卿闹醒,为避免对方继续纠缠昨夜的问题,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墨怀樽身边。 宋悦卿果然安静了,内心恍然,难怪他们晚上能歇在绝崖的幽竹居,原来是裙带关系? 心中不由升起一抹佩服,墨怀樽这种高岭孤松都能拿下,牛逼。 大概由于昨晚的预热,今日的逆霄城处处透着血脉贲张。 易迟先陪易远和宋悦卿去点焰明灯。 值得一提的是,大概是前十八年太倒霉,时来运转,易远还真蹭上了那两成的几率,造就了九极灵丹。 而宋悦卿对于易远从一个丹田破碎的凡人忽然变成筑基初期修士这件事,她表达了深深的懵逼。 易远讳莫如深地看向易迟,宋悦卿秒懂,裙带关系嘛,那倒也有可能。 考核地点在天堑坪,三人到时,已经人满为患,激烈的谈论声汇成河流。 大部分都在说焰明灯的事。 前上方,八处颇具仙气的坐席在阶梯尽头,呈弧形。 代表着八大势力,不过只会来五或者六方,妖皇殿和天魔宗的位置只是象征意义。 还没到时间,此刻空无一人。 主坐席再左右则是其他宗门势力的位置,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相比起八大势力讲究排场,他们显然更随意一些。 中层台上,已经有气质飘然的各宗门弟子肃容站着,上面摆放着测试灵根和融灵度的晶石仪器。 其他地方,则是已经被占据一空的巨大观众席。 少年少女三三两两聚在下层台,目光频频落在器宇轩昂的宗门弟子上,眼中尽是欣羡和热血。 终有一日,他们也会成为万众仰望的存在吧。 宋悦卿与易远像打了鸡血,易迟扯着两人撤到人少的地方,她靠在一颗树上,摸出一个油纸包,“吃包子吗?” 包子皮薄,形状好看的白面上渗着诱人辣红。 宋悦卿咽了咽口水,虽然刚吃过,但还是忍不住拿起一个,易远也不例外。 边吃着,易迟看见了不少熟人。 默默站在人群中的林梓晗,以及对苏悦颜关切叮嘱的苏行。 苏行厌恶地看了眼宋悦卿,转头对苏悦颜说了句什么,苏悦颜闻言看过来,乖柔点头。 易迟懒得听,转手给宋悦卿嘴里塞一个肉包子,后者脸上的冰霜化为呆滞。 易迟笑眯眯拍了拍她的头,“乖,咱不看,多吃点。” 宋悦卿咬了两口,低沉的情绪被冲散一空,哽咽,“有时候你还挺像我娘的。” 易迟:“……”我这身份真是一天十八变,次次不重样。 【宿主,昨晚闻人瑟绝忽然发狂要杀人,我怕你被秒掉,紧急采取手段将你送回去的。】 【主系统更改攻略目标,这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不过从六个变成一个,更精准,更容易!】 系统看见易迟,抖着小身子又给苏悦颜灌鸡汤。 易迟满意点头,移开视线。 方伊人身边跟着一圈拥趸,她磕了丹药,两颗牙已经长了出来,看见易迟时,怨恨冷笑,“混元体又怎么样,不才筑基巅峰,比试时你最好祈祷不要遇见我。” 易迟一看,哦吼,金丹期了,境界虚浮,看来嗑了丹药强行结丹。 “自毁根基。”宋悦卿眯了眯眼,冷嗤。 方伊人气恼,被身边人悄声提醒,“您可是要进蓬莱仙岛当真传弟子的人,不如养精蓄锐准备考核,先不与她们计较。” 方伊人一想也是,乜了眼三人,最终定格在筑基初期的易远身上,不屑一笑,“就这种人,估计连绝崖那种破烂地方都进不去,也配我注意?” 易远眉宇皱起,终究没说什么。 易迟看了方伊人一眼说:“你别笑了,门牙还没长齐,容易笑掉。” 方伊人下意识闭上嘴,收起牙花。 宋悦卿笑的想死。 方伊人反应过来后,又羞又窘,盯着三人的目光尽是杀气。 咚—— 一道恢弘钟声敲响,声波远扩,闹哄哄一片的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第41章 不是来考核的 凌厉刀芒自天边倏忽而至,那气势宛若斩破九霄,引的下方考核弟子眼中异彩连连。 先落座的是寂灭刀尊为首的北脉剑宗,话不多的镜刃紧跟其后。 接着是声乐和鸣,色彩旖旎的合欢谷,合欢谷弟子多为貌美娇媚女子,一些人看虞清欢看的眼睛都要掉下来,嘴上鄙夷嘀咕,“红颜祸水,不是正经门派,我可不去。” 一女子嗤笑,“笑死,人家修的是幻术,可不是媚术,你想去还进不去呢。” 乾坤圣殿如流光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到顾浮生身上,“是浮生仙子!” 一时间听取呱声一片。 接着出现的是炫彩流光,晕染半边天的蓬莱仙岛。 咦,绝崖呢? 除了每次都压着第二项考核才出现的月曜帝国…… “绝崖这个落魄宗门还敢压轴不成?” “眼瞎,不知道看看坐席么。” 众人定睛一看,绝崖的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出现,又无声无息坐那。 易远看的一怔:“什么时候来的?” 宋悦卿:“比合欢谷晚一步,比百晓阁早一步,看来百晓阁取代绝崖已经被各大势力默许了。” 否则怎么敢这么张狂? 人到齐后,惜灵衣发表几句讲话,第一项灵根测试就开始了。 并不需要一个个上去,台上的测灵仪被启动后,会发散测灵射线,将灵根显化在外,也会将年龄不符的人剔除掉,一目了然。 单灵根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宋悦卿、苏悦颜以外,方伊人也是其中一个,她与宋悦卿一样,都是火系单灵根,只不过融灵度比后者差一些。 难怪被家里捧在掌心宠的天真无邪。 站在高处享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郁闷了两天的方伊人终于扬眉吐气。 她挑衅地看了这边一眼。 宋悦卿不解:“她嘚瑟啥?咱这哪个不比她强?” 易远弱弱抬手,“我,我是水木金三灵根。” “不,我不许你这么说。”宋悦卿很霸道。 灵根显化后,开始分队,根据灵根个数划分。 宋悦卿和易远先离开了,每个人都快速找好了队伍。 只有易迟站在原地没动,她本就引人注目,此刻更是吸引所有人目光。 “这种混元体天才还需要分队吗?” “那又怎么样,这是按照灵根分的,又不是按照体质,天赋再高也得跟咱们五灵根站在一块。”有人酸溜溜地说着。 最上层。 惜灵衣眼神问询萧不疑。 萧不疑自信一笑,传音道:“师尊放心,她肯定是我们的人。” 镜刃对寂灭刀尊道:“哦,昨晚她说会入我门派。” 寂灭唇边溢出一抹残忍的冷笑,“很好,等她进来就让她人财两空!” “爹爹尽可放心,她心中有数。”顾浮生想起自己昨天的劝说,觉得这事十拿九稳,从哪个角度看也得选他们乾坤圣殿。 除非这个易迟忽然改变主意爱上萧不疑。 虞清欢就不说话了,毕竟自己的失败触目惊心,她师尊清楚的很。 另一边沉默寡言的玉之清,见自己师尊师叔比自己还淡定,还有空喝茶,传音问:“师尊,昨日怎么不让我拉拢?” 咱们绝崖虽说没有竞争力,但也不能直接就咸鱼躺了吧。 闻人瑟绝看他一眼,这才想起对方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眼波划过在场人的反应,唇边噙上一抹看好戏的笑。 “不用你拉拢,等你出手,黄花菜都凉了。” 你师尊比你积极。 百晓阁阁主詹百晓捋着花白胡须,眯着眼扫向中心坐席,“什么时候咱们也能像八大势力一样,有竞争这种天才的资格。” 沐声低笑:“师尊真爱说笑,混元体争不来,单灵根弟子今年不就可以了吗。” 詹百晓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望了眼从容至极的绝崖,忽然大声开口。 “说起来绝崖已经一百年没有收到真传弟子了吧,内门弟子也年年欠缺,今年不知有什么打算?我们百晓阁还是很有信心继承绝崖位置的。” 充满挑衅的话一出,众人眼神终于从易迟身上挪开,看上方高层撕咬。 “百晓阁阁主不说话,我都差点没注意到还有绝崖这个宗门了,这么没存在感,干脆降级算了,强占位置,年年剿邪又派不出足够人手,做不出贡献,也不嫌臊的慌。” “被往昔辉煌蒙蔽了眼,不甘心呗。” “也就是绝崖尊主实力高深,硬撑着了。” 讥讽声此起彼伏,惜灵衣微微一笑,“时也命也,绝崖尊主也要尽早认命。” 闻人瑟绝也笑,“时也命也,一百年前求着我们祭阵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保证会看护好绝崖,铭记绝崖对修真界的牺牲,扶持绝崖发扬光大。” 各尊主面色尴尬一瞬。 闻人瑟绝话锋一转。 “虽然知道是通篇鬼扯,不过也就一百年吧,你们这么善变呐?” 寂灭刀尊厌恶道:“当年约定是诸位祭阵承诺才作数,可你们并未出事,绝崖走到如今这一步,与其怪我们,不如怪你的师兄弟不念旧情,分崩离析!” 这一句可真是往绝崖心窝插刀,谁能忍受自己门下弟子不仅不回报宗门,还各自发扬光大,碾压自己? 众人幸灾乐祸,绝崖的弟子无不脸色通红,愤怒至极。 易迟在下面听着想笑,说的跟白月光因为没早死就成饭米粒一样。 墨怀樽墨发玄袍,坐在那就像被口诛笔伐的不是自己,稳定的可怕,他抬了抬眉,淡而又淡地扫了眼寂灭刀尊。 “尚可。” 啥意思? “绝崖又是灭门,又是分成四瓣,还能跟各位平起平坐,尚可吧。”说着喝了口茶,看着淡定又养生。 众人:“……”有被羞辱到。 宋悦卿总觉得这一幕咋那么熟悉,她莫名地看了眼易迟。 “哼,绝崖尊主嘴上功夫倒是厉害,可惜宗门却要堕落在自己手中,也不知午夜梦回,能不能对得起师门先辈。”詹百晓阴阴笑着。 墨怀樽:“大宗门界域广、事务多,晚上一般连夜处理,不像阁主那么闲还有空做梦。” 詹百晓:“……你!”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本来想激怒对方,结果自己差点被气死! 惜灵衣冷傲的神色覆上一层冰晶,她深知打嘴仗实在不是对手,收了尾。 “终究是手底下见真章。”反正今日,她不会让绝崖收到任何一个真传弟子。 惜灵衣看向易迟,扬声道:“你就站在单灵根那一列即可,待考核过后,直接升为真传。” 众人无不艳羡地看着易迟,心中泛酸。 方伊人见她出威风,牙都咬碎了,林梓晗攥紧手指,摸了摸袖中那瓶丹药。 苏悦颜和苏行则皱眉,宋悦卿竟然认识这样的天才?也不知怎么攀上的。 易迟对上数以万计的眼睛,只能歪了歪头,正面做出回应—— “可我不是来参加考核的啊?” 啥??? 第42章 被耍了,玛德 易迟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逼了。 不是,啥意思,还真准备田园派修真呢? 这世界上有这种上赶着当散修的纯种傻逼? 散修是什么意思,就像没了爹娘的娃,万事都要靠自己打拼,一句话概括就是—— 没灵石、没后台、没功法、没教导,啥都没! “听错了,我肯定是听错了……”有人抠了两下耳朵。 宋悦卿质问地看易远,企图得到一个解释,易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寂灭刀尊皱起眉,觉得这死丫头真是事精,“易迟,你又作什么妖?” “这种场合,胡闹只会平添尊主的厌恶。”萧不疑脸上不羁的笑也收敛,以教训的口吻说着。 易迟才觉得这些人莫名其妙。 “不是,我真不是来考核的。” 寂灭刀尊气愤地拍了一下白玉扶手:“你胡说八道什么鬼东西,不来考核你干嘛站在那!” 易迟委屈:“又没规定不参加不许站在这!树下安静,我站这吃包子怎么了!” 众人:??? 你清高,你了不起,别人考核你看戏,别人入门你哭泣。 他们看出来了,这个混元体她脑子有问题。 方伊人噗嗤讥笑,“还以为是个人物,原来是个傻子!这年头,傻子也能被当成宝,呵!” 惜灵衣看着易迟的目光已经不能用冷漠来形容了,可以称之为厌烦。 痴离头上挽着一根梨木簪,两撇墨发垂在面颊两侧,风情中透露出隐晦的禅性,气质姝为玄妙。 她点了点衣袖,饶有韵味地轻笑,“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那除了吃包子,你还想做什么呢?” 明明是不极端貌美的长相,一举一动却令人魂牵梦萦,欲罢不能。 易迟看着高处的痴离,忽然扬眉笑了笑,“等人啊。” 凌云尊主望了眼人群中的宋悦卿和易远,好脾气道:“与其站在原地等你的朋友,不如共同攀登,岂不更好?” 易迟摇头,“不是,还没来呢,不过好像来了……”她忽地看向半空中。 众人睁大眼睛看去,一个平平无奇的流光落地,出现一个长的像弥勒佛的人。 唐昨着急忙慌地站稳身体,将一个灰色储物袋递给易迟,眯着小眼笑,“用天令传送阵传来的,负责人让我给您紧急送来。” 易迟拍他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唐昨看了眼周围诡异安静的氛围,小声问,“他们咋都瞅着您呢?” “想看我穿衣服呗。”易迟随口一句。 这么说着,从储物袋中拈出绝崖首席真传服饰,月牙白,金丝纹,从容慵懒地往肩上一披,淡淡灵力闪动,已经贴合地穿上了身。 身姿毓秀出挑,如竹清雅幽静,神俊莫辨的墨白脸庞,只看一眼便知,这是个不同凡响的存在。 易迟指骨悠闲挑动,系好腰间环佩,抬眉似笑非笑,“所以说,不用在意我,我真的只是吃个包子,顺便等个人。” 毕竟没有这身衣服,她也不好上去啊。 此刻所有人:被耍了,玛德!!!!! 啊对对对,是不参加,您这特么直接是首席真传了! 还散修呢,小丑竟是我自己! 宋悦卿内心:到底是裙带关系还是师徒关系,她已经分不清了……毕竟那吻痕也做不了假。 唯一知道一切的易远: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敢说也不敢问。 此刻的大势力,可以说是个个被猝不及防捅了一刀。 包括绝崖也是,因为—— 玉之清:我盼星星盼月亮的首席真传之位呢??? 有人偷偷觑了一眼惜灵衣,又赶忙针扎似的移开视线,那脸色……嘶,不敢多看。 惜灵衣怒极反笑,看见唐昨,前后一联系就想清楚其中原委,她话语中寒意喷薄,透着功亏一篑的愤怒。 “好好好,果然是无上绝崖,那日和温城天令拍卖会,本尊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原来是绝崖尊主斥资两千万上品灵石,去买一个人的心啊!” “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只不过尊主这般暗箱操作,可有考虑到月曜帝君等人?又是否考虑到天令的声誉?” 质问声响震天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两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天令拍卖会的之事,原来就是墨怀樽和易迟! 瞬间就合理了! 所有人都目光愤怒,天令幕后人这般作为,跟监守自盗不是一个意思?还开什么拍卖会?耍人玩呢? 天令拍卖会失了人心,失了信任,谁还会去? 惜灵衣内心稍微好受点,失去一个混元体,好歹是让绝崖少了一项主收入。 可惜。 正在此时,一道森冷而威严的声音遥遥响起。 “不劳费心,本帝得知此事,特意查了账,绝崖尊主花的是自己的灵石,也并未利用内部消息走捷径。” 话未落,人已至。 在排场气势方面,仙家门派终究是比帝国权贵稍逊一筹。 悠悠白云间,多了黑云压城。 那不单是灵船,还是纵横战场的玄黑战船。 船首处,臣子儒生,学子将军,阶级分明,森严谨礼。 为首之人,帝袍楚弋。 众人被这声势激的血液一凝。 楚弋扫了眼空中漂浮的无数焰明灯,他薄冷的唇溢出一丝笑,那笑像公堂上仍下斩立决的阎王,总透着点铁血腥气。 他说,“今年这么热闹。” 惜灵衣现在看到这些绝崖人她就闹心,“月曜之人年年迟到一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楚弋挥了挥袖袍,带着人鬼魅地出现在自己的座位上,一群人往那一站,跟其他宗派追求的仙风道骨背道而驰。 跟御驾亲征似的。 楚弋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抵了抵额侧。 “测灵根这种事情,还需要到场么,本帝也不是没出力,比如这天堑坪不就是月曜的手笔,各司其职,并无疑义。” 天堑坪是机关造物,特意用来作为考核场所,内部还可以根据不同考核需求转换形态,可以说妙用无穷。 想到这,惜灵衣脸色好看不少。 凌云尊主看了看形势,朗笑着赞扬天堑坪如何不凡。 针锋相对的气氛顿时消融一空,和谐起来。 苏悦颜垂涎地盯着楚弋,心里发痒,“系统,攻略目标能不能换回来,他简直帅的我合不拢腿!” 脑中已经开始回想起前世看过的小说。 什么冷漠帝王为博她一笑血溅十里,什么废弃后宫专宠她一人…… 系统一哆嗦,暗骂死恋爱脑。 扫描一下不紧不慢往绝崖处走的易迟,它果断拒绝。 【不能,不可,别看他帅,杀过的人比你吃的盐还多!】 易迟寻思着暂时没她的事了,低调地走到墨怀樽身旁坐下。 她想多了。 楚弋早就瞧见她一身显眼的首席真传服饰,上一个穿这一身的还是墨怀樽。 连玉之清那样的天才都当不上。 “除了混元体,她还有何过人之处?” 这话不是问易迟,是问墨怀樽。 众人不由安静下来,怎么说呢,同门反目然后再见的修罗场戏码,谁不爱看。 但问题是,混元体还不够过人之处?你想上天啊。 第43章 今晚来我房间 面对这位背刺宗门的月曜帝君,墨怀樽依然很沉稳,话却惊人。 “师弟感兴趣,可以带回去教导一二。” 楚弋教导?楚弋是什么人? 众人脑中瞬间被两个字刷屏——龙魂。 九幽有一种稀缺的修士,魂修。 想成为魂修,要么先天灵魂强大,要么习魂术依靠后期变异,这还只是基础门槛。 普通的魂修依靠魂丝伤人,真正的佼佼者则凝出魂兽或魂兵。 楚弋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天纵奇才,帝国太子一降生,龙魂觉醒,吟九霄,十日不散,堪称修真界一大奇景。 当时未灭国的月曜帝国并非八大势力,动静一出,无数心怀不轨的人不远万里前去争夺、刺杀,帝后为保楚弋,将其送入无上绝崖。 楚弋得以平安长大。 墨怀樽这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让易迟向楚弋习魂术,但问题是,反目的楚弋凭什么帮绝崖培养弟子,易迟又哪有那个魂修的命? 咋滴,混元体都是老天赏饭吃了,总不能还追着你喂奶吧? 楚弋果然笑了,“大师兄这么些年还是这么自信,既然如此的话……”他森凉的目光落在安静如鸡的易迟身上。 易迟觉得自己头发丝都被扫视了一遍,楚弋颔首说:“长得不错,今晚来本帝房间。” 语气像招跳舞歌姬侍寝似的。 易迟:“……”呵呵,二师兄,别逼我扇你。 众人刚才的郁气顿消,笑死,再装逼,被羞辱了吧。 闻人瑟绝危险地眯起眼,勾唇笑:“想不到本尊的人偶还挺讨人喜欢。” 楚弋闻言,目光顿在易迟无名指上,索然无味地别开视线,“有主之物,我不喜欢。” 全是渣言渣语。 易迟握拳,转而对惜灵衣微笑暗示,“灵霄尊主,各宗等着领弟子进门呢。” 赶紧发挥你领袖的威严,让这些渣渣师兄闭嘴。 惜灵衣睨了她一眼,脸上忽然划过恶意冷笑。 “既然人都到齐了,考核就继续吧。” 虽然被绝崖首席的事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想起第三项考核的补充部分,她很想看看绝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时,是什么表情。 笑到最后的终究只会是她。 萧不疑也想起这回事,难看的脸上恢复不羁笑意,盯着易迟说:“做错事一般都要付出代价,不知道易迟姑娘准备好哭着支付了吗?” 虞清欢很高兴,自己的失败固然痛心,别人的打脸更是赏心悦目,以至于看给了她两拳的易迟都诡异地顺眼不少。 “萧公子做错事都没哭,管别人哭不哭做什么?” 眼一转,又征询同样滑铁卢的顾浮生和镜刃:“对吧顾浮生?对吧镜刃?” 三人噎住:“……”你哪边的? 第二项考核是心性考核,通过的关键是在规定时间内勘破千窟镜中的幻境。 痴离召出千窟镜,灵器飞到上空,底下乌泱泱的弟子原地打坐。 她掐诀施咒,千窟镜颤了颤,灵光大盛,考核弟子目光一空,缓缓闭上眼坠入幻境中。 收徒考核其实是整个九幽界范围的,并不只在逆霄城举办,这里只特殊在问天典仪,因而各宗大佬到场,显得分外隆重。 不少弟子就是看中这一点,才舍近求远跑来逆霄城参加。 人数足有数十万,单灵根不足五百人,灵根数越多,人数也越多。 没过一会就有人冲破了幻境。 宋悦卿就是首批人,睁眼的时候一脸煞气,像刚宰了哪个混账东西。 易迟不由看了一眼虞清欢,或许是昨日被虞清欢坑了一把,今天的宋悦卿心志异常坚定。 寂灭刀尊喜欢这样有一往无前气势的弟子,“这宋悦卿天赋绝佳,鞭意心性也适合我们北脉剑宗,我瞧着挺顺眼。” 凌云尊主看出这宋悦卿疏于法术,不适合精通此道的乾坤圣殿,但还是笑道:“那不知与昨日放焰明灯的相比,刀尊更想要哪位?” “自然是一起收入门内。” 说起这个,众人不免猜测那人是谁,目光流连在单灵根天才那边。 “待第三场考核之后差不多可见真容,毕竟弟子对决手段频出,几斤几两一目了然。” 随着时间推移,考核弟子陆陆续续转醒。 林梓晗睁开眼时,抬头看向上方的易迟,眼中怅然若失。 苏悦颜醒来时粉面通红,水汪汪的眼睛直往楚弋身上瞟。 由于她是单灵根的弟子,无数人注意力放在那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状。 不少人偷笑,“还以为是什么纯情仙子,原来这么浪荡,不过竟敢肖想月曜帝君,我看是活腻歪了。” “几百年来,后宫形同虚设,谁敢提封后就革谁的职,想爬床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死的尸骨无存,当然……也不一定。” “怎么说?难道还有例外。” 那人掩嘴小小声,“野史上说,月曜帝君还是太子的时候,哭着求烛九当太子妃呢。” 旁边人看向活阎王般森寒冷漠的楚弋,“……你这不能叫野史,应该叫异想天开的话本子。” 【宿主,你快把你那眼神收收,小心楚弋来挖了你的眼!】 “你干嘛这么早叫醒我,我还没梦到墨怀樽和闻人瑟绝呢。”苏悦颜不满地在心中抱怨。 【……】 系统回想起易迟言谈间举重若轻的气势,沧桑地抽着电子烟,心中一阵灰败。 玛德,从没觉得自己挑宿主眼光这么差。 寂灭刀尊一脸轻厌:“上不得台面,就算灵根不错,最多也就是去合欢谷当个内门弟子了事。” 话语间尽是对合欢谷的看不上,仿佛那是个以色侍人的宗门。 痴离细细的眉梢轻挑,清淡地看过去,“刀尊爱憎分明的时候还是动动脑子,不然显得好像没有脑子。” 易迟和虞清欢没憋住笑。 寂灭刀尊脸一沉,铺天盖地的刀势升腾而起,压向痴离,似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众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大势力撕扯,也好奇哪个更强。 “刀修刚猛,心境通达,是幻境的克星,痴离谷主这下要出丑了。” 痴离唇一抿,目光幽离地瞟去一眼,毫无杀伤力。 然后众人便见寂灭刀尊气势微滞,神色空茫一瞬后才恢复如常,看向痴离的目光终于染上凝重。 下面的人实力不够,看不懂玄机,但看的懂寂灭刀尊的表情。 上面的易迟等人却看出寂灭刀尊差点被扒的裤衩子都不剩。 众人目露慎重,嘶……这痴离,似乎有点恐怖了。 痴离掐着指尖不轻不缓地笑,“人活一世百千年,越久越执拗,总有些说不出口的事儿,不知道寂灭刀尊说不出什么?” “合欢谷就是靠窥探别人取胜?” 痴离低笑,“反正不是依靠自以为是。” 第44章 少了,有点少了 上面一番争执,第二轮考核已经收尾。 方伊人踩着最后时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眼刀子往易迟身上戳。 易迟没在意,她奇怪的是易远为什么也是最后一轮清醒,不应该啊。 第二轮考核筛掉了一半的考核者。 一些人痛哭流涕不愿离开,一些人心如死灰,久久无法回神。 “连第二轮考核都通不过的废物,还不滚,留在原地碍眼?”百晓阁,沐声鄙夷地喝了一声。 下面本就内心崩溃的人更是道心不稳,绝望仓皇地离开。 第三轮考核是正儿八经的对战,周围人兴奋起来。 当萧不疑站起身宣布规则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与往年不同的重头戏来了。 前半部分没什么稀奇,根据灵根数和修炼等级划分区间,单灵根、双灵根与三灵根争排名,四灵根和五灵根争资格, 后者若有不服可向前者发起挑战。 当然,一些炼丹、画符、布阵等天赋绝佳的弟子,也会趁此表现出来,成为另一个参考维度,这种情况下即使输了也会被挑走。 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弟子在擂台上表演特长,比如当场画符、突然打铁等。 毕竟是入门考核,不是宗门大比那么严苛。 萧不疑说到这里顿住,讥讽地看了眼易迟,唇边挂着得意的笑,声音再次传播开来。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单灵根弟子在对决后,有一场实力相近弟子间的特殊加赛。” “择出一百对,每个人选择一位首席真传作为场外指导,赢,弟子通归,且奖励一千上品灵石。” 意思就是哪边赢了,考核的两个人就全归该真传弟子所在的宗门,考核者奖励一千上品灵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怪异地看向易迟。 完喽,绝崖今年要被零封了! 本来没有首席真传的时候,绝崖今年最多就是干瞪眼,一个单灵根弟子收不到。 现在有了易迟,好家伙,不仅一个也收不到,而且还特么要丢人现眼。 细细地盘一盘这惨烈的差距—— “八大势力首席真传个个化神期不说,从小还有大乘期师尊的精心教导,数不清的心经、功法任其挑选,身边也都是境界高深各有所长的师叔长辈。” “总而言之,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说博闻强识,那也是见识广博。” “再看易迟,区区筑基期,听说还是从鸟不拉屎的小土村出来的,拜师才一两日,要实力没实力,要经验没经验,她拿什么赢?” “哈哈哈,还指导呢,考核弟子的实力都比她强!都不知道传音秘语会不会!” “刚才我还嫉妒她什么不用干都能成为首席真传,现在看来,纯纯笑话一场!” …… 讥笑声排山倒海,方伊人、苏悦颜、沐声……每个人都盯着易迟。 萧不疑眼中讥讽,故作怜悯:“易迟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比如后悔入绝崖之类的。 哄闹的人安静下来。 无论有仇没仇,有怨无怨,除了亲近的人,所有人都想看一看这人当场吓哭的有趣表情。 但凡换一个人都得脸色苍白无所适从。 易迟……易迟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蹙了蹙好看的眉心,然后在万众瞩目中说:“蓬莱仙岛承的茶隔夜了,茶叶也不新鲜,不太好喝。” “下次记得注意一点。” 众人:“???”什么疯言疯语! 你当蓬莱仙岛是奉茶小厮啊?不对,谁现在还有心思喝茶! 萧不疑阴着脸,邪笑:“哼,顾左右而言他,怕是被吓破了胆吧。” 易迟:“好吧,其实我是想问,赢了的话,场外指导有什么奖励。” 哈?她还有空关心这个? 不会是觉得会有人选她指导吧?不会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丝赢的可能吧? “很有趣,那么,你若是能赢一场,本帝就给你十万上品灵石。”楚弋冷峻的脸上噙着笑,笑的像地狱判官。 易迟觉得不像,像财神爷。 下一刻—— “不过有害无利的买卖也不是本帝的风格,你输了能给我什么?或者你师尊、师叔能给我什么?” 楚弋过于修挺冷白的手抵着下颌,无情的像在掂量谁的命值几个钱。 喵的,好好的比拼,整成赌博是吧。 赌博她喜欢啊! 易迟正准备自掏腰包,就听闻人瑟绝低低笑了,“少了,有点少了,帝君家大业大,就出十万?” “一场一百万本尊就参与。” 楚弋抬了抬下巴,矜贵又冷酷,“原本还体谅绝崖处境,既然你主动加码,求之不得。” 众人听傻了,不是,这必输的局,闻人瑟绝竟然参与?参与就算了,还嫌输的不够多? 他们下意识看向身为宗主的墨怀樽,有钱也不能这么放任挥霍吧? 果然,墨怀樽还是理智的。 他说:“那是你跟瑟绝之间的对赌,与绝崖无关。” 还是墨怀樽这个宗主成熟稳重,正这么想,就见墨怀樽捏着茶杯,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本尊与你赌点别的。” 楚弋十指交叉,锋冷的眉轻抬,“说来听听。” “赌易迟全胜,你赢,天令利润再分你一成,本尊赢,你教易迟魂术。” 楚弋眸光一凝,瞳孔色泽深了深。 众人:“!!!”天令一成利润!那数字……根本不敢想。 易迟:“……”知道了她有烛九传承之后,师尊对她这么自信的? 玩的真大。 “如何?”墨怀樽抬眸,幽深的目光定格在楚弋身上。 楚弋身体微微后仰,手肘支在扶手上,他扯起唇笑,回视道:“师兄无悔就好。” 无人不被这随意言谈间的豪掷千金震撼,震动间又难免血液奔流,仿佛不是见证者,而是参与者。 “好大的手笔。” 安静中,痴离轻笑两声,说道:“感觉不做点什么不太好,那本尊就负责给这场博弈当个官差吧。” “为保公正,在比试结束之前,本尊不允许有人私下与单灵根弟子交谈接触。” 这话一出,便让许多生出小心思的人偃旗息鼓。 惜灵衣乐于见绝崖跟月曜针锋相对,虽然她觉得绝崖根本没有赢面。 她清冷宣布:“既然如此,第三场考核,可以开始了。” 第45章 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第三场考核有条不紊地进行,本是激动人心的对战,可比起后面单灵根的加赛,瞬间无趣起来。 所有人都期盼着时间快点过去。 唯一的哗然大概是苏悦颜表演了个当场突破,从筑基巅峰一下到金丹期。 一时间赚足了眼球,成为单灵根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弟子,原先觉得她心性不佳的人也转了口风,争抢起来。 至于她这几天是如何从筑基中期突然变成筑基巅峰的,那得问系统了。 易迟看见底下有不少人开盘赌注,苏行、方家人等等,连唐昨都参与了进去。 包括百晓阁的高调押注。 要不是上面太显眼,她高低得去凑个热闹。 说起百晓阁,易迟其实挺疑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宗门从哪来的。 掌门詹百晓的实力在底下宗门中倒也不算顶尖。 怎么就能在一众宗门中脱颖而出,被大势力看重? 易迟传音问闻人瑟绝。 闻人瑟绝视线在她白皙的脖颈划过,闻言表情些许微妙。 “百晓阁最出名的地方,就是让别人出名。” 易迟:“?” 很快她就明白了,然后露出了和闻人瑟绝同样微妙的表情。 天下宗门何其多,所擅各不同,百晓阁则另辟蹊径,它热衷于搞排名。 可排名不好搞,实力不够强硬如何能扞卫权威?难保会被不服气的宗门,或者天才弟子针对。 所以百晓阁的骚操作来了,就拿最新一代的天才为例,大势力每个首席真传都是第一。 萧不疑是天骄榜第一,虞清欢是风云榜第一,顾浮生是博知榜第一,玉之清是潜力榜第一…… 易迟:“……” 沉默。 小刀扎屁股,开眼了。 闻人瑟绝接着说:“很快你就能看见几个广为流传的榜单了,比如天骄榜、风云榜。” 易迟觉得辣眼睛,但又忍不住对这种奇葩好奇,“在哪?” “在封神碑旁边。” 易迟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猛烈咳了几口。 墨怀樽递来一张素色手帕,易迟接过擦了擦嘴,顺便掩盖掉抽搐的嘴角。 边上的酷哥玉之清,见到这一幕,冷冰冰的表情都惊悚了。 什么鬼啊,他师尊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体贴了?他习武的时候就是被打断腿,折断腰,也没见墨怀樽眼皮跳一下! 玉之清内心警铃大响,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 都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易迟。 他狠狠剜了易迟好几眼,然后他就被墨怀樽冷淡地睨了一眼。 玉之清:“……” 易迟没注意玉之清丰富的内心活动,也没注意对面楚弋饶有趣味的视线,他问闻人瑟绝:“这事寂灭刀尊怎么看?” 寂灭刀尊不是最讨厌这种投机取巧的旁门左道么。 “百年前百晓阁发现了一处矿脉,硬说是寂灭刀尊路过杀妖兽的时候劈开的,现在已经是北脉剑宗的了。” 易迟:“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不过把排行榜整在封神榜旁边—— 啥意思啊?看不惯封神碑又干不掉,所以整出九幽人自己的榜单? 这不是赤裸裸对星君的挑衅么?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给砸了。 …… 各地暗流涌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隐秘的兴奋终于推到明面上。 一百队的加赛终于开始。 值得一提的是,只有八大势力才有首席真传,下面的宗门是没有的,不过今年准备上位的百晓阁是例外。 第一对的两个弟子实力相差无几。 一个金灵根金丹初阶的粉裙少女,另一个是同境界土灵根大眼少年。 选择真传弟子时,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我选月曜帝国,你选绝崖!” “我选北脉剑宗,你选绝崖!” 话一落,又瞪着对方齐齐开口。 “凭什么!” 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看乐子的目光全都落在易迟身上。 易迟保持礼貌的微笑,看不起她是吧? 最后前者选了月曜,后者选了北脉剑宗。 月曜帝国的学子机构是麓生院,首席是谢朝,一个跟月曜整体森冷气质不太搭的温润明眸少年。 长得俊俏说话温柔,还是传音入秘,把扛着把大剑的粉裙少女给听激动了,对着大眼少年就是一顿暴力输出。 大眼少年擅防御,镜刃指挥进攻时寡言少语,他听得懵懵懂懂,几十个回合就败了北。 月曜入账弟子+2。 后面几轮也都是教唆对方选绝崖,教唆不成只好老老实实选自己心仪的宗门。 有人大声嘲讽:“草率了,我竟然以为咱们的混元体天才还有出场机会。” 楚弋呵笑两声,问墨怀樽:“倒是疏忽了,你的徒儿没人选,赌约还怎么继续?” “不急。”墨怀樽淡定自若,眉毛都没皱一下。 就在大家以为易迟得从头坐到尾时,变故来了。 第十二对,一个木灵根泪痣少女,一个火灵根紫衣少年,同是金丹中期,灵根相克,紫衣少年是有优势的。 他自信满满,就听泪痣少女抬着下巴说了一句:“我给你五万上品灵石,你选绝崖。” 少年呆住,众人也微怔,确实,只说外人不可以干扰单灵根弟子,没说他们内部不能自己利诱啊。 而且,别看之前墨怀樽等人动辄百万千万的灵石,其实那已是九幽大陆顶尖消费,普通十七八岁少年,手里能有十万中品灵石都谢天谢地了。 输了之后,进的仍然是八大势力,怎么算都是血赚。 “可以,我选绝崖。”紫衣少年多犹豫一秒都是对灵石的侮辱。 泪痣少女闻言,胜券在握地笑了,“合欢谷。” 易迟飞速地站起身来到擂台边,没别的,在上面老实端坐着,怪累的。 众人瞬间精神起来了,“还行,她一直不出场我还觉得无聊呢,正好欣赏一下天才被打脸的狼狈。” 此前那个临场变真传的操作,实在是太拉仇恨了!每个人都恨的牙痒痒。 虞清欢一步一晃地走到易迟跟前,狐狸眼中都是一雪前耻的畅快,她扬着精致的下巴,美艳又狡黠。 “现在说声‘姐姐我错了’,我就手下留情,让你不至于输的太难看,怎样?” 底下有少年狂热的破音声:“姐姐让我说!姐姐狠狠羞辱我!姐姐收了我吧!” “为你生,为你死,为你哐哐捶大墙!”然后被身旁少年嫌丢人捂住了嘴。 虞清欢:“……”放狠话呢,捣什么乱! 晦气! 第46章 糟,真让他收到弟子了 比试开始了,没有悬念,众人边说笑边看,等着看易迟的第一轮失败。 泪痣少女和紫衣少年修的都是术法,两人你来我往几招,虞清欢就看出了深浅。 在紫衣少年使出流星灼时,她抱着手臂指挥:“坤二,覆地为牢。” 这招基础的很,法术咒语短促,几可瞬发。 泪痣少女依言移动,改变招式,轻松避开流星灼,且眨眼间几十条血荆棘窜出地面缚向傻眼的紫衣少年。 真传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一招突变堪称迅猛,少年根本躲闪不及,败局几乎已定。 虞清欢双手一摊,神采飞扬地乜向易迟。 众人已经嘲笑着嗑起了瓜子,萧不疑迫不及待地大笑,“人还是得有些自知之明,妄想一步登天只会摔得越狠。” 惜灵衣脸色却微不可察地一变。 就在这时,紫衣少年身影忽然化开,再出现时已经与泪痣少女互换了位置,少女被荆棘束缚住,一脸懵。 虞清欢和紫衣少年本人也一脸懵。 嗑瓜子群众:“发生了什么?” “是对影成双!” “哈?有没有搞错,这种身形互换的术法,必须在对方施法之前就启动,相当于提前一步预判对方的走位!” “肯定不是易迟的命令,应该是那少年碰巧?” “你看他那表情像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众人看紫衣少年呆头呆脑的神情,沉默一瞬,“所以她怎么知道虞清欢要干什么,多半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凌云尊主眯了眯眼,温和一笑,做了解答。 “怕是易迟仔细看了清欢的每一场对决,非常了解她的施法风格,所以才能先一步预判。” 凌云尊主是儒修也是法修,他的肯定,顿时让众人不相信也得相信。 有人强行描补:“这……最多也就记性好呗,算不得什么。” 虞清欢却清楚地知道,战局千变万化,记性是最微不足道的,靠的是一个人的洞察和反应力。 继烟雨楼之后,她刚刚升起的骄傲再次支离破碎,盯着易迟怀疑人生。 她真的那么套路化? 泪痣少年崩溃朝紫衣少年吼:“是我给你灵石!你干嘛听她的?” 紫衣少年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会成功啊,我以为听她的准失败才施的咒!” 天知道,她听见易迟轻飘飘一句“乾三,对影成双”的时候有多不屑! 易迟脸上挂着微妙的微笑,一群渣渣,他们什么小心思她还不懂么。 无论如何不甘震惊,战局已定。 绝崖弟子入账+2。 惜灵衣脸色冷的掉冰渣子。 按照她的计划,今年绝崖是要零封然后给百晓阁让位的,结果对方不仅收到真传弟子,还借着她特意为了羞辱绝崖制定的规则收到了单灵根内门弟子。 就很气。 闻人瑟绝挑眉看楚弋,“不知道帝君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这才想起来,对啊,易迟赢这一场他喵的一百万啊! 嫉妒的眼睛滴血! 楚弋眸光定在下面懒洋洋的易迟身上,笑的很有血腥气,“继续,别停。” “很有观赏价值。” 你当看猴子表演呢? 易迟低头翻了个白眼。 …… 后面两场又没易迟什么事,直到第十五场,两个刀修都想进北脉剑宗。 这也是目前为止首次出现撞选项的情况。 那怎么办呢? 那就其中一个选绝崖呗。 易迟输了,两个人不都归北脉剑宗了? 左面矮个子少年目光闪了闪,说出了这个提议,然后道:“到时候赢的灵石,咱们一人一半,如何?” 简直不要太合适,高个子少年立刻点头。 众人都觉得这法子好,毕竟目前来看易迟似乎是法修,那青葱玉指上连舞刀弄枪的茧子都没有。 寂灭剑尊哈哈一笑,“小崽子,当垫脚石的滋味怎么样啊?” 易迟瞅他一眼,轻飘飘一句,“不知道,反正踩的时候挺舒服的。” 然后对墨怀樽乖巧笑道:“师尊,回绝崖之后我想用在冰川赚来的一百万装修洞府,您觉得怎么样?” 那不就是从寂灭刀尊手里赚来的吗? 墨怀樽平淡颔首:“可。” 寂灭刀尊脸发绿,朝镜刃使眼色,“今天你要是十招之内赢不了,出去别说我是你师尊!” 镜刃默默点头:“哦,好的。” 寂灭刀尊见他半死不活的语气,更心塞了。 比试开始,两个刀修都是刚猛路数,镜刃也是,因此指挥起来不要太契合。 更何况,易迟这边的高个子少年本就站在对方那边。有了紫衣少年的前车之鉴,为了防止出意外,他暗自决定丢掉脑子,就跟易迟反着来。 果然仅仅三招,高个子少年就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心里暗喜,看来这个办法是对的。 再次笑嘻嘻嗑起瓜子的众人见此,丝毫不意外,夸赞易迟:“哦呦真厉害,都能在镜刃手底下撑过三招,不愧是天才姐,就是牛逼!” “嗐,瞎说什么,那是天才姐的功劳吗?那是人家高个子少年基础扎实,没被一刀劈死。” 寂灭刀尊郁气顿消,长笑一声,“小崽子,看你这回还怎么得意!” 萧不疑也露出舒心的笑,上把是他大意错判,这次绝不会出意外了。 还没笑完呢,场上形势急转。 眼看就要被一刀逼下擂台的高个子少年,忽然平平无奇地向右上斩去一刀,好死不死地正中矮个子胸侧。 巧合的就像对方自己找死一样。 很好,第十二场的懵逼重演。 矮个子捂着鲜血淋漓的肋部,大怒:“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让我赢的吗?” 高个子抓着刀快急哭了,“我没听她的啊,我都是反着来的!真的,你信我!” 众人嗑不下去瓜子了,震惊:“这又是什么情况!” 闻人瑟绝暗红的眸子闪过嫌弃,“蠢货,完全相反跟完全相同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不还是一试便知。” 对啊,三招足以看出高个少年的意图。 也不对啊,看出来就看出来了,你到底凭什么能赢镜刃啊!你以为你是与他齐名的刀修玉之清啊! 易迟等这些人议论完了,问裁判:“是我赢了?” 裁判艰难地点了点头。 易迟挑起唇笑了笑,眸光却一寸寸冷了下来,“规则上说谁赢了归谁,没说赢了就一定要吧?” 众人愣住,什么意思?你们绝崖那么缺人还想不要呢。 第47章 系统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裁判稀里糊涂点头。 “那这两只就给他们北脉剑宗吧。”易迟语气极为轻蔑,月白色的服饰加身,衬的她像一束遗世独立的冷白月光。 声音也清寒的轻易渗进人心里。 “毕竟我们绝崖不像他们,是懦夫回收部。” “寂灭刀尊应该喜欢这样没有比试精神的弟子吧。” 她抿起一抹轻蔑的淡笑看高个子少年:“以后遇到敌手,不必拿起刀戏耍,直接认输即可,好么?” 众人鸦雀无声。 高个子少年羞窘地白了脸,只觉周围目光像刀子一样要将他凌迟。 他慌张又无措。 寂灭刀尊咬了咬牙,这小崽子什么意思,难道就他们绝崖高贵,他北脉剑宗就收垃圾? 他冷笑一声,“这种弟子,本尊自然也不要。” 周围人也心思各异地义愤填膺,“就是就是,这种人就是上了战场也是临阵脱逃的份。” 仿佛不这么说,自己就也是这种人一样。 各宗门主也惋惜地摇头。 一个人人争抢的单灵根天才,转瞬之间被所有人抛弃。 高个子少年瞳孔一缩,无助地跌坐在地,迷茫绝望。 他不明白,易迟三言两语,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你只是真传弟子,又不是宗门门主,凭什么替绝崖尊主做决定!你们凭什么不要我?”高个少年反应过来,哭着朝易迟喊。 墨怀樽神色如常:“本尊没意见。”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折断,高个少年再不甘,也被屈辱地驱逐。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落得如此下场的单灵根考核弟子。 众人望着少年如丧家之犬的背影,暗惊易迟手段狠辣,兵不血刃。 “等等。” 正当以为事情要完时,易迟又淡淡地抬起眉。 高个少年惊疑不定地猛然回身,期盼与畏惧交杂。 一些人想,不会是要反悔吧?毕竟绝崖确实人丁稀少,那前面那一出就丢人喽。 另一部分心怀微词,人家都已经够惨了,她还想怎么样?绝崖首席实在狠毒。 揣测不休间,易迟看向裁判,“你愣什么神呢?” 裁判:“?” “一千上品灵石,谁赢给谁,你忘了?” 裁判疑惑:“可他不是被放弃了……” 易迟弹了弹衣袖,清透的眸光在所有单灵根弟子身上缓缓掠过,最后定格在裁判脸上。 她笑了笑,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规则如此,听话即可,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你说呢。” 说罢转身回自己座位。 这话说的可真张狂。 但被看过的单灵根弟子,分明实力个个比她高,却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将心底生出的小心思掐灭的彻彻底底。 楚弋若有所思地望向墨怀樽,“确实有些特长。” 然后众人便惊奇地发现墨怀樽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这一场,绝崖弟子入账+0,但无人欢喜。 因为失败颓丧半天的虞清欢又支棱起来了,朝紧皱眉头的镜刃笑嘻嘻,“失败了别气馁,下次一定能行。” 萧不疑眼底划过轻视:“两个学艺不精的人倒是互相鼓励上了,连一个筑基期的村姑都赢不了,干脆把你们这身首席服饰脱了给狗穿。” 镜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回神。 虞清欢蓦然冷下脸盯着萧不疑,倒没发怒,只是吊着眉梢上下扫视两眼,“你行你上呗。”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猴屁股,你这么上蹿下跳,待会输了的话,也就跟亵裤套头一样丢人哦。” 她现在很确定,易迟这人,邪乎,绝崖,邪门。 新一轮加赛继续进行。 凌云尊主温润的脸色微沉,传音问顾浮生,“浮生,你觉得易迟这番作为为何?” “敲打参赛弟子,否则这次有人唱反调,后续就有人直接认输,或者自作主张,有规律还好,要是没有规律,她就是指导的再好也无济于事。” “她只需要这些人听话。” 顾浮生烟云般的眉间轻蹙,声音凝上慎重,“很擅长借势。” “而且连赢两场,她这个人的水,可能比我们了解的更深,不容小觑,。” “不过,我有信心。” 凌云尊主眼底满意,说了一句,“可还记得前两日胜了玉之清的梅霁雪?” 顾浮生神色一变,立刻反应过来,“一个人?” “过于巧合,现在看来,多半是。” 他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有实力的天才比比皆是,能布局又能收尾的控场却未必多见,绝崖怎么还是……气数未尽呢。” 另一边,闻人瑟绝对易迟传音,“还以为小易迟那么贪财的性格,不会放过那一千灵石呢。” 毕竟若说敲打的话,高个子少年被驱逐已经足够震慑那些考核弟子,易迟其实……多此一举了。 易迟无聊地撑着半张脸数茶叶,“为利益耍手段无可厚非,我不介意。” “她触犯了我的利益,我回击了他,又不是生死过节,给他一条活路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单灵根弟子,别看下面宗门表面上冠冕堂皇看不上,其实稀罕着呢,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派人去寻那少年了。 一千上品灵石,对一个普通十七八岁少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闻人瑟绝灼艳的眸色渐深,“倘若他怀恨在心,日后报复呢?” “来呗,接着。” 反正人活一世,爱恨交织,生死之外,随心就好。 …… 易迟又干坐了十几场,直到第三十对。 是熟人,宋悦卿和苏悦颜,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从表面实力来看,前者显然更强,因为她有鞭意。 但后者又是能临场突破的黑马式天才,最终还是被排在了一起。 宋悦卿一秒都没犹豫,双眼发亮看向易迟。 系统悄咪咪问易迟,【大佬,您说让苏悦颜选哪个真传?虞清欢还是镜刃。】 这俩此前都败在了易迟手里。 作为一个二五仔,他很有自知之明,大佬刚才都说了,要乖巧听话,千万别有自己的CPU。 主系统曾经说过:系统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随便啊,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问的,哪个都行。”易迟不在意,系统如实回复。 苏悦颜选了谢朝,她想的很好,赢了之后就能接近楚弋,输了还能接近墨怀樽和闻人瑟绝。 当然,她是不会输的,她有系统,是女主! 第48章 我都不敢想 系统正对苏悦颜的盲目自信感到迷惑,就听易迟问:“你除了那些没什么用的buff以外,应该还有能提升修为或者意境的东西吧?” 系统以为易迟心动,立刻兴奋。 【当然啦,花积分就能买到,不过越珍贵积分越贵,大佬您要什么,苏悦颜还有五万积分,不过我偷偷藏了两万,她以为只有三万。】 易迟说:“五万积分能换剑意么?” 【能哒能哒!】 “行,问苏悦颜要不要,要的话,待会听我命令给她换上。” 【???给谁?】 苏行在观众席中受到了所有人的恭维。 人人夸他生出了两个好女儿,个个天赋异禀,个个单灵根,前途无量,真是有福气。 和温城要崛起啊!苏行这辈子,又是夫凭妻贵,又是父凭女贵,什么神仙运道?赶紧巴结巴结。 不少人与他洽谈合作,苏行转眼间应下了十来个单子。 赛前。 谢朝向易迟礼节性颔首,姿态非常平和友好,“易迟姑娘好。” 易迟头一次遇到这么礼貌的真传,一时之间反应都慢了半拍,“你好你好。” 她认真与他对视,然后突然说:“咱们商量个事怎么样?” 众人心里警铃大作,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谢朝像个遇到奸猾商人,自己又刚出麓生院的俊俏傻白甜,他疑惑笑道:“易迟姑娘请说。” “这场咱们都不插手,让她们自己打,我要是赢了,帝君的一百万我就不要了,若是输了,就倒贴一百万。” 众人赶紧劝说:“别听她的!她想害你!她肯定是没学过鞭子,知道自己必败无疑,所以才让更有优势的宋悦卿自己动手!” 同时大喜,前两局不知深浅让你赢了,这次看你还怎么赢? 宋悦卿眯了眯眼:呵,一群无知之人。 “这怕是不妥。”谢朝果然为难摇头,拒绝易迟,“对我们月曜有害无益,恕……” 他正说着,忽感一道碧水剑意冲天而起,偏头一看,只见苏悦颜手持长剑,剑身在阳光下美的波光粼粼的,一如她清纯美丽的脸。 真真是凌波仙子。 众人惊掉下巴:前有当场结金丹,后有临场领悟剑意,这绝对是本届弟子考核最妖孽的天才! 这不比筑基巅峰的混元体强?不比大多数真传弟子强?不比宋悦卿强? 苏悦颜微微一笑,像柳絮般柔软,望着人时可轻易将人拉进春水中,“谢公子可以答应她,小女子有信心。” 没人指挥,她正好可以凭心意出招,折磨宋悦卿。就让她成为自己进入月曜的踏脚石吧,她越狼狈丑陋,自己就越仙气出尘,优秀夺目。 就不信那些站在顶尖的男人不对自己侧目。 另一边,易迟目露慌乱,谢朝顿了顿,温和笑笑,继续刚才的话,“……恕在下欣然同意。” 易迟脸色一白。 围观全程的众人乐不可支抓起瓜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大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场,舒服了。 终于看见这厮吃瘪了,爽! 易迟不经意间对上宋悦卿的视线,意味深长。 比赛正式开始。 苏悦颜柔柔一笑:“姐姐先请吧。” 众人顿时心都化了,眼都直了,“修真界好久没有这么温柔的女修了,天啊,还这么重情重义。” “苏城主是天道眷顾之人呐,两个姑娘都这么好看,我都不敢想这场比试有多唯美……” 还没陶醉完,粉色幻想就被一鞭子抽碎了。 宋悦卿皱着眉头看苏悦颜装了半天,此刻根本懒得多说,抬手就对着那张恶心人的脸狠厉抽了过去。 太好了,这下终于没有那老东西阻止她动手了。 “姐姐,你竟下此狠手!”苏悦颜边躲边泫然欲泣,引得人怜惜不已,痛骂宋悦卿。 宋悦卿冷着脸不说话,一招比一招狠辣迅疾。 “姐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何如此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苏悦颜很快装不出来了,她被鞭尾抽中了背脊,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 毕竟疏于修炼,从来没感受过修真界的弱肉强食,没吃过苦,没受过伤,没忍受过彻夜打坐寂寞,也没愈合过伤疤。 她脸色被痛的扭曲,戾气被彻底激发出来,红着眼失去理智,狰狞道:“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你找死!我也是你能伤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折断你的四肢!让你跟你娘死的时候一样凄惨!” 说着剑意大盛,气势两米八,身形如碧波漾向宋悦卿。 众人虽被苏悦颜前后反差整懵了,但也觉巅峰对决来了。 然后……然后苏悦颜就被一鞭子秒了…… 一口鲜血喷出老远,剑都被打飞了,整个人撞在擂台上像条死猪。 众人张着大嘴懵逼:??? 不是,这新晋第一天才的剑意特么纸糊的?有没有搞错! 没搞错,因为宋悦卿接着就得势不饶人,抽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苏悦颜鲜血淋漓。 “孽畜!住手!你敢伤她!我要你偿命!” 到底是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苏行目眦欲裂,站起身冲宋悦卿大吼一声! 宋悦卿闻言,扬鞭的手顿了顿,逆着光抬眸看了过去。 看他如此心疼,如此焦急,如此愤怒,如此怨毒。 恰如当年自己抱着娘亲枯槁的干尸时。 讽刺苍凉一笑,终究是抽了下去,却也没心情再继续,一脚将苏悦颜踢下擂台。 自始至终抿唇不语的人,终于启唇,冷傲扔下一句,“话多。” 高挑的身形利落转身,像一柄无羁的剑,扎手,不屈,利落。 不屑谁的恭维与谬赞。 于是旁观者被折服。 宋悦卿一步登天,墙头草众人顿时对着苏行和虚伪的苏悦颜一顿唾弃,此前口头合作的人也跑得飞快。 “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出身低微的人,当了城主也改不了短视本质!” “宋家与这苏行,真是农夫与蛇啊!” 苏行带着苏悦颜,顶着悄声谩骂,怨恨地离开了。 …… 绝崖入账弟子+1。 易迟又赢了。 虽然损失了一百万,但…… 看她成功简直让人心如刀绞! 易迟一副“啊,我竟然赢了真是上天眷顾”的浮夸表情。 众人心口怄血,瓜子再也嗑不下去,脚一蹬。 “真他奶奶的狗屎运,这次她本来必输的!还能赢?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何在?” “谢朝怎么就同意了呢!” “一百万,搁你你不赚?要不是这几个人一直站在场上,我都怀疑有内幕了!那苏悦颜什么情况,演我呢?” 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系统抖着电子烟邪笑,崽种们,被支配吧! 裁判擦了把汗问易迟:“那个……苏悦颜绝崖要么?” 易迟打哈欠,“不要。” 谢朝迷幻地回到楚弋身边,一脸歉疚,“帝君,我不该贪利,回去后就领罚。” 楚弋冷漠地“嗯”了一声,目光钉在易迟身上,隐含探究。 谢朝更愧疚了。 顾浮云疑惑问凌云尊主,“她既然是梅霁雪,应当精通鞭法,今日此般是为何?还损失了一百万,难道是对自己的鞭法不自信?” 可她觉得易迟不像这样的人。 凌云尊主看她一眼,“为了人。” 顾浮生一怔,看向站在绝崖弟子中的宋悦卿,忽然心中滋味难言。 可有逐益之人为你舍巨利? 第49章 这把稳了 到目前为止,不仅易迟被当做考核弟子进入其他宗门的垫脚石,百晓阁的沐声也是。 前者是因为看起来弱,后者是因为实力只有元婴中期,比八大势力首席真传低整整一个大境界。 选他们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输了好进其他宗门。 结果显而易见,易迟没输过,沐声没赢过。 百晓阁现在气压很低,整个宗门阴云笼罩,准备这么些年,付出这么多,给八大势力又是舔脚又是送灵石,就为今天。 他们连庆祝的典礼章程都安排好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谁不恨? 百晓阁一方势力对易迟的恨意,都抵得过其他人加在一起的总和。 原本与惜灵衣等大势力约好了的,赛程上他们放点水,让百晓阁捞两个事先安排好的单灵根弟子,现在怕是也飞了。 所以第三十二对,六指少年按照约定选沐声的时候,他们一点都不高兴。 不过这种心情马上就消失了。 因为另一个胖少年神神叨叨地拿出竹签筒,摇了摇,看一眼,坚定地选择了易迟。 众人一愣,这是个冷门卦修?选的还是目前没这方面天赋的易迟? 百晓阁真是否极泰来啊! 众人放心地嗑起瓜子,“这下十拿九稳了吧。” “稳了,彻底稳了,沐声和六指少年都用枪,扬长避短,天才姐这把要是还能赢,我倒立吃屎!” 沐声郁气横扫,起身恣意地拂过衣摆,意气风发地走到擂台。 六指少年恭敬拱手,眼中划过畏惧,“这场劳烦沐公子了。” 沐声抬手虚扶,脸上洋溢着满意之色,“你做得很好,等着赢吧。”又传音敲打:“你妹妹我也会照顾好的,前提是你要一直这么听我的话。” 六指少年手指紧了紧,低下了头,掩盖眼中怨恨,“是。” 沐声心里得意,单灵根天才又如何,还不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被他一个双灵根呼来喝去。 他看向另一边的胖少年,抬起下巴高傲夸赞:“你这卦极好,不过卦修全是废物,你入我百晓阁后需重修兵刃,不过你放心,我会教导你的。” 俨然还没开打,就开始发表获胜感言的高调作态。 胖少年挠了挠头,手足无措,“啊?这个,谢谢哈,你人真好。”他心想难道卦象让他选绝崖的玄机就是输掉,然后进百晓阁? 沐声双手负背,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 教育完两个考核弟子,他仿佛终于看见一边始终不吭声的易迟,咧嘴笑的恶意满满。 “我们的混元体天才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哑巴了?” 易迟拢袖,一脸岁月静好,“让让你,毕竟好不容易装一次。” “说完了吗,说完了开始吧。” 沐声脸一黑,复又阴笑:“这考核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不能让我亲自动手,否则……”他赤裸裸的目光在易迟身上掠过。 易迟怜悯地看他,“你就偷着乐吧,不然前面那么多场你都被揍的爬不起来了。” 沐声终于闭嘴了。 比试开始。 沐声好歹是首席真传,虽不及虞清欢她们,也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 他指挥着六指少年,枪意加持下,枪影所过之处如龙出虎啸,空气蜂鸣如裂帛,不说巅峰造极,那也是浑然天成,颇有造诣。 反观卦修胖少年,在坠星般的迅猛攻势下,连起卦测算的时间都没有,满擂台抱头鼠窜,次次险险躲过,法衣不一会就被戳了几个洞。 跟猫捉老鼠也没什么区别。 围观众人一边嘲笑,一边对沐声连连称赞。 “灵霄尊主抬这百晓阁似乎也不无道理,沐声确有首席之姿,也就输在是双灵根,否则当年必会入八大势力。” “嗐,你们忘啦?这沐声当年还是考核弟子的时候,曾经引起一场轰动嘞!” “正常来说,除了特殊血脉或体质以外,考核的单灵根弟子会先入内门,在三十年内结婴才能升为真传。” “当年绝崖不是落魄了么,没有单灵根弟子愿意去,沐声就说只要绝崖让他直接升为真传,就愿意入绝崖,结果显而易见,还被嘲的不轻。” “现在看来绝崖一贯的清高姿态是错过了一个枪法天才啊,啧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众人热血沸腾,顿感励志,詹百晓亦是冷笑,“多谢绝崖尊主当年的看不上,才有百晓阁如今的沐声!” 沐声听到洋洋洒洒的议论,轻蔑地看向绝崖方向,只觉过往种种皆为序章,他是沥血复仇的王者,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上方的闻人瑟绝实在没忍住,揉揉额角笑出声,“都要遭雷劈了,还杵着呢。” 众人一呆,啥? 正不解,就见胖少年鸡飞狗跳间双指一并,指天颤颤巍巍道:“震仰盂,天雷引……” 青天白日的,忽狂风大作,乌云重重,一道水桶粗的天雷当空劈了下来,快的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正正劈在一往无前的六指少年身上,人霎时焦黑,直挺挺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灰烟。 沐声得意忘形离擂台近,那雷劈的凶狠遽然,声势浩大,擦着他的脸蹭了过去。 他头脑一麻,一屁股墩儿跌在地上,一张白净的脸黢黑黢黑,像抹了十层锅灰。 只有眼珠子黑白分明,迷茫地呆滞住。 别提多滑稽了。 众人:“……”震惊中透露懵逼,懵逼中难掩那一丝丝的异样…… 他喵的,这都能被天才姐翻盘。 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天雷!? 他们不理解!看不懂!需要专业人士解说!瓜子一扔,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看向上方,连当事人胖少年都一脸懵圈。 专业人士·闻人瑟绝指尖抚过下巴,懒洋洋开口了。 “哎呀,感谢小易迟对卦修的宣传,难道你们上常识课的时候不知道,咱们卦修就是这么有实力的么?” 什么实力?卦修不就是摆摊算命忽悠傻子的吗?偶尔出个门都神神叨叨摇两下签筒,看看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总结就是:落魄,弱鸡,就业方向全是算命先生或阵法师。 “卦修入门扉页不是写了么,卦修者,不施术,不念咒,踏奇门遁甲,引天地五行,时间、空间、节气……皆为掌中命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闻人瑟绝低柔的声音一出,众人哑声了。 是,没错,是这么写的,可功法第一页吹吹牛逼不是常规操作吗! 它来真的? 五万年前无极灵祖传播卦修功法的时候,所有人都当话本子看的! 所以闻人瑟绝那种操控光线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卦修啊。 人心浮动。 第50章 这把真输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么偏门的东西,易迟又凭什么会? 此刻,无论是上方还是下方,所有人都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这易迟,真是从小土村里冒出来的十八岁村姑? 该不会其实是绝崖偷偷培养的弟子吧? 而此刻,胖少年只晕晕乎乎地感觉,他好像踩到狗屎运了。 他出身不好,今天之前连自己什么灵根都不知道。 小时候在酒楼当童工跑堂,主管上茅房让他递纸,他无意间看见了那本只剩半本的卦修功法,第一次有功法,他没管那么多,兴高采烈地练了起来。 靠着似是而非的卦算跌跌撞撞,受尽白眼,但他只感激卦算让他偶尔走运,喂饱肚子。 他一直很相信自己手中的卦。 直至今日,虽然体内灵力被抽空,筋脉隐隐作痛,但他无比高兴。 晕倒前望着易迟背光的皎白身影,他脑中忽然回想起比赛前周围人说的四个字—— 否极泰来。 裁判习惯性指着地上焦黑的六指少年问易迟,“这人您要不?” 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敬称。 易迟点了点头,这少年的枪法其实很不错,是有自己的意志在的。 一边的沐声终于回过神,他屈辱地爬起来,涨红脖子歇斯底里,眼中尽是怨恨。 “就算靠这些歪门邪道赢了又如何?别做梦了!他是不会去的!” 易迟没准备搭理他,抬步就走,经过六指少年时,忽被拽住。 她身形顿住,低头看去。 本应昏迷的六指少年挣扎转醒,他虚弱地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一手紧紧抓着她,染黑了月牙衣摆,名贵金丝云纹。 脸与头发均是枯焦之色,清正的眸光被晦暗的痛苦吞噬,他看见自己污浊的手抓脏了易迟白净的衣裳,缩了缩手。 声音断断续续的,嘶哑但坚定,“多谢……您的手下留情,但,我不去绝崖。” “哈哈哈,怎么样,我都说了他不会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他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沐声笑的狰狞,似乎胜了一局,挽回了一丝颜面。 这下不仅是易迟,别人也发现了猫腻。修真界腌臜事多着呢。 “刚才谁说他励志来着?站出来再说一句?” “就上把说天才姐赢了就倒立吃屎的那位,人呢?” …… 周围贬损如云,易迟对着沐声就一句话。 她淡瞥他一眼,目光夹杂点不想跟傻子多话的费解。 “你当绝崖执法堂是吃干饭的啊?天黑之前不把人完好无损地送过来,今晚百晓阁就灭宗吧。” 又低头看了眼凄惨兮兮的少年,撂下一句话走了,“枪习的不错,脑子咋不太灵光呢。” 众人这才想起,绝崖再是黄昏时,那也是有顶尖战力坐镇的八大势力之一,百晓阁算什么东西? 大势力护短,绝崖尤甚。 看了眼霎时恐惧又颓败的沐声,众人内心复杂。 玛德,又让天才姐装到了。 “除了修为低一点,她好像确实挺厉害的,人也不错……”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说话人霎时被怒目而视,只是那些人内心如何做想,不得而知。 认可突然崛起的天才,和悦纳平庸的自己一样,难如登天。 绝崖入账弟子+2。 …… 惜灵衣等人知道,事情要脱离掌控了。 最好的证明就是—— 后面二十场,竟然有四分之一的人无缘无故选了易迟,不是为了输,而是想要……入绝崖。 而易迟,没输过,也就是说,绝崖已经收到了十一位单灵根天才。 最致命的,还是那种口碑转变,以及起死回生的生机。 一切都是因为多了个易迟。 惜灵衣端坐上方,整个人冷若冰霜,冻得萧不疑一个字也不敢吭。 连想幸灾乐祸几句的虞清欢也老实的很。 闻人瑟绝拈杯一笑,问楚弋:“连输一千万,帝君慌不慌?” 楚弋还没答,周围人已经心肌梗塞了,看着别人疯狂赚钱,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究竟有没有人能来制裁天才姐啊? 楚弋接过呈上来的茶润了润喉,抬眼间目光冷锐,“输一场一百万,赢一场全盘皆胜,未到第一百场,我慌什么。” 哦对了,易迟还没对上萧不疑和顾浮生呢。 刚这么想着,下一刻就对上了。 第五十三场,灰眼少女选了易迟,方伊人选了萧不疑。 萧不疑霍然站起,看着易迟一直赢到现在,他早就浑身刺挠,转头对惜灵衣保证:“师尊放心,她也就到此为止了。” 惜灵衣微抬精致的下巴,传音道:“切勿冒进,稳妥为主,不要被她话语所惑。” 萧不疑一怔,心下不服,他是天骄榜第一,躺着就能赢易迟,还需要师尊叮嘱他认真对待吗? 人员就位。 众人摸着手里的瓜子目光闪烁。 “这把能行吗?” “能行吧,萧不疑不是众所周知的天骄榜一吗,肯定比其他人都强吧?” “可前面几场看着都是必输局来着……” 算了,不嗑了,没心情。 场上,灰眼少女激动地看易迟,“易迟姐姐,我是用暗器的,姐姐会吗?” 易迟头一回遇到这么热情的考核弟子,多看了她两眼,“会一点。” 少女更兴奋:“那这把全靠易迟姐姐啦!” 方伊人是剑修,她目光阴暗没说话,看了这么多场过去,她跟其他人一样,从不屑到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萧不疑看着易迟那张神俊绝俗的脸,心里的落差让他很恼恨。 原本他只是将其视为一个天赋异禀的未来附庸,一个迟早被压在身下的禁脔,岂料对方眼里根本就没他,转眼间披上了首席服饰,跟他平起平坐。 这就罢了,还以为她会贻笑大方,哭着悔恨终生,谁知她一个人力挽狂澜,让那么多人都折戟沉沙。 不过……越是这么出色的人,征服的感觉才更爽吧。 想想那种感觉,萧不疑背脊都爽的酥酥麻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异样,终究没放狠话,毕竟前面那些人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比试开始。 灰眼少女连续十个梅花镖打偏,这种先抑后扬的套路众人不要太熟悉,防止被打脸,谨慎地没发言。 接着灰眼少女就被方伊人刺中十来剑,不致命,但身上已经血迹斑斑。 众人开始疑惑,前面易迟指导的那些人,虽然有赢的辛苦的,但没人受这个程度的伤啊。 当又十枚透骨钉擦着方伊人腰侧偏移时,众人瞧了瞧易迟晦涩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嗑起瓜子笑了。 “丫的,差点被她唬住了,还会一点呢,分明是一点不会!” “这把是真要输了!不输我就真倒立吃屎!” 第51章 今晚喝一杯吗? 在易迟尽心尽力的指导下,灰眼少女被打的遍体鳞伤、节节败退,别提多惨了。 易迟要输了,萧不疑不愧是第一天骄,一出手就折了她尝无败绩的威风。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惜灵衣看透局势,面上冰霜化开,朝楚弋浅笑,“先恭喜帝君胜出了。” 楚弋薄唇轻扬,虽是笑,却无喜庆之意,跟参加葬礼似的,“自然。” “从师兄师弟手中拿走任何东西,都让本帝格外愉悦。” 墨怀樽沉定的目光从易迟身上移开,回视他,“但愿如此。” 闻人瑟绝眉心微攥,不知在想什么。 三两句话,显出绝崖比赛至今首次落于下风的现状。 方伊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甚至感觉都不用躲,对方都打不中她。 又是一剑戳进灰眼少女大腿,她噗嗤一笑,怜悯道:“这可怪不得我,谁让你选了个暗器废柴呢?废就算了,还瞎指挥,哈哈哈!” 灰眼少女苍白着一张脸,额间冷汗直冒,全靠毅力才能支撑自己继续作战。 她眼底划过深邃的阴霾,转头咬了咬唇同易迟说话,“易迟姐姐你……”实在不行就别瞎折腾了吧,让她自己动手不行啊! 剑没戳你身上,你是无所谓。 那种明明知道暗器该往哪放,剑招该怎么躲,却被迫更改的感觉,别提多憋闷了! 该死的,这人什么垃圾水准,她现在非常后悔选了易迟。 易迟愧疚又焦急,一脸严肃地打断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输的,你再坚持坚持,等我熟悉熟悉技巧。” 众人一怔,顿感离谱,这种刀刀见血的擂台,你拿别人当试验品? “灰眼少女多好一姑娘,活泼可爱的,现在伤的都要站不稳了,我看着都心疼!” “既然不懂何必耽误人家,到底是年纪小,被几场胜利冲昏了头,以为自己是什么全能天才。” “她自己得意忘形白日做梦就算了,竟然还要别人流血买单,这种人实在让人不耻!” 后面还没比赛的单灵根弟子面面相觑,一些兵刃冷门,原本还想选绝崖的人打了退堂鼓。 萧不疑见状,心一定,再看易迟,却见对方正瞧着自己。 微暗天色下,神俊立体的五官少见地柔婉几分。 他心头一热,那股敌意消散一空,缓步走到易迟跟前,轻摇折扇。 蕴着淡香的细风拂过两人面颊,他勾起轻狂的笑,语气挑逗。 “易迟妹妹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不过胜败终有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输给我再正常不过。” 易迟笑笑不说话,萧不疑以为她词穷,微倾身凝着她,吞吐着欲望和侵略。 “易迟妹妹年纪小,我便不怪你先前做的错事了,这场闹剧这么久,也是该结束了。” 他暧昧低声,“今晚夜色很美,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易迟果然抬头看了眼已经昏暗的天色,认可地点了点头,“确实很美。” 这是服软了。 萧不疑眼中蔓上征服后的得意与餍足,正待说她识趣,就见她转头对裁判呵气如兰笑的极好看:“今晚喝一杯吗?” 自觉没自己什么事的糟老头子裁判懵圈:“???” 属实没想到的萧不疑及围观群众愣住:“???” 啥意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易迟抽的什么疯,就忽听一声惊恐的尖叫从擂台传来,心里顿时一咯噔连忙看去,接着惊悚地瞪大眼。 有人死了。 不是方伊人。 方伊人灰头土脸摔在擂台下,一脸恐慌地看着前方。 她的剑插在台上灰眼少女的胸口,后者满脸不可置信。 众人:“!!!” 收徒考核上杀人??? 裁判疾步探查后摇了摇头,心脏破碎,没救了。 惜灵衣等人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方伊人顶着万千震怒的目光,心慌无比,接着忽然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猛然愤怒地指易迟,“是她让我刺的!” “胡言乱语!易迟怎么可能会帮你杀自己指导的考核者!你说萧不疑都比说易迟可信度高!” 萧不疑黑着脸,紧紧皱眉,“并非是我!本公子刚才在与易迟交谈,并未指导方伊人。” 传音秘语的灵力波动是能被高阶修士捕捉到的,是与不是,上方端坐的人一定知道。 众人都看向惜灵衣等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易迟,众人狐疑,难道…… 易迟迎着各色目光,微微一笑,“是我。” 没人想到她承认的这么轻巧,呆了一瞬才想起来质问。 “你与灰眼少女素不相识,为何无故杀人?就算有仇,考核上严禁杀人你不知道吗?” “难怪同裁判说似是而非的话,原来是早有图谋,让他失神间错失救人机会。” “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狠辣之人,根本不配做首席真传弟子!这事绝崖必须给出交代!” …… 惜灵衣眼中划过暗光,脸上怒意喷薄,“恶意触犯规则,设计无辜考核弟子死亡,该当何罪?” 凌云尊主向来温和的眉眼沉肃起来,“按照规定,需剥除首席真传身份,受百年鞭刑,再视情况看是否逐出宗门。” 惜灵衣唇边微不可查一翘,“那还不动手?” 寂灭刀尊正要严厉下令,詹百晓就先一步欢喜喝道:“先扒了她那身衣服!再押入逆霄城冰牢受刑!” 边上候着的执法长老顷刻上前。 眼看三两句话就决定了易迟归处。 宋悦卿和易远焦急地看向墨怀樽和闻人瑟绝。 闻人瑟绝冷笑,下巴上的痣似也浸了冷,“站住!灵霄尊主不会断案就坐下让别人来。” “怎么,前前后后一目了然,她自己也承认了,绝崖要包庇?”惜灵衣沉着眉,气势逼人。 “凡界杀人还要问一句为什么,灵霄尊主这么急切,很难不让人怀疑别有深意。” 惜灵衣看向与绝崖龃龉甚深的楚弋,“帝君怎么看?” 她这是准备直接联合楚弋,以势逼迫,快刀斩乱麻,让绝崖反应不过来,拿不出急救方案。 众人笑,还能怎么看,当然是顺应大势,让易迟咎由自取,然后赢绝崖一成天令利润! 没人不这么认为。 可楚弋面色冷漠,夤夜般漆黑的眸光锁在下方某处。 “虽然很想如尊主所愿,不分黑白砍去绝崖一臂,不过这次怕是不太行。” “本帝劝灵霄尊主还是不要太急功近利,看清楚再说话。” 他什么意思? 惜灵衣并不关心易迟为何杀人。 还有什么比抓住这次机会削弱绝崖更重要? 第52章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上方各怀鬼胎争执,当事人反而被晾在那里。 易迟不知何时跳上擂台,蹲在死不瞑目的灰眼少女跟前。 在楚弋说完话众人不解时,她才开口,“喂,说句话。” 她在跟谁说话? 正疑惑,就见易迟拔出少女胸口的剑,掂了掂,又换了个角度插了进去。 噗呲一声,剑刃切割血肉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众人:“!!!” 好狠毒的人!连尸体都不放过!多大仇多大怨! 正愤慨,就见确认沦为尸体无疑的少女忽然抬手,抓住了准备第三次戳下的剑锋。 她无奈地睁开灰色的眼眸,声音幽幽回荡在偌大的天堑坪,“过分了姐姐,很疼的。” “!!!” 众人齐齐一声握草握草握草。 诈尸!? 上方的惜灵衣等人脸一沉,大事不妙。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灰眼少女眼尾扫了眼惜灵衣等人。 正说着,她的身上逸散出浓郁的邪恶之气,似是因为受到致命伤,躯体已经无法维持开始慢慢溃散。 众人特么的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邪修混进来了! 但是不对劲啊,第一项考核的测灵射线是能区分邪气的啊!而且那些大乘期都没发现,易迟是怎么知道的? 上方的掌权者却无不脸色难看,痴离拧着纤细的眉,“你是阴冥邪尊的分身?” 阴冥邪尊是黔南邪道近百年来横空出世的大乘期尊主,目前统治邪道。 其精通血肉分身术,从未正面出现过,行踪飘忽,极为难缠。 又找不到本体,又杀不尽分身,还要防备被潜入,让正道人头疼不已。 灰眼少女侧脸看向上方正道之人,弯了弯眉眼和唇,竟笑的分外干净好看,“不,我不是,我是故里,现在为阴冥邪尊办事。” 身份低的人不明白,大宗门却都刹那间变了脸,原因有二。 一是故里这个人,那真是如雷贯耳,让人恨得牙痒痒。 身为大乘期,他不嗜杀不贪权不摆谱,就是缺德,热衷于当每一任邪道头子的人才主管。 试问一千年来谁家大宗门天才弟子没被他撬到邪道过? 传说烛九当年入邪道就是他游说的。 关键这人别的不行,逃跑隐匿功夫一流,警惕性又高,愣是逮不着他。 二是这灰眼少女确是分身无疑,但分身与本体是有本质区别的,它应该因果线、灵魂、气运都残缺,这也是其他大乘期修士能发现的契机。 可他们没发现,这就说明,阴冥邪尊已经不是大乘期。 他先她们一步悟道,现在已经是玄尊,而且本来只能在自己身上施展的分身术,如今竟然能在别人身上施展。 别提多恐怖了,那以后的邪道可以说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好家伙,突破玄尊的阴冥邪尊与故里相结合,正道危矣啊! 你甚至不知道身边坐着的人还是不是那个人。 众掌权者内心苦涩忧虑,慌得一批,互看一眼齐齐缄默,这事决不能宣扬开来,否则得引起多少恐慌? 惜灵衣目光森冷,为防止故里继续说出什么,当机立断,一道凛然剑光斩过,分身彻底湮灭。 有点作用,但不彻底。 因为通过惜灵衣等人对邪修一无所知的反应,底下众人虽不知故里,但还是想明白了一点。 阴冥邪尊玄尊了,而且分身术跟禽流感似的。 愁云惨淡。 不过他们已经想明白了刚才擂台上的原委。 易迟佯装菜狗,假装第一次接触,让故里屡屡负伤,接着在给他一道正确指令,憋屈许久的故里自然照办。 而方伊人自恃对方打不中自己,掉以轻心,乍然被阴诡暗器袭击,心里慌乱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照着易迟说的做。 可不就跟左手打右手似的,一切都在掌控中。 而易迟则在一边吸引裁判和萧不疑的注意力,前者救不了人,后者色心大起,忽略场上变化。 真阴险啊,啊不对,真牛逼啊。 有人眼珠一转问易迟:“你是怎么发现的?”且动手的如此坚决。 众人顿时好奇起来,一个筑基期是怎么发现的呢?如果掌握了这种辨别方法,他们不就不怕被卧底了? 易迟心想,她看穿一个区区分身哪需要什么原因,从头到脚都是破绽好么。 况且系统走之前还问他检测到半个故里是什么情况。 不过没有原因也得编一个啊。 这么想着,她正色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混元体,对灵力极为亲和的同时,对妖气邪气这些也格外敏感,靠近他时便能察觉。” 是吗,不知道啊,他们又不是混元体,不过传说好像是这样。 众人难掩失望,这别人也用不上啊。 不过还是议论纷纷:“天才姐虚怀若谷,心思缜密,还干掉了一个邪修,简直大功一件,刚才真是错怪她了。” 萧不疑眼见着一系列变故之后,易迟口碑斗转,自己不仅沦为陪衬,前后一番表现还跟猴子似的。 心里羞恨,冷然质问:“既然早知她是邪修,为何不直接说出来?万一死的是方伊人,你察觉却不说,酿成惨剧该当何罪?” 方伊人也后怕地恨恨看向易迟。 易迟摊手,一脸无辜:“我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两人卡壳了,确实啊,大乘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难道还相信一个筑基期的话? 此路不通,萧不疑立刻转变策略,他忽然摇着扇子畅快地笑起来,对裁判道:“这场比试谁输谁赢?”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一个死了,一个活着,肯定是萧不疑赢。 “除去邪修是好事,不过单从比赛上来说,确实是输了。” “欸,虽然讨厌天才姐,不过这么输似乎挺可惜的,最多这次不嘲笑她了吧。” 萧不疑阴冷看易迟,得意至极,“认输吧。”就算过程不一样,结果也是一样的。 输?不可能输。 易迟抱着手臂,闲闲问裁判一句话。 第53章 无齿之仇 “一个死了,与此同时另一个掉下擂台,怎么判输赢?” 这问题一出,众人呆住,这才隐约想起那时情形。 当时注意力全在灰眼少女身上,方伊人在哪来着。 想起后看妖怪一样惊悚地盯着易迟,“不是,这她娘的也能计划好?” 一边算计方伊人和灰眼少女,一边算计裁判与萧不疑,接着还能让自己不输, 你她喵的狐狸成精吧? 萧不疑脸色铁青。 虞清欢等这一刻很久了,立刻就指着她笑出了声,“这都赢不了,赶紧把身上真传服饰脱了给狗穿。” 正得意忘形,忽感觉一道冷冰冰视线射来,虞清欢手指一抖,默默缩回来,遭,差点忘了人家师尊还在呢。 平局了,问题来了,方伊人归谁? 方伊人懵了,想起之前被驱逐的少年,还有身受重伤被带走的方悦颜,心中慌乱,看着易迟的目光终于染上畏缩。 易迟见状,朝她阴森森一笑,果见她害怕的倒退两步,指着自己色厉内荏,“你、你想干什么!” 跟猫戏老鼠似的。 好玩。 易迟若有若无勾了勾唇,吓唬两下才道:“比赛怎么能没有输赢呢你说是吧?” 她又想干什么? 众人虽疑惑,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大家已经知道按照她的套路根本就不可能占到半点便宜! 千万别被她牵着鼻子走。 理智是这么警告自己的,但这该死的好奇心…… “你想怎样?”听听也无妨,反正也不会照做不是? 萧不疑同样问出口,与别人不同的是,他还有一个原因—— 他,萧不疑,出身修仙世家,十成变异雷灵根,纯阳玄体位列特殊体质第四位,十岁便被正道魁首灵霄尊主收为首席真传。 修炼速度一日千里,任何功法在他手里施展都是三倍威力。 手持修罗玉骨扇,俯瞰睥睨间,天下英才尽付笑谈。 此等天赋,此等天骄,人人道是第二个惜灵衣,百年风流无出其右,断不可能输于人手! 他很自信。 易迟听他问,笑道:“不如再重新挑出一个人来与方伊人比试一次?” 萧不疑眯了眯眼,嗤笑,“你想挑谁?若是这人比方伊人强出许多,岂不是让你占尽便宜。” 确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花里胡哨都是虚的。 你剑招再精妙,人家一拳打散了又有什么用? 易迟摇了摇食指,“不用担心,我挑的这个人你绝对会同意。” 众人不由好奇,谁? 易迟手指指向单灵根弟子,顿了顿,就在这些人期待又忐忑时,就见她忽然手一滑,直接滑到三灵根弟子中。 “我哥哥,易远,如何?” 众人:“啊???” 周围弟子纷纷退开,独留易远傻傻愣在一片真空地带。 万千灵识再三扫描,从头发丝到脚底板,还是得出一个结论—— 没毛病,确实是个平平无奇的三灵根筑基中期儒修,看着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样。 不过毕竟是天才姐他哥,众人很谨慎。 “他有什么特殊体质?” “没有。” “有什么珍稀血脉?” “没有。” “那他拿什么打金丹初期的方伊人!?” 这可是高了整一个大境界,你想越阶挑战也得有底牌有本钱有逻辑吧? 易迟叉起腰,一副骄傲小公主的神气样,“有我还不行?我什么实力还用质疑?不把方伊人揍趴下,我名字倒过来写!” 众人:“……”我看你是被胜利冲昏了头!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快答应她!她飘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趁她病,要她命,让她认清现实以后夹着尾巴做人!” 众人见易迟这幅张狂膨胀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前几局失败的真传弟子,这不重蹈覆辙吗? 按照他们用血泪总结出的规律,每一个真传弟子都败在盲目自信上! 好好好,有那味了。 萧不疑谦虚一笑,“既然易迟妹妹执意如此,那我没什么意见。”说完还审慎地询问惜灵衣,“师尊,您看如何?” 可以说是慎之又慎,就怕易远身上有什么鬼。 惜灵衣大乘期灵识扫过易远身上,没看出什么异样,但忽然冷不丁问:“我记得前几日你丹田破碎不能修炼。” 易远第一次接收这么多注目礼,十分紧张,他手心出了虚汗,“是。” 墨怀樽不经意看了眼闻人瑟绝,后者眼尾稍扬,轻笑。 “小易迟当初散漫性子,不愿入宗门,我们绝崖又送灵石又送丹药,好不容易才把人拉进宗。” 众人闻言就明白了,这世上修复丹田的丹药虽珍贵,但八大势力谁家没收藏那么一两颗转灵丹? 想到这又难免发酸,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运有个天才妹妹,自己便也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哎,下辈子究竟该用什么姿势投胎? 上方。 惜灵衣拢眉沉思片刻,见楚弋等人都没意见,她威严的视线凝定易远,有些久,直到后者清秀的脸发白,窘然落拓。 一个并无亮点的小人物。 “你若害怕,本尊允许你拒绝。”她悠悠一句。 众人眼神顿时轻蔑,若是在考核擂台上连上场都不敢,未来又有什么大出息。 “这个看着懦弱无能的很,就他也配当天才姐的哥哥?啧啧啧,苍天无眼。” 后方同是三灵根的林梓晗勾了勾唇,低声劝:“刀剑无眼,既然必输何必上,反正你修为低那么多,不去也不丢人。” 高低错落人影憧憧,疑目各色如盏盏鬼火,人言可畏。 易远眉宇微暗,于黯淡天色中望了眼易迟。 她迢迢玉立,如斯从容,明月清风人影,区区陪衬。 “我不害怕,尊主。”他听见自己略显淡漠的声音。 让人意外。 惜灵衣沉了沉脸,抬眸冷声道:“那就开始吧。” 易远稀里糊涂地爬上了单灵根弟子的比试擂台。 方伊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本来以为易远这种垃圾天赋连给自己舔鞋都不配,结果一转眼对方成为了自己的对手。 她煞气十足地抽出剑,“既然你主动找死,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正好报一报上次的“无齿”之仇! 第54章 到点了,休息一下 这把众人嗑瓜子嗑的很踏实。 易远可是被灵霄尊主亲自探查过的,能出什么问题? “看天才姐小人得志的样子就好笑,都要输了还洋洋得意着呢。” “别人骄傲咱们就谦虚,来来来,心平气和沉淀下来,仔细分析一下易远如何能在金丹期的攻势下,撑过十招!” “那当然是尽全力躲避了,硬碰硬一招都接不下,方伊人堂堂金丹,能把他秒的渣都不剩!” 这话所有人都认可,这一场,就是纯纯浪费时间。 场上,方伊人剑招配着步法,不花哨,直接就是凌厉出击直来直去。 这招萧不疑主要是压缩易远生存空间,力图稳扎稳打步步紧逼,让他避无可避黯然退场。 众人模拟出了易远三种闪避路线。 然后就见易远用灵笔快速写出一个紫色的“御”字,落定一推,悍然回击! 众人:“???” 易迟在搞什么啊? 众人懵,方伊人大喜,这一招对上,易远势必重伤,她得意讥讽,“要怪就怪你妹妹好了!” “锵——” 碰撞声响,预想中的血溅当场并未出现。 “御”字光晕轻晃,防护罩纹丝不动。 众人一脸呆滞:“!!?” 才一天他们的眼就已经看瞎了? 上方,凌云尊主怔然道:“这灵力强度……怎么可能?” 场上,方伊人一脸不可置信,萧不疑震惊后目光冷凝,脑中急转后很快分析出,易远虽不知为何能硬扛这一下,不过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指挥着方伊人继续按照一开始的策略。 易迟这边轻笑着传音问易远,“怎样啊,跟小天才一较高下的感觉,是不是还挺有趣的。” 易远双眼发亮,身体虽被震的有些酥麻,但内心的虚飘感终于消失,体内充沛的灵力让他无比踏实,内心第一次生出一种热血豪气。 易迟见状,低眉笑了笑,“那就继续,不要什么技巧,就硬碰硬。” “揍她!” 于是众人就见易迟躲都不躲一下,严丝合缝的防御之下,还能抽空写一个“刺”字,给方伊人一个冷剑。 虽然强行碰撞之下屡屡倒退几步,唇边隐隐溢出鲜血,但他气势如虹,越战越勇。 反倒是方伊人焦躁无比,紧紧皱着眉,为了压制住易远,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她本就嗑药强行结丹,境界虚的很。 百来招后,她有些后继无力了。 萧不疑干着急,恨不得自己上场给易远一拳,言语间难免怨怪方伊人连一个筑基期都压制不住。 两人配合出了嫌隙,方伊人憋闷之下露出破绽,被易迟轻巧抓住,一招彻底结束比赛。 从头到尾看傻眼的众人:“……” 好像看到了反串。 不是,为什么啊? 而上方的惜灵衣,咬牙切齿吐出来冒着寒气的四个字,“九极丹田。” 话一落,众人哗然,恍惚间梦回易迟披上真传服饰时的心情。 “啊对对对,他是没体质没血脉,这特么直接来一个九极丹田!” “那不是只有筑基的时候出岔子,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变异而成的吗!” “不应该啊,服用了转灵丹,还能出岔子?这到底是倒霉还是幸运!” 众人嫉妒的双眼发红。 惜灵衣觉得自己已经气的快厥过去了,她倒也想过易远丹田或者灵识等方面会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此前搜罗来易远的资料显示,他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散修。 再加上九极丹田理应不能在服用转灵丹后形成,且只有在动手之际才能看出异常,她这才应允。 谁知道还能整这一出? 惜灵衣开始深思,她这个正道魁首磅礴的气运呢? 干什么吃的?事事不顺心! 她得把广元仙君叫醒问问。 另一边的闻人瑟绝砸了咂嘴,不由问墨怀樽,“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千万灵石花的这么物超所值呢,说真的,有点小夸张。” 墨怀樽似也有些怔神,端着茶杯都忘喝了,他垂下眼说:“看来她就是你卦中出现的绝崖转机。” 大宗门的运势不可窥探,一百年前绝崖崩裂,闻人瑟绝不顾阻拦强行算卦,灵识反噬重创垂死,为绝崖窥得一线希望。 后果就是直至现在都算不了卦。 …… 任周围如此骚动,易迟倒是很淡定。 易远一双手臂已经震出血,染红了大半身衣服,肺腑也有伤,乍一看,还真跟浴血奋战回来似的,神采奕奕。 易迟给扔了瓶愈血丹和回灵丹。 她见裁判要张口说什么,先一步道:“不要,给蓬莱仙岛吧。” 方伊人咬了咬唇,愤恨地瞪了易迟一眼,充满期盼地看向萧不疑,软了声音,“萧公子……” 萧不疑周身气压低的吓人,半垂着脸,闻言略微抬头,那狠厉的眼神让方伊人骇的低呼一声。 “滚。”他冷冷掷出这个字。 走之前死死盯着易迟,像要把她千刀万剐,阴沉沉吐出一句话,“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 方伊人怨恨退场,最终归宿大概也是哪个二流宗门。 绝崖入账弟子+1。 众人唏嘘着这荒诞的开始与结束,看着易迟笑眯眯的脸,终于意识到他们又掉坑了。 沉默片刻,发出怒吼。 “我!再也不会相信天才姐的鬼话了!” “他就不可能输!不仅不输,她还跟福星高照似的,能给绝崖拎一个九极丹田回来。” “就连宋悦卿都极为优秀,你说咱们宗门那些弟子吧,怎么就只会花灵石养极品亲戚呢。” 有人坚定反驳,“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啥?” “这是场外指导,萧不疑是天骄榜第一,自身实力自然毋庸置疑,可论及博智,那还得是悟性超绝的浮生仙子啊!” “浮生仙子是悟魂体,天生就是为了悟道而存在的,十八阅遍藏经阁,十九揽尽悟道花,术论辩倒课上师叔,武学教导门下子弟。” “无论是术法还是算计,焉能输给易迟?” “嘶,也对哈。” 议论纷纷中,裁判见易迟还没回去,正疑惑,就见她仰头瞧着天说了一句,“到点了,该中场休息了。” 然后才转身离开。 嗯? 众人顺着视线一看,这才想起一件事—— 啊对,焰明灯快燃了。 昨晚那个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不知死活、没有逼数的考核弟子呢! 人呢?在哪!!! 滚出来公开受刑! 第55章 你好棒 比赛暂停,有人精准掐算时间。 “还有一盏茶功夫就燃灯了。” 在这激动人心的倒计时刻,众人眼巴巴瞧着漫天焰明灯在夜空中闪烁,灯多如繁星,色彩明暗各不相同。 其中最明亮突出的当属六位真传,其中五位是首席,包括已自发加入的谢朝,非首席的是玉之清,没有易迟。 六盏精美各异的灯静静悬在那儿,如明月当空,让所有萤火灯辉黯然失色。 亦映衬着这些人在天才中的无匹翘首姿态,假以时日,必是一方尊主。 这一幕是不胜唏嘘之景。 有人难掩失落沮丧,“哎,与这些天骄同生在一片天空下,实在自取其辱啊,这焰明灯,昨夜就不该放。” “嗐,你要这么想就没意思了,修士嘛,胜负两开。与那些顶尖天才比咱们自然是落于下风,但比起大部分摇摇欲坠快熄灭的灯,咱们难道就不是天才了?” “就是这个道理,譬如比之昨晚那个大放厥词的嚣张哥,可把他能坏了,在座的哪一位不能把他吊起来打?” “说真的,他那灯没中途熄掉,我还挺惊奇的,要不是用灵识搜寻,我都找不见这么暗的焰明灯,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 欣赏完了首席真传的灯,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灵识聚集在今夜的主角灯。 那灯真的是,除了中途灵力支撑不住熄灭的,没人比它更黯淡无光,仿佛随便一口气都能给吹灭。 众生鄙夷之下,也不乏颇有见识的人。 一随和大佬高深莫测地开始科普。 “其实市面上的焰明灯都是寻常修士或凡人图一乐,也就拼一拼灵力浑厚程度、细节操控方面,自然是谁的花哨谁的亮,绽放的效果更好。” “那还能玩什么花样?” 那人看了眼上方的真传弟子们,讳莫如深开始解说。 “真正的天才可不跟你玩这些幼稚把戏,他们比拼的是某方面的意境,比如剑境、刀境、术境……这些。” “参与这种等级的对拼,起步得领悟一种意境,这种情况下,外在灵力只是一层包装,明暗或华丽与否并非决定因素。”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是被打开新大门的震撼,这世界修士多如狗,能领悟意境的,终究寥寥。 也就是说,那些首席真传的焰明灯都是用意境搭建的,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 有人不甘心, “不可能啊,照你这意思,难道嚣张哥那破灯还有什么玄机?” 那人闻言却轻蔑一笑。 “那不能够,他也正是因此,那灯才真正废了。” 怎么说? 他也不卖关子,一句话解惑。 “强大的意境要想长久收敛置于焰明灯内,不露锋芒,非雄浑灵力维稳不可为之。” “嚣张哥那盏,有意境,但不多,也就刚刚摸到一点边,稍许灵力即可维持住。” “况且退一万步来说,那灯上灵力也就筑基期强度,构建的还粗浅,随便一盏灯都能把它镇散。” 众人明了其中关键,顿时讥笑,“原来是摸到点意境的门就得意忘形的笑料,也不知是哪个愚蠢的单灵根弟子。” “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看这破灯被拿捏即可。” 上方。 墨怀樽等人都是大乘期,首席真传的灯对下面人来说虽高妙,对于他们也就一眼见底的事。 因此早就不将那盏昏黄之灯放在心上。 凌云尊主称赞地看向萧不疑,“不疑不愧是灵衣看重的徒儿,天资超凡啊。” 惜灵衣冷傲如霜的面色缓和,染上满意之色。 萧不疑扬唇一笑,此前阴郁尽退,再起翩翩风流之傲,“师祖谬赞了,浮生的术境才是一骑绝尘,我这体质也就擅长打打架了。” 惜灵衣与凌云尊主是师徒关系,因此萧不疑称呼凌云尊主师祖。 顾浮生迎上对方灼热的眸光,臻首轻抬,客气了几句。 凌云尊主又看向其他势力,一并温和笑道:“镜刃的刀境纯粹至简,可见心性实在坚韧,将来是要继承刀尊衣钵的。” “谢朝魂境温润无暇,实在惊艳,帝君喜得良才。” “清欢幻境亦是尽得谷主真传,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众所周知,八大势力,就数乾坤圣殿的凌云尊主最是宽和温雅,脾气平和,从不主动招惹是非。 如今笑脸相对,各大尊主和首席真传也都很给面子,互相捧哏几句,就连森冷薄情的楚弋都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因此场面一度非常和谐友好,直到凌云尊主对上了易迟亮晶晶的眸子。 空气莫名滞了一瞬。 易迟眨眨眼,主动指了指自己,一脸等待表扬的期待,“尊主,你还没夸我呢。” 凌云尊主:“……” 你不知道自己凭一己之力打了所有人的脸,现在很不讨喜吗? 不低调做人就算了,还高调求赞,总感觉不是很要脸。 凌云尊主还没想出个恰当的夸人说辞。 楚弋就先一步冷嗤一笑,冷幽的视线看得人发毛,“喜欢夸赞?好说。”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扬,后面排排站的黑衣下属、大臣、学子等齐齐倾身聆听。 “每人夸她一句,三个字以内。” 易迟:“?” 谢朝略一沉吟,温润明眸看着易迟,起了个头,“你好棒。” 其余人互看一眼有样学样,“你好棒。” “你好棒。” “你好棒。” …… 跟此起彼伏的蛤蟆似的,周围人窃笑出声。 易迟脚趾抠了抠地:“……” 楚弋锋冷的唇微挑,勾如死神镰刀索命,“喜欢吗?” 易迟抠着手指甲,憋出四个字,“我谢谢你。” “不必客气,师叔应该做的。” 易迟正在心里怒骂楚弋不干人事,脑袋微微一重,一回头撞见闻人瑟绝暗红妖娆的眸色,他笑的妖里妖气,“别理他,他有病。” “不杀人都不错了,哪会夸人。” 易迟闻言欣慰,知己啊。 就听他低低在她耳边蛊惑道:“我不一样,今晚一起登灵船看戏么?新编的舞,专门奖励你的。” 易迟:“……”我看你也病的不轻。 她最终将怀揣希望的目光投向墨怀樽,后者连头发丝都写着稳重端方和自持。 接收到视线,他敛睫沉思片刻,“灵石要吗?” 易迟受创的心灵顿时就被治愈的彻彻底底,她殷勤又热切地给墨怀樽斟茶,“师尊,还好有你,温暖了四季。” 玉之清持续放冷气,冰冷的眼中都是破碎的光,像个被孤立的留守儿童。 你暖吧,我一人一刀,浪迹天涯,与世界为敌。 …… 萧不疑不爱看易迟嘚瑟,他晃着折扇凉飕飕问:“易迟姑娘的焰明灯是哪盏?不如指出来,让大家看看小天才的风采。” 这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好奇起来,前面场上指导风头出尽,现在动真格了,你又有几分实力? 易迟理所当然地笑:“就天上最亮的那盏。” 众人往天上一看,一眼得见,最亮的是顾浮生的。 神情顿时异样起来。 沐声逮到机会,嘲笑出声,“当着浮生仙子的面冒领焰明灯也不害臊,绝崖有这样的首席真传,难道不嫌丢人吗?” “就是,又没人说她什么,实力不够就认呗,还装模做样。” “真相大白了,难怪她看起来什么都会一些,原来只是纸上谈兵,估计自己上了擂台,跟那个假冒伪劣天才苏悦颜也没什么两样,哈哈哈。” 讽刺声不绝于耳。 闻人瑟绝难得全程保持沉默且正经,乍一看气质还挺像寡言少语的墨怀樽。 宋悦卿和易远默默对视一样,又心照不宣地抿紧唇,防止自己泄出一丝笑意。 一场激烈交谈的功夫,时间已至,焰明灯开始绽放。 第56章 敬诸君 最先绽放的是炼气、筑基期考核弟子的灯。 五颜六色的灵力焰火在夜幕中花开遍布,无数的小范围光亮,接天莲叶无穷尽,十里绵延不绝耳。 整个逆霄城在这一刻被照的亮如白昼。 原本以为自己毫不起眼的考核弟子,忽然被这一刻的盛光撼动心神。 此时,他们耀眼夺目,美不胜收,是这片天地的主角。 易迟看着看着,忽听旁侧的墨怀樽浅淡说了一句:“众美之美。” 易迟心一跳,回头看他,他的眼被灵焰照的光华流转,英挺深邃的眉眼中,难得可窥一丝笑意。 墨怀樽没看她,微仰头,说话时遒劲喉结滚动。 “当年无极灵祖一个人开宗立派时,曾说独乐不如众乐,指的大约就是这番盛景。” 墨怀樽低头看她,易迟若无其事地将视线从对方喉结移开,舔了舔莫名发痒的牙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么。” 两人说完,天上焰明灯便已燃到金丹期弟子的灯,相比起先前的阵势,他们更少,也更精美明亮,持续时间也更久。 独特也出彩,形状特异。 周围不时有人激动地指天,“看,那是我的!” “厉害了兄弟,真人不可貌相啊,以后肯定大有出息。” “嘿嘿。” 易迟在最后看见了宋悦卿和易远的。 一簇红色的火,炽烈的焰之鞭意一出便震灭了旁侧几盏正在燃放的灯,相当凶残,引人侧目。 易迟听见有人惊呼:“啊!我的灯还没开好呢呜呜呜。” “哈哈哈,挨着这种天才可遭老罪了,没事姐妹,下次找个风水宝地。” 易远的则是一个“易”字,在一众活灵活现的图案中,它看着朴素凝定,却也并没被周围的骚动震碎。 天空再无色彩翻涌时,所有人都知道,到首席真传的秀场了,当然也包括虽不是首席,但同样强大的玉之清。 第一个燃放的是虞清欢的狐灯。 并不激烈,碧蓝色狐狸形状渐渐舒展,也随着这舒绽,众人瞧见纤毫毕现的毛发,狐狸瞳孔中灵动的光影侵占所有人的视线。 怎么跟真狐狸一模一样…… 正呆望这奇异悚然的一幕,忽听一声银铃般的笑嘻嘻,众人一晃神,这才发现哪有什么真狐狸,天上分明只是个惟妙惟肖的狐狸图案。 他们只不过被虞清欢的幻境影响了心神! “目前为止我还是第一次被焰明灯影响到!首席不愧是首席,这幻境水平,起码小成了吧!只这一灯,便胜过刚才所有金丹期。” “终有一日,我也要达到这样的高度!” “清欢仙子还缺男宠吗!我贼会暖床!仙子看看我!看看我唔唔……” 这位激动的男修再次被捂住了嘴。 虞清欢脸不红气不喘,心安理得接受赞誉,只有在看见师父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才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单说幻境,她其实也就入门,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说到底是体内血脉天赋加持。 正微窘,却听痴离忽然笑盈盈说了一句,“你真棒。” 虞清欢:“……” 她飞快地瞪了憋笑的易迟一眼,可算知道对方刚才是什么感受了! 不过怎么说也是夸赞不是,虞清欢很快接受良好,清了清嗓子准备回应激动的众人。 站起身却发现底下前所未有的激烈沸腾,赞慕声一片,往日情色交加的晦暗视线不再成为主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少年少女崇敬的目光。 那里面闪烁的是…… 信赖,向往,毕生追求。 这一刹,虞清欢心神一怔,忽然品出了首席两个字的含义。 什么是首席? 先天下。 灵台就这么空了一瞬,也就一晃神罢了,再回神,气息波动,幻境已然真正小成。 虞清欢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仿佛被天上的馅饼给砸中。 易迟等人也惊讶,顿悟了? 凌云尊主阖眼一笑:“机缘果然缥缈,谁也不知什么时候到来。” 痴离若有所思,“早知道夸你两句就能顿悟,本尊就天天夸了。” “……” 虞清欢欢天喜地,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她高兴地朝下方挥手,“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底下顿时更闹腾了。 大概是嫌虞清欢实在太能乐呵,其他人不再等待,焰明灯几乎同时绽开。 那一刻,众人齐齐失声。 夜空中。 萧不疑的玉骨扇、镜刃的刀、谢朝的七弦琴、顾浮生的白鹤、玉之清的剑、同虞清欢的碧狐一起,分庭抗礼而耀彻逆霄。 各种意境碰撞对拼,磨损而争夺,谁也不甘落后,众人甚至听见了刺耳的锐鸣。 惜灵衣见状不好,及时出手布下防护结界,众人这才没有受到伤害。 再抬头看天上勉强维持平衡的巨大意境图像,眼中骇然。 一人喃喃道:“我嘞个去,还好不是跟这些天骄一起,否则哪还有咱们发光发热的机会……” “这些人,都是小成意境?” “浮生仙子不是!她那术法意境,得是半步大成了吧!” 众人一看,果然,在刀光剑影的撕扯中,那只白鹤稳定至极,也比其他图像更加明亮。 “已经半步大成,那离真正的大成也不远了吧,这种天才,就嚣张哥还想攀比?简直笑掉大牙。” “倒也不必提他,他那灯估计早在第一轮的时候就被周围灵力震碎了,哪还能撑到现在,就是可惜当时动静太多,没注意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考核弟子。” 一片讥诮中,有人发现上方的真传弟子神色并不轻松,他们都目光凝重地看着一个方向。 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刹那间,心神皆被攫摄。 青蔓枝叶剔透如碧玉,并蒂白瓣层叠错落。 它于凄冷夜色中盛开,懒见喧闹,于是轻而易举抹去刀、剑、琴、扇、鹤。 无声无息,就好像只是拭去镜上流沙。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像被扼住了咽喉,脑中空白,只空旷回荡着两个字。 碾压。 什么叫碾压? 不许双月凌空,唯我独尊。 众人呆了半晌,才有人哑着嗓子艰涩道:“七烨重华?” 无数人惊恐失措:“烛九!!?” 正在这时,上面的身份气息掠向其主。 众人心跳如擂鼓,冷汗滴落间,移动着眸子追踪,然后看见一只骨秀肤冷的手。 她举着一只青瓷杯,半支着下巴,笑的随意和畅。 万籁寂静,只有她一人温凉开口。 “诚以此日此夜此刻,敬诸君,敬大道,敬天地。” …… 见此一幕者,经年难忘怀。 第57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敬?呵,我看你是在砸场子吧! 天上的花开的真美啊,跟食人花似的,似是一口就能吃掉一颗脑子。 看着看着就让人目眩神迷、神志不清、心口拔凉。 众人彼此搀扶,很快抓住了两个关键点。 第一,嚣张哥就是天才姐,也就是易迟。 第二,天才姐杀疯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把他们当猴耍。 那么问题来了,她一个筑基期到底凭什么碾压所有首席真传啊? 飞速看一眼那白的跟白骨精似的花,发现……嗯,没看透,于是齐刷刷看向上方排排坐的大佬们。 发现除了绝崖以外,所有大佬们的脸色都跟才死了爹一样。 闻人瑟绝终于憋不住笑了,他笑的前仰后合,本就没怎么正经穿好的艳红衣裳往下滑了滑,领口松泛。 谁也没吱声,就用杀人般的眸光看着他笑,连凌云尊主都凝着脸。 易迟看不下去了,顺手给敬爱的五师叔拢了拢衣襟,捋了捋墨发,悄声劝诫,“师叔,咱们要低调做人,不然会被打的。 ” 众人:“……” 哈哈,原来你还知道嘞。小筑基,你就祈祷自己别落单吧。 顾浮生神色凝滞地盯着天上每一个脉络都剑气纵横的花,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她唇齿干涩,呢喃出声:“竟是……剑势?” 她声音小,但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也因此呆若木鸡。 剑境分四个等级:剑意、剑势、剑心、剑道。 化神期的顾浮生等人还在剑意上一较高下时,筑基期的易迟就已经修成剑势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翘首盼着惜灵衣等人反驳,可所有人都沉着脸。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愣愣道:“难怪那灯如此稳固,因为剑势本就能镌刻在外,供人参悟,大宗门的试剑碑就是这么形成的。” “可问题是,这剑势为何没被尊主们探查出来呢?” 这个问题把所有人都整的诡异沉默。 当然是有的,本源剑势。 而上一个拥有这种碾压式剑势的人,是七烨重华的主人——烛九。 想到烛九的纵横天资,再联系一下今日易迟的无所不能表现…… 就挺惊悚的。 易迟其实没仗势欺负萧不疑这些年轻小辈。 现在的剑境等级,对标的是前世在月上霜躯体里时,筑基期显露的等级。 要是她自己本身,那还真没等级,她毕竟是世界意识出身,一上来参悟的就是本源道统,现在都已经算降级降到爪哇国去了。 惜灵衣冷冰冰地盯着易迟,心里浮现深沉杀机,灵识再三查她骨龄,确是十八无疑。 一百年前,烛九也确是身死魂消。 她问:“你与烛九,是何关系?”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前前后后的,处处都是烛九的影子,说你俩没点渊源,谁信? 大乘期的威压不是开玩笑的,易迟直接就是愤然起身。 她一个箭步往墨怀樽身后一躲,露出一个头委屈屈,“师尊你看,她凶我,她竟然凶我。” 众人:“……”你们绝崖人,是不是都有点大病病。 啊,硬了。 拳头硬了,想一拳揍哭。 不过这倒也让众人确信易迟不是烛九诈尸,毕竟邪帝怎么可能这么造作呢? 寂灭刀尊烦躁地瞪着易迟,抚摸着刀柄。 墨怀樽到底是正经人正经魂,他敛眉沉默一下,就开口回惜灵衣一句,“易迟曾偶然得一人传承。”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这可不就解释得通天才姐为何如此牛掰了! 与此同时,众人目光闪烁着贪婪之色。 烛九有多强,底下人不知道,大势力个个心知肚明,当年他们在冰川被打成筛子,爬都爬不起来的记忆历历在目,不要太深刻。 要不是六相诸神阵,他们想杀掉烛九?想都不要想! 当机立断的,詹百晓就指着易迟,混杂灵力的声音正义凛然响起,惊醒了天堑坪的所有人。 “烛九是邪帝,易迟既得烛九传承,她就是邪帝传人!” 这话一出,下方的人顿时目露恐惧。 “不能让她活着!” 寂灭刀尊横刀指易迟,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刺骨敌意,“小崽子,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云尊主也沉目盯着烛九,他看向挡在易迟身前的墨怀樽,肃声劝说:“我知道绝崖得一真传不易,可烛九的后人断不能留!” “烛九本就修邪道,以杀人淬炼修为,虽强却邪恶无比。易迟现在不是邪修,以后也必定会贪欲作祟,走上那条老路!” 痴离怔神望着易迟,神色复杂至极,动了动唇,竟没说话。 楚弋冷冷地笑,“我要她,把她给我。”俨然是恨屋及乌,要把烛九生吞活剥了似的。 闻人瑟绝红衣卓然,他在一众大乘期威胁下,斜斜一靠,笑的讥讽肆意,却气势磅礴。 “那照你们的意思,要怎么处理小易迟?” 惜灵衣凛然端坐,声音冷凝。 “关押蓬莱仙岛,待问询过后,废除修为,公开诛杀!” “杀了她,杀了她!留着她以后必定是个祸害!烛九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周围人异口同声,因为畏惧,因为恐慌。 易迟一时间气血上涌,正欲说话,被闻人瑟绝抢先,他暗红色瞳孔氤氲着怒气,美的邪异。 “问询?本尊看是要严刑逼供传承内容,秘境地点吧,公开诛杀,哈哈,该不会是万剑穿心之类的吧。” 惜灵衣等人被看穿意图,脸上飞快划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放出大乘威压,义正言辞逼向闻人瑟绝和墨怀樽。 下最后通牒,“今日可由不得绝崖,不交出易迟,便别怪我们几大势力联手了。” “绝崖真的要为了一个易迟,面临灭宗之险?” 惜灵衣心中期盼绝崖如以往那样护持到底,这样她就可以像百年前召集所有人围剿烛九那样,集修真界之力,灭绝崖。 烛九啊,你可真是我登顶之路上的好棋,即使死了也是。 雷霆万钧的实质压迫下,惜灵衣等人手中灵器若隐若现,蓄势待发,只要绝崖有丝毫反抗之意,即刻动手。 气氛凝重无比,杀机凛冽。 所有人都看向镇定自若的墨怀樽,他会怎么决定呢? 是为了维持绝崖一贯为人称道的高傲气节,抵抗到底?还是为了宗门存续,忍辱交出易迟? 总之无论怎么选,绝崖都会折损巨大。 詹百晓已经开始得意又无声地咧嘴笑了,果然未到最后一刻,胜负难料啊。 墨怀樽低眉沉定坐着,瞧着茶杯中倒映的七烨重华倒影,水面被波及,枝蔓变得离乱。 他终于掀起眼帘问了一句。 第58章 傻了吧,我是你祖宗 “本尊有说这个传承是来自烛九?” 墨怀樽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像极了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是哦,墨怀樽只说得一人传承,没说得谁传承啊。 这只是她们根据这么多的相似之处自己推断的。 但是本源剑道,若非依靠烛九传承,难道还是她一个筑基期自己凭空领悟的? 惜灵衣下意识皱眉:“绝崖尊主要找借口也找个好一点的……” 这话才说一半,她就脸色大变卡壳了,凌云尊主等人亦是如此。 闻人瑟绝指尖点着桌面,扬了扬眉,“想起来了?” 楚弋眯了眯眼,幽幽吐出四个字,“无极灵祖?” 众人哗然,这才想起一件事,九幽修真五万年,第一个修出本源剑道的可不是烛九,而是他们的修真老祖宗无极灵祖! 再看易迟,灵力清正,目光纯澈,确实不像邪修。 况且灵祖也是样样俱通,是脚踩古往今来所有天才头上的无上存在。 连烛九都受其恩义。 别说他们惊呆了,易迟本人也呆滞了一下,然后心里朝墨怀樽和闻人瑟绝竖起大拇指,她师兄这叫什么,鬼才啊。 还没回过神,墨怀樽就开始慢条斯理地发话了。 “无极灵祖一生酷爱游历和散播传承,若本尊记忆没出错,蓬莱仙岛、北脉剑宗、乾坤神殿,祖上都是蒙惠灵祖机缘,才得以开宗立派。” 众人暗道不好,就听墨怀樽温沉接着道:“照你们话中之意,身负邪帝传承合该诛杀,那接受无极灵祖传承的,理应跟你们开山祖师同一辈分吧。” “因而,是不是应该行跪礼拜见祖师?” 众人:“……”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易迟顿时来劲了,从墨怀樽身后钻出来,人五人六地往那一坐。 她眼神示意惜灵衣等人,笑的矜持不露齿,“诸位,敬茶么?”别提多小人得志了。 不是,她还真敢应啊? 灵霄尊主等人堂堂大乘期,怎么可能拉的下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易迟敬茶? 可此前威逼绝崖时,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步步杀机,现在敢不认,怎么,你是不敬无极灵祖?不认祖宗? 要知道整个修真界可都是无极灵祖的忠实爱戴者,包括邪道都是如此。 现在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明天宗门就要被戳脊梁骨编排,门下弟子出门说不定都能遇到暗杀。 众人看着惜灵衣几人的眼神果然开始审视起来。 惜灵衣等人拿着灵器,刚才的气势已经散的七七八八,活像拿着烧火棍的绝望主妇。 她们脸色黢黑,在打脸和丢脸之间,最终选择蒙混过关。 凌云尊主收敛灵力,打着哈哈,“绝崖尊主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们以为是烛九那个歪门邪道,原来是误会一场。” “这么看来易迟跟咱们都颇有渊源,灵祖传承珍贵难得,如今能在这邪道兴盛之时再现,实在是幸事,也是灵祖福荫庇佑。” “这样,咱们今日就共同举杯,敬这大道与天地,如何?” 惜灵衣找到台阶,缓了缓神色,甚至挤出一丝笑,颔首道:“甚好。” 又看向易迟,眼底划过深沉的嫌恶和忌惮之色。无极灵祖的传承她们也是想要的,只不过再没了正大光明的借口。 连寂灭刀尊也憋出几句称赞。 倒是楚弋和痴离从头到尾都没站起来过。 转眼间一场兵戈之战消弭无形。 墨怀樽却冷凉地弯了弯唇,仍然话少且致命,“诸位随口一句毫无根据的污蔑就能动辄杀人灭宗,如今一句误会就想揭过去,是否太轻率了些。” “很难想象大宗门处理事务是否真如传闻中那么可靠。” 寂灭刀尊沉了脸,语气发冲,“那你待如何?” 让他给那小崽子敬茶?想都不要想! 想到昨晚自己一无所知地对这小崽子一顿夸奖,还扬言要带进宗门,他就恼的不行。 闻人瑟绝与易迟对视一眼,前者果然秒懂后者的意图。 “倒也不如何,小易迟惊吓过度,大约是需要些灵石安慰吧。” 话一落,易迟果然脸色“苍白”下来,像被吸了精气,柔柔弱弱地往闻人瑟绝肩上一依,“师叔,人家心口好疼。” 闻人瑟绝怜惜地摸她脑门,好看的眉心一蹙,“正是,烧的不轻。” 众人:“???”这他喵是修真界! 玛德,好想掐死这俩货。 寂灭刀尊则面容扭曲:“!!!”灵石?这不是要他老命? 正要气愤反驳,凌云尊主已经截住他的话,僵着笑脸应了下来,“此话在理,本尊也觉得该给些补偿。” 能用灵石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个事。 说着挥了挥宽大袖袍,一个储物袋送到了易迟跟前,“这五百万上品灵石,小友且收下。” 易迟扒拉了两下才收下,一副“既然如此那本祖宗就不跟你计较”了的欠揍神情。 把凌云尊主都看得一个呼吸不畅,脸色发绿。 寂灭刀尊讨厌她也不是没理由的。 千万般不愿,还是要破财消灾,惜灵衣寒津津地扔下五百万,话也不多说一句。 接着是痴离,她笑盈盈的,没感觉一样,甚至还夸了一句,“难怪如此优秀呢。” 易迟瞧着她风情万种的眸光,腼腆地垂下眼睫,众人以为她要谦虚几句时。 就听她说了一句,“那是当然。” “……” 寂灭刀尊最终颤颤巍巍地从储物戒中捞出了一百万,咬了咬牙,肉疼地扔给易迟。 正想说什么,就见易迟那晶亮的眼神明晃晃写着:我都不介意你穷了,你还想对你的小祖宗说什么重话? “……” 楚弋这人其实也是个很稳定的人,墨怀樽是情绪稳定,这厮则是毒的很稳定。 易迟已经足够警惕了,还是被毒到了。 “心口疼不是小问题,烧了得治,灵石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他就这么冷漠又忧虑地盯着她一蹙眉,然后指挥身后的帝国团队。 “去给我这体弱多病的远方师侄看看脑子病哪了。” 易迟:“……”你才脑子有病。 立刻有一个黑袍太医老爷爷出列,从储物袋中拿出粗长的针,他举在手里,认真看向易迟,“冒犯了,我这针用过的人都说好。” “小祖宗您信我,保准药到病除。” 易迟直接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离开闻人瑟绝的肩膀,微微一笑。 “其实刚才只是头晕了一下,不劳帝君费心。” 你个糟老头子,不要过来啊! 没收到楚弋的灵石,闹心! 第59章 一顿操作猛如虎 没趁此天赐良机敲诈到楚弋的灵石,易迟浑身难受,不过她马上想起一件事。 这么一番闹腾,不会有人忘了底下单灵根弟子加赛还没比完吧。 易迟激动了,毕竟她全胜之后,楚弋不就输了? 甚好甚好。 易迟正要转头提示惜灵衣赶紧继续比赛,就见闻人瑟绝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百晓阁。 “詹宗主剿邪时能活跃在第一线,现在不会是不认账了吧?” 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詹百晓身体一僵,他对上闻人瑟绝不咸不淡却暗含杀机的视线,脸上沟壑堆积,硬生生扯起一抹笑。 好半晌才从牙缝挤出一句话,“自然不会。”说着抖着手交出五百万上品灵石。 与大势力一掷千金也不痛不痒不同,这五百万可是他们宗门百年积蓄,足以让百晓阁伤筋动骨! 他心底怨恨地滴着血,可也知道,若是不拿出让对方满意的数目,闻人瑟绝绝不会善罢甘休。 整整一百年的苦心谋划,尽数落空。 那一瞬间,詹百晓仿佛行将就木,苍老颓败。 现实就是如此,参与一场越阶权力博弈,成则青云直上,可输,也要承受溢出的代价。 …… 这么一番一波三折之后,众人对大势力间的掰扯唏嘘不已之时,加赛考核继续进行。 惜灵衣等人万般不愿接受的场面来了—— 剩下四十八对加赛,有一大半都选了绝崖,甚至有不少人因为撞选项吵了起来。 跟前半段赛程,绝崖独坐冷板凳,他们端坐钓鱼台的局面俨然是两极反转。 围观人看着这一幕,颇有种看了一天戏剧的荒谬感。 “啧啧,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转角的下一刻是惊喜还是惊吓。” 一个迟钝的人一脸呆滞,“为啥会变成这样?” “要我我也选绝崖,首先第一点,天才姐现在有灵祖传承在身,你翻翻历史,有这种机遇的人,最低最低也是名震天下,更别提还有那么多开宗立派的了。” “况且天才姐那还是本源剑势,我就一句话形容吧,这就是个正道版烛九,有她在,绝崖未来那可不好说,指不定得再回统领地位。” “再说第二点,易迟能识别阴冥邪尊的分身,这说明什么?以后绝崖内部绝对安全性有保障。” 那人吸了口气,顿觉脑子清醒不少。 “第三点,那卦修的神秘手段,难道你不想接触接触?而闻人尊主,显然是个中高手,更何况绝崖尊主还是天下第一刀修。” “还有最后一点,这一百年绝崖低调的很,我到今日才突然发现,他们绝崖那么有钱!” 最关键的是,绝崖从今日开始,再没了跌落八大势力的风险。 …… 在这种下方兴奋看戏,上方阴云密布的氛围内,易迟势如破竹,根本输不了一点。 终于,第三项考核彻底落下帷幕。 易迟指导完第一百场,马不停蹄跑到楚弋跟前,伸出美玉纤手,她拂过鬓边黑发,朴素中难掩猖狂,老实中夹杂得意。 “咳咳,四千两百万哦,月曜帝君。”那说话腔调,尾音就差没转十八弯。 楚弋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瞧她,离的近了,这人薄情凌厉的容色有种逼人心弦的美。 明知这是把嗜血匕首,可当它架在脖颈时,害怕中又难免痴迷其寒芒吞吐的刀锋。 就像帝王坐下的王位,孤冷也迷人。 还真别说,二师兄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人品有人样,要礼貌有样貌。 楚弋这次没说什么废话,灵石给的很利落。 易迟捏着储物袋有些愣神。 这么简单?她都准备好打嘴仗了! “开心么?”楚弋似笑非笑抬头看她问。 易迟心情略复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本来应该很开心。” 楚弋也点头,勾唇道:“本帝一向知道,抢来的东西往往令人心情愉悦,对方要是再拼命挣扎,那就更兴奋了。” “所以本帝就不挣扎了。” 易迟:“……”论变态,还得是您。 她叹为观止。 正准备转身走,就见楚弋视线越过她,投向她身后,半笑半不笑道:“师兄放心,本帝会照顾好师侄的。” 易迟:“?” 她连忙回头一看,就见墨怀樽微微颔首,“帝君一言九鼎。” 又对易迟温沉道:“帝君的魂术独步天下,易迟,你需好生修习,无论成败与否,都受益匪浅。” 这是他们之前的赌约,楚弋输了,要教导易迟魂术。 就算不能凝出魂兵魂兽,也能淬炼灵魂,对修行大有裨益。 连闻人瑟绝都没阻止,只是脸上没了笑,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神色淡淡。 但以上都不是重点。 现在问题是,她易迟似乎落在了楚弋这个冷面阎王手里。 易迟背脊一僵,慢慢回过头,就见楚弋笑的跟准备吸她的血似的,“要挣扎一下么?” “……”我呸,绝不会让你兴奋! 易迟回不去了,宋悦卿和易远的目光很同情。 三项考核结束后,收徒考核告终,各宗门分配完弟子,落选的人黯然神伤。 结束时一看,蓬莱仙岛这一通操作猛如虎,不仅让绝崖稳住了八大势力的地位,还收到了最多的单灵根弟子。 堪称一看战绩负二百五。 惜灵衣:“……” 别急,广元仙君快醒了。 要论机缘,谁比得上她这个正道魁首?她可是有神界之人助攻的天之骄女! 等到了封神碑,非要亮瞎他们的狗眼。 管他无极灵祖还是烛九,墨怀樽还是闻人瑟绝,楚弋还是易迟。 在仙神面前,全都得靠边站。 …… 考核虽结束,问天典仪却还有最后一项,那就是试剑问天。 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封神碑,易迟一路上都在拼命压抑着期待。 站在远处只能看见轮廓的封神碑终于具象化。 碑立在精凿细琢的冰宫前。 岩岗碑体散发着浅淡莹润的光芒,不格外精细光滑,只是古老挺拔,像无工大剑,也像定海神针。 它百丈有余,静静矗立在夜色冰川中,沉淀着时光走过的雍容气息。 靠近它时,无人不下意识敛气凝神,确信这是天道造物。 易迟抬头,看见顶上鎏金发烫、熠熠生辉的字体——烛九幽。 那样死板固执的碑体,却镌刻着如此生动鲜活的字。 那一瞬间的心情,感动、怀念、悲情……种种交织碰撞。 撞在心口,难以言喻。 易迟眼眶微红,喉间压抑着一丝哽咽。 她匆忙别开视线,谁知撞进楚弋黑沉的眸中。 易迟顿时头差点吓飞:“!!!” 第60章 他来自神界 楚弋垂眸看了她一会,拔峭的脸在夜色中像山鬼。 他眼中翻涌着暗流,忽然抬起右手,筋骨分明的手背蹭向易迟的脸。 易迟机敏地后撤一步躲开,警觉看他,“干嘛?打人是吧?” “师尊是让我来学艺的,可不是受罪的!” 身后朝臣学子灼热的视线来回转,脸上表情仍然很淡定。 上一个敢对帝君大呼小叫的人坟头草都老高了,这位毕竟不能打死,估计得被一巴掌拍飞。 他们正同情着,就见楚弋阴冷哼笑一声,抬起的手一翻,手心魂力如锁链摄向易迟脖颈,再一拉。 易迟轻而易举被楚弋扼住侧颈,冰凉的指腹摩挲过脆弱的喉骨,激的她寒毛倒竖。 要不是闻到了龙涎香,易迟简直感觉梦回昨日千窟一梦幻境中的画面。 对方霸道地掐着她脖子说一句“烛九,天上地下,生死同衾。” 所幸并没有。 楚弋执着地用另一只手指背擦过易迟眼角,跟搓猪肉似的,他很冷漠地说:“怎么,才离开墨怀樽一刻钟就想家了?” “还是闻人瑟绝?” 易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胡话,不过眼角被搓的难受,她努力抻着脖子躲避,抬手抓他手腕。 凶悍一句,“你擦眼屎呢?” 楚弋手一顿,大概被镇住了,没说话。 易迟趁机逃开,斥控瞪他,喜欢锁喉到底是什么毛病? 两人在这边闹腾,后面的月曜人震惊的张大嘴,连谢朝看向易迟的目光都透露出高山仰止。 一百年了,头一次见帝君让人近身,而且竟如此宽容,甚至称得上特殊。 李太师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看着易迟的眼神慈祥和蔼。 他激动地对谢朝低声说:“谢公子啊,老夫觉得帝君与易迟小姐殊为般配。” 谢朝:“?” 他瞳孔地震,纠结片刻才道:“太师,他们是叔侄关系。” 太师看他一眼,那眼神隐隐嫌弃,“谢公子,你怎么比我这个几百岁的老头子还迂腐,哎。” 谢朝:“……” 远处,闻人瑟绝看着这一幕,暗红的眸光越发幽暗,指尖红线绕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的人偶抢回来。 “小易迟要去多久,她不会半夜被楚弋掐死吧。” 墨怀樽倒是没看一眼,他望着封神碑上的字出神,闻言淡声道:“月曜帝君虽手段狠辣,但言出必践,不至于动手,你大可放心。” “师兄才收的徒,也忍心第二日就丢给别人?” 墨怀樽眉心稍蹙,似是不解“忍心”两个字在语境中的含义,沉声道:“我是她师尊,送她去修行有利无害,我乐意至极。” 闻人瑟绝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看着封神碑,笑意垂敛,像残红颓尽,“师兄,你说烛九是不是连名字都在骗我们。” 墨怀樽沉静的眸中没有丝毫波澜,就事论事,“瑟绝,期盼她曾有一刻动情的假设,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闻人瑟绝点了点头,宛若被抽空灵魂,只剩一个靡丽躯壳,他淡声一句,“我知道,只是这样活着,有些累而已。” 爱人背叛,亲人死绝,仇人伏诛,他想不到修真这条路还有什么意义。 当年冠绝一代的绝崖七姝,凑近一看,全是行尸走肉。 …… 言谈至短,环绕封神碑的问天剑阵已经摆好。 易迟也被塞了进去,在绝崖弟子前方,她与其他首席真传并列,尊主则在最前。 剑阵上万人组成,各宗门都有,整齐庄重,每个人神情都很肃穆,他们单手负剑,用充满质问与反抗的目光看着封神碑。 还好那是个碑,要是个人腿都得吓软。 易迟则用充满不爽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天骄榜风云榜,以及中间最亮眼,且同封神榜一样高的战力榜。 战力榜是九幽顶端战力排行,排在第一位的大名金光闪闪力压群雄——惜灵衣。 那碑材质跟金名都与封神碑极为相似,怎么看都不顺眼。 像我者生,似我者死。 模仿是没有前途的! 她心里盘算着晚上趁人不注意该从哪个角度来个天降正义。 那边各尊主开始对着封神碑轮流斥问,声音洪震冰川,凌厉凛然。 惜灵衣白衣若素,灭霜剑心极为正气,很有正道魁首的气派高洁。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然,天道逆乱乾坤,为邪帝封神……引九幽生灵共怒,我等结剑阵倒反天罡以质问上苍,尊请天道收回成命,废金名,拨乱反正!” 这么一起头,底下执剑人纷纷以剑指天,扬声怒喊:“拨乱反正!拨乱反正!” 众生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凝聚强烈,它们无形无状,却像在慢慢蚕食摧毁无坚不摧的封神碑。 稍稍平息后,其他尊主又开始细数烛九罪孽。 总归也就杀人灭宗掠夺什么,老生常谈。 易迟面无表情盯着碑发呆,反正听习惯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心里想着若是星君在的话,不知道得在她神魂里骂成什么样。 可他不在,所以只有自己一个人挨骂。 复又想,骂的是烛九,关她易迟什么事。 思绪颠三倒四间,她总感觉眼前的碑似乎变亮了一点。 正待仔细观察,忽听惜灵衣道:“诸位应当知道,本尊身世坎坷,虽是蓬莱仙岛归墟尊主血脉,可幼年流落在外,被一个小家族蹉跎十几年。” 众人一听这话题突转,纷纷看向惜灵衣。 要说这惜灵衣的一生,那也是堪称传奇。 母亲出身高贵却恋上小家族天才,遭到反对后私奔,路上死于邪道之手,只有腹中的她幸存下来被救。 从身中剧毒的废物一路逆袭反击,炼丹制符布阵契圣兽。 最终认祖归宗,成就现在统领之姿的灵霄尊主。 她是有实力、有号召力、得人钦佩的,被无数平凡中崛起的人视为榜样。 比起烛九,这位就是人人称道的楷模,她也因此百年来稳坐魁首之位,无人质疑。 但是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本尊一路至今,曾经在一次险死还生的境地遇到一个天大机缘,受益良多。”惜灵衣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划过傲然。 “他来自神界。” 第61章 你是什么东西阿 惜灵衣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惊愣住了。 神界的传说流传已久,听闻修真的尽头就是飞升神界,但古往今来天才辈出,五万年来没听说过谁真的飞升过。 都是失踪或坐化。 这也就意味着,没人知道神界是不是真实存在。 但现在,神界的人竟然会出现??? 人群沸腾了,目光炯炯地盯着惜灵衣。 “敢问尊主,仙人在何处?” 惜灵衣也不卖关子,精巧下巴微抬,挥了挥袖。 众人屏住呼吸。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团一人高的神秘白色光雾,它一降临,不属于九幽的气息凛然如锋,异常强大的存在令薄弱的空间起了涟漪。 竟然能影响空间!果然是仙神手笔! 不少人却面色微变,因为这种不属于九幽的气韵,他们当初诛杀烛九所用的六相诸神阵就有。 但是那阵法不是来自绝崖祖上的吗?怎么可能真如其名所言,能诛神? 易迟站在人群中,神色晦涩,她眯着眼打量那光团,忽然勾唇哂笑一声。 只不过周围人都被牵住了心神,无人注意。 惜灵衣对着光团时,神色很恭谨,介绍说这仙人叫广元仙君。 众人敬慕又畏惧地看着,还没想好怎么行礼,光团内就响起威严赫赫的中年男声批驳。 “本君降临此界本是为寻人,巧遇灵衣便一路同行至今,可惜你们九幽太过贫瘠,无法承载本君仙躯,因而本君百年间都在沉睡,今日方才醒来。” 众人伸长脖子翘盼仙人教诲,神色诚惶诚恐,就差没跪着听。 广元仙君怒斥:“三千世界天道无数,立封神碑的也有,却只有九幽天道不分青红皂白,为区区大乘期邪修加冠加冕。” “简直有辱天道世间法理的形象!也辱没封神碑的格调!” 众人闻言,纷纷出言应和。 广元仙君见状很满意,声音都缓和不少。 “不过本君既然在此,又与灵衣极为投缘,待本尊回到神界,自会出手,将这封神碑彻底粉碎,再威逼天道,助九幽拨乱反正。”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纷飞的恭顺称赞,“仙君英明,我等早就看这碑不顺眼了,天道昏庸,只不过我等人微言轻,无法撼动,还得是上界仙人出手!” 广元仙君冷傲自矜地“嗯”了一声,正要继续发表讲话,忽听一句清脆问询,“那仙君为何不现在就动手呢?” 一溜烟点头哈腰拍马屁中,就这句话语气耿直,浑不在意仙家之威。 空气沉寂,众人齐齐看去,一愣,天才姐活腻歪了? 广元仙君气势一顿,继而怒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问询本君?” 他又扫向墨怀樽、楚弋,“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大势力,见本君,为何不俯身跪拜?” 冰冷的压迫如天塌岳倾,倾倒在两大势力身上,丝毫不怀疑,低阶修士会当场毙命。 墨怀樽、楚弋两人一力承担所有,护下身后子弟。 墨怀樽推开闻人瑟绝后,脸色顷刻虚白,稳如松柏的身形摇摇欲坠,他召出乌行云,刀鞘插进冰层勉力支撑背脊。 直至此刻,易迟才发现,墨怀樽的身形何尝不单薄。 玉之清等绝崖弟子神色愤怒不屈又无可奈何,只能沉默待在原地不添乱。 楚弋是魂修,状态稍微好些,但凝实龙魂已出,缠在他右臂,金色瞳孔中满是忌惮和警惕。 惜灵衣眼中掠过得意畅快之色,脸上浮现高傲的笑,她言语威胁。 “绝崖尊主不跪,月曜帝君不跪,是对广元仙君有意见?” 众人无声看着这针对性极强的一幕,这是在借广元仙君之手排除异己。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跪,就再站不起来了。 跪广元仙君,就是跪蓬莱仙岛,跪惜灵衣,这意味着绝崖和月曜从此屈从于蓬莱仙岛。 不过惜灵衣如今与神界之人如此亲密,统领八大势力再无疑异。 跪了,起码能活;不跪,就是死路一条。 第一个跪下的是詹百晓。 他一边磕头一边阴狠地指着绝崖和易迟。 “仙君有所不知,八大势力本应以灵霄尊主为尊,可这绝崖一身反骨,屡屡作对,似乎还对我们百晓阁设立的战力榜有所不满,实在该死!” 广元仙君瞥眼看了眼战力榜,似很满意,光影微微晃动,“百晓阁?做得很好。” 说完就没了话,詹百晓一急,又指向易迟,“还有绝崖的首席真传,这死丫头仗着有传承在身,不敬尊主,不敬仙君!还对邪帝烛九颇有维护之意。” “昨日我徒儿不过骂了邪帝两句,竟遭到了殴打,实在欺人太甚!可见跟烛九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广元仙君也不喜欢这个之前质问自己的人,她眼中平淡,丝毫没有对自己的畏惧,让他不喜。 “绝崖的所有人,跪下。”他淡淡开口,高傲强大的语调,让所有被倾轧的人绝望。 詹百晓大喜,指着墨怀樽,一张老脸全是大仇得报的阴毒邪笑。 “墨怀樽,闻人瑟绝,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跪下给仙君和灵霄尊主赔罪,是想再次灭宗吗?” 倾倒众人推,大势力没有不竖敌的,此刻所有怀恨在心的人都跳了出来。 他们怀揣着干掉大势力后,自己就可能上位的心思,指着墨怀樽等人谩骂。 “你们绝崖,就是盛产疯子邪魔!往日里欺压小门小派,如今天道好轮回,遭报应的感觉如何?” “绝崖敢招惹蓬莱仙岛,真是不识好歹,那可是来自神界的神,你拿什么硬撑!还不低下头祈求灵霄尊主网开一面?” …… 易迟低着眉,神色淡近于无,她掌心蕴灵,正在思考从哪个角度切开广元仙君时,绝崖内部传出了声响。 一人连滚带爬地钻出来,磕头求饶。 “仙君饶命,灵霄尊主饶命,我不是绝崖人,我只是今天才参加考核的弟子!要不是规则所限,我根本不想入绝崖这种落魄宗门!” 是易迟方才考核上指导的第一场,那个紫衣少年。 他这一钻,撞过墨怀樽肩膀,使得本就苦苦支撑的人气劲微懈,顿时一口鲜血喷洒,墨色的发丝披在肩上,染上血。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面庞,终究是皱起眉。 闻人瑟绝二话不说,拉回墨怀樽,自己代替他护住了身后弟子。 而此时,考核弟子面面相觑,紫衣少年回头,目光闪烁着惶恐和阴暗。 “现在还不求饶,等着跟绝崖一起死吗?就算不死,宗门也不会再有什么前途,咱们若是识时务,说不定还能得灵霄尊主赏识!” 这话一出,顿时有一小半考核弟子走出来跪下,反正也没什么师门情感。 宋悦卿与易远看着这些人的目光满是冷漠,其他人也怒火中烧。 边上楚弋喑哑冷笑,凉薄而讽刺,他转头对闻人瑟绝道:“你们绝崖,叛宗真是老传统了。” 闻人瑟绝身侧光线凝而散,气息不太稳,越折损,邪美的脸越胜似靡丽至极的花。 他看都没看那些跪地的人。 “真没想到,帝君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楚弋低笑,恐怖威压加身,他却高调扬眉,“所以我是师兄,而你,什么时候都得排在我下面,师弟。” 闻人瑟绝一噎,墨怀樽这时却掀起眼帘,淡漠地看了楚弋一眼,叫了一声,“师弟。” 楚弋:“……” 闻人瑟绝边咳血边笑:“哈……咳咳、哈哈。” 其他人:“???”不是,快死人了,聊啥呢? 后面的易迟:“???” 这时候还有空在那互怼,她师兄们真的猛。 一群难兄难弟。 三人旁若无人的交谈果然激怒了广元仙君和惜灵衣。 后者阴森地使了个眼色,广元仙君仙光大盛,俨然是动怒表现,一声怒喝震彻,“放肆,你们敢不将本君放在眼里!” 易迟抬起手,掌心虚握,准备超负荷使用力量,却忽见之前察觉异样的封神碑再次猛然发亮。 与此同时,一道童稚男音在天地脆亮回荡。 “你是什么东西阿,为什么要把你放在眼里。” 第62章 谁给你的胆子 众人还没分辨出这声从哪来,就见刚才还无匹压制整个九幽修士的广元仙君,忽然被一只又短又小的手抓住。 广元仙君一惊,光晕跳跃,看着有些慌乱,“什么人胆敢触碰本君神躯!” “神躯?你不是小仓鼠嘛嘻嘻~”那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光团,攥巴攥巴几下,转眼间一个一人高的光影就变成一个…… 白茸茸、胖乎乎的仓鼠! 界外之压支离破碎。 仓鼠被粉琢玉雕的小男孩提着尾巴,倒过来荡悠着,像催眠钟摆。 他绿豆一样的小眼睛满是惊慌失措,四只爪子乱扒拉,甚至着急地发出“吱吱”的叫声。 众人就这么看着这迷幻的一幕发懵,脑中嗡嗡作响。 然后才反应过来—— 仓鼠??? 广元仙君? 特么的!被骗了!? 跪在地上的人瞬间感觉脸都丢光了,而詹百晓则一下瘫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看着仓鼠。 惜灵衣孤傲猖狂的神色霎时褪的干干净净,她剑指男孩,语气含着戾气和一丝慌神:“你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不乐意,捏着仓鼠身体玩,气哼哼瞅着她,“你才是东西,爷可是高贵伟大的九幽封神碑灵!” “爷叫纪期。” 众人:“???” 什么玩意?他们天天骂的这石头还有灵? 这是什么花样? 仓鼠挣扎的动作一滞,大声道:“不可能!封神碑怎么可能会有灵!三千世界从没有这样的情况!” 纪期笑嘻嘻,“那说明你这神界偷渡来的小仙见识短浅喽~” 听纪期这话,众人又是一呆,这仓鼠竟真是神界的仙君? 仙君就这德性?那纪期随手玩弄广元仙君,又得多强? 而他们,刚才每个人都骂封神碑了来着…… 再看纪期天真可爱的脸,众人莫名菊花一紧。 场面混乱中。 易迟一眨不眨地盯着纪期,心脏像要跳出来,她声音轻哑,像害怕惊走一只蝴蝶,戳破一场梦。 “你与天道,是何关系?” 人潮汹涌,纪期听到了,他遥遥看来,对视的那一刹那,他眼睛一顿,继而越来越亮,光芒与星辉在其中闪耀。 易迟脸上绽开久别重逢的笑,眼眶晕红。 还没笑一半,就听纪期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她,兴高采烈,“哇,你是谁?你好漂亮!当我媳妇吧!” 易迟笑脸一僵,像被卡住脖子,不上不下。 再一看男孩乌溜溜的圆眼和精致雪砌似的脸,找不见丝毫熟悉。 她雀跃的心渐渐沉成一潭死水,连带着看色批小男孩都不顺眼起来。 易迟木着脸,语气发冲,“你谁啊?小屁孩。” 纪期瞪圆眼,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划过紫色的痕迹,冲到易迟面前,他亲昵搂住易迟的脖子在她颈窝蹭,奶声奶气且认认真真。 “爷不是小屁孩!爷都一百岁啦!” 易迟拎着他衣后领把他往下扯,皱着眉一脸不爽,“小屁孩撒开!” 纪期瘪着嘴委屈巴巴,眼角缀着晶莹的泪珠,看起来要掉小珍珠了。 她不耐烦地拎着纪期后领,纪期又一脸委屈地拎着仓鼠尾巴,仓鼠挣脱不开生无可恋。 堪称魔幻的生物链出现了,众人呆若木鸡。 易迟本想把这小屁孩扔掉,不过转眼想到小屁孩现在似乎还挺有威慑力的。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能省不少事。 她眼神掠过许许多多人,有人躲闪,有人畏惧,有人诚惶诚恐。 惜灵衣厉声呵斥易迟和纪期:“把广元仙君放开,他可是神,你敢不敬?” “神?”纪期摇了摇小仓鼠,歪歪脑袋,稚嫩的脸上划过不屑,“区区灵仙,神界不入流之辈,也敢妄称神?” “天道与神同级,灵仙也敢在九幽天道面前放肆?要不是你用了秘法削弱力量,又下凡附着在这仓鼠身上,出现的那一刻,爷保证你渣都不剩。” 广元仙君被戳破,鼠身僵硬住,再不敢动弹,只觉那温软小手像铡刀,随时能将他捏死。 纪期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揪着仓鼠的耳朵把玩,又道:“怎么,天道无言,你便肆意妄为,乱泼脏水?” “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声真真是宛如厉啸,不怒自威,甚至让人忽略那张童真无邪的脸,忽略那被拎住后领的滑稽姿态。 第63章 什么土鸡榜?给爷砸! 听着纪期这饱含杀气的话,广元仙君吓得身体一抖,后腿直颤。 “我……我知道错了,但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就是吓吓他们而已……” “你想动手,现在也有心无力啊,积攒了百年的力量用尽,也不过拿来吓人,就算你能动手,你敢动嘛?” 广元面如死灰,他一介灵仙,但凡敢在九幽杀人,必召来诛仙雷劫,到时还能不能活可就不好说了。 惜灵衣见状,死死咬着唇,忌惮阴沉地盯着纪期,却说不出辩驳的话。 在身份一事上,她亦是云里雾里,但广元仙君力量薄弱,无法在九幽动手杀人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此次,也只是想仗着无人知晓,兵行奇招,不费一兵一卒瓦解绝崖。 谁知竟半路杀出一个封神碑灵。 更让她心中妒忌不已的是,这封神碑灵竟对小小的易迟如此亲近! 明明从前这种情况,她都是最吸引灵兽和器灵的体质。 易迟看了一圈人,提着手里的大杀器,一时不知该从哪只鸡开始杀。 想了想,她扬起下巴示意远处的天骄榜战力榜,“小屁孩,你看那是什么榜?” 纪期听易迟跟他讲话,十分惊喜,立刻殷勤地看过去,见了战力榜之后,他脸一皱,感觉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纪期小手一指,充满嫌弃,“什么土鸡榜?给爷砸!” 易迟目光定格在詹百晓身上,凉凉道:“小孩哥说了砸,听到没?” 詹百晓干瘪的唇微颤,连怨恨的神情都不敢露,急忙朝纪期辩解:“这些碑是我们百晓阁集全宗之力收集信息排出来的名次,得八大势力首肯认可,再客观不过……” 这也是他们百晓阁努力百年的成果。 纪期根本不耐烦听他多说,叉腰打断他,“爷管你怎么收集,敢在爷跟前碍眼,不是挑衅是什么?统统砸了!” “百晓阁主应当是下不去手,需要外人帮忙,本尊就代劳了。”闻人瑟绝是个记仇的主,此刻逮到机会就出手。 万千艳红的无妄咎丝像生出生命,从人群间隙刺空穿过。 众人只感觉颈侧微凉,还没看清怎么出手,就听见石碑崩灭的轰然巨响。 空气蒙上厚厚的烟尘,百晓阁辛苦搭建的碑,最后竟连一粒石子都没剩下。 终于只有封神碑屹立,易迟觉得干净又顺眼。 詹百晓见此,急喘几口,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阁主!阁主你怎么样?”后面沐声等人急切簇拥上去,又是倒丹药又是探脉搏。 楚弋听到动静,掀起眼皮吩咐身后,“詹阁主承受不住晕了过去,给他扎一针去去晦病。” “是,帝君。”老太医再次一脸严肃地出列,掏出粗长的针。 还没走两步,詹百晓就呻吟几声转醒,愤恨悲怒地盯着楚弋,声嘶力竭。 “帝君与绝崖就非要赶尽杀绝吗?” 身后小弟子害怕的嘤嘤啜泣,乍一看那场面真像穷途末路的老村长护着一群花季少年少女,抵挡采花恶霸。 楚弋狭长的眼微眯,眼中无半分动容, 冷漠宣判死刑,“本帝希望,从今日开始,九幽没有百晓阁这个门派。” 要么解散,要么死。 全完了。 詹百晓腿一软,所幸被身后弟子接住,他用最后希翼的目光望向惜灵衣、凌云尊主等人。 惜灵衣本就因广元仙君败露一事焦头烂额,自是不会搭理一颗废棋。痴离又与百晓阁无甚牵扯,亦是缄默。 寂灭刀尊则皱起粗重的眉,“詹阁主不过是说错几句话,何至于解散宗门?” 凌云尊主也好言相劝。 “宗门建立不易,存续更是艰难,帝君不如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做出赔偿,再不出现在月曜与绝崖面前便罢。” 这话赢得一些掌门宗主共鸣,一个个颔首赞同。 楚弋像听到地狱笑话,不冷不热地笑了,“跟一个灭过国,一个灭过宗的人谈怜悯,不合适。” 经历过一无所有的人,对相同的风险会比别人应激的多。 更何况,月曜与绝崖刚才众目睽睽下若是成功被逼下跪,与将军献城,国主跪降有何区别? 不亚于一次史无前例的社会层面打击。 “诸位究竟是仁慈宽和,还是做了错事,内心恐惧,兔死狐悲?”楚弋阴冷的视线划过人群,刚才仗着广元仙君叫嚣的人心惊地垂下头。 他们内心庆幸自己掩在人群中,却忽听对方凉凉道:“没关系,月曜别的不行,城池关隘把守的还算严密,画师水平也甚高。” 这意思就是对这些小宗门禁行了。 再一看,楚弋身后果然有一个黑袍儒修用灵笔面无表情勾勾画画,跟画遗像似的。 这些人顿时悔恨地睁大眼,痛心疾首却不敢言。 月曜帝国作为九幽林立国度中最强的帝国,几百年来能吸引大批顶尖修士入驻,靠的不是别的,而是居住在月曜,降生的孩童有一定几率灵魂变异。 也因此,月曜成为整个九幽人人趋之若鹜的宝地,连一些八大势力的后代,都有不少人到月曜定居。 这下,连凌云尊主和寂灭刀尊也不说话了。 百晓阁再无回旋余地,一个个凄凉绝望。 而在楚弋收拾百晓阁和那些小宗门之时,刚才叛宗的少年少女悔不当初。 他们不敢看闻人瑟绝妖异危险的脸,只能祈求墨怀樽。 紫衣少年扑通一声跪下,惨白着脸哀求。 “我等……我等是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请尊主饶恕,从今以后弟子必定对绝崖忠心耿耿,绝无异心!” 其他人也跟着张惶求饶。 宋悦卿抱着手臂,鄙夷看他们,对易远道:“这些人是只会跪地磕头吗?” 遇到危机磕头,悔恨也磕头,真是不要脸的软骨头。 墨怀樽鸦羽般的睫毛微敛,眼中溢出锋冷,他开口,“方才若是转身就走,本尊还会高看你们一眼。” 起码还有半分尊严和自知之明。 “再不滚,本尊可就动手了噢。”闻人瑟绝动了动手指。 才见识过对方摧毁石碑的威力,这些人顿时吓得闭上嘴,低头羞愧地起身遁走。 处理完这些小鱼小虾,墨怀樽冷眼看向惜灵衣。 “灵霄尊主此番弄虚作假,诓骗世人,该如何交代?” 众人看向惜灵衣的目光亦是不悦,任谁被这么耍一通都不会开心。 惜灵衣虽自知理亏,可她堂堂正道魁首自是不愿当众认错。 况且她好歹与广元仙君相伴几百年,总能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比如这碑灵虽不知来历,但怎么看身上都有浓厚的天地气运。 与天道脱不了关系。 这种存在,与广元仙君一样,断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冷静过后,惜灵衣抓住了关键点。 面对诘问,她坦然冷笑:“本尊何错之有?广元仙君所言又何错之有?” “既然都没错,本尊需要给出什么交代?” 仙是真仙,封神碑也确是颠倒黑白,烛九亦是罪不可赦,半点错处没有。 “哈哈哈,你想笑死爷吗?”纪期仰天大笑,“年年看你们在封神碑前胡言乱语,爷早就烦死了!” 他小巧可爱的脸蛋一肃,稚气声音蓦然大盛,震动耳膜。 “爷说烛九幽是神,她就是神!” “不信?那爷就借用天时、地利、人和,施展尘生溯真术,查看过去,让你们这群渣渣认清现实!” “省的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来烦爷!” 第64章 一切的开始 易迟目瞪口呆。 尘生溯真术?什么玩意?她见多识广,还真没听过这个东西! 众人没一个买账。 烛九干的坏事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下连绝崖和月曜的人都脸色阴沉的可怕。 要说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八大势力达成统一共识的,就一条:邪帝烛九罪不容诛。 它已经成为世间默认公理,都不用浪费心力证明。 反驳公理,就像说一加一等于三一样,让人发笑。 惜灵衣甚至不用多辩驳,她冷傲的脸上颇有些啼笑皆非,随手指了指人群中两只哭唧唧的雪妖。 “就不说别的,烛九犯了那么多事后藏匿冰川,压榨这两只雪妖耗费妖元为她日日夜夜修建冰宫,以至于现在都妖元薄弱,甚至不能变换人形。” “若非我等及时诛杀了烛九,她们早就魂飞魄散了!” “这等不择手段之辈,她配称神吗?” 众人看着那两只抱在一起痛哭的雪人,顿时义愤填膺,“连两只灵力低微的小妖都不放过,人都算不上!” 在九幽,灵力微弱的小妖也就比人类孩童好上一些,脆弱的很,一戳就死。 说起这事,易迟也不高兴,想到关于雪妖也没什么不能看的情节,她放下纪期。 “大家都好奇着呢,你快去证明证明。” 她也想看看这纪期究竟是什么来头,还有所谓的尘生溯真术。 纪期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也生气,他也不争吵,朝雪妖招手,“你们过来。” 蓝眼雪人有些犹豫,紫眼雪人却拉着她飞快奔了过来,这么一跑,身上还抖掉不少雪。 纪期飘在空中气鼓鼓施法,嘴里念念有词。 易迟没看出这奇奇怪怪的法诀是什么来头,不过她感受到了尘世因果的气息。 正待仔细观察,忽听一道清澈疏朗的少年音乍然响起。 “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切的开始探查。” 这熟悉的声音一出现,易迟就心尖颤动,几乎瞬间看了过去。 冰川起伏朦胧,夜色下流云出岫。 众人不由呼吸一窒。 入目一把微倾的油纸伞,灰色寡淡的伞面晕着一树樱色珈岚花。 伞轻抬,窥见一位英姿飒飒的少年郎。 一身黑白交领劲装,剑眉星目,不像修仙人,像孑然江湖的游侠剑仙。 三师兄,珈岚城主,风止意。 易迟先看了眼对方劲挺如竹的腰。 后与这人眸光初初一碰,还没品出对方目光中清寒之意所为何来,视线中一点剑芒便如秋水点池。 直刺她脑门。 易迟:“?” 好好好,上来就给他一剑。 大乘期剑仙的剑极快,她定然得反应不过来。 易迟一动不动,墨怀樽、闻人瑟绝与楚弋手掌下意识抬起,又硬生生止住。 只是面色有些冷。 周边短粗惊呼中—— 尖利青锋抵着额间,没沾上,带出的风冰寒扑脸。 削断了鬓侧一缕飘摇长发。 风止意细细体察兴奋的剑吟,偏了偏头看向易迟。 少年眸光清正也幽静,笑起时,两弯笑弧若隐若现。 “你的剑,很熟悉。” “我是风止意,你三师叔,幸会。” 易迟悲愤地盯着自己晃晃悠悠垂落的长发,“三师叔,您的见面礼可真独特啊。” 闻人瑟绝抓住那缕长发,抬指抵开长剑,稀奇地看着风止意,“你怎么来了?” 众人也很惊奇,齐刷刷向风止意热忱问好。 “是珈岚剑仙啊!天呐,今日是吉星高照了,他可是我从小到大练剑的信仰!” 与早就在现场的绝崖三师兄的毁誉参半不同,风止意几乎人人都崇拜爱戴,珈岚剑仙叫的是真心实意。 烛九死前他追杀烛九,烛九死后他离开绝崖终年浪迹黔南。 杀的邪修内部焦头烂额,出门都得看黄历,大大遏制邪修对外的猖獗之势。 像这种既不参与利益权柄争夺,又倾力涤荡邪祟的侠义剑仙,上到尊主下到孩童,没人不喜欢。 “逆霄城的动静这么大,又有本源剑势、七烨重华现世,我很难不来。” 风止意收蕴灵剑,先是深深看一眼逆霄城上空凝实不散的花,又望向施法到最后关头的纪期。 “不是要看吗?作为她夺舍后第一个遇见的人,没什么比我珈岚城的覆灭更适合证实她的本性邪恶。”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果然是琉璃剑心的珈岚剑仙,为了伸张正义,竟然不惜自揭伤疤。 易迟慌得一批,她其实不是很想真相大白,因为那意味着从前经历过的痛苦,她们都要重历一遍。 她清咳一声,欲哄骗纪期,纪期却会错了意。 后者给他一个“他敢拿剑戳你,爷立刻给你报仇”的笃定眼神。 纪期合掌,乌溜溜的眼睛瞥风止意,那一眼,意味深长。 他龇牙阴阴一笑,“来的正好,爷正等你,还敢欺负我看中的美人,那就你先吧。” 说着,手掌虚虚向风止意一推,两人霎时被灵光笼罩。 那灵芒越发盛大,转眼间所有人眼中景象突变。 “这是关于烛九过去的画面,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吧。” 纪期空灵的声音四面响起,人却不在。 画面内。 雨夜,孤坟,荒郊野岭。 还有一个纯阴媚骨的绝色少女,她躺在地上,心脏伤口处,血水被雨水晕的扩散。 尸体一样苍白,濒临死亡。 不远处,一抹极其虚薄的透明魂灵立在坟头,面目不清,弱的像要被雨水打散。 烛九揣着手等月上霜死透。 星君在她神魂处心急地撺掇:“反正也没救了,干脆夺过来算了,再等下去你比她还早死。” “你可别忘了,计划的最重要一环要来了,你死了,万年努力功亏一篑。” 烛九灵魂稍顿,终于飘的近了些。 画面外。 众人听不到星君的话,此刻个个恨的咬牙切齿。 “就是这里,烛九明明都快魂飞魄散了,岂料好运遇上身受重伤的月上霜,夺了她的身体才得以苟延残喘!” 第65章 我一无所有了 画面内。 烛九飘到月上霜跟前,身形好似又淡了一丝。 后者睁圆眼,瞳孔涣散,瞧着应该要死不瞑目。 可毕竟还没死。 见了烛九魂魄,她濒死的眼中迸出回光返照的光彩。 烛九蹲下身子,纤薄的灵魂变为瘦弱的一团,她声音很虚弱,“我一无所有了,救不活你。” 月上霜瞳色黯淡下来。 烛九又轻声问:“但我想借用你的身体,可以么?” “任何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 画面外。 众人都呆住了。 眼前这一幕,实在与印象中邪帝霸道蛮横的形象相去甚远。 “不是,你们确定这么讲礼貌,好商好量的人是烛九?” “对啊,她不是应该直接钻进月上霜识海中,将其灵魂抹杀,鸠占鹊巢吗?” 不少人将疑惑的目光移向风止意,“剑仙,您与烛九接触较多,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风止意倒是不意外,英朗肃杀的脸上甚至罕见地出现了嘲弄之色,“烛九其人,并非凶神恶煞之相,反而最擅温言软语蛊惑。” “好言好语时捅人一刀,对她来说再正常不过,眼下看似礼遇问询,其实早已决定夺舍。” 惜灵衣也冷笑提醒。 “诸位可别忘了一件事,烛九有长达五百年灵魂与躯体的排异反应,这就是夺舍的后遗症!此后大肆掠夺珍宝也多是为了稳固躯体!” “她今日,必定夺舍了!” 两人这么一说,众人内心疑惑顿散,“哼,排异反应断做不了假,差点被邪帝这可怜相骗了!” 墨怀樽薄唇抿紧,淡漠看着画面中的烛九,没有丝毫动容。 闻人瑟绝则定定看着烛九的魂魄,暗红色的眸中,仇怨与情潮彼此绞杀,沦为空颓的废墟。 易迟身为当事人,自然对一切都了如指掌,阻止不了纪期,她只能愁眉苦脸,跟宋悦卿和易远围在一起。 “嗑瓜子么?”这些人看自己的过去看的聚精会神,神色肃冷,她都不自在了。 宋悦卿和易远斥控地看她:这么肃穆的场合你别闹。 易迟默默缩回手。 众人正要继续观看,就听惜灵衣忽然道:“诸位,本尊已经联系了天魔宗皎月渊主。” “他是月上霜的亲生哥哥,恐怕比我们所有人都在意这件事!” 话也就才说完吧,曹操就到了。 月上弦身为一个魔宗之主,却比所有正道尊主都像无欲无求的仙人。 白衣雪肤银色长发,一身冰肌玉骨,他冷,冷的像寒夜绝崖上迎风的冰棱、孤冷的弯月。 没有墨怀樽的稳,没有楚弋的狠,没有闻人瑟绝的邪,也没有风止意的侠。 他无欲无求,高坐云端,远离红尘万丈。 四师兄,皎月渊主月上弦。 他来时,易迟甚至以为看见仙神下凡。 众人左看右看私底下小声议论,“哎你们发现没有,这绝崖七姝不论好坏,似乎个个长得都那么……那么好看呢?” “要么能叫绝崖七姝么,除了因烛九的原因,自然也是样貌个个顶尖。” 月上弦到后,对同他说话的尊主也只是淡看一眼,目光扫过绝崖和易迟时,一刻也未停顿。 他冷眼看画面中的烛九,身上爆发出凛然杀机。 众人习惯了他的性子,也没再说话。 只有易迟默默站远了些,这人太冷了,她不抗冻。 …… 画面内。 烛九虔心问询后,月上霜静滞许久许久。 星君冷嘲热讽中难掩焦急,“真有你的烛九幽,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死了还要我陪葬。” “别跟她大眼瞪小眼了!快夺舍啊啊啊啊!” 雨声淅沥不休,烛九幽魂体有一瞬淡在雨雾中消失不见。 月上霜死人一样僵白的脸终于还是动了动,她转动眼珠,极刻骨地看着烛九,唇微启。 是一个“好”字的口型。 烛九得到回应没耽误,指尖抵着眉心念咒。 金色的光点轻柔缠上烛九的灵魂,另一端蔓向月上霜魂体,但没触及。 后者毫不犹豫地碰了碰。 那一刻,烛九被光芒拉进躯体,月上霜灵魂则顷刻湮灭。 她献出了自己的躯体。 星君惊喜道:“以前都是捡尸,还头一次遇见愿意献舍的,这纯阴媚骨的姑娘好人呐!” 烛九适应着灵魂被塞进受损容器中的痛苦,指挥星君替自己稳住胸口伤势。 星君不能离开她的神魂,因此她刚才无法让其救月上霜。 烛九想起刚才感受到的画面,慨叹,“要不是有强烈心愿未了,谁愿意把躯体借给别人任意妄为,这月上霜,有血海深仇,得报。” 星君运用魂力给烛九愈伤,闻言颔首,那倒也是。 他复又得意洋洋:“你让我尝试拦截她的灵魂碎片,我还真截到了!你就说牛不牛逼吧?” “牛逼牛逼。” 烛九闭上眼避雨,对着星君大夸特夸后道:“很好,在我这里蕴养个百来年,碎片也就完整了。” 星君兴奋后,声音染上浓重疲乏,他打了个哈欠。 “不过这次动手,又帮你修复了致命伤,我得睡一觉了,你现在就小半条命,虚弱的很,别作死啊。” 烛九一个劲点头应下,让对方安生修养。 …… 画面外。 鸦雀无声。 坚信烛九一定会夺舍的信念被现实打击的七零八落。 正义凛然地骂了六百年烛九夺舍,到头来发现是误会一场? 刚才揣着坏心思没说话的纪期徐徐开口了,奶声奶气的声音如魔音贯耳。 “好像看了月上霜献舍一事后,你们就像月上弦一样不爱说话了。” 易迟得承认,她爽了,于是伸着脖子接了一句,“说啊,怎么不说了,是生性不爱说话吗?” 众人:“……”你俩有毒啊! 他们下意识看向当事人月上弦,见对方冰冷的脸上果然裂出缝隙,露出不可置信。 凌云尊主当先蹙眉发出疑问:“既然是献舍,那为何烛九后来还有排异反应?” 这问题连寂灭刀尊都想得明白,“哼,还能为何,必定是言而无信没履行约定!” 众人怒火中烧。 “那不就是诓骗吗,嘴上答应要帮别人实现愿望,结果搞到对方身体之后就毁诺! “邪帝竟连这么善良信任她的姑娘都骗,简直是人渣!” “对!败类!人渣!” 月上弦也认同此理,冷漠地盯着画面,看着烛九的眼神像要千刀万剐。 易迟双眼发黑,她真的服了这些人了。 把“姑娘”两个字换成“公子”不行吗? 纪期气炸了,想说什么,乌溜眼睛一转忍住了,他觉得还是得等巴掌真切甩在这些叫嚣的人脸上才行。 惜灵衣抬手虚压,看着烛九深恶痛绝。 “言而无信只不过是邪帝最微不足道的错处罢了,诸位别忘了,后面屠珈岚城才是她罪恶的开始。” 这么一说,众人都安静下来,同脸色灰暗的风止意一样,再次看向画面。 没人注意到痴离异样的神色。 第66章 是这样解决的吗 烛九魂体破败,即使附身月上霜也只是维持住生机,现在的存活状态就是半人半鬼。 月上霜才炼气九层,大概为了逃命,灵力早就消耗一空,连储物戒指都为了引开追兵被扔了出去。 还好星君治好了她的伤势。 躺在坟前淋了一会冷雨,冻的烛九牙尖发颤,腹中亦饥饿难耐。 一丝力气都没有。 吸收些灵力后,烛九尝试控制身体,她动了动手指,挖进湿软的泥水中,似乎还磕到了尖利的石块。 惨,太惨了。 还有更惨的,她看见了郊林中出现的一双双兽瞳。 森绿嗜血。 他丫的,血腥味引来了低阶狼群。 烛九暗骂一声强自起身,虚弱但手脚并用地攀上了身旁粗壮的大树。 一边爬一边喘一边咳,娇弱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厥过去。 脚刚离地,狼群就围拢上来,十几只狼骨瘦如柴,龇牙咧嘴,他们流着哈喇子,眼珠子里都是轻蔑饥渴。 啊,好气,炼气期的狼群都能欺负她了! 开局一条烂命,周围饿狼环伺。 不过好歹是暂且躲过一劫—— 然后她就瞥见了树冠上盯着她阴冷吐着蛇信子的阴冥蛇,三指粗,长三尺。 这种蛇只存活在阴气重的湿地,毒的很。 烛九:“……” 好好好,地狱开局。 …… 画面外,众人惊讶。 凌云尊主摇头叹:“没想到以强悍无敌着名的烛九也有如此落魄之时。” 寂灭刀尊见烛九惨状,畅快又不尽兴。 “可惜没死,这等必死之局,若非剑仙及时出手相助,定然死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众人顿时对风止意的善举赞不绝口,对其遭遇痛心疾首,对烛九破口大骂。 “恩将仇报,猪狗不如!” 风止意眸中涩然,痛楚万分,却疑惑摇头道:“我救下她时,并未看见蛇。” 这倒也不是什么问题,惜灵衣略一思忖解释:“阴冥蛇胆小畏生,应该是避到了远处。” 众人都点头称是。 …… 画面内。 下有狼上有蛇,面对此等危机时刻,烛九镇定自若,当机立断运转周天。 纯阴媚骨是个很变态的顶级炉鼎体质,这个变态不是什么褒义词,而是真变态。 首先第一点,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但每突破一个大境界就会激发情欲,等阶越高越难自控。 此时若是忍不住行男女之事,修为将全部化为精纯能量赠给另一方。 这也是月上霜不愿修炼,甘愿一直炼气九层的原因。 第二点,这是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最佳受虐体质,受到伤害,只要不是致命伤,血肉生机恢复的极快。 堪称贡献自己,愉悦他人的极品奇葩体质,拥有了它,就拥有了一次当绝世大怨种的绝妙体验。 大怨种·烛九常常疑惑这种体质出现究竟是为了干嘛。 这么想了一下,干涸的丹田眨眼间就蓄了些微灵力。 只有一击,但足够了。 也是在这时,阴冥蛇扭动软滑细长的身体,无声无息爬到烛九头顶枝丫。 看着散漫好似路过。 雨水击打在烛九睫毛上,眨眼瞬间,阴冷蛇腥味扑鼻而来。 淬毒蛇口如闪电袭上烛九细嫩的咽喉,咬合之际—— 一抹森然剑气如光弧斩过,蛇身霎时僵滞。 一根树枝刺穿阴冥蛇七寸。 烛九捏着树枝舒了口气,又捂着胸口剧烈咳了几口。 头脑阵阵眩晕,快饿晕了。 虚,真虚。 不过暂时安全……了个屁。 守株待兔的狼群眼见着烛九身上竟然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顿时警觉地站起身体。 头狼贪婪地盯着烛九,低嚎一声,十几只狼凑近,他们用利爪攻击树干。 岑白木屑飞溅,一人合抱的大树剧烈晃动。 烛九扶着枝干稳住摇晃的身体。 预计片刻功夫,这树就要承受不住了。 …… 画面外。 众人沉默。 纪期阴阳怪气,“是谁说阴冥蛇避开烛九走了来着?是谁?” 惜灵衣脸上闪过一丝丝尴尬。 她静默一瞬后,清冷的脸上闪过不屑,“不过是沾了纯阴媚骨的福,否则焉能如此快速地蓄灵攻击,任何人置此境地,都能做到!” 众人觉的有理。 “即便这一次自救成功,面临的不还是死局,这么多头狼,她即便能恢复少许灵力,也不能全部杀光。” 这么说着,他们还问询风止意。 后者英气的眉稍拧,盯着阴冥蛇,虽有困惑,但还是笃定颔首,“我救她时,正是狼群攻击树干的时候。” 众人底气十足,“还是多亏剑仙出手相救!” “烛九就是个白眼狼无疑!” “是嘛。”纪期懒洋洋说了这么一句,忽而冷不丁笑嘻嘻地问易迟,“易迟美人,那你怎么看?” 众人下意识看向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的易迟,目光怪异,这种审判邪帝的庄严时刻,天才姐是不是太悠闲了一点。 易迟抬首,倒还真偏了偏头认真陈述:“啊,烛九应该是杀光了吧。” 简直跟风止意说的截然相反。 胡言乱语。 众人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易迟。 …… 画面内。 危机动乱的枝稍上,烛九冷眼瞧了瞧下方。 然后,她开始细致又快速地剖蛇。 徒手扒皮,撕的完整又漂亮,接着剥开蛇头找了片刻,找到一个半指大的黑色毒囊。 她用蛇皮裹着它,取了出来。 …… 画面外,众人愣住。 “难道她是想利用蛇毒毒死狼群?” 在修真界,蛇毒不只能通过伤口进入躯体,被食用也可以。 “那狼群虽然只能算实力低下、智商不高的野兽,但也不至于饿到主动吃毒吧?他们的嗅觉也不至于分不清肉和毒。” 楚弋冷凉接了一句,“若是有血肉为引呢。” 他这么提醒,众人齐齐看向易迟手里的蛇肉,再对比风止意说的没看见蛇这句话,顿时明白了一切。 不禁目光闪烁,“嘶……邪帝其人,着实聪明的很。” 他们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在这么紧急的时刻还真可能慌乱无措,根本想不到这种解决方法。 是这样解决的吗? 易迟翘起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淡笑不语。 第67章 我在等雨停 就在众人信誓旦旦觉得看透一切的时候。 画面内,冷雨依旧。 烛九动了,她果然捏紧了那根坚硬的树枝,捋起袖子准备割肉。 幽幽看了两眼。 “嗤”的一声,堪称快狠准—— 剜掉了自己小臂上的一块肉。 真疼啊, 但不愧是纯阴媚骨,新鲜的伤口转眼就止了血有愈合迹象,牛掰。 烛九纤眉稍凝,执起蛇毒,像给锅里下毒的美艳妖女一样,冷漠地滴在肉上,扔了下去。 饥饿的狼群被刺激的双眼通红,也顾不上撞树了,一齐哄抢。 烛九如法炮制,手起枝落,纤白如暖玉的小臂血肉模糊。 眼看没有一块好肉之后,她撩起裙摆,打量一二,眉眼淡淡,照着自己秀美的大腿刺了下去。 她调整扔肉的方向,确保每只狼都吃到。 只不过毒液少量,又被雨水稀释,要毒发,大概还要稍后。 烛九掐算了时间后,确认危机解除,松了裙摆,遮住坑坑洼洼不成型的大腿。 她倚在树杈犄角,忍受剧痛,就着雨水和腥气,一口一口,安静地生吃蛇肉。 再不进食,她会饿晕,然后被狼分食。 刚才那一系列行为,都是在双眼发昏的情况下勉力为之。 烛九边吃边垂睫自言自语,“抱歉啊月上霜,我知道你细皮嫩肉的,但咱得先活着不是?” 复又喃喃道:“难道这就是纯阴媚骨的冷门打开方式?” 此刻,夜色凄冷,雨雾绵连成珠帘,郊野幽深似兽口。 苍白湿软的美人坐在坟边枯藤老树上,半身雨水半身血,神色浅淡品食淋淋血肉。 下方,十几只凶残饿狼趴在泥地里,擦着死期边线,仰头垂涎她,渴望她,贪念她。 而她,不看一眼。 …… 任它雨打风吹落木萧萧,我自浴血岿然。 吊诡而邪美。 这一幕,震慑了画面外的所有人。 全场哑然无声。 宋悦卿揉着手臂上激起的鸡皮疙瘩,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声音,“邪帝其名,来迹可寻。” 确实,为了活命,面不改色地割自己的肉喂狼,完事了还能伴着风雨从容生吃蛇肉。 那画面,不露一丝强势,却满屏写着:我在等雨停,而你在等死。 直接打碎所有人对炉鼎体质的下三路认知。 你揣着纯阴媚骨,就是这么用的? 这他喵的究竟是什么心理素质?什么痛觉神经?什么绝世狠人? 广元仙君不知何时逃回了惜灵衣肩上,饶是他身为仙君,看九幽人如蝼蚁,也摇了摇头叹一句,“奇女子也,难怪能成就邪帝之尊。” 痴离忽然轻声插了一句,“其实这种专为他人服务的体质,痛觉比常人敏感三倍。” 说着看向月上弦,后者像个一动不动的精美冰雕,但竟罕见地点了下肤质清透的下巴。 “嗯。” 曾经,他妹妹最娇气怕痛了。 墨怀樽敛眉,眸色复杂,他温声道:“并非不痛,应当只是习惯了,或是曾经遭受过更剧烈的痛苦,所以才能承受一切。” 在成为月上霜之前,她是谁?曾遭遇过什么?她心脏的致命伤如何痊愈的?没人知道。 众人:好像更帅了。 宋悦卿反应过来,捂住嘴气恼,“真该死啊,本小姐竟然被炼气期的弱鸡邪帝帅到了!” 众人也回神:“……”草。 可不是么,真该死啊。 耻辱! 这不行啊,身为正道修仙人,思想得直,三观得正! 抛开一切不谈,她是吸引人有魅力,但问题是,万不可抛开一切! 她是坏到骨子里的邪帝! 众人还没发表攻讦言论,纪期就带着他的标志奶音登场了,似乎还夹杂着嗑瓜子的声音,他乐不可支。 “笑死,有些人刚才看‘邪帝’的眼神与底下饿狼没什么区别。” 谁啊? 众人心中惴惴,检讨自己刚刚的眼神是否清白,有没有三观跟着五官跑,然后就听纪期开始挨个点名—— “是吧墨怀樽,是吧闻人瑟绝,是吧楚弋,是吧风止意,是吧月上弦?是吧沧孑?” 边说着,还迅速甩了几人刚才一瞬间情难自禁的神色图像。 那眼神,恨意中难掩痴缠,怨怪中夹杂慕艾,可以说相当复杂矛盾了。 “……”五人不约而同脸黑了。 众人:“!!!”我超,还真是!你们绝崖七姝的关系多少有点东西。 啊不对,你个臭碑灵还有这种骚操作!他们当个观众还要注意表情管理? 而易迟在尴尬后忽然看向图像最后一个人,沧孑! 众人也反应过来,妖皇冕上! 他他他他来了! 他们下意识看了一眼周边环境,发现远处冰层上果然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朵黑色诡异的苦厄花。 于是得出结论—— 嗯,妖皇冕上心情很差。 苦厄花幽诡绽放,自冰面攀上半空,绵延成道。 昼夜交替的清晨,雾霾深深,一抹烟蓝身影踏花而至。 这景象,咋说呢。 来得是清风朗月芝兰玉树,走的是奈何桥畔黄泉死路。 堪称另一种情调和诡谲。 六师兄,妖皇殿冕上,沧孑。 对方双手负背徐步而来,先对纪期说了一句,“那是师兄们的失态,与我何干,何苦带上我?” 声若温玉玎珰,润泽含笑,听一声恨不得当场红眼给命。 众人晃了会神才开始动脑。 也是哈。 因为沧孑眼上蒙着一段艳红的丝带轻绸,一绯缃丝。 确实看不见是什么眼神。 易迟挪步,企图避开脚边的苦厄花,却发现自己周围一圈层层叠叠开的全都是! 跟黑色花圈似的,而别人跟前都没有。 她不得不抬头问沧孑:“冕上,您不开心吗?” 沧孑是个温润的男子,他很有修养地弯起唇笑,面对她回答:“怎么会,师叔很开心。” 易迟觑了眼身边开的更绚烂的苦厄花圈,沉默一瞬,接着问:“冕上,您是不喜欢我吗?” 沧孑笑的更温柔了,“怎么会,师叔很喜欢你。” 这下苦厄花甚至开到了易迟发上,散发着剧毒的气息。 满身黑白丧葬主角既视感。 易迟:“……”精神状态也不是很正常,下一个。 她的师兄们是专管丧葬一条龙吗? 众人同情地看着易迟,突然感觉绝崖首席真传是个高危职业。 纪期不高兴了,揣着稚声霸道嚷他:“喂你个表里不一的腹黑男,拿开你的脏花,易迟是爷看重的美人!” “……”小屁孩,你也走。 易迟尬住,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肃容转移话题,“话说烛九怎么样了来着?” 闻言,众人思绪回到正题。 纪期开始无情嘲笑:“看清楚了没,谁在说烛九一句恩将仇报试试看?” 刚才的画面很清楚了,烛九还未遇到风止意便已自救成功。 他于她,无恩。 风止意怔住,清正的眸中划过茫然,原来他一直坚信的事情,是错的么。 惜灵衣从刚才看这些人对着烛九难掩敬佩的时候就不满了,压下心底细微的妒意,她有了主意,看向月上弦,为其打抱不平。 “皎月渊主,邪帝得了你妹妹躯体,不珍惜爱护便罢,竟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这种邪里邪气的做派,非邪道不可为之!” 月上弦身姿微动,银色发梢轻晃,他声音冰冷动听,连心疼都没有温度,“起码保下躯体。” 否则,恐怕就葬身狼腹了。 这一点没的说。 见月上弦不按剧本走,惜灵衣气闷一瞬,改换说辞。 “即便珈岚剑仙对其无救命之恩,但好歹将她带回城照料,且就算没有这情义,她就能屠城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滥杀无辜一事,足以否定一个人一切。 众人不由痛恨,但也猜想,“料想必是在珈岚城遭遇了苛待,邪帝心胸狭窄,一气之下方才如此。”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 所有人再次看向画面。 第68章 剑仙社死进行时 烛九味如爵蜡吃完蛇肉,还没等到狼群死,就等来了一道惊艳剑光。 一往无前的诛杀剑势轻易击破狼群,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热血喷洒。 一身黑白劲服的英姿少年站定,缓缓荡剑入鞘,做这个动作时,他抬头与坐在树上的烛九对视。 隔着潇潇雨幕彼此打量,两人都愣了一下。 风止意翩翩少年,那双星眸,炽热清亮,像夜雨中的不灭火光。 好看自然是顶尖好看的,不过烛九见过的美男多了。 她细细感受了一下,没察觉出这人身上有她要找的东西。 看来不是孽神。 烛九目光微淡,失去了兴趣。 而风止意的视角…… 画面外,光幕上,纪期细扒他的微表情,一帧一帧慢放解读—— 「我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裙裾少女,湿墨发贴脸,生的娇气软侬,苍白纤柔。」 「只有唇是殷红的,嘴角流着新鲜的血,似是身受内伤所致。」 「她像个落魄迷途的娇贵大小姐,约莫一掰就折,跟我见过的每个珈岚人都不一样。」 「她深陷群狼囹圄,才炼气九层,实在可怜的很,对上她幽宁如水的眸光,我忽然心跳好快。」 「难道是动用剑势的后遗症犯了?不管了,我得救她于水火中!」 几段顿挫抑扬的朗诵,堪称感情饱满细致入微,代入感很强。 对上那明显意动的青涩无措表情,你别说,贴合的一批。 众人:“……” 被掀翻老底的风止意:“……” 楚弋不屑冷嗤,“没想到师弟以前是这样的,大开眼界。” 风止意如芒在背,默默抽出后背的业爻伞,撑开,遮住了脸,挡住了周边目光和阳光。 易迟痛苦地捂住耳朵,她不行了,要被尬死过去了。 众人对着单纯的少年期剑仙发出尖锐爆鸣声。 “剑仙快逃!这是披着人皮的女妖!她刚吃过蛇、毒过狼、剜过肉!可怜个屁!” 纪期嗑瓜子冷笑:“晚了,他坠入爱河了。” …… 画面内。 被爱神偷家的风止意像昏了头的毛头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结结巴巴在说什么鬼东西。 他星眸晶亮,低哑问:“……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树上?” 烛九陷入沉思,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淋着雨,看了眼坟头,她一本正经回:“这里风景好,我赏月。” 声音也怪好听的。 风止意发懵的脑子终于被雨淋透了,他开始觉得情况不对。 正要说点什么挽尊,忽听咔嚓一声,被刨了大半的树终于支撑不住倒塌。 烛九丝滑地摔了下去,像风中无依浮萍。 风止意心一惊,拔地飞身而去,“姑娘小心!我来救你!” 然后就开始环腰、对视、旋转、落地。 画面外,纪期贴心地配上了喜庆的唢呐。 众人:“……”突然就进了乡村土俗爱情番,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侠气倾城剑仙! 众师兄弟冷眼看把自己埋进伞里的风止意。 闻人瑟绝懒散微笑,字字珠玑,“坟头邂逅,泪洒珈岚,孽缘,苦不堪言。” …… 画面内,两人刚刚结束旋转回到地面,风止意像接住了一片轻飘羽毛。 他红着俊脸,“姑娘你太轻了,得多吃点肉。” 又眨了眨皎明如星的眼睛,认真劝说:“上回替林婶扛了头野猪幼崽回家,都比你重呢。” 烛九到嘴的谢谢咽了下去。 “可能是被狼吃了点吧。”她幽幽一叹,泛着苦。 看着像被逼绝境无计可施的娇怜女子。 可把风止意心疼坏了,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一通絮絮叨叨的强行安慰。 烛九:这中二少年好多话。 …… 画面外,众人宛如观看失足少年被卖了还替人数钱,他们一脸生无可恋。 剑仙没救了,真的。 …… 画面内,烛九腿上有伤,走得慢,深一脚浅一脚。 风止意不明就厉,只以为烛九是大家闺秀,就是这个样子。 他撑着印了樱色珈岚花的油纸伞,生平第一次放慢飞扬的脚步,亦步亦趋。 伞面倾斜,全给了她,自己淋了个透心凉。 烛九疑惑:“金丹修士……还会被淋湿?” 风止意飘在空中的脑子终于缩回脑壳,为了显示出自己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目光闪烁,雾蒙蒙地望着烛九紧急解释。 “不会,但我有点热。” 烛九看了眼他嫣红耳尖,恍然点头,“也是,年轻人体热。” 还没闹明白对方的哑谜,远处幽林传来一阵呼和—— “少城主!少城主!您在哪?” 第69章 高段位女鬼 跟着英俊傻子少年,烛九见到远处举火把、撑伞找过来的人。 高矮胖瘦从密林里钻出来,跟鬼影似的。 瞧着挺舒服亲切,烛九发现他们一半都是普通人,剩下的最强不超过金丹期,整体实力不高。 衣着兵刃皆不精细讲究,穿着暗色护甲,以便捷和杀伤力为主,男女老少的脸上都刻着坚韧刚硬之色,肌肉发达,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瞧着应当是经常应对妖兽危机的城中士兵,就是这士兵的组合殊为怪异。 烛九暗自留了个心。 双方一碰面,脸色都不好。 他们看清烛九两人后,惊喜的神色褪的干净,警觉地盯着烛九,甚至还有点害怕。 比起风止意色令智昏,艺高人胆大,他们看见烛九第一反应就是——女鬼? 风止意见了这群人,不见喜色且声音凝重,“你们怎么来了?” 说着剑眉凛然,目光如炬,警惕地看向周围。 “那群妖兽刚退走,你们贸然出城,若是被察觉很可能遭遇不测,况且城中也失守。” 一人闻言,将惊疑目光从烛九身上移开,满是担忧道:“咱们见少城主进了这宁婴岗迟迟不归,怕您被埋伏,这才追了过来。” 宁婴岗就是烛九遇到月上霜的地方,准确地说应该叫死婴岗。 这地方阴森森的,平时不见来人,但凡有人来,那必然是谁家生了个死胎,不吉利,焚烧后埋到城后宁婴岗。 这也是烛九都快消散了都没找到合适躯体的重要原因。 好消息,有死人,坏消息,是骨灰。 烛九心里这么自嘲着,那人说话却没停,“城中有城主坐镇呢,出了意外也能应付一阵。” “况且眼下毒瘴快来了,妖兽向来怕这东西,不敢来犯,出不了什么事。” 听到毒瘴,众人紧绷着脸,望了眼鬼气森森的宁婴岗深处,果见有不祥的雾霾之气悄无声息围拢过来。 所过之处吞没了土丘坟头,那场面,跟酆都门开,百鬼即将游行似的。 瘆人。 饶是常年生活在毒瘴荼毒下的珈岚人,眼中也不免划过惊恐之色,厌恶道:“少城主,咱们快走吧,沾上这毒瘴,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风止意也不喜地抿紧唇,清亮昭昭的眸色暗沉几分,他点头。 一行人本打算快速往回走……却发现怎么都快不了。 一看才发现尽是那不知来历的女鬼……不,女人惹的祸,她走路磨磨唧唧的,一步一晃,好看是好看,慢也是真慢。 而他们向来能御剑就不走路、步伐从来六七不认、说出手时就出手的敬爱少城主,此刻一脸上头,小步小步,舍己为人地给人撑伞。 路过一个泥水坑时,甚至殷勤地要搭把手给对方借力。 烛九摇头,腿伤才愈合一半,腿抬高扯动伤口很疼,没必要的时候她真不想苦了自己。 众风里来雨里去的珈岚士兵看的直皱眉,这什么娇贵大小姐的矫情劲? 一人忍不住小声嘲讽:“呦呵,这什么在逃小公主落到咱们这十万大山里的穷乡僻壤,你不知道少城主最讨厌娇弱的士兵……吗?”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见风止意目光清澈地瞧着烛九,笑弧爽朗,“没事,绕过去也可。”外面的大家小姐好像都挺讲究仪态端庄的。 烛九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于是偏了个方向走过去。 风止意自觉跟在身边撑伞,平日里的飞扬少年,愣是没让雨丝沾到烛九半点。 两人自顾自走在绵绵小雨中,一高挑卓然一纤细柔软,端的是旁若无人郎才女貌。 烛九时不时几句问询,附耳倾听的风止意耳根红红,双眼发亮。 不知道的还以为问的是“今晚睡觉吗”,而不是“你叫什么名字”。 画面内外众人:“……” 他们好像路过的狗,被踢了一脚。 雨好酸,还有股腐臭味。 有些人真穷,两个人才有一把伞。 …… 画面外,纪期不愧是天才特效大师,两人共乘一伞的背影被用粉色花瓣圈成心形。 炫彩配字: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众人捂住反酸的胃:“……” 众师兄弟目光再次洞穿风止意的伞。 楚弋皮笑肉不笑:“啧,难怪从不曾听珈岚剑仙提起过跟邪帝的相处,原来是自己看着不怎么值钱,说不出口啊。” 风止意躲在伞下逃避自我,闻言抬了抬伞,好半晌没底气地挤出一句话,“师兄师弟不也从不诉说。” 本来不是什么多有杀伤力的话,但绝崖几人全都诡异地沉默了,连楚弋和闻人瑟绝都闭嘴了。 不是吧。 众人一脸八卦,好像发现了什么盲点。 惜灵衣要受不了了,她是来审判邪帝的,不是来看“那些年邪帝的桃色往事”的。 …… 画面内。 珈岚人很气愤,这荒山野岭冒出来的野女人谁啊? 一身宽体悍的妇人没好气走到两人身边,“少城主,这小姑娘不是珈岚人吧?怎得大半夜流落到宁婴岗,还一身的血?” 林婶有心提醒风止意,珈岚城这种被极岭帝国半放弃的三不管荒僻城池,除了有凶残的妖兽,它既不灵秀富裕也无矿脉资源,没人会来。 除非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或逃命的。 更何况是这么一看就有点血色事故的姑娘,这就是个大麻烦啊!赶紧问清楚怎么回事,然后直接丢掉。 风止意也明白这一点,他蹙了蹙英气的眉,眼底划过心疼,笑的像个乐观的小太阳似的。 他朗声对烛九道:“咱们珈岚城是个清幽之地,大家都很友善,你放心在这里停留调理就行。”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城里人经常找我帮忙的,你要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找我!” 林婶一脸迷惑:“……” 您平常除了杀妖兽的时候靠谱,日常不就是东奔西窜捣乱吗? 瞄了一眼风止意,林婶抬起手安抚身后急躁的战友们。 她仍然不放弃治疗,语重心长:“少城主,您听过宁采臣与聂小倩的故事吗?” 风止意星目一亮,快速点头。 “那您觉得聂小倩那心、怀、叵、测的白、衣、柔、弱女鬼配得上宁采臣这么优秀的少年吗?”林婶拿腔作调地内涵了一波。 烛九挑了挑眉没说话。 风止意拧眉果断摇头,林婶等人觉得有救,正要再接再厉,就见风止意剑眉一扬不屑道:“聂小倩肯定得配燕赤霞那等惩奸除恶的大侠才行!” “……” “哈哈哈……”烛九见人都恶狠狠地看她,她歉意掩住口,垂了垂眼睫,“不好意思,小女子不是故意笑的呢。” 风止意第一次见烛九笑,惊艳呆滞后,俊脸更红,也跟着笑,笑容似清风干净清爽。 众人内心绝望:遭了,高段位女鬼。 这不得把少城主迷死! 第70章 且看吧 在一人欢喜众人愁的情况下,烛九还是到了珈岚城。 城门把守的很森严,每个哨岗上都站着目如鹰隼的人,见了风止意,严肃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变的敬仰爱戴。 门口有些骚动,一个灰袍中年男人走了上来,衣着朴素低调,只有周围人细微的态度诧异才能看出这是一城之主。 他步履间有些急切。 仔细看过风止意,发现并无受伤,风青玦松了口气,温醇雄浑的声音难免染上严苛。 “风止意,你怎么一个人乱跑?平白让大家担心,毒瘴都要来了还要去找你!” 风止意不以为意,“经过宁婴岗附近听到动静,过去看了一眼。” 他庆幸道:“还好去了,爹爹你看,这是我救下的烛九姑娘。” 风青玦这才注意到烛九,他一见她就皱起了眉,眼含审视,也不拐弯抹角,“小姑娘,你从哪来?” 烛九只能回:“从山外来。” 这么虚飘的回答,风青玦果然神色更凝重了。 他严肃盯着烛九,沉声道:“咱们珈岚城地方小人也不多,抵御妖兽侵袭就已经耗费了大半心力,应付不来身负危机的大佛,还请姑娘离开。” 风止意脸上明朗笑容顿时消失,他正要说什么,就被风青玦严厉呵斥。 “你闭嘴,今年好不容易能有大宗门来咱们这收徒,你可是整个珈岚人离开这里的希望!身怀剑胚却不好好练剑,还带来历不明的人回来。” 林婶也生硬冷言:“城主也是为咱们珈岚城考虑,她这样子明显有仇家,珈岚城弱小,担待不起。” 其他人也冷漠地看着烛九,目光满是排斥,“离开我们珈岚城!” 风止意是有点子叛逆在身上的,他不听他爹的,一步上前将烛九拦在身后。 少年挺直腰杆振振有词。 “烛九才炼气九层,身负内伤,十方山脉危机重重,还下着雨,这么出去就是送死!” “不是你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救人就算了,还让人去死,你还是我那个温厚仁善的城主爹吗?” 风青玦气的半死,指着风止意的手直抖,正要责骂,就见风止意微微敛了笑,他星眸闪烁着认真之色。 “爹,要有人追杀早就来了,珈岚城在这一片这么显眼都没人搜寻过来,这不就说明烛九其实已经逃过一劫?” 他又不是真的不顾珈岚人安危。 风青玦脸色好看了些,眼底闪过欣慰之色,但还是觉得有危机。 “那若是她仇家追来了你该当如何?咱们珈岚城穷山恶水,八成都是凡人,经不起打击风浪。” 林婶等人阴沉沉看着风止意,眼中有悲伤失望。 “就是啊,少城主,你要为了这么一个外人置其他人的生死于不顾吗?若是有人因你一时心软丧命,你对得起珈岚人吗?” “究竟是她同你亲近,还是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更重要?” …… 面对这么多双男女老少质问的眼睛,风止意脸色微白,茫然了。 他是珈岚城少城主,天生剑胚,修炼天赋异禀,即便在贫瘠又灵力薄弱的珈岚城,也在十七岁之时达到金丹巅峰。 从小到大没人不喜欢他。 长辈喜爱期盼,同龄人敬仰爱戴,幼年人崇拜向往,连路过的狗都喜欢对他摇尾巴。 他受过最大的斥责就是他爹天天逼着他练剑。 生平第一次,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变了。 而他,该如何选择? …… 画面外。 众人都感觉自己看到了因缘。 惜灵衣愤恨冷笑:“难怪烛九后来会屠城,还挖了剑仙的剑胚,定然是记恨自己深陷低谷之时被逐出城!” “这就解释的通了。” “真是心胸狭窄!阻止她进城也是为了珈岚人安全着想,怎能怪剑仙和风青玦他们?邪帝这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 有人道:“原来六百年前珈岚城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深陷十方山脉,妖兽环伺,毒瘴侵袭,珈岚人怎不离开这里?” 痴离眯了眯眼,看着有些怅惘,她解释。 “六百年前,位列大势力之一的并非月曜,而是极岭帝国,那时的珈岚城是在极岭麾下,贪官污吏横行,忙着争权夺利,自然不会有人在意毫无价值的珈岚死活。” “珈岚城贫瘠,修士少,厉害的修士更少,要带着整座城的人穿越危机重重的十方山脉,没有高阶灵器,难上加难。” “所以每个人都盼着那一日大宗门收徒的到来,盼着剑仙被选中为真传弟子,盼着有人看见他们的境遇,能够出手相助。” 众人摇头唏嘘,修真界的残酷正是如此,太过弱小,可能连被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珈岚城如今能一步登天,成为九幽享有名气的城池,还不是因为剑仙? “可惜他们盼了那么些年,只等来了死期,终生也没踏出珈岚城一步。” 珈岚城终于被看见了,可本应欢呼的人,早就在前一刻倒下了。 珈岚城是城池,可只有一个珈岚人,他是城主,是剑仙。 孤家寡人而已。 众人心酸之际,不由看向风止意,见对方正哀痛地看着画面中的风青玦等人,眼底猩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从小在爱意中长大的剑仙,一朝一无所有,该有多么痛苦? “剑仙节哀,无论如何,您已经为所有枉死的人报了仇。” “拒绝烛九进城这事是万万没错的。” 风止意却蹙了蹙眉,他涩声道:“并非如此,那日,所有人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众人一怔,那是哪样。 痴离笑指画面,“且看吧。” 易迟撑着脸,怅然叹了一声。 第71章 止步吧 画面内。 剑拔弩张对峙之时,身畔少年无措空茫。 而烛九,她觉得这地方挺有意思的,这些人也很有意思。 不过她并不打算深究,她准备走了。 她是为了找到孽神,这里既然没有,那进不进城就无所谓。 不过是露宿之地。 这么千万年来,寒山坟场还是夜雨洞窟,都习以为常。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何必让一个清白无忧少年进退两难。 烛九拢了拢领口衣袖,一丝冷雨越过伞沿,飘飞进苍白的指缝,有些冰凉。 腿上小臂的伤仍疼的惊人。 烛九抬起手握住伞柄,与风止意骨节分明的手隔着一指的距离。 她笑了笑,苍白如纸,因虚弱而纤软,但也格外清透畅随,看的风止意愣了神。 烛九顺势接过伞,平淡后退一步,伞下只有她一人。 两人隔着伞边坠下的淅沥雨珠帘对望。 烛九幽宁的目光无忧无怖、无惊无喜。 遥遥一望,风止意便如方才初见时那样,有一种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觉。 她不渴望谁的搭救,只是他想而已。 烛九淡笑道:“风止意么?我记住你了。” 这么多年里,会在一面之缘后将她毫不犹豫护在身后的人,并不多。 “我只是从宁婴岗送了你一程,不必放在心上,一伞相赠后,就此止步即可。” “剑胚难得,好生珍重,说不定某一日,还会在哪段路途再遇。” 烛九说完,侧身看向珈岚城中的人。 众人目光如针芒,排斥地扎在她身上,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威胁怨怼之语。 却见她目光无怨无怒,很平和,视线探向他们身后,顿了顿含笑赞道:“贵城的珈岚花很美,想来有朝一日能在十方山脉外再见。” 一笑了之后,烛九拂袖转身,撑伞沿着来路离去。 她是什么意思? 出乎意料之下,众人苦思冥想这是啥高深的骂人话语。 “啥意思啊,珈岚花不是只有咱们城喜欢栽种吗?” 一小女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她定定望着烛九在雨雾中渐渐朦胧的珊然纤薄背影,不禁怯声回道:“珈岚人出去了,外面自然也就有了。” “是这个意思吧……” 众人愣住,目光晦涩复杂,这炼气期的少女一去,除了葬身兽口还有什么活路? 他们心中对这赴死之时仍坦然无怨的少女心生敬佩愧疚,但终究无人开口—— 也有人。 少年脚尖点地,御雨乘风追去。 风青玦怔一瞬后大惊,“风止意!你干什么!” 后者偏了偏头,飘扬墨发濡湿薄唇,笑弧粲然,星眸在雨夜湛然明亮,“爹欸,我想到办法了!那我就不进城啦!” “我可是天生剑胚的少城主,我那么强,护的了城池,保护一个姑娘有什么问题?” “你们且等着,明日我就带烛九回来!” 雀跃清朗尾音扬在耳畔,少年挺拔身影已飘然入毒瘴,不见踪影。 众人再次呆住,那么大个少城主呢? 他们:“!!!”少城主!!你!!! 风青玦喘着粗气,胡子气的发抖,“那女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婶内心复杂,又担忧又难掩那一丝丝“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这咋办啊?少城主每回用剑胚都会心绞痛的!” 风青玦冷静下来,到底是对儿子的心疼占了上风,他嘱咐道:“你们先进城,我去叫他们,回来后再开启防护大阵。” 说着就追入雨中。 众人站在城门口,人头高低错落,幽幽望着他的背影。 …… 与此同时,烛九撑伞望着前方郁葱丛林,开始思考今晚是睡树梢,还是费劲找个干燥些的山洞。 两相对比之下,她觉得好歹有伤在身,还是找个山洞歇息吧。 正要动身,一人影出现在黑黝前路。 烛九看见这人扎实健美的小腿,紧窄的腰身,她抬了抬伞看他的脸,“你怎么来了?” 风止意一阵风似地折腰刮进伞下,带来细凉雨丝和清爽的珈岚花香气。 他自然接过烛九手中伞柄,举高了些,令自己也能站直身体。 闻言,他低头瞧着她扬眉笑,述说自己的“天纵之思”。 烛九静静听完后,望进对方清亮骄傲的星眸,在那一片横冲直撞的少年意气中,她清晰看见自己沉静的影子。 平静心湖莫名漾起波澜。 烛九下意识别开视线,忽略心底异样,哭笑不得。 “你真……”从不忧虑大局,后果,来路的吗? 话到嘴边生生顿住,觉得自己这想法才奇怪。 世界变迁,修真因果,亦或是生民未来,那都是站在顶端的人忧虑的事情,如何能沾染上风止意这十七八少年? 少年总会束手无策,唯独不会知难而退,长在幽长雨季里的少年也是。 风止意,风怎么会止意? 意不止,行不止。 只是茕茕孑立,上下求索的烛九,偶遇自己庇护下的某一位少年人。 他偏要在维谷中给她撑伞罢了。 风止意等不来她下文,只好歪了歪头追问:“你真是什么?” 烛九回神,笑意渐染温度,“你真可爱,风止意。” 好像离她近了一些。 清澈少年顿时眸光闪烁起来,红了耳尖,心潮湍急,他哑声道:“你也可爱,烛九。” 两人一高一低玉立伞下对视。 气氛正好,忽地响起一声阴寒冷笑。 “呵呵。” 两人心一跳齐齐看去,见风青玦淋雨黑脸站在树下,看着他们的眼神透着隐隐的杀气和怨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怨鬼化形。 巧的是恰好一道落雷劈在树上,烛九和风止意震惊地看着风青玦霎时间变的焦黑,还有些抽搐。 所幸修士扛劈,人没事。 但此刻风青玦:“……” 胡子头顶焦黑冒着烟,他面无表情张口,“你我父子关系就到此为止吧,可爱的风止意,你去跟这位可爱的烛九姑娘过吧。” …… 画面外。 纪期红圈圈起冒烟的风青玦,旁边一个警示标语:下雨天请勿站在树下,尤其是站情侣边上,容易遭雷劈。 “……”众人一脸怨气。 众师兄弟各自放冷气,苦厄花一茬一茬开在风止意伞上,杀气腾腾,后者在伞下默默装死。 楚弋扯起唇,阴冷的像鬼,“三师弟那么可爱,有什么不能露脸细谈的?” 沧孑温润笑:“三师兄,您是不喜欢我吗?” “三师兄,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您两眼空空。” 闻人瑟绝微笑着用无妄咎丝在伞面画火柴小人,一个人戳死了另一个,还踩在了对方胸口,后者伞还被撕的稀巴烂。 易迟嗑着瓜子嘻嘻笑,她已经想明白了,这都是烛九的黑历史,跟她易迟有什么关系。 尴尬的是别人,她负责摆烂看八卦。 第72章 您秃了 玩归玩,闹归闹,纪期一张口,从不开玩笑。 “刚才谁说烛九记恨珈岚城和风止意来着?就惜灵衣你们几个是吧?来来来站出来,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广元仙君默默藏进惜灵衣袖口中,避开不知在哪的纪期直视。 众人一时之间多少有些尴尬,的确,他们从头看到尾,无论是人前人后,烛九不仅半点没有怨怼,反而还坦然谅解了对方。 不仅如此,还真心企盼珈岚城来日能离开十方山脉。 “邪帝心胸开阔,令人敬佩。”有人不由感慨,扪心自问,他们做不到遭受此等境遇,此等对待后还心平气和。 人都是利己的,理智和情感常常是一场永不停息的拉锯战,在背过身时,后者往往是常胜将军。 可烛九,宁静的眼中始终没有丝毫阴霾,她很轻易地能站在俯瞰的视角上谅解一切。 从这一点看,她甚至不那么像人。 眼见着众人目露微妙的敬意,惜灵衣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过程怎么样不重要,既定结果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 她愤然指着画面道:“无论如何,珈岚人好心收留,她不知感恩就算了,最后竟然杀光了他们!可恨至极!” 众人反应过来,跟着怒骂,剑仙有多惨,烛九就有多可恶。 事实胜于雄辩,无论刚开始的时候烛九是怎样一个令人钦佩的人,都不能改变她最终屠城挖剑胚的恶行! 但与此前不同的是,他们现在更想知道,烛九到底在珈岚城中经历了什么,才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 画面中。 当事人烛九与风止意并排跟在风青玦身后。 向来坦荡的风止意罕见地感受到一丝难为情,又理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不过也只是一小会,他就好心好意探头问:“爹,你来了怎么也不带把伞,不带就算了,怎么一个元婴修士身上还淋湿了。” 说着悄悄觑了眼烛九,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猜测,“莫非您也是体热?” 风青玦死死捏住漆黑的拳头才忍住没落在亲儿子脸上。 他独自淋雨行走在前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知道你爹淋雨了还不给撑伞?倒是对别人殷勤的很。” 风止意直摇头,“不行的爹,您身子骨硬朗,又有修为在身,被雷劈都没事,淋点小雨算什么?” “烛九体弱,又灵气耗尽有伤在身,自然需要照顾。” 风青玦忍了忍,没忍住,终于怒吼出声:“那你还问个屁!” 由于太过激动,头顶烧焦的头发还掉了一撮。 风止意眨着眼睛诚实提醒:“爹您秃了,头发都掉了!” 风青玦: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烛九憋笑险些憋出内伤,捂着胸口又是一顿咳。 她咳的颊畔生晕,眼波涟涟,把手忙脚乱递手帕的风止意看的持续害羞脸红。 风青玦简直没眼看:这儿子谁爱要谁要吧,他要不起。 …… 再次来到城门口,珈岚人还在翘首以盼着,见到风青玦后,没有一个不震惊的。 一群人连忙来搀扶,林婶发出杀猪般的惊呼:“城主!城主您怎么了城主?怎么跟才被雷劈过似的!” 七嘴八舌一通,吵的风青玦头都要炸了,但他对除了风止意以外的人,向来宽厚温和,因此连连摆手安抚住担忧的众人。 乱了一阵之后场面才平息下来。 风青玦再次疲惫地抹了把脸,摸到一手灰。 烛九也看不出那乌漆嘛黑的脸上是什么个表情,就见对方眼神挺严厉。 似乎是要警告她老实待着,早点滚蛋,千万别惹事生非,也别想再勾引她儿子。 烛九直接微笑打断他的话。 “其实你们多虑了,我一个炼气九层能越过十方山脉逃进这里,并不是有人相助,而是因为千里传送符,所以没人能找到这里来。” 这倒是真的,月上霜的家族不是一般小家族,月氏父母爱护幼女,生死危机时,将逃命的机会给了她。 众人闻言都觉得也唯有这样烛九才能忽然出现在这里,接着哗然。 拥有千里传送符那种对他们来说属于传说的珍贵符箓,这少女究竟什么来头? 她们看向烛九的目光不由变了,变得揣测。 知道不会有人来寻仇后,风青玦紧皱的眉舒展了些:“那你为何不早说?” 若是早知道这件事,他们又怎会阻止她进城? 烛九沉默不语。 因为她那时并不觉得城里城外有什么区别,进不进都一样,无须废言。 现在则是……既然有个少年努力拉着她向一个方向走,那她就帮他省一把力吧。 …… 进去之后,风青玦开了护城阵,一层淡蓝光芒一闪而过,迷雾再不能渗入,雨倒是照常下着。 一般来说,护城阵都是由上面大势力派阵法师统一布设,属于必需的军事设施,为了应付不同情况,根据开启程度会有不同效果。 这种程度的话……约莫就是浅显的第一层。 见烛九盯着那护城阵出神,林婶以为这娇贵小姐看不上薄弱的结界,她瞪着眼口气不好。 “咱们珈岚城不像外面人那么有钱,哪有那么多灵石源源不断供应,让护城大阵彻底开启?” 他们也就春季妖兽围城的时候才不得不全部开启。 烛九还没说什么,风止意就先侧身挡住她,“林婶,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林婶一愣,“啥事啊?” 风止意压了压眉低声严肃说:“你家猪忘喂了。” 林婶一拍手,火急火燎地往回跑,洪亮声音远远传来,“少城主!你怎么不早说!” 风止意回头朝烛九笑的灿烂,俊脸上还隐隐有些得意。 烛九略一沉吟,默默伸出大拇指,“少城主真棒。” 风止意扬了扬线条明朗的下巴,开心的像个傻狍子。 “烛九,你今晚就住城主府吧!我带你去!哦对了,咱们都是一起淋过雨撑过伞的人了,叫少城主多见外啊!” “嗯?”烛九跟着他走,步伐轻移跨过脚下积水。 “咳,要不你就叫我……止意嘛。” …… 终于忙完城防之事的风青玦一回头,就看见两人豺狼虎豹的并行背影,以及他儿子最后一句扭捏的话。 他:“……” 心好累,毁灭吧。 画面外。 闻人瑟绝柔声细语,阴阳怪气,“止意啊~” 楚弋扬手召来史官,“把史书上珈岚剑仙的姓氏去掉,以后全部记载‘止意’。” 他冷笑,“三师弟不是喜欢吗,以后九幽世世代代都遂他的意。” 风止意星眸一睁,惊恐:“……这,大可不必吧二师兄。” 易迟也手一抖,好毒啊! 她同情地看风止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当场被扒干净的羞耻。 看来她得更加谨慎地捂紧马甲…… 这么想着,易迟深吸一口气,目光一转瞧见沧孑。 温石白玉的俊脸,一根红绸蒙眼。 易迟挠了挠手心,想甩掉脑子里不堪入目的画面。 “师侄在想什么呢?”正胡思乱想着,耳畔听到对方尽在咫尺的温雅声音。 易迟手一抖,一本正经在地上写写画画,乖巧答:“在想师尊今日教我的术法,好难呢。” 沧孑一笑,好听的要滴水,“什么术法还跟师叔有关。” 易迟低头一看,地上简笔小人脸上果然蒙着一根飘带。 “……” 她沉默片刻,答:“师叔,我这手以前在家里喂猪的时候伤到了,不怎么听使唤。” 沧孑脸上闪过怜惜,摇头低叹,“是吗,真可怜,我妖族一般不留无用的肢体,师侄嫌碍眼可以效仿一二。” 剁手? 易迟心一窒,连忙摇头,“不必了师叔!” 第73章 王宝钏算什么东西 路上雨滴渐成丝线,直至消失,雨停时,夜已过半。 两人收了伞。 烛九总感觉有人跟着她,借着与风止意说话的功夫,她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躲在转角处。 是城门口那个。 灰头土脸,怯生生的,还有些惊慌畏惧,瞧着一副病态。 小姑娘显然跟踪经验浅薄,一触烛九目光就如惊弓之鸟跑开。 烛九收回视线,没心思深究,因为她和风止意被围住了。 或许是因为珈岚城凡人据多,不必争夜晚的修炼光阴,因而夜里商铺市集之类的很热闹。 这一路上,她最大的感受就是,风止意真是珈岚人又爱又恨的小宝贝啊。 第一种人: “少城主!听说这次击退妖兽您又动用剑胚了,欸,定是心绞痛了吧,正好前两日好运挖到些蕴灵参,快拿回去煨粥喝!” “对对,少城主小小年纪就开始守卫珈岚城,保护咱们的安危,辛苦万分!我这紫夜芝也带回去吧!” “还有我还有我!这一炉护心丹是我最新炼制的,少城主快拿回去试试,这次肯定有效果!” “你可拉倒吧刘老三,你那护心丹这么多个版本,少城主每次吃完都肚子疼,我劝你歇歇,别祸害人了!” …… 面对这些人,风止意脸上爽朗的笑就没停过,将身子娇弱的烛九护在身后,礼物照单全收,一边道谢,一边开开心心偷摸跟烛九说话。 “烛九烛九,我跟你说,张叔家的铁锅炖蹄髈很好吃的,回去咱俩一起尝尝,你身体好得快些……嗯?我爹?他不想吃!” “刘叔志向是让咱们珈岚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高阶炼丹师,可惜啊,人终将被少年不可达之志困顿一生!” …… 而第二种人: “少城主,您下次出门能不踩我家瓦了不?屋顶都漏雨十几次了!再这样,我可找城主告状了!” “少城主你练剑就练剑,砍我家门口的珈岚树是什么意思?我要找城主投诉!” “您上回在店里顺走的灵剑还没给灵石呢!” …… 一边是热情似火跟疼亲儿子一样的珈岚人,一边是满眼怨念追着风止意讨债的珈岚人,两种还时有交叉,一边关心一边责怪。 呦,精神还没分裂呢? 眼看着要堵得水泄不通,烛九努力保持微笑,她发现跟风止意一块走,好像是个错误的选择。 风止意干笑两声,眼神闪烁悄声对烛九道:“这下知道我为什么不爱走寻常路了吧。” 烛九扶额。 “咦?她是谁,怎么没见过?”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被风止意隐在身后的烛九,人群静了静,男女老少都目光奇异地看着她。 毕竟这地方能有一个生面孔还是很稀奇的,而且这少女还娇弱貌美,身上披着少城主的披风! 烛九眼见着这些人的目光在她和风止意之间流连,带着两分晦涩,三分挑剔,五分敌意—— 典型的打量未来儿媳妇的刻薄眼神,从上到下,一寸一寸。 总感觉下一句就要冒出来“身子骨弱,不好生养。给你五块灵石,离开我们少城主”这种可怕的话。 面对人群,面对质疑,面对恶意,烛九选择忍耐大度地退一步。 她退一步伸手勾住风止意指骨劲力的手,袅袅婷婷捂着心口蹙眉。 “止意,这些人都是谁啊,突然冲上来,吓得人家心脏好痛。” 雨后娇花一样,要多柔美有多柔美。 众人:“!!!” 超!看见白色莲花成精了! 胡说,明明是绿茶精! 不!是狐狸精艳鬼! 他们胸有成竹冷笑,笑死,少城主绝不会被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勾引的! 少城主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他可是信誓旦旦保证这辈子只会与剑修侠女并肩!根本看不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子! 正等着看烛九被羞辱,就见他们亲爱的少城主脸红的像番茄,星眸甜蜜跟俊俏的新婚小媳妇似的。 他翘着嘴,低朗声音哄着:“吓到你了?我这就带你飞回去,城主府安静,没有这些喧闹。” “心脏痛?回去我给你渡些灵气,再把那些蕴灵参、紫夜芝都给你补补!” 风止意从见到烛九开始,就没见过这人幽静深邃的眸中露出此等依偎神色。 此刻被柔弱无骨的纤指一牵,即使知道是装的,他还是心在烧,魂在飘,哪还顾得上旁人,一门心思让烛九重绽笑颜。 烛九眼尾轻抬,瞥了眼石化的众人,玲珑鼻翼微耸,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止意可要亲自给我煮呢。” 风止意喜不自禁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就差没主动割血入药了。 说着,并指一划,召剑出鞘,带着烛九御剑离去。 被剑尾气刮过的喧闹众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 …… 画面外。 纪期在风止意旁边精准配字:王宝钏是什么东西,她挖野菜能有我堂堂剑仙快? 众人欲言又止一连三叹:“……” 剑仙,您,哎……不是不想帮您说好话,可您,哎……实在是自己不争气啊! 哎! 闻人瑟绝蹲在地上,狠绝地搅着锅里的水,笑吟吟道:“止意啊,人家想喝白粥,要是能加点师兄的血就更好了。” 按照时间来看,这什么剑仙似乎是第一个被烛九主动牵手的呢…… 楚弋阴冷吩咐手下递足量的柴禾,“要保证能让止意剑仙日夜不休熬个三千年。” 月上弦冰冷的目光刺在风止意两只手上,像夺命弯刀。 左手牵了他妹妹的手,右手揽了他妹妹的肩,该从哪只手剁…… 算了,先从脖子开始吧,脖子只有一个,不用选。 易迟嗑瓜子看的嘎嘎乐。 妙啊妙啊。 …… 画面内。 避开包围圈后,烛九就示意风止意将她放下来。 她伤口恢复快,能量消耗的也极快,属实是弱小可怜且能吃的绝世体质,不过一路的功夫,她就觉得自己饿了。 目光搜寻着街上的吃食。 或许是因为这座城常受妖兽滋扰,人口折损,因而孩童都颇为早熟。 十来岁的孩子已经举止圆滑地出来务生,头发花白的老人也乘夜守着店铺。 动乱之下,焉有安生。 当然,以上的“或许”是烛九感慨之下的猜测,然后她就发现她错的离谱……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包着头巾,踩着及膝高的小板凳,熟稔麻利地画糖人,褐色糖渍鲜亮,甜香诱惑。 走近后,更香甜了,她咽了口口水,双眼发亮瞅着画好的糖人,她一连指仨,“小朋友,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对方动作一顿抬头看来,明明是属于小女孩的圆稚大眼,里面却盛满成年商人的精明热切。 她仔仔细细打量烛九后,一边踮脚装糖人一边脸色不太好说:“婶子,你买东西咋还侮辱人嘞?” 烛九:“……?”婶什么?什么婶?她侮辱谁了? 第74章 叔婶 小女孩见她一脸问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 “你不是咱珈岚人啊?我说长成这样我咋没见过你!不应该啊……” 烛九咬着糖人追问:“你先说婶子侮辱你什么了?” 她觉得这城里人似乎有点不对劲。 刚才城门口的护城兵似乎也是男女老少不限,组合十分怪异。 小女孩理所当然解释:“我都三十了,你还叫我小朋友,不是侮辱人是什么!” “你是外来人,现在应当才十七八吧,哎,那你得喊我婶子!” 烛九震惊:“多少?!” 她想用灵识探一探女孩骨龄,可如今神魂太残缺,修为也才炼气期,根本放不出来。 对方知她不理解,顿时像找到了新鲜的倾诉对象,糖勺一放,愤恨指着天边骂。 “还不都是那毒瘴惹的祸,里面含着毒,把咱们珈岚城人害得不浅!” “小孩都长不大,年轻人又老的格外快!” 烛九吃着糖人听着,很快得知事情始末。 十方山脉的灰黑毒瘴其实由来已久,一直都没什么问题。 直到二十年前,青幼年开始长不高,青壮年衰老速度加快,城主请了外面的修士探查,才得知这毒瘴竟会慢性腐蚀身体。 也就是说,珈岚城人,看起来是小孩的其实不是小孩,年龄要叠加二十岁左右。 看起来是老人的也不是老人,年龄要减二十。 “不仅如此啊,这天杀的毒瘴,让咱们珈岚城出生的人口都年年锐减啊!” “就算生出来了,也有不少是死婴!” “自五年前开始,更是一个新生儿都没有了!” 女孩说到这,长叹了口气,惆怅又忧虑,“再这么下去,珈岚城不等妖兽攻进来,自己也迟早消亡,哎。” 愁眉苦脸片刻,她怜悯地瞧着烛九,“你呀,也是倒了血霉流落到咱们珈岚城,以后啊,你也会跟咱们一样的。” 说着她神色又变得僵硬怪异,“不过你现在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烛九还没参透这话意味,女孩见她神色严肃,又亮了亮眼睛,燃起了希望。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咱们城有少城主,等少城主成了大宗门的真传弟子,必定能让高阶修士出手相助的。” “这么想来你还挺幸运的……”她眼珠紧紧盯着烛九,幽森嘀咕一句。 烛九想再问,风止意已经买好板栗饼凑了过来。 前者盯了他片刻,直把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后,才接过板栗守礼刻板地点头:“谢谢叔,叔您长得怪年轻的。” 又礼尚往来递糖人,“叔您吃。” 风止意眼皮一跳:“???”什么叔?叔什么? “噗嗤——”小女孩捂嘴笑出声,“少城主跟咱们不一样的啦,少城主有剑胚护体,毒瘴不侵的!” “哦……”烛九眉宇微漾,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劲啊,风止意就算平白长了二十岁,那也没她年龄的零头大呢。 也就比月上霜大嘛。 小女孩见俩人走在一起,还挺亲近,顿时露出跟此前人一样的看儿媳眼神。 烛九果断拽着风止意跑路。 小女孩怒喊:“给老娘回来!你还没给灵石呢!” 烛九没钱,她看向风止意,风止意也没钱,他哈哈一笑,“你去城主府找我爹嘛!” …… 城主府相当简朴冷清,大多都是荒置,仆人没几个,还都是干粗活的男子。 修真之人行走向来不注重享受,烛九更不在意,风止意也没想那么多。 但正进去时,方才那个跟踪她的女孩冲了上来,她很惶急,喘着气,见了她,眼现惊喜。 后面有几道高大人影骂骂咧咧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小贱人,你爹都把你卖给春艳楼了,你还想往哪跑!” “人不大,倒是挺能跑!” 春艳楼是城中心最繁华的酒肆,距这里两刻钟脚程,烛九刚刚跟着风止意御剑时,恰巧经过。 现在看来,那里不仅仅是个酒肆那么简单。 几个紧追而来的人见了风止意后,凶煞表情一变,挠头讪笑:“哈哈,是少城主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风止意皱起眉,抬步将女孩挡在身后,俊朗的脸上少见的严肃,“你们干什么?” 几人脸色一苦。 “没干什么啊少城主,是这小丫头不守规矩,被卖到咱们这,卖身契都签了,她灵石也收了,双方都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她突然又反悔,哪有这个道理!” 说着,还从衣襟里摸出卖身契出示,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女孩揪住自己的衣角,骨瘦如柴的脸上一双流着泪的大眼,看着烛九目露哀求,焦急辩解。 “不是的姐姐,我爹卧病在床身体虚弱,是他们逼我爹签的字!” 几人脸色一沉,目露狰狞呵斥,“小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就齐齐上来抓女孩的头发。 女孩被吓得肩膀一缩,下意识躲在烛九身后,手腕上的青紫掐痕异常显眼。 烛九判断出,这是个真女孩。 风止意见状,眼现肃杀,“章叔还做这种强迫人的买卖?” 几人见风止意神色,就知事情不好,为难道:“少城主,她是三年前跟着他爹意外而来的外来人,您何必多管闲事呢。” “况且城主跟楼主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风止意剑眉紧拧,有些厌恶,“他爹卖了她多少钱,我买回来。” 在他的认知里,很难想到会有卖自己的子女这种事。 几人面面相觑,本不欲开口,但想到章叔的铁血手腕,还是低头报了数,“一百块下品灵石。” 风止意脸色更差了,清正的眸底划过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就为了区区一百块下品灵石就卖女儿? 他想了想,低头解腰间玉髓配饰,几人大惊失色,“少城主不可啊,这镇心玉髓是压制您心绞痛之物!怎么能解下!” 躲在烛九身后的女孩也目露震惊,她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 风止意冷着脸,抬手凭空一扔,“过几日我去赎了便是,拿着这个去给章叔,就说以后别来找这女孩麻烦了。” 那玉髓珍贵,对他们的少城主重要无比,几人手忙脚乱去接。 深红玉石划过空气坠落,有灯光透析穿过,折射出暗红的光—— 光又被一双青葱玉手撷取,手腕纤细,红白映衬,霎是旖旎动人。 烛九散漫地勾着玉髓带子,在几人盯着她的手愣神时,随手将一袋灵石丢进几人落空的手中。 她声音浅淡,甚至软凉。 “拿着,滚。” 第75章 能有力气么 几人狠狠瞪了烛九一眼滚了。 烛九将镇心玉髓递给风止意,见后者还在盯着她愣神,索性自己顺手挽在这人腰间。 视线在少年劲瘦笔挺的腰流连了瞬间。 风止意四肢像灌了铅,在烛九无心的动作下,除了心跳,再不能挪动分毫。 他乖乖站好,任烛九动作,好半晌找回声音:“烛九,你哪来的灵石啊?” 他明明记得在街上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的。 烛九系好后,退出少年身形笼罩,指了指女孩淡声答:“她有啊,还不少呢。” 风止意:“?” 少城主看向女孩悲愤涨红的脸,以及处处打着补丁的衣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烛九丝毫不觉得自己拿了小女孩的灵石有多丧心病狂,她冷淡一句,“自己骗的卖身钱,要毁约,自然也得她自己支付。” 女孩神色微变,眼底划过阴霾,却仍咬着唇倔强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止意只是好心,不是缺心眼,他自然也是聪明的,此刻经过烛九这么一说,再看女孩失态神色,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 春艳楼那么远,她这么瘦弱的女孩是如何跑了两刻钟还没有被那些大汉抓住的呢? 且他还是御剑而来,中间只是耽误了一会罢了,然刚到城主府门口,小女孩就正好赶上了。 这一路上还多为僻静之所,她若是躲避追捕,理应往人多闹市跑才对。 怕是这女孩正在等她们呢。 风止意被骗,倒是不如何恼怒,他见过春艳楼的卖身契,做不了假。 他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孩见自己被识破,脸上可怜懵懂的神色消散一空,只剩阴冷,连纤细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多了一丝狠劲悲凉。 “一位是珈岚城的少城主,一位是少城主的意中人,自然是不知道外来人在这里有多难过。” 烛九还没说话呢,风止意先遭不住了,他震惊,终于对自己的异样茅塞顿开,“这就是遇见意中人的感觉?” 女孩悲伤的逆流一滞:“……” 烛九:“……”这重点是不是圈的不太对。 她看向女孩,咳了两声强行掰回正题,“你接着说。” 女孩阴着脸沉默,有种阴暗爬行的气质。 烛九决定缓解一下气氛,“你叫什么?” “百合。” 听着有点像起的称呼。 烛九刚这么想,就听对方盯着她,语气阴沉,简短解释。 “三年前我爹带着我,因贪利被骗进了十方山脉,侥幸不死流落到了珈岚城。” “后来他本打算把我卖给春艳楼,但我用了些手段,得了些楼里姐姐们的遗产,赎回了卖身契。” 短短两句话,烛九冒出一堆疑问,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比较想知道的其实是…… “所以你今天整的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百合垂着双臂,披头散发,目光幽幽盯着她不说话。 烛九自顾自猜测。 “你以为我是那种善良又舍己为人的类型,看见你这么可怜的女孩,一定会心软收留你,将你带进城主府,吃饱穿暖供着?” 想通之后,烛九好奇心得到了满足,她笑了笑挥手,“好,姐姐知道了,你走吧。” 然后拽着风止意往府内走去,一眼都没多看。 百合:“……”这女人不仅不好骗,还心狠,比少城主那只会打架的正义傻子难搞。 她不得不掏出惯用手段,换上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神情,夹出小奶音喊风止意。 “少城主,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被他们抓住打一顿的。” “我爹每天都换不同的女人,缺钱了一定会再次把我卖掉,到时就没有上回那么好运了。” 百合冷静地想,男人都喜欢这样子,风止意喜欢烛九那种类型,肯定也抵抗不了她的撒娇卖痴。 风止意果然忍不住回头了,他对上百合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沉吟片刻道:“城北徐公有一家金嗓子医馆,药到病除,推荐你去试试。” 不知道为什么,烛九做的一切决定,都有种让他忍不住信服的气质。 “……”百合懵了两秒钟,眼见着俩人真走了,情急之下终于摊牌了,“那你们怎样才能暂时收留我。” 烛九终于听到了重点内容。 这么小的姑娘在各种坎坷下还能挣扎存活至今,可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的,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活下去。 相信现在也是,她在利用她和风止意。 烛九转身勾了勾唇,站在台阶顶上俯视瘦弱的小姑娘,她端着柔软无辜的身段,说出丧心病狂的话—— “听说你继承了几个姐姐的遗产……” “嗯,你烛九姐姐缺个丫鬟,还缺点灵石。” “你也知道想当我丫鬟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竞争压力很大的,姐姐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花点钱就能靠近我,你要珍惜。” “小小年纪,不要老想着灵石,为修真界做出贡献才是当务之急。” 再次反映了两秒钟烛九的意思,百合瞳孔地震:“……” 她幻听了?这是人能说出口的话? 畜生!畜生! 侮辱人是吧? 这她要能答应,她就畜生不如! 百合求助地看向风止意,声音都带上颤音,不是装的,是气的,“少城主,你看她!” 风止意看了,然后看直了眼。 百合:“……” 好好好,风止意,你这辈子就别想逃过这女人手掌心了,你就等着吧你! 她深吸一口气,在畜生不如和活下去之间,选择…… “烛九姐姐,奴在楼里学了一手推拿,今晚要不要试试?” 烛九怀疑地瞧了她两眼,“你行不行啊?瘦的跟竹竿似的,能有力气么?” 百合阴暗盯着烛九这个比她高的竹竿,幽幽冷笑,“烛九姐姐,保证让您舒服。” 于是,百合,一个流浪街头的瘦弱童工,开始了给烛九付费打工的苦逼日子。 …… 画面外。 众人炸开了锅。 “这是人能干的事?这是虐待!果然是邪帝,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畜生不如!” 有人小声逼逼。 “也怪剑仙没用,这烛九弱的跟竹竿似的,他都拿捏不住,哎,珈岚危矣。” 痴离揣着手看画面,听闻吐槽,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第76章 暴毙了 烛九晚上歇在白露阁,一处内含三层阁楼的庭院。 阁楼下有一池青青荷叶,临窗而立,恰能看见天上弯月,池上乌云。 百合穿着白裙子披头散发站在水池边,长长的额发像被狗啃过,遮住眉眼。 洗漱完毕的烛九站在三层卧室,与她水中倒映出的阴冷眸光对视。 “……”风声沉寂。 烛九沉默片刻,说:“百合,你以后不要穿白裙子了。” 百合脸上肌肉微动,扯出一个鬼哭一样的笑:“那穿什么?” “女孩子得穿带点颜色的,活泼。”烛九抬手指了指廊下飘摇的花开富贵衣裙。 “就那件吧,我刚才特意让止意从小厮家里借的侍女服。” 百合打眼一看,视线内起码出现了十种颜色,主要以大红为主。 按照她曾在青楼中培养的审美来看…… 呵呵,狗都不穿,她说的。 “我不。”百合很硬气,她冷飕飕盯着烛九,心想:哼,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倒贴没好货。 烛九惊讶地挑了挑眉,捏着不知道从哪扯过来的手帕掩唇,“啊呀,听说今晚有雨,本来还打算让你晚上进偏室睡呢。” 百合:“……”所以难道这女人一开始是想让她睡外面淋雨守夜? 她死水般的眸中,再次露出了看畜生的愤怒眼神。 就是青楼老鸨,也给她安排了柴房! 一切为了活着,活着为了一切,为了一切活着…… 默念几遍后,百合眼神再次坚定。 “我穿。” 烛九掩面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还有你那头发身体,自己去洗干净吧,都馊了,完事了再修剪修剪,看着顺眼。” 百合:“……”切,矫情劲。 她对着湖面,没忍住,做了个幼稚的吐舌鬼脸。 真……真解气! 刚吐一半,湖面上消失的人影又出现,百合滑稽的表情一时不知是该收还是该放。 她僵硬间,就见烛九似笑非笑,“把桌上的饭菜吃完,林婶家的猪崽都比你健硕,以后总不能洗澡水还让我提吧?” 说完就掩上了窗。 百合摸了摸早就饿到没知觉的肚子,怔在原地,心里怪怪的。 好久没人叫她吃饭了。 …… 当晚,烛九修炼了一晚上,体表的伤已经好全,连块疤痕都没剩下,烛九看着光滑的小臂若有所思。 说起来,风止意塞给她的疗伤丹药她一颗没吃来着。 这体质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正这么想着,体内灵力圆满饱和,下一刻,灵力如潮汐冲击着薄弱的筑基屏障,只一下便裂开的彻底。 周身灵力一窒,继而猛然涌入烛九身体,甚至形成了小型灵力旋涡。 烛九沉了沉眉,引导胀痛筋脉内的灵力压缩凝聚。 月上霜压制的太久了,一突破就是连跳。 一夜过去,烛九已经筑基巅峰。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烛九收功时,纯阴媚骨带来的真正折磨才刚刚开始。 那种如同嗑了十斤春药的感觉,简直浑身欲仙欲死,飘飘欲飞。 …… 画面外。 “说起来烛九能用纯阴媚骨一路修至大乘期,着实厉害啊。” 众所周知,纯阴媚骨发作时,一旦双修,修为就会成为另一方嫁衣。 烛九能一直按捺住,也不知是如何抵挡的。 众人眼神闪烁,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话说这还是邪帝第一次纯阴媚骨发作来着。 想到那种画面,就还挺炸裂的,还有种隐秘的刺激感。 他们面上深恶痛绝,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反正就齐齐盯着画面。 绝崖几人神色黑沉,月上弦身上已经隐隐有魔气波动,似乎准备动手。 正在这时,整个画面忽然模糊起来,他们再也看不见烛九身影。 “笑死,你们伸着脖子想看什么呢?”纪期凉凉开口。 众人:“……伤风败俗,谁想看了?” 纪期:“你最好是。” 众人异口同声,“当然,烛九这人人品虽不佳,但耐性素来一绝,我等只是研究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压制体内躁动!” 纪期奇怪道:“你们修仙的不都自诩没有七情六欲的吗?所以你们躁动什么?” “……”不给看拉倒呗。 纪期看他们虚伪的样子都想笑,“有些人没脑子,还以为烛九也跟你们一样没脑子。” 众人迷惑,难道不是? …… 画面内。 烛九暗自忍耐间,感觉自己不堪一击的神魂都要离体出窍了—— 咦?神魂出窍? 好像发现了什么卡故障的操作…… 正常人是不能让自己离魂,但她可以啊,嗑药的是身体,跟她的神魂有什么关系? 烛九悟了,魂体毫不犹豫离开躯体,那种潮水情欲终于霍然远去。 她计算着时间,预计一个时辰后,这折磨才能消失。 烛九飘在房梁上等着,百合离的近,察觉到动静上来查看。 她穿着喜庆的花开富贵,本着一张棺材脸,虽然十二三岁,但已经颇有些阅历的她,一眼就看出,“发情了?” 烛九:“……”这小孩说话真欠揍。 百合凑近又一看,察觉不对,音调拔高,“死了?” 她惊慌了一阵,跌倒在地面,脸上写满了恐慌。 烛九心里好受些,没想到这小姑娘人虽阴气,实际上还挺在意她的,以后得少压榨点。 正这么想着,就听百合颤着唇小声嘀咕,“她死了不要紧,可我不得被傻子少城主剥皮抽筋?” “我怎么这么倒霉,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烛九这种阴险的女人,咋就因为发情暴毙了呢?” 烛九在房梁上微笑鼓掌。 好好好,干得漂亮。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恋。 百合正觉小命危矣,就听烛九柔媚入骨的声音像鬼一样响起。 “你,滚出去,做饭。” “不好吃就把你头拧掉蘸酱,懂?” 百合吓得倒退两步,却下意识松了口气,欸,幸好没死。 不对,应该是这女人竟然没死!? …… 画面外。 众人齐齐沉默,虽然被模糊化处理,但并不影响他们大致看见过程。 超,还有这种操作! 难道他们真的很蠢? 第77章 吃点么爹 起初,百合只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主仆倒贴关系,但很快她就意识到烛九这个阴险的女人到底有多龟毛。 对方洗漱完下了楼,一见她就蹙眉不高兴问:“饭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 百合穿着喜庆花衣裳,木着脸答:“不好意思烛九姐姐,城主府现在一粒米都没有呢。” “昨日少城主领兵击杀妖兽,牺牲了一些人,少城主体恤那些人以后无依无靠,将府中的粮食银钱全都分发了出去。” 烛九若有所思,难怪风止意堂堂少城主,跟她一样穷。 百合面无表情想,所以您得挨饿了呢。 她正这么幸灾乐祸,就听见院墙上传来一道清朗雀跃的声音,“烛九烛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少年身量挺拔,背着耀目晨光轻巧踩在墙头,星眸闪闪发光,左手鸡右手鸭,脖子上还挂了只蹬腿王八。 “……哪来的?”烛九眯起眼打量,不是说城主府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风止意小腿微用力,人已经窜到烛九跟前,一身晨露雾霭之气,瞧着像是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昨夜横竖睡不着,就出城猎了几只妖兽,卖给了章叔,换了些食物,你不是炼气……咦?你筑基巅峰了?” 风止意眉毛高高扬起,脸上满是震惊。 一夜之间连跳三级?这是什么表演?外面人都这么天才了吗?那他还能选上真传弟子吗? 风止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百合也惊讶地瞪圆了眼,按照她以前在外面的见识来看,这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烛九不太在意地解释了一句,“我体质比较特殊,从前一直压着没突破,因而这次快了些。” 她指了指风止意手中正扑腾的鸡鸭鱼,“怎么不买做好的?” “春艳楼口味有些重,我怕你不喜欢。” 风止意看向一旁低着头阴暗站立的百合,“她不是说自己厨艺一绝么?我干脆就带回来了。” 烛九一听,立刻认同,“还真是。” 想了想月上霜往日里喝风饮露的饮食作息,烛九歪着头吩咐。 “清炖,少油少辣少盐,但要鲜美好吃有营养,要快点,你烛九姐姐好饿哦。” “顺便布个结界,闻着香味我晒太阳不踏实。” 百合:“……” 你们做个人吧,真的。 片刻后,后厨。 百合咬牙切齿,踩着小板凳,一边想着烛九和风止意的脸,一边举着比她脸还大的菜刀剁肉剁的邦邦响。 剁完后又阴冷举刀走向拍着尾巴原地挣扎的鱼。 杀完二十年的鱼,她的心将比铁还冷。 烛九懒洋洋躺在前院美人榻上,被晨光照的昏昏欲睡之时,他看见了带着三位家丁步伐汹汹走来的风青玦。 几人都跟没睡醒似的。 后者身上被雷劈的痕迹已经消失殆尽,连头发胡子都长了回来,温厚敦实的长相,此刻却故意一脸不善。 烛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双腿交叠,准备聆听对方的“教诲”。 风青玦走近,用威严的眼神逼视她,企图先给这年轻姑娘一个下马威。 他先是细数年仅十七的风止意是如何的天纵之才,什么金丹巅峰,诛杀剑势,天生剑胚云云。 然后双手负背,居高临下俯视烛九,一脸高深莫测。 “我儿生来背负着珈岚人的命运,他的未来不在十方山脉,不在低阶修士的温柔冢,烛九姑娘或许出身不凡,但十八岁却仍未突破筑基……” 然后他就卡壳了,因为他发现烛九周身气息已经筑基巅峰。 他:“……???”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 烛九熟练地从袖口拈出手帕,掩唇浅笑,“怎么了叔?自从发现我连跳三级您就不说话了。” “其实也就一般吧,从前只是觉的突不突破的都无所谓,难道您不是吗叔?” 风青玦:“……”他是个屁啊?他做梦都想突破! 他很快想通了,看来这颇有来历的姑娘是有点子玄机在身上的。 不过这人一看就身负血海深仇,以后估计麻烦的很,还是得杜绝两人往来。 风青玦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杆。 “无论如何,止意一个月后就要进大宗门,他自有重大责任在身,耽于情爱实非他该走的路,希望烛九姑娘识趣些,勿要误人前程。”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三个家丁立刻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在石桌上,一一揭开。 咸菜、馒头、白开水,一菜一汤一主食,堪称完美搭配。 风青玦话说的很真诚。 “城主府身负护城卫家的职责,又与外界联系疏浅,并不像姑娘想的那么富裕,此一顿之后,希望你另谋出路,就此别过吧。” 烛九瞧了一眼,目光复杂看向风青玦,“城主成天就吃这个?” “并不,修士有辟谷丹饱腹,并不注重饮食。”后者很正直严肃,似乎在说小孩子才吃饭,大人都喝西北风。 烛九点了点头,“行,你说完了?” 风青玦下意识颔首,“嗯。” “那你先下去吧,等我吃完饭再考虑一下你的方案。”烛九懒散且敷衍地摆了摆手。 正在这时,风止意端着洗干净的葡萄兴高采烈从后院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人端三盆菜的百合。 “烛九,百合做饭好像是挺好吃的……欸?爹你咋在这?还把家丁都带来了,他们不是很忙的吗?” “……” 鲜香扑鼻,鱼肉俱全,诱人食欲。 风青玦的脸色五彩斑斓,牙齿咬的咯吱响,深知自己儿子脾性的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我不是说了不准夜里出城吗?” 跑出去就算了,一有好东西根本想不到他这个爹,一门心思往这个只认识一天的烛九院子送,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自己带来的咸菜,再看看那一桌丰盛食物。 他觉得今天他是来自取其辱来的。 风止意弯起眼笑,“不是练剑嘛,我觉得实战也不错,反正我也不怕那毒瘴。” 风青玦怒斥:“胡闹,十方山脉危险无比,你以为你现在的实力能横着走?” 风止意眼见着对方真要生气开始长篇大论,眼色微动,指了指饭桌,“吃点么爹?” 风青玦气恼之下,正要甩袖拒绝,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格外明显。 众人齐齐目光玩味看向他肚子。 风青玦:“……” 老刘这垃圾辟谷丹,屁用没有,难怪好心给他送了十几瓶。 今天就带人把那黑店封了。 最终,四人一齐坐上了饭桌,连三个来给城主撑排面的家丁都喜不自禁地吃上了饭,感动得两眼泪哗哗。 真别说,比城主每天发的辟谷丹好吃多了。 而百合,她心情很沉重。 她觉得自己一个街头乞儿,不仅没得到城主府的关照,甚至养了整个城主府。 就离谱。 正心思各异地吃着,忽然一阵奇异的波动在整个珈岚城动荡。 烛九等人心有所感,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上空。 本来隐藏的淡蓝色护城阵忽然显现,自城门方向开始,爬上一道道裂纹。 “咔嚓——” 护城阵被打破了。 与此同时,一阵虎啸猿啼震天撼地。 风青玦和风止意霎时脸色冷沉,第一时间御剑而去。 后者清朗的眸色染上凝重,剑眉凛冽,整个人气势一变,如出鞘冷剑,杀气萦绕。 他离去前布下结界,“烛九,不要离开城主府。” 百合阴沉沉道:“这次,似乎很严重。” “嗯。”烛九拈出手帕拭了拭唇角。 慢条斯理,丝毫不慌,甚至准备出个门。 第78章 押一付一 应当是出于对妖兽的畏惧,街上人影稀疏,家家门户紧闭,简直比夜里还冷清。 远处的兽吼声,撞击声,作战声无比清晰,整座城有种朝不保夕的荒芜感。 只有高大的珈岚树,承受着雨点击打仍然茂盛。 烛九出门时,外面又下起了雨,刚露脸的太阳转瞬被乌云遮的彻底。 百合由于太矮,没蹭上撑伞的责任,真让人扼腕。 两人一人一把伞,一高一矮。 百合一脸迷惑问烛九,“少城主不是说不让你出去?” 烛九垂眼看她,似笑非笑,“你不是也要出去?” 百合漆黑眸光微闪,这个阴险的女人好像总能看透她似的。 想到自己吃的两顿饭,她动了动唇,还是冷声提醒。 “少城主的身边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外来女人想在她身边寻求庇护,可大把的人连靠近都不能。” “珈岚人把未来生还希望全都压在风止意身上,他们只希望他是高阁上所向披靡的剑刃,不需要他的身边出现任何东西。” “那种窒息疯狂,不是你能想象的,娇贵的千金大小姐。” “靠近少城主,就像靠近太阳,会变得不幸。” 百合看着烛九娇嫩的脸,深沉述说,像个历经沧桑的被生活打了好多巴掌的成年人。 烛九笑了笑,像纯白的茉莉花,她点头,“猜得到。” 百合高冷阴郁的圆眼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烛九:“要不你这种阴险虚伪的小孩昨日怎么不往止意怀里撞,偏偏往我一个弱女子身后躲?” “这么会算计,怎么不早点算计到他身上,反而特意针对我?” 百合:“……” 玛德,到底是谁阴险虚伪会算计,这女人真不要脸。 “总不能是爱上我了吧。”烛九又笑眯眯地接了一句。 百合终于端不住脸上阴冷的神情,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爱上狗都不会爱烛九,她说的。 烛九看她脸上终于有些孩子气的神色,觉得有趣,她继续道:“你不是有事要做吗?” 百合不太敢信地看她,“真让我去?” “当然,小孩子有点小秘密我是能理解的,我这人向来开明。” 百合正要反驳“你才是小孩”,就听烛九继续笑道:“不过这两个月灵石是不是该预先支付一下?” 百合:“???” 她不得不提醒,“外面工钱都是月末结,而且为什么是两个月的?” 烛九理所当然,“可你给的是租金,押一付一。” “……”牛批。 我去你的,整个珈岚城的乌鸦加在一起都没你黑,难怪流落珈岚城这鬼地方,纯纯报应不爽啊。 她捂着花花绿绿的口袋不撒手,一脸怨气,如同看畜生一样瞪烛九。 烛九挑眉:“看什么,还想打人呢?那我就喊非礼了哦。” 说起来这小孩还是个练气七层的修士呢,真不错。 能干更多活。 “……”百合根本说不过她,一脸阴霾地沉思片刻,心如刀绞地从衣角中掏出一千下品灵石扔给烛九。 这小孩还有储物袋呢,也不知道她姐姐们的遗产还剩多少。 百合眼见着这人探究的目光往自己藏储物袋的地方瞟,内心警铃大作。 她猛地倒退好几步,气急败坏地指着烛九,“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这个贪婪阴险的女人!” 正要转身就跑,就发现命运的后领被扼住,突然被钳制,百合眼中划过一丝戾气,衣袖下露出一截锋利刀尖。 烛九恍若不觉,提溜着百合,低笑说了一句话。 百合立时怔住,再次看向烛九的目光暗沉的可怕,甚至有隐隐的攻击性。 烛九不在意地拍了拍她的头,“去吧小孩。” …… 烛九往城门口走,不单单是看看战斗形势,她还想去研究研究毒瘴,那东西的诡异之处让她十分在意。 不过现在天已亮,毒瘴消退,她得往山脉深处走走。 到城门口附近时,她看见主干道上散落着十几具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头颅被利爪硬生生抓碎。 血腥味浓郁,混杂着妖兽身上的腥气。 每个护城军望向战场的脸色都很严峻,但不恐慌,看来战局尚可,他们听从风青玦的指挥射箭,施术。 烛九悄无声息登上了望台,愣是没让任何一个人注意到她贸然闯入。 视野开阔,烛九看见人类和妖兽险死还生的对垒。 各有伤亡,妖兽虽是人类数量的两倍,但总体是人类略胜一筹。 因为战场中心纵横无双的风止意。 与在烛九面前的无害明澈不同,战场上的他,堪称将锋芒毕露四个字具现化。 一个人与三只金丹巅峰的妖兽周旋亦不落下风。 刀光剑影,黑白闪烁间,人剑为一,诛杀剑势强悍凛然,逼的他们节节败退。 烛九刚上来就见他刺瞎了金刚猿的两只眼,激的它哀嚎怒吼,却抓不住灵迅如剑的风止意,反而被连连重创。 眼看着下一剑就能结果了它。 战至此刻,三只领头妖兽如此受挫,兽群军心不稳,被指挥有方的人类看准机会一顿输出死伤一片。 此次攻城,妖兽基本算是败局已定。 众人不由心神放松下来,这一有了间隙,就注意到了烛九。 一尖锐声音叫道:“是她啊,那个肖想少城主的狐狸精!她一个柔弱花瓶上来干什么?捣乱的吗?” 这一句即使在激烈的战斗声中亦格外清晰。 第79章 你没事吧 烛九觉得珈岚人是有点大病在身上的。 百合说得对,这就是群憨批。 比如现在,下面仗还没打完呢,一个个术师就觉得大局已定,指着她从头到脚打量,尖酸刻薄地讨伐起来。 “筑基巅峰?有点实力,但不多。” “就这也想攀上少城主?少城主都要突破元婴期了,要实力有实力,要样貌有样貌,天赋超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烛九有什么?” “除了一张脸,连身段都不行,太瘦了,不能生。” “别看少城主把你带回家,他就是年轻气盛玩玩,以后有的是大宗门的优秀女修想与少城主结道侣,他怎么会稀罕你。” “还不滚出城主府,离开少城主身边!” ……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入了某个需要裹脚缠足的时代。 烛九对这些人的言论感到震惊,说真的,你们是不是风止意他亲生爹娘。 她还没做出具体反应,下面的风止意就气的想原地去世。 这些人神经啊?当着烛九的面这么黑他!你们是妖兽派来搞内讧的吧。 他一剑劈死一只就近扑上来的妖兽,抽出空朝城墙上的人怒吼:“你们在说什么鬼话?” 他还不稀罕,他做梦都想烛九稀罕自己。 可惜风止意被妖兽缠身,根本没空多说,转眼间又战到了一起。 风青玦看了眼烛九,神色很复杂,摇头叹息,似乎是说早就让你识趣些,现在倒霉了吧。 烛九身边来了一个人,这人瞧着五六十岁的样貌,实力与风青玦一般无二,才击杀了一只险些突破元婴期的毒蟾蜍。 珈岚城整体实力比其他城池落后一大截,外面高阶修士不稀罕来,里面天资不行,又没有资源培养。 因而风青玦和这人在珈岚城是属于顶尖实力的一批, 他微微弓背,长得一副不好相处的冷血相,蓄着山羊胡,左脸一道狰狞刀疤,能轻易吓哭小孩。 烛九听人都叫他章叔,应当就是经营春艳楼的那位章绩绩。 章绩绩站在她身边慢慢擦拭着双刀上的血迹。 若有若无的气势挤压着空气,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也下意识闭上了嘴,但仍然用看勾引自家宝贝儿子的眼神瞪烛九。 烛九虽然知道这章绩绩也放不出什么好屁,但她就是有点好奇这人能说出什么炸裂的话。 但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跟风青玦一样,挺喜欢拿乔。 眼看着那刀翻来覆去都擦了两遍,这人还深沉冷然不说话,烛九不得不开口,“叔,你有什么话说。” 章绩绩动作一滞,似乎没想到烛九在他恐怖的气势下还心不颤手不抖。 他眼盯着下方英姿飒飒厮杀的风止意,声音喑哑不好听,“止意是我看着长大的。” “哦。” “他是咱们珈岚城从古至今最有天赋的孩子,天生剑胚啊,放在外面也是大宗门人人争抢的真传弟子。” “这次能有人来收徒,是城主千辛万苦冒着风险传出的消息。” 那倒也是,毕竟风青玦也怕大肆宣扬没引来正道修士,反而被邪修盯上。 “所以呢?” 章绩绩爬满皱纹的脸上挂上讥诮,转头看她,冷漠一句,“所以,你配吗?” 很好,又一个神经。 烛九面无表情。 …… 画面外。 烛九在珈岚城的不受待见被尽收眼底。 有人看出了眉目,摇头痛心。 “剑仙与他们的生死息息相关,我倒是能理解这些人偏执的态度,只是可惜,他们遇上的是表面柔弱的邪帝。” “这一次堂而皇之嘲讽邪帝,怕是得罪狠了她,她怀恨在心然后屠城,想来皆出于此。” 众人议论之下,都觉得是这个原因。 “邪帝也太小肚鸡肠了些,她就算未来厉害,此刻也就是个筑基巅峰的弱鸡,配不上剑仙不是理所应当吗?” “就是就是,谁还没有个被看不起的低谷期,难道还能在来日把那些人全都揪出来杀光吗?” 惜灵衣很满意现在的场面,她补充道:“邪帝这人,阴险虚伪,连百合那样可怜的小孩都百般磋磨,能有什么人性道德?”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了更大的共鸣,“可不是嘛,邪帝那干的是人事吗咱就是说。” 简直周扒皮转世,吸血蛛成精,奴隶主看了都要流泪。 说着说着,他们看向当事人风止意,想劝慰两句节哀顺变,就见风止意撑着伞遮阳,神情幽深道:“并非如此。” 众人心一哽,好熟悉的话,他喵的难道这还有什么变数? 痴离拈帕掩唇笑,眼波流转格外婉约动人,“且看吧。” 虞清欢见自家师尊格外话多,还心情不错的样子,疑惑,她师尊不是不爱管闲事的吗? 痴离向来对八大势力,人世纠纷都持冷眼旁观态度。 门派名字起的挺好,叫什么合欢谷,其实她本人跟禅修也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这名字咋想出来的,平白被修真界瞧不起几百年。 …… 画面内。 烛九一脸懵地被周围人嘲讽了一通,换谁谁心情能好? 但眼下也不是反唇相讥让这些渣渣见鬼去的时候,人命关天,她发现那重伤的金刚猿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眯了眯眼提醒:“这些妖兽攻城时这么大阵仗,应当不会那么轻易败退,恐怕还有后手。” 章绩绩不屑嗤笑一声,朝风青城看了一眼道:“咱们自有城主坐镇全局,这么些年来从没出意外,哪需要你一个黄毛丫头提醒。” “况且止意剑势强悍,越阶诛杀也是常有的事,” “你想岔开话题,就打错了算盘。” “……”烛九罕见的沉默了。 你没事吧,你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她觉得跟这些人说话简直对牛弹琴! 章绩绩还想说什么,烛九却神色微凝,她看见底下突变的战局。 风止意在夹击下寻到机会,本要一剑刺穿金刚猿头颅,谁知本无力反击的金刚猿在他靠近时,忽然抬脸得逞狞笑,一掌拍了过来。 灵力雄浑圆满,浑然没有方才的颓势,众人瞳孔一缩,这是元婴期! 但风止意与妖兽战斗经验丰富,实力也高绝,见此也只是剑眉稍沉,在急速移动中硬生生扭转身躯,避开了要害。 可众人不喜反惊。 因为金刚猿拍的地方,既不是风止意的头,也不是心脏,而是—— 镇心玉髓。 它碎了。 第80章 一茬人头等它杀 妖兽修炼要比人类这种灵长动物困难得多,他们除了修实力,还要修智慧。 在九幽界,普通的元婴以下妖兽只能算低阶妖兽,属于数量庞大的虾兵蟹将,他们有智商,但还不能理解复杂的谋略。 只有达到元婴期,修出人身元婴才能称之为智慧种族——妖。 成为妖之后,妖兽一般就会脱离本能嗜血掌控,开始有章法地勤于修炼,追求更高的修为层次,并不痴迷杀人。 除非有点深仇大恨。 金刚猿显然就是突破后突然长脑子且对珈岚城怨恨不已的一员,会伪装,会暗算,还精准抓住风止意致命弱点。 玉髓一碎,风止意果然身形微晃,行动间凝滞起来, 这还是风止意第一次在动用剑胚时失去镇心玉髓的保护,那一瞬间猛然加剧几倍的心脏绞痛让他措手不及,一时间四肢僵麻。 转瞬间被另外两只早有预谋的金丹妖兽伤到。 炎尾蝎与纵云鹰的夹击下,前者尾巴蛰进了风止意肩胛骨,像扎中了矫健的飞燕。 拔出来时,带出鲜艳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晕染开,色泽中带着墨黑,是毒素入体的征兆。 金刚猿见阴谋得逞,拍着胸膛,迎雨长啸,尽是猖狂得意。 这阻拦他多次的珈岚剑修,今日终于该陨落在它手中了! 得势的嚎叫鼓舞一众妖兽气势,他们气势大涨,凶相再显。 从顺风到逆风也只是刹那间,战场上,上一刻还战意昂扬的人顿时惊愣住。 “止意,先撤回来!” 风青玦第一时间做出决策,他脸色沉的滴水,声音仍然维持着平稳镇定的音调,让众人不至于彻底慌乱失措。 章绩绩也不擦刀了,苍老的声音满是狠戾,“这些该死的畜生!” “城主,我去掩护止意撤退! ” 一阵腥风冲进烛九鼻腔,激得她扶着城墙一阵咳嗽,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烛九边咳边想,她一个筑基修士还会闻到腥气就咳嗽,纯阴媚骨你不要逗我笑? 别说她被逗笑了,其他人也被逗笑了。 战场上呢,你搁这西子捧心? 章绩绩轻蔑看向娇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烛九,急匆匆撂下一句。 “一无是处的病秧子还是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省的被伤了身子,还要让止意分心担忧你。” 说罢毫不迟疑,转身飞下城楼,向风止意急掠而去。 其他人施法念咒间,一边担忧风止意,一边烦躁怒批烛九。 “杵在这碍什么事,还需要八抬大轿请你走?” “长见识了,爷也是第一次见筑基期还被风吹咳嗽的,实在不行躲在家里别出来了吧,这要是被碰一下还得了?” “少城主往日都好好的,怎么就偏偏今日受伤,不会就是她克的吧!这就是个不吉利的扫把星!” 这么一说众人竟然都觉有理,看向烛九的目光充满敌意。 “……”烛九转身就走,面上微笑。 有没有搞错啊这群神经。 这群人是刚从封建迷信教会里钻出来的窜天猴吗? 城墙下。 厮杀的护城军反应过来后,不顾阵型安危,急切向风止意聚拢,靠的较近的人毫不犹豫将他护在中间。 “少城主!你快走!咱们留下断后!” 即使他们只是区区筑基期,面对三只庞然大物连刀剑都握不稳,此刻仍然坚定不移。 连天雨幕中,妖兽成群包围,他们的身形渺小近无,害怕到身体发抖,但脚步像扎在原地,目光很笃定。 不知道是凭着什么样的信念,仅为了一个人,竟无一人逃开。 这一幕看的胜券在握的金刚猿等妖兽都神色复杂。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人类是相当贪生怕死的生物。 但又总能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有诡异的坚持。 烛九见此也愣了愣神,这些人神经是真神经,对风止意倒是真心。 这么想着,她不由脚步微缓。 金刚猿自是不会让章绩绩等人救援成功,况且它此时已元婴。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妖兽修炼艰难,也自有回报,比如比同境界的人类要强上一倍有余。 他一人拦住同为元婴期的章绩绩,那是毫无压力,不过几十个回合就猫捉老鼠般将人重伤倒地。 与此同时,纵云鹰和炎尾蝎则与紧随而下的风青玦缠斗在一起。 不求胜,只一味纠缠,愣是让后者心急如焚又一时之间无可奈何。 其余人也被迫与妖兽纠缠。 此时此境,彼此掣肘。 风止意单膝跪地强行镇压,紊乱的剑势却像一朝脱缰的野马,明显失控,在他体内大肆破坏筋脉,吐血如注。 一道剑风甚至划破了他的颧部,露出森白颧骨。 他完全暴露在金刚猿的利爪下,内忧外患。 最后一道薄弱防线,仅仅是周围十几个不足后者一击之力的护城军。 大局已定,一切尽在掌握中,珈岚城今日必灭。 那心情,真是风在刮,雨在下,一茬人头等他杀。 悠哉,爽快! 金刚猿反而不急着杀人了,他眼珠阴森看着面前弱小又恐惧的人类,裂开嘴怪笑,锋利牙齿间似有红血丝。 说出的话恶意满满,含着血腥气的声音回荡在城池内外。 “风止意?这就不行了?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你掌控着剑胚,还是这剑胚在操控你。” 风青玦脸色一沉,一剑悍然格挡纵云鹰的飞扑,怒呵,“金刚猿!你已成妖,大肆杀戮屠城,莫不是要走诛杀之道?” 妖也有自己要修炼的道,很多妖难以抵抗杀戮本能,走的往往是诛杀之道,相对的,这条路也先易后难。 金刚猿邪笑,“处理旧怨而已,怎就称得上道了,真是言重。” 说着看向风止意,目光狰狞。 “风止意,你与珈岚人不是情深意重吗?” 这话明显有后续。 风止意冷冷抬眸,皮肉外翻的伤痕,为他张扬英朗的脸上添了不羁野性。 他颔首,虚弱眉眼间无一丝畏惧,只有凛冽杀机。 声音微哑,“你待如何?” 金刚猿大笑。 “真有骨气,你断自己一臂,我就放十人,断一腿,我就放五十,自废丹田,我今日就放了所有人!” 说到这他一顿,笑的阴狠恶毒,声音却忽然柔和如细雨。 “与之相反,倘若你自愿舍弃所有人,我就放过你。” “如何?” 第81章 只求荣华富贵 说是断腿断臂,金刚猿的意思其实就是让风止意在人命和自废丹田中二选一。 风止意还未说话,章绩绩就先开口了。 他被金刚猿单脚踩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泥水混在脸上,刀疤都看不见了。 “止意别听它的!你若失去了战力,它更不可能放过我们!” 金刚猿笑意一沉,脚下用力,章绩绩的胸膛凹陷了下去,隐隐有骨裂声响起。 破碎的内脏混杂血迹,章绩绩老命差点交代,眼神仍然阴狠。 “孽障,住手!”风青玦见此愤怒无比,他与章绩绩一同并肩作战守了珈岚城这么些年。 无论章绩绩这人平日里作风观念与他多不合,站在战场上时,也是一心的,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做不了假。 金刚猿倒没真杀了章绩绩,它很有玩性,立志于将所有人发展成玩家,比如说城楼上的远程术修。 他伸出长满黄毛的手遥遥指他们,阴险道:“想救风止意,你们也得跳下来!” 他还就不信了,这些珈岚人都这么舍己为人? 风止意还能真是万人迷? 风青玦严厉呵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下来!” 金刚猿闻言,凶残一笑,猝然拍出一道金色掌印,如泰山压向风青玦。 刚烈的罡风逼得后者全力抵挡,却被纵云鹰剜掉了一大块背肌,鲜血淋漓。 “风青玦自身都难保了,同样都是阶下囚,你们还要听他的?” “我给你们选择,最好珍惜!” 城墙上的人见状,脸色难看面面相觑,一人看见了在一边撑伞观望的烛九,眼一亮。 “烛九!你不是深爱我们家少城主吗?现在到你表真心的时候了,还不跳!” “对对对,少城主那么喜欢你,你不去救他,对得起他吗?” 烛九:“???”你有病吧? 她冷笑:“刚才还说我是病秧子不配呢,现在就让我以命换命,你们还有两幅嘴脸呢?” 众人丝毫不尴尬,振振有词,“患难见真情,现在是考验你真心的时候了!” 烛九:“说的没错,是考验真心的时候了,你们怎么还不跳?” “果然没看错,你就是个虚伪的女人,只想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 “你想多了,你们少城主穷得很。” “你还嫌贫爱富!” …… 一番争执,给下面的金刚猿看不耐烦了。 他再次碾了碾脚下的章绩绩,怒吼:“我说你们有完没完!我数三个数,再不跳就先拧断风止意的胳膊!” “三!” 众人怒视烛九:“你到底跳不跳!” “二!” 烛九讥讽回视:“不跳,有本事你们自己跳!” “一!” 众人抖着手愤懑指她,“果然是无情自私的女人!好!我们自己跳!” 说完就呼啦啦一群人下饺子般跳下城楼。 烛九震惊,鸭?他们真跳阿? 一群人落地飞奔向风止意身边,开始挥泪说遗言。 “少城主,我们来救您!” “少城主,烛九那女人对您果然不是真心的,您以后再不能受她蒙骗!” 风止意心绞痛,头也痛,但仍然挤出一句话,“烛九才没有骗我!” 金刚猿哈哈大笑,这些人跟儿戏似的,这么一来,城门彻底失守,妖兽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 刚要说这些人愚不可及,忽感周身被束缚住。 它低头一看,只见那群法修站位颇有玄机韵律,紫色阵芒在他们脚下亮的刺眼。 而它,就在阵法中心,被阵法中间伸出的锁链牢牢捆住身体四肢。 这是……法修战阵,五行珠连阵! 主打的就是人多力量大的近战军事阵法,往往是战役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当一场战争需要法修近战,也就意味着穷途末路之时。 金刚猿与珈岚城打了这么些年,倒是头一次逼得他们使出这联合阵。 又加上放松警惕,这才让这些人施展成功。 金刚猿想清楚这些,再看那些法修神色,哪还有半分绝望,脸上均是杀意肃穆。 显然刚才与烛九在做戏呢。 再看另一边,风青玦反过来缠住了丛云鹰和炎尾蝎! 战场局势逆转。 金刚猿被耍了,心头恼怒尝试挣脱,没挣开。 章绩绩成功脱困,摇晃站起身抹了把血轻蔑道:“畜生就是畜生,永远都学不会这些高深的东西。” 法修急呼:“章老别说了,这金刚猿实力高深,咱们最多支撑一刻钟,您快带着少城主先撤!” 章绩绩悻悻闭嘴,咽了几颗疗伤丹药后,指挥众人边打边撤,准备退回城里暂时凭借法修阵法赢得喘息之机。 眼看着局面大好,金刚猿却忽然阴涔涔笑了。 “桀桀桀,人类真是好样的,总能研究出这些防不胜防的东西!” “不过,你们也低估了元婴期妖兽的威力!尤其是我这种走刚猛之道的!” 众人暗道不好之时,忽见金刚猿三米高的身躯一跺脚,大地震颤,一股冰冷狂躁的气息自他丹田内涌出。 一个金色人形元婴显现,他抬掌,雷霆万钧劈断锁链,嘎嘣脆。 还没待其他困锁手段再出,金刚猿联合元婴,赤手空拳击碎战阵。 反噬之力将法修彻底打散,个个遭受重创面如土色,萎靡下来。 “哈哈哈,用你们人类的话说,这就叫一力破万法!” “今日,我倒要看看谁能在我掌下有一击之力!” 金刚猿受了一回挫,激起了凶性,他这次不打算墨迹了。 与元婴同时出手,三下五除二打飞了章绩绩和风青玦。 他踩着后者手背,冰冷兽瞳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说起来,二十年前,你的剑也曾让我心生畏惧过。” “可惜,剑意受了污染,反而让你那废物弟弟一朝出了头,让我平白少了一位劲敌,看你可怜的份上,让你这个城主看着他们死。” 风青玦眸色霎时阴郁。 金刚猿不再手软,高声号召妖兽,屠杀护城军。 他高高抬掌,掌心倏然变大百倍,拍向下方蚂蚁一样的人群。 众人惊恐绝望间,却再见黑白二色的剑势,如墨白弧光,曳影刺破山岳。 强势至极,杀气如光影流窜,撕裂脆弱雨滴。 杀人,也杀己。 他周身被剑弧缭绕着,身体割出细小的伤口,身形卓然悦目,定在空中,在雨中微微抬起头。 伤口血水顺着锋利下颌滚下,冰冷瞳孔中亦是狂暴剑影。 他声音低磁,又带着剑吟般的脆冷。 “没了玉髓压制,你觉得我是弱了,还是强了?” 第82章 被大佬包养 强不强的,自然是打过才知道。 事实证明,剑胚着实是个变态的东西。 一人一兽交战时,风止意一个金丹巅峰,又是负伤又是忍受反噬,愣是将元婴期的金刚猿压着打。 只不过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金刚猿知晓那剑胚的可怕,因而并不正面硬刚,他早就趁人不注意干了一件事—— 他听说城墙上那身娇体软的少女是风止意的心上人,所以她让纵云鹰趁人不注意抓了来。 于是再次扶着墙一顿咳的烛九被金刚猿抓在手中,成为肉盾。 剑光刺的汹涌,收的慌乱急迫。 风止意内伤更重了,他越虚弱,越难以控制剑胚,反噬越重。 但他眼中第一次划过恐慌之色。 金刚猿捕捉到了,他兴奋了。 “哈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风止意,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还不折剑认输,否则别怪我掐断她脆弱的脖颈!” 众人都看见了,他们气愤了。 章绩绩目光阴鸷:“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因为区区女人动摇心志!” 风青玦神色肃穆:“止意,她一人与整座城的命,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众人七嘴八舌,嘈嘈切切。 “早就让这病秧子赶紧躲起来,是她自己迟迟不走,如今被抓了又怪的了谁?” “况且方才这虚伪的女人根本就没把少城主您的安危放在心上!大难临头就先飞!你根本不用在意她的死活!” “就算救了又如何,这就是个短命鬼的料!” …… 风止意略微恍惚的神志只能注意到金刚猿抵在烛九咽喉处的长甲。 而那些话,他只觉刺耳至极。 可此时此刻,他能为了喜欢的人,对这些为他抛弃生死的人疾言厉色,说出责难之语吗? 他不能。 风止意震剑,炽乱剑息划破他的手背。 血液崩裂。 他只能转过身,面朝这些人,低下头颅,垂下剑,敛尽锋芒,沉静地、哑声地说一句。 “请诸位,莫要为难她。” “可否?” 雨幕滂沱,纵横战场的飞扬少年,终究鲜血淋漓,丢盔弃甲,在某一日为情爱低头。 他自己的爱,别人的情。 这一幕着实让人滋味难言,如鲠在喉,以至于他们再不能对着这样的恳求责骂烛九。 于是目光复杂沉默下来,只有风雨交加。 烛九抿紧的唇,缓缓泄出一分不悦。 金刚猿打破了寂静,他眯了眯眼,这次很笃定认真。 “风止意,说到底这么些年我也就只与你仇怨甚深,只要你不反抗,我答应你,我个人将不再掺进后续战局。” “你杀过的妖兽太多,太多人怨恨你,让你全须全尾,我很难跟兄弟们交差。” 他这话是有些可信度的,让妖兽放弃到嘴的人类属实扯淡,但金刚猿这个元婴期放弃,则能让珈岚城的人在风青玦和章绩绩的掩护下有活命的机会。 风止意握住剑柄的指骨发白,低眉不语。 金刚猿猜不透他还有几分保留,继续道:“这位叫烛九的女子,你想看她葬身兽口吗?” 要比比是你的剑快,还是我划破她喉咙的速度更快? 你不答应,她现在就会死。 后面两句话还没说出口,它就听见了风止意平静清朗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周围人顿时面露悲伤和焦急。 金刚猿微一愣神,眼底划过意外,又有费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招呼手下人动手。 众妖兽顿时目露残忍,这些年它们身边的人没被杀过也被伤过,个个对风止意又恨又怕,此时机会来了,毫不犹豫扑了上去。 妖兽如潮,淹向风止意。 最迅捷的是炎尾蝎,它长而弯的尾巴如灼焰银钩,又像浴雨镰刀,闪电般刺向垂眉静立的风止意脊骨。 相当毒辣的一击,这是让这样铮铮玉骨的少年再也站不直吗? 风青玦等人顿时目眦欲裂,悲痛不已,惊叫着让风止意躲开。 有些人已经痛哭出声。 金刚猿眯着眼,打算细品一下这天骄折傲骨的美妙时刻。 正于此千钧一发之时。 一滴雨打在他满是鬃毛的眼皮上,让他眼皮一跳。 奇怪,刚才没雨来着? 金刚猿一怔,偏头,看见身边没被他放在心上的少女收了伞。 灰色伞面的樱色珈岚花在收束时似徐徐开合,极为动人—— 像那少女一样。 少女见他望来,抬头一笑,这一笑的美不胜收,于雨中人,于那一剑。 雪泥鸿爪,细雨梅花,雨丝成断流,弧光似流月披甲。 断魂,索命。 什么样的剑能让倾天雨幕停滞? 是烛九的剑。 那一剑吻过风止意的侧脸,折杀炎尾蝎的尾脊,带出绚丽的血花,又穿透它的头颅。 在这期间,它又如流风回雪,穿透无数血肉之躯。 风止意的周身开出一朵靡艳、透明的血玫瑰。 此后,那剑回溯,如月光折射女子腕间红翡那一瞬的惊艳,落在一只神清骨秀的手中。 众人本就停滞的心跳重重一鼓。 那哪是剑? 是一把伞面被血浸润的严丝合缝的油纸伞。 烛九握住干爽的伞柄再次撑好时,凝滞的漫天雨珠再次飒飒倾下。 于是,少女伞缘滴落着邪艳的血雨。 一切的发生也就眨眼间的功夫,而此时的金刚猿,就这么看见了她的浅笑。 在扑鼻的血腥味中。 从始至终,她恰未曾淋到一滴雨。 死一般的寂静中。 烛九漫声开口,几分散漫,几分走马观花般的无谓,“不走,就死。” 画面内外所有人:“……” “!!!!!!” 玛玛玛玛玛德!!! 金刚猿反应过来后,直接倒退三丈远,阴晴不定、心肌梗塞、讳莫如深、如临大敌地盯着她,抖着嗓子问:“真真真真放我走?” “嗯。” 金刚猿连滚带爬头也不回转脸就跑,直接跑的不见猿影才传出一声怒吼。 “风止意!你个阴险小人!被大佬包养了还在那装!!!” “我恨你!!” 此时的风止意眨了眨眼,啥? 第83章 还狗叫么 画面外。 纪期非常心机地将画面定格在烛九隔血雨浅笑的画面。 那幽静泠蕴的眸光,像隔着画面与人对视。 那一刻,灵魂的绝艳超脱柔软的皮囊声色,侵蚀人心。 宋悦卿冷着脸把易远手臂掐的生疼,易远皱着眉嘶冷气,强自忍耐。 易迟看不下去了,把宋悦卿扒拉开,“干什么呢?” 宋悦卿眼泪从嘴角流下来,“大势力宣传邪帝的时候,没人告诉我她那么帅的!” 易远沉默,说别的他还能辩驳两句,这一点他无话可说。 其余人也目光闪烁,心脏怦怦跳。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邪帝是真邪乎啊!” 难怪能让绝崖那几个师兄弟念念不忘那么多年呢。 咱就是说,这谁顶得住啊? 再悄悄看一眼那几人,果然个个视线都跟黏在画面上似的,移不开半点。 纪期翻出点名簿开始点名,“月上弦,你看什么呢?” 月上弦冰冷入骨,不染凡尘,“看我妹妹尸体。” “哦~是~嘛~” 纪期一句话转八个弯,又特别贼里贼气地分别问其他人。 墨怀樽稳如泰山。 “只是在想,这样的天才生前应当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未来得及让世人熟知,就死在那样无人问津的小地方。” 楚弋一脸冷漠,“看止意有没有被剑胚反噬死。” 闻人瑟绝笑:“止意脸上的伤多少影响视容,估计烛九那样的人看不太上呢。” 沧孑衣袂被风吹起,温润翩翩,四周又开始一茬一茬开苦厄花。 他微笑,“看三师兄安好,我很开心。” 最后是“被大佬包养”的当事人风止意。 他站的绷直,撑着伞很镇定,“此次,确、确实多亏她出手。” 纪期声音奶,但很犀利:“你怎么结巴了?” “……” 风止意清正眸中极快划过羞赧之色,再也顶不住周围视线,再次缩回伞下。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纪期吐出瓜子壳,邪魅一笑,小样,一群菜鸡。 众人事不关己,看热闹看的正乐呵,忽听纪期问:“刚才谁说烛九记恨珈岚人来着?” “现在看清楚没,她稀罕记恨那几个歪瓜裂枣呐?” 众人安静如鸡:“……” 可不是,蚂蚁也值得人记恨么?一般当场就踩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又是霸道至极的本源剑势,又是珍稀的飞剑术,这烛九生前到底是谁啊? 六百年前修真界没这号人呐? 想到前者,又下意识想到无极灵祖,接着齐齐惊恐摇头。 一个是九幽普度众生的道祖,一个是恶事做尽的邪帝,断不能有何渊源。 况且灵祖早就坐化五万年。 想清楚后,众人只能认可墨怀樽的说辞。 想必烛九要么就是自己天纵英姿悟出剑势,要么就是偶然得过灵祖留下的遗迹传承。 然后年纪轻轻还没出名就当场去世。 无论怎么说,都掩盖不了烛九区区筑基却碾压元婴的不世之姿。 想到这,众人又下意识看向同样天才的易迟。 只见这人正看着画面上烛九的脸深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少同辈年轻天才心有戚戚,内心拔凉,谁说这个时代没有妖孽?他喵刚走了个邪帝,又出了个易迟! 终于体会到天令拍卖会时那嚣张老头子说的话了。 当代有她们,哪来别人的出头之日啊!!! 他们太难了! 纪期软乎乎萌萌哒问易迟:“易迟美人,你在看什么呐?” 众人对这两副面孔的小孩哥心生愤慨,双标狗! 易迟回神,腼腆笑笑,“没啥,这姑娘怪俊的嘞。” 她边说边沉思,她以前走的是这个装叉路数? 另一边,为了遏制邪帝再次将众人迷的七荤八素的歪风邪气,惜灵衣表示她有话说。 “邪帝身怀救人能力,却看着这些人重伤垂死才出手,难道不是想让他们在绝境中获救后对他感恩戴德?” “难道不是想踩着这些人显示出自己有多天才?” 众人顿时从迷魂中惊醒,他们的反应何尝不是正中邪帝下怀? 顿时厌恶起来。 “好阴险的邪帝!本质上还是自私利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纪期想笑,痴离也想笑,但风止意先尴尬开口了,梅开三度,“并非如此……” 众人噎住:“……” 剑仙,有时候也挺讨厌你说话的。 …… 画面内。 妖兽退的像受惊的鼠群,哗啦啦的去,生怕自己是最后一只。 一只断臂猴忘记捡手臂,半路慌里慌张折返回来,看见自己手臂竟在大杀神脚边,顿时吓得一哆嗦。 再三衡量下,正准备忍痛放弃,就见大杀神足尖一点,那手臂就飞了过来。 断臂猴惊喜地跳起来接住,连连拱手后随着妖兽群退走。 它边跑边吗喽抹泪,呜呜大杀神真是好银! 眨眼间就只剩下原地懵逼的一群人。 不是,刚才他喵的不是在做梦? 等这群人终于反应过来,再看撑着血伞的烛九,眼神畏惧又迷茫。 他们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这遇点腥风就咳的筑基巅峰病秧子,踏马的是大佬在玩角色扮演。 而他们,前不久刚组团骂过。 “……” 生命如此美好,我却点高香,夜半坟头唱戏。 章绩绩再想起此前在对方面前装模作样的姿态,只觉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风青玦是有点见识的,他认出来了,目光震颤,异常狂热,“竟是本源剑势!还是飞剑术!” 这两者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即使是他们这些几乎与外界无往来的人也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顶尖天才。 众人震撼间,装死沉默。 有人看不清形势,还以为烛九虽强,可对待人类性子应该极为和软,像此前一样被禁止进城也毫无怨言。 于是他忍不住小声不忿。 “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不早些出手,反让咱们受了这么重的伤?” 话才说完,就被身边人慌忙拉住。 可烛九听见了,也看见了众人看向她隐含质疑埋怨的目光。 她捏着伞柄不咸不淡地笑了,心平气和没有情绪,配上那张脸,看着一点脾气没有。 众人心一宽,理所当然等着她耐心解释。 烛九声音凉软,混在雨中殊为好听。 “没别的,主要是想看你们挨揍。” “你们老在我跟前叫唤,我烦得很,看你们受伤流血奄奄一息,我这心里就舒坦了。” “……” “???” 与预料中大相庭径的话让众人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齐齐呆愣住。 待反应过来后,心中微恼,一抬头却对上烛九妙目含笑的冷眼。 “我这人脾气不好,我不开心,大家都得不开心。” “诸位,以后还狗叫么?” 伞面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末尾的绯红坠落时,倒映过烛九幽深平静的眸子。 一点点红光,像极了方才她手中伞折返时的美色。 一时间,无人不心生刺骨寒意,一身冷汗。 烛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真的认识吗? 是什么让他们产生了她性格温软的错觉? 恐惧之下,最终屁也不敢放,却忍不住看向风止意,内心疯狂尖叫。 少城主,你看你心上人,凶残可怕的一批! 风止意却一边痛苦捂胸口一边瞎乐,笑得干净明朗,目光中全是对她炙热的钦慕,说话间咕噜咕噜吐着血。 “烛九烛九,咕噜噜…咳咳咳,你真厉害!” “我、我好喜……咳咳。” “噗——”然后一口混杂破损内脏的血喷洒出来,身体后仰倒地。 若是慢镜头放,那也是少年天骄陨落的绝美画面。 众人:“……” 无语一瞬后才大惊,这没眼看的人是他们少城主! 顿时急得不行,想伸手接,想喂丹药送灵力,又被狂暴剑势逼得靠近不了半点。 剑胚濒临完全失控,到时,那剑影就不仅仅压缩在风止意身边,而是扩散到整个战场,在场人十有八九得毙命。 可现在,又有谁能镇压得住风止意的剑胚? 才出龙潭,又入虎穴,新的危机让这些人再次面露绝望。 可是,也有的。 风止意跌倒中,始终清亮的眉眼被雨润的朦胧,他隔着大雨,笑弧注视她,目光眷念如风又任她自由。 在生命的最后,他没咳,也压下了喉间不绝的血涌,用最认真最清晰的语气说。 “我喜欢你,烛九。” 这一声后,自绝心脉。 众人因这突发变故惊恐到失声,像瞳孔收缩的泥像雕塑。 连存在了几万年的烛九也被这直白干净的言语和目光看的心尖悸颤。 最终,她凝眉啧了一声,掌心显露出看着平淡无奇的本源剑势,扶向风止意背脊。 也拂散他体内自绝的劲力。 第84章 我配不死他 两剑势一碰,本源剑势懒洋洋提不起兴致,兴奋昂扬大肆破坏的诛杀剑势却猛然一滞。 它犹豫闪烁了一下,继而凭着剑胚和主人的修为,忽然猛烈反击。 墨白色的诛杀剑气激烈无比,将空气都搅出暴鸣声。 影响范围也迅速扩大了些,风止意已经成了血人。 烛九眉目一凛,柔和的声音低沉微愠。 “不听话?嗯?” 这一句呢喃过后,本源剑势瞬间像吃了兴奋剂,源自最初的危险古韵刹那统治一切。 它一下扑进诛杀剑势中,将这看着强悍无匹的剑势拆的七零八落抱头鼠窜。 诛杀剑势萎靡起来,惊惧如灵猫乖乖缩回风止意体内,再也不敢作妖。 众人:“……” 剑势也欺软怕硬,只会欺负他们这些老实人是吧。 烛九轻而易举镇压了风止意身上紊乱的剑意。 他周身平静下来,众人也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充满感激地看着烛九。 可看着看着就目光奇怪起来。 目前的情形是,烛九右手撑伞,左手揽着风止意的腰,就差没公主抱。 后者本来觉得今日必死无疑,内心觉得自己死前怎么也得对烛九说点心里话。 结果现在……他没死成。 风止意:“……” 观看自家少城主凄美表白的众人:“……” 这他喵就尴尬了。 烛九不尴尬,她甚至还想笑,对上风止意闪烁窘迫的目光。 她垂眸看他,幽幽一句,“少年,年龄不大,腰挺细。” 众人反应很快,齐齐出声:“少城主!她调戏您!” 风止意:“……”要你们多说? 他觉得头好晕,好热,还没来得及害羞,烛九就手一松,抽身离开。 风止意猝不及防,直挺挺摔在地上。 他一脸懵:“???” 众人也一脸懵。 烛九微笑:“不,我是说腰没事就自己站好。” 说着看向风青玦等人,慢条斯理道:“毕竟我一个一咳嗽就停不下来的病秧子扫把星,哪来的力气?” 又看向章绩绩,浅浅翻了个白眼,“我配不配?我配不死他!” “哼。” 烛九抬起下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备受打击的风止意:“……” 被殃及池鱼了呜呜。 其余众人:“……” 这大佬怎么还记仇呢呜呜。 章绩绩和风青玦分分钟想起今日人模狗样让烛九离自家天才少城主远点的黑历史。 烛九配不配? 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风止意配不配的问题…… 而且,玉髓碎了,目前只有烛九能压制风止意的剑胚。 所以他们与烛九的关系其实已经从嫌弃到求着对方留下来出手相助。 且显而易见,烛九目前根本不想看见他们。 众人悔恨不已,恨不得给自己几个狠狠的大逼兜,嘴贱是吧? 自责完了又看向身受重伤的风止意,语气悲愤:“终究是少城主不争气,俘获不了烛九的心!” 风止意:“???”你们自己神经,怪我喽? …… 画面外。 纪期笑嘻嘻:“某些人自己内心阴暗,就觉得烛九也稀得跟弱鸡耍心眼子。” “你们是金刚猿请来的逗比么?” 众人:“……” 好骂。 邪帝就是不一样,一般有仇当场就报,有气当场就撒,根本隔不了夜。 难怪邪帝道心通明,一路毫无心魔到大乘。 一人觉得爽快,“可不是嘛,我要是这样的天才,谁骂我两句我不把他脸打歪都是脾气好的!” “谁还稀罕他们那点感激之情!” 众人纷纷下意识跟着点头。 惜灵衣脸黑如锅底。 骂完这些人,纪期又将画面分两半,一半是风止意凄美喊出的“我喜欢你”绝音画面。 另一半是烛九在雨中扶着他腰与他对视的画面。 最喜闻乐见的环节来了,众人秒懂,隐秘兴奋地看向绝崖几师兄弟。 打起来!快打起来! 第85章 裤子脱了 在纪期蔫坏的推波助澜下,局面终究变成了众人想看的画面。 他们打起来了。 易迟默默躲远了些,省得被殃及池鱼。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先动手的既不是闻人瑟绝和楚弋这两个老阴阳人,也不是心情不好周围就疯狂开苦厄花的沧孑。 更不是稳的一批的墨怀樽,而是冷到没朋友的月上弦。 一柄弦骨冰晶的七绝琴凭空出现,月上弦拨弦,一道弧形音波杀气腾腾斩向风止意。 纪期激情解说。 “很好,大家可以看到,场上先动手的是皎月魔尊月上弦!” “面对这一击,我们的剑仙风止意该如何应对呢?哦,剑仙竟然没拔出向来无往不利的剑,反而选择避让闪躲!” “这究竟是心虚还是理亏呢!?” “好!!在两人追逃之时,妖皇沧孑突然偷袭出手,苦厄花化为凤鸾火,点燃了风止意衣角!看样子沧孑很喜欢剑仙啊!” “可惜剑仙不愧是剑仙,在烈火缠身之前果断斩断衣角!” “啧啧,这腰,确实是好腰啊,这反应,难怪能在快死的时候紧急表衷情!” “要是月上弦这种冰块,估计尸体凉了半截都蹦不出一个字!” “呦!战局再次热闹起来,闻人瑟绝的无妄咎丝终究不止步于摆火柴人了!他今日就要用这线捅穿这天!这地!这讨厌的剑仙风止意!” 众人:“……” 然而纪期还没结束解说,他继续。 “言归正传!二打一的胶着之际,让我们来看看其他人在干什么,此时不出手,莫不是虚了?” 众人听的热血沸腾,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跟着看向其他几人。 楚弋正跟禁军统领吩咐以后剑仙出现,直接乱箭射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风止意阴冷的像看死人。 墨怀樽到底是绝崖定海神针,别人都气他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他竟还淡定地跟易迟说话。 易迟迷茫地听墨怀樽跟他讲解刀法要义,她疑惑,现在是讲这些的时候吗? 她欲言又止,可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假装认真听讲,实际偷偷关注战况。 纪期赞许点头:“墨怀樽很理智,他已经领悟到——与其悼念亡妻,不如培养新晋女弟子!” 一语惊四座! 众人震惊:“???”谁?什么亡妻?谁的? 不可能的吧…… 这谁想得到啊?墨怀樽一看就是那种视宗门为己任,胸怀天下,这辈子都不会动儿女私情的类型! 可惜万众瞩目的时刻,墨怀樽竟然一脸沉静,半点没有反驳的意思。 这不就是默认了? 离谱了哥!! 你们绝崖几人还是墨怀樽玩的最花,看似没关系,实则道侣都偷偷结上了! 这话一出,刚刚围殴风止意的人顿时停手了,齐齐盯墨怀樽。 连被揍得狼狈不已的风止意都瞪他。 墨怀樽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杯茶,茶水绿的清新脱俗,他喝了一口很淡定。 “都是过去的事了,与已逝邪帝结姻缘也不是值得一提的事,诸位师弟莫要放在心上。” “没什么意思。” “还是教导弟子,将宗门发扬光大比较重要。” 众人激动瞧着黑脸的几人呱呱鼓掌:好茶好茶!喝的一手好茶! …… 画面内。 烛九怼完这群人,神清气爽地回去了。 路过城门时,围了一圈战战兢兢的人,一脸疲惫,看着她的目光隐隐生畏。 说起来,凭着灵魂虚弱时的筑基期镇压金丹巅峰的剑胚,烛九也不是一点内伤没受。 只不过刚才没表现出来。 正打算回白露阁打坐修炼,烛九瞥见了百合急匆匆离开的鲜艳背影。 后面还跟着几个对视一眼后鬼鬼祟祟跟上去的男女,都是低阶炼气修士。 烛九脚步一顿,继续走,避开众人视线后,换条道跟了上去。 百合终日里疑神疑鬼,是个极为警觉敏锐的人,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异样,借着地势和灵巧的身手奔跑躲避。 轻易就甩开了那些人。 烛九隐匿在墙头屋顶,看见几人仿佛熬夜过度的脸。 “人呢?玛德,又让她跑了!” “她狡猾得很,每次出现的时机都让咱们不好动手,跑的时候又跟泥鳅似的,抓不住,看来下次还是要用她爹威胁,或者抓住那个外来妓子。” “听说她现在躲到城主府当了侍女!” “不可能吧,她怎么敢?” “不是少城主身边,是刚才在城外的那个烛九……不过听城主府的人说,那烛九对她坏得很!按在地上欺负!” “那还行,符合我目前对烛九的认知。” ——“什么认知?” 那人下意识抖了抖肩愤愤道:“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毫无怜悯之心的煞星!” 说完后就发现周围同伴白着脸恐惧地看他身后。 他这才反应过来,好熟悉的声音啊…… 僵着身子转身,映入一张巧笑倩兮的美人面。 对方撑伞站在那,属实是印象中的煞星本人一瞬间照进现实。 看她笑,就特么害怕。 他当场就跪了,一秒钟都没犹豫,跪地磕头求饶一条龙,把周围几人都看傻了。 接着也跟着排排跪,整整齐齐。 烛九:“……”气氛都到这了,不说两句不合适。 她指了指墙角,“裤子脱了,对着墙角抱头蹲着。” 几人懵逼:“?????” 脱裤子特么什么路数? 烛九深沉点头,“快点,不然都杀了!杀光!” 在尊严和命跟前,他们还是脱了裤子,烛九嫌他们辣眼睛,好心留了条亵裤。 几人羞耻地贴墙抱头蹲,心里盼着没人看见。 烛九折了跟树枝当小皮鞭,抽了一下地面,水花溅到几人光溜溜的腿上,刺激的肉直抖。 烛九一言难尽别开视线,“说,跟着我的奴……侍女干什么?” 几人:别以为咱没听见你忽然改口! 一人抱头心慌慌解释:“喜欢百合姑娘,想与百合姑娘喜结良缘!” 烛九:“?” 她信了才有鬼,一鞭子抽到那人撅起的翘臀上,“说不说?” 一道鲜红的鞭印在那白肉上清晰可见,那人痛的鬼哭狼嚎。 烛九烦得很,又抽了一鞭,“不许哭!哭一声一鞭子!” 那人痛的龇牙咧嘴,咬住嘴唇,脸憋红呜呜嗯嗯地哭,生怕吵到烛九又挨鞭子。 其余幸存者震惊地看着这变态的一幕。 心肝直颤。 …… 画面外。 易迟看着自己的黑历史,默默捂脸。 痴离扶额苦笑。 众仙风道骨修士一言难尽看着这震碎三观一幕,久久说不出话。 邪帝在她们心中狂霸酷炫拽的形象似乎有那么点龟裂…… 悄悄觑绝崖几人,发现他们冷眼看撅屁股蹲墙角的跟踪狂,眼冒杀气。 纪期犀利言:“咋?你们羡慕?” 绝崖师兄弟:“???” 羡慕啥?羡慕被抽? 众人属实是心脏直抽抽,被纪期的话刺激的。 可以畸形,但请不要变态,谢谢。 第86章 天杀的 风吹雨打菊花凉,鞭子抽到屁股上,蛋疼。 烛九把所有人都打了一顿,也没人承认自己心怀不轨。 个个真诚地说多喜欢百合,见了她就想贴贴。 烛九乏了,她阴狠毒辣放了句狠话,“今天就这个姿势蹲着,明天要是让我听不到你们满城的笑话,哼哼。” 她阴森森冷笑,吓得在场几人疼痛难忍的臀更加痛入骨髓,直呼一定乖乖听话。 魔鬼!!! 烛九满意离去,倒也没再继续去找自己的在逃小侍女。 听那几个人说,百合被她爹卖的时候,当时楼里花魁姐姐怜惜她太过年幼,坚持护了她许久。 后来花魁姐姐芳华逝去卧病在床,被老鸨赶出了春艳楼,百合收留了她。 两人倒是胜似姐妹。 想来小侍女应当去探望不知道藏身在哪的花魁了。 烛九这么想着,步伐不停,径直回城主府,路上发现稀稀拉拉的人虽因为打了胜仗兴奋,但又萎靡不振的。 全是黑眼圈,跟熬夜修仙似的。 不过见了她之后都害怕又感激,约莫是城外的事已经传播开。 看着看着,烛九发现她也有点困。 转头看见一家“刘叔丹阁”,她摸了摸百合给自己的一千下品灵石,相当自信地走了进去,准备买点复体丹治内伤。 此时的她不知道,风青玦正满城找她。 丹阁内有不少人。 烛九进去后,看见上回那个在街上给风止意送丹药的刘叔。 刘叔面对客人,高傲的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 听风止意说他是个成丹率特别低的炼丹师。 不过好歹是珈岚城唯一的玄品中级炼丹师,大家秉承着不吃就得死的心态,还是被迫每每光顾。 因而这人虽然修为不高也不参与战事,但在珈岚城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除了城主府两人和章绩绩,谁也看不上。 店面装饰的相当雅致有格调。 刘叔蓄着两撇小胡子,眼睛很小,看起来特别像卖古董的奸商。 他看起来刚醒,正惬意地躺在罗汉榻上喝香茶,熏着檀香赏着字画,摇头晃脑眯着眼。 边上还放着一摞炼丹心得手札。 简直与城外的腥风血雨形成鲜明对比。 烛九一进来,店内其他人的喧哗声就 惊到了刘叔,他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烛九内心嫉妒,这人怎么过着她想过的摆烂生活。 这店看着挺有钱,住着应该比城主府舒服吧? 迎上烛九不善的目光,刘叔眼高于顶的神情愣住,这煞神怎么来了!? 他当即一口老坛酸茶喷了出来。 抹了抹嘴,悠然自得的脸上顿时换上热情的店小二神情:“客官,要点啥?今天店内对护城军全场丹药五折!” 烛九哦了一声,“我不是护城军。” 刘叔立刻机智改口,“烛九仙子是咱们珈岚城的大恩人,那必然得全场免费。” 要不怎么说是开店的,说话就是好听。 烛九:“真的假的?”0.o “真的真的!”刘叔小鸡啄米点头,一心想着赶紧把这一剑秒杀金丹期妖兽的人好生哄走,可不能得罪了。 他觉得这是小事一桩,烛九无论要什么都给,结果就听烛九认真说:“我看这店不错。” 刘叔:“……”天杀的,你不要为难我老刘。 烛九见他脸色变绿,嫉妒的心情转晴,她笑起来,“开玩笑呢刘叔。” 刘叔见她笑,更害怕了,连忙起身让座,擦了擦脸上冷汗。 “嗐,哪当的起刘叔的称呼,仙子叫我老刘即可,仙子是咱们城大恩人,还救了少城主,要什么丹?尽管说!” 烛九沉思片刻:“都来点吧。” 刘叔:“……”您是半点不矫情。 心里这么想着,人却让座招呼,给烛九仔细拿了茶盏斟茶,“这有什么的,嗐,小事,您先坐,我这就为您装来。” 说着就转身离去,手脚麻利的像朝九晚十二的跑堂。 烛九坐在这人的位置上,内心竖起大拇指,果然怪舒坦的,这么逍遥的日子她什么时候能过上? 等刘叔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懒洋洋的,比他本人还享受,顿时心里一抖。 遭了,这人不会真看上他的店了吧。 他表面恭敬内心慌乱道:“仙子,都在这呢,您看看可还有需要的?” 烛九来珈岚城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的,不过风止意此前给了她一个储物戒。 她收下储物袋,正在刘叔害怕这人再要什么时,风青玦面色温厚带人踏了进来。 他一见烛九就面色古怪,一路查了过来,他很“荣幸”看见那几个蹲墙角的倒霉蛋。 惨,太惨了,羞辱,真羞辱。 且由于他的动静,现在全城人都赶去观看了…… 风青玦整了整复杂的表情,见烛九坐在那跟坐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心里紧张。 烛九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吧?早知道应该把止意抬过来,色诱试试。 他同章绩绩等人向烛九歉意拱手。 “我等此前言语多有得罪,现下悔恨不已,特此致歉,还望仙子海涵。” “今日珈岚城危机能解,止意剑胚能平,全靠烛九仙子出手,此等大恩,难以为报。” 说着顿了顿,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银色长剑,瞧着灵光耀眼,应该有玄品高级。 “此剑是我一故人遗留,仙子若是不嫌弃,可以暂作防身之用。” “恩人若有什么其他要求尽管提,我身为城主,必定倾力满足。” 烛九心想,这群人可算说出点人话了。 她本来对那剑没什么想法,不过看见了其他人瞧见剑后的异样神情,反而有些好奇,抬手将那剑摄入手中。 “可以。”这算是接下了。 风青玦见烛九瞧着剑不欲多说,目光微闪,“天色已晚,府上备了些餐食,仙子可否赏脸?” 筑基修士自然是不怎么吃饭的,不过风青玦经过清晨一事,已经发现这位乐意吃饭的小爱好。 烛九神色微妙,啥饭?咸菜? 风青玦敦厚脸上划过尴尬之色,“正经餐食。” 烛九这才欣然起身。 第87章 未来可妻 画面外。 惜灵衣像嗅到臭鸡蛋的苍蝇,立刻开启进击模式,她愤慨指着烛九。 “烛九这行为不就是挟恩以报,那丹师成丹不易,她却一口气要了半数,这不是要了他老命?” 众人也满脸不耻。 “珈岚人刚打完仗,负伤惨重,这时宰了丹阁一笔,那些真正需要丹药的人岂不是要空手而归?” “终究是邪帝心性,别人出言不逊,她已经给了回击,原本小惩大诫即可,没想到还如此无情!” 痴离翻了个白眼,深呼吸,不想跟傻子争辩。 没放出打脸内容的时候,纪期一般不说话,他果断继续刚才画面。 …… 画面内。 待送走烛九后,刘叔终于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 说真的,这仙子长了张这么柔弱无依的脸,说话做事咋就这么凶残呢? 他刚才是真觉得烛九看着这店的眼神充满掂量。 周边全程围观的客人纷纷感慨刘叔大出血,亏得一批。 刘叔同样心如刀割,这些丹药,不仅费了他二十万中品灵石,也是他半年的库存! 哎,谁让他成丹率低,总是失败,又没有炼丹师教导呢? 一路走来,到这个品级已是极限。 不过能送走煞神就好,哎…… 他正唉声叹气,却忽然瞧见烛九茶盏下压着一张炼丹手札。 他气愤不已,可恶,自己这么珍贵的东西竟然被视为垫杯的垃圾! 刘叔珍而视之地移开杯子,捻起纸张,继而目光一凝。 只见他狗爬似的字体旁边,多了几行新鲜随意的字迹。 他第一反应本是心疼愤怒,但却被那极为丰神俊逸的笔迹吸引住,不由自主跟着读了下去。 待读完后,他愣了神。 旁人不知他内心如何震动了悟,只能看见他盯着纸笺,口中着迷地呢喃复述什么。 连周身灵力都不稳了起来。 有人担忧,这珈岚城唯一的炼丹师不会被气出好歹来了吧? 他们纷纷出言提醒安慰,好半晌,刘叔回神,眼睛亮的出奇。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这个原因导致我炼出的丹药屡屡失败……” 他急于去验证,因而着急忙慌对众人道:“今日不开张,诸位晚上再来!晚上再来!到时每人赠一颗回灵丹!” 众人闻言惊奇,这人向来抠门得很才是。 “遇上什么好事了?”有人问。 刘叔神秘一笑,“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们我马上要晋升玄品高阶炼丹师了。” “而且以后的成丹率,必然不会低于七成!” 说到这,他激动的双目湿润。 当年之所以天赋不出挑却倾家荡产选择成为炼丹师,全因当年城中人大批购丹,却被外来炼丹师当众鄙夷羞辱。 这么多年,他误了天资尚可的修炼进度,以为能一鸣惊人,填补珈岚城这一片的空白。 可时间匆匆,现实往往残苛。 说起来他卡这个等级怎么也有三十来年了。 练了几天却只得一堆废丹的情况也是常有的事,他怎么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嘲笑他? 可身在此间,求助无门。 何曾想,今日得以窥见天光? 对于逆天而行的修士而言,这是多么大的恩德? 送走恭贺他的众人,打烊关门之时,刘叔忽然顿了顿。 他望向长街尽头,烛九撑着伞在雨中漫步,已经走了很远。 刘叔说:“其实今日,是烛九仙子在手札上指点了我,她应该,不仅是个剑客,还是一位很厉害的炼丹师。” 众人见他向来高傲的眼中流露出虔诚尊敬、隐有泪花的目光,也想起他刚才的表现,怔忡间顺着视线看去。 烛九气韵如竹的纤秀背影刚刚好被雨幕吞没。 清清淡淡,似乎脆弱的能被雨轻易打散。 可谁都看得出她不是艰行雨中的灵蝶,她应当是白色月光,金色朝霞。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刘叔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隐含哽咽。 “于我有师徒之义,于珈岚城有救护之恩,于城中人有往生利来之德。” “她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 画面外。 众人一时心绪复杂,苦涩自怜参半。 修真资源珍贵,有多少底层的人渴盼先人的一句指点? 可大部分人都是大浪淘下的沙,直至行差踏错,一抔黄土,也是等不到的。 尤其是现今的修真界…… 纪期萌萌哒问惜灵衣肩膀上的仓鼠广元仙君,“你下界缺饭票的时候,不挑食的吗?” “就这正道魁首你也稀罕,她都没有脑子的,可怕得很!” 广元仙君:“……”他能说什么,他听纪期声音就怕得很! 惜灵衣自从身居高位之后,何曾被这般当众指着鼻子骂过? 她此刻脸都气青了,可到底不擅口舌之争,愣是找不到骂人的话,只能干巴巴一句,“碑灵!你欺人太甚!” 纪期切了一声,语气少见的认真,“爷还说你们通通都欺负烛九呢!” “她说不出你们欺人太甚,爷替她说。” “爷要你们所有人都一点点看着,爷的神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 易迟听的一愣,心脏似被极柔软的白云击中。 痒,酸,让人无端想落泪。 这色批小孩哥,怪可爱的。 …… 画面内。 到了城主府,风止意的一水阁热闹的一批。 面前围着若干护城军、城内担忧的居民,城主府三个家丁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他屋中出来。 不时还传出“撑住啊少城主”的加油鼓劲。 过了一会,风青玦出来说了几句话,风止意的伤势已经好转,众人喜极而泣。 还有人朝烛九贺喜。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风止意喜得双胎麟儿。 烛九杵在门口观望着,走神间诡异地觉的自己是孩他娘。 于是风青玦靠近的时候,烛九下意识搓手问:“男孩女孩?” “双胞胎?” 风青玦等人:“……”您礼貌吗。 众人端盆的手都僵住了,齐齐质疑地看向章绩绩。 故意不用清洁术,搞出超级大动静,让烛九心疼,是谁的馊主意来着? 众人忧心忡忡。 完犊子,少城主看起来比烛九还未来可妻啊。 第88章 情趣 看完风止意,一伙人开始吃饭。 烛九想起方才那把剑,问风青玦,“那把叫‘凿壁’的剑,可有什么来历?” 众人再次露出异样的神色。 风青玦喝了口酒,摇头叹气,眼中有哀伤划过,“那是我已逝弟弟风青城的剑。” 风青城这个名字一出来,周围人都有些唏嘘感慨,本来想说点什么,眼角觑了觑风青玦,不约而同咽了下去。 连章绩绩都闷头喝酒,没开口。 风青玦恍似不觉,温厚笑着说:“青城以前是个天才,十七岁时参加帝国生院选拔,凭着大成剑意一鸣惊人,做了内门弟子。” 那确实算得上天才了。 不过人已经死了。 风青玦脸上掠过痛楚,连连饮酒,连招呼烛九的事都疏忽了。 烛九没在意,也没继续问,这事似乎有点隐情,得找个人偷偷打听。 怪好奇的。 餐后,烛九嗑丹药运转灵力疗伤。 夜晚,雨停了。 烛九绕过三位看门家丁,悄悄去了风止意房间。 窗户爬一半,烛九才产生一个疑问—— 她为啥要偷偷摸摸的?还是半夜三更? 算了,来都来了。 烛九敲了敲结界,企图把人唤醒,结果半天没反应。 不会是伤太重,不行了吧? 烛九心一紧,三下五除二相当熟练地解开结界,抬脚跨了进去。 绕过屏风看见后面的风止意,神情微微怪异。 他平躺着,眉心紧拧,隐含痛色,被褥掀了一半,上身里衣半掩着,外伤已经磕丹药好全。 烛九啥也没看见,先看见了对方紧窄的腰腹肌肉—— 不,别瞎想,她主要看的是丹田位置。 今夜夜探香闺,在于风止意那剑胚。 天生携灵物降世的人不是没有,有后遗症或反噬的也正常。 只是烛九今日接触时,发觉风止意这剑胚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连她的本源剑势都十分排斥。 她现在灵魂残破,放不出灵识探查,不过接触后用些微察小法术还是可以的。 况且风止意这状况怎么瞧着怎么不对劲,连结界的动静都感受不到。 烛九没多想,走到床榻前,默默伸出手…… …… 画面外。 纪期停住。 众人首先震惊两点。 第一,特么徒手拆结界是什么骚操作?还能这样的?结界不都是需要暴力打破才行的吗?? 而且你那熟稔劲儿是什么情况?你就说你干了多少回这种事儿吧。 第二就是…… 众人不知烛九目的,只以为她色心大起,要趁风止意重伤昏迷霸王硬上弓。 他们很急,又不想表现出来很急,于是很仙风道骨地问:“咋了纪期小友?” 正精彩呢,这么会卡你不要命了? 纪期像个坐拥万亩良田的封建地主小老爷,老神在在。 “后面一段收费,五万上品灵石,谁来付一下?诸位都是有钱人,应该不在意这点小开销吧。” 寂灭刀尊瞬间应激:“五万?你怎么不去抢!” “爱买不买,有的是人买,不缺你一个~~~” 好好好,还是新脑子骚。 寂灭刀尊愤怒号召:“大家别上当,有一就有二,一次付费,次次付费,这就是个无底洞!” 要学会拒绝诱惑,对黄赌坚决说不! 众人一边“说的是啊说的是啊”疯狂点头,一边含蓄地用目光彼此推搡,“你付你付,凭啥我付!” 有人机智地看向绝崖几人,这事说到底是他们的事啊? 就不信他们忍得住! 墨怀樽几人果然忍不住,除了风止意,每个人都露出杀气。 纪期嬉笑:“谁道侣谁付,没毛病吧?” 众人:“……” 让墨怀樽花灵石看自己道侣跟别人的春宫,你没病吧? 嘴强王者,狠毒如斯! 连墨怀樽都罕见的黑脸了,额角青筋直跳。 事情还没结束,纪期阴冷一笑,又怼了一句:“墨怀樽,你那绿油油的茶怎么不喝了?” 墨怀樽:“……” 众人: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风水轮流转,报应打脸虽迟但到。 他们出息了!竟然看见墨怀樽哑口无言了! 正在这时,一道肯定的声音响起。 “我来付吧。” 众人齐刷刷看去,嘶了口冷气。 你道是谁? 当事人珈岚剑仙是也~ 他看起来相当不自在,但很坚持。 纪期:“挺好,自己买自己的片,也是一种情趣。” “……”这小孩哥嘴好毒啊!堪称三百六十度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这世界上没有他在意的人了吗? 有的。 下一刻,纪期喜的跟二百斤的胖子似的,欢欢喜喜对吃瓜吃的正香的易迟道:“美人美人,看爷给你挣的彩礼~” “赚的灵石都给美人~美人买发发~” 然后凶巴巴对风止意说:“你,把灵石给我未来媳妇,快点,磨磨唧唧的!” 易迟和风止意:“……” 众人:“……” 你赢了。 他们看向雍容气派的封神碑泪流满面,说出去你可能不信,咱们九幽界碑灵又色又双标。 易迟化身某收款二维图形收钱的时候,内心很微妙。 谁能想到某一天能靠卖自己的片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 易迟和风止意两个当事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彼此都没读懂对方的眼神。 灵石到账,有不怕死的人小声问:“不会有模糊化处理手段吧?” 纪期小小身板赚到第一笔家用,难得给人好脸色。 “处理不了一点,放心看哥们。” 那人受宠若惊。 众人表面唾弃暗自窃喜,一个比一个全神贯注。 …… 画面内。 烛九伸出的手在万众瞩目中……搭在风止意脉搏上。 她跟行医多年、半截入土的老太医似的,眯着眼诊脉,看起来起码二百五十年医龄,专业的一批。 烛九掐了个微察术探查风止意体内,发觉这人体内筋脉被剑胚破坏严重,在丹药的作用下缓慢恢复,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烛九皱了皱眉,筋脉中的灵力呢? 她顺着灵力残留的痕迹,手掌从脉搏移到风止意小腹丹田。 好家伙,这剑胚真是讨债来的,把风止意的灵力全部吸到丹田玩游泳。 难怪筋脉中没有灵力游走疗伤。 烛九冷笑,上去就是一个大逼兜。 剑胚张牙舞爪间被攻击,一怒,又察觉到烛九气息,顿时萎了。 乖顺站好,灵力也放了出去。 烛九仔细打量这让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剑胚,忽然发现这剑胚…… 似乎只有半块。 烛九恍然,这倒也可以解释这一切异常,残缺之物就是不顺手的。 她警告剑胚一顿,退出术法视野时,又忽然感受到了另一个方向上的灵力波动。 正准备看时,她发觉手下的腹肌皮肤热的出奇。 一睁眼,对上风止意惊窘交加的目光。 第89章 你爹杀你叔没 灯影摇曳,孤男寡女,衣衫不整。 烛九的手还放在对方肌肉线条优美的小腹上。 嗯…… 就很难评。 风止意:发展得这么快的吗?前一天刚认识,后一天他就要被推倒了? 那他该接受呢,还是该接受呢? 烛九:气氛都到这了,干脆就……不不不,这次不行啊! 她按捺住尴尬,默默抽回手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风止意裸露的身体变成淡粉色,他黑羽般的眼睫微颤,后直白地看着烛九,那目光清透得很。 “没关系,我愿意。” “……?”烛九噎住。 风止意见状,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他当然知道烛九不可能为了那事找他。 “是为了剑胚的事?” 他岔开话题,烛九也就自在了,她暗中松了口气,背过身子将刚才的发现解释一遍。 又真诚建议道:“这半块剑胚不甘受你操控,平日里心痛反噬便罢,今日甚至有噬主危机。长此以往,恐怕不是多好的事。” 毕竟烛九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那剑胚桀骜阴邪,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找机会针对风止意似的。 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享啊。 可劝别人放弃如此珍稀罕见的东西,确实不像什么好话,在外面都要挨打的程度。 烛九自觉自己多嘴了,却听风止意格外平静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他合衣起身穿上衣袍,大约有伤在身,所以动作不快,整个人也难得沉敛几分。 “小的时候牙疼,我爹说会经常弄疼自己的东西一般都是病,那颗牙掉了以后,我就再也没疼过了。” 烛九认真听完后,很专业地说:“应该是糖吃多了。” “……” 烛九讪笑,“这剑胚不是一个意思?” 风止意在烛九身后窸窸窣窣穿衣服。 “牙疼只是我自己的事,可剑胚事关所有人的未来。” 说这话时,他眼底划过淡淡的迷茫,但很快消失无踪,闪烁着斗志昂扬之色。 “不管怎么说,我要带所有人离开这里,所以一个月后的宗门考核,我势在必得。” 烛九闻言不再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东西,为达目的各自承受,再正常不过。 譬如她自己,譬如风止意。 烛九话锋一转提起风青城的事。 风止意眼睛亮起,坐在烛九对面撑着半张脸歪头一顿赞赏。 “爹说小叔是厚积薄发,原本日日练习基础剑招受尽嘲笑,结果十年磨一剑,在考核上一朝顿悟,成就大成剑意,简直绝无仅有!” “帝国收他为内门弟子时,一位生院长老如获至宝,还特意送了他一柄无名剑,寄予厚望,意图收小叔为真传弟子!” 烛九点了点头,这她都知道,“就是城主赠我的那柄‘凿壁’吧。” “然后呢?”然后人怎么没的? 风止意脸色变得黯然,高昂的语调低沉下来。 “他离开的前一日晚上进十方山脉,遭遇合体期狸妖,意外陨落。” 烛九一愣,合体期?这种高等境界的妖哪会随意乱窜,必定是风青城误闯了对方的领地。 “那城主呢,听金刚猿说城主年轻时剑意受了污染。” 风青玦皱起眉,“我爹本是珈岚人人称颂的剑意小成第一天才,被视为希望的存在,考核那天却被小叔击败,心神受创,再也挥不出剑意。” 嗯??? 烛九都听呆了。 风青城是废材逆袭流,风青玦是被打脸的那个天才? 问题是前者还在鲤鱼跃龙门的前一日身亡。 令人深思。 烛九表示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正在这时,烛九透过窗外,看见了较远处一抹暗色身影,在夜色中诡谲如灵猫起伏。 他本正欲潜行的身体忽然顿住,倏地转过头向烛九的位置看来—— …… 画面外。 众人内心很纠结,从不可描述到刺激的悬疑频道,一时又失望又好奇。 他们很失望,但又不能表现出很失望,于是内涵纪期,“就这?” 半夜三更穿上衣服纯聊天啊? 灵石都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他们像路过的狗,被骗进去杀! 纪期理直气壮,“爷事前可什么都没说噢,有些人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 说着又朝风止意嫌弃嘀咕一句,“这小子都昏迷了,就算想干点啥,能顶什么用?” 风止意:“……!” 众人:“!!!” 不想懂,根本不想懂!众人看天看地看看风止意。 后者觉得他受到了此生最大的侮辱,忍不了一点,他红着耳尖隐含怒意解释:“我已经醒了!” 纪期:“都脱成那样了,勾引的话也说了,烛九都没兴趣,你还寻思啥呢?” “……” 全场卒。 乱了一阵,众人转回正题。 作为常年耍阴谋搞手段心贼脏的高层,他们都觉得风青玦和风青城的事情有点蹊跷。 咋就那么巧,一个默默无闻的平庸之才行了,交口称赞的天才不行了,行了的就突然死了? 该不会是风青玦受辱之下把风青城暗害了吧? 而且画面最后,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就是风青玦么? 他们内心怀疑,目光晦涩地看向风止意,但又不敢明说:你爹杀你叔没? 可风止意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懂得这些人眼神的含义。 风止意周身气息一冷,他虽然能理解,但任谁被这么揣测都不高兴,即便是素来心不留霾的剑仙。 他抿唇,笑意散尽,撑着伞凛然解释,“我叔叔风青城与我爹风青玦是手足,兄弟情谊从儿时就极为深厚。” “这是珈岚人有目共睹的事,并没有因境界差距,或是旁人闲言碎语有所更改。” 众人内心不大信,修真界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还少吗? 说好了组团进秘境,拿到宝物的第一件事就是干掉同伴好吧? 正这么阴暗想着,就听风止意又冷淡道:“况且,那日傍晚城主府为小叔摆了饯别宴,我爹虽然颓废,但也出来待客,直至小叔迟迟不来才发觉不对,进山脉探查。” 那就是有不在场证明喽? 可修真界害人,在不在场也不那么重要。 凌云尊主眯起眼问:“那风青城是为何在那么重要的时刻,突然去十方山脉呢?” 第90章 别怜惜我 凌云尊主这个问题,让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风止意。 后者脸上划过悲怆,顿了顿才开口,“我小叔被狸妖吞吃的地方,遗留了鸣剑草的气息。” 众人一怔,鸣剑草? 就那个据说吃了能领悟剑意,但五百个人才有可能成功一个,还每每有合体期以上强大的妖镇守的诈骗草? 风青城都已经剑意大成了,哪需要那东西,必然是为了一朝剑意被污染的哥哥风青玦。 那可是合体期妖兽啊,风青城怎么敢? 众人不由对他肃然起敬,修真界向来亲缘浅薄,没想到风青城竟然能为了自己的哥哥做到这等地步。 这是何等良善炙热之人。 只可惜不仅搭上了光明的前程,还搭上了命。 可悲,可叹,可敬。 难怪风青玦每每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神色都如此哀伤。 易迟默不作声嗑瓜子,痴离叹道:“也不知风青玦夜半不睡去干什么?” 嗯?对哦? …… 画面内。 在风青玦视线扫过来的前一刻,烛九迅速熄灭烛火,一把勾住风止意的脖颈按下。 两人相对俯下上半身趴着,面对面,侧脸贴在御木桌面上。 脸间距只有一指距离。 彼此第一眼印入对方的唇。 从上往下看,疑似烛九按住风止意的头强制爱。 淡淡的芬香在狭窄的空隙流窜,引人欲醉。 如此近距离用目光描画对方柔软的唇,彼此都僵住了。 风止意不争气地脸红了,期待地看着烛九,清亮的星眸染上暧昧的朦胧,明晃晃写着:我愿意,别怜惜我。 烛九:“……” 这种清新可口小少年,她一次能亲死三只。 小子,得亏你烛九祖宗道德感超标,不忍心残害九幽幼苗,哼。 烛九努力压制上脸的热度,胡思乱想了一阵,缩回了放在对方发肤间的手。 岂料才收一半,面前少年薄唇一抿,伸出长臂携烛九胳膊,将人带到屏风后挨着蹲下。 “止意,你醒了吗?”一道极轻的声音在结界外幽幽响起。 是风青玦。 瞧着不像是询问,像是试探人醒了没。 风止意莫名怪紧张的,张嘴想说话,烛九一把捂住,眼神疯狂暗示:憋说话。 两人贴的近,她侧脸在幽光的描摹下,柔和又清美。 还不说话呢,风止意命都愿意给。 于是风青玦在外面鬼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 过了会,风止意眨了眨眼,示意他爹走了。 烛九松开手,问:“咱们不是在结界里面的吗?为什么还要躲起来?” 风止意也眸光微闪问:“咱们不是在结界里面的吗,为什么还要趴在桌子上?” 众所周知,外面的人看不见结界内的情况。 “……”烛九沉默。 可能是半夜里偷摸去别人房间,还不小心摸了小少年腹肌,有点紧张。 烛九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愚蠢行为,她理不直气也壮,“你爹元婴修士,说不定就看穿结界了呢!” 风止意也不跟烛九辩驳,他愣了会,忽然看着烛九狐疑道:“你怎么穿过我的结界进来的?” 烛九:“……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她拽着人起来翻窗户,“你爹半夜不睡觉去干什么呢?走,跟上去看看。” 风止意是知道这人的神秘的,从与她对视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绝不像外表那样娇弱。 事实上这两天的事情,无论哪件都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像深不见底的幽潭,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 于是风止意带伤同烛九一起,跟踪他爹去了。 …… 画面外。 众人:哦呦呦,想不到啊想不到,还有这种售后服务呢。 瞧剑仙那不值钱没头脑的亚子。 趁现在没人,先三观不正地偷摸嗑一口邪帝和剑仙。 纪期敲锣打鼓招呼:“很好,咱们的“邪剑仙”西皮已经逐渐获得了广大群众的认可。” 众人:什么西皮? 疑惑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易迟缓了缓,绷住脸色,面色如常说:“没事,你们继续。” 她服了,这小屁孩,真有他的。 纪期很紧张:“怎么啦美人,你对这西皮名有什么意见嘛?” 烛九直摇头,关她什么事,她能有什么意见。 她引火烧风止意,“三师叔作为案件当事人,可有什么话要说?” 风止意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在伞下不吱声,但没人放过他。 闻人瑟绝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油纸伞撕的敲开心,笑眯眯的。 “止意怎么不说话了,是被谁捂住嘴了么?” 楚弋冷眼相看,毒的很震撼人心,“身子这么粉,我看春艳楼还要什么花魁,止意当第一,谁敢当第二?” 沧孑坐在苦厄花交织成的座椅上,超爱笑的他继续笑。 “三师兄结界术修的不好就潜心修炼,成日里想女人,怎么会进步?” 月上弦是个无情的冰人:“下流,无耻。” 墨怀樽沉默。 纪期:“别看他,他有身份,其他人都没有。” 什么身份,正经道侣身份呢~~~ 众人:“……”他该高兴吗请问? 总之不管如何,“邪剑仙”西皮已经成功面世。 …… 画面内。 路上,烛九也问到了鸣剑草的事情,听完之后若有所思。 两人都不是一般修士,跟踪个普通元婴还是手到擒来。 眼看着距离春艳楼越来越近,直到对方停在檐顶。 烛九陷入沉思,不是吧,风青玦表面上那么温厚的人,半夜也偷偷逛青楼? 等会她带着风止意捉奸在床的时候应该说什么? 风止意一看她微妙的神色就坚定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爹找章叔肯定就是单纯谈事。” 烛九目瞪口呆:“?????” 这他喵是什么思路? 烛九哭死,风止意连他爹跟章绩绩那老头之间都想过,就是没想过他爹对他娘不忠! 风止意振振有词,“我娘跟我爹青梅竹马,当年我爹不在意我娘的凡人身份,一心求娶。” “后来我娘因为先天不足,在生我时病逝,我爹悲伤欲绝,一年没笑过。” “这么些年在章叔多次劝诫下也无意女色,断不可能为了那事来这里。” 烛九不由点头,修士能与凡人结姻缘,在修真界实在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一城之主,可见对方确实是情深义重。 这么说着,她们看见风青玦一蹬腿,人已经从春艳楼顶上离开,向城门口掠去。 两人:“……” 所以说他们半天讨论了个寂寞。 虚晃一枪是吧? 第91章 呕! 一路沿街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开着。 还有因为摆摊位置激情骂架的。 烛九不由感慨,这群人真是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 烛九两人跟着风青玦一路到城门口,见对方闪身进了东面角楼,风止意才想起来传音问:“咱们为何要跟踪我爹?” 烛九心想我总不能说我一开始怀疑你爹害了你叔吧。 还是风止意半路说了风青玦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城主两兄弟的情谊之后,烛九心思才淡下。 她只得找借口。 “城主半夜出门还不走寻常路,我好奇,跟来看看。” 风止意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角楼。 “珈岚城有东南西北四座角楼,是护城阵的四个重要并联阵眼,一般只有同时遭到摧毁才会让护城阵彻底毁坏。” “当然,像今日那些妖兽暴力破阵的手段,也是一种。”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每座城基本都是那么回事。 今日防护阵破的容易,纯粹是等级开的不够。 烛九抬头望天,天空不时有淡蓝色流光一闪而过,将毒瘴挡在外面。 应该是白天妖兽一退,风青玦就第一时间带人修复了阵眼,确保夜晚能正常运行。 风止意清朗如风的声音继续响起。 “白日里我爹应该没来得及将四处全都复原,他不放心就这么放着,所以夜里来继续处理。” “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他对护城阵很重视。” 在其位,谋其职,风青玦这个城主当的确实尽忠尽职,极为勤勉。 对部下对城中人对殉职家属都没什么可说的。 今夜这一番行动也该到此为止,烛九想到这,偏头看向风止意准备说回去的事,却望进这人恳切真挚的星眸。 由于太过沉重认真,烛九怔了下。 她听他舒了口气,声音微沉道:“所以,我爹是个好人。” 风止意虽然时常在烛九跟前昏头,但不意味他真傻。 跟踪风青玦,再稍微联想她此前询问的关于风青城和风青玦的事,就猜出了大概。 所以这一路上,他所说的话都在向她努力证明他爹的清白。 换做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残酷无礼的怀疑,第一反应都该是极其愤怒的吧。 可这雷厉风行的少年没有对她拔剑生气,反而沉静下来尝试向她证明。 烛九一时哑然,到最后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回去的路上,烛九想起之前一直怀揣的疑问。 “今早妖兽攻破防护阵的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没人放信号,不应该啊。 按理来说应该还没靠近就被护城军察觉到了才对。 风止意脸色不太好,说:“他们太困了,再加上金刚猿的掩护,等察觉时,妖兽已经兵临池下,来不及放出信号了。” 烛九:“?” 啥?太困了?闹着玩呢。 风止意目光沉郁:“这二十年来受毒瘴影响,珈岚人作息习性越来越异常,昼夜逐渐颠倒便是其中之一。” 烛九恍然大悟,难怪白天的时候,这些人都跟快困死了一样,晚上又贼兴奋。 嘶,她看出来了,这珈岚城再没出头之日,怕是就要灭城了。 奇怪的症状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已经五年没有新生儿,八成都是凡人的珈岚城哪里顶得住? …… 经过食肆商贩间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很懂对方的意思。 烛九出示了一下储物戒,脸上散发着土豪的自信光芒,“百合白天给我交租金了,咱有钱,走!” 风止意眼中流露出称赞之色,伸出大拇指,“百合真是全能侍女!” “不过她人呢?” “不知道,没事,反正会回来的。” 于是两个没良心被包养的人模狗样土贼一头扎进街上,饿狼扑食。 不知蹲在何处,穿着花红衣裳,舍不得吃喝啃干馒头的百合:六的呢。 风止意跟烛九左手糕点右手零嘴,两腮鼓的像仓鼠。 经过“刘叔丹阁”的时候,看见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刘叔疲惫又兴奋,让热情拥挤的人群排队。 风止意星眸圆睁,惊疑道:“啊?刘叔的店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捏着鼻子来这里,毕竟极有可能买到滥竽充数的假丹。 风止意一阵风似的刮进人堆,想去一探究竟。 烛九本来没在意,直到她发现……风止意询问的那几个双手捂屁股的人,貌似就是今天脱裤子蹲墙角的那几个怨种。 “!!!” 烛九沉思,她的形象还有得救吗…… 不远处,几人见着风止意,仿佛见到青天大老爷,先后将烛九指点刘叔和抽人屁股的事一说,然后哀哀切切哭。 “少城主,你可要给咱们做主,烛九不仅把人屁股都打肿了,还让咱们蹲到现在!全城的人都去看咱们笑话!” “太丢脸了!今天回家我娘都不让进门!媳妇也回娘家了,这世界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啊少城主!” …… 风止意从头听到尾,表情几经变换,听到刘叔的事时,化身星星眼崇拜脸。 烛九竟然连炼丹都会!她人美心善,超厉害的! 听到几人被光屁股抽,风止意笑不出来了,眉头紧皱,上下扫视他们一脸冷漠,甚至有隐隐的杀气。 几人顿时以为少城主能为自己做主,来劲了。 “少城主!听说您跟烛九亲近,您给评评理,她这干的是人事吗!!?” 快让她出来道歉!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中,风止意回头朝走近的烛九严肃道:“下次可以让他们穿着裤子抽。” 几人眼泪鼻涕还没干,挂在脸上,瞳孔地震:“???” 这煞神怎么在这?不对,少城主你在说什么猪话! 烛九青烟般的目光淡扫他们一眼,“为什么?” 风止意眸光微闪,福至心灵,一本正经道:“这也太伤眼了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烛九一脸深以为然:说的可太对了,到现在那白花花的肉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几人:“……” 羞辱的很好,下次不许了。 敢惹他们几人,那你俩可算是踢到棉花了。 风止意冷瞥他们,“你们跟踪百合干什么?” 烛九起了点精神,期盼风止意能问出点不一样的,开始细听。 一人像狂热的邪教信徒,语气激动。 “你们根本就不懂,当她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行尸走肉的一生终究迎来了救赎。” “她是光,她是电,她是唯一的神话!” “只要她愿意来我怀中,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烛九两人:“……”呕!!!! 被恶心了一阵,发现还是一样的说辞,什么喜欢百合之类的。 风止意倒不意外,等人买到丹药害怕地跑了之后才解释道:“城里人不知为何都很喜欢外来人。” 烛九一脸不信,她也是外来人,她可还记得之前这群人咋看待她的。 那狗嘴里是没一句好话。 况且百合说的是外来人都不好过。 莫非是风止意站的位置高,所以看不见底下的暗潮汹涌? 风止意见她神色,沉吟再三后还是支支吾吾说:“外来人太受青睐,他们往往抵制不住诱惑,会与很多人……” “但那些人也不会一直喜欢,等腻烦之后大多会丢弃。” 说到这,风止意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立刻目光炯炯保证,“烛九你信我,我跟那些人都不一样,我才不会突然不喜欢你了呢。” 烛九:“……”好像更怀疑了。 她永远料不到风止意的表白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第92章 你缺牛马么 回到城主府白露阁,已经消失了一整天的百合等候多时。 小女孩阴森的气质被红艳喜庆的衣裳中和了一半。 她面色相当纠结古怪,甚至有些狰狞,站的特别老实巴交。 烛九读出了以下信息: “这阴险女人很有实力很有来头,我一定要乖巧听话不能给她抽我屁股的机会。” “这么厉害的女人竟然带着她的小白脸城主吃我的、喝我的、花我的,还压榨我,简直没天理没王法!是不是不发火就把她当傻子!” “可是她看穿了我,临走前的指点甚至救了我跟姐姐,还让我变得更厉害了,此等大恩就是做牛做马又如何!” 于是下一刻,百合目光一定,干脆利落地跪地哐哐磕了三个头,有一种就不信磕不死你的狠劲。 烛九:“……!?” 她险些以为这小孩要用额头暗杀她的脚。 “你干啥?虽然年关将至,可你烛九姐也没有灵石给你。” 百合跪的很板正,腰背笔直,她乌溜的眼执着地看着烛九。 “烛九姐,你缺牛马么?” 见对方一副要赖上自己的打算,烛九果断摇头:“不缺。” “烛九姐,你缺长长久久的贴身婢女吗?” 烛九打量她干瘪瘦弱的小身板,再摇头,“你看起来长久不了。” “……” 她内心终于忍不住阴沉沉地笑:说的跟你那一推就倒的身板就能长久似的,王八配绿豆,谁也别说谁。 但她是个两面三刀识时务的小孩,最擅长的就是忍辱负重,打定主意跟烛九学本事,以后继承她的遗产。 因而很快扯出二十四孝好婢女的微笑,温柔问:“烛九姐?那您缺什么?” 烛九沉思片刻,说出了目前刚需。 “新的一年,缺灵石,缺修为,缺对象。” 百合:“……………………” 要不你把我杀了吧。 第一次当许愿池里的王八,百合不是很有经验,她还尝试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下所有。 硬着头皮给出解决方案。 “烛九姐,我赚灵石养你。” “缺修为,等我学会聚灵阵就给你布。” “缺对象……少城主还不够?” 烛九摇头。 百合毫不犹豫说:“我媚术习得不错,春艳楼老鸨都夸我是天才!” 烛九:“?” 这有什么关系? 百合沉默后,抠着手指略扭捏,“烛九姐,性别不卡太死的话,我也能行。” “……?”烛九被这句话成功镇住了。 百合以为她不同意,立马更换策略,“要不我出去用媚术给你勾几个小白脸,你喜欢就都留着。” “……” 烛九顿时对百合肃然起敬,别的不说,就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不要脸劲,绝无仅有。 这小孩以后必有出息,趁她落魄赶紧使唤她擦地,以后再问她要巨额封口金,岂不美滋滋? “我看行。” 烛九欣然应允,态度也和善起来,虚扶一把道:“这种小事哪需要这么重的大礼,快起来别跪着了,小小年纪瞧着让人怪心疼的。” 百合恭顺低头,从善如流站起身假装拭泪,“烛九姐真是心慈,难怪当初一见您就心生欢喜。” 于是两个虚情假意、各怀鬼胎的人开始了塑料主仆日常。 …… 画面外。 众人眼睁睁看见百合说要给烛九多勾几个小白脸后,后者立马改口。 他们纷纷看向绝崖几人,目光如炬,尤其是被盖章认定一个不够的风止意。 绝崖几人难得统一冷漠脸,毕竟这把没一个是赢家。 众人觉得刺激得很。 有些人还在为了邪帝吃醋,而邪帝已经背刺所有人眺望了整个修真界。 海王啊。 纪期锐评:“野心不大,鱼塘满天下!” 众人:有一说一,天才姐的马屁精说话是真精辟。 易迟很难受,瓜子都不香了,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冤枉!她明明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禁欲好多年! 痴离隐秘勾唇,笑的霸道狂狷又得意,把虞清欢都看傻眼了。 不是,她师尊怎么自从看了邪帝之后,话也多了,脾气也好了,脸上也有笑了? 还笑的有点疯癫。 她没忍住问一句:“师尊你怎么了?” 痴离眸中流波荡漾,笑吟吟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百合与烛九真是有缘呢。” 虞清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众人听见痴离的话,不由不平道:“应该说是孽才对,这叫百合的小姑娘后来也没个音讯,估计是被邪帝折磨死了。” “邪帝虐待小孩就算了,竟然还连哄带骗,百般为难,可怜那小孩如此努力生存,却看走了眼!如今怕是同珈岚人一样,早就尸骨无存了。” “果然啊,靠近邪帝就会变得不幸!” 众人议论之时,纪期忽然插嘴:“嗷对,正好马上要介绍某位一号神秘嘉宾。” 众人:??? 啥意思啊。 第93章 九十九度 画面内。 百合既然立志要装的让烛九对自己心生好感进而教导自己,那必然得拿出做牛做马的觉悟。 然而她已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烛九,还是低估了烛九作妖的程度。 她已经日日夜夜折腾了百合半个月。 除了吃饭百般挑剔以外,茶要喝特定温度的,差一点都不行。 百合不得不用灵力时时刻刻温着,可灵力总有用尽之时,她修的心法武技都来自她那散修渣爹,能是多好的货? 抛开这一点不说,自九岁时沦落珈岚城,她修炼就全靠自己摸索,运转灵力的技巧经验一概没有。 于是第一天半夜三更,烛九没喝上九十九度的茶,她斜倚床畔,用失望的眼神幽幽瞧着百合。 百合能怎么样?她只能认错道歉写保证书,然后说下次一定。 烛九自然不肯放过她,随手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本靛蓝古封面的经书,“好好看,好好学。” 百合眼中精光爆闪,一整天累死累活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么好?第一天就得偿所愿?她就说烛九这女人既然能指点她,本质上是个好人吧? 她按捺激动,伸出双手虔诚弯腰,慎而慎之地接过自己的第一本高端心经—— 《神仙十八式》。 瞧瞧,又是神又是仙,多霸气侧漏的名字,不愧是这神秘女人拿出来的东西,就是牛批。 她受了这传承,可不能在心里骂她了。 最多以后学有所成卷遗产跑路的时候落两滴泪。 百合神色更庄重了,怀揣朝圣的心情打开第一页,入目一张神色迷离,檀口微张的男女俯趴裸体。 “……” 她不死心,再一看,裸体上标记着详细的穴位经脉注解——按摩推拿用的。 “……”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就知道烛九这女人不会这么轻易给她好东西! 百合合上书册,面无表情。 半个月间。 百合偷学点什么的目的毫无进展,反而伺候人的活计越发熟练。 她为了完成烛九的各种苛刻条件,每天体力灵力脑力双双耗尽,累成狗。 关键这还是自己花灵石找罪受,连风青玦和风止意都天天来蹭饭。 她真想刀了全世界。 欺负她一个十二岁的小乞丐,他们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好在风止意和风青玦到底不是烛九,风青玦后来会给她些丹药灵草,拿去卖一卖倒是能换一些灵石,起码收支平衡了些。 除此之外还给了她一本阵法初涉辑要,相比起符箓丹药这些需要前期大量资源投入的职业,阵法师算是普通人最有可能企及的。 况且还是城主给的,珈岚城这么些年都没有阵法师,城主从无到有一力承担珈岚城要隘阵法,说句阵法奇才也不为过。 百合如获至宝,夜以继日参悟练习,立志要言出必践给烛九画个聚灵阵,让她看到自己的价值。 可惜忙里偷闲时忙活了半个月,还是受风青玦亲自指导,画了一千个却只有一个成功,还是黄品低阶半成品,属实是食之无用,弃之也不可惜。 百合根本就没好意思拿出手到烛九跟前丢人现眼。 少城主风止意欲教她练剑,百合兴奋不已,下定决心让烛九看到自己的剑修潜力,然后对自己刮目相看。 却悲催地发现她…… 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半个月了还在基础剑招第一式打转。 在风止意执拗地用一种“就不信教不会她”的较劲眼神走来时,百合坚强地表示,耍剑什么的,她不配。 自此沮丧挫败地告别了剑修这个职业。 深夜,她心里想着烛九一剑诛妖兽,一语镇万军的震撼场面,再思及自己短短十二年步步坎坷的悲剧人生,咬着擦地抹布,抱膝蹲在角落,闷声哭成泪人。 破防了。 没有机会时她只需埋怨上天不公,可机会摆在面前时,她仍然一次次弄丢了它。 便只能怪己。 梦想与天真什么的,终究是慢慢死在现实一点一点的磋磨中。 绞尽脑汁只为求活而已,何必奢想更多。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呢。 她根本就没潜力也没价值,只会干活,难怪烛九半个月都没指点他半分。 她不配。 …… 小孩委屈地缩在阴影里嘤嘤哭,台阶上,烛九纤倚楼梯,抱臂垂眼相看。 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另一半的肤色如冰清冷玉,唇绯,眉弱,眸深幽。 转身无声拾阶而上,什么也没说。 只是沿阶烛灯随着她散漫的步子一盏盏背道亮起。 人与灯一上一下,烛九来到房门前时,光便恰好来到了百合身边。 后者泪眼濡湿看见橘明光亮照在地上,以为烛九来了,惊地一下跳了起来,心中疯狂构想遮掩说辞。 抬头却没见着人,只有一路阶灯在暗室温柔朦胧,驱散些许清寒,也预示她曾来过。 …… 百合歇了继承烛九遗产的心思,本本分分干活,所求就是留在城主府不被赶出去,省的被春艳楼抓。 这一日,她用十八式手法给烛九捏完胳膊正要回去时,后者伸手遮了遮太阳,懒洋洋说了一句话:“这么好的技术,不用在自己身上,可惜了。” 百合心想,我哪有你这么悠闲享受! 回去后,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乍现,鬼使神差地照着十八式点了一遍自己。 瞬间,体内经络处的灵力像受到牵引流溢,自丹田沿督脉上行,运转周天,一点一点熨过四肢百骸。 部分没经过的脉络甚至有淡淡的灼热酥麻感,似沉疴被除尽,全身灵力勾连浑然天成,畅通无阻,不难受,甚至身心舒畅。 百合心神一震,精神抖擞,真快活似神仙! 她真是眼盲心瞎,误会烛九了,这分明画的是一种珍贵的修士入门引灵心经! 对于修炼至今漏洞百出又毫不自知的百合来说,相当于补充了那一块残缺的地基。 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修炼速度都快了三倍,体内储存的灵力也更加纯粹凝实,饱和又没有从前的虚浮感。 百合收了功,坐在床上,内心分外复杂酸胀。 本以为烛九根本没看上自己,谁知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给了她那么珍贵的东西。 次日清晨,烛九一开门就看见百合直挺挺站在门口,跟穿花衣裳的尸体似的。 “你干啥?又来磕头?” 后者夜里激动的睡不着,本打算来道谢,可真见到人了,又突然不能像这几日讨好她时一样好话说尽。 扭捏了半天,整出干巴巴的一句,“烛九姐姐,您可真会藏。” 呜呜呜,什么秘籍不能好好说,整这么隐晦的哑谜!城里人真会玩! 烛九挑眉笑了笑:“可你的幻术也进步了许多,不是吗。” “幻术?不是上不得台面的媚术么?” 烛九上前一步,越过面前的“百合”,拍了拍空气,只见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出现一片涟漪。 烛九玉润的手落在对方削瘦的肩上,对着小孩黑漆漆的视线,低头似笑非笑。 “媚术不就是幻术的一种么?” “殊途同归,道不分高贵低贱,只在走了多远,恭喜你,步入了贪嗔痴离怨的幻道。” “不过一大早在别人门口动武可是要挨打的。” “去做饭,百合。” 百合愣了愣,并不知道道是什么,但莫名感觉很庄严,内心也隐隐激荡。 她学着烛九的笑,也扯出一抹笑,黑沉的眸中忽然染上些许狡黠,阴郁的眉眼焕发出一丝小女孩的俏皮生动。 “做好了呢,烛九姐姐。” “是什么?”烛九抬步下楼,百合背着小手跟在她之后,踩着她踩过的步子。 “豆腐八仙汤,莲藕青粥……”百合很自信,因为她知道这些是烛九最常吃的。 “没胃口,不想吃。” “……” 第94章 野,玩的真野 画面外。 又是幻术又是贪嗔痴离的…… 人心浮动间,纪期给了所有人致命一击,“不会有人没看出来百合就是痴离吧?不会吧?” 冷风萧萧,人影迷离,现场死寂的像没一个活人。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画面中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这半个月吃的好穿的好,瘦到脱相的脸上也有了些肉。 众人眼珠移动,钉在笑如春风拂面的痴离身上。 仔细一看,百合笑时那眉眼间尚且青涩的神韵,可不就有痴离的几分模样吗? 也不怪众人没认出来,修士每一次升级都相当于全身精修。 痴离都大乘期了,自然变化甚大,尤其是小时候的痴离朝不保夕三天饿九顿,早就瘦的没个人样。 虞清欢这辈子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她师尊的情绪。 啊对对对,是我呢是我呢,那个在烛九身边的人就是我。 脸上就差没明晃晃地写着“志得意满”四个字。 众人:“……” 他们想起此前在当事人面前怜悯百合身世可怜,年纪轻轻就夭折的事,顿时感觉自己成了猴子,被耍着玩。 于是一个个都很羞愤。 虞清欢一脸懵逼。 惜灵衣不满道:“痴离谷主既然就是百合,为何迟迟不开口承认,反让人猜了那么久?” 痴离漫不经心扶了扶梨木簪子,很是骄矜道:“主要就是为了这一刻,本尊还挺喜欢看你们这种表情的。” 众人:“……” 这说话劲儿怎么烛里九气的,众人瞬间梦回烛九说喜欢看珈岚人挨打的的场面。 惜灵衣镇不住这种说话妖里妖气的人,只得厉声质问风止意:“珈岚剑仙为何也不开口?” 她是绝对不信珈岚剑仙不知痴离就是百合的,可这么几百年愣是没传出风声!这究竟是为!什!么! 风止意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个性。 面对不善问询,拧眉间泄出冷锐锋芒,他冷声道:“又没人问我。” 义正言辞似乎丝毫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众人:“……” 好好好,你俩的嘴真严,用盘古开天辟地的斧头都劈不开缝。 哄得修真界团团转,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俩还他喵是熟人? “你俩既然是旧识,见面为何不说话?” 风止意:“没必要。” 痴离:“不想说,我跟杀过烛九的男人没什么好说的。” 很好,彼此都很冷淡。 但是吧。 众人像重新认识了一遍痴离。 这痴离之前两耳不闻窗外事,既不站烛九,也不站绝崖,混在八大势力集体行动中摸鱼划水。 谁知一朝暴露马甲…… 精辟精纪期准时上线:“摊牌了,不装了,我痴离就是混在敌军的烛九毒唯。” 友军里面惊现卧底,惜灵衣很生气,“谷主这话什么意思,剑仙杀烛九有什么不对?” 痴离无所吊谓地撩发轻笑,莫名几分洒脱。 “从前不知道谁对,封神碑一出现,本尊就觉得是这世界不太对。” 众人:“……”我看你是疯魔了。 纪期:“为了你,与世界为敌。” 有人劝:“痴离谷主你糊涂啊,烛九虽然在你幼年时对你有恩,助你修炼,可也不至于让你违背良心公义啊!” 痴离懒得跟这些人罗里吧嗦掰扯,她挑眉说:“本尊没有良心。” “……”行,没得说了,还好邪帝死了,不然你高低得被归为邪帝身边首席大将。 惜灵衣脸上冰霜凝结,她讽刺道:“既然如此,当初诛杀邪帝时,你为何不出手帮她?反而参与八大势力的行动?” 众人顿时也目露讥诮,确实啊,人死了她开始表忠心,还有什么意义?多少虚伪了。 痴离果然落了脸色,没了那股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潇洒劲儿了。 众人舒了口气,还好,邪帝还是孤身一人的邪帝。 气还没喘完,就听痴离声音冷淡甚至有点子委屈道:“问了,她不理我。” “见了面,还凶我,不许我跟她说话。” “要给她收尸也不理我,哼。” 易迟:“……”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哒? 众人:“……” 差点莫名其妙变成邪道的合欢谷人:“……” 震碎三观。 野,玩的真野。 你跟风止意,一个城走不出两种烛九脑。 场上一时安静如荒郊坟地乱葬岗,透着股邪气儿。 歪风邪气不能起,必须镇压,惜灵衣眼看痴离如今跟绝崖人一样,都不是正常人的精神状态。 她决定改换路线,走怀柔路线,于是缓了缓神色。 “人既然已经不在,痴离谷主就不要沉湎过去了,邪帝给你圆满了修炼根基,此恩,你当年多次企图相助,也算还尽。” 痴离不买账,“她还点拨我入了幻之一道,这恩没还,我就得年年烧纸上香。” 众人大惊:什么意思?你那幻境不是自己摸索修的吗? 痴离:“我那时只是朦胧摸到幻境的门槛,虽然利用它多次达成目的,但也只能算极厉害的媚术。” “妖兽攻城之日,离去时她同我说的话,让我在春艳楼修士追上的危机时刻,第一次构建出了幻境。” 众人仿佛窥见了宝藏的光芒,怀揣着听一下能升天的贪婪心思问:“什么话?” 也怪碑灵太鸡贼,想听想看的就是不给看,烦! 痴离神色悠然,吐出一句话,“就不告诉你。” 众人:“……”好好好,你晚上睡觉最好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第95章 我要当爹了 画面内。 烛九是真没胃口,她本意是在珈岚城养养魂,但是现在她发现,她似乎快养死了。 具体表现为她也渐渐昼夜颠倒起来,可这几日夜里与风止意出城,并没看出毒瘴影响人的缘由。 天亮了,她好困。 烛九每日恹恹欲睡,整个珈岚城的人也昼伏夜出。 连风青玦等护城军都困得睁不开眼,若非烛九威慑尚在,妖兽早就迫不及待攻城了。 吃饭时,几人吃着吃着就睡倒一片。 风止意一个人坐在那儿,筷着未动。 灵识范围之内,夜雨初歇,檐角欲坠的雨滴印着灰白天色,珈岚花萧条落在地上还没有脚步碾过。 只有他真正清醒着。 一种沉重、独活的寂寥气息裹挟着他下坠。 好像有什么在逼近。 风止意眉心越皱越紧,他倏然站起身,要走时顿住,将烛九睡着时捏住的筷子抽走。 才抽一半就被警觉惊醒的烛九反手扼住手腕。 风止意对上这人从未有过的冷厉嗜血目光,像从炼狱而来。 但只有一瞬就变得平静,恍若刚才只是幻觉。 烛九松了松心弦,揉着太阳穴,仰头看他,睡眼惺忪问:“要出城?” 风止意仍然心悸于那神色,回神后敛眉点头,“今天去更深处看看。” 随着所有人异状加剧,他已经心急如焚,无法再冷静坐视,明澈的气质也染上沉郁。 烛九借着这人的力道站起身,风止意身姿一丝未动,任由她借力。 “我也去。” 风青玦和百合被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见两人“手牵手”。 风青玦是中庸正经的人,他提醒道:“止意,这里还有人呢,注意影响。” 他就见不得这么不检点的行为。 百合打着哈欠说:“城主,是烛九姐牵少城主呢。” 风青玦:“……”他又不瞎,但他哪敢说烛九。 风青玦转而板着脸问百合,“昨日让你画的聚灵阵画好了吗?我检查看看。” “……”这次换百合沉默了。 食物链最底端,原来是她。 风止意难得闷声不语,心事重重。 风青玦叹了口气道:“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用过各种手段探查毒瘴,可都一无所获。” “止意,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毒瘴,而是七日后的宗门选拔,只要你能成了真传弟子,我们就都有救了。” “我观你有结婴之兆,这几日最好闭关一试,到时把握更大些。” 这话也在理,毒瘴的困扰持续了那么久都没找出原因,眼下有最优选择出现,自然不必再废那个功夫。 当然,最优选择是兵分两路。 最终,风青玦去角楼进行阵法每日维护。 背负全城命运的风止意去修炼,烛九出城,百合又去找她姐姐去了。 临走之前,烛九原本以为风止意会担忧她的安危,结果对方什么也没说。 …… 刚出城步入山脉范围,烛九看见了支腿坐在树杈上,低眉用藜枝专心编花环的风止意。 抬头看来时,额侧碎发拂过剑眉,在清澄的星眸投下片影。 “烛九烛九!” “……”她就知道这小子刚才那么反常不对劲。 烛九无奈时,头上微重。 风止意左看右看,伸手将花环左侧调高了些,然后从储物戒中摸出一面镜子,期待问:“这次比上次好些吧?” 烛九瞧了瞧,绿枝缀红色小花,她又穿着一绸青衣,红配绿,真好看。 “行,真行。” …… 两人沿着上次的路往山脉深处走,他们的目的是找到毒瘴源头,也就是需要前所未有地深入内部。 所过之处妖兽退散。 其实烛九真正动手的时候也就那日城门下,杀过的妖兽哪有风止意多。 但它们见烛九如见杀神,比见风止意还害怕。 当真是烛九一出手,风止意十八年白干。 “你爹不是让你修炼?” 风止意摇着狗尾巴草,“我爹担心我,不愿我出城,但其实我从小都是在极致的战斗中进步,这次突破也不会意外。” “此次去的方位经过金刚猿老巢,我去找他打一架,效果比闭关修炼好。” 烛九觉得这主意不错。 于是两人按照计划翻山越岭来到了金刚猿的地盘,还没踏入,先听到一声嘹亮林梢的舒爽猿猴叫。 “哦吼~~~” 然后就是抓着枝蔓,在树木间荡来荡去的呜呜风声。 “我要当爹啦~~~” 周围起起伏伏,叽叽喳喳的尖细声音,“恭喜爹爹!恭喜爷爷……” 这金刚猿,子孙后代还不少啊! 一阵乱糟糟中,还有其他妖兽贺喜的声音, 大喜的日子,得去道贺。 风止意先一步朝声音掠去,快的只能看见黑白二色的残影。 也就下一刻,一声兵甲碰撞声震得林木簌簌作响,金刚猿惊讶震怒:“风止意!?你这小白脸竟然还敢来?” 接着声音又夹杂慌乱,仿若惊弓之鸟,“竟然还无耻地带人来!?” 风止意冷冽笑,“这就害怕了?你带妖兽攻城时,我可没这么怂!” “那怎么能一样!”一群乌合之众和一个秒杀金丹的伪筑基期大佬,怎么比? 烛九这时也穿行到了猿群面前。 一群黄黄褐褐的大猿猴抱着刚出生的三只小猿猴,害怕地躲在金刚猿身后。 后者暗含警惕地看着烛九,他挠着毛茸茸的手背讨好地笑。 “您怎么来了?” 他慌了一阵就反应过来,烛九上次既然没杀它,这次应该不至于特意来动手。 但也不一定,万一风止意这小白脸凭着好腰吹枕边风呢? 毕竟他跟风止意是有死仇的。 烛九摆手,示意大家都放松点,把这当自己家就好别客气。 “我们路过听说你当爹了,特意来看看。” 金刚猿瞅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风止意,信不了一点。 风止意已经不给他问话机会,一剑刺了过来,“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 金刚猿心惊胆战地对了几招,发觉烛九头戴古怪的花环,果然老神在在站一边,看着新出生的小猿猴愣神。 他放下心,放出元婴全力与风止意对战,后者招招杀机,丝毫不留情。 金刚猿本身就不是风止意对手,此刻全力以赴,被逼的招招狠辣。 打着打着就全心全意奔着杀死对方去了,谁让他们仇恨深。 其他妖兽缩在一旁,不敢吭声也不敢参与。 没过一会,金刚猿的元婴被劈毁一半,他也多次中剑,受了反噬身受重伤。 与之相反,风止意半个月内与烛九对练,剑招精妙不少,进步甚大,战斗时虽有心绞痛,但剑胚不敢作妖,问题就不大。 他可以全力施展。 此刻一番战斗,竟有了境界松动的气息。 风止意把剑架在金刚猿脖子上时,后者怒骂一声:“风止意,你这个可恨的小白脸!” 风止意“切”了一声,一点都没有受到伤害。 眼看风止意的剑就要刺下来,金刚猿心思电转,立刻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毒瘴根源!风止意,只要你立问心誓不杀我,我就说!” “否则即使我死了也不会说出口!” 风止意的剑锋硬生生止住。 金刚猿见状心一定,眼珠转动又狠厉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珈岚城的人,都快被毒瘴害死了吗!?” 金刚猿这话,也是风止意的心病,这几日,他总有种身在闹市也孤身一人的错觉。 那种恐慌感如蛆附骨,他表面看似和往常一样,其实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放过金刚猿,换一条可能会救了全城人的信息,也是值得的。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风止意凝眉,沉声开口。 这就是有的谈的意思了,金刚猿内心微松。 他自是知道,像风止意这样内心正派的人,干不出它在城门口干的缺德事。 “我可以立问心誓,我告知你的位置,绝对不假!” 这是一种拿自己的修为作为抵押的誓,一经立下,若违背,则修为倒退。 可以说很可信了。 …… 风止意权衡一二,终究是与金刚猿做了交易。 后者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现诡谲。 一只大猿猴见他表情,待人消失后才问,“爹,你说的位置是真的?” 金刚猿狠狠敲了一下它脑门,可惜扯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废话,老子问心誓都立了,怎么可能撒谎!” 大猿猴委屈地想,那你笑的那么奸滑。 他忧心忡忡,“那煞神都找到这儿来了,咱们要不要迁离此地。” 金刚猿静默片刻,目光几经变幻,最终阴冷道:“不用,反正她也会死。” 第96章 我要特殊服务 金刚猿所说的位置几乎在十方山脉腹地,相当于中心内围。 那里根本就没有妖兽,全是妖。 也就是说,元婴期都是小喽啰。 而如果一个地方,它产生的毒瘴在覆盖百里之后,仍然能对人类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那该是什么样的凶地?又有什么等级的妖生存? 这个问题,烛九知道,冷静思考后的风止意也知道。 所以只行了片刻,风止意的脚步就越来越慢,直至停滞。 他得出结论,此去一行,他十有八九会连累烛九一起死。 即使侥幸到了那里,他就能凭一己之力破坏那根源吗? 相反,若是保证最佳的姿态去参与七日后的考核,他几乎不会失手,烛九有救,他爹有救,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我们回去吧。”他低头思索后,声音极为沉重。 烛九本也知道风止意自会想清楚,因而也不意外,只平淡颔首。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风止意背负如此重大的使命,即便心性至纯至简,也难免压抑焦虑。 烛九心中则疑问重重,很多杂乱的信息点交织在一起,却无法连贯成线。 她觉得这事在什么地方有问题。 她怎么刚找到一具躯体,就感觉自己快死了呢?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要太熟悉,这里真的没有孽神? …… 画面外。 众人看见的内容与烛九看见的内容一致,因而此刻都一头雾水。 观看至今,烛九丝毫没有屠城的意向,甚至还帮助风止意解决城内困境。 邪帝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风止意垂目而立,忽然开口,“或许是因为她,百合。” 众人:“?”好新奇的角度。 痴离也愣了下,众人以为她得辩解,谁想她竟勾唇笑的邪魅动人。 “谢谢你第一次让我知道,我在烛九心中这么重要。” 众人:“……”你说你惹她干嘛。 不过他们还真挺好奇这关百合什么事。 …… 画面内。 两人回到城内后,风止意因与金刚猿一战,境界隐隐动荡,因而回城主府闭关修炼。 烛九直犯困,回去想着事情不知不觉睡着了。 晚上爬起来时,一室清冷,她缓了缓神,冒出一个疑问,百合呢? 虽然她时常会出去,但一般来说都来去匆匆,不会一整天不见耽误正事。 比如做饭。 烛九找了一圈没找着,又不知她姐姐在哪儿。 沉思片刻,非常直接地去了一个地方——春艳楼。 晚上就是热闹,春艳楼七层高,雕龙画栋坐落在睢水畔,楼影摇曳在水里,气派精美。 很难想到珈岚城还有这样一个格格不入的潇洒地儿。 更难想到这是章绩绩那山羊胡、刀疤脸、冷血小老头的产业。 一楼是正常食肆之用,靡靡琴瑟,大家喝酒听曲都很精神抖擞。 烛九刚进去,小厮就迎了上来,见了她瞳孔微震,但还是恭敬说:“客人,需要什么服务?” 烛九问:“有什么服务?” “吃饭饮酒听曲。” “就这?” 小厮见她不满,吓得冒冷汗,“那……那客人想要什么服务?” 烛九冷淡说:“我要特殊服务。” 小厮被烛九身上低沉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喉间干涩讪笑一声,“这个,您不是与少城主……” “有关系么?逛楼还要问有没有家属,那你们春艳楼怎么开的下去的?” 小厮心里不乐意,但迫于畏惧,只得闷声问:“……不知客人想点哪位?” “章绩绩。” “……?” …… 章绩绩在顶层正享受着三个薄纱女子按摩点茶,身旁还坐着一圈麾下的护城军。 大家都是乐于在为人民服务后再被人民服务的同道中人。 章绩绩听说自己被点的时候很懵逼。 其他人也很懵逼。 章绩绩心想整个珈岚城还有人配他下海服务? 怕不是生活压力太大,想不开来找死。 神金。 章绩绩懒得听,眼皮子恹怠一掀。 “让她滚。” 第97章 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章绩绩与风青玦的宽和不同,他奉行铁血纪律,是个御下相当严苛刻薄的人,一向说一不二。 来通报的管事一听这话,顿时犹豫了一下。 这间隙,其他人纷纷开始嘲讽。 “什么人啊,在底下喝多了吧,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 这些人说了几句后,章绩绩见素来机灵的管事面露为难,欲言又止。 他觉得有些蹊跷,冷冷呵问,“来的是什么人?你直说便是!” “是我。”一道轻婉的声线自门口响起,饮酒作乐的几人条件反射僵住。 绘着锦绣芙蓉的横屏后,映入一抹袅娜身影,她漫步走过。 一只暖玉纤手撩开七彩琉璃珠帘,堪胜绝色花魁的细眉美人笑盈盈问:“听说有人让我滚,谁啊?” “……” 多么清美柔软,适合金窝藏娇的皮囊,可惜她叫烛九。 几人惊艳愣神后,几乎肝胆俱裂站起身。 杯子闷声摔在铺了狐裘的地上,一个个像老鼠见了猫。 章绩绩面皮抽了抽,“说的自然是他们几个,哪能是烛九仙子。” 他转头朝其余人使眼色厉斥,“还不快滚!” 几人正要走,烛九探身迈步进来。 琳琅珠色流过烛九面庞,她笑问:“你不滚么?” 章绩绩能屈能伸,只是神色僵硬了下就恭恭敬敬请烛九入主座,仔细斟茶。 “烛九仙子说需要服务,那在下应当是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吧。” 不然总不能真图他人老珠黄。 特殊服务,等于特殊的人服务,没毛病。 烛九直接问:“百合呢?” “百合?”章绩绩迷茫一瞬,继而想起来,“您身边那个小侍女?” 他笑,“这在下哪知道……” 烛九看了一眼壁上悬挂的剑。 章绩绩从善如流改口,“不过我知道她姐姐家在哪!” 烛九浅酌一口茶,心想这小老头真会享受,她皮笑肉不笑,“这你都知道?” “……”那他到底应该知道还是不知道? 众下属表面屏息端坐,见章绩绩吃瘪,内心暗爽,您老也有这时候呢。 烛九将茶盏一扣,一声脆响后,她无名指敲着杯底。 “我不管从前如何,她现在是我的侍女,你们春艳楼,想从我手里抢人?” 气氛凝稠,烛九的声音伶仃落在室内,冷冷敲在众人心上。 章绩绩对上这人略显冷淡的眸光,鼓了鼓喉咙道:“春艳楼,自然不会。” …… 彼时彼地。 城内某处窄巷偏院,百合照顾完盲眼姐姐,又带着路过时买来的糕点绸缎,敲了邻里的门。 门开,她阴沉沉的脸上换上从未有过的明媚俏丽笑容。 一妇人开门,见了她眼中闪过惊喜的精光,侧身热情唤她进来,“是百合啊,又来看你姐姐了?快进来坐,婶子想死你了。” 百合笑意不减委婉拒绝,送了礼,请求对方平日里多关看姐姐,若有什么动静就去城主府找她。 妇人听了一半就伸出温厚有力的手,箍住她纤瘦至极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有什么话要站在门口说,婶子想听你进屋说,干什么非要去城主府当侍女,不如来婶子家住一阵,婶子夜夜都寂寞的很。” “……”百合堪堪扶住门框定住身体,她弯唇轻笑一声,小小年纪竟有青涩风情,“婶子急什么,等婶子照顾好了我姐姐,自然什么都依你呢。” 妇人被她迷的七荤八素,连连应是。 百合又逐一敲了其他几家的门,男女老少,个个像见了举世珍宝,上来揩油便罢,还有往屋里生拉硬拽的。 所幸百合是修士,又身怀青楼狐媚子手段,因着这些人色迷心窍,被她忽悠了过去。 百合回了为姐姐购置的小院,刚一关门就脸色冷沉下来,脑海中那些人绿幽幽的贪婪视线挥之不去。 她发现,这些人好像更疯魔了,不吃到她,难以善罢甘休。 同样是万人迷,人人都盼着少城主上天,人人都拉着她下地狱。 她们这些外来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连他爹那样在外面都没有女人看一眼的狗男人,都人人趋之若鹜。 虽然现在已经不受欢迎,被榨干了精气神,连修为都从筑基跌落到炼气期。 正沉思时,一个身形单薄的素衣女人,手扶盲杖,从内室摸索走出。 她双目灰白、无神,素白纤细的下颌面皮下隐有脆弱的青细血管。 脸上盈着软和的笑。 相比起烛九柔中带邪,这是个真真正正一触就碎的落魄花魁美人。 “百合,你要走了吗。” 百合回神,神色软下,上前搀着素欢入室,“姐姐,今天风有些冷,被吹一下你又要头疼了。” 素欢身为凡人在春艳楼待了十年,受过的磋磨苦痛数不胜数,早就一身病。 素欢任由她牵着,无奈一笑,“你每次来都带那些珍贵丹药,我身上的病痛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百合吐了吐舌头笑,“等我下回去刘叔那,看看有没有治眼睛的丹药,他现在不同以往,还真有可能炼出来。” “听说是受你的烛九姐姐点拨?”素欢就着百合的手坐稳,好奇问。 百合听这话,莫名感觉有些奇怪,脸上微热,嘀咕一句,“她哪是我的烛九姐姐?” 素欢歪头一想,轻轻点头,“倒也是,那样厉害的修仙之人,帮了你那么多,我看是师尊才是。” “……?”百合一脸呆滞,她可没说烛九帮了她什么,素欢怎么知道的? 素欢双目黯淡,无神地看向百合的方向,笑意温柔宁静,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半个月前你拉着我,一上午都在埋怨她刻薄,连午饭时间都忘了,可外出遭遇几个修士后就再也没说过,想必是她指点了你什么罢?” 她声调缓缓,细细推敲。 “这半个月来你虽次次抱怨在城主府的日子辛苦,却半字不提你烛九姐姐,想来是知道,她让你做的每一件小事都有利修行。” “你还说城主教导你阵法,少城主教你修剑,我擅自揣测,你是心知自己人微言轻,能得他们二位亲自教导,全是沾了你烛九姐姐的光。” “更何况,你还说你得了一门引灵心经,领悟了幻术,修为进益甚大,却不说从哪来,那应当是一个不知该用什么情绪说出口的人。” “我想,你很喜欢她。”素欢轻柔一笑,毫无力量感的脸上,多了几分揣摩出结果的释然。 她越过“你很感激她”,直接说“你很喜欢她”。 百合:“………………” 行,真行,她百合这辈子是栽在这两个柔柔弱弱的女人身上了,玩不过,根本玩不过。 被看一眼,亵裤啥颜色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姐还是你姐。 …… 天色欲黑,百合本要赶回去给烛九做饭,刚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形销骨立的虚弱中年男人。 男人面色苦白,下盘虚浮,见百合一副过得不错的形貌,眼色浮动。 “阿玉,听说你住进了城主府?怎么也不跟爹说一声呢。” 百合不动声色背过身合上门,脸色奇冷,“关你什么事?我可不是什么阿玉。” 说着自顾自走开,她要把人从姐姐这里引开。 自从被一百块下品灵石卖了,她就跟这个名义上的爹再无瓜葛。 徐三成作为一个筑基散修混迹江湖,别的本事没有,主打的就是奸诈虚伪能忍,从不露獠牙说真话。 无论干什么坏事都要展示出自己被逼无奈的窘迫。 三年前卖掉百合的时候那是声泪俱下,说自己心疼舍不得,说自己走投无路。 其实不过就是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他的灵石都被自己装逼霍霍完了。 徐三成丝毫不为百合的冷脸变色,他又凄苦地说了一通自己的苦衷之类的。 总结就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亲父女哪有隔夜仇。 爹将你拉扯这么大,生养之恩大于天,当年你那么小,爹将你护在怀里躲过妖兽袭击,你怎么能忘本? 女儿啊,现在攀上烛九出息了,不接你爹去城主府享享福? 手头有点紧,接济一下你亲爹吧。 第98章 没有亿点办法 徐三成的苦言软语,百合刚开始的时候是相信的。 甚至在春艳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时,都想着他爹什么时候能来接他回去。 老鸨逼迫刚满十岁的她接客的那天,有三位声名狼藉的客人,她绝望无措之时被那时仍当红的素欢救下。 她没去,素欢去了,回来后,素欢浑身狼藉,血痕遍布,瞎了眼。 第二日徐三成来找他,她本以为是赎她回去,却原来是见了春艳楼的宣告,以为她接了客,来要灵石。 晚上她蹲在水井边,想一夜,揪掉了几撮头发,也想不通徐三成是为什么,素欢是为什么。 …… 百合想到这,对流着徐三成的血这件事就只剩恶心,于是她真就忍不住反胃地吐出一口酸水。 徐三成见状,脸色终于忍不住黑了黑。 百合擦了擦嘴,抬头说,“你再不滚,我不保证自己能忍住不动手。” 徐三成被对方阴暗的目光所摄,一时没敢说话。 半晌正要张口,喉间一凉,抵着一把寒匕。 他感受到了令人战栗的杀气,顿时所有死皮赖脸的话都咽了下去。 片刻后,徐三成看着百合离去的小小背影,眼中满是恶意,“那就不能怪我了……” …… 百合心情压抑地回城主府,一路上忧虑重重,担忧素欢安危,走得慢。 当她到了白露阁,神色怏怏地准备为晚归道歉,并做好被敲诈一笔的准备时,一抬头,看见了两个对弈下棋的人。 一青一素,煞是好看。 烛九和素欢。 百合:“???”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两人还在那。 烛九转头瞅她,“你愣什么?来交灵石。” “什么灵石?”百合一头雾水,又看向素欢,“姐姐你怎么会在这?” 素欢无奈,“你走后,烛九仙子来了一趟。” 烛九:“你姐瞧着挺聪明,我叫她过来下下棋,你旷工灵石是不是得交一下,还有你姐食宿费。” 百合震惊,继付费打工之后,又多出了拖家带口付费打工? 她内心复杂地交了灵石,交完之后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烛九这女人拉着瞎子下棋? 她还是人么? 百合转头问素欢:“姐姐你赢过吗?” 她姐作为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对手一边当选手,一边当裁判的情况下,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素欢苦笑摇了摇头,“没有,输了三局,烛九仙子棋艺高超。” 说着轻轻瞧着百合方向,斟酌抿唇道:“一局一百下品灵石。” “……” 百合一言难尽地看着笑眯眯的烛九。 有的时候,也不能怪她忘恩负义在心里偷偷骂烛九。 她是一边干人事,一边不干人事。 没有亿点办法,她只得愤愤掏灵石。 …… 画面外。 众人被烛九这没下限的操作骚到了。 “要么能叫邪帝呢,干的事就没一件正常人该干的,邪里邪气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也算是将这可怜姑娘庇护在城主府了,而且邪帝对百合也尽心尽力,还特意去敲打章绩绩。” “目前来看,邪帝虽然喜欢玩了点,本性还是纯善的。” 这下倒是没人挑刺了,试问修行路上,谁不想遇到这样一个总会在困境之时扶你一把的人呢? 众人心中暗想:即使这人有亿点奇怪的小癖好,那……那就忍忍呗,还能分咋滴。 更何况那可是举世无双的邪帝啊! 惜灵衣就很气,她干那么多好事,也没邪帝偶尔露一下善意俘获人心! …… 这时,有人心惊于那毒瘴的可怖之处,于是询问风止意,“剑仙,那毒瘴到底怎么回事啊?” 风止意皱眉道:“自珈岚城灭后,毒瘴就消失了。后来我修为有成曾去十方山脉内围看过一次,金刚猿所指的地方是一片淤积沼泽,里面并无妖生存。” 众人不由奇怪,咋就这么巧,城灭了,毒瘴就消失了?好像目的就是害珈岚人一样。 凌云尊主蹙眉若有所思,“珈岚人无论男女,都如此痴迷百合,难道也是毒瘴的原因?” 百合被一群邻里拉着往房里拖的画面,也是炸裂的很,她仿佛活脱脱一个行走的春药精。 而且到画面中的时间点,这些人的症状越发恐怖了。 这毒瘴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比邪帝还邪乎! 也亏得百合在这城里三年还好生生的,没被榨成人干。 痴离则看着画面中的素欢和烛九,眸光怀念黯然。 她不喜欢珈岚城,那里埋葬了素欢,开启了烛九被世人憎恶的邪帝之路。 虞清欢从来只知自家师尊是个什么都不太在意的人,却原来她的过去如此坎坷,一时心中疼惜。 于是她问:“师尊,您的两位姐姐,您更喜欢哪个?” 众人:“……”这什么丧心病狂的问题! 你两个姐姐同时掉下水,你先救谁? 痴离一时间也被这问题问愣了,连心伤之意都散了不少。 她对上众人八卦的视线,莞尔一笑道:“谁在就更喜欢谁,既然都不在,那就都讨人厌。” 易迟心想,还让你投机取巧上了,她立刻出言道:“可惜烛九只喜欢您的灵石。” 痴离:“……”扎心了。 她瞪了眼易迟,这一直让她很有好感的小孩瞎说什么大实话! 说起灵石,不少人也好奇百合身上灵石来历细节。 痴离听了问询,啧了一声说道:“春艳楼里有些脑子不清醒的姐姐,快死了还盼着将一辈子挣的灵石送给那些负心汉。” “本尊怎么看的下去她们这么糟蹋灵石,自然多陪陪她们,让她们移情别恋把遗产给本尊继承。” 众人:“……” 行,别人学媚术都是勾男人,你不一样,你勾女人。 …… 画面到这里,已经进入了珈岚灭城的七日倒计时。 面临这一切谜底揭晓的时刻,众人立刻精神起来,全神贯注看向屏幕,准备一探邪帝灭城的真实过程。 他们看了眼悲恸至极的风止意,心里对烛九的欣赏之意消退,变成对邪魔的憎恶。 惜灵衣勾了勾唇,冷冷道:“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对一群无辜的人下了手!” “只这一条,万剑穿心都是便宜了她。” 第99章 除非我死 画面内。 风止意近几日除了日日来烛九这里溜一圈,练练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冲刺元婴期壁垒。 烛九日日推敲珈岚城的异状都不能有一套完整的逻辑链。 魂海的残损让她仿佛瞎了一样,灵识放不出来,她迫切需要找到孽神,拿回她的东西。 她计划在宗门考核的时候自己也去凑凑热闹,不是为了进宗门,而是打算搭乘他们的灵船离开珈岚城。 当然也不止她,百合炼气八层能施展少见的幻境,也是未来可期的潜力天才。 因而这些天,她怀揣着对未来的期许,修炼干活勤奋无比。 即使烛九有事没事拉着素欢下棋,让百合一直输灵石,她都欣然接受。 不就是一把一百,灵石用在刀刃上,没见她向烛九请教问题都理直气壮了吗? 这七日大概算是百合最欢快的日子,重要的人都在身边。 唯一的烦恼就是……珈岚人彻底疯了。 整个珈岚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境况,白天仿佛死城死寂一片,晚上宛若鬼市热闹非凡。 一群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城主府请求见百合,各种花式求婚,简直匪夷所思。 烛九被吵的不行,直接一剑劈开了城主府门口的街道,把那些人吓得腿软,这才消停。 ……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当晚,一切如旧。 烛九跟素欢日常下棋,百合在边上默默修炼。 她的灵石袋子已经到了烛九手里,烛九玩一把拿一百块,百合心疼的直抽抽。 正在这时,本应被风青玦抓去修炼的风止意忽然出现。 百合心想他真勤奋,一天来找烛九练剑好几回,可见修炼之路还是要努力。 她正暗下决心,便被不知何时起身的素欢轻柔捏了捏耳朵,“百合,我有些累了,扶我去休息吧。” 百合一愣,又看了眼风止意,这才反应过来。 她是今天修炼修魔怔了,竟然会以为风止意考核前夕找烛九是为了练剑? 百合拍了拍脑门,一骨碌爬起来搀着素欢走了。 出了门,百合问素欢,“姐姐,你都知道她正大光明换你的棋耍赖,为什么还不说话?” “难道是因为我?”她心想素欢一定是心疼她寄人篱下,又要经常向烛九请教,因此在下棋时佯装不知多有忍让。 素欢一怔,缓缓摇头一笑,墨色发丝垂落肩头,分外柔婉。 “其实她棋艺很高,只是此时更想要用这种方式玩闹而已。” 百合不信,真的假的,她每局都看到她可怜的姐姐被烛九各种黑幕欺负。 要真那么厉害,至于这么花里胡哨么? “在与她对弈的过程中,我感觉她是个……” 素欢说到这眉心微轩,似乎不知道该挑出什么词来形容,又沉默走了两步才道:“是个很孤独的人。” “她与我闲谈时曾说,修士一生都在自己的道上求索。” 素欢歪了歪头,敛眉抿唇道:“那么她的道,大概是一条很长、很苦、很难又很险的路。” “以至于她这样强大的人,也洒脱恣意不得,反受困于这条路的孤苦伶仃。” 素欢摸了摸百合的头,又轻柔笑说:“我不知道,不过她这样会开心,便由着她又如何?” “下棋对弈,规则不重要,人的喜乐才重要呢。” 百合听的一头雾水,所以她向来心思敏锐的姐姐其实是在……怜惜纵容烛九么? 那女人,瞧着不像那么深沉的样子啊? 还有,她姐一个盲眼可怜人,不才应该是被怜惜的那个吗!? 前有乞丐包养城主府,后有盲眼凡女怜惜大佬修士。 这世界是彻底魔幻了。 房间内。 风止意见烛九敲着棋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素欢离开的背影,坐到烛九对面问道:“在想什么?” 后者回神,将捏了半天的黑棋扔进棋奁里,低眉笑道:“我在想,她怎么就是不生气啊。” 依风止意来看,烛九对那个叫素欢的姑娘还挺喜欢的,以至于无聊的棋都能一连下这么多天还兴趣不减。 他沉思后道:“明日我去章叔那里看看,有没有治疗眼睛的丹药。” 烛九看他一眼,摇头,“不,这事我自己去就行。” 难得遇到个被她硬生生欺负了七天还无一丝怒意的心灵至纯姑娘,她想送点小礼物。 她记忆里有种脱胎换骨的丹药,很适合她。 决定之后,烛九看向撑着下巴,垂眼捡拾棋子的风止意,玩笑道:“不能是害怕明天考核,所以特意来找我寻求安慰的吧?” 风止意手一顿,惊讶挑眉,“那不能够。” “那是?” 风止意端详她的脸,眨了眨眼睛问:“烛九,你想去什么宗门?” 烛九愣住,这个问题吧,她还真没想过,毕竟她只是想搭顺风船,哪个宗门不行。 “都行。” 风止意心头有些失落,他一直觉得烛九是个很飘忽神秘的人,她不在意的东西太多了,甚至,他觉得自己也不在她眼中。 少年眼里的情绪不要太明显,烛九觉得好笑,“怎么,你还怕找不着我呢?” “放心吧,出了珈岚城之后,说不定你日日都能听见我的名字。”烛九用茶杯掩住唇边的意味深长。 “也说不定,你哪天还得追杀我。” 风止意一听,嗔瞪烛九一眼,星眸含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追杀你?不可能的好吧。” 烛九挑眉笑,“倘若当真有这么一天呢?” 风止意急于自证,想了一圈后抬了抬硬朗好看的下巴,骄气满满,“除非我死。” “嘶,倒也不必这么咒自己。”烛九歪在椅背上失笑。 想了想,她莞尔道:“那下次就用你的剑同我打招呼吧。” 两人说到这,风止意的少年忐忑算是平定下来,他这才说到正事上,“对了,其实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章叔问你去不去吃席。” “……谁的席?” “他自己的,喜宴。” 啥玩意,那小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还成亲呐? …… 画面外。 众人目光诡异地看着风止意。 这叫什么,这就叫大型誓言翻船现场。 刚立毒誓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追杀你,转眼间就满世界寻踪觅迹。 不过这也是造化弄人,怪不得剑仙,谁让两人有了不共戴天之仇呢。 风止意目光冷冽,在伞下盯着画面中的烛九,清明的神色染上幽邃。 似是在嘲笑那一刻的彼此有多么可笑。 众人内心悲凉,邪剑仙西皮,真虐啊。 烛九则望着画面中的素欢,眸色如幽潭,含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第100章 今晚不想活啦 画面内。 烛九去吃席了,主要就是好奇这小老头大半夜大张旗鼓办什么婚礼,整得跟冥婚似的,总感觉有些蹊跷。 风止意本来也想去,但半路被风青玦抓去修炼,且为了他今夜不乱跑,还特意设了元婴期结界。保证让他不被外物打扰,专心修炼。 风止意总不能一剑劈开,然后让他爹遭反噬吧? 烛九问:“这么重要的日子,城主怎么不去?” 章绩绩不是与这人亲如兄弟吗? 风青玦摇了摇头严肃道;“老章大喜之日我自然开心,但明天大宗门的人就来了,止意修炼之事不可懈怠。” “至于我,守城一直都是我的宿命,这几日开始,总有人神智不清想在毒瘴正浓时出去,我已经拦下了好些人,最后一夜,断不能有失。” 这倒是真的,最近珈岚人都疯疯癫癫群魔乱舞的,以前怕毒瘴怕的要死,现在竟然想跑出去。 烛九看了眼天上,连今夜的护城阵都开到三级,可见风青玦的重视。 最终,烛九一个人去了春艳楼,没带与这儿有仇怨的百合。 章绩绩办喜事,作为珈岚城最有钱又有势的人,排场十足,红灯笼彩笺飘了满城。 大半夜的,相当诡异。 但主打的就是今晚章叔高兴,请全城的人消费。 于是超过一半的人几乎都去凑热闹。 春艳楼被围的水泄不通,烛九到时,这些人已经三五人抱着一个酒缸框框喝。 那场面,多少有点半夜聚众抽旱烟的炸裂。 都疯了。 章绩绩这冷血资本小老头,穿着艳红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高高站在春艳楼观景台上,俯瞰下方。 身边跟着起码三十位貌美女孩或女子,烛九拽住身边一醉鬼问:“哪个是新娘?” 那人喝的晕乎乎,也没看清问她的是谁,口齿不清回:“那上面?哪个都不是,那都是陪嫁,新娘还没出来呢。” 烛九啧了一声,心想这章绩绩真乃为人民服务后再被人民服务的第一人,拿命守城,拿命享受,可以说人生规划很清晰。 章绩绩瞧见了烛九,也不阴鸷冷漠脸了,亲自下来迎接烛九入上座。 又奉上最好的茶,他知道烛九不饮酒。 …… 不伦不类、章程混乱的婚礼进行了大半,新娘迟迟不出现,反把底下人本就疯癫的脑子喝的彻底失去理智。 这时,章绩绩说要去接新娘,众人齐齐应和。 接!必须接! 章老人虽严厉、冷血、无情无义,但护城一生,一大把年纪才娶妻,还请他们喝酒,人多好,这个新娘就是天上仙女也得接来。 章绩绩感动地用戴满宝石玉戒的十指擦了擦鳄鱼老泪,然后深沉道:“不瞒诸位,我想娶的这位……你们都认识。” 说着看了眼烛九,众人也跟着看了过去。 万众瞩目的烛九:“???” 章绩绩今晚不想活啦? 众人半昏沉的脑子也登时清醒几分,客气客气让你娶仙女,没让你真娶仙女!你要这么玩那咱们可就先走一步了! “章老,你这……” 章绩绩伸手压了压,说:“她在我心里就像烛九仙子一样高贵。” 众人一愣,好奇不已,谁啊? 大家都知道章绩绩是个夜夜不寂寞的享乐主义,因而脑中过了一遍城中美人,也没挑出合适的人。 烛九就看着章绩绩要整什么幺蛾子。 章绩绩接着深情道:“这人就是同我一起长大,婚约在身,却在十几岁时不幸死于兽口的青梅。” 众人:“……” 信息量有点大,等他们缓缓。 章绩绩今年三百多岁高龄,在不知道睡了多少女人后,他说自己要娶死了三百年的青梅。 这是什么表演? 烛九眯了眯眼,问:“那你要去何处娶?” 章绩绩垂了垂眼皮,说道:“当然是去城外,接青梅的衣冠冢回来。” 一语惊四座,众人抬头望天,浓密毒瘴仍盘桓着,与黑夜融为一体,令人望而生畏。 烛九觉得这些人第一反应应该是抗拒,可谁知他们一个个都神色怪异,惊恐和隐隐的亢奋相碰,撞出一片死寂。 章绩绩见状,又哀伤道:“这么些年我虽日日做新郎,心里想的却都是青梅,你们根本就不懂我的痛苦。” “况且同辈之人早已作古,我心中苍凉,三百多年停滞元婴,寿命无多,想来未来突破亦是无望。” “……我已经决定了,等与青梅成了亲,我就散尽家财,到时候在座的各位都有份。反正少城主要带着咱们珈岚人过好日子,我这残余寿数又何必再辛劳?” 珈岚城最大的税收,就来自春艳楼,可以说章绩绩就是风青玦背后的老男人,给的是经济支持。 众人更兴奋,先是安慰了一通章绩绩,什么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明天和机遇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云云。 然后一齐搓手,“真的假的?” 章绩绩点头,“自是如此,因而这场婚礼,我只希望办的越隆重越好,希望诸位都能助我出城迎青梅,让她看见我的真心,当然,也是英雄迟暮的晚宴吧……” 众人神色严肃些许,章绩绩做生意方面虽不是什么好人,护城杀妖兽却是冲在第一线,临了一个愿望,有什么不能满足? 就是这毒瘴…… 章绩绩神色沉了沉,阴冷道:“毒瘴与我等共存多年,即使有护城阵,其残留气息亦是让我们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既然如此,反正在这的时日也无多,又何必在意这一朝一夕呢?反正又不会毒发身亡。” 他又用戴满珠玉戒指的手擦了擦眼角皱纹,恳切道:“诸位若是愿意,我这家产,便尽数奉送了。” 众人动容不已,仔细一想忒有道理,毒瘴虽毒,可不致死,都到最后关头了,怕什么。 富贵险中求,去了还能分到章绩绩的家产,何乐而不为? 去,必须去! 此起彼伏的响应声中,烛九没吭声,章绩绩转头恭声问:“不知我这小小富贵,能否入仙子青眼,幸得一护佑?” 章绩绩这老头说话就是好听。 不过这行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作死的意味。 烛九挑唇笑:“问我做什么,你去问问城主,看他怎么说。” 不用想都知道风青玦得气死过去。 一个兢兢业业守城,一个成功前夕突然发癫。 不吵起来才怪。 第101章 别把我放心上 画面外。 众人还没看出烛九杀人的意向,就先被章绩绩气的半死,恨铁不成钢。 这章绩绩,就非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风青玦日防夜防他容易吗? 还有这些珈岚人也是的,就会添堵! 他们迫不及待问风止意,“那令尊到底有没有放他们出去啊?” 后者悲痛看着画面,沉声道,“我不知道,这时的我在闭关冲刺元婴,等出关时一夜已过。” “除了邪帝和百合,其余无一存活,素欢以外的所有人,伤口上都是本源剑势的气息。” 众人心有戚戚,却更迷惑了,“可目前看来,这些人死于自己作死的趋势更大吧?邪帝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痴离冷心冷情道:“别看我,姐姐死后不久,烛九就把我打晕了。” 众人:“???”素欢又是怎么死的? …… 画面内。 烛九不动声色旁观着。 动乱到一定时刻,就一定会有部分真相浮出水面。 此时,城内门口,带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的章绩绩已经与风青玦激烈对峙。 前者再次真情实感阐明前面的说辞。 风青玦果然气的额角青筋直冒,脸色黑沉,颤着胡须叱责。 “章绩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平日里在春艳楼胡闹,我便只当不知,今夜竟然带着这么多人胡搅蛮缠,你对得起自己护城军的身份吗?” 章绩绩冷了脸,刀疤在脸上便狰狞许多。 “你我相识三百年,我为了你,为了珈岚城做了这么多,如今连最后一点小小的愿望还不能满足?” 众人屏住呼吸看着这针芒对麦芒的紧张时刻。 眼看多年合作愉快的好友脑子不知道被谁吃了,要因为娶青梅这事跟他反目。 风青玦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昏黑,他压下翻滚气血,苦口婆心劝说一通。 大致意思就是:绩绩啊,眼看止意就要入大宗门,珈岚城就要迎来好日子了,你可不能糊涂啊。 散什么家财啊,你怎知外面那些增加寿数,或者增进修为的机缘落不到你身上? 况且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多年努力心血不就打水漂了? …… 风青玦一番话说的是面面俱到,从各个方向阐明要害,甚至还把章绩绩一直以来十分疼爱的风止意拉出来说事。 就差没明说,今天一过,随你折腾。 任谁听了也得掂量掂量,连此前决定跟着章绩绩出城的人都留下了不少。 但章绩绩不,他就要今晚出城接青梅捂被窝。 一个死活要出去,一个死活不让走。 最终风青玦怒极看向其余跟着章绩绩的千来人。 “你们也要跟着他一起胡闹?都要视自己的前程于不顾吗?” 众人鲜少看见一向好脾气的风青玦怒目圆睁,因而一个个心虚了一瞬,低头不作声。 章绩绩却不乐意了,训斥他的人,还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这是当众打他绩绩的老脸! 他绩绩在珈岚城风光一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章绩绩手一伸,双刀在手,天下我有,刀指城墙上的风青玦,目光阴鸷冷血。 “风青玦!今夜你若不放,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这城门,我定要出去!” 众人大惊,章绩绩头这么铁? 不过转念一想,珈岚城护卫军一半听从城主,另一半暗地里其实更对章绩绩唯命是从,说他是第二个城主也不为过。 少城主也不在,两人又都是元婴初期,这么一打还真不知孰优孰劣…… 也不对,还有一个人! 他们齐齐看向烛九,连风青玦都目露迟疑。 烛九摆了摆手,“别问我,没结果,你们打着,我今天主要任务是吃席,别把我放心上。” 众人暗啐,心想,谁敢不把你放心上,你还不把谁踹河里? 不过也大致看得出,这位对两人内斗一点兴趣没有。 那就没事了。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必有一架要打时,风青玦脸色难看,半晌后肩膀垮了一半。 “绩绩,你我多年情谊,我断然不能对你动手。” “今日这城,你可以出,但只能自己一个人出去,不能祸害其他人。” 这也算是城主先退一步了。 众人心想城主果真是好脾性,都被骑脸了还能忍一步风平浪静,真温厚至极。 这事啊,就这么着吧,快别闹了。 谁知章绩绩却跟喝醉了似的,脸色一变,大喝一声:“风青玦,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连打一架都不肯,真怂!你不来就我,那我就来找你好了!” 说着腿一蹬地跃上城头,众护城军不知该不该出手,一时按兵不动。 于是风青玦和章绩绩惊天动地地动起了手。 堪称十分奇幻的一幕,好了三百年,一朝变脸? 众人都看呆了,不少人大呼:“别打了别打了!” 烛九则觉得,这俩人必有一鬼。 风青玦神色郁郁,闷青着脸,在章绩绩的狠辣双刀下,也招招凌厉,一直打到天上再次落雨,也没个结果。 烛九摸出储物戒里面的伞,撑着继续瞧。 依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风青玦明显让了章绩绩,他不只于此,也比那日妖兽围城更强。 章绩绩一招双刀铡后,阴鸷看了风青玦一眼,借着对方的攻击力道蓦然展臂飞退。 穿过护城阵一退十丈,落定城外毒瘴中。 妥协了? 众人伸着脖子看着。 风青玦神色晦暗不定,“绩绩,你非要如此倔强不可吗?” “你若去,我希望你早些回来,城门永远为你开着。” 章绩绩在雨中仰天大笑,苍老的脸上,刀疤可怖至极。 “哈哈哈,我章绩绩说一不二,风青玦,你不会以为我说了要风风光光接青梅回来,现在就放弃吧?” “我要他们,都跟我走!”他干枯的手猛然一指自己带来的人。 风青玦皱眉看他发疯,想怒骂他神志不清,最后忍住,沉重叹道:“早些回来,毒瘴虽不致死,妖兽亦凶险万分。” 至此,也算仁至义尽了。 但章绩绩不死心,他邪邪阴笑,“你不就是以为我没办法了吗?哼。” 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不解间,章绩绩得意一笑,扭头看向身后,众人顺着望去—— 第102章 同拜天地 雨和瘴气交织在一起,朦朦胧胧的天地间,一伙金丹期的护城军,如一丛鬼影携两人从雾霭深处现出身形。 一个小女孩,一个素衣女人。 百合和素欢。 烛九看清后,神色倏然冷冽若冰,暴虐的杀机在周身席卷。 前者已然昏迷,鼻青脸肿,四肢血迹斑斑,筋脉被挑断,她被拽着头发在泥水中倒着拖行。 后者……披着破碎外袍。 她被一个金丹期魁梧男人娇抱坐在宽阔肩头。 浸雨手指死死抓着撕裂开的衣领。 半截衣袍堪堪遮到大腿,细白长腿因淋雨和男人探入衣内的粗手而颤栗,又因裸露死死夹缠在一起。 雨滴划过她肌肤上的青紫斑驳,顺着玲珑的腿骨,从绷紧的脚尖滴下。 那几个护城军,也是终日跟着章绩绩在春艳楼顶层厮混的麾下亲兵,神情淫秽闪烁,目露餍足。 任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惊愣住了。 他们怎么敢?那可是烛九庇护下的人! 连章绩绩一看之下都瞳孔骤缩。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那一瞬,他脑中如闪电急转,第一件事不是质问手下为何违抗命令,而是在烛九一剑斩过来之前,双刀抵住素欢和百合的脖颈。 他视线阴冷掠过惊呆了的众人,牢牢定格在再无笑意的烛九身上。 人人都知那日一伞封万喉的烛九,笑如玉姝修罗,却第一次领略到真正的恐怖竟是不笑时。 见惯了风雨的章绩绩只看一眼就别开了视线,稳如泰山的手中刀颤了颤。 章绩绩舔了舔唇边冰凉雨水,压紧嗓子对烛九说话。 “烛九仙子,我不知道您的剑更快,还是我的刀更快,但我可以肯定,一个元婴修士,想拉着这两位小姑娘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的,您说对吗?” 风青玦愤怒无比,“章绩绩,你到底想做什么?竟然对无辜之人动手!” 其余人亦是回过神来,看向章绩绩的目光已经变了,这闹得可不像是仅仅为了迎青梅的衣冠冢。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烛九垂了垂眼睫,心中闪过无数种在他反应不过来时杀死对方的办法,但无一不需要灵识或者魂力的辅助。 而这两点,她现在独缺。 雨声哗然,人声寂静,烛九沉默片刻,瞧着素欢空洞无神的盲眼。 湿漉漉的发丝温顺贴颈,她也如斯无声温顺,似乎在平静等待某种不可抗拒的命运降临。 男人、刀尖、大雨,亦或是什么。 于是烛九压下指尖的杀机和暴戾,松了松眉心,半哑一句,“说说看,你想要我做什么。” 故意将她引开,趁着风止意被风青玦关在结界里,劫掠了百合和素欢,不就是来威胁她的么。 风青玦闻言,脸色突变,隐在袖中的手想做什么,却最终按下,狠厉地看着章绩绩。 后者紧缩的心脏则缓了缓,还好,他猜的不错,烛九果然在意她们的死活。 那事情就好办了。 章绩绩鸡皮鹤颜,稍一思忖后,露出一抹隐晦浮动的笑,刀疤挤压皱纹,皱纹延展疤痕。 他道:“我说过,今日与我成婚的人,与烛九仙子一样高贵。” “那何不……就是烛九仙子您呢?” 章绩绩佞视烛九,话语张狂无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请烛九仙子,走下神坛,与我同拜天地。” “如何?” 众人:“!!!!” 章绩绩你今晚是真不想活了! 第103章 无一存活 画面外。 绝崖几人用看死人的目光盯着山羊胡小老头章绩绩,神色郁郁。 还拜天地,可给你能坏了,他们都不敢想的事,你倒还威胁上了,死刑! 其余人也没看懂章绩绩这是什么骚操作,这不是纯纯找死是什么? 你说他图啥? 且不说烛九应不应吧,此情此景,派人侮辱了素欢,伤了百合,又折辱烛九,他不都是一个死字? 难道真是为了与烛九拜天地那一刻的风流? 有人不喜道:“我原以为这章绩绩只是作风不检,私德有亏,没想到如此狂悖阴险!” 大家都气的牙痒痒,虽然恨烛九,但内心又不免被其亦正亦邪的作风折服,因而又想她死的惨,又不想她一朵黑莲花插牛粪,遭这等侮辱。 就章绩绩这老头,他配么他? 难受,真难受。 “不过没关系,邪帝怎么可能会答应,我看这章绩绩已有取死之道。” “其他人先不说,章绩绩这几个人是真该死啊。” 他们也没看两个活下来的当事人,毕竟一个不在现场,一个正昏迷的不省人事。 于是一个个咬牙切齿看画面,期待章绩绩这作奸犯科的恶人被烛九杀掉。 …… 画面内。 很明显,章绩绩作为在护城军中颇有影响力的人物,手下金丹期亲卫想带两个人悄悄出城还是轻而易举的。 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风青玦苦口劝章绩绩这个歹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众人看着痴心妄想的章绩绩,都屏息等待着烛九拔剑,不,拔伞。 但出乎意料的是…… 烛九还没做出回应,素欢先开了口,她虚弱的声音在雨中艰难穿行,只有修士才听得见。 “烛九仙子是天上惊鸿,你既想与她拜天地,也该拿出些许诚意来,否则如何让人知道你是真想拜,还是……另有目的?” 众人一愣,实属没想到一个脆弱无比,被摧残如此的凡人,竟会在这场合开口。 而且还一开口就很有奇效似的,章绩绩神色一变,盯着被刀尖抵住咽喉的素欢大笑应声,“说的不错,说的不错!”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素欢面色苍如纸,黑睫被雨打的微垂,她微微蹙眉道:“百合被你的手下伤了丹田,置于不顾会损伤根基,不如先将她送回?” “我于烛九仙子同样是极重要的人,若为人质,我一人足矣。” 众人听的一怔,不由对素欢和百合的姐妹情谊心生钦佩。 章绩绩深深看了她两眼,“可以,不过我放了百合,烛九仙子便要下来与我拜天地。” “不要。” 这道阴狠的拒绝,来自不知何时苏醒的百合,她躺在地上像条干涸的鱼,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留下,我姐姐走。” “章绩绩,我姐姐骗你的,她一个瞎子,每天被烛九姐按在棋盘上欺负,她就是个用来赚我灵石的工具人,烛九姐对她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章绩绩狐疑。 素欢弱弱解释:“章老别听她的,我与烛九仙子之间全是感情,没有利用。” 章绩绩:“……”他听烦了。 这时,烛九倏忽一步跨到城墙,冷淡道:“行,你放了百合,我下去跟你拜。” 众人:“!!!”啊???她来真的?至于吗? 风青玦竭力劝阻,撕心裂肺,“烛九仙子,你忘了珈岚湖畔的止意了吗?” 章绩绩则大喜,“当真如此?” 烛九:“别磨蹭。” 拜完还要忙着把你分尸。 于是章绩绩很利落地放了百合。 烛九幽幽瞧了两眼章绩绩,一步迈开,身形在雨雾中飘忽一瞬,人已至城外,站在章绩绩十步之外。 百合获救,像条死鱼被烛九拽住衣领,烛九将一堆丹药扔进她嘴里。 后者皮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连肿胀的眼睛都能睁开了,她怨恨地盯着章绩绩后面那几个神色忐忑的金丹期男人。 整个人看起来像烛九提在手里的红喜衣怨偶娃娃。 恨意冲天。 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一离奇的发展,章绩绩盯着烛九,得意淫秽大笑。 烛九没理他,掐着十分繁复的指诀,众人虽没见过,但也约莫根据几个手势看出,这是个结界。 应当是烛九不愿众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 众人内心复杂,有人感觉不适,有人感觉刺激,也有人乐于见这种高洁之人被迫折腰的一幕。 谁能想到呢?原以为是高不可攀的年少天才,最后竟然沦落到与章绩绩这终生无法突破元婴期的色胚老头子妥协? 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的经历,绝对算一辈子耻辱了。 有人长叹一声,“哎,就为了区区一位出身青楼的盲眼女子牺牲至此,不值得啊烛九仙子,她怎么配呢。” 风青玦皱紧浓眉,正欲拔剑阻止,忽然怔住。 利刃与血肉切割的声响,在夜雨中轻不可闻,滚烫喷洒的血液,是素欢碰刀自刎时唯一不够安静之处。 素欢如残损秋霜从男人肩上跌落,静美至极,落地双目空茫,缓缓阖上,静归尘土,魂归彼乡。 后者由于太过震惊,甚至没来得及接住。 所有人皆愕然。 百合一时被这极痛楚的一幕刺激的失了声,只落泪张合着嘴,却堵塞着发不出声音。 章绩绩生平第一次抓着刀却无措,手中再无筹码,他拿什么制衡烛九? 正以为一切都完了时,却见烛九施法诀的手狠狠一颤,她眼底闪过悲意,闭了闭眼,未停,最终艰涩地完成了最后一划。 章绩绩,百合,与烛九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结界刚成,烛九就掐诀弄晕了悲恸至极的百合。 她放下百合,下一刻,章绩绩倒飞了出去。 几声牙酸脆响,烛九干净利落废了章绩绩丹田,敲断他的四肢。 后者明明全神戒备,却愣是没有一丝反抗余地。 她强的让人窒息。 烛九抬脚踩在这人脖子上,碾了碾,眸中只剩黑沉浓稠的杀意。 “说,你想干什么?” 在考核的前一夜,这么大张旗鼓整这一出,又是娶青梅又是娶她,步子迈的这么炫,也不怕扯到蛋。 烛九现在也差不多看得出,这两个都只是最表面的遮掩。 从上次妖兽攻城一事,便能看出章绩绩其实是个硬骨头。 果然,章绩绩惨叫几声过后,没哭也没求饶,他只是惊惧烛九如此轻易就压制了他。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章绩绩咳了几口血后,挣扎着看向烛九。 他苍老的脸上绝望灰败,但还是说:“……我想让您,毁掉护城阵,在子夜之前。” 空气死寂。 烛九脑中各种信息如流星碰撞爆炸,但只一瞬,她就压低身体匆匆问了一句,“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她这结界,只能挡住风青玦的灵识半炷香时间。 章绩绩惊讶至极,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如此荒诞悖逆的要求,烛九竟然神色晦涩,隐有所悟。 他枯竭的眸光顿时焕发希望的光彩。 “有一件事,在这个八成都是凡人,年长修士又逐年战死的珈岚城,已经只有我知道了。” 他眼中暗光汹涌。 “风青玦和风青城,是一对同位双生子。” 烛九的脑中起码空了两个呼吸,她的神色也僵了两个呼吸。 随之而来的恍然大悟化为烟火在她眼中绽开。 烛九终于明白了一切。 …… 画面外。 众人懵逼:啥意思啊?烛九懂什么了? 他们纷纷看向惜灵衣、墨怀樽等人。 后者神色冷沉,目光动容,似乎已经看出了原委。 众人急死,目光催促,快说!!! “所谓同位双生子,是修真界一种极为罕见的双胞关系,他们躯体完全相同,只有灵魂不同,即使用灵识也分辨不出差别。” “而区分灵魂的手段,在珈岚城不可能会出现。” 墨怀樽沉眉解释了一下。 众人:知道啊,所以呢? 接着忽然一愣,细思极恐。 风止意满脸不敢置信,面上血色尽退,“不可能……不可能……” 痴离好歹在珈岚城呆了三年之久,因而也很快震惊地想通了原委。 …… 画面内。 烛九想清楚一切之后,立刻神色一变,拔出储物戒中那把名为“凿壁”的剑,施飞剑术,如流光刺向护城阵。 她反应已经足够迅速。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剑未到,远远的,隔着倾盆大雨,她与城楼上的风青玦对视。 后者目光诡谲狡诈,隐含讥诮。 淡蓝色的护城阵突然自四处角楼开始,一刹那变为灰色。 也是在那一刻,迷茫、又本能害怕颤栗的千万珈岚人忽然像被抽了魂,眼中色彩如灯灭。 与之相反,城主府方向剑势猖狂,冲破结界束缚,通达天地。 且,元婴气息越发强盛。 …… 护城阵法破碎。 但她的剑。 终归来迟了一步。 无一存活。 风止意平步青云。 第104章 透心凉,心飞扬 画面外。 沉寂许久的纪期终于再次上线。 他坏心眼地将画面停在珈岚人死,风青玦诡笑,烛九飞剑遁光的那一致命时刻。 主打的就是往所有人心窝窝死命戳。 他舒爽地“芜湖~”了一声,然后在画面上,烛九身边写出超级大的四个字,他真情实感配音:“黑子,说话!!!” 众人像大冬天睡得正香,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拽起来按进冰水了,一个个透心凉,心飞扬。 他们才刚看出风青玦和风青城之间的关系,还没理清后续种种异状是出于什么逻辑,就一下跳到人物大结局—— 珈岚人死绝,风青玦是筹划一切的幕后之人。章绩绩是企图阻止但失败,眼下也马上凉凉的怨种。 至于那几个被吓破胆的金丹期手下,伤了百合和素欢,注定也活不成,不提也罢。 看清楚这一点后,众人:“!!!!!” 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姥爷我的姨! 所以说!珈岚城灭根本就与邪帝无关,他们是风止意他爹害死的! 大写加粗:邪帝根本没杀人! 我超??! 骂了六百年,你他喵告诉我骂错人了? 仿佛见证了历史被改写的震撼一刻,一种颤栗电流从背脊窜上后脖颈,再到脸上。 酸爽。 麻了。 内心稍稍平静后,他们又迫不及待想知道事情真相,因而再次看向画面。 …… 画面内。 远处城主府方向,风止意的元婴仍在凝结,势如破竹的突破仍在继续。 雨还在下,风青玦也还未死。 烛九算了算时间。 她与大功告成的章绩绩、功败垂成的风青玦三人还有空在这座亡城前聊两句。 时间有点赶。 几人以为烛九得先愤怒杀人。 但没有。 烛九先是从储物戒中找出一件灵光氤氲的素衣,用术法细致穿在了素欢尸体上,擦了脸,消了伤痕,干了发。 又拿出一青玉瓷瓶丹药,看了两眼,放在对方手里。 那是她今日去春艳楼的路上,经过刘叔丹阁时,借了炼丹室炼制的。 不必说是什么,因为本应收到的人已经用不上了。 只晚一点点而已。 给素欢殓尸的烛九很冷淡。 处理完后,转身将被变故吓得险些失心疯的那几个傻愣愣的金丹期糊上嘴利索阉了。 一边阉一边撒盐,再咔嚓咔嚓翻来覆去折磨一遍,然后让脏东西离开这美丽的世界。 此时旁边三百多岁,修为全废奄奄一息的章绩绩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 连自己苦心孤诣却前功尽弃,亲眼见证所有人一瞬死去的悲痛都短暂被忽视了。 烛九提着盐袋子和剑一步一步走过来时,章绩绩一双老眼越睁越大,最终破防。 他一咬牙,舌头混着血含糊道:“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让他们去抓那两个小姑娘,而且严令禁止他们做小动作!” 章绩绩说的很恳切,就差没掏自己的心窝子向烛九证明自己。 “所以呢?”烛九站定问。 章绩绩沾了泥泞的山羊胡再没了得宜保养,他夹紧双腿,抽着脸皮道:“求不虐。” “……” 烛九冷漠,“你是说没让他们动百合,但没提素欢吧。 “高高在上,掌控凡人女子生死,自然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也不会将更多的“素欢”放在心上。 百合好歹是修士,在这个八成都是凡人的城池,出路很多,加入护城军也可受人尊重,可为何偏偏过得担惊受怕东躲西藏? 除了章绩绩的制裁,不作他想。 百合尚且如此,依照春艳楼的作风,其他人,尤其是外城来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章绩绩闻言,神色猛地滞住,大雨如针,扎在他脸上,他见烛九发梢微湿,低眉淡淡道了一句,“可我在意。” 章绩绩急喘几声,神色狠厉坚决。 “用一部分无用之人,换取更多的人存活、欢愉,我永远不觉得有错。” 烛九颔首,“嗯。” 章绩绩:“?” 烛九开始在他伤口上倒盐,还加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料,像坟头烧纸似的,还往里碾了碾,“没事,谁强听谁的,你想什么不重要。” 她抽空笑看他,“对吧?” 伤口灼烧般的疼,甚至感觉渗入灵魂,不是他视为荣誉的战场给予,仅仅来自一个强者的折辱。 章绩绩愣了愣,坚如磐石的心志忽然动摇几分。 他忽然很苍凉,看着面前静默的死城,没了精气神,行将就木一般,“难道我为珈岚城做的一切,都是没有价值的吗。” “哈哈哈,当然有,那么多同辈修士,我只让你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你会敛财啊。” “真能忍啊,三百年按兵不动,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也早已猜到,在寻找机会!” 显然,那个机会就是烛九。 风青玦在无人存活的城墙上大笑,沐浴着大雨,道不尽的快意,仿佛凡人功成名就那一刻的快活。 一张过去宽和有度的脸,也因为暴露出的阴鸷仿佛换了一个人。 或许说,他本就是另一个人—— 那个在真正的风青玦的天才光环下毕生屈辱的风青城。 章绩绩转头怨恨地盯着他,用尽力气嘶吼,“风青城!你这个卑鄙无耻、心狠手辣的狗东西!” 风青城闻怒骂如沐春风,毕竟这不正预示着自己的成功? 他没理他,而是饶有趣味看向烛九,“烛九仙子反应迅速,想来早有怀疑?” 烛九回头,神色漠然,她看出风青城的猖狂和挑衅,但她没愤怒,反而真如他所愿,说了自己推测的一切始末—— 三百多年前,同位双生子的风青玦和风青城一同降世。 哥哥风青玦天纵奇才,弟弟风青城永远生活在其光环下庸庸碌碌。 考核前夕,风青城用了某种神秘手段,掠夺且增强了风青玦的剑道成就,一鸣惊人,被收为真传,风青玦则因此而施展不出剑意,天骄蒙尘。 但风青城的神秘手段只能维持极短的时日,他本质上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庸才。 为了遮掩一切,他在饯别宴前告知风青玦关于鸣剑草的事情,风青玦正处低谷,不愿放弃能让自己再次领悟剑意的机会,冒险前往。 风青城则冒充风青玦的身份出席,最后彻底代替死去的风青玦。 这就是一出延续三百年的狸猫换太子戏码。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年少不可得之志困锁终生,风青城对于成为剑道天才的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消反减。 可常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他花费接近三百年也无法真正触摸剑意。 不甘和执念促使他在护城阵上做了手脚,将本应护城的大阵,暗中转化成了一点点吸食珈岚人生机,凝聚剑胚的凶阵。 而毒瘴,只不过是一个鲜艳有用,逼着珈岚人困锁城内的障眼法。 这一点在毒瘴早已存在几百年,以及金刚猿等妖兽的后代子孙仍然昌盛这一点便可佐证。 为什么珈岚人偏偏从二十年前开始发生异常?为什么又只有人类受到影响? 只因为改造后的护城阵,是从二十年前开始启动。 风止意体内的剑胚有半块,这说明,护城阵起码已经吸了珈岚人一半的生机。 也就是说—— 烛九从见到珈岚人的那一刻起,他们本质上就是半人半鬼,因而昼夜颠倒,因而子嗣萧条,因而无论男女,皆痴迷外来人。 他们爱的不是百合这些人,而是他们身上完整蓬勃的生机,通过交合的方式掠夺,等到外来人逐渐被同化,他们自然会失去兴趣。 烛九为什么看不出这些人身上的异状呢? 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无法动用灵识。 珈岚人又为什么对她这个外来人不痴迷呢? 因为烛九自己也神魂残缺,生机薄弱,相当于半人半鬼。 另外就是。 风止意的剑胚是用整个珈岚人的一半生机供养。这就相当于,剑胚是他们的孩子,也近似于风止意是他们的孩子。 所以无论是谁,都本能地爱风止意。 这一点,在无论多么适龄的男女,都不曾对风止意生出任何男女之情这一点便可佐证,因为他们本就是他的“父母”,畸形的“父母。” 他们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任何靠近风止意的女子,烛九只是强硬地让他们认识到“你儿子也不过如此”才让他们不得不尊敬认可。 想到这,烛九不由看了眼半死不活的章绩绩,后者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其实相当于是为了珈岚人,超脱本能,选择大义灭子。 毕竟为人父母,往往不会因为后代的吸血而毁掉他。 可剑胚却算是他们怨气的集合,因而剑胚总是寻机伤害风止意。 至于今日,其实是风青城要在考核前夕的子时彻底完善剑胚。 烛九推测到这里,便知风青城一见她结界异状,必定不会再等,即使有瑕他也要提前收阵。 所以烛九那一剑,终究晚了。 第105章 自食恶果 画面外。 众人听了这一通解释,顿时跟着联想到了前前后后这一番异常。 像被棒槌狠狠敲了脑壳,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恍然大悟后直呼我超,原来第一天他们就跟着烛九见鬼了!! 好狠毒的计划,好恐怖的风青城! 冷静后,他们不约而同瞄向两位当事人,痴离本就对珈岚人没好感,因而只有对真相的震撼,以及再见姐姐自刎时的悲痛。 风止意就复杂多了。 真相是知道了,可对于风止意来说,其痛苦不减反增。 不少人此前尊崇的神色消失,目光锐利剐在他身上,心有微词。 风止意自以为一切得之泰然,自己是一心诛邪受人敬仰爱戴的正道剑仙,可结果呢? 邪修靠掠夺提升修为,你又何尝不是更加残忍? 你不是致力于灭邪吗?那最先灭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风止意才是最大的邪吧! 而此刻,直面赤裸裸一切的风止意,像被抽空思绪的木偶,惊愕、不敢置信、痛苦,自恨……纠缠交替。 所以他一直尊敬的爹其实并不叫风青玦,而是风青城,珈岚人也并不是烛九害死的,而是因为风青城的一己私欲。 风止意视线晕眩,那张本英气俊朗的脸,最终滞留一个深入血肉肌理的“苦”字。 苦不堪言,苦的他撑伞的身形踉跄,眼底猩红茫然,琉璃剑心震荡,连境界都剧烈波动,有跌落迹象。 悲怆,颓废。 业爻伞遮得住温柔的日光,遮不住刺骨的目光。 众人心中唏嘘,嫉恶如仇的剑仙修为竟来得如此不正道,又忽然想起,风止意剑胚被邪帝抢走了来着? 他一直闻名天下的是琉璃剑心! 可恶,前有剑胚后有剑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大白菜呢。 别人需要慢慢凝练的东西你天生就有,凭什么啊? 惜灵衣机敏地抓住了打压绝崖的机会。 她看异端般看着痛苦不已的风止意,冷笑:“剑仙当年虽不知情,但珈岚人到底因他父亲的私心而死,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一码归一码,剑仙五百年除邪是真,本身罪孽深重亦是真!” “光凭这一点,剑仙之名应该褫夺,自废半成修为,告慰那些对他如父如母的珈岚人亡灵!” 这话一出,众人目光闪烁,良心与妒意彼此碰撞反复横跳,最终大部分人缄默,小部分人附和。 风止意从小到大都是万人迷的存在,生平第一遭被千万张口唾骂,被讥讽憎恶的目光围剿。 而在此之前,他们因他做出的贡献而称赞他,敬佩他,仰望他。 人的言语目光是有无穷力量的。 风止意本就被真相刺的千疮百孔的心,再次浸没盐水寒潭。 他抬了抬凝了雾凇的眼睫,像一百年前烛九死前望天那样,看了看空茫的天际。 风止意麻木地想,那五百年,烛九就是日日与这些憎恶为伴的吧。 而他,终于也自食恶果了。 风止意悲极,身形也愈发飘摇。 易迟心中一叹,上前一步在他腰后扶了一把,与风止意共同站在这把名为业爻的伞下。 其他几位此前针锋相对的绝崖师兄弟,此刻脸色沉凝。 第106章 当不了一点 与此同时。 墨怀樽未开口,一指点在风止意眉心,清凉气息徐徐,稳固后者欲生心魔的心神。 楚弋冷眼相看,也没说话,但身边的棺材脸画师已经在对方睇眄眼锋下上前一步,拿着灵笔跃跃欲试。 好开心,又能画遗像,呸,黑白人像了。 月上弦和沧孑,一个放冷气,一个微笑开黑色苦厄花,堪称最佳丧葬气氛组。 闻人瑟绝红衣卓绝,抱着手臂慢慢踱步挡在风止意身前,邪艳目光横扫,挑眉似笑非笑。 “这么激动,这么正义,六百年前珈岚城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们干什么去了。” “怎么,是用你们的命铸的剑胚?需要告慰给你们看?” “那你们先死一死,本尊马上帮你们杀了珈岚剑仙。” “一个个享受着剑仙庇护,才没被邪修吞吃入腹,现在还好意思指摘起来,下次出门别说认识本尊,本尊只认有脸皮的修士。” 众人:“……” 要么说邪帝讨厌呢,跟她认识的人没一个嘴不毒的,只是病情不一。 而且自己人在一起打的四分五裂,却愣是不准别人插嘴,真是有毒。 易迟:??? 这特么也能赖她? 这些人拉屎不擦屁屁是不是也得怪她没递纸啊? 这邪帝谁爱当谁当,她当不了一点。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干净清越的少年声音在空中莫名响起。 “嗯?能听到吗?” 众人一惊,灵识四处搜寻,最后定格在半空中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什上。 长得很像缩小版号角,材质不明,普普通通的,只有些微末灵力。 凌云尊主挥了挥宽大衣袖,将东西纳近些。 众人正惊奇这是什么东西时,那东西又发出声音—— “呵呵,苏姑娘给我的这个什么‘传音喇叭’还挺好用呢,比灵讯符节约灵力。” “大家好啊,我是故里,极北冰川的事传遍九幽,我身为邪道最忠诚的马前卒,自然也时刻关注。” “在收到卧底朋友送来的留影石后,我第一时间运用新得的‘传音喇叭’,对珈岚剑仙的遭遇深感同情。” 隐藏人群的卧底朋友:“……”你说你提我干嘛? 在场较为高层的人:“!!!” 玛德,是故里那个天天挥锄头撬正道墙角的邪道阴货! 他想干嘛?啊? 易迟则心想,苏悦颜这个携带男神攻略系统的终于跟故里结识上了? 小喇叭继续响:“呵呵,不瞒剑仙您说,咱们邪道虽然被您屠杀不少,但心里其实十分钦佩您的实力。” “邪道目前尚缺一位大乘期掌权者,剑仙若来,拎剑入驻,灵石管够,也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才说到这,小喇叭就化为飞灰,故里声音戛然而止。 惜灵衣一甩袖,杀气腾腾。 当着她堂堂正道魁首的面撬墙角,找死! 才刚抨击风止意,故里就来拉拢,这让她还怎么说得出口,万一风止意真一气之下跑到邪道去,所有人还不都得把罪算在她咄咄逼人上。 闻人瑟绝噗嗤一笑,没个正形说:“止意啊,反正你以前都日日混迹在黔南,哪天正道待不下去就去邪道吧。” “本尊以后追杀你的时候也问心无愧。” 听听,这说的是正道人该说的话吗? 惜灵衣气急败坏,“不可!” 风止意绝不能被撬走,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正道。 惜灵衣想了想冷声道:“剑仙应该为正道鞠躬尽瘁,流尽最后一滴血,洗刷身上的罪孽!”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认定风止意这种内心正派的人,一定会愧疚自责,不加反抗。 风止意倒是没说什么,他也无力说任何话,但纪期开口了。 他嗑着瓜子说:“哎,你可闭嘴吧,啥都不知道呢,在这无脑喷。” 众人:“?” 这不是一目了然了么? 第107章 蠢事 画面内。 烛九解释了一通风青城前前后后的计谋。 后者听的连连点头,十分赞赏,他感慨道:“所幸烛九仙子来的时日尚短,否则我这计谋能否成功,可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面色自得傲慢,丝毫没有害了所有人的惭愧之心。 章绩绩凄厉问:“风青城,你生养在珈岚城,受人拥戴三百年,怎么能下此狠手?” “如今看着他们的尸体,你就没有丝毫悔意吗?” 是啊,什么东西朝夕相处三百年会没有感情? 风青城的脸上划过很多情绪,最终低笑两声,果决道:“没有,能成为剑胚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 章绩绩紧紧锁视他,忽然轻蔑一笑。 “这才是我印象中的风青城,阴险毒辣,当年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风青玦,却不喜欢你,真的只是因为修炼天资么?” “你掩盖本性,装了风青玦这么多年,模仿他的为人处世,一言一行,看似杀了他,其实日日都活在他的阴影下,嫉妒了这么多年很难受吧。” “你住口!”风青城忽然像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勃然大怒。 他拔出剑,像暴怒的彗星撞向城下的章绩绩,“既然这么拥戴他,那就陪他一起死!全都死光才好!” 那猖獗的气焰,哪里是元婴初期,分明已经快要突破化神。 “锵——” 兵刃交接之际,烛九控制的“凿壁”倒飞了出去,她自己也脸色微白,但风青城这一击也被挡下。 后者一怔,狰狞道:“你竟然能挡下我的剑!” 他现在可是半步化神!烛九只是个筑基,即使本源剑势再强,能越阶,灵力强度不及,也不应该拦得住他。 烛九压下喉间腥甜,硬碰硬她确实吃亏,可若不呢? 风青城这个光有修炼境界,剑道领悟泛泛的人,拿什么跟她打。 刚才那一下,也就是为了挡下他罢了。 现在,该她出手了。 烛九一言不发,飞剑诀从她跳跃的指尖流泻,一把好端端的近战灵剑,硬生生变为飞剑,像凶巧的灵蛇向风青城攻去。 风青城嫉恨,天才了不起,天才就能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他今日就要让烛九血溅三尺!再百般折磨,逼她说出所有修道秘籍。 他贪婪心起,持剑与烛九飞剑纠缠,企图一力破万法,可飞剑却只以速度灵巧周旋,不正面碰撞,角度奇诡,防不胜防。 关键还从不失误上当。 风青城一身牛劲没处使,反而被处处抓破绽,不时被戳几下。 他屈辱不已,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但很快转换策略,攻向烛九本人。 飞剑用的再好,本人不还是弱鸡? 章绩绩幸灾乐祸,他嚎:“烛九仙子,这就是你废了我的代价!” 烛九瞥他一眼,“废你还要代价?可笑。” 说着剑诀一变,灵剑向风青城心脏闪电般刺去,风青城阴冷笑,他就等着呢。 这么想着他躲也不躲,横剑劈去,谁知一直如臂指使的剑却剧烈挣扎,他大惊失色下,那飞剑已经嗡鸣着刺穿他的心脏。 他惊愕无比,章绩绩也震惊至极。 烛九握住回旋的剑,灵力也所剩无几,她磕回灵丹后,挑眉道:“谁说我只能控制一把剑。” 风青城的剑虽然被契约,但强行干扰短短一瞬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 你一个筑基期凭什么能控制两把?那不是金丹期特权吗? 对了,玛德她是本源剑势! 风青城神色狰佞,他当机立断舍弃躯体。 一个人形元婴冲出体内向远处遁逃,那速度,与烛九飞剑也不相上下了。 章绩绩正以为对方要逃出生天时,再一看,烛九不知何时身形闪烁,人已经正好挡住了元婴去路。 她手一伸,将气势汹汹的元婴一把抓在手里,轻松的像抓了一把瓜子。 至此,章绩绩和风青城卒。 前者反正人之将死,逮着后者骂的唾沫横飞。 后者掩下眸中阴毒,他惊慌对烛九说:“你不是喜欢风止意吗?我可是他爹,你杀了我,你们就再也不可能了!” “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滚的远远的!” 烛九一巴掌扇歪他的脸,“碰瓷什么,是你儿子喜欢我!” 风青城百般求饶不顶用,知道自己逃不掉,他阴森得意道:“就算我死又如何,我已经成功了,而你们呢?” “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却无能为力,不好受吧!哈哈哈哈!” 章绩绩再也骂不出来了,眼中悲痛至极。 烛九却讥讽一笑,“你真的成功了吗?” 元婴笑声一滞。 烛九捡起风青城尸体手里的剑,指尖摩挲靠近剑柄的剑身,摸到两个字。 瑶光。 风青玦的剑叫瑶光。 凿壁偷光啊。 烛九眼底掠过若有若无的嘲弄。 她说道:“这剑胚,你本来是想用在自己身上的吧,可惜啊……” “剑胚也是挑人的,他根本就看不上你,以至于你不得不成了亲,在风止意还孕育在母体中时就植入他丹田。” “风止意降生时,剑势暴乱,杀死了母体。” “对吧。” “……”风青城脸色阴沉的能滴水,眼中都是不甘和怨恨。 章绩绩闻言一惊,原来当年风止意母亲之死也不是意外! 他畅快地戳心窝子,“哈哈哈哈,笑死,忙活那么久,结果剑胚都看不上你,风青城,你这辈子就不是个练剑的命!” 与此同时,城主府方向结婴动静即将终止。 因为没有天道,也就没有雷劫。 烛九看了一眼,一手一只提起这两人,给百合和素欢布下结界后,身形向城主府掠去。 路上她如鬼魅般笑:“风青城,你很快就知道,你还干了一件更蠢的事。” …… 两人不解时,烛九已经来到了风止意面前。 风青城布下的结界已经被冲毁,风止意盘膝坐在蒲团上,眉目宁肃,仍然沉浸在境界突破中,对城内变故一无所知。 剑胚虽完善却不完整,因为时间偏差了些。它很安静,没有此前的暴虐。 风青城目露遗憾,像看到残缺的艺术品。 烛九眯了眯眼,剑胚上的怨气消失了吗?不,是蛰伏了。 章绩绩目光复杂,风止意无辜,可当他承载了这剑胚,就再不可能清白。 剑胚多恨他,珈岚人就有多怨他。 但其实,究竟是本能让他欣赏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还是什么,他已经分不清了。 他酸涩说:“风青城,你扮演青玦养大的孩子,真像他。” 不亚于说,你儿子更像你媳妇在外面养的男人。 那男人还比你天才比你得人心,样样碾压你。 风青城更扎心了,他一个小元婴,张牙舞爪想挠章绩绩的脸。 烛九把两人死狗一样撂地上。 她一步步走近闭目不设防的风止意。 风青城面色一变,“他正在结婴!不能动他!” 烛九蹲在风止意身前,闻言偏头,微光落在她精致的鼻梁唇角,柔和皎洁。 但瞳孔却黑不见底。 风青城两人因这反差而愣住,然后就见她伸出玉琢般的手,含着隐晦旖旎的情,一点点细细描摹过风止意眉、眼、唇边,最后从下巴滑下—— 非常温柔地探进风止意胸膛。 对,插进去了。 画面内外众人:“!!!!??!” 啥啥啥? 什么踏马的情况?? …… 画面外。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嘶吼:“什么鬼啊,挖剑胚也应该从丹田挖吧!邪帝你看清楚,你插错地方了!” …… 画面内。 在章绩绩两人目眦欲裂中,烛九敛眉掏了两下。 风止意因结婴时身体遭到致命攻击,直接突破失败,唇边汩汩溢血,遭反噬昏死过去。 他身体一软,烛九左手扶住他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风止意面朝她,侧脸枕着她纤瘦的肩畔。 烛九一偏头,唇角温热,恰好印在风止意唇上,混着血液。 她愣了一下,心尖微漾。 章绩绩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这诡谲的一幕。 一边插心一边亲吻。 这在干什么? 章绩绩痛心疾首:“妖女,你住手!” 风青城大痛,“烛九,你亲就亲,为什么要杀他!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止意有什么关系?” 风止意可是他的得意之作,毁了风止意,那种痛苦跟死了儿子有什么区别? 烛九移开唇,伸手擦掉沾染的血,她忽然眉目微深,淡声一句,“啊,找到了。” 她的……魂心。 烛九伸回右手,捏着一团神异莫测的金色光影,那光影出现时,空间震荡出现道道裂痕。 连纪期构建的画面都剧烈闪烁。 所有人都不可逼视它。 他们只能在闪烁中隐隐分辨烛九的动作。 烛九掏了风止意的心,按入自己胸口。 一边按一边回头对风青城讥笑。 “你知不知道风止意用剑胚时为何会心绞痛?” “因为,他本就有剑心的。” “而你却用怨气横生的污损剑胚压制了它。” “你说你是不是花了二十年,一城人命,干了件世上最可笑的蠢事?” 第108章 怕鬼敲门吗 风止意就是孽神。 烛九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感受到孽神气息了。 风止意在母体时,剑心仍未成型,就被风青城用强横的半块剑胚玷污。 也令她的魂心显现不出。 风止意的剑心应当是极清正纯粹的一种,因而与剑胚难以共存,致使他每次动用剑势就心绞痛。 魂心归位,烛九一个月以来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的虚弱感,终于消散些许。 她压制了蠢蠢欲动的境界突破,现在还不是时候。 烛九的灵识终于能放出体外,脱离半瞎, 如果早一点拿回魂心,烛九就能看出这些珈岚人生机的缺失。 可一切偏偏只迟一步。 惨剧已成,烛九内心悲哀。 然后狠狠踢飞了罪魁祸首——风青城的元婴,元婴嵌进墙内,扒不下来。 风青城根本没反应,他此刻与章绩绩两人呆若木鸡、不可置信。 什么东西? 那种与剑胚同样珍贵,甚至不能人为创造的东西,九幽界五万年修真历史都凤毛麟角,风止意怎么会有? 风青城是最不能接受的,因为如果烛九说的是真的,他当初完全可以将风止意的剑心挖来给自己,还一定比桀骜不驯的剑胚贴合! 这让他如何自处?如何接受?如何面对一切? 他疯狂摇头,不愿相信,甚至惊慌至极,“不可能!你在骗我!” 烛九没理会,伸手按住风止意丹田,这次没插,她掌心亮起淡色金芒,将怨气萦绕的剑胚强硬扯了出来。 剑胚察觉到危险,剑气纵横剧烈挣扎,甚至隐隐有鬼啸,比那日城下反噬风止意时强了不止一倍。 他想逃,但在如今神魂补全七分之一的烛九手里,连像上次一样蹦跶几下的资格都没有。 与此同时。 风止意失去了剑胚,心脏也被挖穿,人已经差不多快死透了。 此刻心口却忽然亮起刺眼的琉璃之光。 它欢欣雀跃,清透无暇,出现的那一刻便清濯周边所有阴霾之气,只剩纯净。 剑心快活地围着烛九和躺在她肩上的风止意转圈圈,甚至骚里骚气地画心形。 烛九一指敲上去,“回去,别闹腾。” 剑心顿了顿,自转两圈,迅速飞了回去,占据风止意胸膛,鲜血淋漓的伤口也逐步愈合。 不仅如此,原本突破失败的元婴境界,也丝滑地水到渠成。 风止意呼吸逐渐清晰。 …… 章绩绩亲眼目睹,震惊过后,忽然从皱纹密布的眼角流下浊泪,他悲哀地失声大笑,“太可笑了,风青城,你不想笑吗?” 风青城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垮,他疯癫地胡言乱语:“不!都是假的,风止意是我儿子,他……” 风青城声音一滞,脸色难看。 章绩绩怜悯冷笑:“他是你儿子,你这么废物,怎么可能会生出一个天生剑心的儿子?” “看吧,弄虚作假三百年,你却心知肚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烛九闭起眼感受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眼,幽凉说:“风青城。” 后者怨恨瞪她。 烛九道:“做亏心事的时候,怕鬼敲门么?” 风青城一愣,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 “咚,咚咚——” 一道僵滞的敲门声在门外响起,仿佛敲在人心上,阴冷至极。 谁?整个珈岚人都死光了啊,谁会来? 风青城瞳孔慢慢收缩。 门外有声音—— “城主,您今日怎么没去角楼看护护城阵啊?” “城主,少城主身体好些了么,我今日新炼制了镇痛丹药,一定会有奇效的。” “少城主突破元婴了么,大家都指望他活命呢。” …… 吵嚷一片后,诡异地安静下来,大雨声中,冷不丁响起刘婶阴冷的声音。 “你们,怎么不开门啊?” 像波涛翻滚前一刻的平静,下一瞬,鬼戾怨气滔天。 四面八方的门、墙,被拍的震天响。 “开门啊,为什么不开门!” “风青城!风止意!偿我的命,偿我腹死胎中的孩儿的命!” “你们凭什么活着,凭什么青云直上,凭什么快活!” …… 烛九心情沉肃地感受着整个珈岚城—— 没有天道的九幽,本应该没有脱离躯体单独存在的鬼体的,但现在有了。 因她魂心出现,妄死的珈岚人魂魄挣脱规则束缚,凝成鬼体。 他们争前恐后,怨气滚滚如乌云密布,紧紧贴着房间,将光亮吞噬的一干二净。 风青城和章绩绩做梦也没见过这阵仗,人已经三魂丢了七魄,肝胆俱裂。 不是,真有鬼的? 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烛九被这群珈岚鬼吵的脑子嗡嗡的,她挥了挥手,门打开。 “别敲了,进来坐。” 门扉上趴着的林婶,张着有一张脸那么大的嘴还没收回去,就因烛九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愣。 众鬼僵了一下,然后老实巴交排队进来了,一进来就凶相毕露,怨毒地扑向风青城的元婴。 风青城还挂在墙上下不来,他惊恐地朝烛九求救,甚至拿风止意威胁。 烛九冷眼相看。 转瞬间他的元婴就只剩下一半,风青城只得抛出最大的筹码。 他躲藏间阴狠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当年是如何夺了风青玦的天赋?” “又是如何布下夺一城生机铸造剑胚这样的逆天之举?” 这两件事,不说黔南邪修,就是放在整个九幽界都是极为炸裂的。 天赋是你想夺就夺的?剑胚是你想铸就铸的? 那九幽界还不天才满地跑,剑胚多如牛毛? 因而风青城这神秘手段,它真的很牛逼很神秘,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小小的珈岚城。 画面外本就怀揣疑问的大势力之主一个个竖起耳朵内心亢奋。 就连章绩绩这半死之躯,都想在死前听听这种机密。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的想死时,烛九平淡点头又索然无味地摇头。 “想知道。” “但我已经知道了。” 画面内外所有人:“?????” 什么玩意?她又知道啥了啊超! 但烛九已经闭嘴了。 他们在心中疯狂摇烛九肩膀,你丫的给老子张嘴说话!说话! 自信满满的风青城已经傻了,他对上烛九丝毫没有世俗欲望的目光,彻底绝望。 最终被潮水般的鬼影吞没的魂渣都不剩。 意识湮灭前,不知为何竟想起最初的最初,风青玦教他练剑的耐心模样。 章绩绩看着风青城死,内心倒也并不如预想中那般畅快,只有凄寒,物是人非。 …… 风青城元婴消散的地方,忽然掉落一枚黑漆漆的小令牌。 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荒诞气息。 烛九勾了勾手指,小令落在她手里,冰凉。 画面外的人看到,上面印着一个惨白的“女”字。 …… 鬼众杀死了风青城,激起了凶性,他们再次怨毒地看向风止意,连对烛九的畏惧都忘了。 谁不恨他呢? 无论风止意知不知情,他都享受着他们用生机供养的剑胚。 那他就不无辜。 章绩绩内心复杂,却也心知烛九必定不会让风止意出事。 然后他就看见—— 烛九让开了位置。 群鬼大喜,一拥而上,风止意被撕成碎片。 他死了。 一点意外都没有。 章绩绩:“???” 画面外众人:“???” 不是,啊??? 第109章 不干嘛 群鬼吃掉了风止意,鬼体凝实,仿佛嗑了什么大补之物。 他们目光闪烁地望向他混沌无知的魂体,却忽然听见烛九冷淡的声音。 “汲生机活,自然也该以生机还,这是因果,我不干涉。” “但他的魂和心,是我的。” 烛九伸手,将风止意双目紧闭的魂体紧紧抱进怀里。 只有她能看见,风止意灵魂额角,印着一个森冷威严的“孽”字。 她触碰着他冰冷的魂体,心中刺痛。 她不能救他。 在未来的某一天,若是天道复苏,风止意必然被这笔孽因缠身,到时,他站的越高,衍生的心魔就会让他跌的越惨。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开始直面它。 …… 众鬼怨愤时,烛九随手从储物戒中摸出那把一直用的伞,她抬手召来一片淡色火焰,将剑胚和伞一同扔进去。 片刻后,一把印着樱色珈岚树的灰色油纸伞出现。 伞柄墨黑如玉。 烛九环顾后道:“如果相信我的话,那就进来吧,百年,千年,未来的某一日天道降临后,你们便能再入轮回,获得转生之机。” 众鬼面面相觑,轮回?天道?你怕不是在唬我。 但万一呢,在烛九走后,他们鬼体消散,和进入伞中等待一个机会之间,很好选。 况且,风止意……他们也许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恨他。 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最终所有鬼都钻进了伞柄。 烛九看向章绩绩。 后者沉思许久,想到同辈故人早已魂飞魄散,他苦笑,“斯人已逝,一世便罢。” 烛九说:“只是没想到,你还没死。” 章绩绩噎住。 修为消失后,三百岁又身受重伤的章绩绩,已经到了归西的时候。 烛九又垂了垂眼道:“你若是早一步告知我风青玦的事,没有那么多娶亲的假动作,或许已经救下了他们。”也避免素欢出事。 但其实。 章绩绩与她之间掌握的信息彼此不互通。 章绩绩不知道烛九已经怀疑许久,他害怕自己说出后,烛九不仅认为他荒谬,还将此事向风青城暴露出去。 到时,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事关全城人的命,他不敢冒险,选择强行用百合威胁,又不能让风青城察觉,因而生出许多事端。 也因此错过了拯救的机会。 章绩绩呆滞良久,目露悔恨。 烛九没再管他,将琉璃剑心塞回风止意心口,后者鬼体逐渐凝实,仿似真实躯体。 但终究不再是人。 而烛九特意融入自己一缕神魂炼制的这把伞,等级在圣器之上,别的作用都没有,只一点,遮掩鬼体。 风止意,再不能脱离它存活。 烛九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目光沉痛。 当日婴宁岗一见,少年恣意风华,而今,竟连人都不是。 …… 烛九去了城门口,她在那么多鬼中,唯独没看见素欢,不太合理。 她到时,微怔,一抹白色身影懵懵懂懂抱着膝盖,蹲在昏迷的百合身边。 看见烛九时,好看的眼中,清澈又茫然。 这种无知状态,更像无怨无恨的纯净灵体。 烛九走近,却见素欢似乎被什么吸引,起身向山脉中飘去。 烛九皱眉跟上,在一处水潭边,素欢停了下来,回头朝烛九抿唇笑笑,转身轻快地投入…… 一株花中。 青蔓枝叶剔透如碧玉,并蒂白瓣层叠成花苞。 烛九愣住,七烨重华?这东西怎么会开在这平平无奇的水潭边? 她上前探查,却发现素欢的魂魄附入其中,不见踪影,连她都找不到。 离奇。 …… 烛九将封印好,刻了“业爻”二字的伞放在风止意身边时,章绩绩已经咽了气。 至此,珈岚人终究全部死绝。 烛九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雨已毕,天将亮,人间炉灶烟火仍未灭尽,但尸体遍布,只余满城苍凉。 她随手拔出一个护城军尸体腰上的剑。 心情沉重,凭着心意舞了一套剑式,并不华丽,也不实用,反像某种古老的镇魂祭祀时所用。 韵律恢宏,最后收势时,烛九左手拂半张脸,右手剑刃贴臂刺出,化为银光刺过素欢外的每一具尸体胸膛。 正在这时,清晨光辉洒下,落在她似蹙非蹙的悲悯眉眼。 像一尊神像。 正在这时。 “幽幽!我睡醒了……哎呀我超!你咋跑死人堆里!” 星君慵懒的声音被吓得音调一高,在烛九神魂中乍响。 烛九一怔,凝重的神色舒悦开,是见了多年好友那种惊喜。 她上来一通嗷嗷乱叫,“星君星君星君星君!” 星君回:“干嘛干嘛干嘛干嘛?” 烛九:“不干嘛,想你了。” 星君嘶了口冷气:“……牛逼,说吧,又遇上啥人间惨事了。” 要不是心情正低落,烛九狗嘴里能出什么好话? 烛九带着百合向十方山脉深处掠去,边走边阴冷道:“别急,等我把金刚猿那龟孙宰了!” 第110章 我听我夫君的 她和风止意当初都被金刚猿骗了,后者分明就知道毒瘴并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发的问心誓提的却是毒瘴位置一定不会出错,它就是想看着所有人死。 不杀了就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那什么散发毒瘴的沼泽,她也要去清理清理。 烛九一边雷厉风行一边在神魂中叽里呱啦跟星君说道前前后后一堆破事。 星君听完后,震惊:“我超,风止意腰真这么勾人?” 烛九:“……”狠狠握拳。 星君赶忙说回正题,“不是,我是说我才睡了一觉,你一万年间放进孽神神魂中的七慧之一已经收回来了?” “嗯,我在珈岚人尸体上留下了本源剑意,到时候风止意自然会觉得是我杀了人,第一位孽神的伪因果就算窃取成功了。” “啧,那这些人岂不是要对你喊打喊杀。” 星君心里不是滋味,他家幽幽无论换过多少身份,历来都是较为正面的角色,月上霜这一世,却要受这种委屈? 就很气。 他闷闷不乐,烛九笑着安慰他,“没办法啦,实力不够,计谋来凑,我要是能一剑劈了‘命运’,哪还用做这么多。” 这些孽神一世一世的悲惨遭遇,可都是“命运”暗中写好的剧本。 九幽界作为一切的舞台,也在一点点被剥削寿数,她是曾经的世界意识,自然忍不了一点,这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帮助孽神只是手段,摧毁“命运”才是。 人人都是棋子,人人皆是弈棋人。 这一世,要苦一些了。 星君不依不饶说:“那我不管,就是听不得别人骂你。” “对了,这次的容器是那个白忙活的风青城?” 烛九古怪道:“是他,不过奇怪的是,他死后,身上掉了一枚气息荒诞的小令牌,连我都没看出来历。” 她将东西拿出来给星君看,星君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啥东西?‘女’?” 星君一惊,“难道风青城是女的?” 烛九:“……”脑洞不至于开这么大。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应该就是它让风青城能够夺取别人天赋,化生机为剑胚。” 最后一句话,烛九并不是在神魂中诉说,因而画面外的人也听的清楚。 …… 画面外。 传闻中烛九制造的第一桩惊世惨案,终于以打脸所有人的离谱结局落下帷幕。 纪期就三个字:“芜湖~爽!” 他看着这些人五颜六色的神色,敲锣打鼓地在画面内下起了缤纷的花瓣雨,烟花爆竹各类特效拉满,跟过年似的。 风止意完全沉浸在知道真相的惊愕和痛苦中。 痴离则脑中反复回放素欢魂魄投入七烨重华的一幕,以及烛九在画面中把她渣爹鬼体灭杀的冷酷画面。 她只能说:干得好干的妙! 无他,当日在城主府,那几个金丹期找到他和姐姐的时候,里面就有徐三成。 他们本来迫于章绩绩的命令不敢对她下手,是徐三成的阴险提示,才让他们看向了素欢。 痴离只恨自己没早点把徐三成杀了,才又一次害了素欢。 …… 而众人对于这前前后后一系列变故,一堆疑问,已经震惊到麻木,根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首先最大的结论:在珈岚城灭一事上,烛九她清白无比!!! 杀了几个人是真的,但那几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夸一句杀得好。 挖剑胚是真的,但不是为了据为己有,反而是为了炼制业爻伞,保下珈岚人的魂魄。 风止意虽然一无所知,但烛九已经让他支付了第一笔代价。 以血肉生机蕴养珈岚人魂体,再带着他们跨过五百年没有天道的黑暗时期,迎来轮回之机。 而风止意身为这世上的第一个鬼修,其魂力也时时刻刻维持着封印中鬼体的存活。 又兼之那么多年的除邪卫道。 他一直都在偿还,只不过从来都不得而知。 所以百年前天道出现,清算因果报偿时,风止意仍然是清清白白的风止意,那个清正侠义,心怀天下的剑仙。 而不是沦为怨气缠身,心魔附体的邪道。 烛九从一开始就为他计划好了一切,挽救了他本注定悲惨的结局。 而一无所知的风止意却追杀了她那么多年,去怀念尊崇自己那畜生不如的亲生父亲。 哎,邪剑仙西皮!虐! 众人内心复杂,隐隐嫉妒,说真的,有对你这么好又这么强的邪帝,剑仙你就入赘了吧。 易迟暗想:拉人入地狱有什么意思,助人登尊位才是养成系的乐趣。 少年时的风止意越来越强,然后凶狠地追杀她。 也不仅仅只有难过。 用星君的话来说就是:他追,她逃,她再将他按着欺负到红眼…… 桀桀桀,真刺激! …… 但是,话又说回来…… 众人面无表情看向一年四季撑着业爻伞的风止意,灵识再三辨别,也没看出这是只鬼。 你就说炸不炸裂吧。 一开始以为你是对珈岚城的雨季念念不忘,因而随身携带一把伞缅怀过去,结果竟然是为了遮掩鬼体? 毕竟鬼这种东西,在一百年前是非常稀罕的存在,若是被发现,必定会被各方虎视眈眈,被邪道想办法抓起来榨取价值。 他们不由想起灭城当晚,风止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追杀烛九,除非不是人。 这特么不就对上了吗? 他们很沉痛:“剑仙,原来你真不是人!你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咱们不知道的!”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个如此重大的秘密竟然能隐瞒五六百年,就问服不服气。 说起能隐藏这么久,众人又不由看向他手中的伞。 墨玉一样的伞柄。 “那现在珈岚人的魂魄还在吗?” 按理来说,既然是烛九下的封印,那在她一百年前陨落的那一刻,封印就该自动解除了才是。 风止意果然怅然地摇了摇头。 “不在,当年六相诸神阵发生突变的时候,正是烛九陨落、天道降临之时,当时整个极北黑了三息,修士五感灵识皆失,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我想,他们的魂魄在那时就已入轮回。” 也让他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甚至最后参与杀死烛九的计划。 风止意心中被悔恨和悲痛填满,与此同时,一种从未消退的深沉情感终于不用在压制心底。 原来即使自欺欺人六百年,他的本心也一刻都不曾放弃爱她。 另一边,众人都想起烛九陨落时的异变,心中恍然,继而心底生出以下疑问—— 烛九为什么要顶罪? 烛九到底从风止意心里掏出了什么神秘之物按进胸口,让她人也不虚了,还变强了,甚至能布下大乘期都看不透的业爻伞封印。 那东西一出现,连纪期的画面都剧烈闪烁,绝对是举世罕见的灵物! 还有那枚经烛九亲口承认可以掠夺别人天赋、制造剑胚的逆天“女”字小令! 一时间,个个眼底浮现浓重的贪婪之色。 惜灵衣同样如此,她还很气烛九这次竟然洗白了。 她思绪一转忽然冷声道:“珈岚城之事烛九虽没露邪性,但紧随而来的屠杀风梧族、火烧风梧林,是妖皇冕上、还有一众妖族亲眼目睹,她断不可能无辜!” 纪期“切”了一声, 惜灵衣等人立刻暗戳戳兴奋道:“纪期,你不是拥护烛九吗?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说了咱们也不信,有本事把后面的内容放出来看看!” 这些人对烛九身上灵物的贪欲已经写满了双眼。 妖皇沧孑持续性开苦厄花,他身为风梧林苦主,此刻心情差到了极点,连温润的气质都阴沉下来。 但在众人期待时,画面却全消失了,纪期紫色的小身影再次出现,他嚣张地飘在空中叉腰抬首,语言动作十分之欠揍。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秘密,爷都有。” “但是……” “你们算老几啊,让爷放爷就放?爷偏不。” 我超,这小孩哥一身反骨! 众人着急,连忙软语诱哄。 但纪期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他懒洋洋说:“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辛苦的,谁管你们,爷要跟着易迟美人去绝崖休假!” “你们爱死哪死哪。” …… 这世上,除了易迟,没人说的动纪期这小孩哥。 易迟身为当事人,反正对自己的过去不好奇,面对各大势力半威胁半撺掇的目光,她腼腆一笑说:“我听我夫君小孩哥的。” 纪期:“……” 众人眼睁睁看见,无法无天的小孩哥忽然小脸爆红,期期艾艾地揪着衣角。 众人:“……” 真是日了狗了,他们跟这些可恶的万人迷势不两立! 在这些人争执时,没人发现白仓鼠广元仙君震撼呆滞的神色。 毕竟是天上来的,眼界能甩九幽人十万八千里,他不仅看出了风青城是容器,还看得出烛九从风止意胸口中掏出来的东西,是真正的神级之物。 他正要激动地跟惜灵衣说说,却感受到了纪期阴森森的视线。 “……”他不说了还不行吗! …… 说来也怪,一百年没聚首的绝崖六姝,忽然都回绝崖做客,据说是参拜先祖。 第111章 错付了 虽然所有人都贪图烛九身上的机缘,但纪期不愿意放,他们也没辙。 一人产生了一个疑问,“纪期身为封神碑灵,为什么能离碑那么远?” 纪期神色不变道:“别拿爷跟其他平庸的灵比,爷是不一样的烟火。” “……” 离去的时候,众人泪眼汪汪,“纪期小友,下次什么时候约?在哪约啊?” 纪期想了想,不耐烦挥手,“风梧林。” 他走的时候,还把惜灵衣的广元仙君顺走了,把惜灵衣气的俏脸含霜。 …… 回绝崖的人有点多。 众人警惕他们是否有关系缓和的趋势时,绝崖几个师兄弟因为易迟该同谁一道回去而莫名其妙吵了起来。 墨怀樽身为正儿八经的师尊,第一时间朝易迟伸手。 易迟没啥意见,刚迈出步子,手腕被楚弋拽住。 她疑惑回头看去,瞧见对方冷漠黑漆的眸:“不许。” 易迟:“?” 楚弋不松手,挑了挑唇,“大师兄是不是忘了,易迟可是你亲自托付给本帝的,自然得跟本帝一道。” 易迟不动了,她觉得都行。 墨怀樽沉了沉眉心,收回手似不悦。 闻人瑟绝跟楚弋一向不对付,他呵笑:“二师兄不带谢朝这个亲传弟子,却带大师兄的亲传弟子,这不合适。” “大师兄也不能不顾之清,依本尊看,小易迟还是跟本尊回去比较好。” 楚弋不撒手,冷笑:“本帝就喜欢别人的弟子。” 沧孑闻言,笑笑看向同样是别人弟子的玉之清,“你二师叔喜欢你,还不快去亲近亲近。” 玉之清:“……” 月上弦银发微晃,冷冰冰走进,易迟一抬头,望进对方色泽偏淡的眸子。 “那么难抉择,不如跟我,省的各位师兄弟浪费时间。” 易迟一脸问号,别人就算了,月上弦是咋了? 其他还没走的人齐刷刷看向这边,满脸八卦, 听说绝崖七姝从认识开始就三天一吵五天一打,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连带个弟子回去都能拌嘴,这看对方得多不顺眼呢。 当事人易迟头皮发麻进退两难时,风止意踌躇着张了张口:“我……” “闭嘴。”几人异口同声,难得非常一致地对他冷眼相看。 众人从他们杀气森森的眼神中翻译出以下话语:玛德,就是你小子倚在烛九肩膀上,还偷了她的初吻,不打死你都算看你今个可怜的份上,还敢说话? 腿打折,三条腿。 烛九沉思片刻,掏出了闻人瑟绝送给自己的红袖灵船,她抱着船像端着碗,往前伸了伸,眨了眨眼道:“要不,一起上我的船?” 几人沉默一瞬,然后……同意了。 片刻后。 玉之清、谢朝、易远、宋悦卿等一众绝崖弟子和月曜之人仰头眼巴巴看着那艘船飞上天。 易迟扒着船边向他们挥手,头上被吹起一撮呆毛,“绝崖见!” 脖子上挂着死乞白赖的纪期。 “啪——”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呆毛按住,黑色袖袍绣着龙鳞,是楚弋,他看都没看下面人一眼,拉着易迟往里走,不见了踪影。 众人:“…………”那我走? 好像参与了什么奇怪游戏的其中一环。 所以呢。 玉之清冷漠脸:这么多年的尊敬与爱戴,终究是错付了。 第112章 计划 红袖灵船负重前行,约莫一天一夜即可到达。 易迟一上船就发觉不对劲,上回被她绑到闻人瑟绝身上一起踹下去的十八个“烛九”歌姬人偶咋又回来了? 纪期一看,挂在烛九手臂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喂,这是烛九呢,还是月上霜呢?” 感受到月上弦周身森寒的低气压,烛九身为灵船主人内心苦哈哈,她非常果断,立刻义正言辞向月上弦告状。 “四师叔你看,这是五师叔送我的灵船,也不知道为何有这么多人偶,我劝了五师叔好几遍要节制,可惜,哎……” “……”闻人瑟绝嗔了易迟一眼,半点不虚,慵懒倚在一个人偶肩头,冲月上弦抬了抬下巴,“就是本尊炼制的,怎样?” 不怎样。 不负众望,月上弦和闻人瑟绝打了起来,灵船内鸡飞狗跳,其余几人在一片瓷瓶破碎的声响中,该喝茶喝茶,该修炼修炼。 易迟机智地躲在安全感满满的墨怀樽身后,果然一根头发丝都没被波及。 纪期在一边嘀嘀咕咕。 “才见一面就打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年烛九一下惹六个之后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易迟严词教育:“别瞎说,烛九以前被追杀心里苦着呢。” 纪期捏了捏广元仙君,像玩毛球一样,他一副傲娇模样道:“美人,你觉得是你懂烛九还是我懂烛九!” 易迟:“……”你觉得是你懂我还是我懂我? 一路上几人争端不休,易迟夹在中间不时敲木鱼大声念清心咒,还没捂热乎的船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 …… 逆霄城变了天,易迟、纪期的一众事迹已经传遍九幽。 绝崖弟子早就听闻宗主要带着新收的首席真传回来。 此刻,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一个个在山门前严阵以待。 他们以两位白袍黑纹的真传弟子为首,两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前严厉训话,其余弟子老老实实听着。 简羞容是男的,有点帅,但不多。 他快速地拨着手里用来静心的佛珠,嘴唇翕动,念念有词说:“虽然那个叫易迟的空降真传有灵祖传承,才筑基期就习得本源剑势,为咱们绝崖赢了不少内门弟子回来……” 众弟子:……所以您把咱们召来这,是要恭迎她还是给个下马威? 方炽泓是女的,有点美,也不多。 她把简羞容一把推开,玛德,说个狠话前摇那么长,你当念三字经呢,这小师弟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简直是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方炽泓眼中冒着敌意的火星子,她凌厉一句:“纵观历史,哪有筑基期就当首席真传的先例?” “万丈高楼平地起,今日她来,给姐怼她!” 天赋高,传承牛批就能抢了她势在必得的首席真传位置了? 她方炽泓,不服! 众弟子:“咋怼啊三师姐?宗主和五长老都在呢。” 听到三师姐这个称呼,方炽泓更生气。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她原本是二师姐,晚上做梦都想风风光光登临首席真传,听底下弟子恭恭敬敬喊她大师姐,结果现在? 一觉睡醒,突然告诉她:你有大师姐啦,还是个小了一百岁的筑基期! 难受。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破天荒地找了一向看不太上的小师弟简羞容合作。 小师弟虽话频、话急、话不尽,啰嗦的很,但野心不大,首席真传和天下。 两个本是竞争对手的真传一拍即合。 他们凑在一起反复观看易迟在逆霄城考核现场的留影石记录,得出一个扎心的结论—— 除了修为不行、出身不行、年龄较轻,其余样样出众,很得墨怀樽和闻人瑟绝的心。 要“干掉”这样一个大师姐,得拉帮结派,从长计议,研究敌人弱点,慢慢蚕食。 所以她们先用传讯符咨询了不爱说话的师兄玉之清。 方炽泓:那村姑有什么弱点? 玉之清:有点弱。 方炽泓:……(屁话。) 简羞容: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与不足,那丫头除了修为境界不够,肯定还有其他地方值得注意的吧? 方炽泓:……就是说,有什么性格缺陷? 玉之清想起易迟经常躲在墨怀樽身后,怀揣怨气一字一句回:胆小,喜狐假虎威,人仗师势。 方炽泓:懂了。 “干姐”计划第一步:先怠慢她,等她哭唧唧找师尊求救的时候,本就没有的威信不就雪上加霜了吗? 回忆到这里,方炽泓清了清嗓子对这些工具人师弟师妹说:“待会她来了,假装看不见,先冷暴力她。” “等到师尊给她出头,你们只许喊师姐,行时揖礼。” 也就是拱手,属于同辈礼仪,按理,他们得对烛九长揖。 她又道:“别担心,你们人多,师尊就是不高兴,还能把你们都罚了?” 众师弟妹:“行吧。” 绝崖人丁相比其他大势力实属萧条,他们平日里听方炽泓和简羞容的课程极多,因而此刻自然帮着他们。 况且墨怀樽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同辈间争端降下雷霆惩罚的人,反而较为默许,所以他们应的很干脆。 谁不想亲自试试这空降大师姐的深浅? …… 远处论道峰,执法堂堂主白无常与藏经阁洛长老一站一坐。 前者彩衣披帛如虹,发髻朱钗处处精美,粉面桃腮,是个明艳端绮的美人,她正远远瞧着山门前的喧闹。 后者是个眉心即使不皱也是个“川”字形的严肃中年男,他正伏案奋笔疾书。 白无常摇了摇蜀葵团扇说:“今日不是你的术论课么,你就这么放任这群弟子胡闹?” 洛长老抓了把日渐稀疏的头发,笔端不停,头也不抬道:“既然是宗主挑中的绝崖首席真传,自然得有应付一切变故的能力。” “实力不济不是退缩的借口,她若自知承担不起责任和压力,早便不该坐这个位置。” 白无常不信,“我怎么瞧着是你看她不太顺眼呢?” “我没有。”洛长老手一顿,抬起头说的很笃定。 白无常指了指边上最新更改的教习安排,“你有,你刚在这个月加了十节反色情诱惑特训。” “这位首席真传,也不是你特训小札上说的那种柔弱娇怜类型吧。” 洛长老终于不嘴硬了,他忍不住狠狠皱眉,“不,你不懂,我觉得这个叫易迟的更可怕。” “她身上有种邪帝身上的邪门气。” 作为一个批判式研究邪帝学一百年的人,没人比他更懂邪帝。 别人都是似邪帝三分形貌,这易迟一点不像,但精准抓住邪帝精髓,简直恐怖如斯让他如临大敌。 他感觉被偷家了,真的。 …… 绝崖在墨怀樽登临宗主之位后,首席真传便一直空缺几百年。 玉之清三人争了那么多年也没得其青睐,如今易迟区区筑基一朝空降,其实很引人注目。 因而除了弟子长老,也有许多宗门下辖城池的修士远远看热闹。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这传闻中的天才姐面对实打实刁难还能不能硬气,这可不是考核上,一切都有师尊维护。 然而当绝崖人看见破到冒烟的红袖灵船上,面无表情的易迟身边站的某六人时,他们人都傻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虽然有六个牛逼哄哄的师叔长老,但问题是他们不仅不合还彼此叛变捅刀子。 这世上还有比他们六聚一块还恐怖的事? 看看,这破烂摇晃的灵船就是铁证! 众绝崖弟子头皮一紧,恭恭敬敬朝墨怀樽几人行礼。 无上绝崖的宗址在连绵不绝的耸峻山脉间,飞湍瀑流,萦青绕白,恰如其分的恢伟楼阁与云雾烟霞接壤。 四足巨鼎上香火燃燃,玄岩千阶的山门前,齐整林列、白袍端秀的少年人谦谦躬身,负剑长揖。 “拜见宗主,长老。”融混之音像闷雷盘旋在此片天地。 此一幕,自上而下看,秀丽一词太小,壮美一词过空,肃穆一词失趣。 思来想去用四字形容:无上绝崖。 大约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养得出墨怀樽,容得下绝崖七姝。 众紧跟而来的新弟子,以及周边人无不心中震撼莫名,仙家福地何其多,可绝崖无言,便独占鳌头。 与其他人单纯的惊叹不同,易迟居高临下望这一幕,恍惚间想起很多画面,美好的、艰苦的、惨烈的…… 皆掩埋在青山骨脊下,瀑流血脉中,倒塌后重建,灭绝后再生。 绝地逢生,穷崖破险,悟道艰苦,必上下而求索,登无上之顶。 这是无极灵祖站在此地开宗立派时,最初的意志。 …… 稍显肃静的气氛中,墨怀樽双手负背,垂眉敛立,他启唇,“易迟,绝崖首席真传,你们的大师姐。” 这就是提起易迟的存在了。 底下弟子心想果然如三师姐四师兄所料,他们看了一眼易迟后,动作整齐划一地挽剑、垂剑、拱手。 神态潦草,声若洪钟,“拜见师姐。” 嘴上说着拜见,动作却是演武之际所用,自剑而起,一种属于武者的挑衅意志铮铮汇聚,压向易迟。 这是八千修士弟子的意念和逼势,以方炽泓和简羞容为首。 再怎么绝世天才,如今也只是个十八岁出身破落的筑基期村姑。 他们心想,这阵仗,还不得惊的没见过世面的易迟局促露怯,也算是让三师姐四师兄出了一口气。 不只是他们,其余看热闹的外人,以及白无常和洛长老等人都这么想。 只有墨怀樽等人毫无反应。 易迟上前一步走到缓缓下沉的船头,淡漠向下望了一眼。 她在静默的逼视中忽然说:“听闻无上绝崖有一柄极为孤傲的圣品笛中剑,名唤天乩,自古以来只认过一主。” 众人:啊,是,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易迟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扫了眼下方密密麻麻的弟子,忽然随意抬起右手,张开手掌。 众人疑惑时,一种同样属于剑修的意志自易迟身上迸发。 它出现时,似日光一瞬照彻,击碎目之所及,所有斑驳覆盖的夜幕。 众人被这意志的凌厉霸道惊悸时,忽见兵戈峰方向有青光大盛,兵气凌天,一道冲天剑光跨山河,斩光阴,杳杳奔赴而来。 毫无疑问,这一刺足以毁了整个绝崖山门方圆十里,它强势、压制、冷冽无情。 众弟子手中剑畏惧颤抖,他们列阵之势被再次摧垮,不堪一击。 所有人都下意识目露惊惧。 但它如极光来后,却落的如斯轻盈,狂风化微雨,微雨绕指柔。 微颤碧光般惊艳的剑身停在烛九身前,剑吟清越雀跃,昭告绝崖。 别人听到的是奉你为主,易迟听到的是别来无恙。 天乩剑沉绵落在易迟手中,化为一支苍玉翠笛。 一剑压星河后,只为你显露风花雪月。 这是剑道兵主给予易迟,此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柔。 众人还沉浸在这种无声的惊心动魄时,易迟将玉笛在掌中转了一圈,无人看得懂她眼中深邃的情绪。 所谓上岸第一剑,先斩同门人。 易迟心情很好,一手轻轻敲着船舷,对狼狈的一众绝崖弟子轻笑道:“孤傲的剑合该配我。” “优秀的师弟师妹也是。” 这意思翻译过来就是,赶紧的,老实喊大师姐。 属实是虽气盛却不屑凌人,给你个脸面,夸你一声优秀,你最好跪着接的具象化。 这一刻,任谁也无法忽视这个怎么看都应该在绝崖六姝中沦为背景板的筑基期村姑,她不需要疾言厉色,便足以折服所有人。 “……”鸦雀无声。 简羞容和方炽泓脸色难看,丫的,留影石看再多遍也无关痛痒,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亲身体会那种被对方气势支配的痛苦。 她的剑道意志怎么会这么强,竟然能让天乩主动认主! 天乩多高傲啊,从被无极灵祖用天外玉陨炼制出来的那一刻,除了邪帝,它就没有为任何人动过心,化过笛。 谁进了绝崖没有垂涎过这支高岭之花?可你看它给你个眼神不。 这村姑,她真的有点东西! “干姐”计划第一步,输的一塌糊涂,还集体当了垫脚石。 她们只是不想喊大师姐,对方直接笑眯眯地磨刀霍霍向猪羊。 方炽泓和简羞容能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输了得认,不依不挠只会丢人。 因而不甘不愿,长揖躬身作礼。 “拜见……大师姐。” 后方众弟子也是第一次见绝崖这两位眼高于顶的真传向同辈低头,一个个内心复杂,相继向半空中悠然站着的易迟行礼。 “拜见大师姐。” 这一声传出很远,远到绝崖之外,所有人的耳中。 天乩认了主,绝崖有了首席大师姐。 直至此刻,墨怀樽等刚刚一直缄默不语的人才恍若无事地移开深沉落在易迟身上的视线。 第113章 师尊你看她! 远处,白无常和洛长老目睹一切。 白无常扇了扇僵滞半晌的团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道:“你说得对,她确实有点像那个人。” 旁边,洛长老先是面色平静,然后转过身,扯起教习计划,面色狰狞疯狂涂改,加了二十节剑道实战课。 可恶啊!这些弟子在干什么吃的!八千人干不过一个!洗了蒜了! 考核!烤死这群没出息的! …… 玉之清是眼睁睁看着师弟师妹是如何挑衅失败的,他冷漠地想还好自己不在,否则也得屈辱地向易迟作礼。 然后他就被他尊敬的师尊传讯联系,“过来,给你大师姐敬茶行礼。” “……” 我说我哭晕在厕所了,师尊您能放过我不? 玉之清到星宿峰时,碰见了徘徊在路上用脚尖糟蹋花草的方炽泓和简羞容,两人神色郁郁。 他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冷酷哥的形象都软化不少,言简意赅说:“走。” 方炽泓两人一左一右走在玉之清身边,他们三个平日里其实是属于谁也不服谁的状态。 此刻约莫是有了共同的敌人,因而难兄难弟难得和谐。 但也仅仅维持了十步路距离。 方炽泓转头看向玉之清:“二师兄在天令拍卖会输给一个叫梅霁雪的筑基期散修之事,整个绝崖已经人尽皆知了。” 简羞容盘镇心佛珠,瞅准机会暗戳戳插话。 “虽然二师兄将化神修为压制到筑基巅峰,又没用兵刃,但不仅逐影步败了,还被骗拔了刀,拔了刀也没获胜,反而被对方在头上插了一支梅花。” “听说你还差点恼羞成怒,是真的吗?” 方炽泓难得没打断他那么一长串“虽然”开头的话,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不屑地瞄着玉之清。 “二师兄有所不知,现在外面的人都称您是‘一剪梅’。” “……”玉之清气的脸色冰冷黢黑。 师弟师妹欺他嘴笨拙,忍能对面为小人! 他承认,他真的有被伤害到。 现在开心了吧,你们这些冷漠无情的人! 玉之清摸了摸心口处,藏着某只干巴巴梅花的地方。 他心里暗自发誓,他一定会找到那个给他毕生耻辱的女人。 打败她,羞辱她,给她一个今生难忘的教训,然后把这破梅花狠狠甩在她面前! …… 星宿峰是绝崖宗祠,肃穆庄严。 除了安放祭奠先辈牌位和画像,里面还燃着弟子魂灯,用来确认弟子在外面死没死。 这里阵法森冷无情,冒犯即死,平日里也无人看守,几乎不会有人来。 但今日墨怀樽几人破天荒地接连来过这里。 除了易迟和纪期以外,其他人都是来拜祭逍遥尊主的。 逍遥尊主是墨怀樽的父亲,当年绝崖灭门的时候,他也没能幸免,今日是他祭日。 他是个乐天嗜酒的尊主,好相处,无论对谁都颇为照拂,几人都受过他恩惠,因而每隔几年也会来看一看。 属实是权斗打的水深火热,祭师还要回一个地方。 待他们走后,易迟一个人走拜入绝崖的流程,墨怀樽耐心介绍讲解绝崖历史以及名人,纪期在边上听得直打哈欠。 易迟心想着按照规矩自己是不是要一个个拜过去时,后者一直都没这个表示,直到到了最深处。 这里没有画像,只有一块牌位,上面写着‘无极灵祖’的称号,烛九心态良好地对着磕了三头。 纪期这时候倒是不困了,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看着,眼中闪烁着趣味的光。 墨怀樽介绍完对方的事迹后,亲自上了炷香,深沉地看着她问:“你可知为何这么多先人中,唯有灵祖无画像?” 那时候还没有开发出留影石这个东西,因而画像是唯一能恒久保存别人样貌的东西。 当然,丢失或毁坏之类的情况不算。 五万年前的事了,谁知道呢? 易迟点了点头,“知道。” 墨怀樽的话头硬生生止住,他沉默片刻才问:“为何?” 易迟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她不爱画像。” “……”墨怀樽难得不知道说什么。 纪期看了眼对方噎住的神色,抱着易迟的腿哈哈大笑,他一边蹭一边拍马屁。 “易迟美人真是太聪明啦!今晚想跟美人睡一个洞府……” 易迟把人提着后领提溜起来,对上色批纪期充满期待的可爱眼睛,她铁石心肠。 “再喊我美人,今晚就把你挂墙上当壁灯。” 纪期肉乎乎的小手盘着广元仙君,一蹬腿,身子就在空中晃悠起来。 “也不是不行呢。”他小脸一红,羞答答道。 “……” 易迟好悬没当着墨怀樽的面说一句: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想找媳妇了。 等着,回去门一关,就扒了你的开裆裤揍一顿。 易迟继续跟墨怀樽说刚才的话题。 墨怀樽一顿相当官方的解释,几乎都是后人对灵祖的正向揣测,什么不爱虚名做好事不留名之类的。 易迟:太谢谢了,把她想的那么高风亮节。 “按照绝崖史册记载,灵祖是个伟大的女子,但因为当年藏经阁遭到毁坏,史料丢失,已经没有切实证据证明灵祖性别。” “所以?”易迟挑眉,预感到这群后人要给她拉一坨大的。 果然,墨怀樽声音格外冷沉。 “因而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妖族为了维护如今皇族的正统地位,大肆宣称灵祖是男子,如今人族、魔族,为了各自利益,响应者众多。” “……?”都杀了吧,易迟微笑。 纪期讥讽:“六六六。” …… 参拜完历任先贤,点了魂灯,就到了与其他真传弟子见面的时刻,易迟想起今日遭遇的这一茬,阴险一笑。 玉之清三人磨磨蹭蹭进来时,就看见她老神在在地坐在墨怀樽旁边的位置上。 后者也不说什么以后和睦相处互帮互助的话,就简短一句让他们敬茶。 墨怀樽墨发玄袍,不怒自威,情绪沉定到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因而她们到了他跟前,都因为敬畏十分乖巧。 易迟相当温柔地笑了,开口就往三人心口戳,“二师弟三师妹四师弟,你们的大师姐我已经准备好喝茶了。” 三人:“……” 这村姑本性这么浮夸讨厌的吗。 师尊你看她! 第114章 三杀 三人迫于师尊的威严,老老实实给易迟端茶,姿势标准神色庄严,不敢让墨怀樽看出半点不满。 心里却已经骂到飞起。 纪期已经掏出瓜子开始嗑了。 易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三人,等她们姿势都稍许僵硬后,才百无聊赖地接过,她稍抿一口就放在一边。 方炽泓心中暗恨,可恶,她亲自敬的茶,这村姑还摆起谱不喝完,简直岂有此理,等师尊一走,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暗中瞪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易迟后,她又怒骂,玛德,这村姑咋生的这么好看。 易迟说:“红红,大家以后都是同门弟子,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反正我也不会改,可不能搞聚众孤立那一套。” “!!!”方炽泓瞳孔震颤,“你这村……你叫谁?” “红红啊,咱们村里都是这么叫的,这样显得亲近。”易迟见她露出凶狠之色,转头略显受伤地揪着墨怀樽的衣袖。 “师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三师妹好凶啊。” 墨怀樽神色微怔,低头瞧着对方攥紧自己的手,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 纪期内心啧啧啧,悄无声息地撇了撇嘴。 就那张脸,那个神情,那个动作,你就看吧,一看一个春心荡漾。 方炽泓目瞪狗呆,这是什么路数,恶人先告状?她们绝崖这么虚伪做作的人早就灭绝在洛长老的特训下了啊? 她嗤笑,师尊这么睿智自持的人,又不是眼盲心瞎,能被你这貌美村姑蛊惑? 方炽泓笃定地看向墨怀樽,后者英挺的眉眼果然稍冷,对她道:“炽泓,不可欺负你大师姐,她初来乍到,你需多理解担待。” “???” 方炽泓人都傻了,她理解?她现在根本理解不了这玄幻的世界! 不是,师尊你三十七度的嘴怎能说出如此让人宫寒的话。 易迟黯然神伤,“所以红红师妹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喜欢?我喜欢你奶。 方炽泓恨不得一拳把她揍哭,但顶着墨怀樽逐渐冷淡的视线,她好半晌从喉咙里屈辱地憋出三个字,“好喜欢。” 当她以为折磨就要结束时,易迟委屈问:“为什么不叫我大师姐,是不喜欢我吗?” 够了!我心疼我自己,你个臭村姑! “大师姐,你误会了,我喜欢得很。”方炽泓内心阴暗冷笑。 你给姐等着,就不信师尊还能一直在!有你哭的时候。 …… 边上安静如鸡的玉之清两人是眼睁睁看着方炽泓华丽地送了一血的,他们此刻的心情…… 嗯…… 玉之清内心冰冷地表示,没有丝毫的意外,在他们尊敬的师尊心里,易迟就是独宠,就是例外,就是唯一的偏爱。 简羞容第一次见这阵仗,还在懵,但噩梦已经降临了。 易迟视线绕过玉之清,落在他身上,莞尔一笑,“羞羞,你怎么不说话,听他们说你是个敏感暴躁的人,所以时常带着串佛珠安定心神。” “羞羞,你若是看大师姐不顺眼,不会突然暴起打我吧?” 易迟眉心含了烟雾般的愁绪,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担忧。 一直以来都恨极了自己名字的简羞容:“……” 一种暴戾的怒气瞬间从心口窜出,像要化成猛虎操控他扑向易迟。 然而猛虎未出,他就被墨怀樽冷沉如山的气息压的瞬间头脑清醒。 只见他新鲜出炉的大师姐吓得脸色煞白。 墨怀樽端坐的身姿如雪松,他冷凝一句,“去寒潭思过十日。” “……” …… 双杀。 玉之清冷眼旁观,觉得易迟无论喊自己玉玉、之之还是清清,他都能冷静的像个死人。 况且今日逼压易迟的活动,他可没在下面参与。 他淡定地对上了易迟笑盈盈的视线,话不多的冷酷哥甚至主动开口,“大师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易迟犹疑道:“我怎么闻着二师弟身上有一股梅香。” 玉之清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心底没来由的一咯噔,他听她又道:“有点像和温城天令拍卖会的雪梅香。” “二师弟原来还将我当初插在你发上的梅枝随身携带呢?真感人,不会是想逮到我之后狠狠报复吧?” 易迟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抬眼间,眸色生香。 只一句,玉之清的脑子已经再不能运转。 那个叫梅霁雪的貌丑女子,那双含着三分轻慢的眼睛,逐渐与面前的眼睛重合。 玉之清一时间好像被心口的枯梅枝洞穿了心脏。 纪期吐了口瓜子皮,心中冷笑:三杀。 …… 整个绝崖都传遍了。 新来的那个牛逼轰轰的首席真传,凭一己之力让绝崖如日中天的三个真传弟子颓丧无比、如遭雷劈地从星宿峰出来。 他们非常好奇发生了什么,很快有留影石开始疯传,十块中品灵石看一次。 看完后的众人:!!! 易迟这大师姐,仗着宗主宠爱,可真是挨个踹老虎屁股啊。 他们暗自怜悯红红羞羞清清,啊呸,二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心里想着这大师姐真是无法无天还记仇! 但很快他们就没这个心情同情别人了。 因为不知怎么的,火莫名其妙就烧到了他们身上。 事情还要从洛长老在术法课上抓住有人开小差看留影石开始说起。 他看完之后,脸色难看地报给了白无常白堂主,说一定要抓住这个在如此肃穆场合留影传播的人,大家都以为这事肯定得是易迟干的。 为的就是报复真传弟子,然后再威慑内门和外门弟子,令他们屈服。 但白无常刚要问询易迟,碑灵纪期就跳了出来,“我传出去的,咋滴? 你还能抓我啊?” 白无常:“……”谁敢抓他啊? 她低头瞅着才到她大腿高的碑灵问:“为何要这么做?” 纪期:“因为爱情。”他一手捋过额间碎发,头也不回地迈着小短腿走了,边走边挥手,“赚点零花钱给美人媳妇买花花。” “算了,爷跟你这种母胎单身狗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白无常明艳的妆容都遮不住脸上的煞气。 易迟不一定讨厌,易迟身边的男人/孩一定嘴毒。 洛长老本以为这事怎么也能找着机会训斥易迟一番,谁知竟然得到这个结果,他一气之下连夜把术法考核难度拉满。 众弟子:“……”好好好。 全宗门一起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洛长老深夜里横竖睡不着,思来想去决定一件事。 明天一早,得让易迟和宗主来上反色情诱惑特训。 第115章 复仇者联盟 易迟与墨怀樽从星宿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一个等候多时的长老走上前,问易迟要住在哪个山头。 与宋悦卿和易远等内门弟子不同,真传弟子一人一峰,首席真传更是想住哪住哪。 说这话的时候,长老特意提示了一句,雪藏峰除外。 说起雪藏峰,那是整个绝崖最高绝,也是唯一一座终年被雪覆盖的山峰,无论灵力浓度还是景致景观等各方面,都是顶尖且唯一的。 易迟还是烛九的时候,住的就是那里,被逐出宗门后,更是扬言谁敢住雪藏峰就揍谁。 可烛九都陨落了,绝崖还有什么顾忌的? 纪期很有骄奢淫逸的风范,他摇着易迟的衣袖,嘟嘴撒娇,“就要住这就要住这!” 易迟假装拗不过纪期,指着雪藏峰斩钉截铁说:“孩子想要,那就这吧。” 长老心想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宗主严令禁止任何人出入雪藏峰,连玉之清无意间去了一次都被罚了,您还想住呢? 这可是你自己找不痛快,怨不得我。 他为难地看了眼墨怀樽。 “那是我的峰头。” 墨怀樽在边上淡淡一句。 易迟:“?”他好好的宗主峰不住,住什么雪藏峰! 易迟手一抖就要移开,墨怀樽又神色不变地加了一句,“你若喜欢,峰上还有空余洞府,随你挑选。” 易迟没多想就点头,“好。”她还是比较喜欢那里。 长老:“???”他怀疑人生地看着墨怀樽。 传言诚不欺我,行,宗主您就宠她吧。 ……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雪藏峰白雪皑皑,是个绝美宁静之地,非常符合人们对仙家气韵的刻板印象。 行过无痕,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连易迟当年在这儿养的十只鸡都还健在。 它们本是凡鸡,易迟是养着准备烤了吃的,可惜后来走后就再没回来。 当年绝崖灭门时,人全都死了,关乎宗门根基的要地也遭到毁坏,但雪藏峰因无人而幸免于难。 鸡鸡们长在仙家福地,又似乎被墨怀樽喂了什么兽丹,现在不仅变聪明了,还会说话了。 其中一只羽毛油光鲜亮,头上有血红色的鸡冠,衬的它威武雄壮,很有鸡中之王风范。 他正带着小弟们遛弯巡视领地,一转弯看见现任主人,立刻开心地扑棱翅膀准备跪舔。 结果飞了一半忽然看见从墨怀樽身后端着笑脸冒出来的易迟,还有一个紫衣小男孩。 鸡王:“!!!”他一个紧急爪刹加胸刹,在平整松软的地上留下一道痕迹。 怎么回事,今日主人竟然带人上了雪藏峰? 鸡王小脑急转,想起自己在外面听到的事儿,噢莫,这是主人新收的首席真传弟子和那个封神碑灵纪期! 好像叫什么易迟纪期来着,算了不重要。 虽然奇怪对方竟然能上来,但鸡王没当回事。 墨怀樽是个一切以宗门为重,活在公务和修炼中,毫无世俗欲望的靠谱宗主。 作为墨怀樽难得有兴致养的鸡,它在整个绝崖不说横着走,那也能随地拉屎,别人还要夸喷香的程度。 它是绝崖绝世宠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懂不懂这个含金量? 鸡王扑腾掉翅膀上的飞雪,绿豆大的眼睛斜睨易迟一眼,等着对方拍它马屁。 它连从哪个角度表达尊贵的逼格都想好了,结果就见易迟边上那个紫衣小男孩兴奋地指着它,“哇,今晚有烧鸡吃了耶。” “红烧、清蒸、烧烤……或者今晚卤一把!”易迟视线在它们丰满的身体上溜了一圈,分分钟想好了鸡的十种吃法。 鸡王惊怒交加:“大胆!”它堂堂墨怀樽的鸡,谁敢动它! 它转了转小眼睛,用翅膀掩面,哭唧唧对墨怀樽诉苦。 “呜呜呜,主人!您新收的弟子竟然想吃我!我死了不要紧,这偌大的藏雪峰以后谁替您守,您无聊的时候谁给您解闷呢?” 经过多年观察,鸡王发现每次学着第一任主人那样虚伪做作时,墨怀樽都格外好说话,还会多赏他一些鸡粮。 这次也不例外,它非得把这俩女人小孩赶出去不可。 它心有乾坤时,却见墨怀樽淡漠看了它们一眼,没有丝毫留恋,然后对易迟说:“随你处置,它们本就是养来吃的。” 鸡王:“…………” 心脏和脖子哇凉。 易迟最终还是没吃上全鸡宴,她和纪期起锅烧油时,十只鸡跑的影儿都没了。 …… 大晚上的,纪期都困睡着了,墨怀樽说修士修炼不分昼夜,要看看易迟在刀道的实力。 易迟一激灵,生怕露馅,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尽力演出有点东西但不多的模样。 墨怀樽玉立雪地,英挺面庞被映了几分绝俗惊艳,一片苍茫雾霭中,他沉定如松,仿佛不会为任何事物倾倒。 只是,此刻他平静漆黑的瞳孔中却倒映着易迟的身影。 易迟上次假装梅霁雪打败玉之清时,用的是基础刀法,基本功看起来很扎实,因而墨怀樽上来就直接教她《断七雪》。 这是绝崖不外传的圣品顶尖刀法,刀修都要学,学来学去学个皮毛,连玉之清都只会前三式。 一句话说:难得很。 易迟首先要悟刀诀,然后才能学招式。 离家出走的鸡王们不知何时回来了,一个个躲在雪堆里,露出鸡脚鸡眼,暗戳戳想看易迟这个讨厌的新弟子吃瘪。 玉之清和简羞容是刀修,两人都学过,前者入门稍早,进度更快。 方炽泓是剑修不用学。 想当初,玉之清学这个的时候,因为十天都学不会起手式,被墨怀樽冷落了半个月。 鸡王拿出方炽泓给自己的传讯符,里面有三真传放在里面的灵识,三人一鸡可以在里面实时交流。 对,没错,出去了一趟,他成功加入绝崖真传组成的“复仇者联盟”,光荣地成为雪藏峰卧底,肩负着监视易迟的重大使命。 鸡王犹豫了一下,给每个真传的声音在内心打上备注。 它看着易迟捧着书愁眉苦脸的样子,先简单说了两句。 鸡王殿下:那个女人开始学《断七雪》了,猜猜她第一天的进度,我赌她第一天看不完三页纸。 红红:三页?一页都琢磨不透吧! 羞羞:虽然我身在寒潭,对她怀恨在心,但不得不提醒一句,她在逆霄城人称“天才姐”,我赌她能看完一半。 清清:完。 意思就是全看完。 玉之清捏着梅花枯枝,在峰顶寒风中被吹得墨发飞扬,他表情晦涩。 对于打败自己的人,总不能给出太低的评价,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也不太行? 一伙真传土贼和鸡王以十块中品灵石开始小赌。 他们兴奋地等待最终结果。 第116章 学海无涯 三真传一鸡对自己相当自信时,鸡王看见易迟开始动了。 她看了一会后,不好意思地指着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字问墨怀樽。 “师尊,这是什么字?” 四土贼:“???” 有没有搞错,字都不认识!? 冷静下来后。 羞羞:虽然她是天才姐,但我们忘了一件事,这《断七雪》是五万年前无极灵祖赏雪喝醉时创的,用的是飘逸的古字,不像现在的简体字。 红红:也是,她一个出身乡野的丫头,能识字就不错了,哪会什么古字。 鸡王很疑惑:主人心细如发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为什么会给那女人一本古籍? 红红冷笑:还能为什么,为了敲打她,告诉她学无止境,做人别太傲! 其他土贼:O.o …… 墨怀樽听到易迟的疑问,走近一步,挺括的身影覆盖易迟,他低头与易迟并肩看古籍。 离得近,一缕墨发刚好垂落在易迟纤秀的手指上。 丝绸一样冰凉顺滑,还有淡淡的雍雅香气。 易迟下意识缩了缩手指,然后帮墨怀樽把头发拨到肩后。 墨怀樽默不作声看他动作,没有抵抗或者阻止的意思。 易迟不好意思地扭捏说:“师尊我好笨,连字都不认识,不然今晚先到这,等我半年之后学会认字,背了刀诀后再教我吧。” 四土贼:半年才能学会认字,我说你别太离谱! 简直不亚于上级要给你升职加薪时,你推三阻四说自己能力不够。 好好好,他们狂喜,你就看师尊还理不理你吧。 墨怀樽定定瞧着易迟,眼里没什么情绪,易迟抬头与他对视,心不虚气不喘。 她心里盼着墨怀樽别教了,赶紧让她摆烂。 静默两个呼吸。 墨怀樽声音温沉说了七个字,“无事,我教你认字。” 四土贼和易迟:“……” 于是易迟跟着墨怀樽学了一个晚上的古字。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教她写字时的笔画,遇到较难的地方,还与她同执一只笔书写。 那一晚,在雪藏峰,他们从洞府外到洞府内,从雪地到墨怀樽的书案,片刻不停。 易迟狠狠地学。 四土贼则狠狠地看,他们简直被墨怀樽的体贴耐心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不太喜欢长篇大论教导弟子,除了关键之处,都让他们自己悟的师尊吗? 堂堂绝崖宗主,你去教人认字? 哦,易迟在,公务就不忙了是吧。 那他们算什么?买酱油时送的呗? 另一边,洛长老俯首在藏经阁桌案间下笔如有神,批复堆积如山的事务快的一批。 他心想:相比起白无常那个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同事,宗主真是太器重我了,白天让我给弟子讲学授课,晚上让我一边看守藏经阁这等重地,一边处理宗门机密要务。 试问,谁有我得宗主心? 易迟?哼,不被爱的才会无限纵容。 …… 翌日,洛长老喜滋滋地带着连夜处理好的密函去了雪藏峰,但没进去,他知道宗主不喜欢别人打搅他。 他浅浅地敲了敲雪藏峰隔音结界。 结界秒撤,洛长老对自己的重要性更加自信。 他传音,“宗主,事情都处理好……” “师尊,我、我不行了,师尊总不能一个晚上不停吧,我受不住了!” 洛长老:“……?”他“川”字形的眉心咒成了“州”字,一种源自内心的尖叫卡在嗓子口,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边传来墨怀樽低沉地:“嗯?累了?” 似乎因为嗓子用多了,难得露出几分磁性的性感。 他听见易迟喘了几声,然后软声道:“不要了师尊,腰好酸,要坐坏掉了,今晚就到这吧。” “明晚再进学。” 洛长老:“…………” 啊啊啊啊啊!宗门名誉!绝崖列祖列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报官!他要报官! 洛长老要疯了,正在这时,他听见墨怀樽对他冷声道:“何事?” 洛长老大声质问:“宗主!你们在做什么!?” 墨怀樽声线沉沉,甚至有走动的声音,“进学。” 洛长老震惊:“宗主你疯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墨怀樽脚步一顿,他觉得这往日严肃沉着的洛长老今日相当出格,竟敢骂他,还大呼小叫的。 他不悦道:“有何不可。” 洛长老苦口婆心。 “我知道易迟与邪帝是有几分肖似,可终究不是一个人,您这样做,难道就不怕绝崖先辈颜面尽失吗?” 墨怀樽:“?” 他干什么了,一大早扯上如此沉重的话题。 “宗主您……就算对邪帝念念不忘,也不能对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做出这等事!”洛长老勇敢地喊出这句斥责的话。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墨怀樽可算听出几分微妙来,他沉静的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连步子都忘记迈开,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语气冷沉的可怕,一字一句的,“洛长霞,本尊教导首席弟子识字,有何不妥?” 洛长老脑子迷糊了一下,“哦……啊???您不是在……” “本尊看你挺闲的,恰巧主峰大殿今日还未打扫,本尊会传讯白无常监看你亲自扫干净。” 什么?清扫偌大的主峰大殿都是他平日里惩罚底下弟子时布置的,让他亲自清扫,他老脸还往哪放? 洛长老内心泪流满面,宗主不要啊!他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墨怀樽又冷漠说:“教习任务若是因此落下,罪加一等。” 洛长老:“……” 他内心绝望,但转念一想,这事能怪谁?还不是怪自己听风就是雨,几句话就开始疑神疑鬼。 他竟然会怀疑禁欲如高岭之花的墨怀樽! 他真该死。 宗主罚他都是应该的,他不能因此颓废,要继续做好该做的事。 洛长老想起今日自己的任务,说:“宗主,我是来叫您和易迟来上反色情诱惑特训的!” “这是您亲自应允开设的,您不会不去吧?” 墨怀樽:“……” 第117章 青年大学习 反色情诱惑特训是一门绝崖基础通用课程,迄今为止已经开设了约五百年,由执教严厉的洛长老亲自教授。 这门课由于有非常惨烈的历史实例,因而它的重要性被无限拔高,上至宗主下至杂役,甚至包括雪藏峰的绝世宠鸡…… 年轻时都被魔鬼训练过一个月,且在那之后,除了宗主或长老,每个人一个月起码要上三次该特训,相当严苛规律。 绝崖人称之为——青年大学习。 易迟称之为——孤寡判决书。 君不见整个绝崖连蝴蝶都不敢成双成对? 无论男弟子或女弟子,都养的待异性心如钢铁,邦邦硬。 括弧,绝崖七姝除外。 这是洛长老教学生涯的最大败笔,不提也罢。 他上这门课时的地位无与伦比,甚至能考教墨怀樽。 洛长老使命感很强,常常因为站在这片土地上而热泪盈眶:绝崖有我,请组织放心。 昨晚内外门弟子都已经安顿好了,今日恰巧是新弟子入门的第一课。 于是洛长老拍板决定,这节是所有新老弟子公开教习课。 …… 绝崖六姝已经走了三大忙人,现在只剩墨怀樽、闻人瑟绝、风止意。 演习场人山人海,位列规整,所有人都来了,易迟还看见了宋悦卿和易远,两人看见她眼一亮,三人彼此招手打招呼。 也不知道洛长老怎么安排的座次,易迟坐在第一排最中间,左面是墨怀樽,右面是风止意,后面是闻人瑟绝。 易迟带着纪期这娃,进退两男,左右两叔,就……心情挺微妙的。 洛长老站在上面,正对着易迟,神色肃穆开始讲这门课的历史初衷: 五百多年前,年轻气盛的绝崖某几人遇上了纯阴媚骨的邪帝,从此丢了魂,失了智,夜不归宿离家出走……一朝错爱酿成惨祸。 绝崖特意开设此特训,为的就是让每个人都能以史明鉴,约束己身,明心见性,万不可被妖女妖男蛊惑心智…… 面对色情诱惑,我们要抵抗到底,勇敢说不! 洛长老说的感情饱满唾沫横飞,详细举例。 虽然他含蓄地用“某人”来表示某几人,但所有人都听的出指的是谁。 用纪期的话来说就是:堪称无效打码。 他们频频望向最前面的墨怀樽三人。 易迟为了合群,也随大流觑着他们:师尊师叔!真没想到你们以前是如此没有自制力的男人!枉我还如此尊敬你们! 复仇者联盟都是经过昨夜练刀之事洗礼的,除了还在寒潭思过的简羞容,他们一个个都举世皆醉我独醒地盯着墨怀樽和易迟。 当年与邪帝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但宗主指定就是五百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他现在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了! 至于易迟这个大师姐,呵呵,她就是来偷他们的家的。 被公开处刑的墨怀樽三人:“……” 洛长霞是不是不想干了? 洛长老看见墨怀樽几人肃厉的神色,以及底下弟子精神抖擞,丝毫不像以前一样昏昏欲睡的模样,顿时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更起劲了。 他一拍惊堂木,中气十足道:“各位,现在到了情景问答的实训环节,首先情景一。” “你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剑修,更深露重,夜雨凄迷,你疲惫一天回来时,忽然看见一个被狼群环伺的柔弱绝美少女。” “她无助地望着你,此时你该——” “甲:大叫一声妖女,大半夜出现在此能是什么好人,先杀人再杀狼!人豺两得!” “乙:大骂一声晦气,撒腿就跑!” “丙:大喊一声仙女,拔剑相助,杀狼证心!” “丁:大吼一声好饿,与狼群一起分一杯羹!” 新弟子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课,一时间听的一愣一愣的,老弟子则疯狂憋笑,在洛长老的逼视下不敢吭声。 一边的纪期听得津津有味,他还自发给配了超清晰图画,正是烛九与风止意夜雨坟头初相见之时。 问题与选项写在旁边。 洛长老很惊喜,他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他给了大家半炷香的时间之后,两只手撑在教桌上,开始打开点名簿提问。 “宋悦卿!” 宋悦卿没想到这么多新弟子竟然会偏偏点到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懵地站了起来,沉思后,想到历史实例以及这实训课的名字:反色情诱惑特训。 首先排除掉丙。 见微知着,这答案不就出来了吗?她坚定地:“我选甲!” 洛长老果然微微一笑,“很好,宋悦卿。” 他一边在名字旁边做标记,一边在宋悦卿自信的眼神下冷漠道:“杀心太重, 不分善恶,过于急躁,先去边上罚站吧。” “一身牛劲使不完?晚上别睡了,看守灵药园去!” 宋悦卿:“???” 她不敢置信,又见对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后说:“鞭意刚烈至极,课后去藏经阁择一门平和养神的心经。” 宋悦卿欢喜地去罚站了。 大家默默地把甲排除掉。 洛长老继续提问:“易远!” 模样清秀的易远站起身,大家都好奇地看他,这可是大师姐她哥耶!还有九极丹田! 易远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他虽然觉得应该选丙,但跟宋悦卿一样,最后还是排除掉了。 乙和丁之间还用多说?这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我选乙!” 洛长老手一顿,瞟了他一眼,严厉道:“身为剑修却遇事畏缩懦弱,几只狼就吓破了胆,那还修什么剑?” “你也去边上站着,下节驯兽课你打头阵。” 易远:“……” 有了这俩人的错误后,众弟子只能在乙和丁之间选择,丁一看就不可能。 但也有人头铁不信邪,他们觉得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往往看似不可能的才是正确的。 洛长老点的下一个人就非常巧合地是这些人之一。 结果很明显,洛长老黑着脸阴阳怪气,“呦,我敢写,还真有人敢选啊!” “你是正道还是邪道啊?啊?今天能吃人,明天就能杀妻证道,后天就能叛宗灭国!” 那弟子本只是想投机取巧,结果一连串怒斥就砸到脸上了,他人都呆住了,微弱的辩驳声呐呐地消失在洛长老的怒吼中。 最后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罚手抄一百遍弟子规。 惨烈,太惨烈了。 众弟子被敲响警钟,但也锁定了正确答案,那不就是丙吗? 第118章 发了疯 众新弟子都觉得自己看出了正确答案,纷纷举起手表示这题我会。 但洛长老他就是隔靴搔痒,点到即止,就是玩儿,就是不点。 他看向风止意,风止意跟他一个辈分,他脸色缓和问:“三长老,你选什么?” 风止意剑眉星目,从易迟的角度看,侧脸线条清俊利落,无一丝冗余,完美十分。 微翘的唇呈淡樱色,让易迟在正经教习课上,不期然想起印象深处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心中微起燥意时,对方似乎被她灼热的视线惊动,倏地转眸看来,稍显深沉的澄澈视线牢牢锁定易迟。 易迟心一跳,莫名慌乱了一下,继而再次理直气壮。 慌什么慌什么,她现在叫易迟,又不叫烛九,看两眼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她一个女的,不赌博不喝酒,看几眼自己师叔有何不妥? 自我暗示过后,易迟朝风止意露出一个清纯无辜如白莲花的笑,对方眼中划过惊异,微怔。 两人正“深情”对望,易迟视线中风止意的俊脸忽然换成了一张眉心“川”字的中年严肃脸,他阴冷说:“你笑什么。” 又转头问风止意:“三长老,你又看什么?” 两人:“……” 闻人瑟绝在后面将一切看的真真的,他勾着易迟的发尖在指尖玩,狭长的眼中泻出不悦的光,他添油加醋。 “三长老六根不清,他刚才偷看自己师侄!” 易迟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说我,就听闻人瑟绝又声音低柔道:“小易迟也是,没事朝你三师叔笑什么?牙白给本尊看嘛,本尊爱看、喜欢。” 易迟:“……” 你知道吗,喜欢打小报告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我没偷看。”风止意腰身端正,没有被影响。 他神色清澈,像刚剿匪归来的大侠,正经辩解道:“只是无意间看一眼师侄,并无其他意思,五师弟多虑了。” 纪期嗑瓜子说:“反正你不这么看红红羞羞清清。” “……”风止意没话讲了。 纪期的言语讥讽向来是无差别扫射除了易迟外的所有人,他又乜向闻人瑟绝,“反正你也不这么缠红红羞羞清清的头发。” 闻人瑟绝成功噎住。 洛长老心里警铃大作,疑虑重重,这易迟刚来第二天,不仅住进了宗主的雪藏峰,怎么还跟两位长老关系如此亲近?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逐渐偏离轨道。 洛长老直起腰,训斥了几句,大意就是不准眉来眼去动手动脚。 三人坐好后,他又继续刚才的问题,问风止意选什么。 “丙。”风止意深深地看向画面中遥遥对望的两人,像要将这一幕印刻在心底,没有任何犹豫。 洛长老这次沉默了一下,众人也沉寂下来。 风止意神色释然,目光缱绻深情,直白的能让任何女子目光躲闪。 他说的不是这道题的答案,而是他与烛九的相遇。 洛长老想起什么,眯起眼叹息一声:“说起来,当年你第一次面对这道情景问答时,选的也是丙。” 而那时,珈岚城之事还未真相大白,他与烛九的血海深仇,新鲜至极。 洛长老永远都记得风止意当时回答这个问题时,眼底的自厌和凄绝。 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洛长老那时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忽然化为深深地无奈。 风止意愿意去爱一个让他家破城亡的仇人吗,可情爱若是能操控,便没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洛长老研究邪帝学很多年,对他与绝崖几人的纠纷更是逐字研究,有一个问题他想了很久—— 为什么邪帝害了他们至深,他们一个个都要杀她,却又个个难以放下。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 纯粹的爱,不只爱她某个角度折射出的美丽,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烛九只要站在那里,纵然无恶不作,纵然虚伪薄情,他们仍然发了疯地爱她。 洛长老虽然单了很多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正经牵过,但已然是一位情爱专家。 …… 所以说果然选丙。 易迟觉得洛长老真会玩。 洛长老看她露出八颗牙乐呵,眯起眼笑了。 “易迟,你觉得三师叔说的对不对?” 易迟蹭地收起笑,规规矩矩站起身说:“不对。” “哦?”洛长老惊讶,她没想到大家都认为是丙的时候,易迟竟然说不对。 他声音沉了沉,“只剩一个答案,你竟然说不对?” 易迟没有被唬住,她自在地站在对方面前,胸有成竹解释。 “选项只是参考,又不是标准答案,现实往往比纸上三两句话蕴含更多的信息。” “弟子在外面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暂时不能判断这女子真实与善恶,便必须先驱狼救人,不是向那女子证心,是走在自己的正道上。” “简而言之,修士在外行走,无论何种迷惑人心的境地,都需理性思考后做出行动,不能被情绪左右。” 这也是这门课的真正立意,大宗门弟子多,可也少了些散修要面临的尔虞我诈,多了些道德约束,易夭折。 洛长老看似教的是抵制诱惑,实则教的是如何生存处事。 易迟说完,洛长老脸色不太好没说话。 知道一切的非新进弟子都双眼放光:啪啪啪。 他们激烈地鼓起掌。 洛长老不由检讨自己因为烛九就对易迟心存偏见实在不该,他稍显欣慰地盯她,“这是你自己想的?” 易迟摇了摇头,非常诚实,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不,五师叔刚刚趁你不注意偷偷给我递答案了,我看见的。” 洛长老:“……”遇到优秀弟子的心情荡然全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抄就抄了,你还宣扬出去? 闻人瑟绝:“……”叔把你揣心里,你把叔踹沟里。 众人钦佩的神色瞬间熄火。 第119章 误解还是破绽 在洛长老眼里,一整节课下来,易迟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在勾三,就是在搭四,一提问吧,她看了答案还都会。 就很气。 洛长老一气之下让易迟去罚站。 啊呀呀,谁家首席真传是这德性,第一节课就被罚了,一点格调都没有,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 众弟子看戏看的起劲,复仇者联盟更是直呼解气。 易迟觉得很冤枉。 明明是闻人瑟绝找她说话,她不就回头看了一眼吗?而且他也没招惹风止意啊,是风止意先朝她笑的,墨怀樽叫她,她能不回吗? 洛长老就是欺软怕硬,不好罚长老宗主,就拿她开涮。 易迟这么想着,愤怒起身离开座位,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宋悦卿和易远中间站着。 她自觉自己没什么优点,主打的就是朴实听话。 于是洛长老就看见,原本老老实实站着的易远和宋悦卿,脚步悄悄挪动,最后掩耳盗铃与易迟眉来眼去。 后者一脸无辜正直地看着他:看清楚了嗷,可别说是我勾引的嗷。 不仅如此,底下弟子的目光也不时往易迟身上瞟,一脸好奇。 而在三人身后,还有洛长老亲自挥毫,饱含情感写就得大字标语:不做感情的奴隶!不做她人的附庸! 洛长老:“……”脸好疼。 易迟是什么人形吸铁石吗? 洛长老终于意识到,他遇到了教学生涯中,除了烛九以外,最大的反面教材。 举世皆浊我独清,这些人能不能向他洛长霞学习一下,理智一点,别这么轻易受人影响。 不就是一个人,他们至于吗? 洛长老下定决心要改掉自家首席真传矫揉造作的臭毛病,他要给宗门培养出一个拿得出手的首席真传,不能有事没事就找师尊师叔哭唧唧求助。 他每天天不亮就去雪藏峰逮易迟上一对一特训课。 而易迟,她晚上也不消停,一、二跟墨怀樽学练刀,四、五跟风止意学剑,六、七跟闻人瑟绝学卦算。 三则被轮流教识字。 一个月下来,所有人都肉眼可见易迟她强了,金丹了,但好像也封心锁爱了。 疲惫且憔悴,跟当初第一次来绝崖在灵船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众弟子都很嫉妒她备受器重的待遇,能得三位大乘修士指导,连复仇者联盟半夜偷窥的时候都气愤咬手绢。 可恶,学的这么慢,师尊师叔还这么器重她!简直岂有此理! 只有易迟知道,每晚担心自己会露馅,因而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应付师尊师叔有多累! 她的精神状态每天都在离家出走与假死失踪之间极限二选一。 …… 只要有纪期这个碑灵在,绝崖的门槛就绝不可能消停,更何况广元仙君还在他手里当玩具。 一个月以来,每天都有不同势力的人来旁敲侧击,核心问题就一个:什么时候回看过去,他们要知道更多的隐秘。 只要功夫深,就一定能挖出烛九这么强的奥秘,上次留下的那些疑问,他们都想知道原因。 纪期与易迟关系这么亲近,不会偏心绝崖什么都说了吧。 试探的,卧底的,刺杀的,抢夺的。 正的、邪的,针对易迟的、针对纪期的。 可以想见,短短一个月,绝崖内部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早已波涛汹涌,局势紧绷,执法堂已经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人。 具体表现在易迟都没怎么见过摆烂王白无常的面,直到一次外门弟子术论课。 易迟作为指导过那么多场菜鸡弟子取得胜利的高手,被洛长老资源利用,逮来给新进外门弟子讲课。 她一大早刚从风止意房里出来,坐没坐相地歪在自己搬来的软椅上,活像收租的富足老大爷,说话时耸拉着眼皮,还有些倦怠。 音调像条四平八稳的直线,路过的灵燕都被催眠的睁不开眼。 易迟虽然说的没精打采,但比外门长老或者其他真传弟子说的深入浅出,浅显易懂,算得上是往人嘴里喂饭。 更何况她还不爱提问!本来持怀疑态度的众弟子直呼爱了。 纪期在边上无聊地折纸花,闻言偷笑,易迟那是不爱吗?她超爱的好吧,也就是困得没精力,不然比谁都能恶搞。 众弟子一边被声音催眠,一边掐大腿努力抵制困意汲取精华,正备受折磨时,一道凛冽亮光突兀斩过。 “咕噜噜——” 人头落地滚动的声音有些沉闷,鲜血溅射喷洒,平和的教习之地瞬间变成凶案现场。 坐在前几排的弟子被溅了一身血,感受着脸上的温热血腥,人还是懵逼的。 易迟是眼看着这个要给她倒茶的弟子还没走几步就被粗暴砍了头的。 她随手反扣刚才为了挡血举起来的课本,看了一眼左手护的好好的茶杯。 还好,茶还能喝。 新进弟子都是在修真界活过十七八年的人,死人谁没见过,杀人也不是没有。 只是眼下太突兀,那弟子死在正经教习课上,还死的如此血流成瀑。 他们惊惧时,忽听见利器被拖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脚步声轻不可闻。 众弟子心跳骤停间。 一个高挑明丽的人影映在古雅门扉上,她走过,转弯露出身形。 白无常平日里跟宫中贵妃似的鲜艳装扮尽褪,朱钗卸尽,妆面皆无,一束高高的马尾。 那衣服白的让人觉得不吉利,跟孝服似的。 她手里提着一把一人高的镰刀,刀弓擦着地被拖行,发出稍显刺耳的声音。 绮丽的繁花成了端丽飒爽的刽子手,那刀锋,看一眼,脖子就凉一分。 白无常扫了眼满屋子的人,朝上首的易迟颔首,“抓了只混进来的杀手,我见她正要暗算你,因而先动了手。” 她瞧着易迟,似乎担心自家首席真传会被吓得小脸煞白。 结果—— 还真吓得小脸煞白。 “太可怕了,多亏了白姐姐到的及时,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易迟充满孺慕信赖地仰视她。 白无常:“……”虽然但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还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白无常不耽误,她弯腰抓起那弟子头发和衣领,带着人头和尸体离开。 一手镰刀一手尸体,闲散地像刚从菜市场买了二两猪肉回来。 走到门口时,还特意施了清洁术,室内血液狼藉消失无踪。 白无常微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首席授学。” 然后体贴地掩上了门,非常有礼貌。 众弟子目瞪狗呆:“!!!” 我超! 这还是他们入门第一天看见的那个喜好鲜亮颜色的人间富贵花吗! 难怪每次称赞白堂主端庄得体人好,是整个宗门最受欢迎长老时,都会被老弟子一言难尽地看着。 原本以为白无常这个名字是对您最大的误解,原来名字才是破绽! 要不怎么能是执法堂堂主呢? 易迟望着对方离去的剪影,微微挑眉,喝了口茶,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 这么一遭,所有人的精神了。 第120章 人工的 易迟很清楚,纪期的价值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当狰狞已经跃到明面上时,底下已经巨浪滔天,绝崖所面临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近几日连风止意和闻人瑟绝都时常夜半出去,白日方回,后者的畏血症又复发了几次。 除了易迟以外的三个真传弟子也常常带人匆忙外务,易迟偶尔听到鸡王一个人叽叽咕咕,嘱咐传讯符另一端的三人注意安全之类的。 洛长老都没空找她做特训了,课程安排的日渐紧张,考核也日渐严苛,底下弟子快被折磨疯了。 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但易迟没有面对任何的风雨。 时至今日,整个绝崖都没人找过纪期,也没人找过她,一个都没有。 仿佛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师姐,纪期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而不是两个引起漩涡的当事人。 要说这中间没有墨怀樽的指令,她是不太信的。 易迟本来是要回雪藏峰的,但走着走着就偏了航,提着纪期走到了政务主殿下,灵讯符的微光偶尔闪过。 墨怀樽坐镇绝崖,手眼通天,白日里几乎都在这里。 这是易迟这一世第一次来这里,与印象中森冷威严的格调没差。 两列把守弟子仗剑矗立,面无表情。 左面一人看见她,目光微动,想起这里的规矩,还是伸手拦住道:“大师姐,宗主吩咐,御枢殿非召不得入内。” “您要见他,需先递传讯符。”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有正事。 说到这似乎是怕易迟误会自己针对她,又解释了一句,“其他几位师兄师姐亦是如此。” 易迟愣了下,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 不过也不重要,易迟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转身走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腿自己走来的,现在进不去,刚好回雪藏峰睡大觉。 墨怀樽三人还有洛长老都忙活了,她不就可以正大光明摆烂了吗? 把守弟子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右面一人踌躇道:“不是说她很得宗主心吗,是不是要进去通报一下。” 左面弟子坚定摇头。 “当然不,宗主处理事务时最厌人叨扰,五长老和三长老来了都不能直接进去,况且,近几日周边动荡不安,宗主分身乏术,哪来的空隙见人。” “说的也是,还是等宗主出来的时候说一声算了。” “正是。” …… 回雪藏峰的路上,纪期牵着她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跟下学回家的快乐小学鸡似的。 易迟幽幽地看着纪期,冷不丁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纪期圆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你是爷的美人媳妇,爷不跟你跟谁啊?” “噢~是吗。” 纪期小脑袋狂点:“对哒对哒。” 话才说完,小身子已经被提了起来,继而屁股一凉。 纪期懵懵地听易迟冷笑:“开裆裤挺别致。” 他屈辱握拳:“……”这不争气的身板! 易迟见纪期垂头丧气,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开始讨论晚上吃什么。 后者想了一圈后略显苦恼道:“不知道耶,这一个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都吃过了呢!” 易迟沉默后,忍不住说了一句:“要不吃点人工的。” 纪期兴奋:“啥呀?” “粪。” “……”你对我真的一点暧昧的意思都没有是吧? 纪期心口剧痛,感觉自己要碎掉了。 眼看着小孩哥快被自己伤透了心,易迟又安慰:“不瞒你说,你昨天吃的臭豆腐,我眼瞅着饭堂掌勺把从灵料池提取出来的某物加了进去。” 灵料池,就是灵兽园的粪池,一般是浇灵植的弟子用。 纪期:“???你怎么不早说!?” “我回来时,你已经炫完了一盆。” “……呕!” 靠!再馋嘴就自杀! 纪期抱着雪松干呕时,易迟瞧见了远处在雪堆中间对着灵讯符嘀嘀咕咕的鸡王背影。 突然就有种整个绝崖连只鸡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她和纪期在讨论晚上吃大粪的弱智感。 易迟笑了,一边悄悄靠近一边对纪期说:“晚上吃烧鸡,我个子高吃两个鸡腿,剩下鸡腿都给你。” “好耶!”纪期欢呼一声,继而转了转小脑瓜,呆滞问:“一只鸡不就两个腿儿吗?” 易迟:“所以现在你为了吃到鸡腿,要抓两只鸡才行,快去吧。” 纪期:“……”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是我对你的爱,为你渡上了一层金光。 两人靠近时,鸡王的声音在耳中就格外清晰。 …… 墨怀樽从御枢殿出来的时候,月上柳梢,经过把守弟子时,左面弟子恭敬说了有谁今日来过的事。 不是件多大的事,他也就随口提了一句。 但他没想到,说洛长老来时,墨怀樽没表情,说到易迟时,向来神色沉稳的宗主蓦然皱起眉看他,“什么时候?” 弟子愣了愣才答,“午、午时。” 都已经半天过去了。 墨怀樽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只撂下一句稍显冷淡的话,“以后她来,随时可以进,不必拦着,其他地方也是。” 守门弟子呆滞:“???” 说真的,他们在宗门几十年,都没见宗主反应这么大过。 他急了! 第121章 心脏病的感觉 墨怀樽灵识笼罩雪藏山,除了几只鸡,没人,纪期也不在。 他抓住一只鸡,沉眉问:“易迟呢?” 鸡鸡忽然被抓住,慌张地扑棱翅膀,羽毛掉了几根,它看清墨怀樽后紧张解释:“她跟鸡王殿下已经下山一个时辰了!” 这意思就是人不在绝崖。 墨怀樽脸色倏然冷下,“去哪了。” 鸡鸡第一次见墨怀樽这么冷漠的语气,吓死了,连忙道:“山下来了闹事的,红红羞羞和清清与他们僵持住了,大师姐知道后就带着鸡王下山了!” 墨怀樽脸上多云转晴,松开手,“嗯,知道了。” 鸡鸡顺利着陆,小心脏扑通扑通,是心脏病复发的感觉。 鸡鸡我啊,以凡鸡之躯对抗命运,又活过了一天捏。 …… 此刻,最靠近绝崖的下辖半环形城池,月崖湾。 绝崖的地理位置,一半在陆地,一半在海上,月崖湾是海上间错沿岛组成,自上而下看,像仙珠余波,琼贝漾纹。 月崖湾生活在绝崖庇护之下,与后者往来密切,安全无虞,商业繁荣,连岛主都是出身绝崖的内门弟子。 总而言之,月崖湾,为绝崖弟子创造无数再就业机会,相当于绝崖隐形环卫带,也是外来人自海上拜访必经之地。 如今局势紧张,玉之清三人奉命负责绝崖周边安全,清除隐患,防止弱小的弟子外出时遭人暗算,月崖湾就在职责范围之内。 以玉之清三人的身份和实力,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暗中来的都杀了,明着来的就明着拒了,修为再高的有长老堂主这些高个子顶着,问题不大。 但今日来的人不太一样,生出的事端也不一样。 事情还要从易迟在雪藏峰听到复仇者联盟的谈话说起。 鸡王殿下:外面什么情况? 红红:今天才杀了三个,不太过瘾。 羞羞絮絮叨叨:虽然咱们是奉命杀人,但不能养成嗜杀的坏习惯,否则师尊会让咱们去寒潭反省的,我才从那儿出来没多久,可冷了…… 鸡王殿下:下一位。 清清:四个。 三人一鸡感觉不太对劲,今天暗中潜入的人怎么突然少了一半? 正在这时,玉之清冷酷的声音染上凝肃:“来主岛,他们来了。” 易迟听得挺好奇,人虽走了,但灵识放在这边正大光明偷听。 海港繁华,船流不息,海风温咸,一伙人在对峙。 一方是玉之清三人,以及带来的绝崖弟子,他们肃静站在甲板上。 一方则是……七大势力首席真传,除了妖族的,全都来了。 相当于是年轻一代站在金字塔尖的人聚在了一起。 他们或坐或站,在寸寸金贵的华丽巨船上姿态随意。 那无声的气势,令络绎不绝的船只远远避开,海港上,就连路过的蚂蚁都噤若寒蝉。 萧不疑扇着扇子风流倜傥,漫不经心道:“我等奉师门之名,来参加易迟即位大典,你们拦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按理来说,大势力首席真传都要办即位大典,以表重视,但绝崖没有这个表示,这些人却借着这个由头来了。 来了还没拜帖,走的还不是正门,很显然来者不善。 绝崖三真传,一个太啰嗦,一个不说话,方炽泓毫不意外充当外交官,她熟练拒绝。 “这样啊,绝崖连个典仪都不办,看起来对她也不太重视嘛。”萧不疑嗤笑一句。 方炽泓心想你知道就好,嘴上却纠正:“大师姐在绝崖很好,不劳萧公子揣测。” 顾浮生眉如烟,身形缥缈,声音轻飘飘毫无攻击性。 “既然如此,那就顺便拜访易迟罢,恭喜她契约名剑天乩,突破金丹。” “同为首席真传,互相聚首切磋也算是从前绝崖起头的老传统了,相信不会拒绝的吧。” 说到这就眸带惋惜看了眼方炽泓三人,“造化弄人,从前还以为你们中的谁能坐上这个位置,谁想到是横空出世的易迟。” 然后又夸了一遍三人实力高深,亦不逊色于他们,如此落榜实在可惜,易迟虽天赋高但终究差了修为,也不知道天乩为何会认她为主。 一通话说的可太善解人意了,直往人心窝窝里说,把复仇者联盟听得连连点头,看顾浮生如见知己! 后者见差不多了,抿唇微笑,又提了一遍拜访易迟和纪期的话。 方炽泓笑的很灿烂亲热,显然已经被迷了心窍,她说:“不行。” 几人:“……?”那你笑屁啊。 玉之清虽然不吭声,但心声很丰富,他心想:月月上反色情诱惑特训,他们现在理智和情感已经等比例分割。 特训第一条:好看的人都危险。 特训第二条:好听的话多半是奉承或谎言。 “大师姐正在闭关修炼,不见客。”方炽泓脸不红气不喘地补充了一句。 虞清欢狐狸眼含俏,勾起笑无情戳穿,“你们大师姐不是还天天带纪期去饭堂吃臭豆腐吗?” 方炽泓:“……”好丢脸。 这事这么出名吗? “呵呵呵,缩在绝崖一个月都不敢出来,不会是害怕吧,堂堂绝崖首席,是个缩头乌龟?” 这道刺耳尖利的声音来自一个气质学的五分像月上弦,但帅气、身高与沉默都没学到的瘦弱男子。 曲逢迎,天魔宗首席真传,脸色看着十分虚白,再配上那效仿月上弦的白衣……像大病未愈的猴子。 他阴阳嘲讽易迟,方炽泓三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鼓掌,但还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方炽泓指着他愤怒反驳:“你才是缩头乌龟,你全家都是缩头乌龟!” “住口,骂我可以,不准骂我师尊!”曲逢迎一听,当场破防。 众人:“……” 你们俩,能吵吵,不能吵滚回去喝奶。 在一对七的口水仗下,方炽泓油盐不进,可见其心理素质在日复一日的特训下果然超群。 说不通,那就打吧。 萧不疑阴暗一笑,易迟不出来,那他就打她师弟师妹的脸。 届时她若还躲着,这首席真传的名声也就到头了。 这就是德不配位的代价,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等她成长的。 第122章 都爽 别人跑到家门口宣战,不打是不可能的。 但怎么打也需要个章程。 骂架虽是一对七,但打架是三对七,怎样合理分配才不会显得胜之不武呢。 在谢朝低头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曲逢迎直接阴笑两声:“呵呵呵,那就车轮战吧。” “你。”他指着方炽泓,狞色道:“刚才不是很能说的吗?区区一打七而已嘛,又不是群殴,你不会怕了吧?” 易迟听出来了,这个叫曲逢迎的首席真传,是个毫无身份包袱,不要脸皮的阴险人物。 很难想象月上弦那冰块的首席真传是这味的。 谢朝迟疑道:“这不妥吧。” 人数身份都不对等,也就修为可堪一比。 这一点也挺让人唏嘘的,别的宗门真传弟子都是大差不差即可,一百年下来也能收七八个。 绝崖真传则挑剔的很,除了易迟以外,一百年也才三个,但虽少却精,个个拎出来都能媲美别的宗门首席。 曲逢迎就看不上绝崖的清高,在他们魔修看来,凡事关利益,站着做和跪着做都不丢人。 虚伪是自我设限,清高是自取灭亡,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疯癫,没必要太讲礼貌。 每个选择都要付出代价,清高的代价就是挨打。 他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呵呵呵,没什么不妥的,她挨一个人揍和挨七个人揍有什么本质区别?痛苦又不会减少。” 方炽泓看这病猴子也不顺眼,她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 因而斜着眼睛蔑他,“我一个人干你,和我带着七十个弟子轮你,有什么区别?” 曲逢迎想了一下说:“没区别,都爽。” 众人:“……”你们都无敌了,孩子。 这是应该发生在这种牛逼人物之间的对话吗?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穿了果然就是个菜市场。 顾浮生一向独坐高台,不染尘埃,断没想到有一天能听到这么离谱的对话,她蹙了蹙眉,忍住了。 虞清欢则表示,天魔宗和合欢谷的名头,真的不考虑互换一下吗。 总而言之,在这股威慑四方的泥石流下,萧不疑等人都沉默地接受了轮殴玉之清三人的章程。 谢朝到底是个温柔的人,他指了指海港下蔚蓝平静的海面,道:“普通的切磋没意思,不如就在这海面上。” “只要能让对方落水,或逼着对方上岸,就算赢一局,如何?” 这样,也免的方炽泓三人被打伤。 几人觉得这倒还挺新奇,于是都同意了。 名人比赛,一传十十传百,周围人都来围观,岸上、船上人头攒动。 大家都已经预见到了玉之清三人的惨状,绝崖跟来的弟子都气愤又无奈,不愿见他们受辱,可自己又实力不济。 反倒是玉之清三人神色如常。 第一场,方炽泓下意识要出列时,玉之清已经抬步走出。 方炽泓微怔。 镜刃一见玉之清,就像老鼠见大米,噌地跳出来,拔刀说出两人相遇时才会触发的经典台词:“今天就看看谁是百年来第一刀修!” 两人天雷勾地火,在海面上打的是一点不含糊,半点没想起来比赛规则,一门心思打败对方。 镜刃的刀刚硬猛烈,如岩浆迸发,玉之清的刀则如他本人,冰冷清冽,像冬日里雪堆下抽刀而来,寒意刺骨。 海水被道道刀风劈起千层浪,两人的身形都掩映在不休海浪中,一时之间难分伯仲,看的周围人目露惊叹。 不愧是大宗门首席真传,一出手就甩了同境界的人十条街。 直到玉之清施展《断七雪》第三式,断流。 没有什么比这一刀更适合在海上施为,所有人都被这一式占据心神,无法移开半分视线。 玉之清那一刀斩出时,海水沸腾,水珠震颤着倒挂。 镜刃刀意激起的十层浪皆拦腰切断,微微停滞在半空。 他隔着那恐怖的刀光缝隙与数丈远的镜刃对视。 镜刃脸色一变,他们以前打架时,玉之清其实都没用出这一招。 但今日不同以往,他是为绝崖荣誉而战,不会手下留情。 脚下的海水似乎也化为那一刀的余威,向他无情切割,镜刃无法躲闪,只能硬接。 他眼底狂热,不退反进,同样施展出了自己的最强一招。 实际上,最强的不是最合适的,但大不了,两败俱伤罢了。 修士,生来就是为了见识惊艳,成为惊艳。 熔岩与海啸相撞,撕裂般的声响中,海水卷激成水汽,水汽又成雾,弥漫整个月崖主岛。 众人屏住呼吸看去,看见蓬勃大雾中,玉之清清姿玉贵的身形轻盈点在水面。 仍然冷漠,仍然俊俏。 而另一边的镜刃,他落入了海里,将将钻出水面,右手手臂汩汩浴血。 胜负已分。 众人都惊了惊,慎重地望向玉之清。 大家都猜得到玉之清更胜一筹,但没想到他赢得如此轻巧啊! 纵然有海上优势,但也足以说明玉之清比他以前表现出来的更强。 厉害啊,不是首席,击败首席。 萧不疑不悦地合上折扇,在他心里,玉之清是在挑衅整个首席真传的威严,他很不高兴。 眯了眯眼,忽然道:“我看这么比还是慢了点,不如速战速决。” 方炽泓赢了一局,很高兴,心里难得对玉之清这个师兄高看几分。 闻言她冷笑道:“怎么,三打七还不够,还想让我们站着挨打?” “不不不,我是看你们可怜,给你们一些公义呢,不如就三打三,我们这边挑出三个与你们对打,落水或上岸即为输,怎么样?” 这就是一局定输赢了。 方炽泓没说话,她在思考。 这么一看确实公平了些,可也意味着风险更高,考验的是彼此之间的默契和配合。 鸡王在另一边刚刚惊叫完玉之清牛逼,此刻担心问:“你们三能行吗?” 方炽泓看了眼自己师兄和师弟,回:不是我吹,论默契和配合这方面,咱仨不说百分百,那也是一丝都没有的。 鸡王殿下:……那你拒绝了吧。 红红:不,接受,只要把顾浮生这个牛逼的术修,还有虞清欢这个碍事的幻修禁掉,不还是相当于一对一?这样的话每人就只用打一场,谁输我看不起谁。 鸡王殿下:好有道理噢。 边上偷听的易迟与纪期也边啃果子边点头:挺好。 第123章 不理解,但尊重 镜刃刚败给玉之清,颇有些沮丧,但也觉斗志昂扬。 他还收到了师尊寂灭刀尊亲切的问候:“今晚别回来了,出去别说我是你师尊。” 镜刃:“哦。” 月崖湾的事情闹得不小,绝崖的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甚至这几个首席真传能聚在一起发难,多半都是惜灵衣那群人暗中命令的。 此刻的月崖湾,全九幽瞩目。 萧不疑几人只要掌握分寸,没闹到一定程度,都只能算是年轻一辈的切磋,他们看准了绝崖高层不好插手。 其实最本质的目的,还是逼迫绝崖交出易迟和纪期,已经一个月了,他们的耐心已经告罄。 洛长老第一时间传讯联系墨怀樽,后者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句:“无妨,让他们打,死不了人,拿这几人当磨刀石也可。” 洛长老纠结道:“可之清他们若是在家门口受辱,咱们绝崖面上也不好看。” “没到时间,怎知结果。” 墨怀樽说的高深莫测,洛长老也听得讳莫如深恍然大悟,心想:啥意思啊。 …… 与此同时。 萧不疑等人同意了方炽泓的条件,禁掉了顾浮生和虞清欢,前者没什么表情,后者无聊地吹了吹头发以示不满。 虞清欢想起接到师尊指令时,她好奇问:“师尊,您不是对邪帝……呸,烛九很仰慕吗?怎么还让我去绝崖找茬?” 痴离懒洋洋翻着《神仙十八式》说:“烛九是烛九,绝崖是绝崖,你师尊我分得很清,当年要不是绝崖拿出了无极灵祖创的六相诸神阵,烛九怎么会死?” “都是绝崖的错。” “……”以目前烛九的恶名来看,虽然洗白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依然是足以千刀万剐的程度吧。 虞清欢对自己师尊的三观不做评价。 …… 月崖湾三对三比试人选最终为玉之清对萧不疑,方炽泓对曲逢迎,简羞容对谢朝。 围观众人都议论纷纷,兴奋起来了! 这些首席真传个个出众又天赋超群,但距离上一次的正经对决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如今到底谁强谁弱? 易迟也挺好奇。 鸡王正拉着一群鸡友给自己三个同盟加油打气,为此还不惜出卖色相跳起了草鸡舞,扭着肥美的臀,鸡爪在雪地里采出整齐的印记。 易迟看的津津有味,纪期看的口水直流,“九幽第一鸡团,我宣布,出道!” 他这一声因为太过激动直接喊了出来,两人鬼鬼祟祟躲在雪松后的身形瞬间暴露。 易迟大摇大摆地带着娃走了出来,面对几只鸡震惊的目光,以及鸡王殿下羞愤的眼神,她微笑:“光听声多不过瘾,不如一起下山呀~” …… 另一边,萧不疑对此很无所谓,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模样,他挑唇看了一眼玉之清,轻笑。 “上一场消耗不小吧,本公子给你时间吃回灵丹,到时候可别怪我胜之不武。” 曲逢迎皱眉,嫌弃地看了眼萧不疑。 这傻逼在干什么,不趁他病要他命,还给人喘息之机,跟这些名门正派一起干事真累。 “你等吧,我跟谢朝先上。”他伸手握住凭空出现的三叉戟,看了眼方炽泓,病歪歪的脸上划过不屑。 “呵呵呵,要不是看在同为首席真传的份上,我甚至都不稀罕对一个女人拔出三叉戟。” 在他们魔修那边,女修实在不占优势,厉害的更是寥寥无几,大多都依附在强者身边谋生存,炉鼎玩物罢了。 灵修这边,女修更是心慈手软,因而无论是方炽泓还是易迟,他都看不上。 方炽泓知道魔修那边的习性,闻言冷厉地盯着曲逢迎,她说:“你是在玩儿欲擒故纵吗?” 曲逢迎:“?”毛病? 方炽泓扬了扬唇角,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他。 “特训说了,我这么优秀的女弟子,有些人自卑,就想用一些离奇的手段引起我的注意,实则是想让我叛出宗门或者盗取宗门宝物助他修炼。” 方炽泓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忘了,从衣兜里掏出纸条看了一眼继续说:“面对这种情况,我要做的就是打的他满地找牙,或者让他撒泡尿照照镜子。” 众人:“……”你们绝崖特训到底在教什么鬼东西? 方炽泓一番话成功把曲逢迎激怒了,两人再不废话战作一团。 方炽泓使得是诡剑,剑身弯曲如波纹,并不笔直,剑招清亮又带着些孤诡,变幻莫测,像穿花银蝶,很是奇特。 曲逢迎是一个标准的魔修,每一个招式都魔气森森,一出手就如同反派降临,三叉戟使得摧枯拉朽。 两人对战,那真是银霜对魔钺,方炽泓宛若刀尖跳舞,差之毫厘便足以毙命,看的众人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而在两人打的热火朝天时,另外两对也打了起来。 简羞容不装了,摊牌了,稳定心神的佛珠一收,眼底狂躁值疯狂积攒,大吼一声。 抡起刀就迫不及待向准备温声说几句话的谢朝砍去了,一点没有此前的温吞讲礼还啰里吧嗦。 因着简羞容始终看起来存在感不太强,谢朝一时间还有些猝不及防,魂琴虽现,一时倒有些被动。 另一对。 相比起玉之清的一如既往,萧不疑每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的潇洒和风流,战斗间隙还唇边噙笑瞥向岸上美人顾浮生。 他心想,这不得把她迷死? 某人潮人海的屋檐上,易迟与纪期以及被劫持的鸡王并肩而坐,齐齐放下了手边的瓜子。 吃不下去一点了。 纪期问:“你说顾浮生此刻在想什么?” 易迟眺望了眼远处如烟如鹤的出尘美人,凭着自己一介修士的超绝视力,她读出以下六个字:“不理解,但尊重。” “哈哈哈嗝。”鸡王乐了,继而想起自己身处敌营不能笑,又憋了回去,但没完全憋住,打了个嗝。 感受到易迟与纪期的目光,再次社死的鸡王紧急转移话题,“打个赌,哪边会赢?我赌红红他们赢!” 纪期鼓着腮帮子嚼杨梅,“为啥这么肯定,你看出什么来了?” 鸡王翅膀子拍胸脯,很有义气地说:“我可是绝崖的鸡王,当然得支持绝崖!” “那美人你说谁会赢?”纪期看不出来啥,但他是易迟脑,毫不犹豫决定抄她答案。 一娃一鸡都以为易迟得说玉之清他们赢,毕竟玉之清实力已现,明显比从前厉害一截,简羞容看起来也很有优势,方炽泓也能过招。 但易迟却敛了敛睫道:“当然是……萧不疑。” “???” 第124章 皆下汤锅 对于易迟的胳膊肘朝外拐,鸡王是很生气的。 它两爪一定,一骨碌站起身,气愤地斥控易迟:“他们不还是为了庇护你们才要面对这些,长老他们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不也是因为你们?” “你知不知道绝崖每天要处理掉多少对你们图谋不轨的人?五长老的畏血症一个月内复发十次,三长老为何迟迟没去黔南?” “一切都是因为你实力低微,无法承担首席的重量,你不感恩就算了,说什么风凉话!” 纪期放下瓜子,一把掐住鸡王的脖子,精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冷酷,“你再说她一句试试呢?” 鸡王惊慌地对上纪期的视线,对方稚嫩润莹的眸中满是沉如海渊的、挫骨扬灰的杀机。 它像被沉默强大的凶兽锁定,如芒在背,好像一身鸡毛已经被拔光准备入沸腾汤锅。 但……好熟悉的目光,好像在哪见过。 鸡王惊惧又愣神。 对于鸡王的责怪,易迟平静地听着,然后看着它冷淡道:“绝崖所做的选择只是为了绝崖本身,若是自认无法承担我带来的负面后果,那就不该让我当这个首席真传。” “宗主、师叔,他们深知这一点,所以从不诉说。” “这天下,没有宗门因为庇护不了尚在成长中的弟子,而责怪对方不能一朝成才的道理。你的话,我不接受。” 易迟笑了笑,“但你既然敢当着我的面说了,那你就下汤锅吧。” 片刻后,易迟揣着在酒楼卖鸡得来的一千下品灵石,再次和纪期舒坦地坐上了某屋顶观战。 而鸡王,一脸懵圈惊恐地铁窗泪,看着旁边盆里的前任鸡流下的血,两只腿直打颤。 …… 这么耽误一会的功夫,海面上已经过了几百招。 原本平静的海上声势浩大,惊涛拍岸,魔灵两气彼此互斥,刀光剑影在水花中璀璨危险。 看的目不暇接,若有所悟的围观众人已经在绝崖弟子的护持号召下远远避开,船也早就散了干净。 令人惊奇的是,方炽泓和曲逢迎不相上下,简羞容败给了谢朝,萧不疑仍如闲庭信步。 方炽泓嫌弃冷笑:“就这?直说了吧,我对病唧唧的弱鸡男真不感兴趣,你别追我了。” 曲逢迎气的半死,气劲一懈差点就掉下水。 他:好毒的攻心计!! 更羞辱的是,他竟然没迅速把这个女人解决掉! 耻辱!他高贵的男性尊严如何安放?啊? 而在简羞容落水时,萧不疑忽然张狂无比地笑了,“游戏该结束了。” 那一刻,仍在海上的五人齐齐感受到一种属于化神巅峰的气息忽然爆发。 猝不及防之下,压得几人猛一趔趄。 萧不疑却没有如预想中那般轻易制服玉之清。 玉之清在面对对方忽然爆发后,诡谲如迷踪点来的折扇时,惊骇中并未分辨出虚影与真形。 他心神紧绷,准备硬接时,忽闻梅香浮动。 或许他未曾料到,日日藏在胸口的枯梅枝,沾了水后,竟再次绵延出清冽之香。 梅霁雪。 扇如寒星照面,怒浪波涛滚滚,海风腥咸。 此时此刻——忽有故人心上过,惊鸿照影来。 玉之清仿佛又看见了那双盛着趣谑的黑眸。 耳边倏然寂静,日夜揣摩的那人、那一招,以另一种类似的变幻向他袭来。 玉之清忽然了悟,执剑,刺去。 萧不疑没想到自己的得意之技,对方竟然能反应过来,反应稍慢,衣袖被割掉一角。 他看着飘摇的衣角,仿佛刚开大准备把人秒掉装一波却被强行打断,脸色阴沉至极。 难受。 正在这时,简羞容惊怒大喝:“师姐小心!” 玉之清下意识看去。 原是众人大惊萧不疑竟已突破化神巅峰时,曲逢迎却像早已知晓。 他眼中划过阴厉,手中魔气可怖的三叉戟闪电般刺向方炽泓腰部。 方炽泓本就因萧不疑的忽然介入而惊愣。 实力相近的高手过招,一瞬足以定胜负! 近在咫尺的凶狞巨戟结结实实扎了进去,像插中了暴风雨中的海燕。 方炽泓躲闪不及,重创之下灵力紊乱,落水。 “师妹!”玉之清惊喝,瞳孔微缩,立刻踏波营救。 但却被虎视眈眈的萧不疑抓住了破绽。 后者本就稍强,被他找到机会,那几乎要凉。 他嘴角诡异虚挑,折扇如飞刀亦如飞花,擦着玉之清心脏边缘巡回。 鲜血在空中喷洒,夕阳西下,灿烂至极。 玉之清剧痛落水时看见曲逢迎并没放过方炽泓。 曲逢迎看了眼玉之清,浮白的脸满是得逞的阴笑,手中一用力,三叉戟插得更深了些,将方炽泓挑起,露出湿淋淋的头。 汹涌的魔气侵入,侵蚀着筋脉,方炽泓伤口、体内皆剧痛! 她竭力调动灵力,皆被那股魔气冲散。 握着透体而过的冰冷武器,方炽泓冰冷抬眸,“趁人之危,就是天魔宗首席的本事?不过如此。” 曲逢迎站在水面,盯着对方眼中的不屈和轻蔑,他抬脚踩了上去。 方炽泓的头被踩入水中,鲜血晕染开,触目惊心。 “修真界可不讲究礼让三分,只有胜者为王,比如现在,怎么赢得不重要,反正此刻,你在我脚下,不是吗?” 曲逢迎声音阴鸷,带着志得意满的恶趣味。 萧不疑也提着玉之清衣领,三两下封了他的灵力。 简羞容见师兄师姐的惨状,想也不想就像个暴怒的狮子冲了上去,然后被萧不疑和曲逢迎联手制住。 …… 彼时,纪期看见三人受伤的时候,中途好几次眉心微跳,觑她,“你还不去救她们?” “再看看,又不会死人,先让他们挨打涨涨记性。” 若是有致命危险,暗中隐匿的白无常早就出手了,哪轮得到她。 “况且这是他们自己的同境界战斗,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她眯着眼没动弹,然后突然看向纪期,眸色深深。 “你让我一个金丹初期去救她们?” “呃……”纪期小脑瓜转的飞快,“那当然喽,烛九筑基期都能揍元婴了,你跟她一样有天赋,金丹期干化神有什么问题?” …… 而此刻,三只凄惨无比的落汤鸡结局完美达成。 从头看到尾的易迟:“……” 她皱着一张脸,很难评。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啊,这一代绝崖真传,怎么不仅比上一代弱,还比上一代傻白甜呢。 葫芦娃救爷爷就算了,还傻乎乎的。 第125章 被骂了 绝崖真传在月崖湾惨败,被提着衣襟踩在水里冒不出头。 这一幕通过留影石被所有关注此地的人目睹。 正邪妖魔,修士或凡人。 那种心情,震动到难以言喻。 那可是无上绝崖的真传啊,往上追溯的每一代,从最近的墨怀樽逍遥尊主,一直到一万年前的遥知尊主,再到最初的无极灵祖…… 随便哪一代拎出来不是轻松碾压同辈天才的存在? 都不用比,往那一站,你便知这九幽大陆谁是魁,谁是首。 可现在? 若是用某种后世口吻来写,应该是这样的—— 月崖湾之战,绝崖真传的全面失败,是绝崖青黄不接,正式走向衰落的转折点。 这一日起,绝崖真传延续五万年的不败神话、其弟子在人们心中的惯性神圣,彻底被打破。 像日不落的帝国终究日落,不败的铁骑终遭滑铁卢。 这一败,在九幽延续五万年的修真历史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历史意义,以至于亲眼见证这英雄落幕,旗帜倾轧的人们—— 都有种高潮过后的眩晕和空茫,继而是时代变迁的萧索和残酷。 那么踩着绝崖真传的头颅,正式登上历史舞台的人是谁? 是他,萧不疑! 是她,惜灵衣! 是它,蓬莱仙岛! …… 对手背景越隆重,败的越惨,萧不疑此刻在人们的心中就越无敌,越风光无两。 他已经开始笑了。 那种飞升般飘飘欲仙的爽感,谁懂啊? “天街踏尽公卿骨,玉之清,区区绝崖真传,也不过如此嘛。”萧不疑拎着玉之清,声音狂妄,气焰嚣张。 “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玉之清俊脸被水浸湿,一双清冷的眼因这极端的羞辱而赤红,方炽泓和简羞容愤怒又挫败。 她们是绝崖的罪人。 而周边的绝崖其他弟子,亦遭到其他宗门弟子的嘲讽,他们捏紧拳,低头无言。 月崖湾毕竟是绝崖地盘,住在这里的人多半心向它,因而与那些人争执起来。 可终究无力气短,说不上理,被得意洋洋的蓬莱仙岛弟子一顿讥笑。 事情到这,萧不疑等人的第一个目的也差不多完成了。 曲逢迎粗暴地抓住方炽泓头发,目光轻蔑地四下一扫,最终定格在绝崖的巍巍仙山。 “呵呵呵,我一直都很疑惑,我师尊是何等人物,竟然被邪帝烛九伤害至此,今日我就是来证明,绝崖配不上他,邪帝亦是!” “易迟呢?嗯?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滚出来,缩头乌龟,以后还有脸让别人叫这一声大师姐?” 后一句是用上灵力的,震彻整个月崖湾,半个绝崖皆入耳。 可以想见,今日过后,不出意外的话,易迟要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话了。 暗中的白无常,冷幽地拔掉了发髻上的簪子。 忍不了,弟子不争气,那她就亲自出手,把这玩意儿提起来打一顿。 正在这时,她忽听传音入密。 “簪子插上,这事还用不着你出手。” 白无常一怔,听出这平淡的声音出自易迟。 …… 海面上,玉之清等人狼狈,萧不疑和曲逢迎猖狂叫嚣,海港上一面倒的嘲讽,闹哄哄一片。 易迟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 带着纪期缓步自人群中走出的。 平平无奇,引人注目。 有人看见她后,揉了揉眼睛惊住,“这、易迟?他竟然真敢出来?” 众人惊异不屑间,齐齐让出一条路,月崖人和绝崖弟子焦急喊道:“你快走吧,才金丹期,出来也要挨打的!” 易迟闻言,将纪期往他们中间一推,“帮我带下娃,谢谢。” “???” 众人不解时,面前人已经倏然消失,再次有声音传来,是在海边甲板上。 顾浮生几人眼底划过惊色,好快的速度。 易迟皮笑肉不笑,对萧不疑和曲逢迎吐出简单的两个字:“放人。” 好像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登场,两人都乐了。 玉之清灌了两口海水,他紧紧盯着岸上的易迟,无人得见他眼底的紧张复杂,“你走。” 易迟没理他。 曲逢迎打量她片刻,眯了眯眼道:“你就是易迟?” 易迟:“你瞎啊?” 曲逢迎一愣,继而沉了脸。 “实力没几分,倒是挺嚣张,待会像这个女人一样被踩在水里的时候,就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方炽泓耻辱地闭上了眼,似乎不愿自己的狼狈姿态被易迟看见。 萧不疑一脚踩在玉之清肩膀,上下扫视易迟的目光带着肆无忌惮的玩弄。 无论如何,这确实是她见过最惊艳,最难驯服,又身负让他忌惮天赋的人。 不过今日过后,她注定不可能再走远,因为他要狠狠羞辱她。 “我早就说过,你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一道惊呼声响起。 萧不疑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倒飞了出去,狠狠跌进水中。 众人:“???”发生了什么?有高手埋伏? 这念头刚起,就见萧不疑刚惊怒地钻出水站好,就忽然大惊失色地化出折扇往身前一挡。 “锵”的一声,他足退十步才堪堪在海上稳住身形。 他起码还有反应之机,另一边的曲逢迎邪笑都还挂在脸上,人就被碾进了水里。 易迟神鬼莫测的一招开胃后,一手一个把身受重伤的玉之清和方炽泓从水里拎出来,晃了两下。 方炽泓刚被插腰,又被呛到,“咳咳咳,你晃什么!” “晃晃你们脑子里的水。” 两人:“……” 易迟毫不怜香惜玉地接连把三人丢上岸,捏着三人下巴,囫囵塞了一堆杂七杂八丹药,把三个排排躺的人嘴巴塞成仓鼠。 三人立刻痛苦面具,“好苦!” “良药苦口,多吃点,来张嘴,”说着,又面带微笑地塞了把黄连。 那神情语气,像极了温婉贤淑的“大郎该喝药了”。 三人伤口急速愈合,灵力开始运转,努力挣脱易迟的手指。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每人一口黄连,爽的起飞。 已经根本想不起刚才的屈辱,个个掐着嗓子翻白眼干呕。 但玉之清虽然面色发绿,在易迟跟前,还是忍住了那种不雅的动作。 别问为什么,不知道。 也是因此,他成功地引起了易迟的注意。 后者挑起自己二师弟的下巴,海水晶莹自漆黑眼睫滚落,经挺拔的鼻梁,紧抿的唇锋,落在易迟指上。 易迟瞧着这冷酷少年双眼水润,却唇红眉英的强自忍耐模样,笑了。 诚实道:“二师弟,我忽然发现你还挺好看的。” 她这句话其实是为了后面一句“就是呆呆的”做缓冲,但还未说出口,就见这人发绿的俊俏面庞,一点一点飞上艳霞。 眼神躲闪,低哑一句,“住口,登徒子!” 易迟:“?” 超,二师弟竟然一口气说了五个字骂她! 哑巴为恨开口,易迟以强制回应,“就不。” 第126章 怎么不算呢 虽然易迟觉得自己是在诚心诚意地夸人,但远处的纪期已经委屈的嘤嘤嘤。 身在绝崖,但灵识在这边的墨怀樽,身上气息冷的几只鸡觉得冻爪。 它们搓着爪子心想:宗主又咋了啊。 这两天一点都不淡定。 不仅如此,通过各种渠道全程关注这边的绝崖其余几姝…… 嗯……嘻嘻。 …… 在易迟毫不自知地调戏师弟时,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变故的众人只觉头脑发懵。 易迟她!一招击退萧不疑和曲逢迎! 这怎么可能呢。 顾浮生等人都震惊的睁圆眼,愣神了半晌。 萧不疑眸光沉了沉,似乎还能感受接那一招时毛孔的颤栗。 但,让他相信区区金丹的易迟可以轻易击败他? 不可能。 萧不疑冷静下来,又摆出恣意的姿态,摇了摇扇子,“还说本公子趁人之危,绝崖的大师姐难道就不是?” “先用美色蛊惑人心,再趁人心神松懈时出手,这不是你一贯手段?” 萧不疑越说越笃定,毕竟当初收徒考核上,他就吃过一次这样的亏。 他和曲逢迎,都是大意了! 萧不疑这么一说,众人都迟疑地信了,不然让他们接受金丹初级秒化神的现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蓬莱仙岛一弟子抖着手冷笑:“笑死,她以为她是邪帝烛九那样的妖孽啊?还越两个大境界!” 绝崖一弟子正感觉自家大师姐好像、似乎、很可能牛的一批,正心潮澎湃,闻言立刻激愤反驳:“对!她就是!” 众人:“???” 易迟:“???” 她心跳骤停,惊疑地看向门下小弟子。 那弟子见众人都看他,连大师姐也鼓舞地看着他,更起劲了。 他梗着脖子,超级无敌理直气壮说:“本源剑势、天乩剑、灵祖传承、特殊体质,邪帝有的她都有,大师姐怎么不算妖孽天才呢?” 易迟松了口气:“……” 好好好,你小子这么说话的是吧。 其他人闻言一琢磨,哎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事实就是这么操蛋。 尤其是曲逢迎,他对这疯癫的世界看的很透彻,是个允许一切癫狂发生的人。 自己被金丹初期秒了这种事,就像被生活强奸,他挣扎了一下,很痛苦地接受了。 退!退!退! 他内心警铃大作准备跑路时,已经晚了。 冷风过境,寸草不生,侥幸心理要不得。 曲逢迎发誓,他真的已经用上了自己目前最高的武道水平和反应速度,但还是没接住那轻诡至极的一剑。 他甚至都想不出这一招出自哪本名声在外的高阶剑诀,就差点被插了腰子。 还好他有天魔宗秘术,紧急时刻短暂化为魔气遁逃。 正松了口气时,腰腹一凉。 易迟在他身后,声音幽凉如女鬼,“还没有我噶不掉的腰子呢。” 曲逢迎低头看,发现那弯曲如波的剑竟是方炽泓的剑,自己被狠狠插入的地方也与她一模一样。 “……”他讨厌记仇还护短的女人。 他眸中一厉,右手成鹰爪,裹挟腐蚀魔气,疾成残影向易迟咽喉掐去。 与此同时,易迟身后,一柄寒光凛冽的三叉戟闪电般刺来。 而侧面,最为杀机森冷、强悍无匹的,是萧不疑踩着迷踪步,阴笑袭来的折扇! 那一扇,毫无疑问是对方的最强杀招,化神气息滔天,空气惊唳如鬼哭!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狠厉的暗算,如此三面掣肘! 众人灵识都反应不过来,才金丹期的易迟如何能? 白无常已经抬起手了,却瞧见易迟幽静的视线,她顿了顿,放下。 就在众人心想易迟要凉时,却见她似乎瞧了眼玉之清和简羞容,脸上浮起一丝定乾坤般的淡笑。 纪期对这个表情的解读是: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断山河。” 如何形容看见那一刀的感受? 刀影连天,覆长空湖海,山河水泊。 抽刀断水,流云垂野,刀劈出,断清平,乱风云! 天色具暗,只有那惊艳绝伦的雪白光亮! 这一刀,斩曲逢迎一臂,倒卷凶戾的三叉戟,破扇影,赫赫催入萧不疑身体,贴着心脏边缘刺入,抽出! 断山河,此式,镇压丛丛枭小! 恰如此时。 易迟左手勾住身后坠落的三叉戟,手腕灵巧用力,颇有分量的戟斗转。 她掂了掂,看一眼被斩断一臂的曲逢迎,扬戟,插入! 像润土在月夜插中了窜在瓜田的猹。 易迟在白夜交接,日月同悬于天时,插了曲逢迎另一侧的腰子。 “噗嗤”一声,切割血肉的声音像宰了一只猪。 易迟松开手,将玉之清的刀架在曲逢迎脖子上。 锋芒毕露的清亮刀体兴奋到颤抖,乖顺地在易迟手心中。 就在后者胆寒以为易迟要动手杀人时,她将刀一立,刀身蹭着曲逢迎的脸颊,将萧不疑的血剐蹭干净。 “锵”地一声。 刀射入远处岸上,玉之清用来支撑的刀鞘内。 后者不躲不闪,眸中涣着不明的光,也只看得见海上那一人。 潇洒至极,写意淋漓,月下拔刀,惊世人,惊沧海。 至此,艺术! 人潮汹汹,而声色死寂一片,无人发出任何声音。 …… 众人呆滞半晌后,方有嘶哑声音传出:“绝崖顶尖圣品刀法,《断七雪》第四式,断山河?” “不仅如此……那是本源刀势啊!” 谁来评评理,她不是剑修吗!? 玉之清三人:“???” 不是,按照鸡王每晚偷窥的进度,易迟不是才刚背完刀诀吗? 他们昨晚还嘲笑易迟悟性差,转眼间就他喵的第四式了? 好好好,回房间一关门偷偷卷是吧! 卷个屁,谁能凭空卷出个本源刀势出来! 被噶了两个腰子,脸皮又刚当过抹布的曲逢迎:这世界是彻底癫了。 每个人都在偷偷发疯,只有他一介魔修不远万里来当傻逼。 第127章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很多年轻一辈其实并不知道曾经的绝崖首席真传是什么样的,他们只能从长辈努力维持平静的嫉恨表情中,窥见一斑端倪。 对此,他们表示:尊嘟假嘟O.o,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有些老顽固总是将自己的失败归咎于敌方的强大。 但今天,他们真真切切看见了。 那样的风姿,那样的冠绝不可一世。 而此时的易迟,才区区金丹而已,就算在那么多传说中的首席中,也是翘楚级别的天资和战绩。 众年轻弟子此刻冷静的像死尸—— 要遭老罪了捏o.o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看不惯又打不过的人。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命运终究还是对葱苗般的他们下手了。 顾浮生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风轻云淡了,她沉沉盯着脚踩萧不疑,手提曲逢迎的易迟,露出了从不曾出现过的妒意。 她对传讯符另一边的凌云尊主肃声道:“父亲,这个易迟,不同凡响。” 那边顿了好一会,才传来凌云尊主儒雅但凝重的声音,“浮生,平心静气,切不可徒生心魔,她是舞刀弄枪的,你是术修,不需过于比较。” “先不说了,灵衣和寂灭已经气的快把我的大殿毁了,哎……” 虞清欢正在颤巍巍联系痴离,严肃至极说:“师尊,我遇上了毕生大敌。” 痴离也才从那画面回过神,怔神又激动:“故人之姿……难道她是烛九女儿?不对,那应该起码百岁,易迟骨龄确实十八无疑。” 说罢又神情隐晦,“难道是遗腹子?也不是,烛九死时连尸体都没有……” “师尊,您在听吗?我说我遇到了一生的对手!” 痴离从沉思中抽出一丝心神敷衍了一句,“对手?你不配,没事先挂了,有点忙。” 虞清欢:“……?”宠爱消失的太快,好像龙卷风。 另一边,镜刃刚接通传讯符,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听到寂灭刀尊:“滚。” 传讯符暗下。 镜刃:哦。 他眼睛发亮,今日!找到了更强的对手! 不过首先,他得再接再厉,打败玉之清,成为年轻一辈第二刀修! 谢朝温润的眸中闪烁着小鹿受惊般的震惊。 他正忧虑对楚弋说:“帝君,她好强!您是从绝崖叛出的,以后不会被当上宗主的易迟清算吧?” 楚弋:“……”想的挺长远。 “会的。”他冷血一句。 谢朝更紧张,“这如何是好?” 他以为对方应该能像平日里处理政务一样,说出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杀掉。 楚弋翘着修长的腿斜坐在孤独的王座上,低眸把玩着指尖的勾玉,扯起一丝惬意又冷漠的笑,蹦出两个字,“躺平。” 等操。 谢朝:“???” 雪藏山上,沉定站在冰天雪地中的墨怀樽,一时间周边灵光大盛。 四面八方的传讯符包围着他,有在现场的白无常的,还有洛长老的,以及别宗等等。 他沾染些许霜雪的眼睫轻抬,负背的双手轻飘飘拂过,多了一丝少见的和畅洒然。 所有传讯符的另一端都接受到以下讯息:未读不回。 “……”您清高,您了不起。 …… 易迟没在意这些人的小动作,她正在揍人。 一脚踩在曾经的天骄榜第一肩上,碾进水里再用脚尖挑着这人下巴露出头。 “爽不爽,嗯?怎么不说话了?” 萧不疑捂着出血如瀑的胸口,像被狠狠虐待过,他嫉恨又屈辱地盯着易迟。 “贱人!” 不出意外被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 一口银牙已经在不该脱落的年纪离开了他风韵犹存的口腔。 不仅如此,易迟的眼神还在他的舌头上打转,萧不疑终于恐惧不甘地闭嘴了。 易迟略遗憾,她嚣张地扬眉,“以后见了姐,绕道走,懂?” “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俨然是把萧不疑欺辱玉之清的话还了回去。 远处的纪期:六六六,还说那是师弟师妹自己的战斗~ 方炽泓瞥了眼身体微僵的玉之清,“又被大师姐狠狠宠爱了呢。” 玉之清内心很怪异,好像有什么酸涩的东西在心间满溢,然后泛滥在每一寸肌肤。 他将其理解为——击败易迟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于是他灼热地盯着易迟,冷酷地吐出四个字,“一生之敌。” 虐完萧不疑后,易迟将不成人样的他像死鱼一样丢上岸。 众女修看着与初见的风流意气截然不同的前者唏嘘。 突然就从风度翩翩的少年变成了那男的。 绝崖弟子看向开始揍曲逢迎的易迟,眼中异彩连连,“抡起拳头都那么帅,我真幸福!” 旁边对其暗生情愫许久的弟子:“……她是女修,你也是。” “爱人不是性别,而是感觉。” “……”好好好,那我走? …… 参照组以及当事人曲逢迎是魔修,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崛起时跋扈张狂,跌倒时夹起尾巴做人。 他抱着与他质壁分离的断臂,直接滑跪求饶,“我错了,别打我!” 腰部两个血窟窿,大病未愈的虚弱模样让他看起来可怜十分。 不仅如此,深谙套路的他已经用羞辱方炽泓和易迟的话骂了自己一顿。 “我是缩头乌龟!我不该对您大放厥词,不该不识抬举,我真该死啊……求不虐!” 边说边给自己两个耳刮子,狠绝干脆。 众人瞳孔地震:“!!!”这还是一开始那看起来要日天日地日绝崖的人? 你可是魔修年轻一代第一人!皎月尊主亲传弟子!天魔宗首席真传!魔修未来领袖!无数少男少女风向标! 你怎么能求饶?怎么能?骨气呢?尊严呢? 但曲逢迎也因放弃这一切而被像狗一样轻蔑、可怜。 太惨了,这谁还能下的去手。 曲逢迎内心变态冷笑。 只要我跪的够快,态度够虔诚,这些虚伪清高的名门正派就不好意思继续打他! 尊严?呵呵呵,值几两?那玩意儿只有赢家才配享受。 他是奴隶出身,可没有萧不疑这种出身高贵的天才不识时务。 生活将我反复捶打,我竟变得肉质软弹。 屁,先认栽,回去养精蓄锐后再想办法报复这女人!到时候翻身农奴把歌唱,谁还记得今日之耻?呵呵呵…… 曲逢迎低垂的眼珠满是阴冷精光,他冷静极了,直到易迟淡淡问了一句。 “你说你师尊配不上烛九,我就放过你。” “……” 曲逢迎像喷发的火山,揭竿而起,怒吼:“不!是邪帝配不上我师尊!!!贱人!你敢胡说?” 直到被揍得意识模糊,他还断断续续,边吐血边说:“我师尊……咳咳,何等……人物!” 边上目瞪口呆的众人:…… 月上弦,有徒如此,师复何求啊? 第128章 我喜欢你 一次酣畅淋漓的挑衅,结束于一场华丽的打脸。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并未。 就在所有人内心复杂地看着易迟踏着海波与漫天水雾,仙姿散漫地走向岸时—— 一只修挺纤长的手,上面还有正在化为蓝色光点消失的精密鳞片,它忽然从水下伸出,抓住易迟的脚踝,一拉。 于是众人眼睁睁看见,她坠入水中。 “大师姐!” 霎时惊呼声一片,顾浮生浅淡地勾了勾唇,萧不疑和曲逢迎则露出阴谋得逞的诡笑,其他首席真传也未露出惊讶之色。 显然早已知晓。 玉之清脸色突变,想也不想就飞身纵射入海。 快的方炽泓都没反应过来。 海面下。 海水温咸缠绕身体,一如少年柔软华美,梦幻般美丽的蓝色尾巴。 易迟眯了眯眼,任由他从后面将她拥缠禁锢,按兵不动。 她倒要看看这只鲛人要干嘛。 身后,颈窝处,忽然被一尖尖的下巴抵着,声若天籁,空灵蛊惑,“阿迟,我喜欢你,嗯……想交尾。” 说着,他一只手环住易迟的腰,另一只手探到易迟后腰,指尖蓝色灵光凝聚,绝美十分。 他餍足兴奋地微阖眼,动手抽易迟脊骨。 做这个动作时,他深情地吻了吻易迟暖玉般纤滑的颈侧。 玉之清下水后,从前往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香艳惊绝的画面。 任谁看了都得下意识感慨一句:真唯美啊,真般配啊。 玉之清:“妖孽!” 竟敢咬易迟脖子!找死! 他拔刀就是干。 易迟要是等他救,脊椎骨早就被抽出来了,她感受到后腰的冷意时,已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掐住了鲛人的手腕。 强势反剪,扼住他的咽喉。 鲛人瞳孔微缩,他们鲛人族的缚情锁,是困锁伴侣时用的,一被缠上,短时间内几乎难以脱身。 他没想到易迟竟如此轻易地挣脱开,还反制了他! 不过……鲛人轻声一笑,如仙乐入耳,海水似有了灵性,僵滞了易迟的躯体。 易迟手下触感忽然滑腻冰凉,下一瞬,蓝光粼粼的鱼尾残影重重。 对方游弋漂浮在了十步之外。 也躲开了玉之清凌厉的刀,后者见两人分开,心气平息了些。 易迟拉住玉之清,阻止他继续动手。 海里是鲛人主场,玉之清会吃亏。 她打量这个……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妖皇殿首席真传。 鳍耳,蓝尾,白发长至脚踝,妖异飘摇在水中,如丝绸白氅披在少年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该遮的都遮住了。 深邃到异域的五官,湛蓝眼眸如湖,倒映着刻意的懵懂之色。 他说话的调子很慢,含着一种欲罢不能的空灵韵味,“阿迟,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我在啊,反应真快呢。” 易迟看了他两眼,毫不动容,“别喊我阿迟,腻歪,不熟。” 照她看,这鲛人虽只有化神高阶,但无论在不在海里,都比萧不疑强。 七大势力,独独妖皇殿首席缺席? 不不不。 易迟在从鸡王那里详细了解其首席是什么种族后,就知道:月崖湾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他不可能没来。 多半是躲海里,准备等她心神放松时阴她呢。 果然,这些首席真传,心眼子齐上阵,一环套一环。 还好她也不是面团捏的。 她是啥都会点的老六。 不然堂堂绝崖首席,刚装完被这厮抽了脊椎骨,脸往哪放? 鲛人蓝尾微动,人稍稍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要吞吃入腹。 他慢吞吞道:“凭栏雪,我的名字。” “知道百鬼妖行吗?妖皇殿特意让我来邀请你呢。” “还有那位可爱的纪期小朋友。” 听到百鬼妖行四个字,易迟眼眸深了深,连常年冷酷脸的玉之清都动容。 …… 三人虽在海里交谈,但有什么是堂堂修士不能看的? 此刻他们听了凭栏雪的话后,神色惊异。 什么是百鬼妖行? 众人脑中闪现一大段这个名词、以及妖族相关介绍—— 像邪修盘踞黔南一样,九幽极东疆域——大荒,是妖族群聚地,也是妖皇殿所在。 提起大荒,那简直比有钱人的私生活还乱。 九幽人类,撑死按照不同势力统辖分分国界,但归根结底还是人。 只要换身衣服,就像二哈混进狼群,一家人。 而妖有多少种? 就这么说:妖皇殿掌权人这个位置,从古至今,你方唱罢我登场,哪有什么正统继承人的说法,谁强谁坐。 百鬼妖行,原名鉴妖行,它的存在,就是妖族为了逐鹿少皇之位举办,五百年一次。 而上一次,正是烛九屠杀风梧族之时。 按理来说这一届应该几十年前就该举办,可不知为何,妖皇沧孑硬生生压到现在。 至于为什么好好的鉴妖行变成阴森森的百鬼妖行—— 且听下回分解。 …… 另一边,几大首席真传对百鬼妖行的事都是知情的,毕竟这是最终目的。 他们在讨论另一件事。 萧不疑与曲逢迎见蛰伏到最后的凭栏雪都暗算失败了,面目全非的脸更扭曲了。 几首席面面相觑。 虞清欢全程没动一根手指,她重在参与地摊了摊手,“躺输局。” 谢朝思及自己也是认认真真打过一场的,还赢了,握拳笃定道:“尽力局。” 刚输过的镜刃三人:“……” 什么意思,说他们是猪队友? 第129章 骚鱼 对于妖皇殿的邀请,易迟还没答话,纪期就已经双手双脚赞同。 他兴高采烈地窜到易迟身边,小小的身体像水母在海里四脚朝天。 “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爷就大发慈悲地去了呗。” 一个月了,也是该让这群人回味一下过去了。 纪期表面笑眯眯,内心阴恻恻。 他八爪鱼一样抱着易迟的手臂撒娇,“去嘛去嘛美人~” 易迟很干脆地点头笑:“好,去。” 说真的,被这些人费尽心思地算计一波,她没脾气的? 笑话,都等着吧。 想回看过去?行,狠狠地看。 …… 月崖湾一事,在一波三折后终于结束,易迟是彻底在九幽妖孽天才中挂号了,还是头号。 萧不疑几人连杯茶都不配喝,人已经憋屈地走了,估计也是要赶去大荒的。 临走之前,凭栏雪兴奋地像嗑药一样渴求地看着易迟,“想要阿迟当我的鬼,好想好想。” 纪期像被绿了一样愤怒:“去你丫的,滚开,阿迟也是你能叫的?别以为爷没看见你刚才想抽美人媳妇脊骨!” “想~要~阿~迟~当~我~的~鬼~” “那你想着吧。” “出门衣裳都不穿,骚鱼!腥死了!” 众人:“……” 易迟:“……” 小孩哥这张怼天怼地怼苍生的嘴,是真犀利。 走哪都被观赏痴迷的凭栏雪,眉间阴郁地走了,看着纪期的眼神黑沉沉。 估计要不是白无常现身,他还能跟纪期阴阳对骂几句。 这也是个挺与众不同的人才。 别人要么因纪期的身份和神秘而敬畏他,要么因他年幼可爱的外形纵让他,只有凭栏雪,看着是真把他当熊孩子。 易迟在绝崖弟子敬仰尊敬的簇拥下准备回去时,一道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 “呜呜呜呜,别走!救命啊!杀鸡了!红红羞羞清清!大师姐饶命!!!” 那声音可真撕心裂肺,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都格外突出。 易迟一看,那个挥泪狂奔,扑棱翅膀扑过来的不就是被她卖了一千下品灵石的鸡王吗? 纪期:“呀,逃出来了。” 倒不意外,易迟把鸡卖了时,传讯符都没拿走,掌柜听见里面声音后,自然不敢直接杀。 倒贴一千灵石为自己赎身的鸡王哭唧唧,它扒着简羞容不撒手,鸡爪抖的像得了癫痫。 根本不敢看易迟一眼,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敢说。 娘耶,虽然在铁笼里,但它也有幸全程观看,现在只庆幸易迟没亲自动手把它宰了。 易迟哂笑一声,没当回事。 …… 回绝崖后,墨怀樽传讯让易迟几个真传去御枢殿。 易迟看了眼疲惫颓丧的方炽泓三人回:“师弟师妹身上的伤还没好。” 今日虽有易迟力挽狂澜挽回局势,但三人回想自己的糟糕表现,也是抬不起头的。 内伤外伤加心伤怎么也得需要时间调理一下。 “不用,从你二师弟跳海时的迅疾来看,他们身体很康健。”墨怀樽声音冷了几度。 方炽泓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一脑门问号,玉之清健康关她跟简羞容什么事? 玉之清面无表情,内心很苍凉。 师尊现在宠爱易迟就算了,竟然已经不把他们的命当命了! 算了,世风日下,为人师,都喜欢最天才的那个。 这就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市场。 大家虽然心思各异,谁也没搞懂谁的意思,但都没说话。 纪期无聊地玩仓鼠,只有盘佛珠的简羞容,若有所思的目光在易迟三人脸上滑过…… 欲言又止。 他有一个大逆不道的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算了,三师姐让他没事少说话,他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 到御枢殿时,洛长老和白无常也在。 两人看着易迟的眼神都挺深沉,像透过她在看谁一样。 只有墨怀樽一如既往,仿佛彻底把烛九这个人遗忘了。 洛长老刚想犹疑地问点什么,墨怀樽先开了口,“从这里到大荒,路途遥远,路上埋伏应当层出不穷,易迟跟我一道去。” 这次的性质跟极北一样,各大势力宗主必然都要去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易迟风头无两,想杀她的人,手拉手估计都能绕绝崖转十圈。 尤其是邪道那边,早就调兵遣将了。 提起这事,洛长老神情果然严肃起来,宗主好不容易找到这等天才, 眼看着是宗门下一代的希望,怎么能让她出事? 他道:“三长老和五长老不日也要回来,不如你们同去。” 三个大乘期护着,谁还敢来找死? 易迟叹了口气,死倒是不会,但她不想学习行不行。 安排完行程后,宗门基于易迟宛若天神下凡一锤七的表现,又热切地给了她许多奖励,还有长老们自己的,墨怀樽的。 灵石、武器、符箓丹药啥的。 反正易迟囫囵装进灵石如山的储物镯里也没翻。 内心毫无波澜,她谦虚地笑笑表示:我对灵石不感兴趣。 边上的方炽泓三人安静如鸡,内心煎熬,心灵遭受前所未有的折磨。 真是以乐景衬哀情啊…… 但他们现在对易迟已经没有一丝不甘愿了。 想想三人平日里总想着把易迟从大师姐的位置上拉下来,结果关键时刻,竟然是对方出手挽救。 谁不羞愧? 易迟的事情欢喜说完后,大殿安静下来,冷凝十分。 玉之清等人低垂着头,好像在找地上有没有缝。 他们感受到上首独具压迫的冷凉视线从身上碾过。 沉寂半晌后,墨怀樽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但没对他们说。 “易迟觉得,炽泓、羞容在武学上如何?” 易迟喝茶的动作一顿,啊?这时候询问她的意见? 她没搞懂,折中道:“挺好。” 墨怀樽又冷不丁冷淡问:“那你认为,玉之清如何?” 易迟、玉之清:“?” 其他人:“?” 噢~宗主好像忽然跟玉之清不太熟了呢。 易迟仔细一想,墨怀樽这语气,难道是失望之下要重罚? 同为弟子,当师尊严厉询问其他弟子黑料时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互相包庇啊,易迟很有义气地看了眼玉之清,坚定道:“师弟自然哪都好!” “…………” 在别人眼里,动作语气神似:非他不嫁,不然私奔! 大殿死寂,恍若结冰。 简羞容打了个寒颤,再次若有所思。 他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30章 心里暖暖的 玉之清从不知自己在易迟心里如此完美。 他愣住了,一时间心里暖暖的,莫名其妙怪害羞的。 奇怪的感觉蔓延心间,他心想易迟虽然是自己的对手,但从今日起,冲着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玉壶冰心,他也会将其视为毕生之友! 这就是梁山伯……不是,俞伯牙与钟子期! 别问为什么大师姐的身份被忽略了,不知道。 哑巴终于交到朋友,玉之清心都要激动地跳出来,他勇敢地说出四个字回应:“易迟也好。” 好好好。 简羞容只记得那一天,御枢殿的风很冷,像刀一样刮骨剥皮。 最要紧的是,他们仨一块被关进寒潭,刑期不定…… 玉之清还被锁进潭心,没领悟断山河之前是出不来了。 方炽泓蒙圈,想不通大师姐都替她们说好话了,师尊咋还不高兴了? 简羞容不吭声,三师姐说了,让他没事时尽量保持沉默。 …… 三人铁窗泪的时候,易迟也不好受。 墨怀樽根本没等风止意和闻人瑟绝,一个人连夜带易迟御器飞走了。 孤男寡女中间一娃,气氛很尴尬,就像两人今天第一次认识。 易迟看着墨怀樽的背影,想了半晌,琢磨出原因——应当是实事求是的墨怀樽不满意自己弄虚作假,糊弄他。 嗐。 不满意,然后呢?杀了她? 她直接盘膝而坐,带着纪期摆烂睡大觉。 墨怀樽感受身后均匀的呼吸,更加面沉如水,然后冷然地施了防护结界。 易迟睡得更香了。 大荒遥远,即使是大乘期的速度,也需要两日两夜。 墨怀樽是个持久沉稳的师尊,姿势虽不多,但根本没停过。 途中易迟睡醒后,仿佛已经忘却前尘往事,见纪期还呼呼大睡,她将孩子抱到一边,决定背着孩子与面前的男人解解闷。 她自在地找墨怀樽鬼扯。 “师尊,假如只有一天光明,你会做什么?” 墨怀樽意味不明瞥她一眼,速度放慢了些许,沉声答:“考教玉之清断山河学会了没。” 易迟:“???” 啊??? 墨怀樽果然严谨负责,满眼宗门未来,连这种身置云端的时刻都半点不松懈。 易迟感慨完,换了个正经问题,“师尊,咱们怎么不跟五师叔三师叔一块?” “他们留下与玉之清有话要谈。”墨怀樽眉目冷淡,怎么看怎么靠谱。 易迟微怔,“原来他们这么关心二师弟的。” “嗯,你也是。” 一股凉风灌脖,冷嗖嗖的。 易迟拢了拢领口,摸到脖颈时忽然想起凭栏雪那变态亲在这儿时的感受,进而又想起上一世,在百鬼妖行中的一些往事。 鉴妖行之所以会变成后来的百鬼妖行,是因为在一代代的妖行中,竞争激烈残酷,有妖另辟蹊径,私下与居心叵测的人类合作。 单论同境界比斗,人不如妖,但你要说歪门邪道、剑走偏锋、花样百出、机关算尽。 嘿嘿。 这方面人类是有悠久历史以及实践经验的,已出书无数。 哪是从妖兽进化成妖的它们可比的? 于是那只妖首次获得巨大成功,其他妖族三两下扒出缘由。 学会了。 于是鉴妖行不再纯洁,彻底乱了套。 成为人妖合作牟利的活动。 从此被称为百鬼妖行,鬼,即人类。 妖行的参与形式就是:一人一妖协同参加,取长补短。 很荣幸,上一次百鬼妖行,烛九就是其中一只宛若泥石流的“鬼”。 “你在想那只鲛人?”墨怀樽冰凉的声音蓦然在头顶响起,将易迟从回忆中惊出。 “呃……”易迟一抬头险些撞上墨怀樽下巴,她倒退一步站稳,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啊。” “……” 墨怀樽拧眉看她一眼,拂袖转身,御器速度忽然就快了一倍,背影冷峻威严,不可亵玩。 他猛然提速,导致纪期都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嘟囔:“怎么回事?咱们被追杀了?” 易迟摊手:“不知道啊。” 心情不好吧,她随口说句话都能招惹到他。 看来玉之清三人的失败,果然让墨怀樽耿耿于怀,气得不轻。 她属实是被牵连无辜了! 纪期看向前面身影,一眼看出端倪,他啧了两声,小声对易迟道:“你说啥了,看给孩子气的。” 易迟:“???” 她干啥了啊? 这个委屈受不了一点。 易迟不怕他身上的气势,弯腰探头问:“师尊为何事烦忧?” 墨怀樽垂眼看她漆黑幽静的眼眸,“为你。” “说来听听。”易迟纵容微笑。 呵呵,自家师尊,无理取闹也要宠着。 这,就是身为绝崖首席的格局。 上能安抚师尊,下能教导弟子,内能独树一帜,外能独领风骚。 区区小烦恼,她易迟什么办不到? 告诉姐,是想要绝崖考第一,还是想要玉之清几人成才,狠狠满足你。 易迟内心正丰富,唇瓣忽然被微凉指腹拂过。 有几分她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呆住了,震惊地看着墨怀樽。 后者收手负背,攥指,冗长对视后,用一种教育徒弟的语气说:“别想任何人。” “……” “据统计,如今的大乘期,只有十分之一有道侣。”墨怀樽很考究地继续谆谆教诲:“这说明,感情是修行的大忌。” 好有道理啊,可是…… “好巧啊,师尊就是那十分之一呢。” 墨怀樽:“……” 易迟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像头倔驴一样,跟墨怀樽摆事实讲道理。 “师尊这样的天才能修到大乘期,我作为师尊器重的亲传弟子,还怕失手吗?经我计算,十个以内,都不影响修炼。” “…………” 易迟有理有据:“太多了时间安排不过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等修炼有成了就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好腐败的思想,好可怕的话语! 纪期直接抱腿撒泼:“不!你只能爱我一个!” 此后半程,墨怀樽再没理会过易迟一句。 第131章 那秃驴他勾引我 效仿破灭的复仇者联盟的创意,易迟在绝崖的时候,灵讯符中也留下了易远和宋悦卿的灵识。 这东西其实存在时间不长,按照他们两人的修为,只能维持一天。 墨怀樽不理她,易迟跟宋悦卿两人唠嗑。 易迟:你们在干什么? 易远疯狂记笔记:洛长老正在给我们讲解你在月崖湾出现时用的那些绝崖身法和武技,我们听不懂,他说我们是他见过最差的一届弟子。 易迟忍笑:悦卿呢?咋没说话? 易远:她正在前面积极参与演示。 易迟:演示? 宋悦卿突然兴致勃勃插话:洛长老在还原交手现场,我扮演的是被你用脚尖挑下巴的曲逢迎! 易迟:…… 雅,实在是雅。 易远:悦卿被批评了。 易迟:? 易远:洛长老说她表情太陶醉。 易迟:……所以谁演我? 易远:洛长老。 易迟:??? 悦卿是真饿了。 易迟在传讯符中跟两人从百草园聊到三味书屋。 话题以武技心经的点拨开始,经历宗主长老的实力和容貌,最后以这辈子都不找道侣结束。 …… 虽然墨怀樽很快,离开绝崖时也悄无声息,避开了很多埋伏,但刚进大荒地界时还是遇到了守株待兔的邪修。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并非什么小鱼小虾,而是食人鲨。 一朵乌云静静凝在空中,上面静默站着两个人。 易迟首先被最前面那个男人吸引住,因为好看。 在易迟心中,一直有一张男色排行榜,其中排第一的是闻人瑟绝那个一颦一笑勾魂夺魄的祸国男“妖”。 此刻,她觉得自己看见了闻人瑟绝的颜值竞争对手。 这是一个长相邪恶不正派,看一眼就要打个寒颤,但又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和尚。 眉心黑莲,白脸红唇,深黑的袈裟,光秃的头发。 出离的邪气。 取次花丛懒回顾,无佛珠也不念书。 对方双手合十,纤薄眼皮微垂,像悲天悯人的邪佛,“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留步。” 易迟这时又看见和尚身后一个眸光干净的少女,她灰眼。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这不是故里当初在逆霄城考核时潜入用的皮囊吗? 邪道还有谁能让故里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三步远? 那必然是那位擅长血肉分身之术的阴冥邪尊! 易迟了然,她就说哪能这么容易就遇上媲美闻人瑟绝的人,果然是人工捏造的分身。 这阴冥邪尊,都突破大乘到玄尊境了,还这么虚荣。 来者不善,师尊怎么办? 易迟以为会有一番口头交涉,但墨怀樽只是眉眼一凛,身侧乌行云悬现,他拔刀斩去。 刀气绵延纵横,声势惊空,出手就是《断七雪》绝杀第七式,断往生。 那可是绝崖宗主墨怀樽的刀,天下间有几个人能正面接? 连活了百千岁的故里都下意识惊惧地倒退一步,然后坚定地站稳扶好。 邪尊在,不怵。 阴冥邪尊接了,抬手就是千形道意,更高境界的气息锁定此间天地,云层都停止了翻滚,然后—— 他勉强躲开了,原地故里新得的分身化为飞灰,渣都不剩。 故里:“???” 易迟冷笑,千形道意是分身道意,就是个优秀辅助,又不是对抗打架用的,都不是一个赛道,拿什么硬扛墨怀樽的杀招。 最多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也是为什么阴冥邪尊都成为目前九幽唯一的玄尊了,还没有直接杀入正、魔、妖道大本营的原因。 不是各位尊主杀不起,而是搞阴谋更有性价比。 与此同时,顶尖强者过招的动静实在惊人,像惊雷震醒整个大荒。 万千灵识刹那间探查而来,一道道气息强盛的妖气急掠而来。 正是这当口,阴冥邪尊稳住身形,袈裟飘逸,十分淡定。 并没有因手下人才主管分身被秒而变色,也没有因自己的漂亮分身四面楚歌而慌神。 他狭长的凤眼看向墨怀樽和易迟,合掌垂眉,低低笑道:“绝崖尊主见贫僧孤身而来,应知贫僧并无恶意。” 毕竟辅助出门不带大乘打手,不纯纯送? 阴冥声音阴凉低柔,像念诵经书般真挚,又像毒蛇吐信,矛盾的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微微一笑,后两几句传音入密,只有易迟听见了。 “贫僧对陨落邪帝一直心生钦佩向往,因而从故里处细细打听琢磨。” “了解易迟施主事迹后,贫僧难免奇怪,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易迟施主,竟和一个确切魂死道销的人如此相似。” “缘法妙不可言,贫僧忍不住亲自来看看。”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流言蜚语不知从何处便会风起萧墙。” 意思就是我怀疑你跟烛九不清不楚,关系匪浅,虽然没证据,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说你是你就是。 易迟看这漂亮和尚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阴冥对上易迟阴冷视线,怡然一笑。 身影虚实不清,要消失时,一句蛊惑呢喃萦绕耳畔, “阿弥陀佛,施主啊,邪道…宽容,昌隆。” 翻译过来就是,入我邪道门,享我邪道福!不来我就诽谤你! 我超,好毒! 易迟听罢,眼波颤抖。 墨怀樽见状,眉锋一蹙,“他说什么了?邪道最擅花言巧语,无论他说什么,万不可信。” 易迟脑筋急转,一脸不齿道:“师尊有所不知,那秃驴他勾引我!” “说自己生的俊俏,让我跟了他!” 墨怀樽脸色是霎时黑沉。 易迟又趁机表忠心:“但我肯定看不上他,谁会喜欢秃头啊?” 墨怀樽神色缓和,赞了易迟一句:“不错。” 此刻,虽遁形但还留了一缕灵识在这边的阴冥:“???” 第132章 好多人啊 纪期听了易迟的话,生气地对着阴冥邪尊破口大骂。 阴冥走了,妖众也到了,一个个长相非常与众不同,沧孑在最前头。 不仅如此,楚弋几人,以及惜灵衣、寂灭刀尊等好些人也都在,一伙人来的又早又齐全,说不是早有准备易迟都不信。 一些人神色各异,眼底划过隐晦的失望和诡诈。 还以为能侥幸劫杀或抢夺到易迟和纪期,果然没那么好的事,绝崖又不是傻子,让易迟单枪匹马跑来大荒。 墨怀樽亲自护送,难怪他们的人都没了音讯。 不过还好,没人知道是他们干的,那就没事了。 就是损失了好些高手,心痛。 …… 欢聚一堂的盛况再现,人数甚至更多了些,对此易迟表示:好多人啊。 大家都瞧见了阴冥邪尊,脸色很凝重,也听见了易迟的话,对于邪道拉拢她的这部分说辞,他们是信的。 惜灵衣清傲如霜雪的脸上掠过不悦,“阴冥邪尊的分身第一次大张旗鼓出现,绝崖尊主怎么不拦住他?” “你既说了是分身,这个问题的意义就不大。”墨怀樽冷淡一句。 且不说拦不住,就是拦住了,杀掉一个分身,还有千千万万个分身,又有什么意思? 易迟对此的翻译是:别说废话。 这是一点也没把她这个正道领袖放在眼里,惜灵衣眸色微沉,寒光划过。 “大师兄,别来无恙。”沧孑温润一笑,芝兰玉树,红色一绯缃丝遮住双眼,看不见神色。 易迟视线刚停留在他身上,就见他朝她笑道:“师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易迟避开开到脚尖的苦厄花,扬起完美的商业假笑,满嘴胡扯,“是啊是啊,夜里想六师叔想的睡不着。” 做梦都想把这些派弟子算计她的师叔揍一顿。 “对了,六师叔的亲传弟子怎么不在?” 沧孑笑容更清俊温雅,苦厄花却开的相当旺盛,“凭栏雪么,自作主张对师侄做出不该做的事,当然得给些教训。” 那上来就抽人脊骨的变态受罚了?真是大快人心。 毫无意义的虚假寒暄 进行了一半,纪期就不耐烦听他们絮絮叨叨。 “有完没完,一个个眼中的欲望和兴奋都要溢出来了,前戏还这么丰富,这么能忍?” “不想回溯过去的话,那爷走?” 众人:“……”小屁孩懂什么,这叫吃相不能太难看! 凌云尊主尬笑两声,安抚问:“那纪期小友认为,应该什么时候开始?” 纪期正要开口,却忽然回头看,众人感知到异样,也凝神望去,碧空如洗,剑光掠来。 两道姿容各有千秋的人影从剑上下来,是风止意和闻人瑟绝。 他们向易迟这边走来,一靠近,易迟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后者脸色如常,看起来无半点不适。 但看见易迟时,闻人瑟绝一反常态,没有笑着勾缠她,平静的眼底深处是失神的空洞。 终究还是被畏血症影响了心神。 风止意背对易迟,敛剑负后,身姿卓然挺拔,左手的珈岚伞很稳。 所谓男人至死是少年,即少年死在少年时。 风止意仍旧是易迟第一次认识他时的十八岁形貌,此刻眉间蕴着刀光剑影般的凛冽,面对神色各异的人群,拂手而过,一摞两丈高的尸山凭空出现。 像已被宰杀的牲口堆叠在一起,有的被一箭穿心,有的被闻人瑟绝的无妄咎丝切割的死状各异。 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也没有标识,像一群散修。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易迟状似无意地搀住了闻人瑟绝微晃的身躯。 众人惊的后退好几步,惊呼嘈杂,“这、剑仙这是何意?” “这些人都是可怜的散修,你怎能滥杀无辜!看来从前的清正名声都是沽名钓誉!” 有人在尸体中瞥见熟悉的脸,神色一变后,义正言辞指责风止意。 不管怎么说,这一幕着实刺激,连一向受人敬慕信任的风止意看着都邪恶起来。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是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众人被带节奏,不少人猜忌敌意地看着风止意,也有人看出了什么,缄默不语。 寂灭刀尊浓眉粗犷,警惕看着他,“剑仙,他们可不是邪修。” “我知道。”风止意抬了抬眉,“一路十万里,除掉企图暗害师侄的刺客而已,诸位不必惊慌。” 只不过一段路程,就遭受这么多刺杀,从前烛九人人喊打的时候,可有睡过好觉? 众人不约而同静了静,或许是心虚,或许是今日的剑仙少见的冷凝。 风止意扫视人群,清明如初的眼底似乎能倒映所有魑魅魍魉。 “我知道没人会承认自己认识他们,不过移形换貌的简单遮掩,终究逃不过顶尖卦修的寻踪觅迹……” 他还想说后面的话,但被闻人瑟绝懒懒截了过去。 “不巧,本尊就是,有些人联系不上手底下的刺客,觉得自己损失的是几个打手或长老,殊不知……” 闻人瑟绝邪肆地拖长音调,笑的妖孽动人,若不是易迟搀着,甚至都感受不到他遮掩无暇的异样。 “殊不知有可能一整个宗门都联系不上了呢。” 什么情况联系不上,当然是被灭门了! “!!!” 鬼魅一样的话语,落地惊鸣,但凡心里有鬼的人,立刻下意识惊恐地拿出传讯符,然后反应过来—— 完了。 且不说宗门灭没灭,现在这番表现不是自暴是什么? 一抬头,果然对上闻人瑟绝暗红诡谲,含着半分笑意的眸光,声音低柔到温柔,“找到了呢。” 逃!!! 像受惊的鸟群,这些人四射而出,快的人始料未及,总有人能逃出生天。 但……最终都成了挂在红线上的叉烧。 闻人瑟绝邪美到残忍,掌心数不清的无妄咎丝天罗地网,将青天白日反射的血腥可怖。 线的另一端,是企图逃逸的尸体。 这一幕,妖异,霸绝,残忍至极。 有人咽气前怨毒诅咒,“闻人瑟绝,你……不得好死!” 后者挑了挑细细的眉梢,无关痛痒,“是么,求之不得。” 他收手,红线消失。 “砰砰砰——” 尸体接连落地,还好众人反应及时,否则必然会被砸到。 “犯吾绝崖,虽远必诛,好多年过去,有些人都忘了这句话了。” 闻人瑟绝低笑声回响在死寂的人群。 众人不期然想起,他还有一个称号——诡线无间。 一百年前,是绝崖站在阴影中的刽子手,作风邪异,神鬼莫测。 现在,绝崖这一出,是触底反弹,还是野心不死想重登尊位? 就为了一个易迟? 第133章 想别的男人 易迟朝纪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称累歇息,第二天再回溯过去。 众人被闻人瑟绝一番威慑,没异议。 当晚,各方波涛暗涌。 一些宗门在无人时,终于放松心神,舒了口气。 还好他们犹豫了,没有派人出手,原本还可惜对方允诺给自己的巨大好处,如今看来,那也得有命拿啊。 也怪灵霄尊主这正道魁首没用,眼看绝崖都要后继无人气数已尽了,结果上回让对方收到那么多天才弟子! 尤其是那个易迟! 现在突然这么高调霸道,仿佛回光返照一样,还不是因为绝崖无内忧,开始搞外患了! 惜灵衣到底行不行啊? …… 与此同时,惜灵衣、寂灭刀尊和凌云尊主三同盟日常会晤。 如果对底层的人来说,顶头谁上位无所谓,那对他们来说,就是权利被夺进行时。 低调百年的绝崖忽然暴起伤人,是单纯地处理刺杀吗? 不,这是对他们这些大势力的警告。 恼怒。 谁想回到过去那种被绝崖阴影覆盖的日子? 三人沉着脸讨论了一阵,谁也没提自己私下搞的小动作。 寂灭刀尊一咬牙,掀桌道:“干脆直接带人攻上绝崖算了!整这些阴谋诡计,烦死了!” 两人:“……” 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绝崖如今明面上虽然只有墨怀樽、闻人瑟绝、风止意三个大乘期,但据这次情报来看,执法堂的白无常炼虚境巅峰,已到大乘期边缘。” “其手下所带从属也强悍善战,老辣至极,是块硬骨头。” 凌云尊主无奈提醒了一句。 针对绝崖的行动虽一败涂地,但对方的实力也暴露无遗。 这个层次的顶尖战力,他们都有,甚至更多。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大乘与大乘之间也是有壁的,比如说绝崖七姝,就能把普通大乘期提起来揍。 也不知道风止意抽哪门子的疯,不回黔南,停驻绝崖干什么! 寂灭刀尊冷漠一句,“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围攻才行。” 笑死,个个都以为自家比绝崖强,结果呢,真到关键时刻还是要抱团。 两人:“……”你挺犀利啊今天。 “围攻也需要名头,咱们有吗?”寂灭刀尊又一针见血补刀。 “……” 沉默片刻后,惜灵衣眼底阴翳,幽冷道:“怎么没有,不是一直都有吗?” “一个人攻过来的矛,也未尝不是递来的软肋,易迟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更何况,烛九在百鬼妖行中屠妖不知凡几,明日回溯时让妖族亲眼目睹,到时仇恨聚集,引火绝崖时不是更有利?” “就让他们,先互相残杀吧。” 凌云尊主低眉含笑。 …… 易迟住所。 又是一夜孤男寡女时,铁打的易迟,流水的男人。 热气腾腾的温泉内,两人半身入水,浑身湿透。 易迟脸埋在对方结实温热的胸膛,身体被无名指上荧红光芒禁锢。 除了能说话,啥也干不了。 闻人瑟绝手按在她后背,紧拥入怀,头压在她肩上磨蹭。 易迟一边觉得有点热,一边被闻人瑟绝身上的靡丽香气香迷糊了。 对方舒缓后的喘息声靡靡入耳,热气喷洒颈部,肌肤颤栗。 ……事情还要从他们按照沧孑的安排,夜晚宿在妖皇殿开始。 易迟特意挑了有水的桃园,为的就是让闻人瑟绝杀人后浸浴。 众人在妖的视线中各回各院,易迟担心这厮会不会心魔复发,坐了一会,等纪期睡着后,就翻墙到闻人瑟绝那儿。 结果他就遇上了同样在翻她墙的闻人瑟绝。 两人四目相对,闻人瑟绝神智似乎有些混沌,眼中红的更艳了,他指尖一勾,携易迟坠入温泉。 妖族对建筑风格的偏好和人类不同,自然风物是他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温泉边上有山石桃林,还有床榻衣柜。 两人一入水,易迟就很有经验地施镇魂咒,闻人瑟绝这次境况不知为何比上次好,还有些意识。 没有做出师叔亲吻师侄这种不合人伦的事。 也就……在水里抱抱蹭蹭嘛。 易迟很有毅力,忍住一切身体不适,把人心神稳住。 此刻,正是结束后,双方完事,大家各回各家? 不不不,闻人瑟绝又抽疯了,竟然用无妄咎丝把她禁锢住。 此情此景,属实是暧昧香艳,易迟耳尖嫣红。 她声音闷闷从对方胸膛传出,“五师叔,这不合适吧?师尊和其他几位师叔都在附近呢。” 人伦呢?纲常呢? 背德感的刺激她不想懂。 闻人瑟绝反应稍慢地低哼一声,低吟的男性声音,直钻耳膜,易迟听得魂都飘了。 “没什么不合适,师侄难道忘记了,那一晚逆霄城幽竹居,我们……早已有过一次。” “……”你别瞎说毁我清白啊! 闻人瑟绝在易迟肩颈厮磨说话时,滚烫的唇若有若无擦过易迟耳廓。 易迟痒的不行,瑟缩了下,动了动耳尖。 “师侄,你耳朵好红啊。” “五师叔起开,我就……嗯……” 易迟耳垂被猝不及防含住,细细的啮咬,不疼,舒爽到头皮发麻,小腹紧绷。 她情不自禁发出某种不该发出的声音。 闻人瑟绝一顿,继而低笑,环的更紧,含糊道:“师侄喜欢?嗯?” 彼此滚烫体温交汇,心跳声节节攀升,易迟努力维持住冷静,决定说点正经事拉回这疯子的脱缰之势。 “师叔今日精神状况不好,怎么还代替三师叔做后面的事?” 闻人瑟绝动作不停,随口回道:“止意么,他还是当个正面的好鬼就是了。” “这种杀人的事儿,我常干。不沾善恶,不在意别人是不是更怕我,骂我或是恨我。” 有些事,不适合如今是鬼的风止意去做。 易迟听得微怔,内心复杂,闻人瑟绝这人吧,哎。 她正感怀对方亦正亦邪下的热忱,忽听他又低柔缱绻地笑:“师侄,这种时候还有空想别的男人?” 耳上的刺激更重了,易迟身体都软了,她颤着音:“师叔还知道我是您师…侄呢……若是被师尊知道……”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唇边不适宜的呻吟,拿墨怀樽威胁他。 但闻人瑟绝是什么人,他哪会怕这个? 不仅不怕,他还能说出更可怕的话—— “那就让他来嘛,看自己的徒儿在我怀中……师叔,就喜欢跟师侄乱伦呢。” 易迟:“!!!”闻人瑟绝在说什么猪话? 下一瞬,更恐怖的来了。 “咚咚咚——” 真的有人敲了院门。 第134章 捉奸,又见捉奸 闻人瑟绝拥着易迟,两人齐齐僵住,连前者施的傀儡术都松开了。 那种感觉,就像偷情遇正宫,乱伦遇父母。 玩的还是温泉趴,刺激得很。 还好有结界。 易迟灵识扫了眼外面,发现竟然不是墨怀樽,而是楚弋! 他来找她干嘛! 易迟头脑飞快转动,思考该如何处理眼前局面。 装死?不行,楚弋说不定会以为自己修炼出了问题,然后直接进来。 那就只有糊弄过去了! 易迟正这么想,就见闻人瑟绝站直身体,似是要开口,她吓得一激灵,连忙捂住对方的嘴。 同时传音入秘,“师叔你疯了!” 后者眨了眨魅惑的眼睛,笑的跟个妖精似的,“没事的师侄,师叔会为你负责的。” 潮软的唇在她手心吻了吻,易迟像触了火,下意识收回手攥紧。 “不行! ”她连连摇头。 易迟正要让闻人瑟绝闭嘴,却忽然感觉结界遭到了破坏。 那一瞬间,易迟直接把后者往水底一按! 楚弋推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涟漪缱绻的温泉,铺满花瓣的水面,以及衣襟稍许凌乱的易迟。 氤氲雾潮,美人曲线贴身,肌肤嫣红,眸如春水漾漾,还是那样神俊清绝的女子,但多了些不曾见过的……娇媚。 他第一时间收住了灵识,没有探向隐秘的水下——虽然素质不详,但到底没彻底变态。 愣了会神,楚弋隐藏眼底的惊艳之色,走近温泉,居高临下盯着她冷漠问:“你在干什么,这么久没回应。” “二师叔冒然闯入别人结界,还倒打一耙?”易迟上下两男,内心极度紧张,尤其闻人瑟绝还在水下拨着她的腰带。 心虚之下,她再次布了个结界。 楚弋听着易迟格外柔媚的声音,眼底划过异样,一时没说话。 “二师叔这么晚有何贵干?” 楚弋黑色帝袍加身,冷峻森寒,有种权倾天下的冰冷质感,他翘起唇冷笑,凉薄至极,“有这闲心泡温泉,没空找本帝?” 易迟:“……?” 她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找你干嘛。 继而想起某件事,墨怀樽让她跟楚弋学魂术来着。 算了,不管如何先把这人“恭送”了再说。 “啊对对,都怪我一时之间忘了,还要师叔亲自来一趟,您要不先回去,一刻钟以内我保证到。” 楚弋觉得稀奇,这么乖巧? 他打量她真诚的神色,在易迟隐含期盼的目光下不动声色道:“无妨,本帝觉得这儿也很不错,桃源美景,适合领悟心法。” 易迟:“……” 她不得不硬气一点,昂头挺胸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沐浴,还请师叔先离开。” 楚弋稍顿,然后点了点头走了。 易迟呆住:“二师叔,门在那儿!你走反了!” “无妨,你洗,本帝去屏风后给你念诵,边沐浴边学习,你师尊定会赞你勤勉。” “??!” 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不是,楚弋这人是没有一点下限吧?真狗啊! 易迟正在内心疯狂咒骂他,殊不知屏风后的龙袍男人,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手掌贴了贴胸口。 那里,一颗心跳的飞快,淡淡的酡红,竟也会出现在如此铁血无情的面庞。 易迟生无可恋地在温泉中听楚弋淡定地讲解魂术要义。 不是她非要洗,而是水底下的某人又开始作妖了,他又又把她禁锢住了,这次甚至拉住她的手,两人一起沉入水底。 闻人瑟绝约莫是那种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类型。 伴着楚弋冷凉好听的声音,他右手与她十指相扣,左手撑着泉壁,将背对他的易迟抵在臂弯间。 如此不可言说的姿势下,易迟严重怀疑闻人瑟绝这疯子得干出什么正经书不让写的事。 但是没有,他饶有趣味地抓着易迟的手写字,写的正是楚弋说的话。 她若是心不在焉写的不好,闻人瑟绝就惩罚性地亲吻她手心。 写着写着,还写到他腹肌上去了。 易迟:“……” 真会玩。 一个个都是人才。 易迟一边被迫享受,一边在双重刺激下紧张的不能行,神经高度紧绷,然后…… 她又听见了敲门声。 “……” 三人全都停止动作安静下来。 闻人瑟绝一愣,似笑非笑,十分危险地眯了眯眼,他低头轻咬易迟指尖,解开了傀儡术。 易迟人已经麻木了,钻出水时,连喘好几口气。 身心俱虚。 再一看门口,风止意。 院内三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易迟虚软地趴在岸边,死也不敢放人进来了。 “我在沐浴呢,三师叔有事明天再说吧。” 相比起闻人瑟绝和楚弋的难搞且狗,风止意就正常又好说话多了。 后者一听她声音却眉心一皱。 不对劲,易迟声音怎如此虚弱无力,还在发颤! 像刚战斗过一样。 他立刻应激地想起近几日接连不断的刺杀,顿时神色凝重,脑中诸多猜测,最后定格在……易迟莫非被劫持了! 想到这,冷斥一声果断劈开结界,“放开易迟!” 谁知一照面却是对方湿漉漉的醉人模样。 他与惊住的易迟大眼瞪小眼。 嗯,似乎搞错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鬼少年,一个姿容不凡的出浴女子。 风止意他……不出意外地脸红了。 易迟从对方的话中,将他的心路历程猜的八九不离十。 好好,脑补的真棒。 她心累地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再次掩门,将自己的结界缝缝补补。 “三师叔有什么事?” 风止意眼神都不知往哪放,清澈的眼底都是窘意,他不好意思看易迟,于是一个错步,躲到身侧巨大的山石后。 楚弋是魂修,在隐匿这块很专业,因而风止意没察觉到他。 至于闻人瑟绝,风止意这种高素质少年,怎么会做看人浴池这么冒犯的事? 而对易迟来说,躲起来这种动作是多么的熟悉。 她眼皮一跳,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不等风止意回答,又有人来。 所有人再次安静。 易迟发誓,以后泡温泉她不会再关门了,因为讨厌敲门声。 听到这种声音,就像听到紧迫的捉奸脚步,刀尖跳舞! 水下,闻人瑟绝抓住她的手指,轻咬。 大哥!三个人啊! 她抽回手,内心崩溃,表面平静地看向外面,然后脸色丝滑裂开。 沧孑,月上弦,墨怀樽。 易迟冷静的像个死人。 无所谓,也有点累,她是午夜伤心的玫瑰。 原地去世。 第135章 一环又一环 墨怀樽三人是被风止意刚才“抓刺客”的动静吸引来的。 三人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一道魔气掠过,月上弦干脆利落地把结界破了。 三道灵识探去,看见了泉中的易迟,他们先是被视觉之美冲击的一怔,然后齐齐感受到了异样。 冰冷地看向山石后仿佛奸夫一样躲藏的风止意。 风止意:“……” 他僵硬地走出来,从脖子红到脸。 易迟反应迅速,一脸盖被子纯聊天的正直,“这是意外,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然后仔细解释了一番,称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在此期间,闻人瑟绝还不怕死地咬她手指。 墨怀樽脸色稍霁,冷冽审视的目光终于从风止意身上移开。 他说不出难听的话,但沧孑可以,他用一种师弟都是为你好的温柔语气说:“三师兄往后行事,还愿多思考,勤补脑。” 这么说着,黑色的花开的异常汹涌。 风止意避开后,若有所指地看向月上弦,教育道:“四师弟破开别人结界的动作也太过草率,不成体统。” 嘿,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你还挺有怨气? 月上弦话不多说,直接动手,魔尊就得有魔尊的气魄。 但才过了两招…… “啊,屏风后还有一个噢~这是可以说的吗?”一道稚嫩坏心眼的声音乍然响起。 “!!!” 易迟瞳孔地震,转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纪期。 他揣着手,头上戴着一个现编的绿色兔耳草帽,绿的人发慌。 此刻,纪期阴恻恻冷笑。 一张本该无忧无虑的小孩脸上,出现了破防老登才会出现的表情。 墨怀樽闻言,二话不说斩了一刀,实木屏风的碎屑满天飞。 但刀光被击散,楚弋大摇大摆走出来,臂间盘着一只金瞳黑龙魂,脸上带着无礼轻慢的笑意。 似乎在嚣张地说:不才,奸夫正是区区在下。 如果说风止意还会害羞一下,那楚弋就根本不需要易迟插嘴……就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他弹了弹袖袍上的木屑,动作相当雅痞不羁。 勾唇笑道:“正在教导弟子,这可是绝崖尊主亲自托付,有何不妥?倒是你们,一个个夜里不睡觉,夜探香闺,讨嫌的很。” 仿佛在说:你邀请我做客,我跟你弟子在床上做,没毛病,但你打扰我们就是你的不对了。 易迟:六翻了。 他都这么说了,那她还解释个屁。 冷厉杀气将泉水冻得冰凉,飘摇的水汽化为冰块散发的寒气。 沧孑笑的温润到诡异。 场面一触即发,易迟更不敢爬上去了,否则她跟闻人瑟绝这种真正发生的“偷情”不就暴露了? 她往后撤,避免被殃及池鱼。 闻人瑟绝牵着易迟的手,在自己的腰腹写写画画。 易迟忽略意乱神迷的触感,分辨出他写的是:师侄,我是你藏得最深的男人对吧? 易迟:“……”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厮的没脸没皮、胆大包天。 今天这一出好戏,不全都是他惹的祸? 易迟淡定地瞟了眼岸上几人,她动手,大逆不道地把敬爱的五师叔双手钳在身后,顺便捂住嘴。 她劝他老实点,真的。 但对方濡湿的舌尖舔了舔易迟手心,一副任君采撷的乖顺。 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男妖精迷离的邪魅神情。 “……”别人都是装的,闻人瑟绝是纯浪。 她身上正燥热,忽察觉到一道目光,易迟心提到嗓子眼,若无其事看过去,撞上墨怀樽幽深晦涩的眸光。 他审视她异常红润的面颊,那冷沉的目光仿佛洞察人心。 我的姨我的姥,我的褂子我的袄! 易迟被这场面刺激的心尖直颤,她心虚地潜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抖着嗓子道:“要不你们出去打吧,我衣裳都没穿好呢。” 说着还露出“你们都看我洗澡,我都害羞到脸红了”的娇羞神情。 然后她就被身下的男人不轻不重地咬手心了,易迟猝不及防地身子颤了一下。 墨怀樽的神色一寸寸阴冷下来,易迟暗道不好,正绞尽脑汁想个说辞,就听——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啦,要不要看看温泉底下呢,呵呵呵呵。” 易迟:“!!!!”纪期泥!嘴上说着爱她,结果呢,心胸这么狭小,家丑不可外扬,竟然不知道包庇她! 下一瞬,身体一重,温泉蒸发! 原本飘在水面上的五颜六色花瓣,漫天飞扬坠落,庆祝这一场—— 酣畅淋漓的捉奸大戏! 在易迟眼里,就像凡间办丧事撒的纸钱。 目前气氛也确实形如丧礼现场,五个大乘期的森寒气势在不大的空间中乱窜。 完犊子喽。 易迟强人锁男的姿势暴漏无遗,闻人瑟绝看起来仿佛真的被强制了,特别娇怜妖气。 最重要的是因为写字游戏上衣松垮,易迟这个角度一眼看见优美的人鱼线和不可言说的樱红。 这倒也不重要,问题是……这厮身上怎么这么多疑似吻痕的淤红! 脖子、下巴、甚至健美紧窄的腰腹。 易迟:“!!!?” 她一退十步远,摆手狡辩:“不是,你们听我解释,这不是我干的!” 但没人听,他们都冷漠地看向闻人瑟绝。 因为易迟松手后,闻人瑟绝露出仿佛被激烈亲吻过的薄唇,殷红的嘴,诱人的痣,仿佛进行到一半的凌乱衣着。 纪期哇的一声大哭:“妖孽!!!你还我媳妇!” 楚弋方才的自得荡然无存,他承认,他很狼狈。 风止意:你只狼狈了一次,而我,两次。 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幕后赢家,实则不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很可能是别人性癖中的一环……又一环。 为防再被当傻子,他们用灵识将整个桃园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确认这真的是最后一环。 闻人瑟绝懒洋洋拂唇,笑的勾魂夺魄道:“不用找了,跟你们只是逢场作戏虚与委蛇,而我,是她藏在池底与心底的秘密。” “最后的叔。” “……” 桃园刀剑相争,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难堪付款。 易迟卷上铺盖悄然走远,青衣翩翩。 身后,漫卷琼林,明月别枝,龙争虎斗。 她背对爆炸,未曾回头,被路过的芭蕉阴影遮住上半张脸,唇边掠过一丝隐秘的笑。 好玩。 第136章 过几天就忘了 所有人都被桃园的动静吸引时,易迟离开了妖皇殿,她步伐迷魅,略过各种各样的妖和奇景,到了一处阴冷无人的地方。 走进时,就像从自然仙境堕入阿鼻地狱。 土地贫瘠,时光悠久的苍木,残骸枯焦,年轮一圈一圈。 每棵树都因被灼烧的痛苦浮现一张哀嚎的黑色巨口,纵目一望,不寒而栗。 置身此漆黑林间,恍惚间再回那日火海,再闻那些惨叫。 易迟伸手触了触身旁的树,冰冷粗糙,从外及里,都已成为燃烧过后的烬木。 那日灼热与火光,仍流连眼梢。 易迟神色幽幽,走向了更深处,那里,一棵最为繁茂荫蔽的风梧木。 初一照面,便会被它的遮云蔽日惊到。 可以想见还活着的时候是如何震撼。 易迟抬脚走到跟前,不含情绪道了一句:“沧无语,别来无恙。” 说话间扬了扬中指勾着的酒壶带子,“路过时顺来的猴儿酒,想喝吗?” 死地自然无人答话,易迟自言自语。 她拧开了瓶塞,酒香香醇,像是祭奠。 易迟捏着酒壶与巨木碰了碰,像是碰杯,然后塞回空间手镯,冷漠说:“就不给,呵呵。” …… 次日,第一缕日光还未洒下,风梧林便人满为患。 人虽多,但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这里的任何一截木炭。 毕竟这可都是妖皇冕上父族的尸体啊! 众人等待间,均用好奇的眼神扫视墨怀樽和易迟等人。 尤其是明显格外虚弱的闻人瑟绝。 谁不知道啊,昨晚这六人在自己弟子住的桃园打起来了! 除了面色悲伤的沧孑以外,瞧其他几人神色难看的,啧啧,跟被绿了一样。 习惯了,他们从认识打到现在。 根据气息判断,这闻人瑟绝被揍得不轻啊,可惜了,怎么没打死呢。 纪期绿帽子已经摘了,他手捧一束新鲜欲滴,碎粉色的纯美郁晚花,看着易迟,小脸冷淡幽怨,不像以前一样小短腿“哒哒哒”扑进她怀里。 众人嘴角疯狂上扬,什么意思,易迟“失宠”了?他们的机会来了?! 有人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夹着嗓子朝他搭话,却见易迟随意朝纪期招了招手。 后者去另一个方向的脚步硬生生转向,走到易迟跟前,趾高气扬,傲娇问:“唤爷何事?” 易迟笑眯眯:“送谁的?” “反正不是你。”纪期没好气,气鼓鼓的。 “哎,那好吧。” 易迟脸上划过失落之色,仿佛被渣男狠狠伤到的多情女郎。 众人大喜,已经做上了今晚就带纪期回家挖掘宝藏的美梦。 很快梦境被无情戳破。 纪期似乎受不了易迟失望的虚伪神色,皱着小眉头纠结一下下,把花往易迟手中一揣,“给你,哼!” 他霸道地眯了眯眼,“你昨晚狠狠惹到爷了,你给爷等着,爷过几天就忘了。” 又不甘心地冷酷说:“我以后不会再笑着送你花了,我要冷着脸送!” 众人:“……” 他们被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成功镇住了。 这……大可不必吧。 一人恨铁不成钢劝说:“灵祖曾说过:爱人先爱己,爱有余地,爱满自溢!纪期小朋友怎如此作践自己!” 易迟:?她啥时候说过。 几句话间,人齐了。 当惜灵衣气质凛然地出现时,众人都安静下来。 “这里是风梧族主族惨遭焚烧的地方,面对他们凄惨的死状,还请保持严肃,不要将心神放在无关的人和事情上。” 她意有所指的视线掠过易迟,眼底厌恶。 “尊重生灵的生逝,是修士的自我修养。这才是无极灵祖曾说过的话,诸位莫要将一些可笑的情爱言语加诸在灵祖那样的人身上。” “玷污先祖,贻笑大方。” 两句话一说,顿时让众人羞愧起来。 大家都知道,惜灵衣从幼时就将灵祖的论语书卷随身携带,是其忠实拥护者。 他们此刻胡乱攀扯灵祖,自然会遭其斥责。 易迟虽然被内涵了,但没有半点不开心,甚至带头应和惜灵衣,真心实意道:“灵霄尊主大义!” 惜灵衣:“……”为什么有人被嘲讽了还这么开心? 她没在关注易迟,开始进行自己今日的主要任务,打压烛九,以衬托自己的高风亮节,正义凛然。 在此等惨烈灭族后的遗骸环境中,惜灵衣带着拥趸痛骂烛九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成功引起群情激奋。 她心底满意,看向纪期。 纪期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已经扭着小屁股在易迟颈间恋恋不舍蹭了好半晌。 睫毛一滴欲落不落的晶莹泪珠。 “呜呜,马上又要闻不到媳妇身上的香味了,爷哭死,啊啊啊,好难受,需要一枚香吻才能好了!” 易迟:“……”她一手抱娃,一手抱花,不吭声。 纪期撒娇的更卖力,简直像青楼花魁,使劲浑身解数,嘟嘴红眼装可爱,小小的身躯扭成麻花。 但就像舞女诱惑钢管,没有卵用,易迟仿佛逛青楼的太监,没有反应。 易迟微笑一言不发,没表示。 纪期从假哭变成真哭,吸溜着红彤彤的鼻子,他圆润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胆大包天的狡黠。 先假动作蹭到易迟脖颈,然后飞快朝易迟脸颊亲去。 但—— 易迟朝另一边侧过脸,躲开了。 纪期:“……” 他瞪大眼睛,看着易迟清俊冷淡的侧脸,真的要碎掉了! 她侧过脸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纪期愣住了,然后哇的一声破防了,就在眼泪要像喷泉一样挥洒时,他被捂住了嘴。 双眼朦胧中,瞧见易迟放大的,清韵卓绝、含着逗趣的幽深黑眸。 对方轻描淡写,很敷衍地用唇贴了贴手背,仿佛隔着一只手亲了亲小孩哥的脸蛋。 然后道:“憋哭了,干活吧,去给我赚灵石。” 纪期:“……” 他没压住余尾的哽咽,啜泣了一下,然后眨巴着眼睛,脸红了。 迷得七荤八素,根本找不着北,仿佛被渣女一句话哄好的傻白甜,立刻忘记所有眼泪,感恩戴德欢天喜地。 “美人美人,爷一定把灵石都给你呜呜,不能不理爷呜呜,爷很快就回来噢。” 然后飘到空中开始施法,脸上满是要给易迟赚灵石,讨她欢心的死心塌地。 众人:“……” 驯灵猎灵,调教灵。 这一套可算给你玩明白了。 学到了,回去就试试。 一人嗤笑,“试什么?你们有对象吗?” “……”今年的枫叶不够红啊。 拖出去,赏一丈红! …… 总而言之,画面终于继续回溯。 众人认真地看了一会发现……哪个是烛九啊? 第137章 举报 珈岚城灭距画面内时间点已一月有余。 那日,烛九离开后,风止意仍在昏迷。 直到前往珈岚收徒的大势力亲眼目睹灭城惨状,其中就有绝崖。 此事惊世。 风止意因过人天资被绝崖带走,既是调查,也是收弟子。 一番问询查证后,烛九以邪修之名闻世,缉杀告示满天飞,成为重点通缉对象。 经此,烛九不可能原模原样出门。 她必然遮掩了身份。 有人左看右看分辨不出哪个是她,朝纪期发问:“哪个是烛九?” 此刻画面内的情况是—— 月夜,大荒附近的人类城池百穗城,最繁华的青楼楚倌相思楼下,有一投机经营的简陋茶点摊。 相思楼占地广,雕梁画栋,男女通吃,茶点铺旁边是接男客的青楼,斜对面则是接女客的楚倌。 今夜相思楼红绸彩灯,其热闹远超以往,盖因两人。 青楼一楼大堂舞台上,轻纱遮面,素手弹箜篌的柔弱白衣女子。 以及对面楚倌正堂,看不清的朦胧帘幕后,坐姿笔挺修雅,身姿卓绝的男子。 极品,都是极品! 对。 今夜是预热一月的新花魁和新倌初夜,多么具有刺激性的一幕。 底下的人像兴奋的大猴子,老鸨还没开始叫价,这些人已经口水直流嗷嗷叫。 丝竹声声,靡靡音曲,是今夜醉生梦死的前奏。 茶点摊也座无虚席,三四人凑在一张桌子前,大部分都是为了看热闹拼桌。 目光一对,默契一笑。 不是相思楼去不起,而是茶点摊空气更清新。 摊主是个膀大腰圆,长相偏胖的妇女,她还兼说书,言辞幽默风趣,听的人哈哈大笑,好评如潮。 …… 画面上内容并无进展,众人正狐疑邪帝到底在不在里面时。 忽然看到一个人,他们精神一振,立刻看向绝崖某人。 对方脸色阴沉沉的,日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哦吼~众人兴奋,有好戏看了捏。 画面内。 花魁和新倌开始叫卖, 前者眼波晃动,既不妩媚也不娇羞,一双猫眼灵动可爱,个性又不同。 后者静默如初。 双方底下客人如狼似虎,一掷千金。 这场面,旁边茶点铺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使劲看,说着一些评头论足的话。 不一会一个矮个子男人甚至开盘赌了起来。 百穗城里规矩严苛,是禁止私下押注赌博的,不过他们在犄角旮旯里,只要低调小心不声张,小赌而已,倒也无伤大雅。 “来赌一把今晚他们谁卖的价更高?” “肯定是花魁啊,气质与以往花魁如此与众不同,下面都争执的快打起来了!我看好她,押十块下品灵石!” “我也是我也是!那新倌话都不说一句,只有一个身影,下面的人感觉不太买账啊啊!” …… 转眼间,就有一大堆人押了花魁。 大家都凑了热闹,矮个子男人看向一旁嗑瓜子不说话,目光却盯着远处新倌发呆的摊主。 他目光一闪,瞧着人满为患的小摊,又看摊主状似痴迷的神情,修为也只有炼气三层,他计上心来。 若是哄着这人押了清倌,茶点钱不就省了嘛!不仅如此,说不定还能从这胖妇女手中赚一笔! 他趁人注意力不在这边,悄悄凑到烛九跟前搭话。 “怎么不押一把试试?其实我看新倌也很有赢面,那身姿,那气质,能是一般人有的?不瞒你说,我就押了他!” 然后又非常笃实地说从哪里私下传来消息,某位很有来历的女修要花大价钱买新倌。 烛九闻言,斜眼瞄了眼不怀好意的矮冬瓜男,边嗑瓜子边憨厚笑道:“嗐,我一摆摊的哪敢沾染这个?” “万一赔了我今天不是白干了么,我就老实赚你手里这点不多的小钱就是了。” 矮冬瓜:“……”什么叫不多的小钱?他有的是钱,只是没带出来! 矮冬瓜顿时恼羞成怒,压低声音怒道:“老子有的是钱!你一个破摆摊的还敢嘲笑老子?” 烛九惊讶,“是吗,我今早碰见隔壁酒楼说抓吃霸王餐的人……那人咋跟你生的那么像呢?” 矮冬瓜:“……” 烛九善解人意,像劝人多吃青菜的善意嬷嬷,“要不要我帮你告知他们一声,你有的是钱~都能押注了。” “你!胖妇!你敢!”矮冬瓜眯着眼低怒警告她,“区区炼气三层,行事不低调,也不怕日后两行泪。” “那好吧矮冬瓜,婶这就帮你吆喝一声。”烛九转头就要招呼远处酒楼门口的小厮。 矮冬瓜见势不好,眼底划过惊慌,又阴毒地看了眼烛九,然后奸滑一笑,突然一跳而起,边跑边大喊。 “来人呐!这摊主竟然聚众押注赌博!公然违背百穗城规矩,快来抓住他!” 他一吼,顿时将巡逻的修士吸引过来,迅速过来把她的小摊以及所有人都围住。 烛九:“……”这就破防了?她不就吓唬吓唬么? 无辜躺枪的众人:“……” 玛德,这矮冬瓜以后在这座城别想再露脸! 夜巡军以为今晚业绩要达标了,气势汹汹地来,查看了一下现场,脸色不太好看。 就这么最高十块下品灵石的押注,叫唤那么大声说是赌博? 但职责所在,几人了解完事情真相后,还是一脸严肃地把小摊上排排站如鹌鹑的众人训斥了一遍。 一年轻气盛夜巡军在后面对同伴不耐烦道:“这差事也太无聊了,天天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精力!” 又想到什么,期颐说:“要是能抓住通缉榜上的邪修就好了,比如说那个上榜一个月的烛九。” “哎你知道不,最近大荒那边不是百鬼妖行要举办了么,不少天才都途径咱们这儿。” “城主刚刚下令谁若是抓住烛九,奖赏翻三倍呢!足足三十万中品灵石!这还不算其他奖励。” “听说是极岭帝国因为麾下城池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一无所知,被绝崖降罪了,这才加了奖金!” 烛九一听,立刻在神魂中愤怒地对星君道:“我这么便宜?这合理吗?” “你管他多少钱,反正又进不了你兜,你快想想怎么把那个新倌搞到手,接近他找找容器在哪,再把魂质拿回来。” “没想到来这里竟然真的遇到了孽神。” 烛九微笑:“不是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么,我都没钱,他怎么会跟我走?” “?” …… 年轻夜巡军刚说完悄悄话,转头对上了烛九圆盘一样的中年妇女胖脸,她眼巴巴看着他。 不好看,但瞧着很憨厚。 年轻人:“……?” 烛九举起胖乎乎蒲扇般的手,指了指返回案发现场,自以为藏的很好的矮冬瓜,“你们今天不是要抓酒楼报上去的犯人么,在那呢。” 年轻人转头看了一眼,没啥兴趣地把大惊失色的矮冬瓜定住。 他深色不咸不淡,显然对这种小案子不感冒。 “我还要举报……” 年轻人已经内心叹气了,又要为那种小事跑断腿了! 却忽然听到对方低声,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害怕地扔下一句,“我看见烛九了大人。” 第138章 哈哈哈哈哈 一语惊四座! 夜巡军头皮都炸了一下,愣住了。 年轻人还没反应过来,有经验的领头便立刻目如鹰隼地打量她。 四五十岁的年纪,深黄色的衣裳裹住圆滚滚的躯体,脸色因为惊慌出了冷汗,恐惧地攥着衣角。 从头到脚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低修妇女,就是胖了点。 看着没毛病……但也不乏看错或为了巨额奖励乱说的。 领头当机立断把人往偏僻暗处领了几步,离开了众人视线,布了结界。 他眯了眯眼沉声问:“你在何处看见?之前为何不说?她长什么样子?” 星君已经看出烛九要干什么坑极岭帝国的事儿了。 他在烛九神魂中乐呵呵道:“在你眼中看见的哦。” 烛九一副害怕旁人发现,但又遮掩不住的恐惧模样, 她眼珠子四下瞟,贴近了些,颤抖对领头幽声道:“就在这里。” 领头:“!!!” 其他夜巡军:“!!!” 那可是刚刚在一个月前屠了城,又天赋异禀拥有本源剑意的重犯! 这胖妇女愚笨不知事,刚才堂而皇之说出来,烛九肯定已经听到了! 几人那一瞬间仿佛闻到了血腥味从鼻尖倏忽飘过。 就在领头要右手拔出武器防卫,左手争取在死前放出信号弹时,就听那胖妇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她刚刚看你们过来,人已经趁乱走了。” “就在那个方向。”烛九努了努嘴示意。 几人:“……” 你玛……贵姓…… 终归是松了口气,烛九又开始回答后面两个问题。 “我刚才正跟客人讲故事逗趣呢,那女人带着面纱我也看不清没当回事。” 领头心想,正经修士带的即便是面纱都是灵器,这妇女自然看不出。 “那你如何看见样貌?”他狐疑问。 烛九一副看邻居家傻儿子的慈祥表情看着他们,“她来我摊上不是得喝茶吗?那面纱还不得撩开?” 几人:“……?”离谱了嗷婶子。 烛九又解释道:“通缉书上不是写了吗,烛九嗜茶如命,在珈岚城的时候,谁送茶就跟谁好。” 几人陷入深深的沉思,滑稽中突然合理起来。 毕竟通缉书上多次强调烛九一定会出现在茶馆,茶摊不也是吗? 烛九又说:“而且我煮的茶那还用说,喝过的都说好。茶叶都是应季的,醇香清冽,甘中有涩,回味无穷……最重要的是实惠还便宜,几位下职后不如去我那喝点?” 烛九神情动作很有感染力,像隔壁热情的大妈,年轻人听迷糊了,点了点头,咂咂嘴道:“对,我刚才路过时就感觉那茶香的嘞!” 刚说完就被领头冷冷睨了一眼,连烛九都隐晦的瞟了他一眼。 星君笑的不成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奇葩哈哈哈哈!”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心中暗骂,玛德办案时又跑题了。 他咳了一声严肃问:“那她长什么样?” “啪——”烛九一拍大腿,像村头妇女聊到尽兴处。 “那长得还用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细皮嫩肉的,小脸儿跟嫩豆腐似的,比那通缉画还要好看!” “也就比我年轻时差点吧。” “……”几人看了眼这婶子有两个那边的花魁那么大的身躯,以及胖墩墩的脸盘子,保持了沉默。 最紧急的问题问的差不多了,边上负责记录的人朝领头点了点头。 领头一边快速联系上级,一边问烛九姓名籍贯。 烛九说:“我叫徐俊大~” “……” 忽然,城南半空中,忽然掠过一丝本源剑势的气息! 虽然隐晦,但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捕捉到了! 而那个方向,正是烛九指的方向! 出事了!烛九大开杀戒了! 领头脸色冷沉,“你们几个,把徐俊大带回城主府!” 他深深看了一眼烛九后,孤身向那个方向掠去。 几人神色异样,领命称是。 路上几人又有意无意找她闲谈,烛九随口敷衍,没漏出破绽。 星君啧了两声道:“我都没注意你藏了一缕本源剑势在那边,你是不是早就贪图极岭帝国的奖赏了?” 烛九冷笑:“极岭国库的灵石不知往哪花,我帮他花花,有什么问题。” 要不是极岭对珈岚城几十年的忽略,风青城的计谋如何会成功? 生机缺失早就被高阶修士看出来了。 更何况,事情爆出来后,帝国为了洗清自己,将所有过错推在烛九身上,天天不重样地骂她。 等她魂魄再完整一些,她高低得去帝都走一趟。 星君也想起这事,在神魂中又把极岭帝国痛骂一顿。 过了一会后,他看向几个巡夜军,“这么漏洞百出的说辞,难怪那领头不信任你。” 否则怎么会特意让这么多人把他一个炼气三层的妇人带回城主府? 什么面纱,烛九都能搞到面纱了,那为何不用能够易容的灵物, 即使用了,又怎么会堂而皇之在人群中掀开,还让人看见而不自知? 至于徐俊大这个身份,还真是烛九在外面从一个惨死的妇人那儿捡来的,倒是没问题。 烛九笑道:“无所谓,本源剑势一出,证据确凿,这点儿小瑕疵,不影响结果呢。” “下面就得干活了,露露脸,让他们抓我。” 第139章 真的爱我吗(有点黄,慎阅,害羞脸) 路上,烛九给某人发传讯符。 烛九:真的爱我吗? 百合:? 她心里是有点激动的,还记得刚到百穗城的时候,烛九就与她分道扬镳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烛九冷漠道:“我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的侍女,你已经过期不新鲜了。” 百合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发癫的女人,她试探问:“那我女扮男装?” 百合很不舍,她这一个月从烛九这里学到不少东西。 修为上,在烛九聚灵阵的帮助下,从炼气七层突破到筑基初期。 要不是每天早上都扇自己一巴掌,她简直怀疑自己修炼的时候睡着做了美梦! 幻术方面也大有进益,现在困住个普通筑基巅峰不成问题,那可是跨阶啊! 放以前根本不敢想! 至于其他方面……算了她实在学不会。 总而言之,百合一路上确实是被烛九的全能惊到了! 这么厉害的人,虽然毛病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百合还是上赶着送上自己的躯体,任她使唤。 修真界上哪找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教导?错过这村没这店,百合很有觉悟。 她忐忑问完后,见烛九还是拒绝。 百合沉思一二,如今的她已经从烛九这学到一个道理:与其埋怨自己,不如责怪她人。 因而不敢置信问:“你有别的牛马了?她有我乖巧听话懂事吗?我免费还包养你,其他牛马能吗?” 烛九道:“我累了,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要冷静地思考这段关系的必要性。” 百合拗不过她,分手之前泪眼汪汪:“烛九姐,你还会找我的吧?有什么临别赠言吗?” 烛九想了想说:“会的,只要你听话。” “赠言……好好看,好好学,你推拿技术一直不进步,我很难提起兴趣。” 百合:“……” 遂,她们分开了。 其实百合知道,烛九这种神秘的人多半是要去干自己的事情, 且她还被通缉着,定然是怕连累自己吧,哎。 百合很感动,她每天都传讯问候烛九,但都石沉大海,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接到烛九消息。 她大喜回道:真的真的! 烛九:那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百合:……? 你礼貌吗? 百合沉默了。 等等,这问题青楼以前没教啊? 烛九:嘻嘻,逗你玩的,哪有那么严重~ 百合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看到了回到大佬身边的希望,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说点好听话把人哄开心再说。 她很真诚:烛九姐,求您疼我。只要是您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烛九:行,那你来替我坐牢吧。 百合:??? 这女人又犯什么事了? 常常因为认识烛九而与正常人格格不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兼可抛…… 片刻后,烛九解释了一通自己的计划。 百合木着脸说:“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自己举报自己拿赏金?” “怎样,是不是感觉天上掉灵石?”烛九很开心,笑的仿佛是个法外狂徒。 百合:“……”你等等,我缓缓。 她现在有点怀疑通缉上说的话了,烛九这女人不会真屠城了吧? 你说她屠就算了,她还连吃带拿的,还有没有点敬畏心! 压下心底冒出的恐惧,百合很纠结,但凡她是个有良心的正常人,她都做不到跟烛九同行一路! 还好她也恶毒的很,珈岚人的死活与她何关,更何况素欢死的那样凄惨,不正是他们害的。 但是……她脑中闪逝一个念头。 “你在想干脆自己把我举报算了?” 百合心一凉,仿佛看见了烛九那双幽深危险的眸子。 正喉咙发紧,烛九低笑道:“那你可能要先死在我怀里了呢。” “帮我做事,我会给你想要的,权利、地位,我的手段,你最清楚不过。” 那声音沉稳,笃定,蛊惑,百合仿佛从那语调中看到别人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场景。 她一时热血沸腾,气血翻滚。 烛九音调一扬,说:“看吧,这就是幻术的精髓,离谱中透露出合理,我若是说给你灵石,你立刻就意识到我在说假话哈哈哈。” “……”受够了。 最终,百合还是去了。 当她拿出烛九半个月前炼制一晚上得出的不知品阶易形佩时,她悟了。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 借口蹲茅房的功夫,烛九与百合碰面。 百合一见她就瞪大眼,“你不是相思楼下面那个摆摊的徐俊大吗?” 她这几天重操旧业去勾引想不开要为渣男献出毕生积蓄的青楼女人,其中一个就爱喝徐俊大的茶。 她一天跑三次。 结果次次被多要一倍的钱!她还以为是这表面对她热情,特别喜欢跟她唠家常的大妈不喜欢她,一度背后怒骂好几次。 好好好,她就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原来是这个女人! 瞬间就合理起来了呢。 百合面无表情,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是人吗?” 烛九:“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摸样~” 百合:“……” 烛九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易形秘术施展在别人身上时有点疼,你忍着点哈。” 百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笑话,她什么苦没吃过,就这点……嗷嗷嗷嗷嗷嗷!痛死了!! 烛九迅速完事后,将易形佩塞进百合假胸中间,“放这,易形秘术结合我特意炼制的易形配,谁也认不出你。” “平日里茶摊上,跟你聊天时告诉你的关于徐俊大的信息都记得吧?” 百合:“……”呵,她的人生究竟哪一秒是被自己主宰的。 …… 片刻后,“徐俊大”扶着深黄色衣裳勒出肉的水桶腰,脚步虚浮,从茅房蹒跚而出。 年轻人见她一张脸苍白如纸,惊道:“徐俊大,你咋了?” 百合窘迫舔唇苦笑:“嗐,拉肚子了。” 然后眼珠一转不好意思道:“你们这边茅厕没纸啊?” 年轻人:“城主府这边很少有需要上茅房的低阶修士的……等等,不对。” 对上年轻人惊恐乱飞的目光,百合挠了两下敦实的屁股,害羞道:“昂,凑合了一下。” 年轻人:“……!” 他一退三步远,再也无法直视这个身穿屎黄色衣裳还不擦腚的婶子。 啊啊啊!究竟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百合心中暗爽,真不错,坑了烛九一把,不容易啊~ 第140章 两男争一女 城南局势很紧绷,搜查的城备军挨家挨户排查,动静不小,普通凡人已经躲进家门不出来。 此前,百穗城已通知了极岭帝国。 后者立刻命人前去将烛九捉拿。 眼下此人已通过传送阵,经大荒准许,到了妖皇殿,约莫也就片刻功夫即可抵达百穗城。 烛九看准了时机,佯装露出破绽,演的出神入化,终于被几个元婴巅峰和一个化神期合围捉拿。 那领头亦是其中之一。 烛九双手被戴上缚灵仙绳,这东西能禁锢别人的灵力。 几人正要把他押回时,一道合体巅峰的威压顷刻降临,冷酷霸道至极。 “你就是烛九?”来人语调漫不经心,冷漠中透出阴郁和不放在心上的轻视。 烛九看向这人,一看之下竟有些意外。 一位异常俊美无俦,但偏阴翳的冷戾男子,绛紫衣袍尊贵,腰间挂着一个玉蝉佩。 烛九是留意过极岭帝国族谱的,因而认出他是目前名声在外的十七皇子,凌渊寒。 倒是没想到竟直接来了个皇子抓她,听说他现在是帝君热门人选,估计是来刷业绩的。 看了两眼,烛九得出结论:这家伙要是上位,妥妥是个暴君。 周围人反应过来,行道礼问好,是出于对高阶修士的敬畏,而非身份上。 百穗城属于占星圣地统辖,后者与极岭帝国平起平坐,并不怵他。 凌渊寒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扫视烛九的目光像看牲口,漠然道:“区区筑基巅峰就能让珈岚灭城,还是那城里修士太废。” “人就在这交予我即可。” 合体期强者降临的动静不小,城主眨眼间也到了跟前,他使了眼色,人便也交接完毕。 城主要宴请凌渊寒,后者冷然拒绝,带着烛九走了,阴冷中潜藏傲气。 烛九走在这人后面,心里奇怪,这人怎么不出城还漫无目地逛起来了,她还想出去之后就把人暴打一顿呢。 由于两人长相出众,凌渊寒通身气势也未曾遮掩,所过之处人人敬怕。 走哪空哪。 凌渊寒冷不丁道一句:“再看我,眼睛给你挖掉。” 烛九左右搜寻,不知道她说的是街上哪个,毕竟貌似都在看他。 星君生气:“你瞎看啥,他说你呢,可给他拽的,厕所里打灯笼——找屎,待会揍他的时候别忘了用他脸拖拖地!” 凌渊寒顿了顿,看她一眼道:“知道邪修被抓住的下场吗?” 烛九直觉这人有屁要放,因而很给面子地摇头,“不知道呢。” “在极岭,你会被毁去丹田修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下油锅……受尽百种刑罚……” 凌渊寒一字一句诉说,像亲眼看见般,语气中透出慢性的残忍。 星君听了会道:“有点饿了幽幽,炸至金黄之后可以吃你吗?” 烛九:“……” 她脸上装出来的一丝害怕之色差点端不住。 凌渊寒见状,噙笑道:“害怕吗?” “怕得很。”烛九从善如流。 “你天赋不错,如果考虑为我做事,我可以想办法保你一命,如何?” 星君惊叹:“六六六,极岭帝国很可能是未来帝君的人竟想跟‘邪修’勾结合作!” 果然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难怪烛九一见他就送了“暴君”二字评价。 烛九不动声色微笑:“阁下不怕被发现?” 这世道,私藏邪修与邪修无异,算起来,百合要是被发现,也难逃被追杀的命运。 嘶,这么一想,百合胆子不小啊。 “庸人受限规则,高位者打破规则。”凌渊寒深沉道:“那么烛九姑娘属于哪种呢?” 烛九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啊?我吗?” “我制定规则。” 凌渊寒:“……” 他正要嘲讽她不知天高地厚,却忽然瞧见什么,游离的目光猛然顿住,紧紧地盯着某处。 阴翳的眼中焕发出灼热光亮,凌渊寒遇见此生最大执念,像猎人看见猎物,像野火点荒原,像…… 星君总结道:“简而言之,遇到了想娇宠的心动女嘉宾。” 城南的火烧不到销魂窟。 烛九顺着视线看向相思楼内目光如灵鹿的花魁,正瞧见对方也隔着人海与凌渊寒对望。 恰在此时,一抹夜风吹过,短暂撩开了花魁薄粉的面纱,露出一张姣姣绝色的脸。 那场面,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烛九觉得所有人都变成了会呼吸的背景板。 星君哽咽音:“真爱降临!” 满面春风的老鸨正要一锤定音,以十万中品灵石把花魁卖给一富态男人。 “五十万!” “五十万!” 两道悦耳至极的男声同时响起,打断了老鸨的最后一句话。 一下翻了五倍,还是两个人,在场众人都愣了愣,激动看向声源,烛九也看了过去。 不出意外,一个是边上尊贵的凌渊寒,一个是…… 那人独自坐在烛九空荡荡、简陋的茶摊上,通身气质却将周围衬的宛若王朝殿堂,炫黑的发冠衣袍,一丝一缕都是精细金贵。 长相凉薄英挺、五官锋冷,下三白明显。 长得虽然不像什么好人,但竟是位孽神。 此时两男争一女,且两人都如此不凡。 烛九从身边哗然的人群中听出,这人叫楚弋,绝崖第二位真传弟子,也是月曜国太子,骨龄十八,天生龙魂。 两人显然都认识对方,对视时,目光都很晦暗危险。 烛九称之为看优秀情敌的神情! 那森冷的碰撞,周围人都不敢说话了,连见惯各种场面的老鸨都有些怯怯。 她们相思楼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尊贵的客人。 一个是八大势力之一,极岭帝国有权有势的皇子,另一个更是绝崖真传弟子。 老鸨瞟了眼花魁,心想死丫头,真有福气。 烛九则想这不耽误事儿么,她处理完了凌渊寒还要去干正事呢。 于是好心提醒道:“五十万,你俩谁再加价?” 老鸨:“?” 有人抢她饭碗! 第141章 太子丢脸进行时 实力上,凌渊寒比楚弋大了二十岁,修为也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楚弋是化神期初期,前者已经合体期。 月曜属于极岭周边附属国,但当年楚弋出生的时候,极岭骚操作不少,差点把月曜灭了国。 双方是有仇恨在的,原本极岭想整治一个附属国还不是信手拈来,但可恨楚弋这个太子成了绝崖真传。 于是极岭不得不如鲠在喉,对月曜不敢轻举妄动,凌渊寒也不得不正视这个敢跟他抢女人的小辈。 他讨厌这个天赋超群,让他产生威胁的楚弋。 凌渊寒掩盖内心叫嚣的杀意,又加了二十万。 楚弋则不同,他若是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都是反骨,剩下一斤则是嘴毒。 他移开视线,冷凝看向烛九这个堂而皇之敢插话的人。 没看见被凌渊寒特意遮掩的缚灵仙绳,在缚灵仙绳的作用下,烛九的样貌其实也有些变化。 楚弋内心活动如下: 什么东西也敢插我的话? 区区筑基巅峰,长得柔弱娇软,跟那些想勾引我父皇的野女人一模一样! 哼,看来是凌渊寒养的禁脔,不知天高地厚。 竟然还想操控我的行为。 正好借这女人发作。 几句讥诮丝滑蹦了出来。 “闭关一载,出来便遇卧龙凤雏,筑基期的废物也敢当自己是盘菜了?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嗯?” “十七皇子挑女人的品味看来十分艳俗,不过如此。” 莫名被刻薄嘲讽一顿的烛九:“???” 她不就张嘴说了句话吗? 星君简洁一句:“今晚就把他暗杀了吧。” 这什么太子,嚣张的跟海里的八爪生鲜似的。 凌渊寒闻言,眼底阴霾更深了,隐有杀机掠过,但到底年长二十岁,不像楚弋这么年轻气盛。 他皮笑肉不笑道:“恍惚记得上一回在月曜见你时,还是十几年前,那时你还在襁褓中喝奶,月曜皇后请我抱你,可惜我没抱。” 话都到这儿了,烛九是个记仇精,立刻见缝插针地接了一句,“为何?是担心月曜太子的鼻涕蹭到您的衣袖么?” 然后瞥了眼脸色有点黑的楚弋,压低声音对凌渊寒悄悄道:“不是?难道是太子尿了?或者窜稀了?” 一边说,一边还拈出手帕,嫌弃但淑女地挥了挥面前空气,动作相当优雅且刻薄。 像讥讽谁谁谁寒酸,不要玷污了自家门楣一般尖酸。 众人:“……”好大的胆子! 楚弋:“……”什、什么法术攻击…… 有点恍惚,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敢嘲讽他。 凌渊寒:“……”虽然没想这么多,但我发现效果还不错。 他果然慧眼识珠,这女人确实是个人才。 他决定了,烛九就算是邪修通缉犯,那也是自留款。 …… 在局面诡异地沉寂了一下之后,楚弋气的俊脸阴沉,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足够有力的反驳。 凌渊寒赞赏地看了烛九一眼,殷红唇边勾起笑:“毕竟是小太子的隐私,十八年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烛九老嬷嬷慈祥脸附和:“是啊,十八年前满地乱爬的太子,如今已经直立行走了,真让人欣慰呢。” 众人:“……”这攻击力,他们是认可的。 楚弋气急败坏,化神期的气势尽数向烛九压来,“你是什么人!找死不成?” 烛九笑笑半点不慌,因为她现在是凌渊寒自留款。 后者挥手间就挡了下来,且强悍反压了回去,楚弋若非是魂修,还真挡不住这一下。 凌渊寒冷笑:“太子要动手,也要看看她是谁的人,若交手,绝崖不会怪我以大欺小吧?” 现在的情况就是,楚弋说又说不过,打也不太行。 他面临了此生最大的挫败局面,但…… 楚弋冷厉剜了烛九一眼,看向上方神色紧张瞧着他的花魁。 他唇边掠过柔和的笑意,对凌渊寒自信道:“今日归根到底还是为她而来,你我财力皆雄厚,再怎么争执也没意思。” “君子不强人所难,不夺人所爱,不如就看她选谁,如何?” 众人愣住,第一次见花魁选买主的! 老鸨则默默流泪:不、我不同意!你们竞价啊!真男人不掏出家伙谁知道你有家伙! 可惜她只是个无用的老鸨,哪敢有意见,况且五十万也远远超过预期,贪欲无穷无尽,但必须为权势让步。 况且她也接到了上面的指示。 凌渊寒皱了皱眉,将选择交给别人或交给上天,都不是他会干的事,况且这楚弋如此自信是为何? 正要拒绝时。 楚弋又悠然自得地开口了。 “十七皇子难道是对自己不自信?” “毕竟对手是我,我也理解。” 这么粗浅的激将法,小孩子才会上当,凌渊寒是奢香男人,享的是品味人生,自然不会应激。 “我看行,你输了再附赠五十万给十七皇子吧。”一道声线柔和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不是凌渊寒,而是烛九。 凌渊寒一愣,倏然看向烛九,眼神警告又阴冷,他可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下属。 烛九义愤填膺小声劝:“掏出家伙跟他干啊殿下,不蒸馒头争口气,自信起来,这小太子哪有您有男人魅力!” 说着又手帕掩唇,欲语含羞地看了他一眼,“您都不知道,我第一眼看见您的时候,就觉得您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男人。” 凌渊寒:“……” 他低头看烛九这娇软依赖的可人模样,一时真有点迷糊,一股从未有过的气血涌上心间。 尤其再想想这女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城邪修,如此狠辣的女人,却对他柔情似水,百般言语相助。 他承认,被戳到了兴奋点。 求他垂怜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但只有烛九,此刻让他平静的心湖起了那么一丝涟漪。 他硬了。 心气硬了。 楚弋脸上阴沉的笑就没下来过,尤其是在烛九拉踩他,当众对他讨厌的人表白之后,他脸绿了。 气的、恶心的。 他承认,这个女人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行,但你家主子若是输了,得把你送给我。” 桀桀桀,等这女人落到他手里,他非要好好玩弄,让她哭着求饶才可。 星君看的正乐呵,闻言立刻阻止:“这不行,羊毛出在羊身上才行,可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 烛九也同意,正要说“我也是你能肖想的”,然后就听凌渊寒干脆利落道:“可以。” 楚弋笑的欢,对烛九冷嘲:“有些人上赶着送上门,还装的大度得很,结果呢?别人抛弃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这次换烛九心碎地蓦然看向凌渊寒了,后者看着她目光诡谲冷漠。 烛九读懂了—— 成,人财两得。 不成,他想让她去做卧底。 烛九:厉害了殿下。 咱就是说,她是通缉犯这事,目前除了楚弋这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傻子,半个城的人都知道吧? 她去了绝崖就得被关小黑屋! 简而言之,他想让她去送死,毕竟烛九这层次的通缉犯,想留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凌渊寒眼现温柔:我相信你。 …… 在烛九和星君在心里啧啧啧“呵,男人”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花魁终于开口了。 她声音软糯,听的人心都软了三分,“真的让我选吗?” 楚弋一改面对烛九的险恶嘴脸,面色柔和如春风拂过,轻声道:“自然,我带你回月曜。” 太深情了,什么感人涕下的救风尘情节,对方还是这般天纵奇才的惊艳人物。 他冷厉!他无情!他刻薄! 但他万千温柔只予一人! 周围女子都被感动哭了。 花魁开心地笑了:“太好了,我选十七皇子!” 楚弋:“……” 众人:“……” 烛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yong了。 第142章 屠龙少女不成恶龙 目前的情况就挺滑稽的,楚弋的脸上乌云密布,已经不能看了。 周围人努力掐大腿才忍住不笑,憋得脸红脖子粗。 只有烛九,笑就算了,她还笑出声。 整个相思楼都回荡着她“哈哈哈哈”的开怀笑声。 楚弋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看着烛九的目光像要把她撕成碎片,毫无疑问,要不是凌渊寒在前面挡着,她已经被杀了。 烛九能怕? 她直接开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模式—— “有些人上赶着送上门,还装的大度得很,结果呢?别人抛弃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含糊。” 楚弋:“……” 星君已经要笑厥过去了。 一个字,绝。 烛九又浅浅一笑道:“高雅尊贵的太子殿下,五十万中品灵石,是走月曜的账还是绝崖的账?” 楚弋:“?” 什么意思,区区五十万中品灵石,他还需要找家长? 楚弋觉得即便今天出了丑,他也必须坦然面对假装不在意,否则只会更加狼狈。 输人不输阵,楚弋拂袖甩过一个储物袋,举手抬足都是矜贵之气。 凌渊寒抬手接住。 楚弋先是平静地看向花魁,温凉又无奈道:“他非良人,玩够了就回来吧,无论何时,你说一声,天涯海角我都去寻你。” 花魁垂了垂眼睫,软软道:“谢谢楚弋哥哥。” 烛九和星君惊了,众人也惊了。 这是什么大度又深沉的爱,想不到楚弋虽然看起来是“得不到就毁掉”型,实则竟是“生下来,我跟孩子姓”的类型。 烛九正准备重新审视这太子,却见对方冷凉地瞥过来一眼,像要把他吞吃入腹再拉出来。 “常胜将军输一次又何妨,有人的梦中夫君都要有道侣了,还狼狈不自知。” 星君:“常胜哥的意思是你的男朋友就要有女朋友了。” 烛九立刻泫然欲泣看向凌渊寒,“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会为了别的女人亏待我么?” 实则眼神瞥向灵石示意:作为帮你做成的第一件事,你不该有点表示? 先给点好处,我以后才能更好地为你卖命啊!我的价值你还不知道么? 有了我以后,你转眼间就挣了五十万,试问,还有谁?? 大家都是聪明人,凌渊寒看懂了。 他眸色一沉,浮浮沉沉的阴翳爬上面颊,他眯了眯眼,看着面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上来就五十万中品灵石,好大的口气。 不过如今她命攥在自己手里,剑道天赋也着实出众,今日一番有来有往,也实在是个聪明人。 遂她的意又如何? 贪心,才是下属的必备品质。 不过,烛九可是个邪道通缉犯,现在是无人注意,再过不久事情传开时,他可不能顶着与邪道私相授受的名头。 明面上立场还是要摆一摆的。 凌渊寒将储物袋塞进烛九手中,冷漠道:“念在你这通缉犯对我一片痴心的份上,准你在死之前买些想要的,满足自己的心愿。” “今夜过后,杀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烛九眼中划过破碎的光,悲哀一叹,“只恨没早些遇到十七皇子,才误入歧途。” 手上动作却半点没含糊,迅速扯过储物袋。 星君:“可以了小幽子,今天的戏就演到这里吧,赶紧进入下一个环节,不然我会以为你对狗男人动心了呢~嘻嘻。” 烛九:“嗻。” …… 堂堂十七皇子,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留驻青楼的,他大手一挥就为花魁赎了身。 在凌渊寒一边与花魁眉目传情,一边办手续时,此刻在场的三方发生以下隐秘传讯。 烛九接到了百合的传讯符。 百合:三十万中品灵石的赏金,得手了。 烛九大喜:你人呢,我过会就去拿。 百合声音冷幽幽的:在看你投怀送抱却被弃如敝履。 烛九:……成年人的世界难免逢场作戏,你才十二岁,不懂。 百合冷笑:我只知道,长得丑的你一般懒得逢场作戏。 烛九:…… 嘶,怎么有种后院起火的奇妙感觉,不应该啊…… 星君震惊:“我超,百合小朋友一直这么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吗?” 烛九深刻反思了一下,内心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对百合实在刻薄,简直是女版常胜哥。 屠龙少女不可成为恶龙,烛九看了楚弋一眼警醒自己,然后回复百合:比如你吗? 星君脑子转了一下,将两句连在一起读得出:长得丑的烛九一般不逢场作戏,比如你。 百合:………… 她:烛九姐,如果我带着灵石一起跳海,你觉得你找得到吗? 烛九倒吸了口冷气,兔子急了也会跳墙咬人! 她:冷静,人可以死,灵石不能丢! 百合:…… 她要从九十九楼下去,不走楼梯,不御器。 …… 另一边,楚弋眼见着烛九那个女人空口白牙赚了五十万中品灵石,内心郁郁,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但又好奇她怎么会是通缉犯。 能让凌渊寒亲自抓捕,周围人听闻他的话后,看着烛九亦目露恐惧,变了脸色。 楚弋若有所思,这个叫烛九的可恨女人应该很出名。 他觉得自己闭关期间错过了什么大事,也怪他一出关接到消息后就直奔百穗城相思楼,根本没注意周边。 绝崖是伫立九幽的庞然大物,手眼遍布天下,两个大人物在百穗城发生争执,还事关屠城邪修,绝崖自然立刻得到消息。 楚弋接到刚进门一个月的三师弟传讯符时,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也就刚出关时见了他一面,喝了杯对方敬的茶,实则根本不熟。 好像叫风什么的,瞧着很憔悴,听说身世很惨,但性格很正派。 他这时给他递传讯符干什么? 正好,问点事。 楚弋:风师弟,一炷香内,我要烛九的全部信息。 风止意:…… 那边沉寂了好一会。 才传来风止意清朗又难掩阴冷的声音:听说楚师兄在百穗城出了丑? 第143章 什么实力啊牢弟 楚弋危险地眯了眯眼,这新来的三师弟初来乍到竟然敢嘲笑他? 性格这么张狂,做师兄的必然得教他做人的道理。 楚弋:什么实力什么身份啊牢弟,不会以为进了绝崖就鲤鱼跃龙门,自以为天下第一了吧,区区元婴期,师兄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 楚弋:做人要低调,懂? 那边沉默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上次看起来那么高冷薄情又霸气侧漏的未来帝君,竟这么中二还碎嘴子。 但事情紧急,风止意选择直入主题。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烛九的身份履历,楚弋震惊了,连看烛九那个柔弱无骨的女人好几眼。 楚弋:真的假的O.o,就她?师弟你不会记错了吧? 楚弋:她一个筑基期都能屠城,那城里人得弱鸡成什么样啊? 风止意声音狠厉:不可能,她就是化成灰,我也绝不可能认错。 楚弋不屑:照你这么说,烛九都屠城了,应该是个冷酷无情的邪修。可这女人竟然能对抓捕自己的凌渊寒一见钟情,还百般撒娇卖痴。 楚弋:师弟,师兄今天就告诉你一个道理,修真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动心就输了!试问过往那些站在九幽顶端上的强者,有哪个有道侣? 楚弋:本源剑势选择这样的弱者,实在不智,这烛九,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 他冷着脸絮絮叨叨一通,那边风止意忽然打断他,声音冷冽的可怕。 风止意:你说烛九对别人一见钟情? 楚弋:? 风止意声音中浓浓的爱恨交织:不!她就是死,也不准爱上别人!她害我至此,怎能继续她的逍遥快活! 楚弋愣了愣:她……屠的是你的城啊? 风止意:是。 楚弋:…… 一丝微妙的尴尬划过心头,他刚才当着风止意的面说珈岚城弱鸡来着。 楚弋干咳了几声,假装无事发生。 楚弋:师弟莫急,你这仇敌已经被凌渊寒抓捕,极岭帝国的酷刑最是残忍,定能为你报仇。 风止意气息一顿:……有多残忍? 楚弋以为对方心中畅快,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什么炮烙剥皮之类的。 风止意立刻说:这不行,她怎么能受这种苦!师兄,请你把他带回绝崖,我要亲自手刃她! 楚弋:??? 不是,牢弟,我有些搞不懂你。 …… 于此同时另一边。 在相思楼帘幕后端坐着的清倌沧孑,气质温润无暇,他接到了风梧族长如下传讯。 沧无语:甜甜,咋样啊,还没把自己卖出去吗? 沧孑:没有呢族长,今日对面青楼出了些事故,客人全被吸引过去了,我这边就暂停了。 沧无语好奇:啥事故啊。 沧孑有条不紊地说了一遍,慢条斯理,很有修养气度,光听说话声和那气质身姿,不是大家族长子都养不出来。 沧无语听完后只有一个感受。 他怒捶自己的树干:可恶啊,这世上多老夫一个有钱人又怎么样!老夫要求不高,不要五十万,只要十万! 沧无语陷入天上掉钱的幻想:到时候就算她给老夫一巴掌,老夫也会说好爽还要。 沧孑:…… 他脑中很轻易地设想出族长爷爷须发花白,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一脸咬牙切齿的嫉恨模样。 他:族长,您现在身子应该经受不住。 沧无语偷偷抹泪:哎……梦想的旅途,老夫中道崩殂。 他自怨自艾了一下,忽然鸡贼道:甜甜,你说那邪修刚到手五十万还随便花? 沧孑未见其人已闻其屁,他很无奈:族长爷爷,她都快死了,哪还有心思花灵石,况且她对那十七皇子情根深种。 沧无语:就是死之前才会放纵一把啊?你想想你以前在别的城池卖身得来的灵石,最高也就才十万中品灵石吧。 对,他们爷孙就是干这个赚钱的,正经的营生固然安稳,可剑走偏锋也实在暴利。 沧孑觉得族长爷爷又癫了,他很有经验地转移话题。 沧孑语气很认真:族长,我想参加过几天的百鬼妖行。 沧无气息一顿,他是知道沧孑虽然修为不行,天赋不行,但心中一直都有一种不甘平庸、不甘让风梧族人日日受辱的志气的。 但是吧。 他:孙啊,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没有机会就别瞎准备了吧。 他们风梧族,是植系妖中的生物链最底端,自古以来就像被上苍抛弃,根本就没有超过化神期的同族。 最高也就元婴期,且就算是同境界,实力也比其他种族弱了几倍。 被众妖戏称:万妖之耻。 沧孑还是不放弃,他很坚定且不服气:万事开头难…… 沧无语:然后中间难,最后结尾难。 沧孑:……即便所有人都说不行,咱们风梧族就能直接放弃了吗?不试试怎么知道? 沧无语慨叹:确实啊,不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只有试过了才知道真的不行。 沧孑:…… 他实在受不了了,微笑着挂掉了传讯符,当然,也许是灵力不济了也未可知…… 沧无语见传讯符灭了,长叹一口气,看了眼天上的月亮。 他满是颓废的脑中回旋着沧孑的话,眼中倏然划过坚定—— “风雪压我两三年,两眼一闭我长眠。” 然后躺下睡了。 …… 沧孑心里担忧,他今天其实是有任务的,就是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然后买一株珍贵的朱颜草,炼一颗筑基丹。 他一定要在百鬼妖行之前筑基。 既然风梧族先天条件不好,那他就通过后天努力提升自己,想到这里,他脑中根本控制不住就划过沧无语会说的话—— “成功是后天努力得来的,那今天和明天就先歇着吧。” 沧孑:“……”不然还是先炼一颗洗脑丹算了。 虽然努力压制,但可怕的颓废歪理文学还是狠狠袭击了他—— “攒钱是为了快死的时候花。” “人之将死,一定会快乐花钱。” 沧孑痛苦地捂住了额头……不然就试试吧。 …… 凌渊寒终于带着花魁办好了手续。 正要走时,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楚弋:“站住!” 沧孑:“仙子请留步。” 烛九:“你爽完了,我还没爽呢。” 凌渊寒:“……?” 有种即将被讹诈的即视感。 第144章 缚鸡之力 三人同时开口,都愣了一下。 众准备散场的吃瓜群众再次若无其事站了回去。 爹娘,不是俺回去的晚,实在是红灯区硬控俺半个时辰。 沧孑轻笑一声,很温柔地礼让三分。 “二位先请。” 那娓娓道来的声音,和煦温醇;那稍纵即逝的轻笑,勾人心魂。 虽短促,但却让众人乌烟瘴气的心灵都仿佛被肥皂搓洗了一遍,撒上独属于他的废料。 好想压着他这么笑一晚上。 众女客:你说这清倌早这么笑,她们还不砸锅卖铁? 星君很肯定:“这男妖在勾引你,怕吗。” 烛九眸中深邃,浅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怕,而我,有缚鸡之力。” 星君:“???”大胆幽幽! 虽然大家都被沧孑吸引了心神,但楚弋没有。 作为目空一切的太子殿下,这世上没什么人比他还帅,没什么声音比他说话声更好听,也没什么人比他更天才。 他哂笑一声,“算你识相。” 然后正色对凌渊寒道:“这个叫烛九的既然是屠城邪修,那就不必带回极岭了,在这里杀了吧。” “身为绝崖弟子,我便在此做个见证。” 说完,他内心直夸自己真是个超级无敌天才。 师弟既然说出于人道主义不愿见烛九受折磨而死,那他就直接让她现在就死。 如此,既不用跟凌渊寒周旋,也完成了师弟的恳求,岂不美哉? 凌渊寒、烛九:“?” 两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涉。 烛九:十七皇子救我! 凌渊寒:绝崖若是插手,我也保不了你,要不你先死一死,咱们来世再续前缘。 烛九:呵呵,男人果然如野猪,不靠谱。 另一边的沧孑也很紧张,这不行啊,他还没尝试勾引她给自己花灵石呢! 他想了想开口道:“凡人死刑前尚有一顿饱饭,在下觉得烛九仙子也该有最后的晚餐,不知烛九仙子刚才要说什么?” “说出来,或许会有人铭记于心。” 看看,别人都盼着她死,只有他在试图与她交心,他还不得成为这邪修最后的温情? 最后一句话又低沉又悠长,似含着不舍的叹息,飘进烛九耳中。 一种被重视挂念的感觉油然而生。 “遭了,是心动的感觉。”烛九捂着心口对星君道。 星君:“好听吗,把这句话换成‘我是妖啊,不吃人心我会老的’。” 烛九:“……”好像也就一般般了。 话虽如此,但正合她意,烛九直接放飞自我,她感动得直点头。 “公子怎么称呼,其实我刚才正要说,自从看见你身影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男人。” 众人:“……”好耳熟的话术,好像才听见这邪修对凌渊寒说过同样的话。 好啊,原本以为你是个痴情人,搞了半天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再一看凌渊寒的脸色,果然黑沉黑沉的。 说实话,烛九对他表明心迹的时候他是真信了。 因为奢香男人,主打的就是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战力,但一定相信自己的男性魅力。 楚弋也怔了一下,然后直接笑出声,他讥笑道:“总有人以为自己是今晚最大的人生赢家,但现实告诉他:你算老几。” 啊,突然对那个女人都看顺眼了。 凌渊寒内心恼羞成怒,他盯着烛九,冷怒道:“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自觉,给脸不要脸可就不美了。” 他眼现隐秘的杀意,烛九看出自己若是一意孤行,这厮会直接动手杀了她。 楚弋自然是跟他对着干,他高傲骄矜地对烛九道:“我以绝崖的名义给你恩准,你去吧,但天亮之前,必须死在我手里。” 沧孑则温声叹:“烛九仙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生死之外还有今晚的月色,不如共饮一杯?” 星君:“前面两只打一顿就行,后面这只以后控制在手里搞出去反复卖身,应该能挣不少。” 真的,像这种贪图你的钱还能让你爽飞的人才,市场上也是不多见的。 此刻,烛九站在人生的三岔路口。 众人都屏住呼吸,预感到有大事发生。 他们以为会在烛九脸上看见为难、纠结、畏惧、贪生怕死。 但都没有。 她为难吗?一点也不。 烛九仿佛看不见眼前的剑拔弩张,隔着帘幕对那卓绝的身影挑眉一笑,“好啊,今晚不醉不归。” 然后迈步走去。 凌渊寒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底杀意迸发,客气几分就真以为自己有选择权了?不知尊卑。 一念杀意倾泻,一剑银河倒挂。 对一个被禁锢灵力的人自然不需要拔剑,凌渊寒要预防的是楚弋出手。 楚弋也真的出手了,自然不是为了烛九,而是为了维护自己允诺的权威性,以及……他早就想跟凌渊寒这个宿敌交手了。 身为绝崖真传弟子,若是没有越阶挑战的实力和勇气,那便不配成为真传。 那一刻,龙吟震彻九霄。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那墨黑的龙魂牵动,轻轻一触便破碎。 那是来自命门的压迫感,可怕至极。 众人都退避三舍,早已观望许久的百穗城主内心呵呵,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是嫌他这个官做的太安逸了? 他立刻挥手布下结界。 城主也是合体期,这结界应该也够用。 众本欲逃走的围观群众见状,又停下脚步,这下安全了,再看会吧。 城主:“……” 当官后悔两年,不当官根本不后悔,明年他就告老还乡。 凌渊寒和楚弋打生打死,那威势,龙行九天,剑吟十里,城主的结界才一个回合就支撑不住了。 他:“……” 哦,突然想起来这俩个都是绝世天才来着,他那结界可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玛德,不干了。 但想起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他还是哼哧哼哧补结界,补的满头大汗才将将赶上结界破碎的速度。 花魁在一边焦急地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啦!” 而烛九已经步伐悠然地走到楚倌下,边上龟公被那边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力。 烛九拿出储物袋问价格。 她压价:“我看你这清倌今晚注定拍卖不成了,卖我吧,开个价。” 龟公敬畏地看着烛九,不愧是屠城狠人,死之前还有空风花雪月。 要不是对方伸手时露出了腕间的缚灵仙绳,他哪敢跟她说话。 他想了想道:“三十万中品灵石。” 烛九:“十万。” 龟公:“……”有你这么砍价的么? 第145章 兄弟,你好香 沧孑内心很期待。 虽然烛九在大刀阔斧地砍价,但他相信自己略施小计,定能勾的这穷途末路的死刑犯对自己掏心掏肺掏灵石。 他将与沧无语的传讯符挂上,后者很兴奋,直夸他孺子可教也,说自己是不世军师,年轻时打便天下无敌手。 一年轻英俊,一老奸巨猾,二人联手,势必三千越甲可吞吴! 沧孑心底涌起热血,对争执不休的两人道:“不如就先请仙子上来一叙。” 龟公想了想觉得可行,清倌这般出彩的人物,只一道声音就能让那么多人神魂颠倒,这要是见上面还得了。 于是他将人请上楼。 烛九坐上了二楼观景台,一道意趣横生的栏杆横在跟前,这位置,恰能看见底下打的激烈的楚弋和凌渊寒。 底下人也恰能将这儿一览无余,他们一只眼睛看打架,一只眼睛看调情,应接不暇。 视野极好。 烛九翘着腿坐在座椅上时,像闲来无事的富贵散人看梨园武戏。 沧孑进来时就是这么个感觉,他觉得这想法有点可笑,筑基期的死刑犯如何自在? 烛九听见脚步声,侧眸瞥了一眼。 烟蓝的色调勾勒出一道欣长出挑的身形,清秀的根骨,水墨画的眉眼。 温润蕴泽,毓秀芬芳,芝兰玉树,清风朗月。 看着人时,眼中自含三分温柔闪烁的笑意。 望之心旷神怡,神思摇曳。 星君倒吸了口冷气,“兄弟,你好香。”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好会啊!该说不说,这清倌有点手段,跟他一对视,我觉得他真的很爱我。” 烛九沉思道:“这么多买主,他只见我却不见别人,还不是因为我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他对我是真心的!” “?” 星君见鬼般道:“……你不能栽了吧?” 烛九笑笑:“你猜。” 沧孑捕捉到烛九眼中的惊艳之色,对沧无语说了句话。 沧孑:此局已成半数。 沧无语捋须一笑,羽毛扇一晃:善哉。 沧孑姿态优雅地向烛九颔首示意,然后坐在茶桌另一侧,每一个动作都赏心悦目的紧。 他先是眼波动人地朝烛九莞尔笑,然后黯然地垂下眼睫。 这谁顶得住,烛九立刻就问:“公子为何事烦忧?” 沧孑温柔又蕴含淡淡哀伤道:“想到与仙子只有这一夜情谊,有些心伤罢了。” 烛九闻言也失落地叹了口气。 气氛如沧孑所料,低落下来。 他内心自信一笑,正准备按计划说出“但我会永远记得仙子的卓绝风采”之类的时,忽听烛九言辞深情恳切。 “无妨,公子既爱我,不如随我一起死,咱们继续做亡命鸳鸯!” 沧孑:“……” 他脑中迅速翻着自己倒背如流的《绝世清倌一百天速成攻略》,发现这题没教。 但不慌,他有军师。 沧孑:此题何解? 沧无语微微一笑:风吹哪页读哪页,哪页不会撕哪页。 即,转移话题。 沧孑丝滑地轻笑一声,见果然勾的烛九眼神怔忪,早已忘却前言。 他道:“烛九仙子可知我名讳?” 烛九:“那我上哪知道嫩?” 沧孑:“?” 烛九咳了一声,掐住嗓子重来一遍:“不、我是说,公子如何称呼?” 沧孑低眉笑:“楚倌虽有花名,但我与仙子投缘,只愿袒露本我,家中长辈都唤我清甜,仙子不介意的话,也可如此。” 烛九闻言,自然感动的眼波荡漾,“那甜甜也别喊我烛九仙子了,多见外,就喊我九九吧,寓意长长久久。” 沧孑:“……”仙子您有点土您知道吗? 烛九兴致勃勃,像第一次见男人的油腻女人,欢喜道:“你与我,甜与久,你就是我的舔狗。” 说着还朝他眨了下右眼。 沧孑:“…………”钱难挣,屎难吃。 他用尽毕生内涵才稳住脸上表情,但成功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沧无语这种老树都被镇的头脑发懵。 他:委屈你了甜甜,再忍忍,干完这一票,还有下一票。 别人都是望子成龙,他领先一大截,直接卖子求荣。 沧孑:“……”绝望的心,颤抖的手。 烛九嘴抹猪油,继续输出。 “甜甜,我已明了你的心意,待咱们九泉之下,我必对你一心一意,绝不变心。” “既然横竖都是死,还给这青楼送什么灵石,天一亮我就先杀你再抹脖子自杀,可好?” 沧孑:“……” 话题重回原点,但解题方法不变。 沧孑又轻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时常忧虑未来,如何全身心享受当下?” 然后复述沧无语的话:“黑夜不思白日事,逍遥几日是几日。” 烛九如听箴言,要死的悲伤都冲淡了不少,见知音般直点头:“此言有理。” “那咱们就在这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的夜色里,酣畅淋漓地交合吧!” 那声音,那情态,简直像范进中举那一刻的激越。 眼看着已经激动的要来把他拖上床。 沧孑:“……”不是,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要掌控局势的来着。 沧无语:“不慌,还有一计!” 沧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族长请讲! 沧无语:酒色财权下,尽是亡命徒,美人灌酒,谁顶得住?灌她! 沧孑心一定,招呼龟公上最好的酒。 烛九却竖起食指,笑笑摇头:“不饮酒,只喝茶。” 沧孑常年揣摩别人话语神情,很轻易便抓捕到这几个字中的不可动摇和冷静。 他若有所思,觉得这其中应当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美人怎会忤逆? 沧孑换言上最好的茶。 龟公正要点头收到时,烛九伸着脖子问:“喝茶收费吗?” “……” 烛九见龟公卡壳的神情,立刻明了。 她朝星君不忿道:“看看,垃圾场所诱人花钱果真润物细无声,还好我事前问了,否则岂不是白白糟蹋灵石?” 星君:“……不是,美人在呢,你不得装一装啊?” 烛九声音一顿,讪笑:“有点道理,太抠门如何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又不是百合,还是需要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的。” “必须让他看看我的财力!” 星君欣慰一笑:“孺子可教也。” 烛九看了眼沧孑,给他一个“为你倾尽天下又何妨”的媚眼,然后转头对龟公气势如虹道:“上一杯最好的茶!” “好嘞!”龟公才挪步突然又回头,一脸迷茫道:“一……一杯?” 烛九微笑:“然也。” 两人:“……” 要不是那五十万的储物袋就在你腰间挂着,你已经被轰出去了知道吗? 都快死了还这么抠! 龟公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大风刮过,他勉强笑道:“仙子,您自己不喝吗?” 烛九奇怪道:“那不就是给我喝的吗?” “你们楚倌不是有职工福利的么,他喝那个就成。” 两人一军师终于彻底沉默了。 从来没觉得一个人是死刑犯这么合理过。 沧孑:族长,您这,行不通啊。 沧无语揪着羽毛扇,一脸严肃:别慌,老夫有自己的节奏。 第146章 最高级的浪漫 话虽如此,但沧孑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个死刑犯不好对付。 龟公上完茶人已飞速撤退,临走前丢给沧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依他多年经验来看,沧孑这回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两人沉默下来,下面打的却仍然激烈。 城主已经气喘吁吁,灵力不济,年纪大了,手速哪比得上年轻人?他一边嗑丹药一边撸结界。 百合也是围观群众的一员,她已经褪去易容,传讯问上面跟男人聊的笑颜如花的烛九:你俩聊完了吗? 烛九:怎么? 百合一脸愁:这场面你打算怎么逃?天亮你可就得死了啊!若是凌渊寒赢了,你都活不到天亮。 目前后一个可能性很大,楚弋比前者低了一个大境界,打到现在,灵力已经成为掣肘他的一个因素。 烛九稀奇,她若是死了,那三十万不就全是百合的了?这小朋友不应该巴不得她逃不掉? 除非…… 烛九:关心我阿? 百合:不,怕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死前为了拉一个垫背的,把我供出去。 烛九笑了:谢谢你,提供了新的思路。 百合声音忽又扭捏惆怅:其实也不全是在想这个,我们也算是同一座城里的幸存者了,虽只认识短短两月,但你在我心里…… 她欲言又止,似不好意思。 烛九邪魅一笑:爱在心口难开,总是左右徘徊,你果然是关心我。 百合:不,我是想问你剩下五十万能不能在死前也分我一半。 烛九:…… 百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那清倌有什么好,戏子无情,转眼间就把你抛之脑后。 烛九:那你又能给我什么惊喜? 百合:初一十五,按时烧纸。 烛九:行了,这就去拎你衣领揍一顿。 百合闻言,漆黑的眸光闪了闪,心里微微放心了些,既然烛九这么说了,那应该确实会没事的吧。 也是,那个吝啬虚伪的坏女人,怎会将自己置于真正的危险中。 …… 烛九怡然地品了品茶。 星君看了眼无助的沧孑,声音怜悯:“放过孩子吧,孩子还小,哪经的起你这么摧残。” 烛九摇头道:“胡说八道,他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跟我倾诉,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 “而我若是使出绝技,探索欲,那将绝杀。” 星君:“……我发现你今晚演的很起劲,甚至有点敌友不分,恶心别人就算了,你咋还连我一起恶心捏?” 烛九入戏甚深,对沧孑探索道:“甜,你这么优秀的少年,怎会流落风尘?是大荒的空气不如这里新鲜吗?” 沧孑温和的目光一冷,视线蓦然钉向烛九,“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然这么一看,却撞上烛九清明幽静的眸光,像褪去无用的遮掩,半点没有刚才的混沌之色。 沧孑愣了下,忽然读懂了那神色,或许自己的一切,早已被对方看穿。 他喉间有些干涩,“你……” 正在这时,下方形势却忽然急转—— 原本站在一边的花魁几步跃入战场,挡在凌傲寒跟前,楚弋面色猛然一变,强行收回魂攻。 但灵魂攻击若是强行终止,是比剑招武技反噬还要严重的事。 楚弋当即面色一白,拧紧眉,灵魂剧痛,灵力也紊乱至极,他压下喉间腥甜,不可置信地看向花魁。 花魁见楚弋受伤,脸上亦是慌乱失措,“我只是不想你们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大打出手,我不是故意的……” 然凌渊寒阴翳的脸上却闪过阴冷,一丝阴狠爬上唇边,一道剑光倏忽从指尖灼烈绽放,越过身前的花魁,袭向楚弋。 后者分心她顾,又灵魂受创,全然反应不过来,那一道剑光,结结实实地破了护体灵甲,穿过楚弋左胸。 可还不止—— 凌渊寒这一击是用了十成功力的必胜之击,势要将这个越阶给他难看的楚弋重伤。 因而剑光切豆腐般重创楚弋后,并未停止,它轰向了结界尚未完善的裂缝,杀进极远处拱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战场刀剑无眼,何况高阶作战。 有人反应过来了,有人没有。 但反应过来的人也仅限于看清那剑光极光般美好的轨迹。 一个眼神懵懂、拿着一串糖葫芦的无知孩童首当其冲。 城主大惊失色,花魁惊呼,凌渊寒深深皱眉,来不及了。 沧孑……他才炼气九层,根本没看清。 楚弋瞳孔骤缩,猛然提气下意识想做出营救,却灵力紊乱,仅仅喷洒出一口灼热鲜血。 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地看着注定命丧于此的一桥人。 他们血液凝固,仿佛已经目睹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血水徜徉。 但也是极光印入孩童圆稚瞳孔的前一瞬间—— 它像水面上圆缺有时的月亮倒影,风来,波澜起! “叮——”的碰撞巨响。 月影被揉碎成影影绰绰的繁星,伴着激烈的火花,在众人视线中短暂炙热后消弭无形。 烛九将孩童放下,接住从空中掉落的艳红糖葫芦,递还给他。 但孩童却惊恐地瞪大眼。 一滴血从烛九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右手,顺着糖葫芦的杆签,滴入拱桥下的平静湖面。 涟漪与晕红泛滥开。 像焚烧尸体的熔炉热风,吹醒了呆滞的人群。 “!!!” “她竟空手接白刃!” “通缉榜上不是说她筑基巅峰吗,分明已经金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死刑犯不是戴了缚灵仙绳了吗!?” 第147章 茶始茶终 其他人像被惊动的蚂蚁窝乱作一团,可拱桥上近距离接触一切,包括烛九本人的人…… 都大气不敢出。 有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屠城的通缉犯鲜血淋漓地给你一枝玫瑰,你敢接吗? 纵然其言笑晏晏,纵然其姣好倾城,纵然其救人性命。 可毕竟名声在外,无好有坏。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兴尽归来? 更何况那手实在可怖的很,在配上那仿佛不知痛楚的婉约面庞,众人都因这危诡之美,心间颤栗。 恍惚间,总觉她会在下一刻将那签杆插进别人眼球,挑出一个用料邪异的“糖葫芦”。 桥上熙攘的人群内心高悬,死寂后,听凭本能,争先恐后地四散逃离。 不过—— 还好烛九拿的不是玫瑰,是糖葫芦,所以那无知的孩童接过,然后歪着脑袋天真地问她:“姐姐,你的手不疼吗?” 可惜她还未曾得到答案,便被身边母亲一把搂进怀中抱紧,对方惊惶地看了眼烛九便匆忙退走。 烛九便也收回视线,低眉,甩了甩右手的血水,被剑光切碎的血肉脱落。 锥心的疼痛便也忽上忽下。 冗长拱桥上至此只她一人。 星君要给她治伤,烛九拒绝了。 她不愿因为这点小伤消耗他的神魂力量,相比起短暂的疼痛,她更想让星君一直清醒着。 至于外伤,这副身体会自行恢复。 星君内心酸涩又欣喜,心想幽幽果然离不开自己。 烛九瞧着自己的倒影孤零零映在底下幽绿的水面上时,一道期期艾艾的颤声在桥头响起,不大,但烛九听见了。 “……谢谢,谢谢您。” 烛九一怔,偏头瞧见妇人恐慌复杂的眸光,两人目光相触,她好像受到了惊吓,携孩童消失在湍急人流。 星君在神魂中疯狂不平:“跑什么跑,应该说谢谢九幽上神懂不懂啊?一点流言都能吓破胆,哼!” 烛九淡笑一声:“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应该想想这杯茶不喝完着实浪费。” 说着执起石栏上从楚倌里带出来的茶杯, 与此同时,那边争执的火花也终于溅射到了烛九身上。 他们想不明白烛九是如何挣脱缚灵仙绳的束缚,又是如何凭借金丹期的修为接下合体期的剑光。 即使那剑光经过楚弋灵甲的削弱。 楚弋首先因人群获救而松了口气,心底升起一种诡异的庆幸。 紧接着就和凌渊寒一样,有种被看不起的小人物跳起来狠狠打脸的麻感。 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像个二傻子一样震惊脸,而是赶紧抓住她。 两人都很清楚,若是让烛九因他们私自赌约的过失逃掉,他们无一例外都将面临责罚。 一切疑问,且等抓住烛九再细细逼问。 所以二话没说,凌渊寒见烛九还有空在他眼前悠哉喝茶,简直不知死活! 他冷笑一声,拔剑逼近。 烛九睨了一眼他快如瞬移,奔杀而来的身形,目光漆黑,轻巧地将茶杯放回石栏。 凌渊寒以合体期的气势企图将她压制住,但烛九浑然不觉半点压力,步影倏忽便躲开了。 前者神色凝重,越发觉得烛九手段诡谲,恐怕有些来历。 两人在无人拱桥上缠斗在一起,水面倒映的杨柳残月被撕的支离破碎,不时被剑光余威炸起巨大的水花。 另一边的楚弋和城主没出手,他们不认为一个烛九需要四人一起合围,虽然烛九的实力出乎意料,但也到此为止。 况且楚弋躯体灵魂双双受伤。 楚弋冰冷地看了眼凌渊寒,这笔偷袭的账,日后他自会清算! 想到这里,又失望地看向焦急来搀扶他的花魁,“不必了,为了一个凌渊寒,不顾自身安危做到这种地步,你是猪吧?” 楚弋本就长着一张无情凉薄的脸,此刻脸色冷下,花魁顿感痛心:“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复又自责地绞着手绢,担忧道:“你的伤怎么样?” 楚弋咽下疗伤丹药,左胸的血起码止住了,但仍痛的他青筋毕露,根本无力回应花魁的问询。 他拧紧眉,脸色苍白,目光不知不觉转向烛九。 再一次地,他对这个通缉犯产生另一个好奇,为什么有人受了伤还能面不改色? 下意识地,楚弋联系了风止意。 他简要说明了发生的事情,风止意在听见前者说直接杀掉烛九以两全的天纵之思时,沉默了。 楚弋:三师弟,你怎么不说话了? 风止意:没话讲。 楚弋皱了皱眉问: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空手跟凌傲寒过招,难道是修掌法或擅身法的大乘期老怪物门下弟子? 风止意:没那么复杂。 楚弋:哦? 风止意:她只是单纯的没有趁手武器。 当初他在珈岚城醒来的时候,他爹送给烛九的剑,已经被折断了。 楚弋:……? 开什么玩笑呢,那掌法和身法看起来那么精妙强悍!连他都叹为观止! 但又忽想起来,风止意确实说烛九是剑修,还是拥有本源剑势的飞剑术。 楚弋目光变了,若是如此,那这个通缉犯,就算在他们绝崖真传之中,都算名列前茅的天赋。 风止意则内心动摇,迫切想见到烛九,他想听到她说珈岚城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个为了救人暴露实力的人,怎会做出屠城的事情呢? 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信。 可他被关在了寒潭中,出不去。 风止意心脏抽痛着,他恳切嘱托楚弋:二师兄,请你务必把她带回绝崖,另外……勿要伤她。 楚弋这次应的很痛快,一则是怀着复仇之心,一则是某种探究欲在作祟:我自然要从凌渊寒的手中把她抢来。 风止意慎重提醒:你要小心她的剑。 楚弋无所谓地颔首:一把飞剑罢了,还能伤我? 正在这时,远处的两人已经战至关键时刻。 凌傲寒对于处理烛九还要耗费这么长时间很恼怒。 烛九像水上浮木,一推即离,若即若离,身法超绝,惊艳至极! 身影轻灵柔软,快的让他心惊。 又如灵猫,总能在他浑身紧绷时拍来一掌,宛如……戏耍。 他很难受,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压制。 但好在烛九仅仅是金丹期,高强度的闪掠已让她灵力不济,凌渊寒一招凌厉迫近。 烛九踩在石栏上,身体后仰弯腰避过。 凌渊寒眼中闪过得逞的光,抓住她身形在半空中凝滞时,猛然变招! 转而攻击下盘。 这一闪电般的突变,几乎可以预见判断失误的烛九会被斩断双腿。 烛九脸色被剑光照的煞白,仿似惊恐。 凌渊寒唇边勾起残忍的笑:“意外什么的,掐灭就好了,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的人都无一存活,你也是。” 众人都以为烛九要血溅当场,因为她避无可避,别无选择。 但电光火石间,凌渊寒却见她笑了,眉眼玉润柔软又平添邪异。 她灵力轨迹稍变,身体直如流星坠落湖中! 落下时还有空挑刺道:“那楚弋怎么还活的好好的?” “……” 凌渊寒眸色一沉,灵识立刻向下搜寻,但,全无踪迹!甚至连落水的声音都没有。 不过…… 凌渊寒轻蔑一笑,极尽瑰丽的一招,戮向身后! “跟我玩阴谋?” 烛九笑:“阴谋?跟你么,大可不必。” 她指诀一定,虚握抽手,像从天上随手抓了一把星星,冷冽四字:“梅雨星河!”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仿佛被一种无可撼动的冰冷气机锁定。 不为生死,只为一剑。 一声清妩笑声回荡:“借剑一用。” 无数剑修甚至来不及压制,剑鞘中的剑便嗡鸣出鞘, 如鲸向海,冲天而去! 化光,汇光,逐光,听凭她的差遣。 凌渊寒瞳孔骤缩,眼中终于浮现不可置信之色。 万千飞剑像天凉时骤急的梅雨,也像星河坠入人间。 如此银亮,如此冷艳,如此不朽漫天! 这是一剑? 谁又能挡? 反正凌渊寒极尽所能,手段用尽,符箓护甲护体玉珏尽出,仍然被明明白白的透体而过。 扎成血人了,血窟窿汩汩冒血,实惨。 还都没伤到要害,连家里给上的大乘期保险都没触发,更惨了。 星君啧啧啧发出如上感慨。 周边众人已经被震撼得忘记呼吸,忘记今夕何夕。 百穗城静的像一座死城。 剑修们无助地握着手里空荡荡的剑鞘,开始怀疑人生。 很多人都畅想过剑修是什么样的,自己又将变成什么样。 那个美丽绝艳的梦终究是具象化了。 可惜是具象在别人身上。 城主是有大见识的,但内心仍然发出了以下疑问:这世界月经紊乱了? 至于楚弋,他内心一片兵荒马乱,距离他说出“一把飞剑罢了还能伤我”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他可是绝崖真传,眼界顶尖,什么精彩艳艳的剑修没见过,但还是被烛九的剑狠狠惊艳到了。 风止意声音冷丝丝的:我早就说过,小心她的剑。 楚弋:但你没说要小心别人的剑。 风止意:…… 而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刻,烛九却再次慢条斯理地执起某只竟还没碎掉的茶杯。 斜倚石栏,脚踩凌渊寒,浅浅啜饮一口,隐有热气氤氲她纤软的墨色眉眼。 那一幕,八万里悟道,终究诗酒田园。 众人被一种扑面而来的豪迈和强大折服的彻彻底底,以至于忘记了言语。 烛九喝完,震腕间,瓷杯残影绰绰,已然复位。 “多谢款待。”烛九朝呆呆望着她的沧孑扬眉笑道。 沧孑懵然地看向身边余热不散的杯子,发觉自己膝盖有点软,心跳频率急剧飙升。 念头太多,以至于乱作一团。 星君看透一切,冷静道:“恭喜你,白嫖了一杯茶,四舍五入,等于白嫖了那清倌。” 然后忽然冷不丁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装。” 烛九笑嘻嘻:“你说是就是喽,不过……救命啊星君!要晕过去了!” 就她现在的金丹境界和神魂情况,贸然使出这么耗费灵力和心神的一招,已经被掏空的一塌糊涂。 星君“切”了一声,虽然嘴上嘲笑她外强中干,矫情做作,但还是给她认真补损,勉强能维持她继续装。 第148章 生活的调剂 烛九提起怨恨盯着她的凌渊寒,闪身来到楚弋身前。 城主脸色沉肃,忌惮地拦下烛九,“阁下还请放下十七皇子,离开百穗城,本城主可以允诺今日不会追究!” 说真的,他也怕,但他猜得到烛九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这又是太子又是皇子的,对方还是个屠城犯! 他哪敢摆烂,必须跳出来。 而对这种无用的口头说辞,烛九是不当回事的,她就一句话:“拖延时间啊?” 毕竟都打成这样了,肯定有不少高手正在来抓她的路上。 城主神色微变。 花魁看着血人般的凌渊寒吓得面色惨白,担忧的不得了,但又勇敢地挡在楚弋跟前,害怕地看着烛九。 “你你你别过来!放开十七皇子!” “你伤他们,难道不怕绝崖和极岭报复吗?” 烛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脚尖一下踩进凌渊寒的伤口中,恶狠狠问花魁,“这两人,你只能救一个!” 星君:“……”他表示很难评。 家人们,谁懂啊,怎么总有人喜欢演反派呢。 楚弋眼眸定定瞧着烛九,勾唇呵笑:“哪个都可以的话,不必是我。” 星君:“……他也挺难评的。” 花魁被这史诗级艰难的局面虐哭了,她捂着心口不知所措,在两种选择中,她选择打感情牌。 “你不是对十七皇子情根深种吗?怎可伤他!” 凌渊寒闻言,立刻想起初时烛九的模样。 他动了动干涩晦暗的眼眸,压下内心的怨恨,深情道:“烛九,我的正妃之位仍然空缺,只要你愿意,它就是你的。”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想办法为你洗刷罪名,待我登上帝君宝座,你就是最尊贵的帝后,难道不比你藏头露尾,人人喊打强?” 烛九考虑了一下,然后认真问:“那我为啥不直接嫁给那个叫墨怀樽的绝崖首席真传,等他上位以后,统治你们极岭这些大势力呢?” 楚弋都听怔住了,不为别的,主要是难以将这女人和墨怀樽联系在一起。 凌渊寒也愣了一下,然后沉下脸:“你以为墨怀樽是那么好勾搭的?况且你还是身世不清白的邪修,绝崖最是视邪修为毒瘤。” “绝不可能容你!” 烛九实在绷不住了,一脚把人踹飞,地面被砸出一个人坑,她冷笑:“你知道就好。” 她今天闹这一出,若是束手就擒,绝崖能让极岭带走她才怪。 “真是好歹毒的拖延时间手段!” “陪你们演两把调剂生活而已。” 烛九突然动脚,属实把城主吓了一跳,但眼看着人质被她亲手放了,还有点不敢置信。 花魁心疼地跑过去搀扶凌渊寒。 楚弋眯了眯眼,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他还是有些自信的,烛九不可能还有力量应付他。 烛九墨黑的眸光无波无澜,但莫名含着不容直视的威势。 她平静地看了楚弋一眼,后者心中倏然一悸。 “为了意气之争,在城中大肆动手,不顾人群死活,绝崖自会罚你。” 楚弋还没从这奇怪的话语中回过神。 烛九已经转身走了,因为抓她的人来了,凛然的刀光疾驰而来,如乌云盖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他在拦截她。 烛九却没看一眼,事了拂衣去,边走边背对楚弋扬手,“下次再见。” 孽神。 所以最后,墨怀樽只堪堪迟了一步,隔着传送阵的光芒,冷然瞧见烛九消失前惊讶的眼眸。 第149章 腻了 事实上,无论是城主还是楚弋,亦或是凌渊寒,都没想过烛九能逃得掉。 况且百穗城城防还自有防备。 因而前两者才没急着对她动手。 更何况烛九还没有展现出疲于奔命的欲望,反跟他们闲聊起来。 眼下烛九人虽走了,但留下了一堆呆滞的人。 城主根本想不通,那楚倌怎会有传送阵!? 传送阵是什么层次的东西,非天级以上阵法师不可布设。 整个九幽也就八大势力有传送阵,但还不是每家都有这么高阶的阵法师。 传送阵上的人也是可以拦截的,或者在阵法启动之前,将其中的落点解析出来。 前者需要大乘期的实力,后者需要圣级阵法师的等级,无一例外,在场人都没有。 城主第一反应是,“莫非有人助她?” 楚弋嗤笑:“你是说那个才炼气九层、被掳走的清倌?” 那更不切实际。 城主讪讪。 墨怀樽已经将阵法残骸查探了一遍,他得出的结果是:“可以更新通缉资料上的信息了,一位圣级阵法师。” “!!!” 圣级?烛九骨龄才十八啊! 难怪那缚灵仙绳困不住她。 那东西说白了,也就是一个铭刻在特殊绳索上的禁灵阵法罢了,估计才刚到她手里,就被分分钟拆解透彻。 至于她何时在楚倌布下的阵法,还能是什么时候,自然是调戏清倌的时候。 …… 墨怀樽不是个喜爱排场的性子,因而在原地将事情事无巨细地了解了一遍。 听完了所有人的说辞,城主以为墨怀樽会将注意力放在后半段。 但墨怀樽却意味深长地念出三个字,“徐俊大?” “查探一下她的踪迹。” 立刻有专业人士领命而去,但不过少顷便归。 人消失了。 这事情就很明显了,被坑了,且有人帮她。 凌渊寒磕了丹药,身上可怖的伤口好了不少,他闻言,脸色铁青。 归根结底被坑的是谁?是他!是极岭! 他脑中一转,立刻将矛头对准百穗城主,严厉指责其手下松懈,分不清真伪,这才导致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城主背着一口敦实的黑锅,心里苦哈哈,可凭他的地位哪敢反驳。 楚弋就刻薄多了,张口就怼:“又到了精彩绝伦的推卸责任环节了,你继续说,大家都乐意欣赏你的表演。” 什么人,当他是猴子吗? 凌渊寒怒了,阴郁盯着他。 “百穗城主疏忽之下才让烛九计谋成功,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在对方监管下,担责有何不对?” 楚弋半点不憷,他冷笑,一连几问:“你且说,烛九其人,最后有没有交到你手上?缚灵仙绳是否让你亲自检查过?” “她到底是在谁手里丢的?” 明明白白的事自然否认不得,凌渊寒眉间闪过戾气,恼怒楚弋搅局,但…… 他忽冷声道:“我欲毙其性命时,又是谁阻止我?” 楚弋也无法辩驳,但他惯常言辞锋利,不太讲理。 因而道:“你能让我阻止,还不该反省自己合体期的境界是不是纸糊的?” 后又振振有词揭短。 “十七皇子身份尊贵,还能干出偷袭这等下作之事,做了便罢,竟还显些伤及无辜,这事你不该给百穗城一个交代?” 凌渊寒简直气闷至极,理亏又说不过,但他从楚弋身上学会了一招:“你能让我偷袭成功,可见实力也是掺了水。” 他这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弋则果断表示:“谁让我只有化神期呢,总比某位皇子痴长二十岁,合体期还需要靠偷袭取胜强。” 凌渊寒:“……”他可能输就输在出门带了脸皮。 …… 很好,大多数的打嘴仗其实也不过如此,从正经大事到人身攻击,从引经据典到“多读点书”。 墨怀樽冷眼看这两人无意义的争执。 楚弋把凌渊寒怼的哑口无言,正眉眼嘚瑟,转头便见墨怀樽面无表情瞥他一眼,冷冽的不像话。 楚弋理不直气也壮地挑了挑剑眉,看什么看?哼! 心里则暗恨,既生弋,何生墨? 为何要有人压在他头上,可恶,他讨厌二师兄这个称呼! 一身傲骨的太子殿下,内心对墨怀樽一直都有一种隐隐的敌视和不甘。 墨怀樽可不管他精彩的心理活动,他直接语调沉沉下了审判。 “十七皇子的一系列过失,相信极岭帝国自会给出合理解释,绝崖与占星圣地,静候佳音。” 这话一出,就是极岭有心包庇也不得不对凌渊寒做出惩治。 后者垂下的眼中满是狠厉和阴霾。 他讥讽地勾了勾唇,“那么绝崖又该如何处置楚弋的过错呢?首席公正严明,应该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吧?” 即便他凌渊寒今天吃了血亏,他也要拉楚弋下水! 墨怀樽淡漠看他一眼,简洁道:“同理,这也是绝崖的事,无须十七皇子操心。” 然后便步履从容地离去。 “……”凌渊寒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深不见底。 是实力的差距才让他憋屈至此吗?不只,还有地位。 究竟什么时候,绝崖才有大厦将倾的那一刻呢? …… 虽然看宿敌吃瘪有爽到,但楚弋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万事大吉了。 绝崖哪都好,就是纪律严明。 尤其是这个大师兄,他是真烦。 果然才走了几步,墨怀樽叮嘱完城主继续追索徐俊大和清倌踪迹等后续事宜后,就对他冷淡开口。 “师弟回去后,自去执法堂领罚。” 楚弋“切”了一声,薄唇一翘,不屑道:“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来来去去就那几样,他们没打腻,我都看腻了。” 墨怀樽敛眉说:“无妨,师弟没疼腻即可。” 楚弋:“……” 他冷冷地想,等他实力超过墨怀樽这厮,他必定要将往日憋屈还尽! …… 边上恭敬跟在墨怀樽身后,假装自己是透明人的城主内心唏嘘。 他今儿可算理解了什么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总有人在各方面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楚弋强么?凌渊寒强么?那自然是强的没边,是埃埃凡人遥不可及的梦。 但这般妖孽天才的人物,转眼间却一个被墨怀樽制裁,一个被烛九制裁。 天才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城主内心其实是感谢烛九的。 别管她是不是在别的城杀了人,反正是在百穗城救了人,城主这乌纱帽就稳稳的。 虽然出了点事故,但最终他们也没损失什么,反而说不定还能得到极岭的补偿。 倒霉的只有凌渊寒和楚弋。 哦,还有那个被掳走的、无足轻重的清倌。 就这烛九还给了几万灵石。 城主是走过百来年岁月的人,闯过修真界的腥风血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都没见过烛九这样奇妙的人。 顶着邪修的名头,做着亦正亦邪的事儿。 他有预感,那烛九,怕是还有更多的后续。 …… 某处丛林深处,两个人忽然踉跄现出身形。 年轻的女子步态不稳,跌入温润的少年怀中,后者脑中眩晕,也没站稳。 两人双双倒地。 烛九压在沧孑身上。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压榨月上霜这具身体的潜能过多,现在一松懈,人就像被抽干了一切。 全身都疼。 还有一点则是,神魂与躯体不合,开始惯例排异。 星君:“解释了那么多,还是掩盖不了你扑倒小郎君的事实。” “那能怎么办?杀了我?” “……” 第150章 想你呢 沧孑长这么大头一回坐高端的传送阵。 再加上实力不济,烛九那时在楚倌画的阵法狂野仓促,没怎么考虑舒适度。 因而他眼冒金星,要不是本体是树,指不定得吐的昏天暗地。 但还是比烛九好些。 他睁开眼,就瞧见烛九苍白婉秀的脸,冷汗津津,微卷的睫毛颤如蝶翅, 对方蜷在他身上,柔弱无骨又娇怜。 由于一起跌倒,沧孑的手仍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恍惚间,他甚至都差点忘了对方的伟岸事迹,直勾勾瞧着近在咫尺,馨香在怀的女子,目光深深。 烛九缓过一阵眼前的眩晕,睁开眼便对上这人深邃的视线。 离的近了,这张温润无瑕的脸愈发无可挑剔,惹人倾心。 她撑在他脸侧的手弯了弯,两人唇对唇,缓缓贴近,眼神胶着在一起,似在抵死纠缠。 彼此气息交汇,热意自沧孑跳跃如狂的心脏倏然涌上身体各处。 她要干什么? 沧孑本应躲开,但身体却像被不知名的力量钉在原地,没有挪动半分。 然而预料中的唇齿相碰并未发生。 烛九偏过头,脸颊擦过他的唇瓣。 她累极了,头磕在她肩上,软软地蹭了两下,喘息问:“在想什么?甜。” 仿佛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事后温存的恋人似的。 沧孑唇上发痒,喉间艰涩,极尽努力去忽略两人肢体贴合的绝妙触感,以及不可名状的心跳。 身为清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熟读《清倌速成攻略》后,他现在强的可怕。 沧孑扬起一些笑意,声音低哑在她耳畔道:“想你呢,九九。” 烛九:“……” 她稳住了,道:“想我哪?” 沧孑:“……” 他也稳住了,道:“想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自然,你跟其他男人都不一样,是最独一无二的。” 这话沧孑没法接,因为他无法忘记这人对其他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烛九又软声道:“甜,是你们树妖都这么香,还是只有你这么香?” “甜,你的身体好热。” “甜,你心跳好快。” 沧孑:“……”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表演个当场开花吧。 周边忽然盛放出一朵朵纯洁粉白的风梧花,一簇簇,美不胜收,花瓣自空中撒下,铺在两人依偎在地的身上,衣上。 青蓝二色的界限变得模糊。 烛九看了看道:“是单给我一人看,还是别的女子也能看?” 沧孑揽住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温柔道:“只为你一人盛开。” 烛九“娇羞”地笑了。 气氛正暧昧不清,星君忽然冷幽幽道:“好浪漫哦,什么时候要孩子?” 烛九:“不如就趁现在时辰正好……” 星君惊恐:“???”你在说什么猪话?没床硬上? 烛九接着道:“快喊我娘吧!” “……” …… 两人状似深情地互相撩拨,烛九忽然眯了眯眼,看向密林深处。 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终究是让内里的人不能继续掩耳盗铃。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忽然从旁侧窜出来,讪笑道:“啊,没有打扰你们吧~” 两只枯瘦的手捂住脸,但眼睛却从缝中兴奋又八卦地看着他们。 “好浪漫哦,这是我不花灵石就能看的吗?” 烛九笑道:“不是,看一眼一千中品灵石,敢不给,就拿眼睛抵债。” 沧无语:“……” 不对啊,甜甜说她性格应该很平和的啊? 说起灵石,沧孑就想起楚倌上二人的交易,当时情况是这样的—— 底下打的无暇分心他顾时,烛九忽然传音问:“做个交易怎么样?” 然后在他的震惊中,烛九快速说了内容,画好了传送阵。 他不声张,她给他急需的灵石。 烛九摇晃着站起身,倚靠着边上的树,看起来虚的不行。 温软远离,沧孑怀中空落,脸上划过异样,也站了起来。 他温雅笑问:“不知烛九仙子答应给在下的灵石……” 他心中有些忐忑,因为不确定这个性格古怪的人会不会忽然翻脸不认账,若是反悔还好,若是忽然动手…… 沧孑不太能判断烛九这幅虚弱的样子有几分真几分假,短短相处的时间,他们不是在虚情假意就是在装模做样。 烛九苍白地笑,“才结束就讨要灵石,好薄情的人。” 沧孑心一沉,果然不会给他。 “仙子是要反悔么?”他笑意深了深。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烛九看了看他愈发温柔的笑,兴味问道。 “不是最好,若是的话,那可能真应了仙子那句“亡命鸳鸯”了,你可以在这杀了我,但你的行踪,也会即刻暴露给很多人。” 沧孑说到这顿了顿。 “相信以仙子目前的状态,应该逃不掉新一轮的追捕。风梧一族虽孱弱,但林木眼线还算可堪一提。” 烛九看了眼沧无语,难怪这老头这么巧出现在这,原来是定位啊。 “那你人还怪好嘞,不仅自己死,还叫上这老头一起来送死。” 两人闻言,便知烛九要动手的意志。 沧无语却不慌。 他中气十足道:“甜甜别怕,这人装的呢。” “老夫可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了,参与过的战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岂能被她骗过去?” “咱们抓住她之后把她交给绝崖,又能赚一笔!干完这一票,不说朱颜草,就是筑基丹也随便买,还不用你继续去卖身了。” 沧孑惊讶:“您参加过战役?我怎不知?” “打扫战场啊!”沧无语理所当然,战场上死的人多了,没妖要的尸体最后还不得变成肥料。 “……” 第151章 唯有草了 俩人认真密谋,烛九虽看着乐呵,但体虚的很,决定不耽误时间,从储物袋掏出一物掷去。 沧无语大惊,“有暗算!” 他一个闪身躲在沧孑身后。 沧孑没感觉到危险,抬手将匣子接住,疑惑看向烛九,后者颔首道:“你要的东西。” 沧孑眼中划过亮光,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株朱颜草。 朱颜草多生在极为寒冷的极北一带,在大荒,即使是植系一族也很少能找到它的踪迹。 沧孑明了烛九的意思,这就是拿朱颜草抵换灵石的意思。 要钱没有,唯有草了。 按照这边的市场价格算,沧孑还是亏了两万灵石。 沧无语非常迅速地忘记了刚才的想法,对沧孑道:“我看就这么着吧,这不挺好,草也有了。” 沧孑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他内心其实是知道动手才是下下策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强者有什么未显露的手段。 他们两人也并不像楚弋他们那样,一个个都怀揣保命底牌。 两人之间的事到这也就算结束了。 沧孑以为对方得离开,但烛九忽然倚树悠悠问一句:“朋友,想月入十万吗?想钱权两得吗?想走向人生巅峰吗?” 沧孑两人:“?” 一股神秘的传销力量席卷而来。 烛九微微一笑:“关注我,哦不,与我合作,解锁更多精彩。” 沧孑觉得前面有一个巨大的坑在等着他跳。 他要是能睁着眼睛跳下去,他就是纯傻。 但是……反正他就问问,满足一下好奇心,绝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沧无语比他还好奇:“什么项目?” “三日后,百鬼妖行,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强,还送上门来的‘鬼’么?” 沧孑神色凝滞,可耻地有反应了。 烛九所说正是他心中大患,眼看日子逼近,他却找不到愿意跟他合作的人。 毕竟参与的人类要么是冲着奖励去的,要么是冲着历练或名气去的,凭他还没筑基的实力,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他原本的打算其实是自己去的,不求名次或成绩,只愿风梧一族能获得尊重。 但现在烛九愿意当他的‘鬼’! 烛九什么实力他可是亲眼见证! 一般这种高手可都是妖皇殿内的天才才能募召到的。 沧孑冷静地安慰自己,谁说当一个纯傻子不是一种另类的幸福呢? 沧无语见状直摇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学海无涯苦作舟啊。 沧孑答应后,烛九扶着他的肩膀平静道:“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与妖了,彼此共存亡!” “记得照顾好我的尸体,三天后我就还魂。” 然后放心地死过去了。 沧孑两人一惊,连忙探脉搏,沧孑优雅形象破的稀碎,“死、死了?” …… 画面外。 纪期中间没停,他们也就一直看。 大家都看的内心高潮迭起。 沧孑见到沧无语时,始终弯起的唇角终于抿直,一种浓郁的悲怆萦绕身畔。 再与此时已成焦木的风梧林对照,哎。 众人无不摇头叹息,心生悲凉。 …… 百穗城这事当年闹得不小,是烛九首次以邪修的身份亮相并干的惊天动地缺德事。 但具体细节已经被刻意模糊。 看到烛九与痴百合联系的时候,众人不由对痴离怒目而视,原来当年跟邪帝合作的竟然是你,你个正道叛徒! 痴离耸了耸肩表示:“什么邪帝,烛九目前可没干任何坏事,我跟她合作有什么问题?” 嗯…… 作为深恶痛绝的历史罪犯同谋,痴离或许会被追究,但邪帝目前确实没干坏事,还救人了,这就很难定义了。 寂灭刀尊恶狠狠道:“就算现在没有,日后不还是杀人成性,你就是邪帝走上邪道的推手之一!” 痴离摊手挑眉:“然后呢?杀了我?” 寂灭刀尊:“……”他早就说邪帝害人不浅,影响力恐怖如斯! …… 其实那招梅雨星河的画面,直至现在还被各势力悄悄留影收录。 掐头去尾、遮遮掩掩在剑修第一课上展示,也勾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修剑。 但又对施展这一招的人三缄其口。 一些不知情剑修很震惊,原本以为自己一直印在心底,作为毕生梦想追求的画面是一个多久以前的老家伙施展,结果现在? 竟然是才金丹期的邪帝? 被眼神围攻的各宗主面皮抽了抽,眼神闪烁,但很快想起烛九经典说辞——然后呢?杀了我? 顷刻间理直气壮,神色嚣张。 心里暗自窃喜,真别说,邪帝的东西就是好用。 …… 观看至今,众人内心都感觉挺炸裂的。 眼神在楚弋、沧孑身上来回扫描。 谁能想到? 楚弋这一出场自带阎王爷气氛的冷厉帝君,少年时是这样的? 又碎嘴又嘴毒还狂狷! 沧孑这个绝对掌控妖族的妖皇冕上,年少时竟是靠反复卖身发家? 而且以前这么废柴的吗? “也正常,风梧族在妖中本就弱小,妖皇之所以崛起,是因为在百鬼妖行中觉醒了半妖的真身。” 所谓半妖,并不是妖与人的结合,而是半植物半动物。 半妖天生占尽双族优势,几乎没有缺点,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存在。 四万年前,半妖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只是之后才越来越稀少,到如今,这世上已经不可能会出现半妖。 妖皇当初也是觉醒先祖血脉,令那时的一众妖族嫉妒的发狂。 当然,众人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件众所周知的事情上面。 秘籍剑招的偷窥固然重要,但绝崖七姝的情爱八卦也实在精彩! 纪期显然也很懂这群土鳖的兴奋点,画面已经停在了沧孑和烛九相拥在地的绝美画面。 边上还有两人的调情言语。 哎呦喂,甜~~~~ 在想你~~~ 很好,五六百年前的暧昧画面终究是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纪期还在边上备注:“邪帝”+妖皇=妖邪西皮。 他嗤笑:“沧甜甜,你好骚啊,那本《清倌速成攻略》还有么,感觉现在应该很有市场。” “……”沧孑面无表情。 相比风止意,他可是第一次见面就能跟烛九调情的男人,更遑论现在? 他稳得一批,对几个冷冷看他的师兄平静道:“相比起族群覆灭,与邪帝相遇又有什么值得欢喜?” 众人:哦是么,就是说你很不高兴喽,可身边一朵苦厄花都没开捏。 他们已经很懂绝崖这群疯癫,一个个都是可以一边爱一边恨的双重人格逆天存在,神奇的很。 沧孑又温和一笑道:“况且也不是我欲与邪帝有更多牵扯,是帝君亲自送给邪帝的嫖资,也是帝君亲自护送她与我相谈甚欢,不是么?” “帝君忙着争夺花魁,想来也是不太在意的。” 这可真是……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啊! 众人兴奋地觑向楚弋,果见后者低气压到连谢朝都退避三舍。 楚弋惯常厌世冷冽的脸面沉如水,如此刻薄的一张嘴,此刻亦是蹦不出一个字。 纪期嗑瓜子笑嘻嘻:“又狼狈了哥?” 楚弋:“……” 年少无知时射出的箭,在五百年后正中眉心。 …… 围观完楚弋的汗流浃背后,惜灵衣很快将众人从言情频道拉回历史评说。 她冷然道:“妖皇内心悲痛,此刻如何会将邪帝放在心上,诸位勿要妄加揣测,在家仇族恨面前,哪个正常人还会心存旖思?” 就是就是。 “此言有理。”风止意立刻正义凛然应和,一脸清正,“诸位师兄弟与烛九互为仇雠,想来也只有我与她清白相配。” 这么说着还悄悄红了耳尖。 绝崖几人顿时:(??_??|||)_ 易迟则看的斯哈斯哈。 还真别说,这么多年过去,几个师叔都有些成熟变化,唯有三师叔,依然保持死前的少年模样。 说两句还会害羞脸红,跟个含羞草似的。 十八岁的少年。 嘻嘻。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站在全世界的对立面?她必然与其并肩! 易迟连滚带爬应援:“谁说不是呢,我就瞧着三师叔绝配,我站邪剑仙西皮!” 墨怀樽几人:“……” 他们急需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风止意,于是不约而同看了眼楚弋。 楚弋不负众望,他朝风止意阴沉一笑,刻薄的让人心凉:“几个菜啊,喝成这样,你配什么,配钥匙么。” 然后黑沉的眸子直直看向烛九,勾了勾殷红的唇,病态道:“什么仇不能下地狱和解。” “她烛九,生要与本帝纠缠,死也是本帝的鬼。” 易迟被这么注视,心脏麻了半边。 但是……其他几人又不乐意了,死了是你的鬼?那他们吃什么? 于是波澜再起,纪期拍手称和,众人磕上瓜子。 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但最终甚至偏到出轨,对此,惜灵衣:“……” 她跟绝崖这群神经病拼了。 第152章 很新的东西 惜灵衣能修到大乘期,走到如今的地位,为人不好说,但意志是无比坚定的。 她认为自己是这场畸形狂欢的唯一终止符,为了拨乱反正,她坚定不移地走痛骂烛九之路。 绝崖几人没救了,但其他人还有救。 “诸位看戏欢喜么?那不妨看看妖族的悲痛,想必五六百年前,你们的先辈若是被屠,也难以欢欣吧。” “其余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的人,须知任何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邪帝屠过的地方多了,辐射的范围几乎占了大半个九幽界,诸位真的确信自己没有受到影响?” “若说珈岚城之事是意外,那么风梧林的罪孽,就是亲眼见证,断不可能作假。” 众人:“……” 一时间,再次扬起激愤的骂骂咧咧,恨不得啖其血肉。 “妖族,何其可怜?” “邪帝,何其可恨?” …… 画面内。 对于自己刚确立合作的超强队友忽然死了这件事,沧孑和沧无语是迷茫且懵逼的。 但很快,两人就从烛九昏迷前的说辞明白这人应该是假死? 再联想此人之前一系列行为都是越阶作战,以及那一看就消耗很大的剑招,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测落实。 总之,沧孑还是把自己的唯一希望——一具烛九尸体,悄悄带回了家。 所幸他们风梧别的不行,遁地术是天然就会,因而没有被别的妖发现。 回了风梧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他们连族中人都未曾告知。 沧无语捋胡须深思道:“一般来说,妖植若是濒死之际,只需种进土里,浇水施肥即可,这人类快死了,咱们应该做什么?” 沧孑第十遍检查完毕后笃定道:“族长,她不是快死了,她是真死了。” “那咋办?又不像咱们树植似的,埋土里还能长出新的烛九。” 沧无语说着说着就一拍大腿,“嗐,老夫操心这个干什么,这不是你找的鬼么,你自己看着办吧哈,老夫去睡会。” “对了,要是被外面人发现这个通缉犯,你可别说老夫知道啊,你自己被抓就算了,可别连累老夫。” 沧孑:“……” 最终,沧孑沉思一会后,化为风梧本体,把烛九挂树上了。 他还贴心地用层层叠叠的绿叶遮掩住,避免被别的族人发现。 烛九的尸体直愣愣挂着,风一吹,随风飘荡。 沧孑人也不错。 出太阳了拿出来晒晒,下雨了用叶子遮一遮,太热了给扇扇风,风大时,顺便还给她梳发。 别提多体贴了。 一边梳发还一边自言自语:“复活吧!我的‘女鬼’!” 灵魂始终飘在边上的烛九:“……” 不忍直视!有辱斯文!道德沦丧!礼崩乐坏! 星君已经笑的失去理智,他唱:“早晨起来~拥抱太阳~太阳说早早早~你为什么挂树梢?”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烛九:“……” 好好好,都别活。 在沧无语日常“风雪压我两三年,两眼一闭我长眠”的酒后碎碎念中。 烛九两眼一闭,假装睡着。 …… 沧孑的炼丹水平起码玄阶中品。 烛九有些惊讶,树妖会炼丹,属实是不多见,因为畏火是他们的天性。 沧孑把烛九挂好后就伸出树杈,掏出炼丹炉,准备给自己炼筑基丹。 朱颜草只有一棵,失败了就没了,沧孑虽然对自己很自信,但还是有点紧张,以至于偏金的树叶子都直抖。 这就导致烛九的尸体也直抖,像得了癫痫似的。 烛九:“……”稳住,我们能赢! 边上沧无语呷了几口小酒,喝的老脸通红,打了个全醺酒嗝后道:“坚持总会成功,放弃特别轻松。” 其他风梧同族顿时对族长怒目而视:“族长你在说什么猪话,不盼点好!” 一人劝沧孑:“甜甜别理他,不听老人言,舒坦好几年!” 沧孑朝鼓舞他的人温和地点了点头,特别成熟稳重,“我日夜修习炼丹之术,对自己自是有信心,不会因为族长三言两语动摇的。” 族人直夸沧孑虽年轻,但已经可以把颓废的族长干掉自己上位。 沧孑温柔沉静地笑笑,四平八稳,不动声色。 但是吧。 烛九听见他悄悄在自己尸体耳边虔诚道:“信男愿:逆风如解意,容易摸摧残。” 说着还交叉两根树杈做出参拜的手势,最后伸出一根树梢,把一只风梧花认真别在烛九鬓边。 烛九:“……?” 这小子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 第153章 他的强来了 沧孑拜完后,小心翼翼地借助外火开始炼筑基丹。 手法熟练,严格遵守炼丹步骤,烛九看了看就知这丹是成了,而且品质在高等。 果然,在周围一圈人的屏息以待下,一股芬香自炼丹炉中氤出。 一群头上长树叶、穿着绿袍的老妖怪大喜,但又怕影响沧孑,睁着惊喜的大眼彼此捂嘴。 沧孑并不急躁或骄狂,有条不紊凝丹、收尾、装瓶,化为,说话声才浸上三分笑意,“不负众望。” “甜甜真厉害啊,果然是风梧族的希望,除了修为不行,其他样样可靠!连炼丹都会!可比族长那个就会喝酒睡觉的老头强多了!” 他们说着,又嫌弃的地看了眼不远处抱着酒葫芦睡得四仰八叉,直流口水的沧无语,眼珠一转悄声道:“甜甜,你要当族长不要?” “你要是想,咱们现在就把族长暗杀了,这位置就能空出来了!” 沧孑:“……” 他温润谢绝了族内好心的亲友。 片刻后,终于送走了这些人,一只妖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咦?甜甜这次炼丹怎么是用本体?” …… 沧孑服用丹药后开始潜心突破,烛九一具尸体无所事事地荡悠着。 虽然她看似在飘着,其实正在借助魂力调动体内灵力修复躯体。 健康的时候接纳她的神魂都有些勉强了,更何况受伤时。 她之所以想去参加百鬼妖行,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妖行优胜者的奖励中有一颗珍稀的圣品培元果。 它的作用是固本培元,稳定魂躯,是炼体者、魂修或患有离魂症之人梦寐以求之物。 烛九想要那东西来滋养月上霜躯体,以便于更好地容纳她的神魂。 另一个原因则是,沧孑这位孽神在这,那么容器理应在周边,可能是某一族、也可能是…… 烛九想起自己在珈岚城吃的亏,怀疑的视线定在睡得很安详还打呼噜的沧无语身上。 星君无语道:“你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呢。” 但是烛九现在看谁都像凶手,因而还是去探查了一番。 不过去之前忽然接到了百合的传讯符,烛九打开,内容很简洁。 百合:死了? 烛九:你翅膀硬了? 百合:我其他地方也硬。 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谁还能继续这个话题? 烛九:什么地方? 百合叼着糖葫芦,吃的小脸鼓涨。 她面无表情:对您忠诚的心,坚硬如铁,猛如钢。我愿经历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愿您从桥上走过! 烛九立刻反应过来:你花我灵石了!!! 百合:饿饿,饭饭,糖葫芦呼呼呼。 烛九:yue~ 百合:烛九姐什么时候来找我,想你想的睡不着。 现在百穗城森严的很,墨怀樽果然不是好相与的,他坚信烛九同谋就在城里,城内掀起搜查,城门也把守的极为森严。 百合身上虽然自有一套初始易形,但若是出城面对严苛的盘查就有些立不住脚了。 百合的意思其实就是提醒烛九,自己这个倒霉牛马还被困在城里,什么时候把她解救出来! 烛九心知肚明,回:那你控制一下,我喜欢暗恋的感觉。 百合:…… 烛九:稳住不慌,大荒这边盛会,他很快就没空搭理你了,因为他的强来了。 百合:……yue。 …… 风梧林虽然看着不小,其实有意识的妖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妖兽,他们要到元婴期才能化形。 但妖的后代有一定几率在出生时就能化形成妖,比如沧孑。 风梧木虽属同族,但不分血缘后代,因而长相各不相同,有的躯干笔直高壮,树杈少,有的老树枯藤,低矮,但林荫广。 沧孑是属于观赏性拉满的类型,繁茂挺拔,形状优美,树叶是金红色,风过时,如流动的火烧云。 沧无语醉酒现出本体,他在沧孑的边上,一对比,像随便长长的歪脖子树。 不过胜在其伸展时像撑开的巨伞,在整个风梧林都醒目异常,也是另一种震撼。 烛九仔仔细细检查一圈这老树,发现树根下有一个内部隐藏空间。 她当即神色一肃,“有猫腻!” 星君冷笑:“我早知他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果然都是装的!难怪沧孑这孽神这么弱,果然是这老头偷偷动了手脚!” 烛九仗着神魂行动自由,暗自潜入地底。 一深入地下才发现这老头的树根又深又广,连烛九都看不到边,她不由咂舌,“妖植活的越久,树根越广博,这得有千年了吧。” 光看年轮还是不如直面盘虬轧根的震撼。 难怪这么摆烂还能稳稳当当地当族长。 两人越发坚信这老头有不可言说的秘密,一脸冷笑地进入隐秘空间。 然后迎面一整空间的酒坛,满满当当,一点缝隙都没,酒香浓的两人怀疑自己都要羽化登仙。 两人:“……” 所以沧孑每次卖身后交给沧无语的钱,都被他拿来买酒挥霍一空了吧。 什么“我先帮你收着,等你修为高在给你”,全是谎言! 星君一脸嫌弃:“我就说这老头不可能有什么吧,你非要看,浪费精力!” 烛九:“……?”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人生每一天都是现场直播,但星君的嘴是一场又一场彩排。 她与星君互相埋怨地出来了,对着沧无语骂了半天没出息,然后飘向其他风梧妖。 前面说风梧林的妖并不多,有也多半是老头老太,四五百岁起步,因为天生天赋不行,只能靠资历熬修为。 这群人起先还聚在沧孑那儿看他炼丹,现在再次闲来无事聚在一起。 星君又兴奋了,“走,去听听他们在密谋什么!说不定线索就在只言片语中。” 烛九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没有呢?” “你根本就不懂桥头村口这四个字的含金量。”星君相当自信。 “行,没有就喊祖宗。” 烛九揣着手飘过去细听。 第154章 前途无亮 穿着绿裤衩的沧二语气敬畏道:“我跟你们说,今年四妖子都请了外面了不得的大人物。” 所谓四妖子,即妖皇、以及三大妖王所培养的继承人。 随着实力的此消彼长,妖王同妖皇一样并非恒久不变。 如今的妖皇是凤鸾族,三妖王是黑虎族、 鲛人族、和灵蛇族。 这次妖行,从目前来看还是一皇三王的族群强的更超前一些,下面还没有出现黑马的端倪。 沧二接着说自己外出给别族当牛马时听来的消息。 “鲛人族请的是闻人瑟绝,虎族吸取往年经验,这次没选多强的,选了个取长补短的,在人族散修那边挺有名,叫乐淘淘。” 沧四:“那凤鸾跟灵蛇族呢?” “重点来了,凤鸾族那边的‘鬼’竟然是绝崖真传楚弋!!” “就那个昨日在百穗城闹得挺大的楚弋?听说这人很傲气,没想到凤鸾竟然能请到,妖子青渠也不弱,那这次他们不是稳了么。” “谁说不是呢。”众妖都点头赞同,看来下一任妖皇还是凤鸾族那边。 “说了半天,那灵蛇族呢?” 沧二继续道:“这个是我今天给他们装修洞穴偷听到的,我当时没啥存在感,灵蛇公主无意间提了一嘴。” “……好像整的挺隐蔽的,现在都没人知道,叫什么徐俊大。” 烛九、星君:“???” 巧、巧合? 不是,啥玩意,徐什么,什么大? 星君质问:“烛九幽,你昨晚趁我不注意偷偷出去找小三了?” 烛九:“放屁,我要找也不能找条雌蛇啊!” “你饿了一般不管到嘴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吧。” 烛九:“……”是什么让你对我有如此大的误解? 百穗城那事,大家都被烛九和楚弋等人占据了注意力,到最后徐俊大这个举报人倒是美美隐身。 反正凭众妖的信息网都不知道徐俊大这号人物。 不过虽然不认识,但也没看轻。 爆炸头的沧三扇着树叶子浑不在意,一脸轻慢,话语中满是免费打工仔的怨气。 “这些人位高权重,给自家妖子选的‘鬼’自然是人中龙凤,次次都是如此,有什么好稀奇的,说实在的,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渴了端茶、饿了递餐、热了扇风才是我们的使命。” “有时候觉得族长这么颓废也是好事,毕竟妖行秘境每次开启,都是风梧族长支撑。” 妖行是在妖皇殿镇殿之宝沧澜境中举办的。 沧澜境要维持运转,需时刻注入灵力,这一注入就得有十天半个月,寻常妖族大能由于灵力太强盛,还真顶不住这么持久的消耗。 而他们族别的不行,主打的就是生命力顽强——割完一茬来年还有一茬。 灵力虽弱,胜在绵长纯净——族长甚至可以徐徐输出半个月不合眼。 木质坚韧清香——是各族置办洞府新穴必伐之木。 最重要的是这个族群好欺负还免费,妖兽以上,风梧垫底,可不是开玩笑的。 烛九称之为:妖中大怨种。 生前是牛马,死后是干柴,为妖族奉献毕生之力。 说不定外面某座栈道就是用他们自己的躯体建造的,哦,还是他们自己建的。 惨,太惨了。 难怪沧孑这么拼,也难怪沧无语这么颓废。 实在是前途无亮。 沧三赤裸裸的话一出,硬是把刚才准备研究“贵族”八卦的老头老太们给干沉默了。 胖墩沧四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指天吼道::“靠!这些吃树汁馒头的畜生!!” 沧三食指竖在唇边抵了抵,神神秘秘地弯腰,一副有秘密要说的样子。 众人立刻头挨头凑在一起,紧张又好奇,“什么?” 沧三,这个老太太邪魅一笑,用气音道:“被他们听见你不能笑着做贡献,咱们又要遭老罪喽~” “……”你是魔鬼吧。 玛德,更心酸了。 沧二愣了愣,眼圈一红,硬是没憋住哭出声,眼泪流过形成沟渠的皱纹,变成悲伤的小河。 他撕下绿裤衩一角揩眼泪,“正义呢?公平呢?苍天你睁开眼看看风梧族,为何进化不带我们?” 沧三挠了挠绿色的爆炸头,充满社畜气息地重拳出击,“正义或许会迟到,但过几天在现场当牛马的时间万不能迟到。” “……” 沧四受不了了,他把沧三推搡开,“你他奶奶的,这么现实干什么,大白天的不能想点开心的,看老二都伤心成什么样了。” 沧三双手插兜,抖腿道:“伤心了就哭呗,还能死咋的。” 沧二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裤衩子都快撕光了,众苦命人连忙劝慰。 闹哄哄一阵,忽然传来沧无语的声音:“你们哭啥子呢,我死了?” 众妖一看,沧无语揉着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沧三解释道:“自然不是,族长您死了他们不会哭的。” 沧无语:“……” “你们给老夫放尊重点,老夫堂堂元婴期,怎么说也是整个风梧族实力最强的妖!” 他双手负背,老脸一沉,瞧着倒是很有几分凌厉气势,就是眼睛下的眼屎破坏了一切氛围。 众妖都不当回事,但沧二是好心人,将消息又说了一遍。 听到徐俊大时,沧无语果真神色一变。 他眼中闪过惊疑,稍一思索后严肃叮嘱他们,“这事从今天起,到百鬼妖行开始之前都不许再说出去一个字。” 众人看清摆烂族长眼底少见的认真严肃,忍不住问:“这徐俊大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徐俊大按照甜甜的推测应该是烛九同伙才对啊! 她参加这妖行又是什么目的? 总之,这是件他想不通、水很深的事,凭他们风梧族的身份,还是不要探究了。 沧无语不好解释,只得道:“这事传出去,会让风梧族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众妖:“!!!”就这生活竟然还有下降空间? 他们打了个寒颤,立刻打消了四处八卦的念头。 沧二更是神色凄苦,完了,听到不该听的秘密了。 沧无语道:“难得都挺闲,快回去修炼吧,时不我待。” 众妖简直不敢置信这是沧无语说出来的话。 果然,下一瞬,他认真说:“每一个族群都需要有人负重前行,那为什么不能是老夫岁月静好呢?” “……” 沧三再次插兜抖腿:“非也,咱们是给下面的妖服务,您努力修到了元婴期,是要为沧澜境和坐在王座上的大妖服务的。” “这就叫——吃得苦中苦,服务人上人。” 沧无语:“……”可恨,没想到他已经如此摆烂了,这世上还有东西能破他防!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第155章 忙,忙点好 自从上次听到了沧某某们的谈话,烛九就对那位很可能打着她的旗号的“徐俊大”二号很好奇,不过她还是耐心等了两天。 这两天风梧林的各位都很忙。 烛九忙着修复躯体,沧孑忙着稳固修为,修习术法,但每天还是非常执着地对着她飘摇的尸体认真拜一拜。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迷信。 沧无语忙着在最后逍遥快活的两天拼命买醉。 每当烛九怜悯其看似潇洒颓唐,实则很可能内心苦闷无法排解,唯有借酒消愁时—— 对方都会给她致命一击,边咂嘴边醉醺醺道:“如果人没有理想,那和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啧。 底下的沧某某们也懒得搭理他,不过会经常来看望一下沧孑,给他浇浇水铲铲土唠唠嗑,每天也很忙。 沧二要去占地一千两百亩的高等妖娱乐场修绿化。 虽然说他每次热了扇风时用的都是妖皇殿派发的“珍稀土地资源,给低等妖一个家”的绿叶宣传标语。 这任务繁琐冗长,不过还好沧二虽然经常哭哭唧唧,但超有耐心,因为出差错他就会被当蹴鞠踢。 沧三要去运维鲛人族的陆地泳池,令其全天候运转,保证鲛人族每天起床时都能徜徉在流动鲜活的水中。 沧三深刻悟透这骨感的现实,干的很卖力,因为失误了会被拖进水里剪成树桩。 他每天回来时还会偷摸带点鲛人洗澡水,浇灌在边上纤细发黄的风梧木上。 后者果然在贫瘠中泛出一抹生机,宛如沧三麻木的脸上乍然出现的光亮。 …… 总之,都很忙,但又没灵石。 烛九看了两天直摇头,惨,太惨了。 但还有更惨的。 百鬼妖行正式开始前夜,一伙人笑嘻嘻闯进风梧林。 “说来说去,其他的木都不及这风梧木质光滑细腻,又蕴含着一股持久清香,稍加点缀涂层,便华丽十分。” “这才配得上诸位妖子身份。” 这群人与沧孑骨龄相近,为首的是四个姝为尊贵不凡的妖,烛九从这四人形貌分辨出,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妖子。 他们被身后拥趸簇拥着,闲庭信步走进时,宛若步入琳琅满目的货品商铺。 整个风梧林宛如惊弓之鸟,风止叶滞。 灵蛇公主紫色绞纱缠身,裸足金玲,一身饰品彩光如霞,长相娇嫩妖娆,眉尾蜿蜒上挑,行态自含蛇媚韵味。 她掩唇嗔笑,“去给我找一截好木,若是让我输给了其他妖,你们便提着彼此的头来见吧。” 身后各种各样的妖顿时打了个寒颤,跪地应声,各使手段钻入林中。 另外三妖子也不甘落后,扈从皆去,四人则不急不缓向深处走。 眼下四妖子中,只有灵蛇公主夜今白的“鬼”未曾泄露半分,神秘得很。 他们今夜虽名义上是比一比谁制出的木偶更出彩,实则是暗自打听夜今白的“鬼”是何方神圣。 彼此都是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的竞争对手,未知显然让人心中不安,他们破天荒凑在一起。 三子目光交汇,鲛人族妖子凭忘忧当先开口,她的声音有着鲛人族特有的空灵和纯洁,可以轻易令人放松心神。 “说起这驭灵雕琢木偶之术,要想木偶浑然天成、流畅无挫,中途精神力、灵力不可有片刻迟滞游移。” “放眼妖族,能做到这般精细与专注的,非今白姐姐莫属。” 相比起人族虚伪的九转十八弯,妖族总体还是偏直白一些。 凭忘忧心想她们鲛人族高瞻远睹,日夜苦读人类社交圣经,这不就用上了吗? 社交第一条:见面一顿夸。 夜今白果然神色舒绽开,幽紫色的瞳孔泛上愉悦。 跪舔她的人不少,但能被看不惯她的同级之人恭维,那才值得兴味几分。 黑虎族妖子黑霸天,长相英俊勃发,浑身肌肉发达有力,小麦色的肌肤健美十分。 黑发披散,但头上有一对毛茸茸的挺翘虎耳。 他看了眼凭忘忧,回想起他爹告诫他的:不会就抄!鲛人族都心机深,凭忘忧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黑霸天当即抖了抖耳尖附和道:“忘忧大妹子说得对!” 凤鸾族妖子青渠,一身清霜赛雪的孤高傲气,矜贵地抿唇不语。 “忘忧妹妹谬赞了,姐姐也就这方面拿得出手了。” 夜今白笑的迷魅,然后含春眼梢瞥向黑霸天,晕紫的青葱指尖虚拂对方健硕鼓起的胸膛。 “霸天弟弟,今晚去你那儿坐坐?前几日从外面得了瓶佳酿,姐姐送你当小礼物哦。” 黑霸天见惯了夜今白的作态,但还是有种被软体动物缠上的惊悚感,他耳朵受惊地趴下了。 果断道:“不去了,我爹不让我跟你玩。” “弟弟都不小了,怎么还听你爹的话,你爹自己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怎么就让你埋头苦干?” 夜今白饶有意味的话语自红唇中吐出,赤裸的眼神仿佛已经像蛇一样钻进黑霸天的衣服,贴近结实的肌肉。 黑霸天成功破防了,鸡皮疙瘩起一身,握了握拳很想一拳挥过去,但想起他爹的告诫,忍住了。 他还没做出回应,青渠先冷笑一声,清凌凌道:“夜今白,这里可不是万蛇窟,发情也不看看场合。” “怎么,你嫉妒了?”夜今白笑吟吟,“要么今晚去你那?” 青渠一蹙眉心,仿佛高贵的身躯受到了玷污,冷斥:“住口!” 眼看开场逢迎即将在队友的倾情赞助下走向兵戎相向,凭忘忧默了默,选择直入主题。 “不知今白姐姐选的‘鬼’是何方神圣?如此神秘,想必来头不小吧,难道是绝崖哪位?” 凭忘忧心知不太可能是绝崖,绝崖真传一共有三。 首席墨怀樽明确表示不参与,楚弋已被凤鸾族请去,风止意才入门,况且修为也不够,也不可能。 至于再次一些的内门弟子……绝崖内门弟子前面几位虽也强悍,但前有凤鸾请了真传楚弋,灵蛇族怎会在身份上被平白压一头? 不过嘛。 社交第二条:先说个错的引诱对方接话。 凭无忧这话一出,另外两只妖也不插话了,黑霸天表面不在意,耳朵已经精神抖擞地竖起来。 夜今白自是知道凭忘忧今晚聚这一场的意图,她笑意不减,面色很稳。 “别心急嘛,直入主题是不会快乐的,先来点前戏才更欢愉,不知道那群小鬼有没有找到我满意的木材。” “啊,风梧族的土地真是干燥扎脚,也难为他们还能长得这么讨喜啦。” 夜今白言罢,紧跟在后的同族蛇女挥手间便卷尽一路风梧叶,铺就地面。 绵长的绿色地毯,铃铛清脆,芊足踏上的触感光滑清凉。 夜今白微蹙的眉心松了松,赞许地看了眼蛇女。 凭无忧闻言,便知夜今白是打定主意不会说了,心下失望,但面上不显。 不咸不淡看了眼干裂的土地以及嫩绿的叶毯。 笑赞一句:“泥沼中开出花蕾,石缝中长出嫩芽,滴水穿石,向来是最值得称颂的可贵品质啊。” 说罢,亦是一脚踩了上去,同时被脚下的触感惊艳。 还是夜今白会享受呢。 舒服。 第156章 顺手的事 在四妖子慢条斯理落在后面边走边说时,风梧林深处。 众妖也不傻,都很清楚真正的好木材,得是年份久远、长势魁梧的,这一类大多在最深处。 但路上碰见看着还不错的也不是不能伐掉拿来货比三家,或者偷摸藏着带回去。 再或者兴致到了毁干净,花个喝杯茶的功夫,驻足欣赏灵木在烈火中挣扎的灵动凄美。 赞其自然之美胜于任何精心的雕琢。 让生命致于绝境,给予其不可承受之痛,令其挣扎哀嚎,可以为部分妖物带来极致的快感。 总之,顺手的事。 至于其是否生出意识,是否成妖,谁会在意呢。 弱唧唧的哭喊声,像风中残凉的烛火,风一吹,就灭了。 一时间,风梧林各种妖气和力量闪烁。 自上而下看,本就残损的族地,大片大片林木倒地,消失,露出丑陋的地面。 像失去遮盖的肌肤露出被灼烧过的旧疤痕。 一度像极了烧杀抢掠现场。 像带来动乱的瘟疫,正在向中心蔓延,也在向沧无语、沧孑靠近。 烛九神魂飘在半空中时,便看到这一幕。 她低头看向沧无语,后者身为族长,显然早已感知到一切。 他从醉梦中惊醒,灵识扫掠下,神色怔忪一瞬,然后复归僵死般的冷漠、无动于衷。 沧孑刚筑基,感受到动静后就猛然化出人形,他眼中满是怒意和悲愤,那些妖子,又要雕木偶了么。 但这时,沧无语传音给试图反抗,保护后辈、同族,或自己的沧某某们。 “这么些年我说过很多堕落的浑话,你们都不当回事,我也不在意,但有一句希望你们现在能听进去。” 他语气难得沉重,使得众或怒意升腾、或麻木惶恐、或悲伤怨恨的沧某某们都愣了愣,难得听他说完。 沧无语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他沉声告诫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挣扎只会更惨烈,不如躺下吧。” 又慢吞吞地、舌尖像含了砂砾说:“族人们,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 众妖的心,像春日被寒流侵袭,像激情顶点被猛然袭鸡。 很心冷,很痛苦,很愤怒。 但没用。 过去,试图反抗的老头老太,无一例外遭到了开膛破肚,仅仅抽走木心都是轻的。 沉默忍受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吧,有妖其实是认同的。 但当这句话是沧无语这个族长说出口时,他就成为了爆发情绪的宣泄口。 “沧大,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软弱无能的族长!你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你就看吧!” “喝着你的酒,日日夜夜,醉生梦死地看吧!” “看所有人死光了才好!看风梧族只剩你一个人坐在那儿才好!” 沧四悲怒地吼了一声,并未听从劝告,转身义无反顾投入了远处的动荡。 寂静了一瞬,有妖默不作声跟了去,有妖低着头停在原地。 不是逃避。 而是不能所有人都去……因为下一次还需要有人站出来。 只要动静闹得够大,够难看,那些妖就会尽兴,就会提前退走,或者被族中人召走。 这也是经验之一。 沧无语紧紧抱着怀中酒壶,听着咒骂,双目无神,呆呆呢喃道:“怎么就不听劝呢。” “没用的,都是没用的,所有努力,都是没用的。” …… 沧孑并未退却,也并未冲出去,他永远在尝试用另一条路去救自己的族人。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即使他去妖皇殿诉状亦无人问津,甚至被毒打一顿,但今天不一样。 今夜大荒有很多外来人类,他的目标是绝崖人。 因为其他任何势力,都绝不可能会为了区区风梧族谁谁谁的死亡,而责备一皇三王的继承人。 绝崖……绝崖名声在外,威严公正,其门下弟子端方自持,惩恶扬善。 但他不信。 沧孑眸色暗沉,眼底划过嘲讽之色,攥紧拳。 多年碰壁,他知道这世上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绝崖的水分有几分? 他位卑言轻不得而知。 但希望只有这一分,他要试试,所以必须去。 沧孑行动前看了看怀中宛若睡着的烛九尸体,用术法挪出一个坑,将烛九埋了进去。 “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躲藏的隐蔽之地,只有地底了,你先将就一下吧。” “待我回来……”沧孑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浸润月光的视线缠上烛九秀美的面颊,完美的温柔裂开,泄露一丝离别的缱绻。 只有一瞬。 他敛了敛睫道:“若是回不来……” “算了,即使回不来,凭你的实力,天大地大,有何不可。” 沧孑勾了勾唇,这是烛九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难看。 “烛九,我每日拜你,并非期盼你能带给我什么。” “我只是单纯的嫉妒你,若我能有一分肖似你多好,天赋、实力、名气……” 沧孑眼中闪过赤金色的光,说着这些话时,神色仍和煦至极,但也平添诡魅。 “他们都说你是邪修,因为你杀了人。” “但我身后这些人难道不算么,人道邪修十恶不赦,可若能让我如你一般强大,邪修又如何,起码我可以杀光那些妖。” “你是正、是邪,一点都不重要。” 沧孑将一只新鲜沁露的风梧花别在烛九鬓角,深深看一眼,手中掐诀,将烛九埋入地底深处。 一般来说,那些妖不会往下探查。 沧孑走向了妖皇殿,因为楚弋在那,他是凤鸾族的“鬼”。 第157章 不配无上 烛九回到月上霜躯体中。 但因为离体三日之久,她虽进入,但神魂越发完善的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从勉强适应到操控自如,至少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个过程在此刻堪称漫长。 地底安静如斯,与地面上的地狱景象浑然不同,烛九皱紧眉,神色冷沉,却无能为力。 星君愤怒道:“我都看见了,他们连生出灵智的妖也没放过!这哪里是寻找木材,分明是屠杀!” “不仅如此,妖皇殿青渠那个装的要死的妖竟然也参与在内,简直不敢想这大荒平日里得乱成什么德行。” 相比起动物系,植物系要生出智慧往往更难。 风梧林的位置在大荒最东面,时刻抵御着从裂沙地吹向大荒的狂风,生存环境堪称恶劣。 对风梧妖来说,每一个新生妖都珍贵无比,被族人格外照顾。 但现在转眼间便死了几十只。 且,还在继续。 …… 沧孑用平生极速到达妖皇殿。 妖皇殿所处位置极为巧妙惊艳,它像一个庞然仙阙宫宇,在万丈渊涧上方半空中。 雾气缭绕,霞光璀璨,不似凡尘景象。 住在那儿的妖皇一族,高高在上俯瞰整个大荒。 仿佛下方是妖,上方是仙的巨大差距。 沧孑无心欣赏这景象,看一眼深不见底的山崖,闭了闭眼,压下心悸。 他抬脚向空中走去,这一步看着仿佛在跳崖,但却并未踩空,一道波纹横空出现。 沧孑在透明的阶梯上快速攀爬,向那遥不可及的地方一步步接近。 自妖皇殿门口向下看,宛如一只弱小的蝼蚁误入仙境,不会飞翔,粗鄙地步行。 与凡人勇闯仙宫也相差无几了。 什么修为什么身份啊,御器不会,灵器没有,修为不够,竟然也敢来妖皇殿贻笑大方? 看守天门的一列凤鸾天门军笑到捧腹。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么没用却还敢往妖皇殿爬的又是这小子!” “别这么说,能攀上九千阶梯,好歹说明这小子……不是个残废哈哈哈!” “乐子罢了,好歹能解解闷,真可怜,难道以为咱们真的会放他进去?” 所谓两手空空的通传、静等,也不过是体面的拒绝,会认真执行这套流程的,多半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物。 天门军们看门多年,实力不咋,但已然火眼金睛,来者什么身份,进不进得去,一眼便知。 四只妖边笑边肆意讨论,不时神色阴邪地低头耳语几句,只有最左侧缺了一只耳朵的凤鸾妖站在一边未曾参与。 此时沧孑终于爬了上来。 一妖惊讶:“我道今日怎这么快,原来是筑基了!厉害厉害。” 看似夸赞,实则眼中的轻蔑都要溢出来了——虽然他们也才筑基。 沧孑习惯了这些言语和轻视,脸上温润笑意不减,只是眼中冰寒,他先道:“风梧族沧孑,求见妖皇冕上,劳烦通传。” 他不敢说楚弋,因为这会引起这些人警觉。 “大胆,堂堂妖皇,大荒之主,岂是你一区区小妖说见就见的!还不快滚!”呵斥的是独耳凤鸾妖,他在众人拿沧孑取笑玩乐前开口。 “别怪我没提醒你,明日可是大荒的大日子,妖皇殿贵客如云,你若再敢像往常一样胡闹,可就不是一顿皮肉之苦的事了!” “小心那条不值钱的贱命交代在这!” 独耳凤鸾妖说的凶狠,实则是提醒沧孑勿要找死,赶紧回去。 这也是唯一一个每次都不曾真正动手欺辱他的人。 沧孑心如明镜,自然清楚,但像从前一样,他也注定不可能听从告诫。 “哎,别啊,沧孑老弟与咱们也算熟识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说话哪能这么绝情呢。”一个眼角生痦的天门军伸手阻止道。 他吊儿郎当勾住沧孑肩膀,“妖皇事务繁忙,怕是不得空啊,这样,我先帮你通报,你先回去等等,等冕上空闲时,自然会见你。” 最左面妖佯装苦恼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沧孑老弟看着还有什么事要说呢。” 痦子天门军皱了皱眉为难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沧孑内心疑惑,这是整的哪一出?从前不是直接开打? 但难免升起希望,眼中亮起细碎的光芒。 谦谦君子,一退三步,躬身深揖,“还请明示,沧孑必定感激不尽!” 三天门军对视一眼,无声狞笑。 痦子妖上前,挑起他线条分明的下巴,隐晦摩挲几下,叹息摇头道:“你可知,哥几个夜夜守着这天门,内心孤苦的很。” 沧孑常年混迹楚倌,岂会不知这含义,他面色一变。 痦子军终于忍不住淫笑道:“你若是现在脱光衣裳,跪在哥几个面前,求我等垂怜,办法……也就有了。” 沧孑脸上笑意早已消失,宛若深渊之冰,寒意森森。 但仍旧俊美异常。 恍惚间,他竟认不出这是否是在光明正大的天门之前。 痦子军见状,阴沉与恶意一闪而过,他扬手,一巴掌甩在沧孑右脸。 力气很大,但沧孑站稳了,只是脸被打偏。 痦子军再次抓住他的下巴,摩挲他淡红的唇瓣,眯眼冷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看我!” “想救你的族人就照办,区区羞辱而已,到底是尊严重要,还是族人的命重要?” 痦子军很爽快,那种欺凌弱小的感觉,看美丽的猎物被自己一步步逼入绝境的快感,简直令他兴奋到战栗。 其他两人亦大声附和,只有独耳妖深深皱眉,满是不赞同:“这里是天门,如此行事实在不雅,若是被瞧见,于妖皇殿尊严有损。” 左面妖推了推他,“这大半夜的你见过谁来啊,就是有人来也多走镇门,谁像他一脚一脚爬上来走天门!” “之前你不合群就算了,今天你要是敢坏我们兴致,别怪咱们不客气,哼。” 独耳军攥了攥拳,想起自己家中境况,终究是闭口不语,只能怜悯地看了眼沧孑。 碍事的少了,三人更猖狂,一番泄愤的拳打脚踢,将沧孑按跪在门前,催促沧孑做出选择。 后者却忽然对三人笑了笑。 早知道的,不会这么走运。 艳红的巴掌印印在瓷白温雅的面庞,一缕凌乱墨发抿在唇边,如水墨画的眉眼绽出一丝危险的靡丽。 形如在乌烟瘴气的酒馆,看见被欺负、被灌酒到脸红的皎皎君子。 痦子军三人看的满目惊艳,怔在原地。 这可怜的君子说了三句话,用了灵力和扩音术法,因而超大声。 “大荒风梧族少族长沧孑,于妖皇殿天门,请见无上绝崖真传楚弋。” “风梧有惨事,乾坤未见,苍天无眼,妖皇殿纵恶逞凶!” “若世间再无道理,无上绝崖受九幽供养,亦不配无上!” 狠绝悲怆的声音震荡在偌大的、如斯高贵的妖皇殿—— 像恢弘的丧钟在为谁而鸣。 所有听见这道声音的妖或人都愣住了。 这里是哪儿?是冷酷森严,掌控妖族的大荒权力中心,妖皇殿啊! 谁从边上走过不得凝神屏息,生怕呼吸声惊扰到一片优美的云彩。 天门军四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这个含着温润的笑,却神色癫狂的少年。 那双眼,在至暗的深渊徘徊,在光明的顶端灼烧,飞蛾扑火纵身一跃。 痦子军像被岩浆烫到,猛然松开手倒退三步,眼现惊惧,对疯子的惊惧。 刹那间,无数灵识自内外探出,凝固在沧孑身上。 其中几道气息甚至一出现就抱着森冷杀意,它们降临时,沧孑瞬间喷出一大口血,踉跄趴在地上。 “五体投地”,像最微不足道的蝼蚁,爬都爬不起来。 在被碾压成肉泥的瞬间,有一人出现,那些气息便如遇见天敌,触电似的全数收回。 沧孑看见一双云纹游弋、处处精致的玄黑靴履。 他漫不经心地走近,透着赏景看花的闲情雅致,驻足在沧孑面前。 真是高贵的一双脚。 那只脚抬起,踩在沧孑肩上,迫使对方抬头看向他。 沧孑看见楚弋那张凉薄冷漠的脸,以及陆续出现的妖皇等人。 她们嘴巴张合,在冷厉恼怒地叱责他。 但往常见一面都好难的人啊,此刻却未曾越过楚弋一步,也未曾越过他做出决定。 好生有趣,这就是权势么。 沧孑又忍不住笑了。 楚弋扫了他两眼,眼中划过一缕意外,他嗤笑一声,“是你啊。” “世间人、事果真奇妙非常,筑基期一个个都这么嚣张。” 但也没多提,不顾周围劝阻,只继续道:“口气很大嘛,敢编排绝崖,行,给你个说话的机会。” “说不出我满意的,你便死吧。” 第158章 安静些,你们很吵 彼时,另一边。 沧四冲进妖群,趁妖不备救下几只即将惨遭毒手的小树苗,其他妖猝不及防被强有力的树枝袭击倒地。 众妖看清沧四后,眼中轻视,冷笑道:“老东西,不想活了!还敢反抗?” 几声怒骂后,各种攻击落在沧四的身上。 沧四一面化为巨大的本体,搅弄风云,剧烈反抗,一面暗中将受惊的小风梧妖送走。 沧四元婴初期,攻击他的妖个个金丹元婴。 数量碾压便罢,植物系天生不善攻伐,天敌又多,只片刻便被打的狼狈不堪,枝杈毁了大半,好不容易才扑灭身上的火。 沧四很痛,但好在这些人过于生气,没注意他把小妖送走了。 正在这时,夜今白四人恰好花团锦簇地来到现场。 青渠高高在上,眉心一枚赤金色的火焰纹印,神圣高洁,不染纤尘。 他平淡地看了眼乱象,眼中划过疏离的厌色和不耐。 众所周知,凤鸾族妖子,现今妖皇殿首席青渠,喜静,喜净,喜敬。 夜今白妖娆的笑意却未曾落下半分。 其手下狐妖见了她,脸上狰狞的神色一变,也顾不上沧四了,将自己收集的好木连滚带爬呈上去。 谄媚道:“灵蛇公主,这是刚从一个老东西身上伐下来的,灵性未散,色泽鲜亮,若是用它雕刻,定然事半功倍!” 那原木粗壮,应是有四百年树龄、靠近根部的主干。确实好,随便一个木匠见了都挪不开眼。 凭无忧笑着夸夜今白得一好木,内心觉得无趣至极的黑霸天机警跟上队形,“无忧大妹子说的对。” 凭无忧:“……”烦死了。 但还是要他爹的保持微笑。 这时,其他妖子手下也恭敬奉上所得。 众狗腿子都是一起行动的,对彼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挑的相差多少。 凭无忧笑眯眯道:“干得不错。”蛤蟆妖顿时欢喜不已。 夜霸天抡起一人粗的原木,就差没打一套组合技,自然也没意见,他本来就觉得今夜凭无忧组织的活动无聊透了。 青渠冷淡看去,面无表情。 夜今白却懒懒瞥一眼狐妖呈上的原木,没说话。 狐妖心一沉,这是不满意的意思。 凭无忧见状,眼珠微转道:“次次都是这样的货色,也太无趣了些。” “没有更好的吗?” 狐妖一愣,见灵蛇公主与凭无忧相视一笑,便知前者意思,但是…… 在往上就是五百年的了,对风梧木来说都算族中长者,妖皇殿曾有令不可斩尽杀绝,省的触底反弹。 除非对方不知好歹。 灵蛇公主玩着漂亮鲜嫩的指甲,“怎么,还要我们亲自动手?” 狐妖打了个寒颤,踌躇地看了眼妖皇殿的青渠。 才看一眼就被一股大力扫开,狠狠撞在树上,重伤现出狐狸原型。 她第一件事就是跪行到夜今白脚下,“灵蛇公主饶命!” 夜今白柔柔笑了几声,“我哪有权饶你的命,你该去跪咱们的首席青渠才是,只有凤鸾族说的才算。” 狐妖哪敢真这么干,连连磕头,一边磕一边内伤吐血,根本不敢停。 蛤蟆妖就机智多了,他深刻地知道:在大荒只有两种阶级,妖子和她们的爹娘,以及剩下的畜生。 阶级即规则。 没看青渠都不带皱眉的,这草菅妖命的神色还不懂吗,他们直接照办就皆大欢喜了! 且看他今日揣测上意,舔的凭无忧心服口服。 蛤蟆妖立刻朝凭无忧深深揖首,激动道:“无忧少主,要说真正的精华,那还得看五百年朝上的老树!” “风梧族长千岁,不过明日还需其支撑沧澜境,不好动手,但其地下还有八百年的沧二沧三和沧四等妖!” “我都不敢想这等品阶的木材在您和其他几位少主手中,得雕出怎样鬼斧神工的灵偶啊!” 那语气、那神态,无比真挚恳切,光看表情都心生舒适。 黑霸天连看好几眼,这难道就是他爹口中的顶级马屁精? 不愧是鲛人族的首席狗腿子! 凭无忧果然忍俊不禁地笑了,显然很满意,“你倒是机灵,那还不快去。” 沧四眼见着这一番变故,惊恐愤怒,这些畜生!今日竟然一条活路都不给! 他朝青渠吼道:“青渠少主,妖皇殿明文规定不可对生出智慧的妖动手。” “你是妖皇殿首席,大荒最尊贵的少主,看着我族在凤鸾族的统治下受此迫害,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青渠睨视,目下无尘,冷淡又厌倦道:“我只知道,不够干净有序、平整和顺的东西,只需除去聒噪的症结即可。” “安静些,你们很吵。” 第159章 真的假的啊 如果说夜今白和凭无忧的行为给予风梧族的只是残酷的欺凌,那么青渠的话就像最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风梧族的脸上。 不疼,但足够绝望。 如果连代表正理的最高统治阶级都是施暴的一环,那风梧族的未来已经无药可救。 沧四的神情宛如溺水时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猴子,怨恨、哭笑、灰败。 有点儿滑稽,挺搞笑的。 于是夜今白花枝乱颤地笑起来,“他好像一只快老死的癞皮猴子!” “好了,快点动手吧,在这鬼地方浪费这么多时间,好无趣,空气都那么干。” 妖众听令,一拥而上,沧四虽心知死路一条,但仍奋力反抗。 他不敢骂这些妖,因为若是惹怒他们,他的族人就真的可能会被灭族。 在愤恨悲哀时保持安静,是他唯一的权力。 沧四很快被攀在树体上的妖们击倒,魁梧粗壮的老木倒下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壮观极了。 但八百年的材料只有一棵,最核心的精华也只有那一小部分,哪里够分的呢。 很快,其余办事敏捷的妖就快速拖着沧二沧三过来。 两妖见已被伐的沧四,无不悲哀怨愤。 黑霸天手下见别人都带了好木,只有他们没找到,顿时懊恼,都怪这些死老头藏得太好,他们才没有为少主找到! 黑霸天看了眼纷乱、尽是断臂断枝的风梧林,蹙了蹙眉,忽然道:“我就用手上这一截好了,不用给我找了。” 反正多好的木到他手里也不会赢,雕不雕的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回去睡大觉呢。 黑霸天耷拉着耳朵,没有什么兴趣。 夜今白三人早知黑霸天这人耐心不好,个性粗狂,只对打架感兴趣,因而只是调侃了几句。 与此同时蛤蟆妖已经带人灵敏攀上沧四的树体,衡量,肢解,精准找出珍贵的一部分,剖出,献给凭无忧。 这原木一出,此前那些便什么也不是了。 连青渠都侧目几分。 凭无忧手指摩挲着这质地极为上乘的材料,慨叹:“若非今白姐姐,我都不知道原来真正的极品是八百年以上的。” 夜今白自得一笑:“我虽实力不如各位,但玩乐方面向来在行。” 这种明显自谦的话可没人信。 凭无忧:“今白姐姐谦虚了。” 眼见着沧二沧三还在挣扎,她神色微闪,示意蛤蟆妖将木材呈给夜今白。 她笑道:“今日说是比赛,其实也不过是想念今白姐姐雕木时的无双风姿,这才寻了个借口,这第一截就先给姐姐吧。” 还是鲛人族心眼子多会来事啊。 夜今白看了她两眼,似笑非笑,颔首道:“那就多谢无忧了。” 但青渠神色明显微冷。 这凭无忧送原木不送给他这个现任妖皇弟子,却送给夜今白,哼,分不清尊卑? 但凭无忧显然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她手指一划,一截巴掌大的小木从沧四尸体中飞出,落在她手心。 “木心形如妖植心脏,佩戴在身时,可借助其中的生命力愈合伤口,安神引灵。年份越长,妖植木心越珍贵。” “这截八百年木心灵力强盛,虽配不上妖皇殿的富丽堂皇,但给青渠少主留着把玩也可。” 黑霸天眼见着三人在凭无忧随手两个东西后就开始交谈了起来,连青渠都勾起一丝笑意。 凭无忧说了几句后挖出信息,夜今白的“鬼”是个厉害的术修,具体身份名讳不得而知。 黑霸天呆住,等等,他不就低头捡了片树叶,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 今夜收获颇丰,知道术修的信息后,他们回去便可以准备相应的应对手段。 是时候结束这次愉悦的夜半踏青了。 而在四人玩着勾心斗角的高端玩家你猜我猜小游戏时,游戏场上的背景音乐——沧二沧三等妖的打斗声也到了尾声。 沧二是个爱哭的老头子,边打边嗷嗷哭。 青渠一声不耐的:“聒噪。” 挥手间赤金色火光窜向沧二沧三躯干。 凤鸾族自称是远古大妖凤凰后裔,向来鸟眼看人低,不把其他俗妖放在眼里,极致的自恋自然得有名火来支撑。 凤鸾一族天生自带的妖火,素来很有名气。 沧二沧三这不仅是碰上站在顶端的天敌了,这是不幸遇上天神下凡,死神降临。 可以说是弹指间灰飞烟灭。 在这弹指间—— 众妖冷漠的脸被照明,像刽子手被砍刀折射的光照的脸庞雪亮。 夜今白拊掌而笑:“好啊,我最爱看火树银花不夜天了。” 黑霸天“啧”了一声,冷淡地避开视线。他爹说过,保持队形,是仍在队中的基础。 沧二仍然在哭,沧三默默围拢树枝抱紧沧二。 好奇怪,平日里怨气连天,真到天命来时,反而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他睁着眼看那火花在夜色中划过好美的弧度,眨眼间掠向自己。 虽然害怕的浑身颤抖,但他不期然想起沧无语的颓废语录:天无绝人之路,我绝起来真没路。 沧无语,今夜大家都死得整整齐齐,你可一定要藏好啊。 一切都弹指即过。 但在所有人都在见证他们的惨烈死亡时,那火光却“噗嗤”一声灭了。 青渠竖起眉,冷声道:“谁?滚出来!” 冒犯的怒火在灵识扫到半空中的人时戛然而止。 青渠四人神色顿时僵滞。 楚弋以及妖皇殿等人不知何时出现,整整齐齐宛如天兵现世的。 很有种传记故事中写的,雷公电母带兵捉拿与凡人相爱的仙女时的气势。 除了楚弋,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冷沉。 楚弋墨发黑衣,站在华光璀璨的一众人身前,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反派,他双手负背挑唇笑:“呦,你让我滚?” “真的假的啊?” 青渠:“……” 那种感觉,就像气焰张狂正在装逼的地头蛇遇上微服私巡的真太子。 憋屈,丢脸,恼恨。 少年青渠还在自命清高的年纪,他的师尊大人,妖皇冕上已经一声怒斥:“滚回来给楚弋公子道歉!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第160章 一通狗屎 妖皇虽是训斥,但也是给青渠一个台阶下。 她只恨楚弋身边有强者随身护持,让他不能提前通知青渠。 沧孑站在楚弋身边,看着下方已经了无生机的沧四,内心悲恨至极。 此时,黑虎、鲛人、灵蛇三位族长也到了。 他们到达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自家妖子一顿猛猛训斥,大意是底下弟子年少无知犯了错,看我回去不抽腰带痛揍一顿。 凭无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阴冷看了一眼沧孑,已然知道今夜怎么会引来这么多人。 不愧是人社学满分天才,权衡利弊、能屈能伸皆是一流。 她眼中一暗,非常果断、非常懊悔地向楚弋认错、向风梧族认错、向妖皇殿认错、向爹娘、天地认错。 洋洋洒洒一堆,总之就是错错错,是我的错。 接着是学人精黑霸天,他的认罪陈述很简单:“无忧大妹子说的对,这事全赖她,不是,这事也赖我没拉住她……” 远处星君直咂舌:“要么说抄作业就是快呢。” 黑霸天一通复制粘贴,总之就是莫莫莫,是我的过。 那关键时刻的机灵劲儿,直把黑虎族长看翘嘴了,儿出息了,都会抄作业了。 夜今白见同犯,不,盟友都认错,她也认,认的风情万种,妖娆妩媚,眼神如丝黏在楚弋身上。 区区凡俗花魁哪有她灵蛇公主天香国色。 她今日本就想去勾搭楚弋,奈何这人今日拒不见客,现在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一通陈罪表说的跟春词艳曲似的,调子绵柔,气息微微。 “……楚弋哥哥若是怪罪,今夜我愿自缚请罪,请哥哥狠狠惩罚。” 总之就是,嗯嗯嗯,请尽情惩罚人家。 沧孑讥讽咧了咧干裂的唇。 风梧族死了一片,在这些人眼中也不过轻飘飘的年少轻狂不更事,甚至都不如青渠言语过失得罪楚弋严重。 他今夜算是彻底得罪了这些大荒掌权者,但他之所以不顾后果引来楚弋,皆因往常夜今白等人只会命人来取木,并不会亲自过来。 且几个妖子本性残暴狠毒。 沧孑由此推测出今夜不同以往,风梧族恐有大劫。 日后不知如何,但今夜若不这样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愿楚弋不要轻易松口,好歹插手制衡一二,让他们活过今晚。 楚弋冷着脸听完了。 然后终于理解了绝崖执法堂长辈讳莫如深、一脸沧桑的话:出外务时,见鬼都是轻的,一般都是鬼见愁。 哼笑一声,刻薄地扫了三人几眼,谁也没放在眼里。 他的评价是:“一通狗屎。” 三妖子神色略僵,眼中划过恼怒。 大家都是同辈天骄,给他道歉都是强忍屈辱,他凭什么训斥他们? 哦?他是绝崖真传?那没事了。 楚弋睨向死死抿唇没说话的青渠。 妖皇见状,眯起眼,警告地看向青渠。 传音道:“本尊应该教过你,做错事还被抓个正着,那就识趣些,你不会愚笨到连这个都学不会吧。” 青渠指甲倏然掐进掌心,他低着头,无人见他眼中的讥诮和怨恨。 人道妖皇如何看重弟子青渠,但恐怕没人知道,她有多么厌恶自己。 青渠正要到楚弋跟前因言语有失致歉,但楚弋是有点混不吝在身上的,他冷淡一句:“我方才要你滚过来,没听明白?” “!!!”青渠愣住,众妖震惊,妖皇神色顷刻难看至极。 传言非虚,这楚弋果真狂狷不羁、霸道傲慢至极,竟真让一个大势力首席滚? 那他们凤鸾族还有何颜面,青渠在年轻一代中如何抬得起头? 楚弋可不管别人如何震惊,他灵识扫过风梧族一派凄绝乱象,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他冷漠道:“妖皇冕上只听得见我让他滚,却看不见麾下族群即将覆灭啊。” “我记得三年前妖皇殿呈给绝崖的那本大荒律上,似乎写明了凡生灵智,皆为大荒子民。” “眼下四妖子因玩乐喜好,携党残害无辜种族,该当何罪?” 楚弋心想这事办好,他可不得在墨怀樽跟前炫耀一波,哼,墨怀樽能做好的事,他也能。 听闻此话的妖皇额心跳起,他看了眼面无表情护持在楚弋身边的长老。 皮笑肉不笑道:“楚弋公子是魂修,青渠昨日还道要夺得培元果,让公子此番满载而归。” “说起来,公子明日还要与青渠在沧澜境合作,今日倒是本尊招待不周,只顾着款待,没让公子与那小子单独磨合一二。” “不如就现在吧,大荒的天阙试炼场,青渠今年求了几次,本尊都未曾应允,不如就让他今日沾沾公子的光?” 所谓天阙试炼场,是妖族梦寐以求的试炼之地,类似于闯关竞技,每一层通过后都有针对薄弱处的奖励,很是神奇。 传说天阙试炼场、沧澜境、以及妖皇殿本体,都是传自古时妖族大能。 试炼场,开启同样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一般来说是一皇三妖联合开启,十八年一次。 眼下正是时候。 妖皇言语一变就仿佛是专因楚弋开启似的。 任谁听了都得内心舒泰,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同时因着这试炼场的好处,给对方几分薄面,今日事囫囵揭过。 沧孑已经开始绝望了。 但很明显,楚弋反骨铮铮,不买账。 他脑回路异常,凉凉一笑,想的则是:“威胁我?” “妖皇殿的处事作风倒很奇特,该断案时反与我谈起了其他,妖皇若是自觉无能为力,我绝崖执法堂很乐意接管此事。” “!” 妖皇心下一沉,无论哪个大势力,都是不愿让绝崖插手内务的。 她看出楚弋这可恶的后辈不好打发,所幸也在计算之内。 无论如何,为了明天百鬼妖行顺利进行,为了少皇之位仍落在凤梧族,中间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到这她就来气,这能怪她看不上青渠么?能在妖行前夜干出这种事,他有什么脑子? 妖皇压下内心厌烦,沉肃道:“楚弋公子说得对,这事确实得有个交代。” 然后沉吟一二,挥了挥手,青渠刚到手的木心便回到了沧四尸体中。 紧接着一阵淡绿甘霖从天而降,覆盖整个风梧林。 刹那间,干涸的土地变得润泽,枯萎的林木再现生机,重伤欲死的风梧木回缓过来。 连沧四的木心都与树根融合在一起,几百年后,将会再生一灵。 众风梧妖见状,欣喜不已,悲伤的神色终于和缓几分。 这效果,恐怕是净瓶之水吧! 大荒百千妖植族,每年都会供奉一滴本族凝练的精华,被称为净瓶之水,说是活死人肉白骨都所差无几。 这一下也得有小一百年的积攒。 妖皇心疼不心疼看不出来,他们是看的肉疼得很。 风梧族哪配这么好的东西啊。 妖皇面无表情施展完神迹,又一掌拍去,青渠当场倒飞出去,砰然趴在地上,已然去了半条命。 “堂堂妖皇殿首席,明知故犯,今夜你便去渊涧思过吧。” 然后又罚了灵蛇三族一些资源,赔给了风梧族和重伤的沧孑。 “风梧族长何在?” 沧无语不知从哪立刻窜出来,感恩戴德跪地磕头,抹泪道:“多谢妖皇殿下为风梧族做主,我风梧一族感激不尽啊!” 妖皇有些意外这厮这么乖巧听话,不过也好,算他识相。 她点了点头,温和体恤了几句,表达了妖皇殿的疏忽之过,沧无语半句怨言也没有,直道苦尽甘来。 妖皇很满意,一顿操作之后,没人有意见。 她看向楚弋,赤金色的眼底有淡淡的轻视,再天才,也终究是年轻啊。 “公子现在可以回去坐坐了吧?” 楚弋:“……” 他内心直皱眉,事情的结尾似乎是好的,但总感觉这个事有什么不对劲。 暂且想不出来,只得作罢。 片刻后,风梧林人走茶凉。 而烛九这边的情况就属于,孩子死了,奶来了。 她终于能控制躯体了,但事情也大结局了。 从头看到尾的她直拍手:“真是小猫咪嗷嗷叫——全是妙妙妙。” 星君的评价是:“一通狗屎。” 第161章 动听的谎言 沧孑吃了被赐予的疗伤丹药后,随风梧林的幸存者一起收拾残局。 站在沧四露出的小半截树根前,无人欣喜,有年纪小些的妖小声啜泣。 净瓶之水拯救的也只是那些还未死去的妖。 真正被抽了木心,伐掉躯干的,即使再次发芽成妖,也不是从前的那只妖。 死而复生,实乃动听的谎言。 可笑的是,那净瓶之水还是他们妖植年年自己供奉的,如今返还时,竟然以恩义和补偿的名义。 而造成风梧林惨事的人,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资源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和惩罚。 即便是青渠看似重伤被罚,也只是一夜拘禁,那伤也不过一颗疗伤丹药了事,半点不影响明日妖行。 可以预料在百鬼妖行结束后,楚弋一走,他们将遇上什么样的局面。 沧孑这个敢大逆不道告发的人,死路一条。 一切措施都只是漂亮的表面功夫。 沧孑胸膛中有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妖子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所以逃脱制裁,那些下面的小妖却也逍遥法外。 即便理智上他很清楚,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算意外之喜,可真到这时候怎么能不耿耿于怀? 沧无语注意到他的异状,拍拍肩膀劝慰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起码救下了很多同族,沧二、沧三他们都活了下来。” “今晚的情况比预料的好些,这里的环境也得到改善,以后风梧木化形成妖的几率更大些。” 沧孑面沉如水,抿唇不语。 沧三冷冷道:“那半个月之后呢?风梧族将面对什么样的报复?” 沧无语沉默片刻后,抬头看看皎洁的月亮,沧桑道:“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 沧孑蓦然怒视他,那双眼盛满极致的失望、愤恨和悲哀。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族长虽然时常将颓废语录挂在嘴边,但事情真正降临时,他相信族长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等死。 可今晚的一切告诉他,族长就是如此没有责任心的贪生怕死之辈。 沧孑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沧无语雪白的须发、勉强的笑意和心虚躲闪的目光。 最终一腔怒火化为凉透的灰烬,只剩余末的苍凉。 “族长,如果逃避能让您觉得未来充满希望的话,那就永远不要停下。” “逃到最后,假如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希望您仍然带着风梧族最后的这份希望活着。” 沧孑低声说完后,拂开沧无语的手转身离去,背影孤冷疏离。 沧无语呆愣住。 甜甜一直以来是个多温柔的孩子啊。 十八年来,无论其他人对他这个族长有怎样的意见,甜甜也对他尊敬如初,耐心恭顺。 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对他如此不假辞色,疏离冷漠。 沧无语忽然间心里很冷,他抬起眼皮,亦被其余人相同的目光彻底淹没。 他们漠然地看着他,似乎连像往常一样的责骂都懒得施予,一一相携离开。 沧无语捂住耳朵蹲在原地,可等了很久,也没有一个叫甜甜的孩子,会在最后来温和地安慰他了。 一轮缺月,无星,不胜寂寥。 沧无语瘪嘴,抬起袖子擦擦眼泪。 哽咽嘀咕一句:“干嘛都怪我嘛。” …… 沧孑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烛九从地底挖出来。 他看了她好一会,才惆怅地叹了口气,“明天你真的会醒么?” 他始终不理解烛九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甚至还有点怀疑对方是真死了,他是做了白日梦才把一具尸体捡回家。 大难过后,沧孑似乎很有倾诉欲,也没像往常一样争分夺秒地修炼,他抱住膝盖坐在烛九身边自言自语。 烛九一字不落地听着。 大荒因种族太多,与人族在各方面都有本质不同。 妖皇殿收弟子,原本每一族都有名额,但弱小的种族后代因为忽然增设的“考核”被刷了下来,名额被有背景有实力的种族抢占。 沧孑就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倒霉蛋。 不过虽然没进去,他还是志气不改,努力修炼,为了族人和灵石奔波。 可惜在妖族这边受尽歧视冷眼,不过所幸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很奇怪的特点。 只要他想遮掩身份,无论什么等阶的人或妖,都难以察觉他的真身。 星君听到这小声道:“这不废话,幽幽的魂质在你身上呢,魂质可以协同、共存、转化,你可不就走哪都没人认出真身。” 说完又对烛九奇怪道:“你咋还装死?” 烛九笑盈盈道:“不急不急,小少年正心情低落向我倾诉心事,我哪能扫兴,我觉得比起我,他跟我的尸体聊的更自在点。” “将世界调成静音,聆听少年心碎的声音。”星君一副很懂她的样子,幽幽道。 沧孑不知俩土贼的对话,仍然在继续述说。 他发现有这项隐藏真身的能力后就混入人族,终于能赚点小灵石,可惜这么点根本就不够支撑沧孑的理想。 他想改善风梧族生存土地环境,想买上好的甘露给小妖萌芽,想炼制丹药让受限的族人能有突破的机会。 随便挑一样都是遥不可及的梦。 偶然一次,他发现人族在严厉打击人口买卖的行当,他一打听,蛙趣这么暴利! 沧孑立刻投入进去,开始贩卖自己。 目前已经在不同的城池将自己卖了十来次,总的来说,确实挺赚,看沧无语那一空间的酒就知道了。 星君猥琐地打量了一下沧孑,惊奇地发现一件事,“不应该啊,这小子元阳未散!” 烛九险些没憋住诈尸,好歹稳住了,斥责星君:“干什么干什么,你好变态!连这个都偷看,简直没有底线!” 星君冷笑:“我不仅看了元阳,我还看了其他地方,怎么?想知道么?” 烛九不吭声。 星君:“不想知道拉倒呗,我也不说。” 烛九一急,手就这么收紧,刚好握住沧孑垂下的手。 后者正袒露真情说着呢,忽然愣住,转头发现烛九还躺尸着,根本没醒。 他又看向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瞅见烛九正掩耳盗铃地悄悄松开。 仿佛在说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你继续说。 沧孑:“……” 悲凉的情绪忽然就被另一种火热的尴尬覆盖严实。 救、救命啊! 他从小孤身与人族打交道,习惯性将一切心绪都包裹在温润的外壳下,从没对人说过这种话还被听个正着!! 好、好羞耻啊! 沧孑面颊发烫地抠了抠手指,身形虚幻了一下,已经准备化为本体,把自己栽进土坑里。 但指骨纤长的手再次被狠狠握住,沧孑被迫终止。 他对上烛九目光炯炯的目光。 后者一脸老学究认真脸,纠结了一下深沉问:“敢问,你是如何在十位客人手中元阳未散的?” 沧孑:“……”你礼貌吗? 确实不太礼貌,还有点冒犯,于是烛九又抓紧找补了一句:“我就好奇,没其他意思,你不说……恐怕不太行。” 沧孑咬着后槽牙,脸色有点发青,想退开,但某人抓的死紧。 他憋出一句:“怎么不行?” 因为星君说我不问清楚,他就半夜三更唱忐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烛九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星君:“???”你小心我告你诽谤啊烛九幽! “因为我会因为这个疑问,想你想的睡不着。”烛九目光深邃看着沧孑俊美的脸。 沧孑:“……”多好一个姑娘,可惜长了张嘴,她怎么这么快就活了呢? 沧孑缓缓笑了,跟午夜昙花盛开似的,美不胜收。 一些些月光点亮他润泽的眸子,他声音轻柔道:“那九九,就夜夜想我吧。” 又低哑一句:“因为我已日夜思伊人。” 烛九险些溺毙在对方的温柔中,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清倌,撩人是专业的! 但只有星君注意到,沧孑极快的心跳。 第162章 赤色鸳鸯帝君 俩人日常嘴在前面飞,心在后面追。 烛九爬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 嗯……实力又悄无声息地提升了一些,金丹中期了。 沧孑忧虑道:“明日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进去?” 反正不能是现在这副样貌。 烛九低头思考了一下,抬头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既然那么多,不如再拖拖。” 沧孑:“……”她被族长附体了? …… 画面外。 光看历史寥寥几句果然不能确切领会其中的艰辛和巨大鸿沟。 众人看着如今金尊玉贵的现任妖皇沧孑,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逆袭了。 从连妖皇殿的门都进不去,还被一个看门鸟调戏的下等妖植,一跃成为统治大荒的妖皇。 这跟乞丐当了皇帝有什么区别? 实锤了,现下市场上最火的废物逆袭流话本子果然就是照着沧孑这个模版写的吧! 沧孑的脸上却并未出现半分自得之色,他看着画面中蹲在原地的沧无语,心中只有无尽的懊悔和悲痛。 他一生只给沧无语说过一次冷情的话,可偏是那次,却成为他们最后的对话。 如果能重来一次…… 没有如果。 沧孑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惜灵衣看着他,惋惜道:“虽然你在妖行中因烛九的帮助一路走到最后,封少皇之尊,但倘若重来一次,妖皇恐怕会趁烛九离魂时了结了她吧。” “若非她,风梧林也不会成为如今这般焦枯惨状。” 总有人在千帆过尽后设想当初的另一条路,但沧孑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假设。 他没笑,淡声道:“无路可走和死路一条,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众人哑声,确实呢,那时候的风梧族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谓死局,就是没有活路。 但惜灵衣很快找到症结,她脸上划过冷笑。 “说起此事,就不得不提月曜帝君当初的草率审理,帝君那时代替绝崖行事,却未曾处理好妖子残害风梧林一事。” “风梧林必死的处境没有得到改变,妖子没有得到实质性惩罚,恐怕也正是这一点,才坚定了妖皇必定与邪帝合作的念头。” “可见,风梧灭族,绝崖负有责任!” 楚弋闻言,薄唇轻挑,声音寒恻恻的。 “灵霄尊主若是省去过程,直接怪到绝崖头上,本帝就不插话了,但既然提及本帝,那就得说两句。” “思虑不周是真,但当日救下风梧族也是真。” “回去后长辈便与本帝说了不妥,绝崖那时本打算在妖行后再处理,但风梧族没等到。” “至于小师弟会不会因为这么点小变数决定是否参加妖行,你眼睛被什么排泄物糊住了么?” 惜灵衣脸色黢黑,几百年了,谁敢这么跟她讲话? “帝君何故出言不逊?” “小师弟从头到尾都在为了妖行努力,你看不出么?找不到正当理由抹黑绝崖就先闭嘴。” 惜灵衣看向沧孑,她就不信苦主对楚弋没点意见? “妖皇冕上怎么看?” 沧孑覆着红绸的脸向惜灵衣的方向侧了侧,棱角轮廓明润温雅,他平静说:“请灵霄尊主别在丧礼纪录画面前发癫。” “不尊重死者,也不尊重我,显得尊主很没教养。” 惜灵衣:“……”你踏玛德,好气! 她是为了谁鸣不平?看不清形势是不是? 沧孑没理她愤怒的眼神,又撇向楚弋,“帝君当初踹我肩膀上那一脚,我现在都念念不忘。” 众人深以为然,光用沧孑的视角看,他们都恨不得把那时拽的跟什么似的楚弋暴打一顿! 楚弋眯起眼笑的挺开怀,“是么,说实话,能从那个角度踹你一脚,感觉真不赖,本帝也念念不忘呢。” “小师弟提起此事是想重温旧梦?” 众人:“……” 难怪绝崖六姝就楚弋人缘最差,因为他欠。 易迟眯了眯眼忽然插嘴道:“二师叔,您这么会说话,以前有没有被半夜套麻袋啊?” 众人心想天才姐胡说什么呢,楚弋啥身份啥地位啥实力,谁敢套他麻袋。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楚弋神色微妙地沉默了。 众人:“!!!”蛙趣,惊!天!大!瓜! 查!到底是何时何地何人! 众人暗戳戳兴奋时,楚弋冷飕飕地盯着易迟,说话声吞吐寒气,“师侄喜欢什么颜色?” 易迟挪动脚步,躲进沧孑身后,探出头眨了眨右眼道:“您内衬的颜色~” 四舍五入等于您内衣的颜色。 众人:“!!!” 我超!天才姐你是我的神! 好刺激! 众人给予高度认可的眼神:先欠你一个竖起的大拇指! 烛九:小意思。 楚弋闻言微怔,还真下意识想了想今个里面穿的什么颜色。 他发誓真的只有一瞬。 但后面负责衣着的侍从是个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佼佼者,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他的眼里只有帝君。 见状以为自家嘴毒帝君自有妙语应对,于是很有眼色地低声提醒了一句:“赤色鸳鸯的,帝君。” 众人:“???” 啊???不是吧,楚弋这么潮? 楚弋:“……”你,明天不用来了。 易迟:哈哈哈哈哈! 她扶着沧孑背在身后的手笑的直不起腰,浑然没发觉其他几个师叔幽幽盯着俩人交缠双手的视线。 第163章 美好的一天从早八开始 虽然楚弋气压很低,看起来很想把易迟揪出来刑法伺候,但易迟早就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在沧孑身后,安全感满满。 楚弋勾唇,扯出一抹“核”蔼的笑,冷冷道:“出来。” 易迟:“就不。” “众目睽睽之下,本帝一言九鼎,保证不打你。” “真的假的?”易迟再次探出个头试探问。 楚弋冷漠地点头,看起来确实不像会突然暴起伤人的样子。 易迟还真有点好奇,站了出来,抬起下巴:“怎样?” 刚说完,身体就被蓦然出现的魂链捆的结实,易迟像个无助的兔子被逮住拖走。 她不敢置信,“二师叔你不是一言九鼎的吗?” “月曜帝君保证的事,关你二师叔什么事?”楚弋笑的很冷冽,易迟被拽向对方。 她大惊,丫的,她才不要被锁喉。 所幸其他人也不是能眼睁睁看着楚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抢走心爱师侄的人。 魂链被来自不同师叔的攻击联手斩断,易迟被离得最近的沧孑半路揽腰截入怀中。 两人还在空中转了两圈才落地,蓝青衣摆纠缠,墨发飘飞。 看得人都说浪漫。 易迟眼前蓝影模糊,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她习惯性吸了吸鼻子,“六师叔你好香。” 香迷糊了,易迟顺手就勾住了沧孑的腰。 然后她就被降临的五道杀气惊的一激灵。 立刻缩回了手,拱手神色正直道:“多谢六师叔出手相救,师侄愿以身……” 冷气再度缠绕身畔。 易迟火速口刹,话锋一转,“……以身作则,像师叔一样热心正义,救人于水火中。” 墨怀樽道:“妖皇冕上已经叛出绝崖,他不是你师叔。” 又冷淡对沧孑道:“还请冕上放下我的徒儿。” “是呢,还不放下我师侄,不就是树妖身上香点儿么,师侄你这是干什么,来师叔这儿,师叔也香的很,还很热。” 闻人瑟绝似乎很是燥热地扯了扯衣领,斑驳的红色吻痕印在白皙脖颈上,暧昧色情。 易迟:“……”昨晚的“温泉”记忆忽然涌上心头,不是,这事还没翻篇啊? 众人:“!!!” 苍天啊,绝崖叔侄乱伦? 惜灵衣立刻找到了攻讦大义。 她呵道:“不知羞耻!道德败坏!简直有违纲常伦理!这种事竟能发生在绝崖,可见所谓端方气度早已名存实亡!” 纪期呵呵一笑,这才哪到哪,万一连师尊和五个师叔都…… 绝崖几人蹙了蹙眉,别的地方虽针锋相对, 这方面他们绝对站在统一立场。 墨怀樽:“灵霄尊主若非亲眼所见,最好勿要胡乱开口。” 楚弋:“……啧。” “没人给灵霄尊主解释一番么?”痴离笑着扫了眼目光闪烁的众人。 这时,萧不疑忽然拉住自家冲锋陷阵的师尊惜灵衣,小声又尴尬地传音,“师尊师尊,那应当是掐的。” 惜灵衣愣住。 萧不疑是情场老手,细微差别看一眼就清楚得很,他仔细从形状、淤痕等各个方面解释其中差别。 惜灵衣听完后又看了看闻人瑟绝,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难怪这次没人附和她! 她面色难看地闭嘴了,传音回了一句:“孽徒,不早说!” 萧不疑:“……?” 行啦师尊,知道您单身五百年了。 不仅他知道了,众吃瓜群众也吃撑了。 传下去,灵霄尊主至今还没有牵过男人的小手。 惜灵衣:“……”她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其他人掉马就算了,为什么她也会忽然掉马。 同时又瞥了眼格外沉默的寂灭刀尊,怎么回事,寂灭刀尊也没替她说话,难道是看起来这么孤寡的人也有过那年那月那些事? 不应该啊。 纪期阴险一笑:不是不掉,时候未到。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转回正题。 凌云尊主摇头道:“五百年前早有传言大荒混乱,妖皇殿压迫下生存艰难,不少活不下去的小妖宁愿离开大荒这样适宜妖族的圣地,也要出逃求活。” “本尊曾经云游时便遇到过混入人类的小妖,其际遇凄惨,与风梧也所差无几。” 原因嘛,还不是那时凤鸾族只手遮天又傲慢无比,上行下效,逐年恶化最终形成那般局势。 说到这众人难免神色异样地瞧向现今的妖族。 你说世事变迁神不神奇? 自古以来凤鸾都自诩为九幽最尊贵的种族,且极为信奉阴为尊,阳为卑,血统纯净之说深入骨髓,然而—— 现任妖皇半妖沧孑,一半风梧血统,一半凤鸾血统。 当年凤鸾根本无法接受,反抗激烈,直到沧孑足以碾压大荒,而已经渐渐衰落的凤鸾分裂两派。 守旧派仍然固守旧日荣光,不愿屈服,有点酸革新派因为识相吃的好,但仍手握老旧的高傲与尊严。 革新派则认为实力才是硬道理,半妖强,半妖便尊崇,沧孑强,他便是凤鸾族的代表。 两派成日打口水仗。 守旧派:堂堂凤凰神鸟后裔,血脉竟混杂低等妖植族,简直是奇耻大辱!我族绝不认可这种半妖存在! 革新派:大人,时代变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好歹妖皇身体里流着凤鸾族的血,赶紧扯上关系分利益才是正经事。 守旧派:笑死,半妖弱小的时候没少欺负吧,现在跪舔?也不看看人家理不理你。 还看不出来吗,那位心里只有风梧族,你说他是凤鸾代表,你也不问问当事人稀不稀罕。 革新派:那我不管,沾上我这亲戚,半妖飞黄腾达也休想甩开我! 两派混的吧……也大差不大,硬说区别,一个吃糠,一个吃粗糠? 反正看沧孑的态度就很冷淡,谁都不想搭理,把他闹烦了,甚至两派都得被打一顿。 沧孑这个妖皇约莫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缘故,虽不改强者为尊的修真界底层逻辑,但对基层也十分体恤—— 比如实力低微的种族不会被免费白嫖,通过当牛马能赚到灵石存活。 画面中那种低等种族的惨状是再不曾出现了。 因而,妖皇沧孑一直口碑极好。 至于曾经的三王族—— 什么?大荒只有至高之皇,何来的王? 别瞎说噢,小心把你抓进渊涧铁窗泪。 …… 画面内。 次日清晨,天光大亮,美好的一天从早八开始—— 烛九站在妖皇殿下悬崖边上等待进入沧澜境时,吃了八个包子。 第164章 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妖皇殿边上围了成千上万的妖,且还在陆续增加。 不过有资格参赛的也就一万多种罢了,其他种族要么是自觉实力不够不愿参与,要么是人丁稀少不愿让底下年轻人冒险,毕竟也是会死妖的。 原因众多,因而参观妖行的多,实际参赛的并不多。 妖族竞争残酷,大妖割据严重,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 要说烛九的包子从哪来,这就不得不提昨晚上两人撩至动情处。 当时两人周边,天上地下已经开满了粉白旖旎的风梧花。 正准备以天为被,地为床,来一场世间最自由最原始的冲动—— 睡觉。 烛九却忽然蹭进某人怀中呵气如兰,看着沧孑的眼神十分露骨,充满低俗的欲望。 沧孑那时心跳如擂鼓,是真觉得自己今晚要失身,但却听她贴着他耳边道:“俺想吃包子。” 三天没吃饭了,谁懂啊? 沧孑:“……”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浇灭满腔邪火。 失身失败*1。 沧孑冷漠地起来给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蒸包子。 那个女人还边烧火边没眼色道:“不想做就别做嘛,一脸不高兴给谁看~” 沧孑成功被气笑了。 …… 不开心的回忆到此结束,新的一天也要精神满满! 距离进考场还有一段时间。 烛九边啃包子边欣赏不远处的孔雀开屏,冰蓝色的羽毛在晨光下简直就像一片片冰棱,蓝的纯洁高雅,漂亮极了。 要么说是仅次于凤鸾族的貌美之鸟,颜值没得说。 沧二看的眼睛都不眨,“大人物说的没错,时代果然在进步,搁以前哪能看到上等族公子爷给我表演跳舞。” 烛九一边直勾勾看着,一边摸沧孑手里的包子,但没摸着。 她回头眼神询问,沧孑面色和煦,温柔问:“饱了吗?” 烛九摇头,废话,吃饱了她还摸什么啊。 沧孑用玉润般精致的下巴点了点雄孔雀,笑道:“看吧,看看就饱了。” 看呗,谁看的过她啊。 边上风梧族人看着这俩氛围莫名奇怪的互动,神色很迷茫。 不是因为氛围,不是因为互动,而是因为那是个外貌相当粗犷凶猛的中年男人,右脸还有一道刀疤。 虽然看着很像道上混的、要买路钱的那种大瘪三,实则对方很热情老实。 一见面就挨个握手问好,什么“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之类的。 很有没文化强装文化人的怪诞。 他说他叫刘铁柱,今年一百四十五,职业卖猪肉,抡的一手好菜刀,定能护得郎君周全。 嗯……众人一看修为,金丹中期。 不错,在妖行中刚好垫底。 不过没关系,甜甜还是筑基期吊车尾呢嘻嘻,竟然能找到金丹中期高手!赚翻了! 但也难免狐疑这刘铁柱怎会选择甜甜这种一看就是去送菜的妖。 一问才知原来以前甜甜在他那帮忙卖过猪肉。 众妖肃然起敬,这是舍生忘死、重情重义、情比金奸,呸,情比金坚的忘年交啊。 风梧人感动得泪眼汪汪,抓住烛九粗糙的手拍了拍,又把沧孑的手放进她手心。 “老刘啊,我们甜甜就交给你了,不需争什么,你俩在里面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烛九泪花沾湿眼眶,反手抓住沧孑骨节分明、跟玉雕似的嫩手,“把他交给俺,你们就把心揣肚里!” “他若向往天堂,俺便给他翅膀;谁若折兄弟翅膀,俺定毁其整个天堂!” 众妖:“……”看不出来,老刘还挺潮。 沧孑:“……” 活了十八年都没发现原来保持微笑竟然这么难。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风梧人虽然很不情愿沧孑去冒险,可也知他意志坚定,只能将不多的好东西全给其揣储物空间中。 不希所谓荣光,不祈来日蒹葭,只愿此行珍重,平安归来。 ——就是总感觉两人相处时怎么怪怪的,是错觉吗? 沧二迷惑脸时,那边的孔雀公子已经表演结束了。 不用怀疑,能在风梧族附近的,大家都是所谓的下等妖。 下等妖们能看见贵人纡尊降贵表演,管他怎么样,一个劲鼓掌吧,心里已经给对方打上了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亲和标签。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孔雀公子在优雅梳理翅膀,姿态高冷,其族人已经拿着大麻袋来挨个要灵石。 众妖风中凌乱:“???” 他们瞪大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蠢萌:啊?不是免费的? 族人嫌弃地“啐”了一口,恶声恶气道:“屁话,不然哪家公子闲得蛋疼来给你们这群下等妖表演!赶紧都把灵石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我不服!你们表演的时候根本没说要灵石!这是强买强卖!” 族人嚣张的尾巴翘上天:“怎样?那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管你们!” “赶紧的,谁敢赖账就等着我孔雀族无休止的报复吧!我们公子开屏是谁都能看的么?不识好歹!” 众妖:“……”不是,这个钱你们这些黑心上等妖也赚! 玛德,资本妖真没人性! 沧三呵呵一笑,一副这世界果然没救了的冷漠,他插兜抖腿,“我早就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事!” “如果天上掉馅饼,那一定是哄小笨蛋吃下去的毒饼。” “如果世上有免费的午餐,那一定是灵石交在了门票里。” 星君呱唧呱唧一顿鼓掌:“多精辟,我就说当年神界考场上他坐我前边吧?” 烛九反驳:“胡扯!” 星君:“?” “人家明明是监考老师。” 好好好。 另一边,孔雀公子掸去尾羽尘埃,心中冷笑。 这群穷逼懂什么,所谓财富积累,就是利用优势,无时无刻无处不想着从这些韭菜手中抠点子儿出来。 正好闲着无聊赚一波呗。 最终本就拮据的众妖还是迫于权势,含泪颤巍掏出了口袋里不多的灵石,就这还遭到了嫌恶的唾弃。 那场面烛九看了都心生恻隐之心。 但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孔雀公子根本没有丝毫动容。 还真别说,一个个给的少,但收到风梧族这,麻袋竟满了半袋,果然是聚沙成塔啊…… “看什么看,赶紧掏灵石!晦气!” 那族人朝烛九吼了一声,沧二正准备拿出自己的积蓄,烛九把人往身后一带,站了出来。 真别说,不愧是屠夫之躯,就是高大威猛还敦实,猛一靠近都把细鸟族人吓得一个倒退。 族人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昂着脖子嗓门尖利。 “干什么干什么!想赖账?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挑衅孔雀族?” 孔雀公子打理高贵羽毛的间隙瞥了一眼烛九又收回。 区区金丹?不必在意。 第165章 知道老子是谁么 烛九也不埋没自己这副好身子,非常干脆,蒲扇般的大掌,直接就一巴掌呼到身高一点五的孔雀族人脸上。 那“啪”的一下,把所有人都看懵逼了。 众妖:“???” 起猛了,下等妖的“鬼”打了上等妖! 孔雀公子都愣住了,孔雀族人也捂着火辣辣的右脸,被打傻了。 但烛九抓住了他肩膀,后者脸虽被打歪,人是纹丝不动的。 他愣愣一句:“你、你这卑贱的人族敢打我?” 众妖还没反应过来,烛九就指着孔雀族人和孔雀公子问:“知道老子是谁么?” 两人:“?” 有点狐疑。 玛德,挑着下等族下手的,这气势不能是上面的人下来玩角色扮演的吧? “啪——” 孔雀族人左脸又挨了快狠准的一巴掌。 烛九啐了一口,“这都不知道,废物!” 他错了一步,指了指身后神色呆滞的沧孑,“知道他是谁不?” 两人看了一眼,神色异样,那当然知道,这位现在可是名人,昨晚大闹妖皇殿那位,现在上面就等着妖行结束之后算账呢。 孔雀族人死活挣不开对方铁爪般的手,又怕再挨打,赶忙道:“知道知道……” “啪——”可惜话还没说完,右脸又麻了一下。 他:“???”为什么又打我? 烛九:“光知道他不知道俺?你敢看不起俺?老子生气了!” “???” 孔雀公子看不下去了,想动手,但又怕对方真有点来历,因而很是谨慎怒喝。 “阁下何人,报上名来!须知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此番莫非是要与我孔雀族翻脸不成?” “啪——”孔雀族人挨了第四巴掌。 他:这又是为什么…… 烛九生气道:“你主人敢凶俺?” 孔雀族人:那你特么打他啊,你打我干什么!! 孔雀公子脸黑了,但不知对方底细之前,他是绝不对动一下手的。 “你到底是谁?”在孔雀族人小鸡仔落泪般的祈求眼神下,公子声音都柔了几分,就怕小鸡仔再挨巴掌。 烛九这才冷笑一声,“昨晚风梧族那事都知道还敢来招惹老子?” “咱们现在是被楚弋罩着的你不知道啊?” 孔雀公子:“???” 风梧族、众妖:“???” 啥玩意? 烛九振振有词,嗓门贼大,唾沫星子飞孔雀族人一脸。 她嚣张跋扈道:“昨晚楚弋脚踩七彩祥云,在危难之时镇压枭小,拯救风梧于水火之中,这就是楚弋心向风梧的证明!你敢问老子要灵石?你算老几?” 然后用一种“我爸是李刚”的语气说:“俺大哥是楚弋!” “让你这死鸟在老子面前扭两下都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你还贪得无厌要灵石,谁给你的胆子?” 孔雀公子听完,气的手直颤:“荒谬!鼠辈竟敢唬我,找死!” 昨夜事虽是那么个事,可真实情况谁不知道,妖皇殿实际上恨不得弄死风梧族。 这该死的人类拿着虚假的鸡毛当令箭,真是不知死活! 他说着就要动手,但烛九一挺胸膛,双眸圆睁宛如怒目金刚,“怎么?你敢藐视绝崖?藐视楚弋?藐视妖皇殿?” “妖皇殿是你说了算还是妖皇冕上说了算?” “九幽是绝崖做主,还是你孔雀族做主?” 孔雀公子:“……” 耳边声音如洪钟,他顿时清醒了,感受到数道打量的冰冷灵识,顷刻间冷汗浸湿衣裳。 不管怎么说,昨晚上妖皇殿和楚弋的态度摆在那,谁敢当众不当回事打他们的脸? 真是见鬼,不是说这些低等妖都是面团捏的,怎么搓圆捏扁都没事,他怎么一上来就碰上硬茬子? 肯定都怪这人类!但形势比人强,先风紧扯呼,这笔账日后再算! 孔雀公子脑筋急转,到底脑子还在线,立刻按下怨毒之色,挤出笑脸干笑。 “啊哈哈,怎么可能,我们孔雀族可是绝崖和妖皇的忠实追随者,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烛九很快疑惑接话:“真的假的,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孔雀公子眼珠一转,按下奇耻大辱解释:“当然是在给风梧族表演一下我族特色舞艺,交流感情嘛。” 烛九闻言终于露出笑脸,面色和缓下来。 孔雀公子轻蔑心想果然是小人物,就是没见过世面,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但很快被对方继续教做妖。 “那你这灵石也是孝敬老子的没错吧?” “……对。”孔雀公子咬牙切齿,心里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行,给我吧。”烛九把灵石袋子从孔雀族人手中抢了过来,看了眼周围渴盼敬畏的眼神,微微一笑,把灵石收进储物袋。 众妖很失望,但烛九又上下扫了孔雀族人金贵的羽翼道:“你出门交流感情不带礼物的?” 孔雀公子暗含警告,阴沉沉盯着他,劝他见好就收。 烛九才不怕嘞,又一巴掌甩在孔雀族人脸上。 “父老乡亲都在这,你不知道给大家发点灵石喜庆一下?你家主人这么明显的小心思你都猜不出来?你行不行?不行明天别干了!” 孔雀族人:“……”今天过后,他是真不行了。 孔雀族人顶着高高肿起的脸,在孔雀公子铁青的脸色下仗义疏财,收取时才从每只穷鬼妖手中抠出不到五十块下品灵石,转眼间就每人填进去五百二十块。 烛九笑眯眯:“这数字多吉利,说明你们孔雀族果真爱他们如爱自己手足啊。” 两人:呵呵,你等着。 烛九一通操作猛如虎,把常年活在高等妖族阴影下的妖都看傻眼了,一时间根本不敢接,害怕孔雀族报复。 但沧三已经从震惊中回神,非常迅速地带着族人每人领了一份,生怕赶不上。 怕什么,反正他们风梧族都这样了,债多不愁,光脚的不怕鞋穿。 想杀他们的多着呢,孔雀族算哪块脚后跟皮? 死前能从这些垃圾手里拿到灵石,他简直芜湖~爽飞了! 最终有人拿有人不敢拿,孔雀公子嗤笑这些人识相,可惜还没笑呢,省下来的全被烛九拿走了。 “他们不要,老子要!”一股脑塞自己储物空间去了。 孔雀公子:“……”饿不死你,呸。 事情完了? 显然不,烛九转头说:“走之前不得给大家再表演一下孔雀开屏,刚才还没看够呢。” “还有你这细鸟,净让你主人表演,自己在后面躲清闲?还想不想干了?” “给你个表现机会,你俩合舞一支!最好擦点边,大家都爱看。”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这种奇耻大辱,他能忍下他就不是好鸟,呸,好孔雀! 孔雀公子赤红着眼,正要羞怒反抗。 烛九冷笑:“跳不跳?小心俺叫俺大哥弄你!” “……” 最终,孔雀公子和孔雀族人在他们眼中的低等族面前,紧咬牙关,夹着屁股擦完了边,不是,跳完了舞。 原来曾经心中高贵神圣的行为,换了个名头再展示这么难受啊。 两人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风梧族已经集体摆烂了,直接化身无良消费者,一顿刻薄点评。 什么不够大不够翘啥的。 众低等妖虽然灵石收的忐忑,但有擦边是真看,反正那么多眼睛,谁知道他们看没看,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孔雀公子临走之前恨声问烛九什么名讳。 烛九一拍胸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刘铁柱是也!” 什么土鸡瓦狗,根本没听过。 孔雀公子没想出来这号人物,又问烛九出身。 烛九:“查户口啊?” “告诉你也无妨,俺是卖猪肉的。”她一脸自豪。 孔雀公子:“???”还真踏马是下贱的低等人类屠夫! “而且楚弋是俺大哥!”烛九邪魅一笑。 “……”好好好,你有种。 孔雀公子带人急速败退,走之前都不敢放狠话。 晚上做梦都是“楚弋是俺大哥”,然后半夜惊醒。 第166章 都别干了 事情结束,不少低等族的人冲烛九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赞她牛逼,长这么大头一次见那些眼高于顶的人狠狠吃瘪。 但另一半的人都脸上晦涩,这样做虽爽快,但还不是逞一时之快?风梧族算是彻底完喽。 烛九才不在意他们怎么想,转头看见边上风梧族人崇敬激动的目光。 沧三拍了拍她宽厚的肩膀,老泪纵横,“我这辈子是知足了。” 其他人也道:“死而无憾啊。” “谢谢你,让咱们死前爽了一次。” 俨然一副族之将灭,六亲不认,直接摆烂的意思。 烛九沉思片刻安慰说:“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今天集体罢工不干,明天一起升天作伴,来世咱们还是好兄弟!” 沧三直接酒逢知己千杯少,揽住烛九肩膀,“太对了老刘!我咋没早点认识你?” “亲情不在早晚,只在深浅。” 沧二一脸迷惑:“亲情?” 烛九飞速扫了眼沧孑,一本正经:“我跟甜甜不是唇友谊。” “???” “我们亲如兄弟,平时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果真亲厚啊。”沧二一脸感慨,又怪沧孑:“有这么好的朋友不知说一声,跟咱们还藏着掖着,多伤老刘的心!” 沧孑:“……”他欲言又止、止而欲言,最终垂眸沉默。 没别的,有种桌底偷情,桌面跟亲戚说是朋友的刺激感觉。 沧三忽然指着他笑:“高兴还不说话,看,头上开风梧花了吧?” 大家笑,烛九也顶着一张中年男人刀疤脸混在其中笑,笑的那是意味深长,又深又长。 星君:“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沧孑:“……”他愣是被看的头皮发麻心跳紊乱。 …… 这边在闹哄哄,殊不知一切都被高处妖皇殿前的楚弋尽收眼底。 昨晚回去后他就因风梧之事处理不当被墨怀樽说了一顿。 他虽然一直没对墨怀樽承认错误,死倔到底,但心里愧不愧疚只有自己知道。 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偷自责的,是谁家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小太子咱不说。 反正这么一大早,楚弋就有意无意地在乌泱泱的妖中搜寻风梧族的踪迹。 他找到了,也看到了,一点没漏。 对此,他:“……” 没什么,有种自己的名字忽然变成了破抹布的荒谬感。 楚弋闭了闭眼,想起自己尊贵的名字从那屠夫嘴中骄傲吐出来的画面,终究是抽了抽嘴角。 罢了,权当是补救措施,说实话,这么一来倒是也……不谋而合。 这刘铁柱做事情的方向正合他心意,就是这个过程……不提也罢,糟心。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一事,昨日在传讯符里跟墨怀樽闹得很僵,竟然忘记告诉他沧孑就是清倌的事了。 他想了想,还是清了清嗓子,语气很冷漠地发了一条上述信息。 边上护法长老保持稳定的微笑:小太子就是任性,能怎么办,宠着呗。 墨怀樽很轻易就推敲出了卖身赚钱的逻辑链,就是想不通如此落魄的种族是用什么给沧孑遮掩身份。 墨怀樽指尖敲了敲桌面,沉稳回复:这个沧孑上次在百穗城是被烛九掳走的,她应当不会轻易放过他,你仔细留意一下,烛九很可能还在他周边。 楚弋:这还用你说? 墨怀樽垂下眼睫翻阅失踪档案,面色不改:依我看是用的。 楚弋:…… 墨怀樽:还有事? 楚弋:没。 墨怀樽单方面掐断通讯。 楚弋:“!!!” 气到跳脚!墨怀樽凭什么挂老子通讯符? 不行,这个气忍不了一点,他立刻再次传讯,就等着对方一接收就狠绝掐灭传讯符。 但是嘛。 那边传来讯息——未读不回。 很显然这位心思缜密的大师兄很了解底下师弟是什么鬼德性。 楚弋更气了,脸如寒冰,连一大早追过来打算搭话的几个妖子都怕怕地踟蹰了。 但很快,楚弋脸色稍霁,因为他接到了传讯符,他心想算墨怀樽识相,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是风止意。 楚弋语气很差:干嘛? 风止意虽然不知道对方一大早发什么羊癫疯,但他短短两天也已经认识到这个师兄的德性,也不在意。 简单说了事情,也是关于烛九很可能就在沧孑周边埋伏的猜测,让楚弋一定留意。 楚弋冷笑:你们都当我傻? 风止意剑眉微蹙,都? 但他也不浪费时间,回复:师兄知道此事即可,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掐灭传讯符,再次潜心修炼,没到化神绝崖不准他外出,他很迫切。 另一边的楚弋看着凉透的传讯符:“……” 好好好,墨怀樽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了,新来的小师弟也这么猖狂,等他回去,非得教他做人! 楚弋边想边冷冽地笑,看着十分瘆人,这下几个妖子,就连夜今白都不敢来勾搭了。 护法长老:小太子又在首席那里吃瘪了呢。 …… 这么一会也到了沧澜境开启时间。 凤鸾族压着时间点很有排面地出现了,赤金色的湛光耀彻妖皇殿上方苍穹,美的华丽尊崇,不可逼视。 妖皇在天门前站定,在万众瞩目中受大荒朝拜。 她开始按照惯例发表致辞,半个时辰后终于结束,妖行开始,即将昏睡的妖群终于苏醒。 妖皇拿出斑斓小球般神异非常的上古圣器沧澜境,将其掷如半空,联合灵蛇、黑虎、鲛人族长掐诀启动。 一时间,整个渊涧上空都仿佛被一种恢弘的气场笼罩,连尘埃都静滞不动。 片刻后,沧澜境舒展成铺满渊涧的、重叠不清、晦涩不明的图像,漩涡裂口开启。 妖皇呵斥道:“沧无语,还不注入灵力维持运行!” 这大概是沧无语每回最荣耀的时刻。 他早就等在渊涧崖壁,此刻老老实实用自己的枝茎接洽沧澜境,将自己绵长舒缓的灵力注入其中。 沧澜境稳定下来。 沧孑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族长,心酸得很。 再怎么失望那也是他们风梧族族长,朝夕相处,感情还是在的,他们今早还去找族长同来,可惜没找到。 见鬼的荣耀哦,此次过后,沧无语必定折损小半成修为和寿数,且最后连一点补偿都没有。 该死的一皇三王,吃妖血馒头,不是个东西。 烛九也很气,垃圾,一个沧澜境五个人开启,都别干了。 她高高举手:“报告!!” 妖皇刚要再说点什么的嘴尬住,看向敢打断她的人—— 一个金丹期屠夫。 第167章 集体发癫 烛九这一出声,不仅让妖皇梗住,就连她刚交的兄弟姐妹们心脏都差点没遭住。 嗯???老刘怎么敢插妖皇的话!她要干什么!? 咱虽然说了要在灭族前轰轰烈烈一把,可没说直接一头撞死啊? 于是烛九身上围聚着大半个大荒视线,说实话,目前为止除了妖皇以外,她是第一个这么有排面的。 风梧族周边立刻空出一片真空地带。 孔雀公子远远见着,简直高兴地要蹦起来。 他朝孔雀族自信解释:“族长我就说吧,我刚才那招叫捧杀,看似遂他的意,实则让他因一时成功得意忘形,直至惹上她这辈子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自寻死路!” 孔雀族人捂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脸,立刻支持:“可不是!少主这招就一个字,高!” 这么一看好像是有点机智在身上的。 族长面色稍缓:“行吧,以后这种蠢事别干了。” 而此时,妖皇整理了下表情。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她绝对一个弹指让她灰飞烟灭,但现在她只能很和蔼可亲礼贤下士地保持威严的面容。 所幸身边侍应很有眼力见,严厉斥问:“你是何人,贸然影响妖行进程,该当何罪?” 一声问罪回荡在天地间,正常人面对这煌煌威严都得吓得腿一抖。 但全场最靓的崽理了理衣襟,送给眼神担忧的沧孑一个“放宽心”的眼神,一步上前,先是很礼貌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然后搓着手道:“妖皇冕上,打扰您讲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主要是想咨询个事儿……啊,您刚才说若有疑问可以直接问的,俺没做错事吧。” 说着还怕怕地缩了缩脖子,一副俺是老实人你可别哄俺的样子。 妖皇:“……”这么没眼力见的人一般活不过一章,她先忍忍。 “自然,你有何话说?” 烛九大喜,伸着脖子土里土气问:“我就是想咨询一下风梧族排在什么时候进沧澜境啊?” 星君:“你好像某个世界里跟不上智能时代,拿着老年机咨询村里大队支书的可怜老年人。” 烛九:“要的就是这个feel~楚弋一定觉得我很值得怜爱!” 星君:“……并没有,他在四十五度斜着眼睛俯视你,微阖的眼中流露出两个很清晰的字:嫌弃。” 烛九:“不应该啊,我干啥了他就嫌弃我。” 两人在神魂中扯皮,外面众妖:玛德,就这破事? 他们第一反应:风梧族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当然排最后啊! 但是……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情况不太对。 昨晚才发生了那事,妖皇话说的格外关怀,今日又让其族长折损灵力寿数,最最重要的是……楚弋还有这么多大势力中的人都在这呢。 不能当众自己打脸吧? 众人、妖:好一个心机深沉的中年大叔,果然男人一到四五十就自动学会笑面虎那套! 妖皇盯着烛九期待的眼神,危险地眯了眯眼。 很好,刘铁柱,你和那个沧孑活不过半章,她说的。 妖皇也不愧是妖皇,大家常年搞政治斗争的心都脏,她没回答烛九,转而问一直没什么骨气、对她言听计从的沧无语。 “风梧族长,这个问题你昨夜没跟族人说清楚?” 厉害了,精准问到沧无语这个贪生怕死的墙头草,言下之意还有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说,你这族长怎么当的。 风梧族见状脸色一苦,完犊子,老刘要被族长背后捅一刀了!肿么办啊! 沧孑心想他是少族长,这时将问题揽下来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 正要开口时,烛九横了他一眼,沧孑疑惑顿住。 沧无语乐呵地说话了:“我说啦妖皇!” 妖皇唇边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噢?” “我跟他们说:老夫今天劳苦功高,妖皇答应老夫,今日会让你们第一个进沧澜境呢!” 所有人和妖:“!!!” 玛德,风梧族今天集体发癫!!! 此时妖皇神情:(^_^)_ 楚弋:嘶,这风梧族和刘铁柱……有点东西。 沧孑等风梧族人:虽然很懵逼,但这种从走钢丝到直接跳楼的必死感还挺爽的,嘻嘻。 烛九反应很快追着沧无语的话。 “啊?好像是耶,似乎还说今日过后会给族长五十滴净瓶之水滋补身体,另外还有五百万上品灵石做嘉奖的吧?” “……”夺、夺少? 沧无语都惊悚了一下,以至于沉默了一瞬。 沧孑直接开口:“是的没错,我们昨夜是有这样的对话。” 然后失笑嗔了烛九一眼:“你看你,族长昨晚才说过你就忘了?” 烛九依然是神一般的反应速度,娇羞一笑:“哎呀讨厌,俺记性不好,忘嘞嘛。” “……”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有些妖看似沉默,实则已经震惊地死了好一会了。 与其让他们相信这是跨一百层阶级敲堂堂妖皇的竹竿,他们宁愿相信妖皇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是的没错,妖皇一定说过。 楚弋觉得这场面太有意思了,他一句话让妖皇所有公关发言胎死腹中。 他勾唇笑说:“是的没错,我也作证。” 世界上根本没有烛九接不上的话,她喜出望外:“看见没,俺就说这是俺亲大哥,你们还不信?要不怎么不理别人只理俺?” 说着朝楚弋摇摇招手:“大哥!俺在这嘞!” 好像突然认了个有钱人当干哥哥那种土了吧唧又得意忘形的感觉。 楚弋:“……”有点后悔插嘴,这厮简直顺杆就是爬。 星君精准表述对方表情:“地铁,老人,手机。” 周围人:“……”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亲戚都能攀上,你爬山虎啊? 心里有点酸酸的。 妖皇能说什么呢,她纤尘不染的裙摆无风自动,反正不是风吹的。 总而言之,毫不夸张的说,烛九看似混的凄惨,实则已经暗中绑架了妖皇殿上最尊贵的那群人。 第168章 该死的迷人 亲戚都攀上了,那位置必然也得一步拉近。 什么下等妖上等妖的,她刘铁柱今天!就带领整个风梧族,打破阶级垄断!彻底疯狂!!! 烛九道:“大哥别孤单,俺这就带上家里兄弟姐妹一起来找你了!” 说着直接带人就登上了前往天门的九千阶梯(快速接近),众风梧族老弱病残紧跟其上。 赶紧的,跟上作死大部队,哪家灭族之前有机会这么猖狂!机会老刘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是他们的事了! 今个就是死半路,那也是用他们充满泥土气息的身躯玷污过妖皇殿神圣与高贵的妖了! 众妖:“……”不是,你们……死前这么放荡? 楚弋:“……”Σ( ̄ロ ̄lll) 等等,他不就才说了句话吗,怎么就突然多了一串穷亲戚,这刘铁柱一个人来就算了,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不过……也好,正好近距离观察一下烛九藏哪了!肯定就在这群人里! 想到这,他对面皮抽搐的妖皇冷淡颔首,“放他们上来,我与这刘铁柱还算投缘。” 这话没错,他真就觉得这人有意思的紧,若是身份无碍的话,他决定走时带回绝崖,没事解解闷也不错。 想到这他觉得刘铁柱不出意外就是自己人了,下意识翘了翘唇角,看着对方粗犷威猛的身形都觉得甚是可爱。 可爱的刀疤脸男人正好抬头,黑黢黢的眸子定格在楚弋身上,烛九精准捕捉到那一张刻薄冷峻面庞上一闪而过的满意之色。 嘶~有点意思。 烛九立刻像个耕地耕一半的田间老汉,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粗声粗气道:“大哥!大哥!小弟爬的好生辛苦啊!大哥你怎不心疼小弟!” 楚弋当即皱了皱眉,他楚弋的手下还爬楼梯?像什么话。 手一挥,一群人就被魂链吊着腰拽了上来。 猝不及防的风梧妖:“啊啊啊啊啊!”空中留下一串优美的高音。 烛九倒是没感觉什么,沧孑也没反应,但是……烛九一拧后者腰间软肉,这一下是使了大力气的。 沧孑:“啊!” 烛九:“啊啊啊甜甜俺怕,大哥俺怕!呜呜呜咦~” 然后五大三粗的身子躲进沧孑怀中,像极了一头野林猪拱了鲜嫩小白菜。 刘铁柱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缝隙中挤了出来。 关键小白菜还立刻拍了拍刘铁柱宽敞敦厚的肩膀,温柔安慰野猪:铁柱别怕,有我。 众妖、人:“……”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拿什么跟你做比较才算特别,对你的感觉强烈,吐的饭已隔夜~ 如果我有罪,绝崖会惩罚我,而不是看见这该死一幕。 星君:“……过了,有点过了,烛九幽,你赔我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你真的,演什么都能成功恶心到我,我可是友军啊烛九幽! 他又同情地看了看大家那一刻的表情—— 文艺版总结:好像受到了克苏鲁精神污染,扭曲、混乱,san值狂掉。 黄色版:好像被塞了一坨屎进嘴里,yue! 但楚弋就不一样了,他脑子不正常,他心想中意的下属竟还恐高?虽愚蠢咋呼,但确实该死的直率可爱。 这么又聪明又真实的小弟,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 他楚弋最讨厌肖似墨怀樽那种心眼子八百个的下属了! 哼,刘铁柱这么机灵的小弟,他稍加培养必成大器,以后就是他的心腹手下!到时谁还敢说他办事不力? 谁?墨怀樽那小子?斩立决! 好好好。 于是烛九离开沧孑怀抱时,就迎上了楚弋相当饶有趣味的视线。 她:“?”莫西莫西? 肿么了? 楚弋双手负背,孤冷玉立,眼尾瞥她一眼,敛眉轻笑。 唇边弧度少见的平和,没带着标志性的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六分漫不经心。 星君对这个的表情的解释是:老东西,竟该死的迷人! 烛九:“???”我超? 不是,月上霜的脸你不屑一顾,刘铁柱的颜你如饮仙露? 不愧是小太子,品味超绝。 与此同时,烛九能带人到楚弋的位置,那基本也就到了尊贵VVVIP会员席位。 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边风景独好。 众风梧族人哪见过这世面,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稀罕样,根本不稀得藏。 有些人腻烦的风景,却是别人一辈子只配看一眼的独特。 不在意任何人的排斥目光,妖、人、以及相互关系都化为粉碎尘埃。 世俗羁绊与伪装彻底丢弃,高绝自由的风传过袖口襟膛。 下方的青山湖泊在眼眶中无尽绵延,远处的朝日万丈伸向天地无极。 胸中淤积好多好多年的怨气好像化成东流之水,一去不回。 再没人能在辽阔的风轻云淡中,被污浊裹挟囚禁,郁郁不得而终。 此等返璞归真的心胸坦荡,若有—— 多半只存在将死之人身上。 风梧妖安静被这美景震慑了半天,最后也只平静舒阔地笑着赞:“真好看,真好看。” 烛九勾着沧孑肩膀,倚靠着小少年,笑眯眯接了句:“那就,欢迎下次光临。” 风梧妖们微怔失笑。 他们都知道的,哪还有下次呀,哪还有生路呀。 不过已经值啦,远远超出太多。 星君心中滋味复杂。 “大概已经没人知道,妖皇殿铸成那日原叫忘川台,本意不过是某人觉此景甚美,欲站在历史深处提灯,邀此后万万载世人,共赴此一遭释怀沉疴的浮生之梦。” “可惜啊,已成权利优胜者的私有物。” 烛九抿笑未语。 也不尽然。 万事总在变化,千帆过尽后与始终如一的自己相会,其乐无穷。 烛九想喝茶,但看了眼楚弋和沧孑,忍住了。 但好像已经看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站在壮丽夕阳下向她笑着举杯挑眉。 “烛九幽,停一停,敬自己。”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天下无不散的闹剧。 事情已经这样了,妖皇等高等妖即便觉得浑身好像有那个蚂蚁在爬,他们也木得亿点办法。 他们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扶额苦笑,真是的,跟一个知道要死,所以提前发疯的种族计较什么呢。 在妖皇仿佛赶时间一样的催促下,大家开始有序进入沧澜境。 烛九和沧孑是第一对。 风梧族人已经羽化登仙,一边落泪一边笑着嘱咐俩人:“死前玩得开心啊。” 这俩进去被针对追杀已经板上钉钉了。 烛九闻言认真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杀人前先让对方玩的开心。 然后转头对楚弋秒变脸啜泣,“大哥!我就这么一群亲人呐,万一我走了他们被欺负了可怎生是好?” 被看重的可爱下属特殊对待、仰慕依赖的感觉不要太爽,楚弋空旷多年的内心仿佛都被填的满满的,他矜贵地抬了抬下巴。 护法长老立刻解除木桩人状态,微笑出言道:“有我在,别害怕。” 虽然他很不理解这虚伪的一百四十五岁屠夫有什么值得小太子侧目。 因为胆子大?因为敢馋小太子的身子……不,身份? 护法长老传音告诫楚弋,这刘铁柱可疑的很。 楚弋冷淡道:“我有自己的节奏,这事你别管。” 他又不是傻子,待他进去就试探一下深浅。 可惜沧澜境极为广袤又千变万化,每次妖行都不太一样,关卡很随机,传送位置也很随机。 他不一定能碰上刘铁柱,且储物袋和那些珍贵超标的辅助外物也多半带不进去。 反正沧澜境的检测机制就挺迷的,好像创造者耍人玩似的,相当走心不走寻常路。 楚弋思忖一二,悄悄将自己龙魂的一只龙爪分出来,缠在烛九手腕上。 他对烛九扬眉道:“去吧,等我找你!” 啊?龙魂多重要的东西啊,何况还不是鳞片,是一整只龙爪!这要没了这小子不得受不小的伤? 烛九虽然很震惊,但只做不知,携沧孑抱拳拱手,“多谢大哥!小弟这就去也!真希望早早见到您英俊潇洒的身姿啊!” “嗯。”楚弋下意识翘嘴,但只一瞬就压下,应的高贵冷艳。 他冷漠看了眼沧孑,眼神很挑剔,说了声,“小子,照顾好刘铁柱。” 沧孑微微笑:“不劳您费心。”您对我们夫妻,不,兄妹二人的关怀,我们都收到了。 看到楚弋所有小动作的护法长老:“……?” 你有什么节奏我问你,我看你都要被忽悠瘸了! 关键人家除了叫你一声大哥,也没卖屁股给你啊? 护法长老正要阻止,又被楚弋冷冽地瞪了一眼。 一副我的自由我做主,我的节奏我掌控的孤傲姿态。 护法长老:“……”他太难了,改天问问首席的护法长老能不能跟自己换换。 这职务他干不了。 第169章 苟且 大荒的妖争次序也是有原因的。 一般来说沧澜境中,妖行的第一关会是大范围筛选,且往往会与自然环境息息相关,先进入便意味着先机。 烛九带着沧孑第一时间进入沧澜境时,一时间风光无两。 底下的妖羡慕,上面的妖仇视。 几个妖子内心冷笑,他们心中暗暗决定,遇到时必要狠狠教这个嚣张无比的刘铁柱怎么做人。 妖行争夺中死人什么的,在正常不过。 另一边,孔雀族长斜眼看面容嫉恨到扭曲的孔雀公子,以及根本不敢吭声的孔雀族人。 族长使劲戳孔雀公子脑门,戳的通红。 “捧杀?高妙?高你爷爷的!” 其实这事到现在跟孔雀公子也没什么关系,有他没他事情都一样发展,但族长看不顺眼啊,生气啊,不撒难受啊。 不敢对外面撒气不满,那就转头拿儿子撒气呗。 孔雀公子本来就憋屈,此刻又挨戳脑门,烦躁得很,火气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 铿锵有力大声吼:“俺爷是你爹!爷最宠俺!你敢戳俺脑门?你算老几?” “孔雀族是你说的算还是你爹说的算,小心俺让你爹把你族长捋掉给老子当!” 孔雀族人:“……”好熟悉的句式……有种只听一耳朵就脸部隐隐作痛的奇异疗效。 完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族长:“……?”他被一向在他跟前老实乖顺,任由打骂的儿子吼懵了。 有种被急了的兔子跳墙咬腚的荒谬感。 孔雀公子吼完终于发泄了怒火和郁气,他冷静下来,对上了族长杀气腾腾的视线。 孔雀公子:“……” 源自血脉的恐惧让他的腿抖了三抖,但另一种感觉很快占据上风——原来发疯真的很爽。 但是—— 你以为你也快死了,无所畏惧能摆烂啊? 孔雀族人默默离远了些,避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鸡飞狗跳场面。 真让人哄堂大孝啊。 这边动静大,又是高等妖族,妖皇殿前面的妖都看了好大一出窝里反。 妖皇陷入短暂的沉思,前有风梧后有孔雀公子。 她笃定,刘铁柱很可能是一种精神疾病传染源,暂且命名为“刘铁柱”。 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何还没被撤职的天门军四人内心都挺激荡。 独耳妖:人生真神奇,我的人生信条果然是对的,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小人物。 痦子妖三人:操蛋的人生,让那低贱的妖爽了一把。不过没事,就像他们岌岌可危的官职一样,沧孑的生命亦岌岌可危。 …… 烛九其实是挺嫌弃一皇三妖的,好好一个沧澜境,参与妖行的妖那么多,入口只开一个,别太离谱。 踏入时,沧孑离沧无语较近,沧孑想起昨晚上自己对族长说的话,内心有点小愧疚,想道歉,可又不太好意思,因此神色有些僵硬。 沧无语则以为沧孑还生自己气,也踌躇不吭声,两人间气氛奇妙地尬住。 星君:“看的有点难受,属实是播放器与海量资源盘共处一室,但找不着USB接口。” 烛九:“……你实话告诉我,最近是不是在回味修辞的艺术网课?” 星君嘴歪眼斜流口水:“阿巴阿巴。” 烛九默默切了一声,朝下方苦哈哈维持沧澜境的沧无语招手,笑的很阳光灿烂。 “族长辛苦了,族长放心,俺必会好好照顾甜甜!等俺带他出来,自会让咱们风梧族一家人好好团聚!” 沧无语一点也不快乐,因为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在卖力,他很有气无力,“哦,谢谢铁柱。” 烛九见对方如此消极,立刻出声安慰:“族长别这么颓废嘛,像俺一样,一把年纪了心态也要好,干活是为了更好的明天,努力啊族长!” 沧无语:“……”有种莫名其妙被创的感觉,但又找不着原因。 “你还年轻,等你到老夫这把年纪就知道了,哎。” 他树干上变幻出一张脸,试图利用眼神语言攻击烛九:你个隐藏身份的通缉犯!都朝不保夕了还龇个八颗大牙笑! 说实话,他也确实挺好奇,烛九到底怎么做到让妖皇这些大乘期高手都看不出来端倪的? 烛九笑容不改,“那还好俺没您老。” 沧无语微笑:“就是因为年轻,所以才没体悟到: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未来的苟且。” 烛九撇嘴:“此言差矣,您是孤藤老树一辈子苟且偷生,俺却不一样。” “俺除了和生活苟且,还可以和甜甜苟且,嗯哼哼~” 沧孑:“?” 沧无语:“……”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又在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说出这句话。 反正他瞄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挺炸裂的,又有一种耐人寻味在里面—— 难怪沧孑这筑基初期的弱鸡能找到“鬼”,原来是卖屁股。 其实妖族在男女关系上是比人族开放许多的,但……不包括男男关系。 沧孑顶着周围火热的目光,僵硬的像个木桩,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指望烛九带他活下去,就先因为她社死了。 作为一个情绪和表情管理一流的树妖,他在遇到烛九后终于有了破防的迹象。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沧孑和沧无语之间终于气氛融洽了——因为患难见真情。 可惜两人没空说话了,因为入口已经彻底开启,到进入时间了。 烛九拉着沧孑用殉情一样的神色踏入入口。 星君:“……你戏是真多。” 烛九:“谢谢,这边不打算转行当演员。” 星君:“……” 与此同时另一边。 楚弋狠狠皱眉,他很不高兴。 护法长老赶紧上眼药:“公子,刘铁柱因为一点美色就屈服,心志不坚,就算收为己用也多半是改不掉淫邪本性!背叛您的几率很大!” “这边建议您收回龙爪,抛弃此等俗人!” 楚弋眉眼冷幽,深邃如深渊,显然听进去了。 护法长老满意至极,刘铁柱,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啊。 看样子这职务还能干个十来年,小太子虽意气用事,但还算明事理。 正想着,忽听楚弋森冷道:“要不是那树妖勾引,刘铁柱怎会上钩?都是树妖的错!” 护法长老:“……?”太子你别急,老夫先吃瓶速效救心丸再上岗。 楚弋没理会又日常嗑药的护法长老,他想的其实很简单。 刘铁柱是他楚弋看好的人,承认刘铁柱不好,岂不是说他眼光有问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刘铁柱一定是最好的! 好男色怎么了? 他师尊逍遥尊主好酒,墨怀樽好公务,护法长老好嗑药,他楚弋好帅。 这说明什么问题?干大事者不拘小节!爱好不是缺点,是强者的时尚标签。 这么想了一圈,楚弋对刘铁柱更满意了,仿佛捡到了稀世珍宝,他对护法长老笃定道:“刘铁柱是个干大事的人,未来不可限量!” 护法长老:“……”他没说什么,只是又倒了一瓶速效救心丸进嘴里。 …… 不管怎么说,有一件事是有目共睹的:刘铁柱一走,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忽然新鲜了起来。 众妖狠狠地吸了口来之不易的空气。 妖行参与者在烛九之后,接连从正面进厂,不,进场。 眼看着四大妖子进了三,就鲛人族妖子凭无忧还杵着没动。 众妖从刘铁柱那毒瘤身上转移注意力之后才发现:咦?凭无忧的“鬼”闻人瑟绝呢? 有一个定律—— 重要人物都压轴,阴险人物都是群众里的老六(……烛九),异常人物寻常路坚决不走。 所以说,闻人瑟绝没来吗? 不,他本就在。 凭无忧与妖皇妖王等人看向妖皇殿最高建筑的最顶端。 鲛人族长含笑:“闻人公子可歇好了?” 众妖一怔,也看去。 仙宇宫阙顶端,灿金色的鎏金瓦片密如龙鳞,在日光的折射下炫丽的挪不开眼。 众妖果真挪不开眼,不为景,为那抹艳红色的少年身影。 闻人瑟绝一只腿抵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十指交叉垫在脑后,仰躺屋顶,一本书卷反盖在脸上。 腰间还挂着一个红玉葫形酒壶,精致小巧。 这潇洒慵懒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春游的青草地上。 他听到声音,顿了顿后才抽回一只骨节修长,白皙劲挺的手,拿开书卷支肘看过来。 那一刹,极致的邪美侵占心神,众妖窒息。 天下美色共一石,其独占八斗。 闻人瑟绝困倦地眨了下深赤色的漂亮眼眸,长长的睫羽如颤翅。 绯红色的薄唇轻轻开合,声音像祸乱人间的男妖,轻柔掺杂少年的英气,还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嗯?可以进去了?” “行叭,早完事早回家。” 要说打扮的多仔细精致,那倒也没有。 一细看,腰带是宝蓝色,与外袍色系明显不搭,歪了还有点松。 那一头绸缎似的墨发,跟熬大夜趴在书桌上睡了一夜,醒后随手抄过手边青管毛笔挽的一样,歪斜凌乱。 最绝的是,他脚下的靴履一只青一只黑,根本就不是一双。 闭着眼睛穿鞋的吧? 众妖:“……”有点怀疑,他出门时真的有施洁净术吗? 但很可悲的是,脸是时尚的唯一单品,他看起来又美又个性。 众妖:这个妖让他当,咱们是当不了一点。 难怪有时看见外面人类来大荒时,经常衣衫凌乱或奇装异服,他们妖族接纳性强,一般是不理解但尊重。 今天才恍然大悟,根源在这啊。 第170章 丧心病狂 踏入沧澜境那一刻,烛九和星君发生了以下对话。 星君:“夜今白身边的那个就是叫‘徐俊大’的鬼,看出什么没有?什么小瘪三借你名头。” 烛九回忆了一下,方才在外面,夜今白身边有一长着娃娃脸的清秀少年,前者对其很是恭敬。 其余几个妖子和其族长使尽浑身解数探知其身份,夜今白都搪塞了过去, 妖族对“鬼”一般不做检查,因为沧澜境的筛选机制相当龟毛,根本用不到妖族动手。 粗略来说,能进去的都是灵修、修为在化神期及其以下的。 烛九道:“虽是少年长相,但看骨龄二百五十,是一个化神期剑修,除此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星君也看出来了,感觉更奇怪,“那为何叫‘徐俊大’,总不能这么巧,他就叫这个吧?” 烛九意味深长,“是便罢了,若不是那就别有目的。” 星君赞了一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烛九:“嘻嘻。” 星君又幽幽问:“看见那个人了吗?怎么样?” 烛九惊讶:“什么?” “别装。” “好吧,梁上君子嘛,那应该就是凭无忧的“鬼”闻人瑟绝吧,我建议直接改名叫闻人绝色,多写实!这位孽神,我愿将其排在九幽男色榜一。” “榜一老弟!” 果然是老色批。 星君冷笑:“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他灵魂额角的‘孽’字看见没?又一个孽神。” 烛九:“这么一看这次妖行真没白来,一下遇到四位孽神,现在就差一位还没现身。” “沧孑这边的容器不是还没着落吗?你这三天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烛九眸色稍变,极为幽深:“有点。” 但她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人就和沧孑一起栽了下去。 那种感觉,就像从高空坠下,还带自转式效果。 两人怎么也使不上灵力,只能像个凡人任由坠落。 烛九猛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完犊子啦!” “放心,既然灵力用不上,落地应当不会致死。”沧孑也是研究过历年沧澜境真题的,语速很快地给出了推测。 烛九眼疾眼快勾住他的腰带,一头扎进沧孑怀中,她神色仓惶甚至带着点绝望:“抱紧我!” 沧孑:“……?”他按住狂乱心口,唾弃烛九成日扰他道心! 但身体很诚实地将人护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但这宽阔握不住的男性大骨架手感…… 算了,沧孑闭了闭眼,温声道:“你放心,就是死,也是我先一步。” “你真是大好人!” 下坠持续了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烛九和沧孑才从滚筒般的眩晕折磨中啪叽一下埋入黢黑腥臭的沼泽里。 在被吞没时,沧孑用枝干将两人硬生生拽了出来,吊在半空。 对视一眼,谁也没认出对方是谁。 两人“拖泥带水”,全身裹满营养丰富的“酱料”,只有两双乌溜的眼睛写满了呆滞。 泥水黑的像特调,气味熏的像特供,他俩脏的像泥地潜伏一年的特工。 确认周边环境,再对视一眼。 两人:“……” 然后实在受不了,双双脸一撇:“yue!!!” 星君:“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沧孑:难道这就是在外面作死的报应? 烛九:烛九幽你疯啦?当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很快两人就从那可怕的漩涡中将自己打理干净,像树袋熊一样抱住就近的铁榈树,他们捂着鼻子心有余悸。 沧孑小脸都白了好几度,声音还有点虚:“早就听说沧澜境的关卡很是鬼畜莫测,今日一见,果真离谱至极。” 家人们,都能让沧孑用“离谱至极”形容,可见开局杀有多丧心病狂。 第171章 偷偷抠鼻屎 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恶臭漆黑沼泽地,一旦涉足立刻会被吞没,逐渐加剧的吸力会将人持续向下拽。 沼泽中间只有高耸入云的铁榈树间错而立,是唯一的支撑点。 铁榈树不足一人环抱,笔直挺拔,只有光杆躯干,没有任何旁支和枝叶。 ——虽然看起来相当坚挺,但中看不中用,因为只能承受一个人。 更绝的是,此处同下坠时的通道一样,禁灵!!! 只有妖族可以凭借本身的特性施展些许神通。 至于人类,哼,直接退化成绿林好汉。 若是倒霉的术修,平日里还偷懒不愿习武的话,那将是绝杀。 但也别怕,原地去世就好了。 烛九嘴角疯狂踏马的抽搐,开局杀千千万,她就这么好死不死地碰上最恶劣的一种。 当初设计的时候用怎样狰狞的笑意,现在就有多狼狈。 星君乐的不行,说尽风凉话:“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怎么会疼呢~” 烛九:“……” …… 烛九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铁榈树,她和沧孑能变干净,是因为风梧族本体便有储存空间,不需要灵力也能开启。 沧孑贡献出自己往日收集的雪水,据说原本是打算拿来给沧无语酿酒用的。 一般来说,美人都是有那么点洁癖的,所以沧孑实在顶不住洗澡了。 他说出这个决定时,对上了烛九目光炯炯、闪闪发光、充满期待的眼睛。 “……”沧孑冲她温和有礼地点了点头,然后化为本体…… 星君邪魅一笑:“失望吗?” 烛九想了下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我为他带来希望!” 星君:“?” 他正不理解,就见烛九已经三两下宽衣解带,裤衩子一扔,脱完钻进了正在优雅给自己洗澡的沧孑树木本体上。 沧孑、星君:“!!!!!” 沧孑脑子是空白的,树叶子疯狂颤抖,仿佛得了癫痫。 烛九笑嘻嘻:“怎么啦,满意你看到的吗?顺便帮俺洗一下呗。” 反正是刘铁柱的身子~ 星君:“……”烛九幽,你彻底赢了。 沧孑觉得自己对于烛九下限的认知还没有触底,这个女人简直深不可测。 一棵树竟会僵硬住,真稀奇。 烛九真不是什么正经人,她粗硕的身子往那一摊,就将自己完全交给了沧孑。 一副任君采撷施为的狗样子。 沧孑:“……” 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后面的人就会落到附近,他能怎么办,用树枝把人遮住身形,赶紧洗呗。 树枝与树叶沾染淅沥的雪水,摸索缠绕过烛九,不,刘铁柱的身体。 沧孑忍术一流,已经努力不多想,可怕什么来什么,脑子里总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念头:这本质上是烛九那个女人…… 真疯了,还好是树体,看不出什么反应。 但烛九惊奇地发现树叶子越来越红。 …… 两人正洗着,一道好像吃了十斤亢奋剂的鬼畜小女孩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 已经激动到破音,像个饿了五百年终于有机会吃人的血盆大口怪女孩。 【哇咔咔咔,欢迎各位新的玩具来到人妖试炼空间!我是空间之灵:鬼机灵!诸位唤我宝宝即可。】 【各位玩具,快举起双手大声告诉我!见到我开不开心?对鬼机灵的初始礼物满不满意?!】 两人:“……” 宝宝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举起双手然后再掉沼泽里吗? 无理取闹是吧? 星君:“烛九幽,以后搞设计还不自量力喝酒吗?” 烛九:“……”世界孤立我任他奚落。 虽然鬼机灵很癫,但沧孑是个适应性很强的妖,离谱中抓逻辑、紊乱中抓解题重点是本能反应。 他笑了笑,声音轻缓柔和,“鬼机灵的礼物很独特,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鬼机灵这时也发现全场只有俩人,她顿时发出尖锐爆鸣声。 【啊啊啊啊!这些该死的妖皇殿大菜逼,入口都不会开,废物踏马给废物开门,废物到家了!】 这句骂声不仅回荡在沧澜境,连外面都清晰可闻。 众人、妖:“……”以前说沧澜境之灵鬼机灵脾气怪诞疯癫,现在才知道真是含蓄了。 他们偷偷瞄了眼妖皇等掌权者,发现一个个神色还都挺沉着平静。 嗯,习惯了,次次都会被骂一遭,这么多妖面前,保持修养才踏马是应当的,不然怎么办,打又打不到,受着呗。 鬼机灵发现人不齐,就像饕餮盛宴只上了一碗清粥,顿感无趣。 所幸她早就料到,遂没开镜像,只为不让惊喜提前泄露出去。 享受玩具惊慌失措的瞬间就像品味高潮的余韵,回味无穷。 镜像是沧澜境的内部投影。 它分为两部分,镜和像,“像”可以让外面的人看见里面的情况,“镜”则是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的偷窥小眼睛。 星君:“即迷你小监控。” 鬼机灵以前说过,之所以设置镜像,也是考验的一环:修养和克制。 即:培养大家不偷偷抠鼻屎的好习惯。 鬼机灵说人不齐不开团,浪费她高贵的口水,所以沉默了。 实则能遇见新鲜活人活妖兴奋的不得了,偷偷跟刚洗好澡烛九和沧孑说话。 鬼机灵很喜欢沧孑一开始对自己的赞扬。 她先是夸她俩真爱干净,继而主动提前介绍这片区域。 大致内容如下: 位置:新手村(恶沼泽) 区域介绍:恶沼泽是宝宝和她名为: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的主人的玩具筛选池。 一、宝宝和其主人是爱与和平的守护者,为了满足她们的心愿,玩具们主动要求禁灵。 二、宝宝和其主人都没道侣,恶沼泽中的铁榈树是唯一落脚之地,一棵树只能有一个玩具。 三、宝宝和其主人会定时筛选玩具,一段时间后,恶沼泽会从周边开始散发毒气,并逐渐向中心弥漫,直至玩具数量保持在五千队及以内。 四、宝宝和其主人是善良的化身,会给留存的玩具奖赏,为淘汰的玩具送上珍别礼。 温馨提示(超大号闪烁红字):新手村中有玩具保护机制,在死亡前一刻会被逐出沧澜空间。 但修行如逆旅,危险与机遇并存即为平衡,此后关卡并无该机制,请玩具们在进退之间思虑周全!!! 留言板(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愿此刻清风确然照拂后世绵延,红尘沧澜,修真坎坷多艰,修士独行亦众乐,虽九死其犹未悔。 希,九幽昌隆、不灭。 …… 看完了鬼机灵的介绍面板,鬼机灵就借口不能过于徇私舞弊溜走了,原地两人很沉默。 沧孑神色很慎重,烛九以为他是担心后面的跑毒,出言安慰道:“问题不大,妖在恶沼泽优势很明显。” 禁灵嘛,人族全凭武力,妖族却还有本身的神通,两相对比,不亚于原始人和三体人。 也就是说,新手村中环境配适的妖族很占优势,比如说沧孑。 沧孑闻言点了点头,但还是神色很肃穆,甚至都没笑。 他严肃道:“我只是在想鬼机灵的主人实在是个了不起的炼器师,不仅能炼制出沧澜境这种至今都无法破解的神异存在,胸襟和气魄也非一般人能及。” “这应该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烛九:“……嗯,谁说不是呢。” “无论此行能到什么地步,生或死,我都会记住她的名字——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 沧孑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可以想见其内心的激荡和震撼。 对方给他的感觉,不是一直以来记忆中那种高等妖的冷漠傲慢。 这大约也是从小到大,饱受压迫、受尽冷眼与蔑视的沧孑第一次感受到修真前辈那种山海一样的厚重关怀,虽然来自上古时代。 他第一次看到另一种纯粹厚重的修真意志,不为世俗功名利禄,福泽此后万世。 沧孑触摸到这种意志,因而崇敬、感恩、视若珍宝。 烛九:“嗯……” 星君冷笑:“恭喜你,留言板几句话给小年轻洗脑成功。” 谁能想到当初烛九是怀着怎样猥琐的笑脸写下这句话? 写完之后惬意地啜口茶:“桀桀桀,姐可是传销出身。” 烛九迅速挥去脑中割裂的抓马记忆,努力维持感动到两眼泪花的神情。 沧孑又道:“修真界点滴之恩如再生父母……” 烛九吓到:“这……不至于吧?” 沧孑奇怪她这么惊吓干什么,轻笑解释道:“你可能不理解,我心中已将她视为引路师长。” 不免心酸,这是沧孑的正经修道第一课,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 他说到这又眸色黯淡下来,“不过她这样的人应该只会有无数天资不凡的弟子,我这种满身铜臭的后辈,倒是不配了。” 烛九立刻摆手:“不可能,她最喜欢你这种了。” “为何?”沧孑好奇地看过来,浓密的眼睫眨了一下,眸中光泽很温润,再加上抱着树的动作,竟相当可爱。 星君简单粗暴一句:“因为她想睡你。” “你把她当师尊,她把你当点心。你还正给你师长洗澡呢,小树妖,记得对任何看似牛逼的人祛魅。” “……”正要说点什么的烛九噎住。 第172章 笑一笑,十年少 烛九穿上了沧孑的衣服,不太合身,有点紧,沧孑比刘铁柱修长挺拔。 “甜甜,这就是情侣装吗?” 沧孑:“嗯。” 烛九好奇道:“你咋不变回人身。” “方便。”沧孑声音仍然很生硬,仿佛从嗓子口挤出来。 烛九正要继续说什么,恶沼泽中忽然响起鬼机灵的声音。 还是那么的鬼畜,说辞与最初一致,不过多了玩具已到齐,入口关闭,镜像启动的提示。 一万多对妖“鬼”,烛九两人愣是一个人影也没遇到,可见恶沼泽有多大,人员分布有多稀疏。 鬼机灵又说了一遍新手村介绍,也不管还在沼泽中挣扎的众多人与妖有多炸裂破防。 【亲爱的玩具们!你们丑陋的姿态、震惊的表情实在狠狠取悦了我!为了表达我的愉悦之情,我决定提前筛选!】 【嗯……那就趁现在开始吧!!!各位玩具们快为了不被淘汰争抢吧!逃亡吧!】 众玩具:“……”你,我,草! 他们才刚落地,还没爬上来啊喂!!! 所以说,这就是入场次序的重要性…… 总之,毒气真的开始释放了。 烛九为什么知道,因为那毒气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向两人靠拢。 两人:“……” 啥也别说了,跑吧。 沧孑是树,他化为本体把自己种进了沼泽中,烛九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他身。 前者迅速向毒气行进方向前进。 倒是很如鱼得水。 反正对比她们这边,一上镜就以干爽又行动自由的面貌出现,镜像中显示的其他人……简直太惨了。 沧澜境外观看的人都震惊这次新手村的不当人,纵然是天之骄子,进去也得滚成又脏又臭的黑泥人。 护法长老看见小太子一身黑泥扒拉着铁榈树,眼中森冷又懵逼的模样,大腿肉都快掐掉才没笑出声,嘴角抿的死紧还是忍不住上扬。 笑一笑,十年少。 楚弋边上,青渠浑身散发着阴郁和气愤,他是鸟类,本就不喜粘稠潮湿的地方,平日里也没感受过被沼泽和水支配的恐惧。 禁灵下,青渠在沼泽中差点没扑棱上来,还好楚弋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没让他成为史上第一个死在新手村的妖皇殿首席…… 但也够丢人了,两人反胃的干呕时,三王族长都用取乐的目光注视妖皇。 哦,他们四族其实也属于互掐的关系,妖皇虽称皇,但实力也只比三王强些许,不算碾压,镇不住三王。 大荒更趋近于人类那边诸侯王割据严重的状态。 灵蛇族长长得与夜今白很像,言行举止也妖媚十分,“嗯哼~青渠小公子差点就让妖皇大人颜面无存了呢。” 妖皇容色只在最初变了变,此刻已经恢复了过来,她矜傲一笑。 “高贵的种族向来统治天空,自然不如在污水中长大的蛇与鲛族,在沼泽中反应迅速。” “况且有绝崖的楚弋公子在,还有何担心的呢?” 短短几句话,充满着处处高贵的优越感,三王暗中翻白眼,每次都是这套说辞。 是是是,你们凤鸾族是凤凰后裔,尊贵的很~ 第173章 猫腻 无数的镜像中,每个都被凄惨的小泥人身影占据,但有两个意外。 一个是一上相就干干净净的烛九和沧孑,另一个则是同凭忘忧在一起的闻人瑟绝。 对于前者,众妖不知最开始发生了什么,但从刘铁柱衣服的更换已经看出了始末。 他们很嫉恨。 “可恶,黑沼泽真是为树妖一族量身定制!说来也稀罕得很,这沧孑竟然敢来参赛,真是勇气可嘉。” “估计也就参加个新手村试炼就得带着那个油嘴滑舌的刘铁柱滚出来,哼,区区下等妖,不知天高地厚。” “我已经吩咐了族人,若是遇见,他不死也得半残,这个教训若是不能让所有妖都看见,以后还不知有多少卑贱的下等妖敢来挑衅咱们的威严。” 不愿意当牛马的人多了,他们还怎么过上逍遥自在的好日子?那泼天的利益还不得分出去! 总之,刘铁柱和沧孑就是众矢之的,还会备受折磨和摧残。 上面这些话是上等族们盯着风梧族这群“地上来物”说的,那阴冷的语气和目光,唬人的很。 对此,风梧族的人还是有点小担忧的,杀就算了,怎么还折磨上了? 这些没人性的畜生!就不能看在他们族以前当牛马的份上给个痛快吗? 沧二这个老头子已经开始掉小珍珠了。 沧三双手插兜劝慰大家:“我已经跟他俩说过了,能爽一时是一时,遇上强者直接自杀,不受那罪。” “……”合理又邪门。 …… 闻人瑟绝没掉泥坑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掉落的地方刚好贴着铁榈树,坠落时下意识伸手勾住了树干,恰巧幸免于难。 对,一万多对妖、人,只有闻人瑟绝这么幸运。 众妖艳羡地窃窃私语,对闻人瑟绝好一番赞扬。 闻人瑟绝,占星圣地少主,天然一双血瞳,在天象占星一道如虎添翼,其预言精准无比,过往十八年曾帮助正道避祸三次。 八岁夜观星象,言显安城邪修之乱将启,无人相信,但占星之主作保,遂绝崖派人坚守三月,撤离时果遇邪修蓄谋进犯屠城,显安无恙。 十三岁预言蜀中大雪灾,十五岁预言阎魔宗叛乱入邪。 此三次预言,救人无数。 闻人瑟绝因为此等卓越勋绩地位特殊,占星师均体弱不善战,闻人瑟绝也不例外,至今只有金丹期,但无人敢不敬。 占星圣地修为虽弱鸡,但有绝崖庇护,让许多心存邪念的势力望而却步。 闻人瑟绝是炙手可热的少年占星师,也让占星圣地的地位更加超然,受人族敬仰信赖,尊崇无比。 不仅如此,听说闻人瑟绝从小就十分幸运。 原本众人对这一传闻都持怀疑态度,但现在看来,这是真幸运啊! 鲛人族第一狗腿子蛤蟆族长立刻很有眼色地拍马屁。 “无忧少主擅术法,闻人公子又能卜凶吉、趋利避害,想来再难的抉择也能轻易拿下!” 众人十分赞同,这不就是身边带了预言家,走哪算哪,相当于手握答案上考场。 况且凭无忧的实力在四妖子中也是能排前四的,因为只有四个。 一时间鲛人族很可能上位的推测甚嚣尘上。 几个派系打起了口水仗。 鲛人族长此时却谦虚笑道:“青渠与楚弋公子强强联合,霸天与乐淘淘攻、速互补,今白与那位剑修少年亦彼此助益,我鲛人族便只好求这机遇二字。” 欸,这一皇三王虽然都不干好事,但就属鲛人族取妖性命时最谦虚礼貌。 她这么一说,众人注意力都放在不知名人物剑修少年身上了。 都进去了,再藏着掖着不合适了吧。 灵蛇族长媚笑道:“他叫徐俊小。” “!!!” 底下人一脸懵,上层圈子脸色都变了,徐俊小虽无人得知,但徐俊大大家熟啊。 百穗城那事谁不是了解的相当透彻,徐俊大就是那个举报人,也就是邪修烛九的同伙。 你转头搞出来个徐俊小,认真的吗?怕不是随口胡诌的吧。 鲛人族长湛蓝的眸色深了深,瞅准机会插一刀:“不知灵蛇族长可曾听闻前几日百穗城徐俊大的名讳?如此巧合,两人怕不是有什么关系吧。” 若是同一个人,跟邪修合作,那也是邪修,邪修是全九幽公敌,你私藏就算了,还敢合作? 政治立场左了啊姐妹。 黑虎族长跟上队形,直接扣帽子,瞠目怒喝:“堂堂三王之一的灵蛇族长竟与邪修合作!该当何罪?” 妖皇飞速看了眼楚弋身边的护法长老,果见其目光沉凝下来。 妖皇周身威势立刻压向灵蛇族长,俨然要动手把人抓起来。 灵蛇族长却把玩着指尖的轻纱,并不慌乱。 她惊讶地掩住红唇:“什么邪修?这徐俊小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人族剑修罢了,诸位说他是徐俊大,可有证据?可有看出他们是一个人?” “空口白牙污蔑本王,本王可是不认的!绝崖长老在此,想来定会给本王一个公正!” 灵蛇族长一脸受辱般的气愤,仿佛被造了黄谣的俏寡妇。 说话间甩出徐俊小籍贯生平,这么一看还真清清白白普普通通,跟百穗城曾出现过的胖妇女两模两样。 最关键的是,一群高层还真没看出那徐俊小有什么变换身份的痕迹。 这就……很难说了。 虽然心知灵蛇族长不可能会请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剑修合作,可你又能说什么? 知道有猫腻,但不知道有什么猫腻,追究不下去。 就算徐俊小真是邪修,灵蛇族长还能推说被蒙骗不知此事。 妖皇眯起眼打量灵蛇族长,她沉声警告道:“希望灵蛇族长明白,与虎谋皮的结果只能是以身饲虎。” “嗯哼~讨厌,妖皇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大荒外的人都在呢。”灵蛇族长笑的妖里妖气的,一股子春情味。 妖皇:“?”发什么骚? 众妖正不明所以,忽见灵蛇族长瞥了眼虎背熊腰、看起来很能干的黑虎族长,后者脸色很僵。 与虎谋皮……以身饲虎…… 众妖、人:“……”服了。 妖皇直接黑了脸,她脸上阴云密布,眼中厌憎:“夜秋名,这里是妖皇殿,可不是你万蛇窟,不知羞耻!” 说着狠狠剜了眼黑虎族长。 这些低等妖果真虚伪至极,平日里装的不喜软体动物,结果背地里都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黑虎族长毛茸茸的耳朵趴在头顶,假装事不关己。 没办法,千防万防防不住半夜翻墙,云雨初歇发现别有一番芬芳。 灵蛇族长:“哎呀呀,干嘛呀,妖皇这冕上当久了,莫非忘记咱们妖就是有爱就做的天性?” 说着笑看向装作木头人的护法长老,眨了眨幽紫的眼,“忘了长老还在了,您心胸开阔,想来会理解我的吧。” 传言非虚,妖族果真恐怖如斯,连他这种老护法都不放过。 护法长老发出一串敷衍的笑声:“呵呵呵、呵呵。” 他笑后,忽然淡声问:“妖皇殿对沧孑有几分了解?想必诸位已知百穗城那个被掳走的清倌就是他。” “烛九现在怕是在大荒,冕上和三位族长打理此地,再加上四妖子昨夜大闹风梧林,诸位想来应该已经有些头绪了吧。” 说完一脸洗耳恭听的“核”善微笑。 一皇三妖:“……” 遭了,被查作业了,急! 妖皇拧眉威视黑虎族长,“风梧林是你族管理之地,烛九踪迹还未寻到?” 黑虎族长好歹当了那么些年族长,吃过其余三人的亏比盐还多,总算比黑霸天机灵点儿,他冷静地怒视灵蛇族长。 “这事得问灵蛇族了,昨夜是夜今白提议要取木,能做出如此荒唐的行径,难道是发现了烛九?” 灵蛇族长:“哎呀不知道啊,是无忧那丫头半夜里组织什么雕塑比赛的,或许是鲛人族看出了端倪呢。” 鲛人族长:“大荒是冕上的大荒,我等耳目实不如妖皇您灵敏。” 好好好,一通踢皮球,完美闭环。 护法长老觉得不务正业的妖皇殿吃枣药丸。 妖皇也很无力,但有一点四妖还是能给出推测的。 “刘铁柱,多半有猫腻!”他们神色深沉。 护法长老露出迷人的微笑:“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徐俊小有猫腻,刘铁柱也有猫腻,猫在哪? 第174章 你怎么知道我没掉下去 外面人吵吵吵不完,里面人正与毒气赛跑。 烛九和沧孑目前还没遇上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沧孑想起今日的事情,问烛九:“若是族长方才没有应下你的话,你该如何?” 就是沧无语承认妖皇承诺让沧孑先进沧澜境的事,这要是沧无语没忽然转性,那烛九可就进退两难了。 烛九闻言,不假思索道:“那我就说沧无语老年痴呆,记性不好忘了,顺便还能以他有病为由让他退位!” “风梧族长一生都在带领族人为大荒无私奉献,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太感人了,怎么说也能求到第一排的恩典!” 沧孑:“……”好狠的女人,那可是他们的族长! “今日楚弋公子若是没有为你说话,你该如何?”说到底,今天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楚弋的态度。 “那就最后进去呗,那能咋。”烛九无所谓地摊手。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成功的嘛。 沧孑意外地怔住,开始反思自己。 短短几天,他为何会生出一种烛九所做的任何离谱事都必然会成功的错觉?是因为她无处不在的自信? “那你……失败过吗?”沧孑看着烛九云淡风轻的态度,忍不住问。 烛九神色忽然顿住,垂了垂眼方道:“当然,谁都会失败。” 星君瘪嘴,这树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五万年前,烛九幽区区一抹世界意识,逆时空乱流前往神界求一个公道。 那里是仙神的世界,是三千世界的主宰者,怎么会在意这么一个小东西。 神界四万年,以血铺就,以无数的失败铺就。 她也只是一个受尽凌辱的物件罢了。 星君是被扔进丹炉里烤着玩儿,而烛九幽遭受过得折磨,根本数不清。 星君还会哭、会惨叫,可烛九幽只会沉默地忍耐。 …… 沧孑敏锐地察觉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不好的问题,以至于烛九明明一切如常,气息却低落下来。 他推测这或许与烛九不为人知的神秘过去有关。 认识五天,她嬉笑怒骂全无真切心情,沧孑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烛九的情绪。 沧孑喜欢这种摸到她的真实,但又不喜自己因此而高兴。 想探究更多,却自知下作。 这种阴暗和矛盾令他有种隐秘的兴奋和自厌。 正在这时,视野内忽然出现了一人一妖。 巧了么,夜今白和徐俊小。 两人都刚从沼泽里滚出来没多久,虽极力打理,但仍然散发着新鲜的臭味和用赤手空拳处理不了的污秽。 八目相对,彼此都是一愣。 烛九:呦,这凄惨的,还是昨晚上那个嫌弃土地硌脚的灵蛇公主么。 夜今白:这两个卑贱之人竟然这么干净!? 她早就快被新手村逼疯了,这辈子也没经历过这种肮脏之事。 看着悠闲自在、干净喷香的一人一树,她听见了自己破防的声音。 “你,把水交出来!”想到苍梧木自带储存空间,她按下眼中的杀意,对沧孑冷声道。 沧孑眼中划过讥诮,他笑容和煦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掉进沼泽里。” 在场两人一妖:“?” 烛九惊呆了,看不出来吼,甜甜还会睁眼说瞎话嘞。 徐俊小看了眼烛九,娃娃脸上写着“你在鬼扯”四个字。 “刘铁柱衣服都换了,你当我瞎?”夜今白嗤笑。 沧孑也笑:“灵蛇公主难道不知,换衣服还可以说明做了些别的么?” 别的……夜今白也是小秋名了,很快就了悟——那种事。 已知一棵铁榈树只能承载一个人,俩人不可能在一棵树,而沧孑化为树可以承载刘铁柱。 结论:刘铁柱日树。 “!!!” 顿时三人都瞪圆了眼,夜今白和徐俊小直往刘铁柱脐下三寸盯。 不是,你铁杵啊。 烛九:“……” 她绷紧腿,斥控地看向沧孑。 沧孑这才继续道:“我们练玉女心经怎么你了?” 玉女心经,一种需要凡人脱衣服练的内功。 很合理,灵力用不了,临时练内力。 “……” 夜今白两人又不是傻子,哪会真被忽悠,她脸色沉了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俊小!上,干他们!” 第175章 囚禁 夜今白原本以为自己与徐俊小两人拿下对方是十拿九稳的事,但她还是低估了沧孑在恶沼泽中的优势。 两位武林高手蹦跶了好几下就被沧孑捆的严严实实。 烛九一直在观察徐俊小的功法武技,发现这人剑术有点北脉剑宗的影子,又有点绝崖的样子,还掺杂其他各派武学,简直大杂烩。 弟子不像弟子,散修不像散修。 两人被缚,夜今白难以置信地怒斥徐俊小,“你不是剑道高手吗?这都拿不下?” 徐俊小眼中划过晦光,“那也是有灵力的时候。” 他被抓倒不像夜今白那么生气,反而好奇又无害地瞧向烛九,开口即高亮,“你是刘铁柱……还是烛九啊?” “!!!” 里里外外的人都惊了,这么直接的!? 连沧孑枝叶都滞了一瞬。 星君惊叫:“这小子果然是冲你来的!” 烛九当然不会承认,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暴露身份。 她脸上浮现意外之色,“烛九?就那个一剑捅穿凌渊寒的大佬?” 烛九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嘴角疯狂上扬,“太好了,俺出息了,竟然像烛九!” 徐俊小发现这人神色陶醉,毫无表演痕迹,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捆束自己的树枝有一刹收紧,他若有所思。 脸上露出几分笃定的笑意。 “哪里的话,是烛九生的像你才对,刘大哥这么英武不凡,哪是烛九能比得上的。” 两人说着无聊的捧哏之语,瞧着竟十分融洽,夜今白有种被背刺的感觉,尤其被一个下等妖抓,简直奇耻大辱。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戾气,“下等妖,你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当做此事没发生过,否则我们灵蛇族不会放过你的!” 烛九看了她一眼,要不是对这个徐俊小有点兴趣,她早就让她出局了。 新手村的人和妖是绑定的。 “甜甜,她说她口渴了,你还不喂点水?”烛九懒洋洋道。 沧孑秒懂,非常迅速地抓起一把黑泥往夜今白的嘴里一塞,“得罪了。” 夜今白恐惧的原形都现出来了,是一条紫色灵蟒,剧烈挣扎。 “卑贱的下等妖!你敢动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是求死不能……唔,yue~” 在被喂了三把黑泥后,夜今白终于恐惧地闭嘴了,也可能是忙着吐,没空放狠话了。 毒气来临,几人再次往中心赶。 徐俊小跟烛九聊的正开心,见状就要往沧孑身上爬,沧孑把人丢在边上铁榈树上,“年纪不小了,走路还要人扶么?还是自己走吧。” 徐俊小:“……” 他立刻瘪嘴看向烛九,娃娃脸写满委屈,“大哥你看他!我不过就是想跟大哥你亲近亲近,我有什么错?” 烛九见状,正准备和稀泥随口劝两句,沧孑温声道:“我储物空间还有些茶饮,你喝是不喝?” 烛九眼皮一跳,立刻皱眉对徐俊小道:“甜甜说得对,年纪不小,腿脚也不好?” 徐俊小:“……”切,有储物空间了不起啊。 最终他和灵蛇公主哼哧哼哧在铁榈树间跳跃,夜今白翻着死鱼眼,已经吐虚了,脸色白似鬼,口腔食道中都是黑泥的腥臭味,根本没有精力愤怒生气。 烛九悠哉喝茶,几人赶路,路上还遇见十来对人。 有人看见沧孑和烛九就像看见随手拿捏的玩具,上来就干,然后被丢进沼泽里洗了脑子直接淘汰掉。 还有人机警地发现灵蛇公主两人都没动手,或是冷静琢磨出沧孑在此地的无往不胜,选择按兵不动。 可他们选择和平相处,烛九可没打算息事宁人,她拍了拍沧孑,后者正沉沉望着不远处的鲵族和火蛛族,枝叶颤动,显然心绪不宁。 “怎么了?” 烛九下巴点了点那边:“不是你仇人吗,上去揍啊。” 鲵族昨晚杀了好几个风梧妖,火蛛族更是黑心纵火犯,给风梧木带来巨大痛苦。 沧孑愣住,竟然有种愚蠢的……豁然开朗? 不是不想报仇,实在是一直以来都是被压迫的那个,如今虽然一时之间占优势,但仍然有种守成自卫的本能。 沧孑眼神很快冷了下来,温润的声音中夹杂攻击性的煞气,“正有此意。” 鲵族和火蛛族两对见状不好,大骂沧孑竟敢以下犯上不知好歹,风梧族这等逆反族群就该灭族,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却不识抬举,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沧孑闻言一顿,气息冷的让烛九杯子里的茶都凉了。 他瞬间抽出万千枝叶从四面八方席卷四人,对方使尽手段也逃不开,被拎小鸡一样捆住。 沧孑声音含上浅浅的笑意,却透着彻骨病态的杀机,“奈何饥民不识大义,不肯立就死,是吗?” “那么现在在这里,碍了我的眼,你们怎么不死呢。” “咯吱——咯吱——” 骨头被一寸寸碾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恶沼泽上空侵袭耳膜,四人怨毒的咒骂终于戛然而止,他们像汁水丰盛的莓果被捏碎,骨骼经络是核,汁水是鲜血。 沧孑侧耳细听,“真好听。” 比伐木火烧的声音好听一万倍,原来这就是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难怪那些人那么喜欢。 不远处的妖和人瞧见沧孑如日中天的猖獗,一时间惊骇不已。 他怎么敢? 而外面的人,已经气恨地砸碎了身前所有的器物,想对风梧族动手,可护法长老在前,谁也不敢动。 一道灵光闪过,四人眼珠暴突充血濒死之际,被传出沧澜境。 沧孑还沉浸在刚才的痴迷之中,一时竟有些回味,枝杈舒展,鲜血醒目刺激,他阴沉地看向了更远处观望的人。 一群人大惊,拔腿就跑。 疯了,这沧孑已经疯魔了! 只有徐俊小和夜今白一动不动, 沧孑盯着这些人逃远的背影,枝叶不宁,蠢蠢欲动。 他忽然用树梢轻轻缠上烛九的腰,穿过胸前,到肩膀脖颈,乍一看像有人从她身后将其深深拥抱住。 烛九一低头,看见脚踝和手腕也被悄悄锁住,赤金色的叶片刮过小腿和小臂,还在向上蔓延,有点痒,有点紧。 徐俊小和灵蛇公主眸色剧烈闪动,沧孑要干什么?杀疯了要把刘铁柱也杀了? 却也屏息凝神,这沧孑一身阴郁嗜血之气,像蛰伏的凶兽,万不可贸然吸引他的注意力。 风梧族人也很紧张,干什么呢甜甜,那可是你的大恩人! 不能翻身农奴就化身毒蛇啊! 众人紧张,烛九不慌,她动了动被锢紧的手,“你干什么?” 第176章 好痛苦 沧孑气息有些迷乱,声音像轻柔的柳丝勾着烛九,他说:“杀人,好痛苦。” 三人:“?” 谁痛苦?你刚才不是爽得很。 果然,妖族本性变态,就看谁是上位者,谁是生杀予夺的那个。 沧孑见烛九神色幽深,磨磨蹭蹭别了支风梧花在烛九鬓边,缱绻低哑道:“我不这样了,好么?” 星君很快解读出言下之意,“觉得自己杀人的样子太凶残,有损一直以来努力营造的翩翩公子形象,怕你讨厌他。” 烛九:“……?” 为什么要向一个传说中的屠城通缉犯证明自己是纯白的茉莉花? “有仇报仇嘛,有什么问题?况且这还没死呢。” 烛九没当回事,挣了挣被捆的死紧的身体,恶狠狠道:“再不松开,小心老子舌吻你!” 沧孑束缚的更紧了。 烛九:“?” “嗯?”沧孑短促低沉的鼻音,藏着隐晦的小期待,“是现在就开始吗?” “……”很难评。 星君:“你干嘛要奖励他?” 夜今白:下等人果然配下等妖。 徐俊小:看破不说破,什么同性之爱,刘铁柱不是烛九他就倒立窜稀。 烛九根本不能想象自己舌吻一棵树的美妙场面,所以她放弃了。 “你先松开,叫你对别人动手,没叫你对俺动手啊?” 沧孑温柔地笑了,“不要。” “你要干什么,我帮你做。” 说着,枝杈收紧,烛九双腿被迫收拢,被按着坐到枝干上,好像整个人都嵌入了缠绕的枝叶。 沧孑忽然发现,这种将烛九狠狠锢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比杀人的感觉好,心中像灌了最香甜的蜜,满足慰藉。 他兴奋的叶片越发赤红。 星君叹为观止:“六六六,我对沧甜甜有个全新的认知,原来这就是个弱势时温顺乖巧,强势时就翻身变态的黑心莲啊。” 烛九也相当震惊,好好好,她被这厮骗了。 两人正在上演强制爱的戏码,身后毒气再次追了上来,四人再次出发。 徐俊小可不敢再逼逼了,他觉得自己再茶言茶语一句,会被虎视眈眈的沧孑直接捏成鲜榨人身。 路上又遇上了好些人,方才的事情重演,唯一的不同之处是,沧孑杀人前都会贴心地将烛九的耳目遮住,还开了很多花让烛九不要闻见血腥味。 于是夜今白和徐俊小就看见,半树繁花半树血腥。 锦簇中的壮汉被呵护的无微不至,像个岁月静好的小姑娘。 另一半,血腥枝叶绞杀一个又一个仇人。 恶沼泽生恶树,真是恰如其分。 他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嗜血残酷,轻易地碾碎曾经折辱风梧族的人和妖,听着他们的哀嚎,这是多么爽快的事情。 一路走来,不止是他们遇到杀戮和被杀戮,其余相遇的队伍也时有动手,毕竟最后能留在这里的,只有五千个队伍。 刺杀、蛰伏、合作、背刺…… 修真界的冷酷被赤裸裸地翻到明面上。 但很快众人发现,在外面的上等妖与下等妖彻底置换。 下等的妖植一族生命力强,又层层叠叠,上等的兽妖有相当一部分实力不到位的都被淘汰。 刺杀者败,抗争者强盛。 妖植发觉了自己的特殊性—— 在这里,它们才是上等! 在一片杀红了眼的生死时速追猎气氛中,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懦弱和瞻前顾后的妖已经淘汰,剩下的都是刽子手。 饿久了会暴食,压抑久了会爆发,当曾经的上下关系被置换,释放的欲望又会催逼着他们作何选择呢。 沧孑,你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被遮住双眸的烛九,倚靠在纯洁粉白的风梧花丛中,无声勾唇一笑。 …… 很快,一路行来已经很少看见独行队伍,兽妖队伍成群抱团,妖植的优势被减轻,沧孑杀人也不是那么顺利。 于是当刚遇上的桐树妖提出要合作时,沧孑只是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桐树妖皱眉看向夜今白和徐俊小,尤其是前者。 “那这两位?” 夜今白已经被无数鲜榨人身刺激的头脑相当清醒,她怨毒愤怒,但也清楚地知道在这个黑沼泽,必须适应新的规则。 一切,且等出了新手村再清算。 她撩了撩乌发,风情笑道:“我愿意与你们合作。” 桐树妖眼睛都看直了,换以前,他哪能看见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妖子给他露笑脸啊。 直勾勾盯了会,直盯的夜今白浑身戾气都快压制不住。 那种被低贱种族拿肮脏的眼睛淫视的感觉,让她作呕。 桐树妖看出了她的厌恶,阴沉沉地笑了笑。 “灵蛇公主,你知不知道,我们桐树族曾有许多貌美同族,被你们上等妖看上强行带走,再没回来。” 夜今白面色微滞,心想关我什么事,口中却义愤填膺。 “哎呀真是该死,这等欺压其他族的事,妖皇殿竟也视若无睹,你放心,待我出去,自会为你讨还公道。” 既是言好,也是警告对方,这里只是个考核场,一场逆袭的短暂梦境,桐树妖的身家同族可都在梦境之外。 桐树妖闻言,神色一凝,眼底划过讥讽和悲凉,不说话了。 夜今白轻蔑扬唇,呵,一群醉生梦死的低贱东西,让你族人侍奉就是天大的恩赐,不知好歹。 这么想着,却被沧孑幽冷的气机锁定,她瞳孔应激一竖。 但还是在一番缠斗后被扔进泥沼中。 夜今白呛了口黑泥,脑中一片空白,她一路上好不容易才稍微弄干净自己! 沧孑!!!她发誓,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桐树妖惊了,“你敢对妖子动手啊?” “反正早就得罪干净了,不差这一回。” 要不是烛九似乎对那个徐俊小有些探究之意,他才不会留着他们。 沧孑平淡道,“我族如今是众矢之的,我也是,你若要与我合作,需考虑殃及池鱼的风险。” 都不用想,外面的人肯定都拿着小本本记着呢,就等妖行一结束该杀杀该砍砍。 桐树妖果然些许迟疑,他目前主要还是想结伴自保,并不想跟行走的靶子走太近。 权衡利弊后,桐树妖还是走了。 不仅如此,后面遇上的队伍,要么是要猎杀沧孑的妖兽族,要么是敬而远之的妖植族。 在血腥的杀伐和异样的漠视中,沧孑始终胜利,也始终一个人。 不,他还有烛九。 这么想着,沧孑又将更多枝梢悄无声息缠在烛九身上,为她奉上更多的花、吃的、玩的。 亲密拥紧,温柔小意,像抱住全世界。 星君感叹道:“沧甜甜笑的越来越变态了,杀的人太多,他好像有点失控了,已经好几次想杀掉无辜路过的人。” 但每次都像触电一样折回,将自己杀人的树梢堆砌在烛九脚下,让她踩着。 似乎这样就会得到安宁,不被欲望掌控。 第177章 呵,有趣 黑沼泽内的倒反天罡被外面的人尽收眼底。 低等妖看的目瞪口呆,高等妖看的咬牙切齿(曹操拍饭)。 立刻就有妖皇殿前的高等妖翻手间就要灭了下面的某一不自量力族群。 死亡的光芒照耀到下面的蝼蚁时,被另一道攻击击散,且那高等妖还被重伤。 妖皇收回手,冷声威严道:“妖行自有妖行的规则,成败自洽。失败便灭族成何体统?大荒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这么一来,下面人松了口气,上面人咽下耻辱偃旗息鼓。 众妖哂笑,什么规则体统,你凤鸾族平日里鱼肉小妖的时候可没少参与。 不过是绝崖的人看着,自己族中的人又混的不错。 还真别说,青渠加楚弋,都是武修,在黑沼泽也是能竞争武林盟主的高高手。 双强名人联手,黑沼泽不说横着走也来去自如。 其实主要还是不想招惹,省的沾染一身腥,俩人可都是顶尖名门小宝贝。 青渠自命清高,楚弋孤傲龟毛,妖植不太敢往跟前凑,还是兽妖先大着胆子寻求合作。 青渠眼睛长在天上,虽然没明说,但那冷冽的眉眼间明明白白写着:呵,我堂堂什么什么,你也配什么什么这种经典句式。 众妖遁走之际却被楚弋叫住,“你们瞧见刘铁柱和树妖没?” 兽妖受宠若惊,“没、没有。” 楚弋很失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眸后忽然道:“不是说合作么?我同意了,不过你们要听我的,帮我找刘铁柱。” 众妖大喜过望,听您的话算什么,给您遛着玩也不是不行。 楚弋主要是想着多募集点人早点找到刘铁柱,这里禁灵,没到一定范围内,他感受不到魂爪。 楚弋都这么说了,那青渠也只能纡尊降贵地同意了。 他有意见,想说刘铁柱有沧孑,后者是妖植,在这里是强势方,还想说他们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淘汰竞争对手,而不是找什么刘铁柱。 但楚弋不听,就是这么任性。 他知道自己机灵直率的下属很遭人嫉恨,得赶紧找来庇护着。 于是楚弋的队伍也逐渐壮大。 别人都杀疯了,结果眼睛通红一转头,瞧见写着“爱与和平”四字头巾的人一脸讨好地问:“姐姐,打听个事,你们有见到刘铁柱吗?楚弋公子找。” “……” 一只妖从激烈的拼杀中抽回一些心神,脑子转了一下,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指了指身后,“好、好像在那边不远处遇见了,他们跟灵蛇公主在一起。” “刚才正在与黑霸天他们交战,他们带了两千多对“儿子”围攻,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和平使者一惊又一喜,双腿夹着树,躬手道:“多谢姐姐!祝姐姐大杀四方!” 说完就像个窜天猴在铁榈树间跳了回去。 嗓门震天响,“公子!公子!铁柱被黑霸天抓走当“儿子”了!听说不叫爹不给走!” “……”原地的妖挠了挠头,她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继而恍然,这妖指定与黑霸天有仇,这是公报私仇呢! …… 楚弋听了这事,猛猛一拍树干,森冷道:“放肆!” 刘铁柱可是他的下属,身上还带着他的龙爪,叫黑霸天爹,那他楚弋的脸面往哪搁!? 正散发少年版一怒山河的帝王之气,扒拉的铁榈树被拍折了,“咔嚓”一声往下倒。 脚下力气一散,楚弋立马想到泥沼缠身的可怕感觉,英俊冷漠的脸闪过惊慌之色。 好在身为绝崖弟子,不习武不给毕业,所以楚弋也算武修,脚尖一点垂下的树干就轻盈跃上另一棵树。 然而周围的树都被占光了,所以他最近的其实是青渠的…… 已知一棵树只能承载一个人,所以两人的树再次折了。 青渠立刻跃起,踢飞了一个和平使者,占了对方的树。 刚松了口气稳住身形,一股冷风袭腚,他也被楚弋踹进泥坑。 青渠:“……”这种鸟气究竟要受到什么时候,既生弋,何生渠!? 事实证明,楚弋和青渠都不干人/妖事。 一通兵荒马乱,众妖散开阵型,叫青渠的小泥人被救了上来。 青渠不敢朝楚弋发怒,拿下面人开刀,向来清冷矜贵的人被气的声音直抖。 “妖植不是有储存空间吗?水呢?还不送上来!要你们何用!没眼色的东西!” 立刻有妖站了出来,“青渠少主!我也有水!” 青渠眼睛都睁不开,哪管是谁,“那还废什么话?” 于是洗完后,有洁癖的青渠长舒一口气,正要勉强赞扬一句这水真是源源不绝,就是味道怪了点。 睁开眼却看见凝水兽正朝他嘘嘘,周围妖一脸呆滞,噤若寒蝉。 凝水兽,一种很喜欢将水储存在膀胱中的兽。 “为什么是你!?” 青渠白眼一翻,已经要厥过去了,还好泥沼的威胁更恐怖,所以抱稳了树干。 想吐点什么,可胃部空空,黄疸水都要吐出来。 凝水兽作为在场唯一有水的兽妖,骄傲地直拍胸脯,“少主,不止低贱的妖植有水,咱们兽妖也有自己的水!” 楚弋收和平使者不是为了统治新手村,没什么偏见,所以有妖植也有兽妖。 两派同处一个阵营却并不和谐,泾渭分明,时有摩擦,但妖植因为在这里的优势,更被楚弋器重(使唤)。 众兽妖都憋着一股气,楚弋公子凭什么不奴役他们? 水凝兽此举,就是为了证明妖植也并没有多独特,妖兽依然是天,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多功能且高贵! 尤其是他水凝兽一族,在这里更是独特且唯一! 青渠:赐自尽。 他已经无力怒骂了,并且有亿点颓废和怀疑鸟生。 这几天究竟为什么混的这么惨? 是不是该找那个闻人瑟绝给自己看看命星。 …… 这么一个小插曲后,楚弋带着浩浩荡荡的和平使者就赶往打听到的地点。 听说黑霸天收了两千对儿子,楚弋心想排面方面他怎么能输? 于是也收了一路的和平使者。 他想象自己神威天将拯救刘铁柱于水火中的场面,以及后者痛哭流涕说“我的好大哥,我愿做你一辈子小弟”的样子。 呵,有趣。 楚弋冷冰冰勾唇,天生厌世相的眼中划过一缕餍足。 第178章 嘴甜 楚弋已经在脑中模拟好了,到现场后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一句话总结:压轴登场,装逼打脸收小弟。 他看墨怀樽每次出场都这样,自觉精髓已经狠狠掌握。 墨怀樽还教育他处理事情前要预设事情发展方向,确认信息无误,以免措手不及。 墨怀樽虽然讨厌,但这话似乎还有点子妙用。 现在事情已经明了了,只有一点还没确认。 楚弋扬眉问身后的凝水兽,“兽妖,谁是这个新手村最英俊的人?” 凝水兽大喜,青渠少主没眼光不待见他,还是楚弋公子慧眼识珠。 挤到最前面果然是对的,这就使唤上他了,他果然是最重要的和平使者!一定要认真回答,让楚弋公子刮目相看! 水凝兽仔细一想—— 这问题跟帝王问太监首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一样没有技术含量。 楚弋公子是何等尊贵之人,满脸写着高贵冷艳睿智,怎么会问出如此智障的问题。 那必然是有深厚的言下之意——位高权重的人都这样。 已知楚弋一路都在招兵买马,气势汹汹向战场进发。 遂这句话掰开是这样的:小公鸡点到谁就杀谁,你说哪个比我帅?做了他! 凝水兽瞬间拿捏住那种霸道的震慑之气,此刻,他就是这场能够载入史册对话的捧哏者! “回公子的话,黑霸天、凭无忧、夜今白、沧孑!” 楚弋:“?” 他闻言立刻就停住脚步,转身神色凛然地盯着凝水兽。 凝水兽激动的身子直抖,他怎么可以这么能干又聪明,一句话让楚弋公子为我转身! 楚弋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也不负所望,霸道狂狷,“做了他。” 只不过是指着他说的。 当事人凝水兽傻眼,什么情况? 但很快就被拖到后面,相当于调离京师,贬谪宁古塔。 青渠神色都好看不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受伤就好。 围观全程的众队伍:“……” 这个二百五。 见过没眼色的,没见过眼色这么五彩缤纷的,送分题做成送命题。 可别蹦跶了,小命都快蹦没了。 凝水兽又砍一刀助力另一个笑料后,楚弋很快到了现场。 正带群魔乱舞的三千队大军准备接管战场时,发现收摊了。 因为毒气来了,这里仍然不是中心圈。 人已经走光了。 楚弋:“……”把这毒气也做了吧。 …… 与此同时,三支队伍正彼此提防往内圈前进。 这三支队伍分别是:黑霸天和乐淘淘的一千队人、妖,夜今白和徐俊小的一千队,以及只有三十队妖植族和七十队低等兽妖族的沧孑和刘铁柱队。 此三足鼎立的局面是怎么来的呢。 简单来说就是原本一往无前的杀神沧孑,半路遇上了发育至今的六神装黑霸天和乐淘淘。 黑霸天狠狠嘲笑了一番夜今白被妖植钳制的狼狈姿态。 又看出了沧孑的强大,让后者臣服,只要像手下人一样喊他爹,他必定会重用他。 当时沧孑一边给烛九喂南越萄,一边笑吟吟问:“那我的铁柱呢?” 黑霸天瞅了瞅烛九。 烛九现在的形象是被伺候的舒服至极但又因失去自由而郁郁寡欢、寡言少语的金丝雀(雄版)人设。 黑霸天看不太顺眼,咦~好不男人的男人。 他理所当然道:“那自然也得喊爹!” 继而不耻道:“这男人光看你被围攻却不出手相助,真是怂龟!在外面不是很嚣张吗?怎么到了恶沼泽就这副柔弱姿态?” “你让他下来,老子教教她做儿子的道理!” 黑霸天此刻的气焰简直就是霸王转世,精兵在手,天下我有,关键他作为黑虎一族,身手也是一等一的,一拳能打死十只小朋友。 沧孑听着这番话,气息越来越冷戾,枝叶危险地撩动,直至最后沉沉笑道:“让她喊爹,你也配?” 不说黑霸天,他的儿子们都惊呆了,什么东西突然牛逼起来了? 黑霸天哪能容忍别人挑衅,于是就这么打了起来。 沧孑终究只有自己一只妖,那自然是打不过这么多人围攻的。 他直接摧毁了周边所有的铁榈树,让非鸟类的兽妖失去落脚之地近不了身,可黑霸天手下也有树植。 妖植分布在周边承载兽妖,效果也不差。 黑霸天最喜欢打架征战了,可比雕木头有意思多了,尤其遇到这么强悍状态的沧孑,这就是将遇良才!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你小子以为这样就能限制我?老子早就有了先见之明,收了很多妖植!” 沧孑支撑的很艰难,遇到来自黑沼泽的最大危机,枝杈被削断毁坏好几根,显然很痛,烛九听见了他时轻时重的呼吸。 距离被制服也就一个不留神罢了。 烛九看的很清楚。 但这时沧孑却忽然在烛九耳边用气音问话,含着些许幽暗的笑意,嫩又小的枝芽细密攀爬着她的耳朵,不厌其烦地描摹轮廓。 “九九,你喜欢徐俊小么。” 这一路上俩人聊的可真欢啊,好几次都想不小心杀了他,但他逃得还挺快,呵。 烛九被枝芽捏住了下巴,赤红的叶细细摩挲他的唇,有一种蠢蠢欲动的趋势在作祟。 星君看的嘎嘎乐,“甜甜是真饿了,对着这副身体都能下得去手。” “我都被囚禁了,你还笑?” 烛九一边唾弃星君,一边对沧孑欢喜道:“喜欢啊,徐俊小嘴甜,人俊还温柔,与你从前别无二致,我喜欢。” 说着还失望落寞地叹了口气,颇有种缅怀之意,借徐俊小缅怀谁咱不说。 沧孑心直接碎成片,痛到抽搐。 有些人活着,但已经死了。 从前君子如玉,温雅谦谦,被她压着欺负的甜甜已经消失,现在是痴迷于做鲜榨人身、还翻身囚禁她的钮祜禄·沧孑。 残忍!变态! 再也回不去了…… 沧孑心已经空成窟窿,冰冷的风掠过,带走所有温度。 她果然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可是,用身体紧紧缠住她的感觉,舒适到癫狂。 一种扭曲阴暗的占有戾气缓缓滋生,无所谓,只要人在就好。 沧孑缓慢地笑了,笑声蚀骨,像蛰伏的潮湿,欲寸寸渗透她。 一声轻叹,“嘴甜?我的嘴不甜么,嗯?” 第179章 被玩儿了 说着,面前枝杈并拢,挡住所有人视线,烛九紧抿的唇齿被撬开。 赤红色的、最鲜嫩的细小枝叶探入,擒住、裹挟舌尖。 淡淡的清甜和涩意蔓延开。 烛九、星君:“!!!!” 卧槽! 这算什么,被树强吻了!!! 树真能强吻? 烛九被沧孑强硬地捏着下巴低眸,看见了侧下方,瞧见烛九此刻暧昧姿态、已经震惊到瞳孔地震的徐俊小和夜今白。 烛九:“……”你们先别震惊,等我先震惊一下。 星君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喜欢玩儿?嗯?被玩儿了吧,好心机的男人,挡住其他人视线,偏给徐俊小两人看。” …… 沧孑边打架边强吻烛九,那也不是脑子不正常,他是有目的的。 一则是试探一下烛九的心思,二则是应对眼前的危机。 果然,沧孑这一下陶醉失神的功夫,徐俊小和夜今白已经神色一闪,迅速抓住机会,两人脚下一用力便掠出沧孑控制范围。 夜今白同为地位极高的妖子,舔她的族群也是一大堆,哪是能臣服黑霸天,还喊爹? 她神色凛然,振臂一呼。 “黑霸天霸道不义,不把诸位当妖看,谁没有父母族人,安能认一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当爹?外面族亲该如何看待,诸位英才日后功成名就,又如何自立?” “灵蛇族夜今白在此,谁愿为我效力?我以灵蛇公主的名义,保他族群无虞!青云直上!” 几句话虽无灵力加持,但女子声调高昂清越,穿透力极强,回荡在乱糟糟的战场上,四下顿时一静。 众队伍下意识转头,瞧见夜今白幽梦一样妙美的身形,她此刻容色肃穆庄严,满是不愿见众生受苦的愤懑和激昂。 众妖顿时:!!! 太踏马对了,谁特么想被迫喊爹?谁甘愿受这种辱,私下卑躬屈膝就算了,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黑霸天是半点不给他们留脸! 大家早就不满了! 此刻的夜今白,同为妖子,看着也比黑霸天这只因一己私欲就一意孤行的“暴君”聪明多了,还许诺好处,跟着她混起码能抬头做妖! 本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能有什么团结性。 在外面本就是灵蛇族群麾下的妖最先响应,当即脱离队伍,不少左右摇摆的妖见状亦是跟了上去。 黑霸天头顶上兽耳挺立,稍紧的衣裳让胸膛腹部的块块肌肉格外明显。 兽耳少年怒目圆睁,气的不行,“你们敢背叛我!?” 又神色发狠,“战场无逃兵、无叛徒,谁敢离队老子杀谁!” 说着,身躯化为一道残影闪烁,一声震动林越的虎吼后,抓向最近一只叛逃的狞甲妖头颅。 后者只感觉身后暴烈如岳倾的气势像要将他碾成肉泥,只来得及感受到脑袋瓜一凉,炫目再睁眼就看见了蓝天白云妖皇殿。 沧无语笑呵呵道:“别发呆啦,对没错,就是你差点脑袋瓜开瓢。” 狞甲妖:“!!!” …… 黑霸天凶猛出手,果真镇住了一批想叛变的人。 但夜今白旋即痛心斥骂。 “黑霸天你还有没有心,我刚才亲眼见了狞甲妖以身替你挡下沧孑攻击!他不过就是想另谋出路罢了,你就不念旧情动了杀心!” “大家都看到了,跟着这种无情无义、心狠手辣的将领能得几时好?现在是狞甲妖,待会若是不能遂他意,又是谁被拧爆头颅!” “诸位别怕,尽可投奔与我,我夜今白携徐俊小为你们接应!不为输赢,只为自由和公道!” 话毕便主动掩护逃离的人,与气的大骂“蛇妖”、主动跑出来的黑霸天战到一起。 不少妖看的热血沸腾,感激涕零,离心达到顶峰,心一横便叛了。 黑霸天带来的两千队“儿子”军由此乱作一团,彼此攻讦,哪还顾得上沧孑和刘铁柱? 沧孑趁势带着烛九轻松退出包围圈,被围攻出局的危机解除。 但这一遭生死时刹也让沧孑严肃地认识到—— 烛九唇舌果真如想象中软嫩。 两人其实算不上亲吻,树是没有舌头这种部件的,枝丫也感受不到什么香甜,只有一种朦胧的触感。 所以只能算一种很鬼畜邪门的撩拨。 沧孑内心有种变态的餍足感,欲望如脱缰野马,易放难收,他迫切想化为人身吻她,真切地触摸到。 至于烛九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沧孑内心冰凉,看了眼烛九自从刚才就十分冷漠的模样心一痛。 两个以虚情假意开始的人,沦陷的却只有他一个。 百穗城的烛九,本就让沧孑仿佛看见了一生都不可企及的梦。 梦中人恣意强大,谈笑从容,来去自如,是他注定永不能忘的绝顶天才。 可那人偏偏,偏偏亲近他,带走机关算尽沦落风尘的他,跌进他怀中,对他情话连绵,笑意款款,没有丝毫蔑视看轻。 临“死”之前还把自己的躯体托付给他,全天下都在寻找的人,在他那里,他遥不可及的美梦与他日夜相贴。 沧孑已经极力抑制不该生出的妄想,可怎么能不心动? 想到这里,沧孑心中蒙上一层邪恶灰暗的阴影,是她引诱的他,起码在恶沼泽,烛九只能接受他,被他占有。 她凭什么在他动心后抽身离开。 沧孑越想越合理,抱着烛九像抱着毒荆棘,刺入骨髓,既痛且爽。 沧孑温和又愉悦至极地偎在烛九耳边缠绵低笑,只是怎么看都透着股疯魔。 烛九已经麻了,因为沧孑声音是真好听。 她就喜欢沧孑这么疯批的笑,但脸上还是很冷然疏离。 星君是真看不懂:“你变态吧?” 烛九微笑:“这是情趣,强制爱若是没有强制感,那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我喜欢他发疯,他痴迷于占有我,我越笑脸相迎,他越患得患失、心怀愧疚,现在这样才合适呢。” 大师,我悟了。 好超前的说法,好离奇的调情方式。 常常因为自己太过正常与你们格格不入。 星君冷不丁道:“你上回还跟我说喜欢上了珈岚湖畔的风止意,说那少年腰好又纯爱,这才一个月吧,又迷上了新来的?” “你不会是渣女吧幽幽?” 说到这个问题,烛九摸了摸平静无波的心口,神色疑惑,有些愣神。 “我不知道,那时我明明挺喜欢他的,可现在说起他,我竟觉得只是朋友之情。” “好奇怪。” 星君根本不听,懒洋洋道:“行了,不必多说了,渣女幽幽。” 烛九噎住,想不出所以然,事实摆在眼前,遂干脆承认。 第180章 谁还有梦想 总而言之,夜今白和黑霸天两方大乱斗时,沧孑非常不合时宜地走了下神,但也只是一下。 言归正传,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从乱斗中分一杯羹。 刚才的事情是一个警钟,再强的武林高手也干不过人海战术。 沧孑观察了一下混战现场,发现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高等兽妖不屑与他为伍,但与风梧一样常年生活在其残酷统治下的妖植则很明显怀有异心。 再位高权重的人,也不能指望杀了别人族亲后,还能得到对方忠心。 怨恨滔滔,沧孑来做这个摧毁堤坝的人。 撬墙角这事不能像夜今白那样大张旗鼓,一来他外界背景不行,二来会让夜、黑二人联合起来对付他。 那该怎么办呢。 沧孑此刻若是人形态,一定是微微蹙眉的状态。 烛九动了动被圈禁久了有点疲乏的脚,沧孑沉浸在思绪中,倒真松了松缠身的枝叶。 烛九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盘腿蜷在树杈上,撑着半边脸,眉宇间些许懒散问沧孑:“你说他们在争什么?” 沧孑微怔,不明所以。 争什么不是显而易见。 等等,他们? 沧孑脑中灵光忽闪。 烛九把玩着手里的叶子,平淡笑道:“人类有一种象棋,双方将帅在九宫中指挥外面兵卒小将防守和进攻。” “为了取得胜利,在谋略取舍中常常会牺牲掉一些棋子,你猜这些废棋在想什么?且在将帅皆全的局势中,废棋又该何去何从。” 沧孑听着烛九的话,整只树都陷入了沉思的呆滞中,烛九便也没说话。 片刻后,沧孑有种拨云见日的了悟感,树叶都下意识轻快地抖动起来。 星君评价:“好像在千字不分段长文后忽然看见了脉络清晰的思维导图。” 沧孑想通其中关节后,越发觉得烛九的神秘和遥远。 好像即使被囚,她也只是从参与变为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慌神。 她越冷静,沧孑越觉心中恐慌,抓不住她。 他伸出枝叶又紧紧缠上烛九身体,这次玩的不太一样,缠的是脖颈,好像这样就能扼住她的生死。 “九九好聪明,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赢,还是让自己赢?” 沧孑知道,虽说两人现在是囚禁与被囚禁的关系,但新手村一损俱损,无论烛九是否厌恶他,都必须帮他。 烛九瞧了眼战场,发现场上双方还能拉扯一会,她保持冷脸道:“你不要这样,我一直都只把你当朋友。” 虽然我们每天都很暧昧,但我只把你当朋友。 星君:“……”搁谁谁不气? 烛九感觉自己被勒的有些窒息,但她继续作死:“你得到了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况且你是妖,我是人,我不打算跨越种族搞人妖恋。” “何苦彼此折磨,不如放了我,日后寻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共度一生。” 沧孑已经气到声音都扭曲了,大量枝叶疯狂卷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阴郁道:“你还想寻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嗯?”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恨不得干脆把烛九杀了,埋在树根,这样就永远不会爱上别人,终生为他私有。 烛九这次选择垂眉沉默。 沧孑觉得不对劲,他忽然想起一件传的沸沸扬扬的事,烛九屠了珈岚城,但放过了一个活口——风止意。 一个一出现就被绝崖直接收为真传的少年天才,关于他的传闻很多,说他凄惨、英俊、天资纵横。 沧孑忽然冷冰冰叫出了这个名字,果见烛九神色异样,状似怀恋。 “……”沧孑如坠冰窖,心中嫉恨与痛苦交杂,但很快恶毒笑道:“那又如何,通缉令上的信息都是他提供的,风止意做梦都想杀了你。” 烛九身子一颤低头不语,似乎很心伤。 沧孑又痛又快,他紧紧箍住烛九的身体,痴迷呢喃道:“无所谓,在这里你就是我的。” 两个变态彼此伤害,在刺痛中寻找快感后,沧孑开始按照计划办正事——撬墙角。 他稍一思量,决定扮演无害公物,战场军医,恶沼泽圣父。 普度众生,不参团,只救人,主打的就是悲天悯人,不愿见血,劝大家和睦相处。 夜今白这边的妖即将毙命,他救;黑霸天那边有妖牺牲,他也救,不分有仇没仇,是植是兽,高等低等。 一通救救救下来,双方硬是没什么人员折损,但人是彻底分流成两派。 黑霸天和夜今白看不懂沧孑这两头帮的操作,不满质问:既然救了我的人,为何还救别人? 朝秦暮楚还当面进行啊? 沧孑静美立在黑漆漆恶沼泽中,赤金色叶片簌簌飘动,枝丫干净无暇,脉络细嫩,美好的像无间地狱的救世仙木。 他悠悠叹道:“我只是不愿再有人淘汰,你们在这里生死较量,难道忘记规则说的五千队人?在座的各位可能都是这五千队人中的一员,何必兵戈相向。” “你们争夺,遭殃出局的却是麾下妖众,对他们未免不公。” 夜今白和黑霸天听完之后一脸问号,觉得沧孑脑子有问题。 他们淘不淘汰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肖想胜利的宝座? 但很快两人就眼皮狠狠一跳。 因为沧孑用他很有感染力的温朗嗓音道:“还是说其实你们是想故意淘汰掉多余的人,确保竞争对手越来越少?” “!!!” 这一句,顿时让两边的妖脸色都变了。 是啊,打来打去,妖子屁事没有,倒霉的全是小兵,大家都来参赛了,谁不想走的更远,获得沧澜境中的奖励机缘? 规则给的是五千队人呢,若是不算外面的话,在座的各位都能活下去,那还打什么? 人心浮动,怀疑的目光落在两个妖子身上。 两妖:无论是不是这么想,现下肯定是不能认啊! 正要开口三连否,沧孑洁净如天籁的声音再次响起,相当洗脑。 “大家都是怀揣梦想进来的吧。” “沧澜境主人,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说了:修真坎坷艰难,诸位能走到今日,已经是整个大荒年轻一辈佼佼者,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我方才之所以不分阵营这么做,便是不想你们被轻易淘汰,仅此而已。” “诸位若信得过我,便让我与你们同行吧,我会尽量保下每一个人。” 说到这里又犹疑地顿了顿才温润询问:“另外,谁还有跟我一样救死扶伤的意志?谁还有梦想的话,便到我身边来吧。” 真是特别圣洁,特别高雅温柔。 第181章 书无店砸 说真的,沧孑这气质,这声音,夜今白睡过的那么多美男中也没一个比得上的。 这要是从前,她必得强取豪夺回万蛇窟体验个三天三夜,可是……当她是此刻事件当事人的时候,心情就不美妙了。 好大一棵白莲绿茶树! 夜今白直接嗤笑出声,笑死,就他之前做鲜榨人身的样子,别以为她没发现他隐隐的兴奋!现在在这装什么?谁信? 黑霸天也看不过眼,啊,好想一拳锤死。 他是这么想的,也真的这么干了。 然后发现:号令群儿,儿不应,面色踌躇。 黑霸天还在大发雷霆时,夜今白已经明晰了眼前局势。 沧孑说的话虽可笑荒唐,但其内核却很得人心,他维护了除妖子以外,所有妖的利益。 你就说他刚才救没救吧,是不是很多人因为他的援手而幸存下来,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真情与假意通通都不重要,无论沧孑的目的是什么,对那些妖都有利无害。 所以他们支持他。 他不死,他们的生存就多了一份保障。 于是乎,立刻就相当一致地劝夜今白两个妖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仅如此,小部分妖植看出了形势,顿觉找到了归属感,谁想给这些草菅妖命的妖子办事啊。 况且现在他们这么强,干嘛还是给人做牛做马。 跳出两妖之外,不在掌控之中,跟着沧孑混,一天吃九顿,他们是去助力梦想,保护妖民群众的,可不是站队。 于是沧孑很快接收到了三十队妖植和七十多队低等兽妖。 不多,刚好卡在两妖子忍受范围内。 夜今白盯着沧孑目露忌惮,黑霸天无能狂怒,但禁灵的世界,他还能一拳一拳杀了所有人? 乐淘淘正不想打架呢,他期期艾艾劝黑霸天:“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黑霸天无比嫌弃地瞧了眼对方。 瘦小一只,长得眉清目秀,大腿还没他胳膊粗,懦弱又胆小,要不是他爹非说找个取长补短、擅逃逸追踪的,他哪能看上他。 被夜今白抢了一半人手,又被沧孑挖了墙角,黑霸天心情极度恶劣,于是凶乐淘淘,“说话前不知道先喊爹吗?” 乐淘淘睁着晶莹无辜的眼睛,“啊?我也要喊?” 黑霸天嘲讽道:“你凭什么不喊?一个胆小鬼散修,外面也有人看你?” 乐淘淘不甘心地张了张嘴,却在黑霸天猛兽般的视线下气短,咽下所有。 黑霸天眯起眼盯着他,好像找到了怒火发泄口,“真是废物,新手村你有什么用?论速度不能暗杀沧孑,论武力也远不如其他“鬼”,就会逃命!” 乐淘淘抱着树,涨红着脸低头,好像要把自己埋进泥坑里,愣是不敢反驳一句。 等黑霸天说完了才声若蚊蚋,怯怯道:“你、你别说我了,我喊还不行么,爹……” 众妖:“……” 唾沫横飞的黑霸天:“……” 生活企图嚼烂他,却发现他入口即化。 修真界竟还有这么正宗的窝囊废? 夜今白时常觉得黑霸天这人实在是意气用事至极。 喜欢无痛当爹,于是到哪都让手下妖喊爹,看不上乐淘淘,也不管两人的合作关系,半分颜面也不给。 挺好的,夜今白觉得自己竞争压力小很多。 正要出言安慰两下深受伤害的乐淘淘,最好能暗中成为对方晦暗生命中的一道光,然后为了她背叛黑霸天什么的。 但沧孑先真善美地开口了,“乐公子并非一无是处,他谨慎机警,聪颖敏锐,刚才都好几次险些重伤我呢。” 烛九这时也帮腔,“可不是,没有无用的人,只有无用的领导者,人不行别怪路不平,黑霸天你就是不善用人,不能发掘手下的潜能。” “不像沧孑,只会心疼淘淘,不如把人交给我们志愿队,一天后保证还你一个全新的淘淘!” 夜今白:玛德,被抢先了。 烛九掺和完就被沧孑锁喉警告:“怎么不叫我甜甜了?还有,是乐淘淘,不是淘淘,九九要记住哦。” 烛九:“……”有些人的心眼就辣么点儿大。 黑霸天怒瞪烛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挖墙脚都这么正大光明了是吧? 烛九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我就说,你打我?” “……”黑霸天死死握拳,看了眼一味纵容的沧孑,有种被蚊子调戏了却不能一巴掌拍死的无力感。 乐淘淘果真背着黑霸天,转头感激又好奇地看了眼烛九两人,好像千里马遇伯乐,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烛九觉得这墙角稳了。 这时,恰逢毒气来了,一群人只好向内圈跑。 也与正赶来的楚弋完美错过。 沧澜境的镜像也不是无死角,一般来说只会给个全景,所以沧孑和烛九的腻腻歪歪细节是不知道的。 但是…… 画面外。 纪期将画面停留在沧孑本体强吻刘铁柱的暧昧画面。 虽暧昧,但不美,毕竟谁能从一个长相欠佳的大汉被锁禁强吻中看出美感? 纪期炫彩配文:惊!重生刀疤脸屠夫,被病娇妖皇囚禁娇宠! 众人:“……”书无店砸。 相比起剑仙那段一摸小手就脸红的温馨纯爱过往,妖皇冕上这边是真邪乎刺激,直接刷新他们的认知! 他们远离绝崖内斗中心,观望面前这场师兄弟破防大战,现场打的很激烈。 哦,对了,说起来这段强吻画面还是收费片段,当然,掏钱的是当事人沧孑,收费的是纪期的梦中情妻易迟。 彼时,纪期说收费的时候,沧孑那是半秒犹豫没有直接掏钱,还给了三倍。 众人问的时候,沧孑笑的十分粲然,“只是想告诉某些都没亲过烛九就念念不忘的人,她是我的,因为我们有最深的交流。” 啊这,据说妖行过后邪帝就被月上弦发现自己“妹妹”的踪迹,带回了天魔宗。 刚才经纪期证实,烛九十分尊重月上霜的躯体,除了当初与风止意嘴唇误碰,以及被树枝索吻以外,并没有与其余人再有这种程度的亲密交流。 对此,纪期虽盖棺认定,但仍笑而不语,呵呵呵呵。 而除了易迟以外,另有一个神秘人,目光有一刹的隐晦灼热,似乎被勾起了深埋心底的记忆,稍一触碰,便心间颤悸。 但异状很快被强行克制的了无痕迹,只是遒劲的喉骨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 …… 沧孑的此刻就是闻人瑟绝的彼刻,被打的很惨,毕竟一对五,甚至被楚弋逼迫着化为本体,一把火烧光了赤金色的漂亮树叶,连嫩芽都没放过,已经揪秃了。 一边烧一边阴森冷笑,像阎王再世,他没有口德,冷声道:“沧甜甜,你可真骚,要不是恶沼泽禁灵,遑论囚禁,你以为你能碰到她一根手指?” “得了点势就从人模变成狗样,你很会装啊。” 沧孑虽挨揍,面对楚弋的嘲讽还是能莞尔一笑,抬指抹去唇边鲜血,不紧不慢回击。 “帝君此言差矣,去恶沼泽之前,我不仅碰到了她手指,我们还拥抱、调情。” “不像你,年轻时只顾着犯二,追着他当下属,还追不到。” 说完又看向手腕脖颈上无妄咎丝的另一端闻人瑟绝,笑道:“五师兄学的很像,当时我就是这么将烛九缚在身边的,不瞒你说,其实真的很快活。” 然后望向拔剑的风止意,柔声安抚:“止意别急,当时知道她约莫心悦你之后,我更想把她抢走了,后来才发现她谁也不爱啊。” 沧孑睨向魔气森森的月上弦,持续稳定发挥,不疾不徐,“皎月尊主,爱上自己妹妹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是什么感受啊?” 最后将矛头转向虽没动手,但气息莫名低沉的墨怀樽,“大师兄,你一向以大局为重,会祝福我跟九九的吧。” 易迟听完直接鼓掌,好,绝杀。 被点名的五位师兄:“……” 众人:“……”牛逼。 楚弋是纯嘴毒,黑化版沧孑是纯变态。 纪期讥笑道:“好飘啊沧甜甜,难道你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嘛?” 沧孑低笑,“那倒没有,不过碑灵,你想跟我师侄有什么牵扯的话,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师叔了呢?” 纪期:“???” 很好,此时此刻。 不分敌友一穿七,全都给我忆亡妻。 第182章 人死不能复生啊 场面静了片刻。 连纪期都小小的怀疑人生了那么一下,可见沧孑这可怕的攻击性。 但,开喷一时爽,挨打火葬场。 风止意剑眉紧拧,冷冷道:“各位师兄弟家中煮饭缺柴禾吗?” 众人:“!!!”都把剑仙气到说出这种话! 很快,沧孑又挨了一顿来自师兄们的亲切毒打,这次连墨怀樽也参与了进去。 众人津津有味看大戏,有人不禁道:“各位尊主何必呢,反正邪帝早就陨落了,你们再争下去也无意义,人死不能复生啊。” 沧孑现在的状态就是挨打且坚挺,他还有空回复。 “她活的时候争也无用,因为她自己会跑。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说他是我的妻,她还能诈尸来反驳我?” 易迟:那万一呢? “只要时间够久,流传够广泛……她的身后名将永远与我同时出现,虽死不同穴,亦不远矣。”沧孑又在吐血间隙断断续续道。 众人:“……” 这个逻辑…… 再一看绝崖其余人,竟没有一个反驳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活着的邪帝拿捏不住,死了还不是随便造谣? 多有道理。 众人给予高度肯定。 凌云尊主好奇地看了眼惜灵衣和寂灭刀尊。 前者竟没开口斥责他们不务正业,反而面带笑意,很是宽和地看着。 后者也沉默寡言,蚯蚓一样粗的眉头皱巴着,好像有什么忧愁的少男心事。 咋的了,都像沧孑一样觉醒了另一种人格? 他询问后,惜灵衣露出看破红尘的微笑传音答:“因为我想通了。” “?” “我一直都想着怎样才能掌控或削弱这些绝崖出来的人,为此我一直致力于搞政斗,现在发现我错了,这些人全是烛九脑,为了邪帝明明可以自己内斗。” “打吧,打死最好。” 凌云尊主:“……”你看他们像是会打死对方的样子吗? 他看了眼状似平静、头脑清醒、逻辑清晰的惜灵衣目露同情,有的人看似没事,实则已经崩溃了好一会了。 凌云尊主只能安慰两句,转而问寂灭刀尊有何心事,后者一脸若无其事,“啊?我?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你可别瞎说。” “……”你看我信吗? 总而言之,疯癫就像传染病,只要早一步得,就会比别人早一步。 …… 喜闻乐见的环节结束,众人难免把目光放在现在的妖族身上。 画面中如日中天的一皇三王,其妖子除了现今黑虎族长黑霸天,无一存活。 凤鸾族分裂,灵蛇族当年最强的主脉被处死的妖过多,但因种族天资强大,同鲛人族、黑虎族一样,现今仍没衰落,但早没了王的名头,不可同日而语。 一伙妖现在看着六百年前自己族群的强大和嚣张甚至像看一场梦。 阶级无处不在,但已经不再固化。 从妖皇殿的选拔便看的出来,五百年前是公门有公,卿门有卿,低等妖族被一再打压,原有名额被夺走,修炼全靠自己或族中教导。 时间越久,族群越弱小。 妖皇殿失去了原本的作用,成为高层掌控在手中的工具,除了像沧孑这样的半路变异,低等妖族基本没有出头之日。 一日为奴,后代族亲皆为下等。 现在的妖皇殿在沧孑的雷霆手段下,根本没人敢干涉妖皇殿选拔名额。 当每个族群都有机会时,潜力就得到激发。 如今,大荒更趋近于百花齐放。 强大的有,功能特异的有。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的妖族比先妖皇统治时期强盛很多。 所以众妖虽偷偷腹诽自家妖皇竟然是个没眼看、还拿着攻略都追不到邪帝的恋爱脑,但经历过动乱的人无一不从内心深处感谢他的所作所为。 冕上人这么好,就是变态亿点又怎么了。 反正他只对邪帝变态,嘻嘻。 第183章 呵,虚伪 画面内。 值得一说的是,沧孑、夜今白、黑霸天三队赶往内圈的路途还遇到了不少散队,这一部分都是最开始就脱离妖子掌控,自行结队的队伍。 不出意外,全都是妖植领队,兽妖为降兵。 要说杀人最多的,还得是这些几十只妖组建的散队。 也因此有了血性,在夜今白和黑霸天的征召时,她们很不情愿。 掌握过生杀大权的妖,谁还想臣服? 沧孑的开口同样让他们十分反感看不起,开什么玩笑,在外面卑躬屈膝就算了,在恶沼泽还想让他们做牛做马? 在都不想加入的情况下,沧孑三队还人多势众,他们只能选择远远退走。 而这些退走的队伍因为理念一致反而聚集在了一起,这是沧孑等人到达真正的内圈时才知道的事。 原因是他们遇上了一直没露面的凭无忧和闻人瑟绝。 凭无忧也聚集了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三妖子首次碰面,凭无忧稍有优势,但还不构成威胁,于是现场和谐起来。 谈话间得知凭无忧和闻人瑟绝自从掉到恶沼泽根本就没挪动过半步…… 毫无疑问,两人所处的地方就算不是内圈也距离不远。 对此,凭无忧坚称这里必然就是中心,因为她相信闻人瑟绝的运气。 就很神奇,恶沼泽广阔无比,大部分人落地时都孤身一队,比如沧孑和烛九。 凭无忧和闻人瑟绝就不一样了,两人扒拉着铁榈树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周边就接连不断出现鲛人族的拥趸。 相当于天上掉的都是自家人,周围出现的也全是撞树的兔子,凭无忧连费些口舌增加队伍凝聚力这一步骤都省了。 开局即巅峰,后面的人员招募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且鬼机灵口中的毒气,他俩自始至终都没见到一下,只听过传说。 对此,她盯着直打哈欠的闻人瑟绝相当震惊。 不是,你上天亲儿子啊。 一开始她娘坚持给她请这个“鬼”的时候她是持质疑态度的,她娘怕是年纪大了昏了头。 占星运势都是宏观方向,妖行中哪里用得上? 什么?靠运气?你当我三岁小孩啊。 现在凭无忧知道了,她以前真装。 修真的尽头是玄学。 凭无忧述说这段经历的时候用的是索然无味的表情,完事还无辜脸道:“就是有点无聊,不像你们两位,还能体验追逐竞速的乐趣。” 黑霸天和夜今白:“……” 凭无忧假装没看见两人的一脸菜色,亲密看向闻人瑟绝,笑着征询道:“是吧,瑟绝?” 夜今白早就把闻人瑟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她的评价是:人间尤物,极品中的极品。 不过凭无忧这作态什么意思,已经把人拿下了? 拿下也没事,还没有她夜今白抢不来的男人。 凭无忧就是温婉小仙女的形象,夜今白依照多年经验很肯定一点:男人都是一边嘴上说着喜欢清纯的,实则同样抵抗不了妖媚勾人的。 呵,虚伪。 她就不这样,她双飞。 夜今白念头乱窜时,盯着闻人瑟绝那身姿样貌差点没忍住欲念化出蛇尾。 闻人瑟绝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终于从梦虚神游中回神。 他困到泛红的眼尾抬了抬,线条明晰的殷红薄唇轻启,懒洋洋吐出两个字:“随便。” 嗓音有些倦怠的沙哑,缓慢低迷,足以磨进人心里去,同人说话时,天然自带三分温情蛊惑。 夜今白先是心口火热,继而皱眉,这是回应凭无忧的意思喽,可恶,凭无忧哪配吃这么好的。 凭无忧脸上笑意更深了些,“瑟绝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呢。” 她不再多说,怕露馅,转而问夜今白和黑霸天,“看你们似乎经历了大战,发生了什么?” 对比凭无忧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事业爱情双丰收,夜今白思及自己一落地就被低等妖植控制的经历,简直郁结于心生不如死。 凭无忧不是一帆风顺吗? 行,你的堵也来喽。 夜今白隆重介绍了沧孑和刘铁柱,以及他们的救死扶伤团队。 她是怀揣着削弱凭无忧的心来的,所以渲染的很卖力,还用自己的名义帮忙引荐。 黑霸天被这一招毒打过,也学会了,他反应尤其地快,立刻接了话茬,对着沧孑的队伍好一通赞扬。 他内心冷笑,以前憨直的我已经死了,重来一次,我要帮别人抢走凭无忧的一切。 两妖子极力引荐,沧孑和刘铁柱这种形象代言人看着也很神圣,所有人都交口称赞。 效果嘛,战绩斐然,很快凭无忧就一脸懵逼地少了五百来对队友,沧孑则一脸懵地被塞了这么多人。 凭无忧的微弱优势荡然无存。 目前的局势是,三妖子每人手下兵力约为一千,沧孑六百。 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吗? 烛九张开双臂,双眼含泪赞叹:“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夜今白和黑霸天好整以暇地看着痛失人手的凭无忧。 再嘚瑟呗。 凭无忧此刻正在头脑风暴,理解被坑原委。 沧孑这一招转为第三方的手段固然高妙,可这次一下能坑走她这么多人,还不是夜今白这两妖的推波助澜!目的就是三方妖子达到平衡。 归根结底,所谓妖行,还不是妖子间争夺少皇之位的竞争,他们彼此之间才是真正的对手。 至于沧孑,恶沼泽逞一时之勇罢了,给他点人又如何,都是虚的,只要保证让其力量在三方的控制范围内即可。 想通后的凭无忧:“!!!” 啊!这两个狗贼!!! 一向都是她耍阴谋害别人,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凭无忧怒火中烧,脸上的谦和之色根本维持不住,阴冷至极。 她冰冷的视线剜过得意洋洋的黑霸天,定在笑的魅惑的夜今白脸上。 那目光,讥讽且不屑。 烛九预感到要有大戏上演了。 她立刻摆正姿势,抓过沧孑体贴奉上的一大把瓜子。 刚嗑一个,烛九随口问:“你还随身带瓜子?” 沧孑在她耳边回复:“楚倌里面提供的职工福利,九九掳走我的时候,族长让我顺手装着,不能便宜相思楼。” 烛九认可地点头,对星君道:“看吧,这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感谢族长的调教,才能有今日对我这么体贴的甜甜。” 星君:“好好好。” 烛九胡扯之时,场上气氛很僵冷,凭无忧蓦然问了夜今白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一直翻黑霸天墙头想睡他但从来没有成功过?” 众人、妖:“???” 这话题转的比剑修飙剑急转弯都快。 啥意思啊。 夜今白眯起眼:“所以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黑霸天那壮实的身躯,她确实很想享受一下,可惜对方不喜软体生物,见了她就避之不及。 凭无忧勾唇莞尔一笑,“我睡过。” “???” 我超,难怪黑霸天昨晚在风梧林这么听凭无忧的话,嘴边时刻挂着“无忧大妹子说得对”。 但话又说回来,鲛人就不是软体动物吗? 夜今白瞥了眼神色尬住耳尖趴下的黑霸天,有种心心念念的小蛋糕被别的妖女舔了一遍的不快感觉。 但这种事她稳得住,于是嗤笑:“就这?睡不睡一个男人有什么要紧,无忧妹妹喜欢小老虎,回头我把帐中那几只都送你。” “省的妹妹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为了这点事同我炫耀。” 如果一个笑话说出来时没人觉得好笑,那说笑话的人就成了笑话。 同理,伤人之语未达效果,憋闷的该是凭无忧。 但她不疾不徐挽了下鬓边的发,别具一番内敛的魅力,接了一句,“别急,我想说的其实是……” “他不行。” 众人、妖:“?????” 我超!! 烛九手一抖,瓜子掉了一半进沼泽中。 本来以为是想伤害夜今白,飞镖竟半路急转弯!? 所有视线都像激光一样聚集在黑霸天那魁勇、肌肉紧绷的高大身躯上。 不能吧,这身材不能不行吧。 况且修真之人怎么会不行呢?就算先天不足也可以嗑补损丹药啊。 众妖是不信的,但当他们看见黑霸天脸上努力遮掩,却根本掩饰不住的恼羞成怒时…… 嗯…… 知道这个事,不会被灭口吧。 夜今白都愣了一下,继而看着黑霸天露出玩味的笑,“真的假的啊?” 黑霸天攥紧拳头,感觉自己仿佛被公开凌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挤出一句话,“凭无忧!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睡过?” 凭无忧刚说此事的时候他默认,甚至有些自得,现在说他不行了立刻反驳,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凭无忧甚至不需要证明,大家都已经看出了真相。 正当众妖以为这就是凭无忧对于黑霸天与别人合谋坑她的惩罚时,她又又说话了。 第184章 除了弄我一身口水 “今白姐姐,那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行吗?” 这问题问的,专问夜今白? 难道还能和她有关? 夜今白搜刮了一遍脑中记忆,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坐断黑霸天的经历。 “说说看。” 黑霸天面色大变,眼中划过一缕难堪之色,怒吼道:“凭无忧,你住口!” 可惜两人离的远,他就算想攻击凭无忧,也因为铁榈树和恶沼泽的限制,一时半会近不了身。 凭无忧淡定地让身边的人拦截他,然后缓缓道:“因为你那个至今都失踪的姐姐夜露白啊。” 众人、妖:“!!!” 夜露白,灵蛇族原本的第一天才,第一美人,她在时,哪有夜今白发光发热的机会。 就是现在,夜今白也活在夜露白的天才阴影下度日。 夜今白神色倏然阴冷。 如果说这世上她最恨的人是谁,无疑就是素未谋面的姐姐夜露白,她受够了族中人总是隐含遗憾的目光。 也受够了她们对她看似期许,实则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迫切证明自己不弱于她、不同于她。 夜露白冰清玉洁,清冷自持,她就妩媚多情,放浪形骸。 众妖讳莫如深地收回放在夜今白身上的视线。 不对劲啊,夜露白三十年前就失踪了,灵蛇族把大荒都翻遍了也没找到踪迹,而黑霸天如今不足二十岁! 他俩如何牵扯!? 凭无忧欣赏完黑霸天的狂躁和夜今白的脸色,被坑了一把的怒气终于平顺,她不吝解惑。 “黑霸天三年前在妖皇殿无意间瞧见了夜露白的画像,当晚修炼之时被欲魇缠身,他竟不自知,反堕落其中。” “最终洪水般的灵力冲毁根基,身体虽好,心病难医。” “所以他总是对今白姐姐避之不及呢,因为看见你,会让他身心颤栗,想起那晚的欲魇和夜露白,继而灵力暴动。” 众妖:“!!!” 不是吧不是吧! 黑霸天没有成功阻止凭无忧将这桩丑事说出口,此刻真相大白,他反倒稍微平静,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凭无忧的眼神像杀父仇人。 夜今白神色冷怒,仿佛遭到了最极致的羞辱。 好得很,人人都拿她当替身是吧。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夜今白从牙缝中挤出这个问题。 “都说酒后误事,一年前我在妖皇殿无意间撞见他烂醉如泥,连结界都没布设,见了我后,黑霸天把我当成了夜露白,倾诉此事。”凭无忧平和地说着。 “我为了试试他到底行不行,就睡了他,啧,果然不行。” “除了弄我一身口水,还有什么用?” 众妖:“……?” 好神奇的脑回路。 烛九听至此处叹为观止,忍不住问:“那你又为何要确认他到底行不行?” 这有什么意义呢。 凭无忧看着夜今白和黑霸天,温婉如玉的面上闪逝一抹邪气:“为了此刻。”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没到此等程度,但抓住一个人的弱点,总是能在合适的时间发挥作用,比如现在。” 凭无忧微笑:“敢惹我,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 好好好,本来以为你是妖子中最温和、最好说话的一个,结果搞了半天最睚眦必报的就是你! 烛九若有若无地瞥了眼沧孑。 星君:“你是不是想说,咬人的狗不叫。” 烛九:“瞎说什么大实话。” 总而言之,三妖子初一见面,凭无忧折兵损将,夜今白和黑霸天汗流浃背,心伤复发。 仿佛最大赢家变成了沧孑和刘铁柱? 不不不。 烛九在瓜田欢快地乱窜时,蓦然对上了凭无忧似笑非笑的眼神,视线再一偏,瞧见了直直盯着她的闻人瑟绝。 剔透血红的眼眸如最无瑕的珠宝,他唇齿微动,看似在勾唇笑,烛九却敏锐地读出口型。 “烛九。” 第185章 说他坏话 没有爆不掉的马甲,只是没遇见合适的人、合适的时机。 烛九一点也不意外闻人瑟绝认出自己。 星君摊手理所当然道:“当然喽,魂瞳可以看透虚妄,其孕育出的血瞳,同样能看出你的真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没有拆穿你。” 看这样子,似乎要有麻烦缠身了。 烛九虽读出闻人瑟绝的唇语,神色却没显露出半分异样,甚至像平常人看见他时露出的神色一样,一脸“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惊艳。 星君没明白既然闻人瑟绝都看出来了,烛九为何还要演出这副样子。 烛九示意他别光欣赏美男,看看凭无忧。 星君一怔,转头瞧见了凭无忧眼中闪过的失望之色,看样子是窥伺烛九半晌却一无所获。 “我超,原来她不知道啊,刚才诈你呢?” “嗯哼,所以说,不要小瞧任何人。”烛九深有感触道,“这都是我从那些失败的对手身上吸取的教训啊。” 星君:“那做你的对手挺惨的,不仅要被忽悠,惨败之后还要被你吸取教训。” “不过话又说回来,闻人瑟绝竟然没有告诉凭无忧?他们不是合作关系吗?” 烛九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道:“有没有可能,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凭无忧展现出来的那么亲和。” “闻人瑟绝是目前我见过的五个孽神中,最高傲的一个。” 星君对烛九的结论表示震惊:“???” “你怕不是把楚弋的名字说成了闻人瑟绝?” 烛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没有。楚弋的高傲只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闻人瑟绝的高傲是还不将秩序、修行放在眼中。” “你可以理解为:我跟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星君看了一眼懒散到衣服都没穿齐整的人,实在看不出所谓的高傲。 他问烛九:“所以才刚见一面,你为啥一副对别人的内裤,不是,内在无比了解的样子。” 烛九微笑:“因为这都是我瞎编的,我就是被挑衅了不开心,私下说他坏话。” 星君:“……” 向三秒钟之前认真分析的自己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 烛九和星君在神魂中逼逼赖赖的时候,外面的妖表面沉寂,实则内心对自己吃到的瓜表示十二万分的震惊。 可惜受伤的当事人气压很低,正在彼此攻讦,尤其是黑霸天,俨然行走在暴走的边缘。 所以吃瓜群众只能憋着,无法交头接耳,难受的一批。 但沧澜境外面就不一样了。 沸反盈天。 人类:都说妖族两性关系混乱,这下是彻底长见识了。 妖族:唉呀妈呀,上等妖的瓜就是香。 没有人能拒绝听一听豪门恩怨情仇,如果有,说明不够狗血。 丑闻泄露的几个族长心情很不美丽。 只有妖皇置身事外,不染尘埃,她借机训斥底下族长对妖子教导松懈,致使他们私生活混乱。 三王的反驳很是无力。 妖皇发挥了一下威严之后,难免严肃地提及夜露白失踪之事。 可惜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无论是妖皇殿还是各族,亦或是绝崖,全都一无所获。 妖皇冷艳的脸上少见地浮现追忆和伤情。 “露白那孩子聪慧过人,当年在妖皇殿是首屈一指的天才,与青凰并称大荒双骁,两人关系也素来要好。” 青凰,凤鸾族曾经的第一天才,与妖皇是师徒关系,拜师那日,妖皇嫌曾经的名讳配不上她,赐名青凰。 凤凰对于妖皇殿来说神圣异常,可以想见其对青凰浓郁的爱重。 夜露白与青凰,都是三十年前的年轻一代,如果硬要放在现在对比的话,是能勉强跟墨怀樽、楚弋、风止意那个层次较量的存在。 这么一看,就很能理解为什么妖皇如此看不上青渠。 平日里面对外人也就做个师慈子孝的表面功夫。 可惜,青凰同夜露白一样,已经失踪三十载。 妖皇这一叹,同样勾起各族伤心事和怨恨,只因一件绵延八百年、横跨人与妖两族的诡事—— 天才失踪案。 此案牵连甚广,如今是九幽第一案,绝崖执法堂为此牵头设立专案司,负责或参与势力逐年增加,八大势力皆在其中。 如此重视,不是因为许多人失踪,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踪。 关于此案名称。 天才只是概括,事实上多是年轻一代,勿论天才与否、男女雌雄。 八百年来,许多宗门以及妖族小辈莫名失踪,甚至连散修都包括在内,只是散修多无亲友牵挂,没了也无人惦念,因而显得微不足道。 他们很多都只是外出历练,此后就再未归家。 但要说年轻人失踪在修真界是多么稀奇值得关注的问题,那倒也不见得。 毕竟一次秘境历练或宝物争夺就足以死去一茬人,谁家没有新坟可哭。 这么死一死,谁还能把这些年轻人的失踪联系起来? 关键还在于三十年前夜露白和青凰的失踪。 她们是什么层次什么修为的人物?不过是夺个横空出世的秘宝,人就没了? 若是出了事,妖皇和灵蛇族长留下的保命手段哪去了? 再一看魂火,还烧的挺旺呢。 那段时间,妖皇殿终日被妖皇阴暗的气息笼罩着,灵蛇族长烦躁急切的顾不上寻花问柳。 大荒被翻的底朝天,人没找着,妖皇不得不请求绝崖的帮助。 绝崖也没找到,但仔细一查 ,发现类似两妖这种失踪方式的案例好像有点多。 自此,诡谲异常的天才失踪案公之于众。 各势力成日人心惶惶,根本不敢让家中小辈自己外出,若出门,有钱人家起码请三个修真壮汉贴身保护。 保镖行业的兴盛一度让那些穷鬼剑修和刀修富裕了好一阵子。 但或许是这事儿闹大了,再加上各位家长防护措施做的不错,背地里的始作俑者收敛了许多,近三十年很少再有人像被鬼偷了一样离奇失踪。 …… 回忆完了这惨事的背景资料,相当一部分的妖和人也都顾不上那点八卦了。 真别说,自家族谱上好像也写过谁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来着。 哎,凭无忧这事儿说的,搞得大家心里都冷冷的。 第186章 说话硬气点 在沧澜境外的人长吁短叹时,三位妖子以及沧孑四队终于与最后的两支队伍碰面。 楚弋和汇聚在一起的散队。 与此同时,他们也隐隐瞧见四面收拢而来的毒气,这意味着这里确实是中心区域。 初一碰面,所有人都目光幽深,场上气氛亦诡谲起来。 因为楚弋和青渠的队伍足有三千人,散队亦有五百人。 那么所有队伍加在一起便有七千余队,而鬼机灵给的限制是五千队。 也就是说,必须在毒气到达内圈之际,淘汰掉两千队。 淘汰谁,从哪开始淘汰? 四妖子毫不犹豫,相当一致地看向大部分都是妖植的五百人散队,以及沧孑和刘铁柱。 大家都是尊贵的妖子,说话硬气点,都到这等必须撕破脸皮的地步了,再没必要跟这些低贱的泥腿子虚与委蛇。 后面的先不说,首要的是团结起来先把他们淘汰掉。 由此可见,妖子间虽内部摩擦腌臜不断,但在维护上等妖统治这方面,非常笃实确切,可以暂时将一切恩怨抛之脑后。 沧孑此前建立在“人数还在范围内不必动手”的和平宣言一朝破碎。 散队和沧孑都看懂了这些冷漠、隐含杀机的视线。 真有趣,笑脸相迎的队友和捅人刀子的刽子手,总是同一个人的两副面孔。 沧孑和散队领头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闪烁的某种色彩。 另一边的黑霸天很高兴,对他来说这不就相当于复仇吗? 他盯着沧孑的队伍,像看待宰的羔羊,猖狂咧唇道:“刚才背叛我的人呢,怎么不笑了?” “自裁还是等我打爆你们的头,自己选一个吧!” 这是毫不花里胡哨暴力型的。 夜今白觉得黑霸天有头无脑,这事处理的有失美感,她眼波流转,媚笑劝道:“倒也不必赶尽杀绝,谁没有活着的权利呢。” “你们两队人数相差无几,不如一较高下,活着的便得我等认可,有资格前往下一关,如何?” 这是空头支票阴谋诡计型的。 凭无忧略一思忖,觉得夜今白也是被裹了小脑。 她内心念头飞掠,很快温言开口道:“霸天和今白姐姐说的都不妥。” 她说话缓慢但自有力量,听着有种运筹帷幄的沉稳感,再加上平日处理事情总是面面俱到,坑人也是滴水不漏,因而得人信赖。 黑霸天在外面经常学着她行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刻两妖虽不悦,但都愿意按下念头听军师一言。 凭无忧便笑道:“与其自相残杀,不如结合起来,拼成同我等一样的千人小队。” 众妖:“???” 毛意思,不想着把他们淘汰,还想着跟他们手牵手心连心呢。 就是散队都听得一怔。 烛九和沧孑却注意到凭无忧所说的“千人小队”四个字,很快知道这位想干嘛。 大家都是千人小队,谁不是呢,青渠和楚弋啊。 凭无忧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一定环境下,妖子抱团排外是必然趋势,但现在这局面,青渠和楚弋身后的和平使者足有三千人啊,是其他三妖子的总和! 沧孑和散队的人就是死光了,还是多了一千队,到时青渠不是必定拿他们三队开刀? 况且那沧孑看着也不像省油的灯,温柔谦和,假的跟她一个样,再加上此前巧妙撬墙角的事,不可能会屈从他们的安排。 就是散队,一路走来也早就见血开光,成为一身反骨的“佞臣”,同样难以鞭策。 凭无忧更相信这两队会在压力中联合。 联合好啊,那就大家一起联合嘛。 既然是七千人,逼迫青渠舍弃两千人不就所有人都平衡了? 论威胁,青渠才是重头戏,不能让他带太多人去下一关,反观沧孑等妖,出了禁灵区域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凭无忧在众妖疑惑的视线中,转头就看向了目下无尘、未曾出言参与是非争端、手握三千兵甲、稳坐钓鱼台的妖皇殿“太子”青渠。 青渠正用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看臣子互斗的高贵目光注视着她们。 凭无忧微微一笑:“青渠啊,大家都是平凡的千人小队,就你不合群,你不应该做些什么?” 青渠没想到这火能烧到自己,他矜冷睨向凭无忧,企图用眼神杀死跟他叫嚣的凭无忧。 后者沉沉注视青渠,启唇道:“不如你大义灭亲,为了鬼机灵和她主人的爱与和平,舍去两千队吧。” 青渠猛一听还以为凭无忧没睡醒在胡言乱语,但同众妖一样,稍一思索便很快想通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黑霸天和夜今白表示:点了,还是凭无忧这种阴险军师思虑长远。 矛头转移,沧孑和散队自然喜闻乐见,双方一拍即合,直接聚在了一起,很有种“民族融合”的融洽。 沧孑和散队领头银绞木和谐地握了握树枝。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久仰大名,哪里哪里。 “你的‘鬼’刘铁柱,反抗上等妖压迫,真让妖佩服啊。” 沧孑一听,客套的笑声立刻饱满充沛,充满甜蜜的温情,“是的,我的铁柱无时无刻不令我心动。” 银绞木:“……?” 谁问你这个了,不是,等等,我在思考。 与此同时,青渠已经与几个妖子针锋相对了好几句,但眼看着对面五个土贼已经民族大融合,他根本阻止不了,被架在火上烤。 目前的情况是,四千人融合技对三千人和平使者。 青渠手握这么大的优势,怎么甘心舍弃,他的出身和尊严,也不允许他屈服。 且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青渠看了眼浑浊的天色,仿佛透过不知在何处的镜像与妖皇对视。 师尊,我要向你证明,凤鸾族不只有一个青凰,青渠同样出色。 再低头,青渠冷冽扫视一圈道:“我会让你们看到反抗我的代价。” 他抬了抬光洁的下颌,清泠泠扔下四个字,“那就打吧。” 这是妖子的决定,众“鬼”都表示没有意见,但楚弋有意见。 第187章 要你好看 楚弋吩咐和平使者:“不准动刘铁柱。” 又想到沧孑和刘铁柱在新手村是命运共同体,烦躁地“啧”了一声补充一句,“也不准杀沧孑,打不死就行。” 敢绑他小弟,哼,要你好看。 “……” 众妖能怎么样,宠着呗。 楚弋的话并不低调,大家都听见了。 亲眼看过沧孑强吻刘铁柱的夜今白一脸菜色,现在的男子胃口都挺独特的,娇媚美人不入眼,粗俗屠夫上心来。 看不懂,等我当上妖皇再看看。 而沧孑的回应是用树枝触了触烛九脸颊,状似亲吻,且把人禁锢的更扎实了。 大家都看得出这是在宣誓主权,楚弋看不出,他不知道沧孑为什么挠他小弟痒痒,还捆起来挠,感觉沧孑很变态。 于是嫌恶道:“树妖,你没发现刘铁柱身上的肉都被勒成坨了吗?你捆猪呢,不知道轻点?” 烛九、沧孑:“……?” 星君:“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赛高!” 众妖:努力不笑。 …… 笑完之后就到了残酷的淘汰进行时,双方打的半点没留情,若非新手村保护机制摆在那里,恶沼泽已经血流成河。 但众妖都有一个共识,打就打了,铁榈树是一棵也不能毁坏的,否则即使赢了也没有落脚地。 这场战斗,四妖子稳定发挥,青渠甚至在压力中激发潜力,时有惊艳表现。 可惜禁灵下的武力对决终究很难创造奇迹,即使青渠和楚弋实力高强,和平使者队也抵不住处处优势的融合队合围。 融合队轻松取胜的关键,不在妖子,不在兽妖,在于团结起来的一千一百妖植族。 沧孑和银绞手中的妖族,五分之四都是妖植,这样一支队伍在两人指挥下爆发出极为恐怖的杀伤力和掌控力。 那遮天蔽日的枝杈,死神降临般数不尽的藤蔓、毒刺,简直就是避无可避的噩梦! 再加上兽妖的配合,短短几个回合下来,融合方几无死伤,和平使者人数剧减一千,这战绩简直离谱。 那场面,几个妖子都看愣了一下。 知道有优势,本以为要战至人数到达五千队时才停,谁知道直接碾压横扫? 几人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同样认识到自己队伍很牛逼的妖植族简直像发疯的野马,根本不听凭无忧等妖子的命令,对着青渠方一通乱揍。 连楚弋都被抽冷子挨了好几下,险些被抽进沼泽中。 对此,他大怒,一转头看见赤金色的残影,另一端是沧孑的本体。 楚弋:“!!!”大胆树妖!竟敢打他! 亏他还帮他们风梧族,忘恩负义,农夫与蛇! 这么阴险的小人凭什么拥有刘铁柱! 楚弋气的咬牙切齿,眯了眯眼,调动体内龙魂,虽然没有灵力做驱动,但魂修也不是不能稍微操作一下。 烛九看的正乐呵,便感受到楚弋放在他身上的魂爪异动。 幽冷的气息猛然爆发,一种不属于高武世界应有的魂力膨胀,墨色龙爪凶相大涨 ,向沧孑狠厉抓去。 这东西攻击的是灵魂,上回凌渊寒能跟楚弋你来我往,还是多亏了身上有针对性的攻击和防御灵器,否则他也得跪。 所以沧孑虽下意识阻挡,依然毫无作用,魂爪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 第一次领教魂修的手段,沧孑那一瞬间五感皆失,空飘茫然。 整个世界变成纯白,继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他枝梢不受控制地狂乱抽向四周。 这等无差别攻击下,周围的妖就遭殃了。 虽然沧孑很快找回躯体操控权,但十几只离的近的妖仍被抽进沼泽中,各阵营的都有,七棵铁榈树遭到毁坏倒下。 但神奇的是,都这样了烛九还是被捆的好好的,甚至紧到极致,仿佛沧孑的身体本能。 烛九:“……?” 星君拊掌笑道:“这难道就是对真爱的执念?” 而在这一倏忽变故之下,凭无忧思及妖植刚才在对方指挥下的勇猛无匹之势,担忧沧孑掌握兵力大权后记仇反扑,再加上青渠损失惨重,已经少了一千余人。 她当机立断呵斥道:“沧孑发狂失控,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先把他淘汰掉!” 众妖也被沧孑吓了一跳,在四妖子命令下,立刻朝沧孑攻去。 而沧孑忍痛竭力想要救回坠下沼泽之人的枝叶被斩断,眼中本泛起希望的妖再次被吞入沼泽,但无人在意。 青渠抓住局势反转的机会,凌厉剑光瞬息而至,沧孑察觉到危险,却头脑眩晕,反应亦迟钝,只能囫囵用枝杈蜂拥刺去,想击落青渠。 青渠轻蔑冷笑,“以为我是那些废物么。” 说着化为金色璀璨的凤鸾原型,双翼一展,滑翔冲刺,轻巧避开沧孑的攻击。 在恶沼泽中原型与人身的转换极耗妖力,所以之前青渠一直保持人身,只在现在的关键时刻第一次化为本体。 “还以为会是夜今白他们逼迫我现出本体,没想到是你。” “死也该荣幸至极了。”青渠对下等妖的蔑视是刻在骨子里的,他鸾喙优雅一张,一团本命凤鸾火扑向沧孑。 凤鸾族自带的异火一直威名赫赫,在这高武世界一旦沾染,眨眼间就能化为飞灰。 在这一刻,除了大惊失色的妖植族以外,众妖冷眼旁观。 看这向阶级权威发起挑战的低等妖是如何被阶级的怒火焚烧。 楚弋瞳孔微缩,刘铁柱还在树上!继而想到新手村保护机制,松了口气。 没关系,刘铁柱早点出局也好,跟着沧孑混,三天挨九顿,还不如早点出去。 护法长老持重睿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会把小弟抢过来护好。 他镇定自若地嘱咐了一声,“刘铁柱,你放心去吧。” 只不过因为自身凉薄无情的长相,这话就宛如送葬。 烛九:“……”这小子嘲讽我。 正在这时,烛九身子一轻,人被抛飞了出去,寥寥一句呢喃轻笑回荡在耳畔,“一起死,算殉情吗?” 烛九身体被丢向楚弋,她在空中回头,瞧见沧孑苍白待死的画面,树木静美,落叶飘零。 烛九能感受他的目光深深定在自己身上。 星君:“哦~算他识相,知道不让你淘汰时被火烧疼。” 烛九瞥见边上银绞木的动作,放心地跌进楚弋怀中。 第188章 权当一乐 现场众人的反应也就瞬息之间,说时迟那时快,青渠的凤鸾火在着树时被几支迅疾利箭击散沉沼。 火星四溅,沾染上沧孑树杈,刹那重燃,所幸沧孑反应极快地断枝自保。 断裂的枝干燃起熊熊大火坠落,被不知什么成份的恶沼泽缓缓吞没熄灭。 利箭来处,正是化为人身,弯弓执箭的银绞木,她绿发绿瞳,清丽的脸惨白如纸,似乎受了什么伤。 “银绞木!你想护他?”黑霸天怒不可遏,这些妖植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敢集体跟他们叫板。 银绞木没理会他,对迷茫不知所措的身后妖植扬声道:“看到了吧,无论怎样争斗,只要察觉我们有了威胁,他们便会斩草除根!” “跟这些上等妖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我们,就是多出的、亟待消灭的一千人!” “沧孑不能死!他心窍玲珑,精于攻伐指挥,又灵敏强韧,若死,我等成为一盘散射,必会遭到反扑!” “谁愿死在这里?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谁愿一再屈从妖子?狠毒无情的、枉顾妖命的妖子!” “为今之计,只有为了自保联合起来!反抗他们!反抗妖子的统治!” 此话如铮铮鼓鸣,深入骨肉,自心脏引燃热血,涌向四肢百骸,激起肌肤颤栗! 百千年,上万年的悠久欺压,终于有人呐喊、有人将愤怒倾诉。 像绚丽盛大的烟花在冷寂夜空轰然炸响。 无人不震撼,无人不动容,无人不心动。 可是、可是…… “啪、啪、啪。” 一片针落可闻的安静中,响起讥讽的鼓掌声。 众妖下意识看向声源。 夜今白双腿交叠坐在一棵植木树杈上,幽紫身影高高在上,像看一出戏剧,俯视银绞木等妖植众。 她笑道:“说得很好。废物逆袭,草根变黑马,果真是最激动人心的戏码。” 青渠落脚枝梢,凤鸾鸟羽毛光洁耀金,仿佛敛进日华光辉,形体优美矫健,他优雅、矜贵。 同身下扎根泥沼,溅射满身黑泥的脏兮兮妖植有着天壤之别,甚至只看一眼,便觉那树玷污了他的尊贵美丽。 他应该在金色的宫殿顶,炽烈的阳光下,湛蓝的天空中。 青渠冷淡开口,“银绞木?你是事到如今第一个敢说出这种话的人。” 然后看向天空,对不知何处的镜像淡声嘱咐道:“银绞木勇气可嘉,戏剧新颖,给银绞族送去些打赏。” “权当一乐。” 这话尾音很轻,飘散在空旷无边的恶沼泽,带去苍凉,带去锋冷,带去苦涩的血腥味。 一点一点蚕食掉众妖植激升上脑的热血激昂。 如果说此前与上等妖的对抗还可以解释为为了参与妖行在所难免,沧澜境外的高等妖为此动那些低等族群名不正言不顺,为天下所不耻。 那么现在,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整个庞大的、稳如泰山的妖皇殿权贵体系。 一个是擦边,一个是刺刀,含义是不一样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青渠的羞辱言辞仅仅是说送去赏赐吗? 并不。 送去的是死亡。 想拿捏一只妖,最好死死控制他的族群家人。 你要反抗,你怕诛连吗,你不怕死,你的族人呢。 过往心比天高、铤而走险的低等妖多了,无一例外只能被无情镇压屠尽。 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压弯了脊梁,心如死灰,放弃抵抗。 算了,大荒世道,就是这样的。 妖植们收敛了满身锋芒,缴械投降、麻木待死。 银绞木急切地规劝他们,责骂他们没有血性,没有骨气,却被一只妖植大声刺了一句。 “住口吧银绞木,银绞族十年前就是因为你一意孤行,跑去为妹妹报仇才会灭族!难道你不该反省吗?” “身后无人你肆无忌惮,可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跟你一个下场吗?” 两句刺耳质问,银绞木面色倏然惨白,身体一软跌落下去,边上一妖植见状,不忍地接住。 银绞从极致的心痛中回神,自行站稳,扶着妖植树干的瘦弱右手青筋暴起。 凭无忧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挺有意思,她悠然地笑了笑,说道:“杀了银绞,杀了沧孑,再立地自刎,今日之事便就此揭过。” 这话是对沧孑和银绞身后的千众妖植说的。 她说着还彬彬有礼地征询青渠的意思,“如何?” 仿佛忽然就从前面那个号召众人对青渠喊打喊杀的狂悖者,变成尊重阶级的忠实拥护者。 “可。”青渠一字允之,轻描淡写。 然后顿了顿,转头对神色冷凝,微微拧眉的楚弋缓声道:“楚弋公子,大荒平叛处理内务,绝崖不会插手的吧。” 平叛,多么正当的理由。 楚弋还抱着刘铁柱,闻言,他视线冷冷钉向青渠,“你在得意?” 青渠漂亮纤长的尾羽自在地微晃,静静欣赏了下楚弋难看的神色。 半晌,竟发出舒悦至极的笑声,“并无此意,公子尊贵,绝崖尊崇,我怎么敢。” 终于啊,被楚弋一路压制,昨晚被迫面壁渊涧憋屈许久的气终于出了。 “你最好是。”楚弋扫见妖植族因他一句话彻底熄灭的眸光,不悦地抿紧唇。 世事如此,他又能如何,他总不能不顾绝崖立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这些妖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虽这么理直气壮地想着,心里却不知为何像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他第一次生出一种迷茫无力感。 如果是墨怀樽,他会怎么做? 他纠结万分时,夜今白已经好整以暇地同幸灾乐祸的众兽妖一起,催促妖植族赶紧动手杀掉沧孑和银绞木了。 “刚才不是仗着实力很张狂吗,怎么现在这么颓废呀?哼,就是那个银绞,刚落入恶沼泽时竟伤了我!” “低等就是低等,一时优势也得屈服现实。” “赶紧动手,还磨蹭什么,妖植也配浪费咱们时间!跳梁小丑!” 第189章 死路一条 雪花般的唾弃讥笑中,妖植气愤地怒视他们,却被轻蔑地扔了一把恶臭的沼泥。 “什么东西这么看我,请你吃泥好不好啊哈哈哈!” 有了开头,便有了后续,众兽妖像寻到乐子,抓起黑泥往他们身上丢去。 极尽羞辱,极尽谩骂。 沧孑觉得内心很空很累,像他受创的灵魂一般。 他无力去躲,于是同众妖一样,美丽圣洁的风梧叶成为肮脏的画布,高大的树体被泥泞玷污。 他在那一张张丑恶的笑脸中,还看见了自己曾经救下的人。 众妖植虽决定屈服,却万分不愿对两人动手,说到底,她们是佩服、敬重、心向两人的。 杀掉他们这件事令人感到恐惧,就像杀掉勇于抗争的自己,也像亲手断绝黑暗中的烛火光亮。 痛苦万分。 不少妖植已经崩溃地捂脸痛哭。 明明、明明他们在这里极尽优势,为何还要屈服。 想要争夺些什么的权利从来没有,来此一遭如此可笑。 为何修行之路如此苦绝,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修真,为何不能做回无知无觉的妖兽,偏要让他们生出灵智,会痛苦,会思考,会不公。 “究竟是为什么……” 青渠不为所动,高洁傲岸,淡声道:“因为你们的贪婪。” “低贱的东西,低劣的天赋,无用的妖植体,毫无自知之明,总是既要,还要。” 短短两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众妖心中,敲得他们尊严俱碎,脊梁皆断,被狠狠 踩进尘埃。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逼压中,烛九挣脱出了楚弋的怀抱自己站稳,因为被横着夹在胳肢窝真的很不舒服。 刚站好,烛九瞥见了闻人瑟绝始终落在他身上的深思目光。 从始至终,无论是多么紧绷或激烈的场面,这厮都置身事外,不参与,一动不动,持续用眼神剖析烛九。 好像这世界只有烛九一个人被他放在眼里,只有她的话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直被盯的烛九表示这人怕是脑壳有包,她神色微动,遥遥问:“闻人公子,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闻人瑟绝听了烛九的问询,无波无澜的眼中升起兴味。 两人第一次对话,他平淡地瞥了眼相当惨烈的妖植族,弯唇笑,这迤逦艳丽的笑混杂着超脱世俗的冷情。 他道:“命星说: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这话一落,闻人瑟绝面色忽然白了几度,说出这么多人的命轨,他也会遭到些反噬。 闻人瑟绝却感受不到般,剔透艳红的眸子划过漆黑神秘的光,似乎还要继续说什么。 烛九心中警铃大作,预感到这厮要爆自己马甲了,她立刻打断,“此言差矣,他们也不是无路可走。” 她看向颓废等死满身黑泥的妖植族。 银绞灰暗的眼中亮起期盼星芒,刘铁柱难道有办法? 沧孑和楚弋也深沉地看着烛九,众妖植神色期颐又卑微,像大旱三月的凡人跪地祈雨,也不管对方在此人才济济之地,吃饭都上不了桌。 黑霸天等妖惊讶一瞬,继而不屑嗤笑:“闻人瑟绝的预言,凭你也敢质疑?” 烛九没理会他们,忽然正色道:“怕死吗?” “如果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 众妖:“???”什么玩意儿?说什么胡话呢? 没人听懂烛九在胡扯什么东西,电光火石之间,沧孑听懂了。 他想起昨日晚上蒸包子的时候,他抓住了一只偷吃的壁岩虎,小小的壁岩虎慌不择路断尾求生。 烛九那时坐在火光前若有若无笑道:“反过来看,也可以认为是壁尾无路可走,自毁求死,因而一死一活。” 沧孑那时觉得烛九还没喝酒已经微醺说胡话了,后者歪着头但笑不语。 这种滞后性和延迟性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理解。 一片不解嘲笑中,沧孑深深望进烛九深邃幽宁的眸中,忽感无穷力量。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清越回荡在污浊不堪的恶沼泽。 “大荒风梧族沧孑,叛离风梧,今日所作所为,全凭个人意志,全凭修士茕茕向道之心,与族群无关,与刘铁柱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我死,则魂飞魄散,无牵无挂,无需祭奠。” “请楚弋公子代绝崖作为鉴证,可否?” “!!!”所有人都听懵了。 大荒以族群为单位抱团,妖与妖之间时常追猎,失去族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沧孑已经不在乎了,身后的妖植在震惊后,忽觉心中清明,从未有过的轻松和畅。 对啊,还有死路一条。 他们根本就不信出去后自己会安然无恙,既然死路一条,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银绞忽然酣畅大笑,碧绿发丝狂舞,她大声道:“大荒银绞木,族灭,孤身独我,无畏生死,只为复仇。” “大荒霜木族霜玖,叛离霜木,今日所作所为,全凭个人意志,全凭修士茕茕向道之心,与族群无关,与‘鬼’千翼无关,与任何人无关。” “我死,则魂飞魄散,无牵无挂,无需祭奠,死有余辜。” “请楚弋公子代绝崖作为鉴证!” “大荒云灵族,叛离……” “大荒幽昙族,族灭……” 从稀稀落落的三两句,到形如宣誓的整齐划一,千余妖众异口同声,异身同心。 沸腾的意志蒸煮这不朽的世态炎凉,以死明志,逆天而行。 激烈的情绪从口眼喷薄,脊梁如利剑,意气冲入云霄,盖压妖兽、妖子、命运,问询惊愣住的楚弋。 几只妖兽被扑面而来的气势惊的手一松,坠入沼泽被淹没。 但妖子这边无人有心营救。 闻人瑟绝眼中掠过彗星般的惊异之色,像看见平行线相交,命星偏离轨道,他开始对这变故起了兴趣,但仍然很平静。 这世上,只有命星从不出错,即使曲折,也一定会到达既定终点。 命运已定,任何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且看即可。 徐俊小神色讶异,看着烛九的神色深了些许。 乐淘淘缩在树上,面对这一幕,觉得自己的人生观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不由被他们的意志感染,贪生怕死之徒,蓦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万丈豪情,但很快被另一种颓丧的情绪代替。 那又如何,还是会死。 黑霸天一脸不可思议,气急败坏,“反了天了!大逆不道!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夜今白脸色黑沉对楚弋道:“这些人大胆悖逆,胡言乱语,楚弋公子万莫答应他们!” 青渠更是暗含警告,“有今日便有明日,有他们就会有更多以下犯上的妖,楚弋,你今日应下,允的将是大荒征伐战乱,血流成河!” 凭无忧冷声说:“日后九幽史书工笔,绝崖还能否如现在一般权威无赦,尝无误策,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这名誉折损之罪,你要无端沾染,替清白五万年的绝崖背负吗? 第190章 上头 沧澜境内外,万万视线聚集在楚弋身上。 他面覆霜雪,唇锋如刀,敛眉未语。 前十八年的楚弋认为自己比墨怀樽优秀,此刻他终于体悟到,墨怀樽在复杂的局势中,沉着冷静地处理一切却从无错漏意味着什么。 星君忧心忡忡问烛九:“你猜这小子会帮他们吗?他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烛九:“会的。” “为什么?” “你不是让我猜吗?随便猜的。” “……不说人话是吧?那我离家出走了噢。” “好吧。”烛九道:“我就是看这小太子我行我素,一身反骨,不像会受威胁的人。” 星君听不出这回答是真心还是随口说说。 只有烛九一个人这么想。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千余人必死前的孤注一掷,在风险和价值的衡量下,楚弋该怎么做,还用选吗? 帮他们,很可能惹一身腥,不帮,也并无不妥。 楚弋在一片死寂中并未纠结很久,他很快抬起头,肃穆望向沧孑等人。 “无上绝崖第二真传楚弋,代为鉴证,此刻开始,你们叛出族群,再无亲族。” 众妖:“!!!!” 悬着的大石终于悬着了。 青渠怒极:“楚弋你……” “如果被你视为低等的一千妖植叛族便能让妖皇殿岌岌可危,让大荒分崩离析,那只能说明凤鸾族属实没什么统领资质,气数已尽,‘上等妖’除了显摆,同样无能至极。” 楚弋邪肆地勾了勾唇,无声讥讽,他冷凉无情道:“我建议直接换人。” 什么意思,换什么人,当然是妖皇换人当。 “!!!” 众妖听明白了他的话,大为震撼,你就是再牛逼,怎么说也得对八大势力之主客气一下吧,这么直白打脸的? 他们呆若木鸡,再次对楚弋的霸道狂狷有了一个新层次的认知。 再细细一想他的话,一时竟无法反驳。 好有道理啊。 烛九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星君也忍俊不禁,“对方拒绝了你的PUA,并朝你扔了一坨屎。” 三个妖子神色难看地卡壳了,凭无忧仍然试图让楚弋受挫,“那么,楚弋公子非要一意孤行助纣为虐,为这些叛乱之人背书吗?” 楚弋烦躁地看她一眼,冷厉道:“听不懂人话?树妖说是为了修行,乱扣什么‘叛军’头衔。” “本公子助人修行,功德无量!再美的赞誉,都是本公子应得的。” 看起来是真烦,“本公子”三个字都蹦出来了。 楚弋眼看着这三个烦人精妖子吃瘪,顿感此前憋闷一扫而空。 他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墨怀樽那长了七个孔的肮脏心脏他暂时学不来,但他够自恋啊,想唬他,门都没有! 楚弋越想越透彻,越觉理所当然。 “倒是你们,天天‘堂堂妖子’挂在嘴边,实力实力看不见,身份身份一般般,关键还不得人心,遇到点事就搬出家族以势压人,三岁小孩啊?” “本公子觉得拴条狗会走路都能当!说真的,建议大荒妖子选拔加点门槛吧。” 四妖子:“……” 几句简单粗暴的输出直接把四个傲慢的妖子骂的头脑嗡嗡,不知今夕何夕。 烛九框框鼓掌:“精彩,实在是精彩,太子高义!” 成功拉了无数仇恨。 烛九根本不在意,对着楚弋一顿浮夸油腻式拍马屁,“世上竟有如此集英武帅气与能言善辩于一身的男子?” “竟还是俺大哥!啊,俺好幸福。” 说着就大鸟依人地将大头靠上楚弋坚实的肩膀。 楚弋被小弟真诚夸赞,心里很满足,又觉小弟对自己是真亲近,他高贵冷艳地扬眉,眼中划过太子得志的笑意,“还好。” 还谦虚上了。 众妖:“……” 刚才那个嘴毒阎王呢,被你吃了? 四妖子看着兄友弟恭的亲密两人,内心恨得牙痒痒。 有没有搞错,你家刘铁柱在外面拿你名头作威作福你是只字不提,他们用家族名义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九幽驰名双标是吧。 至于沧孑,他内心扭曲嫉妒,只想把两人黏在一起的身体撕开,一个埋极北,一个埋怀里。 总而言之,大势已定,双方大战终究是开始了。 一千对五千,按照参与人员,忽略小部队,约莫等于妖植对兽妖,低等对高等。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大战。 四妖子手握人数优势,齐心协力,势要正面击溃妖植,肃清歪风邪气。 后者更是兴奋的心脏狂跳,杀意凛冽。 列祖列宗,今日若能杀他个一男半女,报仇雪恨,妖生无憾! 终于,变成了纯粹的武力对决。 也回归了修真之人最本质的一面。 楚弋要打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喵的,他在妖行里是垃圾妖子这边的啊! 为什么要帮沧孑那变态? 他蹙眉纠结时,烛九星星眼崇拜赞叹:“大哥仁善公正,黑白分明,真是盖世英雄,俺回去就写万字颂词歌颂大哥!” 楚弋被夸成翘嘴了。 上头。 沧澜境外的护法长老斜眼四十五度嫌弃地看镜像:“……啧。” 刚觉得自家小太子出息了,欣慰与自豪之情还没在心口焐热,就被速效救心丹的味道驱散。 有时候一个人当护法长老真的很无助。 尤其一皇三王还在疯狂质问他。 七嘴八舌,正义凛然 ,痛心疾首的,个个都看起来很委屈不公。 总结就是:楚弋怎么能这么骂我,怎么能这么帮妖植,这不天下大乱吗,绝崖能让他胡闹? 乱糟糟一片。 护法长老沉思片刻后,真诚回道:“个人行为,切勿上升护法长老。” 他只是个上岗就业的糟老头子,坚决不为正主买单。 这么想着他给出解决方案,“要不我帮你们联系一下上面,你们当面沟通一下。” “谁啊?” “我们首席,他正在大荒附近查案呢。” “……那蒜了。” 不想被这个十八岁却形如绝崖宗主的人支配。 护法长老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果然,推卸责任就是清闲法宝。 第191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沧澜境外低等妖心里挺难受,看着家中小辈的困境和抉择,有种送别的悲壮。 他们都知道这场单方面割袍断义的含义和苦衷。 既痛失去,也祝其昙花一瞬的光芒足够耀眼。 事已至此,莫谈意义。 修真是没有回头路的。 与此同时,他们也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如恶沼泽一样让他们也有资格竞争的世界。 掌控与权势是属于兽妖的,但不是天生属于,只是他们天生拥有。 一簇火苗在深渊中,砉然点亮。 恶沼泽,恶不恶,天知道。 …… 有一点楚弋说对了,站在一皇三王的角度看,区区一千妖植叛族,根本无关紧要。 这大荒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就如同铁桶,哪是匹夫之勇可以改变现状的。 让他们激动吧,兴奋吧,黄粱一梦罢了。 众高等妖目光交流间,已心照不宣,准备妖行结束就动用手段加强麾下低等妖的思想教育。 但对于恶沼泽中争斗的最终结果,他们就很气了。 沧孑和银绞这边赢了,赢的毫无悬念。 他们简直杀疯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场面堪称群魔乱舞,鬼哭狼嚎,五千队人、妖被打的节节败退抱头鼠窜。 四个妖子都差点被淘汰掉,最后还是毒气到达指定位置,人数判定成功,所有人都被鬼机灵扔进下一关卡。 当然中途时每人都进入了自己的奖励结算空间。 至于此前淘汰掉的人,他们在离开时会再经历一次旋涡通道。 通道虽然设计的很恶心,但有用是真有用,体质方面会有质的提升,不亚于超强版洗筋伐髓,未来成就也会更上一层楼。 …… 画面外。 纪期不知道从哪偷学的新剪辑技术,正在放映全场最佳结算画面,右面一列是队名及评分。 背景则是烛九前一日晚上在艳红的篝火旁对沧孑平淡说出“自弃求生”的画面。 那明昧不定的火光,映在烛九姣好的脸上,于幽微处操控人心。 关键还有音乐,燃的一批。 “……” 该说不说。 众人确实觉得邪帝这人可怕的很。 他们站在上帝视角,看的很清楚,新手村看似是妖子、沧孑等人的主场,实则每一个重要转折都离不开烛九的三两句话。 三句话让一群男女打生打死。 可带入进去仔细一想,发现谁都得被这棋局裹挟。 幕后推手还老实巴交地玩囚禁、逗楚弋。 真就操天下天才,撩奢香男人呗。 年轻一辈后怕不已,继而露出幸灾乐祸的隐秘微笑。 以前哪有现在这条件,晚生六百年,幸福一辈子,师尊/爹爹吃苦我享福。 凭栏雪对自己的师尊沧孑笑道:“多谢师尊您在杀掉邪帝这事上付出如此巨大的努力,才让我们这些后辈无忧无虑。” “轻舟已过万重山啊。” 风凉话走起。 哟呵,凭栏雪还敢嘲讽沧孑。 沧孑笑意不减,抬了抬手,一道气劲把不肖之徒凭栏雪扇飞八丈远,落地扬起一阵灰尘。 凭栏雪好半晌坐起身,捂着被扇肿的俊脸,眨了眨湛蓝纯澈的双眸,无辜道:“怎么了嘛,徒儿又没说错,师尊是恼羞成怒了么?” 众人一脸呆滞:“……” 你们妖族是不是不变态的都被逐出大荒了。 好新颖的师徒关系。 沧孑气度自华,艳红绸带无风自动,他动了动唇,不咸不淡道:“是吗?是谁前几日偷袭易迟还失败了,是不是你,凭栏雪。” “又是谁围攻她还被打的见不得人,本尊就不说了,以免伤了和气,诸位心里有数,晚上回去休息时偷偷哭一哭就行。” 几个被殃及池鱼揭伤疤的首席真传:“……” 破防了。 沧孑并没有礼让小辈的良好品质,他又轻笑道:“轻舟已过万重山?嗯,低头一看没上船。” “放心吧,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报应,别担心迟到,因为你们的迟来了。” 易迟眼睛睁大,指着自己:“……啊?我吗?” 众年轻一代:“……” 凭栏雪,你说你惹他干嘛,这下好了吧,全都汗流浃背了。 沧孑是变态你不知道啊,他不分敌友,可怕得很。 突然就感觉楚弋也还好了,起码人家是精准打击,沧孑是笑着笑着就毒倒一大片。 说起来有件事还挺有趣,楚弋全程都挺沉默,起码比起在极北看风止意回忆的时候话少很多。 众人心里疯狂嘲笑,哦吼,有些人的过去是鲜衣怒马,有些人的十八则是脑疾病发。 谁能想到帝君年轻时是这样的! 你要说那是烛九真身也就罢了,好歹人家天才又有姿色。 可他宠爱刘铁柱?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思路。 楚弋感受到众人视线,冰冷的面色更添黑沉。 他承认,他很狼狈。 本以为此事已经淹没在历史中,无人提起,谁知会有今日? 烛九,你现在开心了吧,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当年把我骗的团团转,至今本帝都不给你烧一张纸,穷死你。 让你受十八种地狱酷刑的时候都没钱贿赂狱卒! 楚弋面无表情暗骂烛九的时候,惜灵衣则想着沧澜境的奖励空间弦音阁的事。 她一脸痛心,“竟然让邪帝进了弦音阁,这不就相当于把老鼠放进了粮仓!” “烛九后来使的绝技,不知有多少是从那里学来的,哎,祸害。” 说起这个,众人嘴上惋惜便宜了邪帝,成为她作恶多端的工具。 内心则开始窃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终于等到这一刻,他们能从画面中窥探到弦音阁里面的秘籍了! 邪帝啊,你可要多多地看,他们的留影石已经准备好了! 纪期呵呵冷笑:“看吧,给你们看。” 到时不吱声可别怪他没提醒,虽然他确实没提醒,这不沧孑、楚弋、闻人瑟绝三个黑心肝也没提醒么。 …… 画面内。 鬼机灵鬼畜的声音从新手村结束到现在都没有消失,看得出来恶沼泽的变脸乱战大戏她是真喜欢,声音兴奋到尖锐。 【沧澜境现有玩具四千三百队!咦,还剩这么多,竞争很温和嘛!】 众队伍:“……呵呵。” 【亲爱的玩具们,下面进入喜闻乐见的领奖环节!弦音阁一层是藏书空间,除了天材地宝的奖励以外,每人可在其中选取任意三本功法武技参悟学习。】 【三天后,将进入下一阶段,秘籍不可带出,请玩具们努力将自己修炼的香喷喷硬邦邦的吧~】 众妖觉得这两句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就连鲛人族的歌声都远远不如。 什么鬼机灵,这是他们的好宝宝! 【哦对了,有什么疑问记得呼唤我哦,不要害羞,不要害怕,反正我也不会理~】 “……” 烛九睁开眼先是看见了…… 一朵小红花。 她紧张了一下,不是怀疑自己,是怀疑那时喝的醉醺醺的烛九幽,奖励阶段应该没干什么缺德事吧? 哦,没有的,这是一株十分珍稀的药材,边上还有几瓶地级丹药,放在外面也属于珍贵级。 烛九看了眼,发现都是助益修行或疗伤之类的,她用不上,随手塞进储物戒中。 环顾一周,此地恢弘典雅,宽敞大气,充满着进入后开口说话会被骂的肃静学习氛围。 中间是沉香书桌,笔墨纸砚等学习工具一应俱全,边上还有一个蒲团和演武场。 四面书架连绵排开,粗略一看,丹、法、剑、符、技等等秘籍啥都有,涵盖人修和妖修,还标注了三到五星级。 这里的三星便相当于外界的三流宗门震宗级宝典。 现今一皇三王的绝技据说都是先辈从弦音阁带出去的五星秘技。 弦音阁一直以来都十分受人觊觎,很多“鬼”便是为了此地才会进来。 每次妖行结束,大荒及附近都要乱一阵,反正低等妖植是什么也守不住的。 烛九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什么情况,她设置领奖时间是一个时辰啊,宝宝什么时候改成了三天? 也挺好,对试炼者有益无害。 此地灵气浓郁纯净,是外界五倍,灵力直往人经脉丹田里钻,是头猪也能莫名其妙地升一个小境界。 烛九也成功地金丹巅峰,眼瞧着丹田像饿狼一样鲸吞灵力,她连忙打坐压制蠢蠢欲动的丹田。 可不能再突破了,纯阴媚骨若是发作,她总不能原地躺板板吧。 控制住突破之势,烛九起身,穿梭在书架间。 她越过了一个又一个名字新颖别致的书架,比如放剑道秘技的:不好意思手滑,一剑秒了他菊花。 卦术:学好数理化,算命走天下。 丹术:碾压诸神,但我是柔弱丹师。 符术:贴符不沾口水,没品。 身法:重生学身法后,我成了身法猴。 妖修:啊~嗯,快点,妖到了。 魔修:不修成魔尊,也配爱清冷正道魁首? …… 所有人:“……” 内心的激动忽然冷却。 不是,你这,是正经书吗? 烛九哼着小曲,假装这些不是自己写的,罕见秘籍一眼没看,毕竟她啥都知道,实在提不起兴趣。 她直奔最里面的一座很显然不务正业的书架,其名为“你懂爱吗,再看一屁股坐死你”。 她手指穿进结界,随手挑了三本拿了出来。 黄色封面,分别为《入夜,佛像前》、《师兄个个好威猛》、《小可怜误入寝殿,师尊师叔轻点宠》 嘻嘻。 烛九满足地葛优躺,很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颓废,双腿架在书桌上,同星君一起看的津津有味相当起劲。 弦音阁里空间交叠,众妖看见的书架都是一个书架,但他们本身所处的空间各不相同,因此每个弦音阁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于此同时,别人发疯修炼,精打细算应该选择哪三本,认真参悟秘籍,一个个忙的争分夺秒。 烛九看完一页看下一页,正高潮时,出现了屎黄色按钮。 一细看,它是一个符纸小标签,寓意着:没了 烛九:“……” 第192章 没品 什么?没画完也敢入我书架!什么垃圾作者,她要狠狠记住然后避雷! 烛九翻到第一页一看:云来复归兮。 好好好,你最好别让我碰见,否则姐把你绑在弦音阁写上十天十夜。 烛九和星君骂骂咧咧地拿起另外两本,然后……每到高潮全部戛然而止。 “……” 星君发出尖锐爆鸣声,“三分钟之内,我要她的全部信息!就是进了黄泉地狱!轮回十世!也得把她拉出来狠狠打一顿!” 烛九恨恨冷笑:“别急,等我出息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三千界搜查这小垃圾的踪迹!” 两人痛骂过后,还是浑身爬满蚂蚁般难受。 烛九沉思片刻,气愤握拳道:“不行,咽不下这口气,姐自己画。” 星君立刻同意。 于是两人一个画一个看,星君看着看着发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鬼机灵的声音准时响起,尖锐不动听,不知道为什么,听着比看完黄书(黄色封面的书)的烛九和星君还兴奋。 【亲爱的玩具们!领奖时间结束!下面进入下一关卡!】 众妖依依不舍地消失在弦音阁中,四千三百队聚集在了一起。 这是一片黑色无边际的空间,只有一束强光从空中打下来,落在前面一丈高的高台上,上面有一个空蒲团不知干什么用的。 离散的光稍微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众妖看清了彼此,四妖子眼中狠厉,正打算动手把沧孑这些妖植宰了,忽听鬼机灵阴恻恻的恐怖声音。 【悟性测试不能私斗哦,不听话的玩具不是好玩具,会被粉碎机粉成骨粉肉丸呢。】 “……”他们老实了。 众妖找到了自己的鬼和队伍。 烛九两只手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拽住。 她先是看了眼左面的沧孑,再看了眼右面的楚弋,最后看向面前的闻人瑟绝。 烛九:“?” 莫西莫西? 肿么了。 三个人来帮他做拉伸啊? 画面太吸睛,所有妖的视线全都聚了过来。 嗯,三个俊俏美少年争夺一个粗犷大汉。 “……”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是这该死的屠夫? 修为垫底,长相垫底,甚至连女的都不是,他到底凭什么? 夜今白握拳狠狠捶了一下乐淘淘后背,可恶,这神经的世道,她想勾搭的男人都断袖了? 有种想勾引,对面却是太监的无力感。 乐淘淘痛的嗷嗷叫,一脸懵逼看向忽然打她的夜今白,“你、你为何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夜今白冷淡瞥他一眼,不屑道:“这么软的包子,我捏一下怎么了?” 翻译过来就是,因为就你好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出出气太爽啦。 乐淘淘睁大眼,咬唇羞恼反驳道:“你怎么能这样,你小心……” 忽地对上夜今白漫不经心瞥来的凌厉视线,他身子一颤,咽下口水,委屈地缩起脖子装鹌鹑,“……小心手疼。” 还以为自己的“鬼”出息了的黑霸天:“……” 与此同时。 沧孑凉凉地笑,“这是干什么,我的铁柱这么受欢迎啊。” “你的铁柱?就凭你?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楚弋嫌弃地瞥了眼沧孑,冷酷开口,一句话将可恨度拉满。 但是……沧孑是谁? 他可是常年在大荒都抬不起头做妖的,这点小嘲讽根本就雁过无痕,不会伤害到他半分。 他说:“哦,可你在新手村被我这个废物抽了好几下,差点栽泥里。” 楚弋神色一僵:“……” 沧孑笑意更加舒扩,星星点点的碎光闪烁在眼中,格外温柔俊美,“怎么,想打我?” “我就站在这,你敢动手么~” “……” 可恶,这个恩将仇报的贱树。 烛九瞧着,要不是宝宝不给动手,楚弋非得把沧孑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看得出来,沧孑是真疯了。 老虎头上拔须,还踹了屁股,一副烂命一条,上去就是干的样子。 烛九又看向面前的妖艳美人闻人瑟绝。 他正专注地凝视她,眼中盛满了兴趣,并没有将楚弋和沧孑放在眼里。 烛九实在不想跟这个能看透内裤的占星师纠缠,因为对方一开口保准都是暴击。 她绝情道:“爱过,不约。” 第193章 乖,坐上去 烛九话音刚落,鬼机灵的声音就响起,听完后,她觉得天崩地裂,只想原地去世—— 【亲爱的玩具们,后面的关卡采用积分制,积分越高,名次越靠前!】 【现在进行悟性测试,看见前面的蒲团了吗?】 众妖点头。 【乖,坐上去。】 “?” 【它会带你们进入心境,在那里你们需要演示自己在弦音阁中所学,进度越快,分值越高。】 烛九、星君:“??????” 我超超超超!? 什么玩意儿? 鬼机灵!谁允许你自设关卡的!? 星君笑成大粪了,“哈哈哈哈哈!什么鬼,这么抓马的事是认真的吗?” 烛九脸上写满惊慌失措。 时刻关注他的沧孑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他知道刘铁柱真实身份,因而并未想到那方面,只以为烛九是担心身份暴露。 “别担心,心境内画面并不会向外展示。”沧孑提醒了一句,“只会在光束中显示悟性等级,颜色越红,分数越高。” 烛九松了口气,那就没事了,反正没人看得见。 她现在对于自以为很了解的沧澜境是真不太确定了,根本不知道鬼机灵这些年在里面干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心一沉,以前试炼时的悟性测试从没有这种啊,他们刚开始还窃喜这次竟然给了三天时间,且能选择三本,还不限星级。 哪个脑子正常的不是往五星的挑? 五星可都是顶尖功法武技,放在八大势力里都是内门和真传弟子才能阅览的那种, 现在才知道,坑在这儿呢! 选择五星,又不是过目不忘,这三天谁不是在死记三本晦涩的秘诀,哪有时间参悟? 有人不服气:“这不公平,你根本就没提前说这件事!” 烛九也义愤填膺,充满对鬼机灵的咬牙切齿,抗议的人群中就数他嚎的最大声、最怨气冲天。 “怎么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是真没想到啊,没想到会被鬼机灵坑,她还相当自信,在这个沧澜境根本不可能会有她不知道的事,因而没在意奖励空间的不寻常之处。 结果大意失荆州,差点阴沟里翻船! 鬼机灵嘻嘻嘻地笑着,声音环体,相当魔性,透着戏耍成功的恶趣味。 【啊,没人告诉你们事出反常必有妖嘛!才通过新手村,就想拿到三本五星秘籍,大白天做什么梦呢?都修仙了,还不谨慎点,多动脑,勤思考,还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呐。】 【怎么,不服气啊,那你们自杀呗。】 “……” 很明显,抗议无效,只能认栽,众妖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但很快他们想通了。 “问题不大,大部分人水平都差不多,既然大家都一个样,选的又都是五星秘籍,那就一起低分呗。” 真别说,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有对比才有伤害,大家一起考零分,那就错不在他们,是出卷人水平低劣! 再加上排名这东西又不看单独队伍高低,看的是对比。 悟性考核这分数他们不要又如何,怀揣三本五星秘籍出去不是更香? 总而言之,影响不大。 大家心神一放松,脸上也有笑了,却发现沧孑等妖植族这边都挺沉默,基本上没参与讨伐,也就一个刘铁柱到现在还气到鼓着腮帮子。 显然也是跟他们一样选择五星,却倒了血霉的好高骛远之徒。 看刘铁柱破大防的样子,众妖彻底转忧为喜,乐了。 哦吼,嚣张那么久的人,终于吃瘪啦,这不得抓住机会狠狠嘲笑? “笑死,一百四十五岁才金丹期,这种货色还有悟性可言?别说五星,就是三星你也别想参悟一丁点。”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 哦,是黑霸天这厮。 烛九目光顿在对方头顶毛茸茸还挺翘的虎耳上,轮廓上的黑色绒毛被光透过,暖绒绒的,看着很好摸的样子。 好想掐一把,不知道会不会疼的嗷嗷哭。 黑霸天被对方诡异还发绿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 “看什么看,爷又没说错,都不知道你哪里有脸进来的,这里随便抓一只‘鬼’出来都比你年轻,修为比你高。” 先前没素质公然跳擦边舞的孔雀公子终于逮到了机会,冷笑着嘲讽烛九。 “一百四十五,半截入土了吧,就五十多年好活了,还这么拼呢?也不怕闪了老腰!” 其余三妖子顾及楚弋在场,因而并未像黑霸天一样莽,他们选择联合众妖用讥讽轻视的眼神杀死刘铁柱那刚强的自尊心。 神色语言如下: “真是便宜他了,能进弦音阁真是这莽汉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跟那个沧孑真是天生一对,都废。” …… 烛九还没出口教他们做人,同舟共济过一回的妖植们就相当不乐意了。 说什么呢,刘铁柱是他们的吉祥物! 要不是他无意间一句话,沧孑能大受启发,带着他们叛宗吗?他们能报仇雪恨,进了弦音阁吗?甚至楚弋会不会帮他们都是个未知数。 总而言之,绝不准骂刘铁柱! 妖植们展开了一系列反击口水战。 有沧孑在,和楚弋冷不丁几句帮腔,兽妖这边也是成功被气到跳脚。 蛤蟆妖一蹦三尺高,“无法无天!你们等着,后面关卡别让咱们逮到!保准让你们原地去世!” 又作呕看向沧孑紧握烛九的的手,“废物还跟刘铁柱那丑八怪手牵手,也不嫌恶心!” 沧孑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凝,“蹦这么高我也看不见,你修为高,怎么不知道弥补一下自己短小的外形?” 说了瞄了眼对方脚底板:“垫了吧?上回在风梧林,你看起来比现在矮。” 全场最短蛤蟆精:“……” 毫无意义的骂战持续到此,鬼机灵不怀好意地催促他们上去测试。 大家挨个上去。 心境中与现实不同,测试速度很快,从外界来看,就是垂眉敛目盘膝稍坐,光束便开始变红。 鬼机灵将分数计入众人手环,触碰手环特定位置,脑海中会显示自己与队友的积分和总积分,包括排名。 随着一个个人上去,手环上开始跳动数据。 毫不意外,刚开始测试的十人,光束都是透明的,揣着零蛋满载而归。 他们也没在意,说说笑笑还很开心,分享进入心境时的神奇际遇。 直到第十一人,那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植。 众兽妖看都懒得看,自己说自己的,直到光束变成了粉红色…… 【蓝楹树,二十分!】 众妖:“!!!??” 他们神色扭曲。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会得这么高的积分!就他这种平平无奇丢进妖堆里都找不到的货色?有这么高的悟性?” 蓝楹树也挺惊奇,本来还很忐忑,现在是彻底放下心了,她微笑道:“有没有可能,我选的是三星。” 还不是那种不适合自己的强攻型,而是契合自己的术法类。 “???” 不是,金人、银人、木人,真有人选择木人啊? 【哎呀忘记说啦,低于二十分的,秘籍会被收回噢~】 “!!!” 开什么玩笑,都记脑子里了,你收个毛? 但是……刚才测试过的人忽然惊愕的瞪大眼,他们发现之前看过的秘籍,全忘了。 “!!!”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他们惊恐地打了个寒颤,抹消记忆?这是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 难怪九幽大能无数,都没人打沧澜境的主意…… 远古圣器,早就超出圣器的范畴了吧。 沧澜境主人,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她到底是谁? 不仅是他们这些小菜鸡惊恐,外面本以为赚的盆满钵满,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老菜鸡也很震惊。 可恶,镜像没有放弦音阁内部画面! 再懊悔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鬼机灵不是好相与的。 但还是心痛到窒息,颓丧欲死,仿佛死了爹妈。 也差不多了,修真之人,天大的机缘被凭空收回,不生出点心魔都是轻的。 本以为能走向人生巅峰,结果直接疯癫。 第194章 还会有的 测试继续。 毫不意外。 大部分心高气傲的兽妖基本都惨遭零封,一部分因为在弦音阁太过纠结,其中一、两本选了三星或四星的反倒有分数。 但有的因为不够二十被抹消记忆,有的幸运地留存下来,手握五星秘籍,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 还好没有被泼天的利益完全冲昏头脑…… 且妖植族基本都是有分数的后者,分数有高有低,有的甚至高达六十积分。 众兽妖嫉恨的眼睛滴血,心绞痛。 说来也是误打误撞。 妖植自知后面关卡怕是要死在实力恢复的兽妖手中,根本没想着贪图那些暂时领悟不了的五星秘籍,反而大多选择三星,尽可能在三天内提升实力。 谁知道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就好像倒霉了那么久的族群,终于被上苍眷顾了一回。 银绞木愣了愣,她半生漂泊,命途惨烈,铁石心肠再无落泪。 此刻却忽然红了眼眶,一丝丝的酸涩夹杂在呢喃中,“有时候真不知道,上天在安排什么。” 沧孑笑容中夹杂些许苍凉,他在人世间吃过的亏太多了,裹着糖霜的砒霜,形似砒霜的蜜饯,不到最后一刻,永远辨别不出。 沧澜境怎么净出他们会的题,好运连连? 不太信。 “究竟是好运,还是厄运前夕的勾魂曲?” “它又为何,迟来一步。” 烛九若有所思,上天? 鬼机灵可不就是沧澜境的上天么。 烛九眸色深了深,“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 这是沧无语爱说的话。 沧孑神色微怔。 烛九偏头对他笑了笑:“躺好享受吧。” “你看闻人瑟绝,他什么都知道,却也虚无缥缈。” “所以说,雾里看花,才有方向。” “比如说想想怎么打爆兽妖的头爽一下。” 站在旁边的闻人瑟绝:“……” 说他坏话就算了,还当面说,他没有脾气的? 没有。 闻人瑟绝觉得烛九更有意思了。 从没人一句话就让他的预言出错,也从没人质疑他。 说他虚无缥缈?不,他只是看透了虚妄,知道每个人都走在写好的命途上,无法违抗。 当一个人知道一切的时候,自然会对一切都失去兴趣,无论欢喜的相逢或是悲壮的死亡,兽妖和妖植的争端,也早就命中注定。 其实烛九,是他要找的人。 他从记事起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九幽星辰破碎,天倾地震,世界化为废墟,再崩裂成茫茫真空中的尘埃。 九幽毁灭,只有一颗赤红色的邪星幸存,因为她是罪魁祸首。 冥冥之中,一种强烈的意志深深扎根闻人瑟绝心底。 找到她,阻止她,杀了她。 闻人瑟绝垂下纤长漆黑的眼睫,掩盖住越发赤红鲜艳的瞳孔,那里有杀机急速掠过。 窥探星空,获知预言,他深信不疑。 早就应该动手,只是在见到烛九跳出常规,跳出常人枷锁,胆大包天带着风梧族爬上妖皇殿的时候…… 那种在无聊、按部就班的尘世中遇见惊喜的感觉,让他仿佛看见了脱轨的星辰。 他特别好奇烛九,她就像他小时候仰望天空时看不懂的那些星轨,神秘又让他着迷。 再等等吧,等他彻底研究透了这个人,再揭穿她。 …… 不出意外,后面的测试人员也都与前面境况差不多。 但随着一些很有名气的兽妖上场,局面终于有些好转。 第一个转折点是孔雀公子。 五星秘籍,光束晕红,十九分。 该说不说,三天之内到这地步,天才一个。 但是吧,就差一分…… 众妖心中又是庆幸对方没成功,又是可怜对方竟走了九十九步才失败。 一时神色复杂,“嗯……节哀顺便啊,没逝的,没了还会有的。” 孔雀公子愣住了,脑海中逐渐丢失的记忆,就像他毕生都握不住的爱情,慵归去,芳菲尽。 他崩溃了。 可以是十分,也可以是九分,但为什么要是十九分!!! 老天,你不干人事的吗?? 烛九哒哒哒跑到抱头痛哭的孔雀公子身边,假模假样安慰着:“别哭了,小心闪了腰。” “虽然这次痛失五星秘籍这样的天大好机缘,但以后说不定也不会再遇上了。” 真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小人得志的作态。 孔雀公子泪眼模糊地看着烛九那张笑脸,白眼一翻,气的厥过去了。 第195章 雄狮与野狗 继孔雀公子的惨事之后,兽妖族后面也是惨烈不断,但三千队也能有一两个靠硬实力过关的人和妖。 鬼机灵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直到最后才轮到凭无忧这一伙人。 众兽妖终于提起精神,他们看着这群低等妖满载而归,获得高分,一个个排名把他们甩在身后,那种感觉就像出门丢了三十万灵石。 怄的十天吃不下饭。 此刻一雪前耻、狠狠打脸这群妖植的机会到了! 但是不急着嘲讽,他们也跟那群该死的妖植学会了,要虚怀若谷,要大智若愚,言以泄败,事以秘成! 所幸这些天之骄子盛名在外,从小到大都被堆砌在各种高端秘籍堆里,并未让他们失望,手握五星,一个个都通过了准线。 黑霸天选的三本全是虎族天生擅长的武技路数,刚猛霸道,看样子是要将一力降十会贯彻到底。 不过众人并不知道,因为鬼机灵隐藏了所有秘籍名称。 上面光束变成淡粉色,二十二分。 这分数一出,大家都挺意外,黑霸天也脸色难看。 及格线以内,但只比孔雀公子多三分,就…… 你可是大荒赫赫有名的妖子耶,说是年轻一代领袖级人物也不过分,竟然只比孔雀公子高那么点,不太合适吧。 黑霸天走下来时,一片诡异的静默。 他一脸无所谓不屑道:“哼,悟性又不是评判实力的唯一标准,能碾压同辈才是真本事。” 说话时莫名有点气虚,不像骂烛九时那么中气十足。 黑虎族狗腿子连忙“是是是,谁不知道黑虎少主的厉害,人无完人,实力才是硬道理”。 几个妖子还没测试过,担心自己也翻车,因而没抓住机会嘲讽,只是冷漠观望着。 他们没带头发声,底下狗腿子看人脸色也不发声,于是只剩捧哏之声。 烛九表示:这么开心?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刚才这厮还嘲讽我呢。 她惊讶地捂着嘴,神情浮夸且欠揍,“不是吧不是吧,才二十二?还以为多厉害,就这?” “妖子不都是标榜干啥啥都行吗,结果擦及格线啊,啧啧啧,大家都对你好失望的,看得出来不?” 遮羞布被撕的彻彻底底。 黑霸天直接炸了,赤红着眼一拳挥了过来,“刘铁柱,你找死!” 烛九眼睫毛都没眨一下,沧孑和楚弋双双挡在她身前,要动手时,黑霸天忽然倒飞了出去,像被看不见的大掌扇飞了。 【玩具不听话,就要打一打~】 黑霸天被狗腿子七手八脚搀起来,一群人仇恨地怒视烛九。 烛九一手一个推开沧孑和楚弋,直面这群小菜鸡,她趾高气昂地理了理衣领,掸了掸干净的袖摆,跟新官上任三把火似的。 “所以说小黑啊,做妖要低调,话别说太满,懂?” 黑霸天抖着手“你你你”了半天,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喷出来,在光束的散光下美不胜收,灼灼其华。 众妖:“……” 又抬走了一个。 星君不忍直视地捂住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个反派恶霸,一点正道气质都没有,你这样我出去之后怎么介绍你?” 烛九若有所思,“就说我绑定了恶女系统,不干坏事升不了级,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你还挺潮流。” “嘻嘻。” 夜今白瞅准机会阴阳烛九,“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烟火,没想到还是在别人低谷时就狠狠踩两脚的庸俗小人。” “上回遇见蓬莱仙岛的仙子,仙姿绰约,高风亮节,天赋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那才是正道典范吧。” 说着含笑看着楚弋,仿佛在说,就这种得意忘形、狐假虎威的废物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我灵蛇公主不是比他强一万倍? 烛九轻蔑道:“那样的仙子自然得与那样的仙子君子相处,你们这样的嘛,啧,俺赏脸跟你们说话,偷着乐吧。” “……” 有时候真不知道刘铁柱这废物为什么这么嚣张,他们甚至有种自己是忍辱负重的正面人物,对方是欺男霸女的反派的感觉。 简直倒反天罡。 楚弋听了夜今白的话后,皱紧眉,这些四字形容词何止不是形容刘铁柱,他觉得自己也被内涵了,咋的,他这样的不配正道啊? 他冷声道:“你骂我?” 又担心烛九被贬损的自尊心受挫,他想了想,掏心窝子说出自己藏在心底的评价。 冷傲地开尊口道:“刘铁柱率性天真,直爽可爱,心直口快,正道正缺这样珍贵的品质,你看不出,是你没品,而我慧眼识珠。” 说完还有点不自在,但稳住了脸上狂霸酷炫拽的神情,只是耳根有点红。 没别的意思,只是他这张嘴第一次夸人,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夸赞,有亿点害羞。 夜今白:“……?” 众队伍以及外面的护法长老:“???” 这话说出口,你是真不害臊啊。 烛九、星君:“。。。。” 星君:“他难道不觉得……这些形容词用在刘铁柱身上很诡异吗?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偷偷给他下蛊了?” “烛九幽,咱违法乱纪的事儿可不能干啊。” 烛九一头雾水,挠头:“不到啊,我不就叫了两声大哥,谁想钓了个冤大头?我也没想到这厮这么好骗啊。” “他在百穗城的时候不是恨死我了,若是他发现我就是他上天入地要捉拿归案的人……” 星君嘴角疯狂上扬,“话不多说,你赶紧爆马吧,我等不及要看他狼狈了。” 与此同时,沧孑和楚弋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沧孑心很冷,他不明白,烛九现在明明是刘铁柱的外形,为何楚弋这个冷傲太子这么上头,楚弋就算了,闻人瑟绝一直盯着刘铁柱又是为何? 在他不理解楚弋与外表严重割裂的神奇脑回路时,楚弋也看沧孑不顺眼。 他,楚弋,从来不屑于别人用过的东西。 可偏偏,他遇上了无处不合他胃口的、已经与这树妖合作的刘铁柱。 但没关系,得不到的就抢到。 就树妖这废物,能顶什么用? 被雄狮保护过的男人,是不会看上野狗的,呵。 第196章 是金子总会发光 这一茬过后,后面测试结果依次出来了,烛九将其中几人的积分总结了一下,如下: 银绞,三、四、五星级各一本,九十一。 夜今白,三十四;徐俊小,八十三。 凭无忧,七十三;闻人瑟绝,零。 青渠,七十一;楚弋,一百。 黑霸天,二十二;乐淘淘,八十一。 沧孑:一百。 对这个结果,沧澜境内外所有人和妖:“!!!???” 他们统统炸开了锅。 低等银绞木九十一就算了,沧孑凭什么跟楚弋一样一百昏! 闻人瑟绝又为什么是零分?? 乐淘淘那窝囊废凭什么八十一? 徐俊小这个说出名也出名,说名不见经传也可的人,他八十三? 四对妖子队伍,除了不知道出什么故障的闻人瑟绝,人类这边的分数还都远超妖子。 就…… 哦吼,外面的人类目光玩味起来。 一直都有一个说法流传广泛—— 大荒因为阶级固化的原因,上头坐着的天才都是虚假的、被权势滔天的家族推上去的天才,根本比不上人族这边万里挑一的残酷竞争。 以妖皇殿为中心的权力体系稳固、腐败、纸醉金迷,大荒由此没落。 妖皇殿如今的实力,在八大势力中,除了以占星立足的占星圣地以外,稳妥的倒数第一。 这个说法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直观且清晰。 你要说一、两个悟性不如人族就算了,除了凭无忧以外,个个都不行? 更遑论下面的兽妖更是大多零封。 反观妖植族这边,也不管几星吧,基本都有不低的分数。 若是拿大意选错了星级当借口,还不是兽妖眼高手低,没有自知之明? 所以说,妖皇殿整的这什么低等妖高等妖的……有点搞笑了真的。 有没有可能,不是人家妖植不行,是你们压根没给他们机会嘞? 遮羞布被猛然扯掉,以一皇三王等妖为首的上等妖顶着所有暗含讥讽的视线,脸色可以用黑的五彩斑斓来形容。 尤其他们为了彰显威仪,所在位置就在天门,位置开阔,仙气袅袅还显眼,上下一览无余,就像被脱光了衣服挂在空中的老腊肉。 刚开始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黑虎族长好半天憋出一句,“妖子这边与人类的修为旗鼓相当,不正说明悟性并不能代表一切?” 众人看在这儿还是大荒地盘的份上,笑笑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修真界,有一句很真实也很骨感冷酷的话,前期靠努力,后期靠悟性。 虽不绝对,但也能说明很多问题。 悟性就是上限,也就是说,这些妖子,实在没什么以后统领大荒的资质。 真就一代不如一代。 大荒站在顶尖的年轻人就这样?那妖皇殿等着后继无人吧。 护法长老忽然眯起眼笑了下,漫不经心道:“大荒前途无量啊。” 嗯? 妖皇正焦虑难堪的汗流浃背,不明所以地看向忽然夸赞他们的护法长老。 护法长老看了看妖皇,很是真诚地建议:“我觉得,沧孑和银绞,还有不少妖植,其实都是不错的孩子,与其心存偏见,不如广收贤才啊。” 这话其实算是提点的良心话,但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一皇三王一听,瞬间应激,什么意思,妖子还能比不过那些废物? “长老说笑了,妖植族之所以难登大雅之堂,全因修炼极为缓慢,资质欠缺,这是自然法则优胜劣汰,是历史的抉择。” “忤逆自然规律,才是大大的不该。” 妖皇皮笑肉不笑地拒绝,很是不悦。 与其说是顽固不化,不如说根本不可能割舍掉手中紧握的利益。 妖皇和灵蛇族长暗暗咬牙,若是青凰和夜露白还在,他们何至于落到此等境地! 到底是谁掳走了她们!? 两人恨的心肝疼。 护法长老见这些人沉醉在权利的游戏中死活不愿醒的神色,无所谓地笑笑。 当你在漠视历史的时候,历史同样在漠视你。 滚滚洪流,谁能确定自己不是下一朵被吞没的浪花? 护法长老抬起眼皮瞥了眼边上乐呵的跟一群傻狍子似的风梧族,目光悠悠,似有白云苍狗。 …… 境外动荡时,境内也不安分,吵吵嚷嚷宛若遭了劫匪的菜市场。 经过鬼机灵乐滋滋的解释,以及毫无内幕的证明,大家很快将最开始的疑问解决。 徐俊小、乐淘淘、沧孑,全五星,他们都是硬实力,是的没错,硬的一批。 众兽妖,上至妖子,下至其他,个个身体摇摇欲坠,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天崩地裂的事情,神色像被喂了粑粑。 徐俊小他们看不清深浅。 但…… 黑霸天看着身边唯唯诺诺的乐淘淘,一把拎起他衣领,“你敢耍老子!” “我没有啊爹。”乐淘淘害怕极了。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阴险的儿子!”黑霸天又恨又恼,唾沫星子喷了乐淘淘一脸。 乐淘淘委屈瘪嘴。 “你还装!”黑霸天气急败坏地大吼,脸色都狰狞了,露出尖锐的獠牙,换谁被当狗耍了一通不生气? 众妖冷眼旁观,就说修真界怎么可能有这种窝囊废,还是修到化神初期的窝囊废,果然是装的,呵呵。 扮猪吃老虎是吧。 啊对对对,欣赏完了,可以露出真面目了吧。 乐淘淘被黑霸天凶戾可怖的兽瞳近距离盯着,吓得一哆嗦…… 然后众人闻到一股尿骚味。 “……?” 不是,啊?真的假的?吓尿了? 众人震惊地瞪大眼。 凭无忧离了十步远,抽了抽嘴角,“……别说了,他是真窝囊,不掺假。” “……”离谱。 另一边,妖植则喜不自禁,看着沧孑和银绞,眼中染上敬仰之色,仿佛看见了妖植之光。 银绞拍了拍沧孑肩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沧孑正愣神发呆。 楚弋嗤笑一声,“怎么了树妖,高兴傻了?” “应该的,跟我一个积分数,是你的无上荣幸。” 星君:“地铁,老人,手机。” 烛九:“……” 一言难尽,她好像有点get到楚弋这小太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挺好的,就是容易被套麻袋。 沧孑罕见地没跟日常自恋的楚弋顶嘴。 他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我会被抹消记忆……” “???” 一出口即暴击,就像满分天才说“哎呀,还以为这次要凉了”的既视感。 众妖摩拳擦掌,嫉恨的火熊熊燃烧。 楚弋冷笑:“你可真虚伪。”这树妖真是哪哪都讨厌。 烛九瞧沧孑,却发现他并无玩笑意。 “怎么?”她问。 沧孑对烛九道:“族长一直说我天资平平,悟性平庸,谁也比不过。” “他说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我是老铁。” 烛九:“……”真是你的好族长。 沧孑说罢想通了,对烛九传音笑道:“大约是因为我选的其中一本是五星丹书吧,积分都加在了这里,这次不仅修为到了筑基中期,炼丹等阶也到了地阶。” 泡在资源堆里的感觉,原来是这样?难怪那些高等妖死死握着不肯撒手。 烛九思及沧孑自学成玄品炼丹师的事,认可地点头。 第197章 来测 四个妖子心里不好受,作为妖族,他们是名誉共同体,结果现在被人族碾压的抬不起头,难受。 尤其是青渠,发现自己在妖子中也只排第二,比凭无忧低两分的时候,他眼中划过不敢置信,他竟然不是第一? 这让他有些难堪,但看到自己的队伍总积分第一时,他稳住了心神。 目前四妖子队伍总积分及总排名如下: 青渠、楚弋一百七十一,第一。 夜今白、徐俊小,一百一十七,第二。 黑霸天、乐淘淘,一百零三,第四。 凭无忧、闻人瑟绝七十三,第五百三十九。 对此,凭无忧:“……” 她明明是四个妖子中的最高分,现在分数却垫底!耻辱! 凭无忧费解地看向闻人瑟绝,“闻人公子,你这?零分从何而来?” 闻人瑟绝回忆起弦音阁内景象,明明包罗万象,勿论偏门冷门、连黄书(黄色封面的书)都有,偏偏翻遍所有都没有占星之类的秘籍。 他平淡地说了这事。 凭无忧惊异:“竟然没有?” 闻人瑟绝饶有趣味道:“倒是瞧见了其他东西,卦修书籍,我起了兴致,拿了三本看了。” 看过之后,他发现那是一条与占星截然不同的道路,不仅打破了占星师穷武的惯例,卦算也涵盖更多的因素,很是神秘莫测,有迹可循。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东西,因为占星圣地藏书阁内从未出现过这类书籍,圣地之人对卦术极为避讳不耻,称其是下九流诓骗之道。 开辟卦修也是无极灵祖众多伟大勋绩中的唯一未解之谜,后世人认为是灵祖写来玩乐。 闻人瑟绝从不在意世俗看法,因而毫无包袱地打开看了。 事实上,他看的如痴如醉,久违地兴奋,似还悟出了不少东西,但进入心境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迎来自己的考核,只有空茫茫一片。 随后他就脱离了心境,喜提零分。 虽然有些疑惑,但闻人瑟绝懒得说,说了也没意义。 就是相关的记忆被抹除,让他很不快。 他在想怎样才能再次看见这些卦修秘籍,这种书在九幽早就因为无用被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闻人瑟绝很好奇,相当好奇。 与此同时,众妖不明所以,啥东西?卦修?那是什么? 凭无忧则两眼一抹黑,那不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算命术吗?屁用没有,除了远古江湖骗子,现在谁会研习那玩意儿。 已经冷到无妖知晓的程度。 难怪闻人瑟绝是零分,估计看的时候都是心怀批判研读的,能悟出什么才有鬼。 凭无忧觉得不公平,她质问鬼机灵,别人都能找到合适自己书,就闻人瑟绝没有,这不是差别对待吗,这积分合理吗?他们根本就没写完就被迫交卷了! 鬼机灵这次竟然少有的沉默了一下,半晌才响起她格外冷淡讥诮的声音。 【占星?呵。】 闻人瑟绝修挺的眉扬了扬,他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两个字时,是讽刺的语气。 他没觉得冒犯,只是新奇。 他故意问:“怎么,不入尔目?还是不入沧澜之主法眼?” 鬼机灵嫌弃地“啧”了两声。 【小东西,还想试探我啊,我可是主人最信任的聪明宝宝,岂会被你三言两语蛊惑?】 闻人瑟绝勾起笑,再无多余动作,却魅惑至极,盛艳绝顶。 “果真是主人的好宝宝,忠心耿耿,主人一定最喜欢你吧。” 【那当然啦!我肯定比贝贝受宠!哼!笑什么笑,蓝颜祸水,主人说了,占星死路一条,你就当你命不好吧!】 【啧啧,可怜了这如花似玉,你若是早生个几万年,主人必定怜惜你貌美,狠狠宠爱,不让你沾染是非!】 烛九:“……”我告你诽谤啊? 这还没被蛊惑?不就夸你是主人最爱的宝宝,一飘飘然,突突突就说出来了。 然而对鬼机灵泄露出的话,众人全都不明所以。 贝贝是谁?沧澜之主还挺色? 什么叫死路一条,占星圣地这么些年做出的贡献不是有目共睹? 但其主人能造出沧澜境这种夺天地之造化的试炼空间,岂会胡言乱语? 闻人瑟绝眉目深邃,若有所思。 鬼机灵见众人神色异样,似乎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再次声音尖锐又鬼畜起来,企图掩盖掉语调中的微毫慌乱。 【咳咳,问题怎么这么多,反正事已至此,算你们倒霉呗!】 【赶紧的吧,不是还有一个没测吗?就是你,刘铁柱?】 【来测!】 这下,除了心痛的不行的凭无忧,其余人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齐刷刷盯向身体微僵,忽然举止窘迫、略显心虚的刘铁柱。 啊啊啊,该死的刘铁柱,这下真枪实干了,看你这个一路靠男人嚣张跋扈的杀猪匠还怎么狂妄!! 他们从新手村到现在一再受挫,已经等、不、及看他丢人现眼了! “怎么了刘铁柱,这世上还有你害怕的事情啊?”夜今白笑的花枝乱颤。 “他能不怕嘛,沧澜境外依靠楚弋公子狐假虎威,新手村靠着沧孑拼杀安逸无虞,一点风雨没经,这下报应来了吧,外强中干的废物!” “说实话,跟他一起零分我都感觉丢人。” …… 徐俊小娃娃脸上划过轻蔑之色,这些庸才懂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刘铁柱,是烛九! 凭着她的事迹,不是一百昏他都不信。 妖植们则一边鼓舞刘铁柱,一边与兽妖对线,还挺忙。 乐淘淘捏着衣角,同情地看了眼同自己一样被群嘲的刘铁柱,心里苦涩。 刘铁柱和沧孑是乐淘淘如履薄冰的人生中,第一次遇见有人为他说话,没嘲笑他懦弱的人。 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平常的就像看一个普通人! 根本没人懂那种救世主、白月光般的意义。 他鼓起勇气想鼓励刘铁柱,气才鼓一半,瞧见身侧黑霸天恶狠狠的脸色。 勇气像被戳破的球,泻的一干二净。 呜呜呜,他害怕。 对不起刘哥,是我没用,只能在心里为你默默祈祷! 好人有好报,刘哥一定会一百昏! 刘哥加油!刘哥威武!刘哥我是你忠实的信徒! 乐淘淘激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剖开自己滚烫的真心,让刘铁柱获得力量。 对此,烛九一无所知。 她在一片嘲讽中,心神有些恍惚,一脸苦哈哈。 星君:“又演上了姐?” 烛九:“么么叽。” 星君的这个问题同样在知晓一切的沧孑眼中折射出来。 他保持温柔的微笑,贴心地给刘铁柱整理衣裳发丝,还掏出手帕给烛九擦了擦脸。 像个送别将军出征的贤夫,别提多甜蜜了,简直能把人溺毙。 “铁柱别怕,多少分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平安归来。” 做这个动作时,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边上的楚弋。 楚弋捕捉到对方春风荡漾的眼波中流露的挑衅之色。 这贱树。 楚弋冷笑着一把拽住烛九好粗一个手腕,将人拉过来,灰常霸道地勾进怀里,抬起冷削的下巴,“就这?” 烛九:“……”霸道太子轻点拽。 沧孑握了握空荡荡的手,眸底阴鸷地看着两人刺眼的身形。 这贱太子。 烛九捏着刚才眼疾手快从沧孑手上顺过来的清香手帕,娇羞地捶了下楚弋肩膀。 好大一声闷响,楚弋坚如磐石的胸膛都震了震。 烛九咯咯咯地笑:“别为了我伤了和气啊~” 众妖、人:“…………”yue!! 跪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饶是楚弋神经大条,也成功地绿了脸,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烛九在楚弋怀里“撒了下娇”,似乎找到了力量,手帕顺势私藏进怀里,哒哒哒跑上蒲团。 “来了,来测了。” 第198章 扶稳,缓缓坐下 烛九眼睛一闭一睁,众妖还没感觉到就结束了。 大家死死盯着光束,然后就见亮堂的光束没了。 周围漆黑一片,众妖:“???” “我超,消失了?不是吧不是吧,是零分都不到吗,不会根本没记住秘籍吧哈哈哈哈哈!” “笑死,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说跟他一个分数丢人,就给安排了倒扣分,沧孑一百分又怎么样,总积分不会被扣掉一半吧?” “保守了,这种直接消失的丢人情况,起码能把沧孑也扣不及二十分吧,那到时候……沧孑的记忆是不是也得被抹除掉?” 这个推测一出,妖植都急了,兽妖都乐了。 黑霸天哈哈大笑问询鬼机灵。 后者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喽,不足二十分,惩罚仍然成立。】 芜湖~这下稳了。 众妖爽的仿佛刚磕了药,幸灾乐祸地催促。 “鬼机灵,快把他们记忆抹消掉!” 【嘎嘎嘎嘎嘎,为什么要消除掉?】鬼机灵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她忽然大声。 【刘铁柱,二百五!】 这一声消失在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中,令所有人沉默,他们脑子还在卡壳,鬼机灵再次诡笑补充。 【二百五十积分噢~童叟无欺噢~】 像石子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激起的轩然大波。 众妖:“!!!!!” 等会,一百昏不是上限? 刘铁柱二百五??? 就他? 太震惊了,所有人都神色恍惚,脸上写着一句话:是这世界疯了,还是他们其实一直都活在梦里? “那光束呢?光束分明消失了!”青渠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失态的破音。 鬼机灵只顾着嘎嘎笑。 【你猜~】 凭无忧忽然幽幽接了一句,“红到极致……必然黑?” 【啊呀,好聪明的玩具呀!】 这就是默认了。 所有人:“……!!!” 我超! 黑霸天呼吸困难、心肌梗塞,他扶着乐淘淘的肩膀站稳,怒喝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选的难道不是五星?” 【不是的呢。】 啊,那应该就是全三星,还在该死的咬咬牙就能接受的范围内。 众人长长舒了口气,就像窒息许久的人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气还没出完,就听鬼机灵突然高昂鬼畜的声音。 【不过刘铁柱手动完善秘籍了,所以超过一百噢~】 “???” 这下连楚弋和沧孑都呆若木鸡了。 你喝多啦? 那跟凭空创造有什么区别?能干出这种事的,就算不是修为高绝,也是世所罕见的奇才,一个个都是青史留名。 刘铁柱从哪个角度看有这个病灶,不是,气质? 与其相信这个,大家心里升起另一种诡异地怀疑。 鬼机灵,你该不会也像沧孑和楚弋那样,偏心包庇刘铁柱,与他私相授受吧? 这猜测虽然离谱,但血淋淋的案例还在现场,实在是痛,太痛了。 正在这时,随着烛九离开蒲团,光束的颜色开始一点点回归。 从与周围融为一体的墨黑,到绛紫色,再到暗红色,接着是深红、红、樱红……直到再次成为一束平平无奇的白色光束。 这光束是蒲团带来的,没人会质疑能将人拉进神异的心境中的蒲团会作假。 所以刘铁柱他真的…… 烛九沐浴在光芒下和所有人难以置信的视线中。 她唇边勾起鬼畜邪魅的笑,抬起自由的双臂,猖獗无比,邪恶道:“看什么看,一群低分。” “刚才谁嘲笑我的,现在,为我着迷吧!低分崽们!” “……” 一箭穿心,血流不止。 玛德,好气啊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又让这小子爽到了! 来人啊!上十斤速效救心丹!! 终究是只剩一片死寂的静默,一个个嘴巴像被施了禁言术,猪肝色的脸全是被生活强奸的无助。 鬼机灵等这场面已经好半天了,她嘎嘎嘎嘎笑的喘不过气,显然狠狠被众人的反应取悦了。 很好地诠释了一句话,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众妖、人:“……” 生活向我竖中指,我扶稳,缓缓坐下。 烛九得意洋洋地正要走下来时,鬼机灵阴险狡诈的声音再次乍然响起。 【玩具们,想不想看看刘铁柱在心境中的画面?】 众人:“!!!!看!充钱也看!” 烛九、星君:“?????” 她刚抬起的脚一软,险些跌下高台。 鬼机灵!你玩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月冰灵希洛梦·玖殇恋霜岚·千梦然清蝶? 你噬主啊! 然而,任凭烛九内心再惊惧尖叫,鬼机灵也不在意刘铁柱怎么想,她只在意能不能看到乐子。 烛九回头一看,鬼机灵已经效率其快地将她在心境中快乐画黄书(黄色封面的书)的画面展示出来。 好好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199章 硬硬的 心境就是不一样,活色生香、有声有色,有图有真相,画在纸上的人像还会动。 前面还只是单纯的几人涩涩,最后一页出现的画像…… 嗯? 那个黑袍矜冷,长相薄情,却斜倚在龙椅上,俊脸红晕迷离,薄唇动情微张的怎么像楚弋? 那个下巴上长痣,衣衫不整,红眼红衣的怎么那么像……闻人瑟绝? 那个蓝衣温雅,气质翩翩的,红绸绑住眼睛,被无助地压在墙上的怎么那么像沧孑? 心境投影结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所有人:“……!?!?!?” 不是,啊??? 烛九:“……” 摸到什么硬硬的,凑近一看,原来是烛九的尸体。 站在聚光灯下的不一定是天骄,还有可能是小丑。 烛·小丑·九,感受到身后火烧火燎的几千道视线,背脊僵硬的像死了七天七夜,脚趾像采矿灵宝,已经挖穿地心。 完犊子啦。 天无绝人之路,我绝起来真没路。 星君发出了和鬼机灵一样的爆笑声,感觉快笑死过去了。 可见这世界的悲欢并不相通。 烛九揉了揉僵住的脸,一双宽手捏绞着粗布衣角,转过身老实巴交欲语还羞。 “大哥们,我说我只是画来膜拜敬仰一下,你们信吗?” 三人:“呵呵。” 或许是太过震惊,三人一个个喉头滚动,面色精彩地盯着烛九,冷着脸硬是没说出什么话,沉默了。 凭无忧等人很快从细糠中反应过来,眼睛一亮指着烛九。 “大胆刘铁柱,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竟然画楚弋和闻人公子的不雅像?真是放肆!” “就是就是,太恶心了!二位公子身份尊贵,岂容你这淫秽邪魔亵渎,你等着被追杀吧刘铁柱!” “吓我一跳,还以为刘铁柱是扮猪吃老虎的顶级黑马,结果是暴露本性的断袖淫贼,我呸,这下心里踏实了。” …… 他们絮絮叨叨、义愤填膺地说着,实则是提醒楚弋:刘铁柱色胆包天,有龙阳之好,竟肖想你的肉体,必然留他不得!这个小弟,不认也罢! 赶紧厌弃他,给他宣判死刑! 哼哼,没了楚弋的保护,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此时烛九已经很快适应了被掀翻老底的尴尬期。 害,不就是一个图画么,又不是春宫图,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就是涩了点,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滴,找一车面包人弄我呗? 烛九飞速冷静下来,面对众人的口诛笔伐,她再次趾高气昂,说:“老子二百五,你们也二百五?” “有些队伍两人加在一起都没俺零头高。” “笑死,老子不跟二百五以下的臭低分说话,不是一个分段的,跟你们说话浪费时间。” 臭低分们:“……” 怒了,不跪下唱征服,还敢嚣张? 凭无忧问鬼机灵,“刘铁柱这根本就不是秘籍,就是些下九流的淫书而已,怎么能算积分?怎么能算自创秘籍?” 就差没喊:鬼机灵,你睁开眼睛看看他,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这事也着实让人气恼,他们辛辛苦苦忙了三天,结果分币没有,五星秘籍也被没收了。 反观刘铁柱,画画涩情小黄书(黄色封面的书),怒挣二百五,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鬼机灵嘻嘻嘻地笑。 【算啊,书架就摆在那里,我又没阻止任何人翻阅,刘铁柱既然看了还续写了,按规则自然该给积分,很合理,很公平。】 “……” 最终,毫无人权和妖权的他们,还是接受了刘铁柱和沧孑位列断层式榜首,总分高达三百五十分的事实。 …… 画面外。 画面顿在了沧孑三人相当涩情的图像上。 这也就罢了,纪期说要尊重受害者的隐私,鸡贼地给三人双眼打上马赛克,乍一看,像从事不正当行业,刚被从淫窝抓捕归案的三人组。 三人:“……” 同样是欲盖弥彰,你给烛九的待遇可不是这个。 纪期嗑瓜子对众人认真道:“你们要的秘籍,给你们,都给你们,这下开心了吧?” “爷宠死你们。” “……”谢谢,大可不必。 拿着最贵的留影石,存了三位尊主的私房照。 什么秘籍宝典,影子都没摸着,大失所望! 不敢置信,邪帝脑子是不是不正常,这么好的机会她不珍惜,跑去画春宫图? 心冷,麻了。 就像衣服脱光才发现对方不举一样难受。 接受现实吧,有什么吃什么。 众人反复品细糠,悄悄将留影石藏起来,露出隐晦的笑。 这东西拿去黑市一卖,能挣不少钱呢。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惜灵衣再次被打脸,有点小麻木。 因为不擅骂人,她还特意全程打腹稿揣摩言辞,准备在烛九看了绝世秘籍后立刻联系后世惨案,将她钉在邪魔的耻辱柱上。 此刻准备好半天的千字叱骂全部哽住。 她有个朋友想咨询一下,背了答案,发现考题换了该怎么办? 惜灵衣头脑风暴了一下,发现实在找不到可骂的地方,最终选择看向神色不太好的沧孑三人。 她眼中划过讥讽之色,“三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闻人瑟绝笑的缱绻艳丽,“她肯画我,说明心里有我。” 她肯为我花心思就好。 纪期冷笑拆穿:“是的,有你,有他,还有他,三人为众,所以她心里有众人。” “……” 闻人瑟绝不笑了,眼中有些幽怨,低眉间道:“他们都没我好看,邪帝一定最喜爱我。” 众人:“……”深陷自证陷阱无法自拔。 着魔了,没救了,下一位。 沧孑很有气度道:“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邪帝就算一时贪图颜色,最终不还是要回到我身边,与我共进退,我跟她才是一体的。” 魂淡,不要小瞧我跟她之间的队友羁绊啊。 换言之,她肯回家就好。 众人:“……” 嗯…… 也不好治,下一位。 楚弋这种唯我独尊、从不用别人剩下的霸道个性,岂会跟前面两个一样? 他冷漠道:“说的跟真的似的,实际上她只是好色,不动心。” 众人:终于有人在邪帝的支配下觉醒了! 正欣慰,又听他勾唇冷声道:“第一个画本帝,还不是最垂涎我。” “可惜,本帝是她这辈子都没得到的男人。” “…………” 俺请问,这究竟是自得,还是痛恨邪帝活着的时候没正面上你…… 纪期呵笑:“爷看你就是烛九癌晚期。” 众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从前他们想,若是他们有这些势力之主这般的身份地位实力,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变成多么阳光快乐的小孩。 现在发现……好像也不尽然啊。 归根结底,都是爱情惹的祸。 看看灵霄尊主,一心只想打败对家,成为号令整个修真界的正经正道魁首,最大的烦恼也就是……一再受挫,从未成功。 好吧换个例子,看看咱们寂灭刀尊威武堂堂…… 嗯?寂灭刀尊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跟久病未愈似的,看着还很慌,手手都抖啊抖的。 好吧,还是看儒雅温和的凌云尊主……不对,据消息称,凌云尊主在家是贼卑微的妻管严! 据说他经历了退婚,然后追妻火葬场,成婚当晚道侣跟人跑了,找回来后,他睡了三百年冷宫,几十年前才孕育了顾浮生。 “……” 蒜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爱情是大佬们的时尚单品。 第200章 想做我的狗么 画面内。 众队伍在不忿中被鬼机灵扔进了下一关,所有人都暗自决定第三关必然要刘铁柱好看,让他跪地求饶!痛哭流涕! 也不知道是什么通道,天旋地转的,五脏六腑都差点被颠出来。 不过这次大家都修为在身,落地的时候相当警惕脚下,因而很稳。 烛九环顾四周,脚下一片青青草原,上面还有美丽灵动的草泥天马撒欢。 身后是幽深的森林,远处一片景色奇异的蔚蓝海洋。 看着挺安逸的氛围,但烛九倒吸了口气,这一关……她不好进啊。 周围无人,只有沧孑。 鬼机灵的声音响起。 位置:幻海蜃楼 区域介绍:幻海分为三部分:天空、海面、海下。 海下和海面生长着幻影花,获取即可获得积分,获取时,幻影花会吸收触碰者的梦境,飞向天空化为蜃楼的砖瓦,梦境越多,质量越高,蜃楼越稳固。 触摸别人手环,可以抢夺对方的幻影花、梦境、蜃楼。 蜃楼可在主人允许下承载多人。 十天后,风暴潮出现,海面和海下将极端危险,致死风险极高。 规则:十天内获得尽可能多的积分。 …… 相比起新手村的罗里吧嗦,鬼机灵在这一关相当简洁明了,声调都平平淡淡的,像是疾病忽然好了似的。 别人觉得欣慰,烛九觉得不大对劲。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根据规则,很明显是想让众人下海找花,用梦境在天空筑巢,抵御风暴潮。 最后根据风潮暴后的积分数定排名。 联想一下妖子现状,可得结论:这事多半得跟恶沼泽一样拉帮结派,核心就一个字,抢。 也意味着,妖植的噩梦来了。 啧,烛九脸色黑黢黢的,一张脸皱的像包子,痛苦面具。 本来还想着在这一关让这些妖子看看什么叫赚积分如喝水,她可是沧澜境bug级玩家,开挂开透视,这不得把那群妖子兽妖什么的吊打。 结果……怎么就偏偏是幻海蜃楼啊! 这不完蛋吗,她的梦境?秘密太多,看不了一点。 也就是说,这把她只能挂在沧孑头上当摆件。 就离谱。 烛九很憋屈,从进入沧澜境,就没爽过一下,处处都是坑,还是她的好宝宝鬼机灵亲手挖的土挥的铲。 沧孑倒是神色淡淡的,听完规则后甚至眼中极快地掠过兴奋之色。 他习惯性扣住烛九的手就往前走,“走,下海,找花。” 啊,这一关真幸福,马上就能探究烛九的过去了呢,真好奇,真开心。 可惜没拉动,烛九身体像个铁柱,纹丝不动。 沧孑眉目一沉,眼睫下的目光晦暗下来。 嗯,不禁灵、不禁武斗了,他囚禁烛九的舒爽日子也到头了。 这个让他痛苦的念头划过时,他已经被烛九一个帅气的过肩摔撂倒在地。 目眩神迷时,一个男性壮实的躯体压了上来,脖颈被对方玩弄般轻轻扼住。 硬质指甲刮擦着他的喉结和后颈肌肤,颤栗和充实感让他心颤兴奋。 沧孑张开双目,湛蓝天空下,迷离地对上烛九幽深含笑的眸光。 “喜欢囚禁?喜欢玩儿?嗯?沧甜甜。” 沧孑被摊开定身在地,他企图抬起手,失败了。 他有些恍惚,又回到了刚遇到这个女人时,对方轻描淡写便掌控他身心的境地,他无力挣脱,无力反抗,任凭她调戏,摆弄。 烛九还是烛九,想压他就压他呢。 他也不想挣扎。 玩他,但不能离开他。 沧孑缓缓扬起笑,目光柔情似水又暗流涌动,一张脸俊雅至极。 他说:“对不起。” “这么乖?” “但是,真的很喜欢。” 意思就是,下次还敢。 好好好。 烛九挑了挑眉,捏起他的下巴问:“是么,是喜欢囚禁的感觉,还是……喜欢我?” 沧孑笑意一顿,眸光晦涩起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微颤的调子,哑声道:“喜欢你,烛九。” 烛九险些溺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眼涡中,她别开视线方恢复镇定。 “哦,那你别喜欢,我喜欢暗恋的感觉。” 沧孑微怔,低笑两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烛九的心口,他很乖地说:“好,那我暗恋你,九九。” 烛九听着耳边男子的笑,也听到了心动的刹那。 啊,高端局啊。 她视线飘得更远了,落在沧孑散地的丝滑乌发上。 “现在轮到我囚禁你了,说,想做我的狗么?”她恶狠狠狞笑着,作弄他,企图看这谦谦君子笑面虎脸色大变,目露耻辱,竭力反抗的样子。 “想。”沧孑眼睛亮了。 烛九:“?” 星君:“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怎么样烛九幽,见识到变态的威力了吧?” 沧孑听到的:现在轮到我囚禁你了,说,想做我**么? 烛九轻咳两声,输人不输阵,那就绑起来呗。 她唇角露出微妙的笑,拿出一根红绸,一端绑在沧孑脖子上,一端绕过手腕,牵在手里。 “那么,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狗了。” “求之不得。” 第201章 师侄帮我 画面外。 画面停在烛九拴着沧孑的脖子的画面,纪期声情并茂地朗诵烛九和沧孑的对话。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狗了。” “求之不得~~~~~” “喜欢你,烛九~~~~” “那我暗恋你,九九~~~~” 众人:“……”六。 众妖:“……”冕上泥…… 这狗妖一定不是他们尊贵的妖皇冕上,对,一定不是。 亏他们还一直跟人类对喷,说您已经成功掌控邪帝,拿捏她的身心,比什么纯情剑仙高明多了,结果就这? 感觉被正主背刺了。 易迟趁着月夜,抱着七烨重华晒月亮浇水,一边赏花一边赏戏。 大家盯着画面,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邪门表情。 这是他们不花钱就能看的情趣小剧场吗? 年轻人玩的就是花。 众人瞄了眼沧孑。 嗯,长身玉立,君子之风,言行举止透着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虽为妖,却像仙君普世,泽被万物。 就这么个仙人如花隔云端的缥缈人物,谁敢想象他能说出“想做你的狗”这种话? 此前站邪剑仙西皮,不忿烛九勾三搭四还滥情的一众女修想想都脊骨发麻,爽了。 质疑邪帝,理解邪帝,成为……不了邪帝。 剑仙在画面中已经好久没上线了,她们先翻个墙偷吃一口妖邪西皮的糖,很合理吧。 西皮党阴暗爬行,内心扭曲尖叫,表面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根本不敢说自己磕邪魔西皮,感觉毁三观,会成为人生污点,被八大势力政审,还会被骂,只能一边忍受良心的谴责,一边偷偷磕。 煎熬,难受。 每个西皮党都默不作声,觉得自己很小众。 在场人谁也不知道群众里出现了西皮党这种疯癫感染者。 但刺激的感觉是共通的,大家眼巴巴看向沧孑。 嗯,神色果然很古怪,脸上完美的笑都微僵。 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青春,即使现在是站在塔尖的尊贵尊主,依然逃不过被公开处刑的命运。 他正被几个好师兄用讥讽不耻的目光围攻。 “沧甜甜,实在不行本帝找条死狗给你把魂换进去吧,省的你那使不完的劲发挥受限。”楚弋的嘴稳定发挥。 沧孑是一众师兄弟中,唯一切切实实从最底层爬上来的,抗压能力一流。 他很快就稳住了心态和神色,慢吞吞地笑道:“还好吧,我起码是与烛九朝夕相处,暧昧不清,不像二师兄你,追着刘铁柱如此痴迷。” 楚弋:“……” 历史黑料最为致命,他怎么知道年轻时为什么着迷于一个“男人”? 风止意神色失落至极,英俊的脸上布满纯情少年惨遭抛弃,跪地相求却被无情拒绝的凄美破碎感。 他与其他人不同,他类似于“前夫哥”,现在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白月光被曾经的自己误会追杀,看着她与别人如何款款调情。 恨只恨曾经拥有却未曾珍惜。 悔之晚矣,痛不欲生,嫉妒的要发疯。 沧孑见状,柔声说:“止意,如果再遇烛九,你会不会问她‘你可曾爱过我’?” 风止意抬眸看他,剑眉星目却落拓痛苦,眼眶红晕,再无意气风发之态。 情绪太过激烈,声音都喑哑带上了半分哭腔。 “是。” 风止意快碎了,谁看了不心疼,哎。 沧孑叹了一声,道:“那我替她说:从未。” 风止意:“……” 众人:“……” 你们绝崖六姝,放进一个笼子里应该只能活下来一个。 易迟眼瞧着风止意身形都摇晃了,眼底晶莹猩红一片,心伤难医。 嘶,她的纯情初恋哪是其他几个诡计多端的师兄弟对手,这不就惨遭戕害了么。 得安慰一下。 易迟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七烨重华说:“三师叔别哭,你看这花,纯美的多像你们初遇时的烛九。”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她现在能怀抱别人幸福,多亏了你,她可是你亲手养了一个月的玫瑰。” 众人:“……”我看你这嘴也是继承绝崖七姝的衣钵。 终于,风止意彻底碎掉了。 他深深凝视着易迟,眉心蹙而非蹙,松而绷紧,蓄着一汪清波的眼中像藏着千言万语,最后什么也没说,咽入心口,低眉垂眼。 敛睫的一瞬间,两行清泪潸然落下,像坠落的珍珠,砸在易迟的手腕上,碎开。 温热滚烫,脆弱凄美。 易迟愣了愣,指尖微颤,下意识缩回了手。 她这才反应过来,仇恨是自我伤害也是盔甲,当误会解除的那一刻,风止意一无所有,像拔掉指甲的十指,只有痛苦。 稍许自责袭上心头。 易迟啊易迟,关你什么事,你说你多嘴啥呢。 她犹疑了一下,然后从储物戒中掏出手帕递给他。 “咳,我说笑的三师叔,你这么好,烛九怎么会没喜欢过你呢?六师叔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他就是看你伤心他高兴,别信他。” 风止意被浸湿的漆黑眼睫一抬,清澈的眼中无助又怀揣微茫的希望,“真的么?” 易迟心疼坏了,连忙点头,“真的真的,不骗你。” 风止意闻言,缓缓笑了,笑中含泪,像雨后幽兰似的,夺目耀眼,他低头专注看着易迟,仿佛只信他一个,她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我信你。” 麻油,这谁顶得住啊,谁不喜欢一说就信,一信就哭,心思单纯的少年啊真服了。 易迟顿时色迷心窍。 “快擦擦,这么多人嘞,都是大乘期的剑仙了,也不害臊。” 风止意眼角瞥见周围目光炯炯的视线,果真有些害羞,调整角度背对他们,面朝烛九俯身。 “嗯,师侄帮我。” 易迟觉得这不合适吧,但是一垂眼看见少年那腰,那脸,那身材,那红透的耳尖,瞬间梦回初见雨夜,以及对方热忱如火的过去。 她放弃抵抗,一本正经毫无二心地给对方擦泪。 都是师门之情,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众人:“……”等等,我在烧烤,现在叔侄关系进化了没带我? 绝崖几人:“……” 谁教他这一套,究竟是谁? 玛德,每个角度都是精心策划,这茶味都溢出来了,易迟你瞎啊。 好你个风止意,还是你行。 沧孑笑不粗来了。 所以说,能打败现今大杀四方,尝无败绩,甚至怼到楚弋无话可说的沧孑的,还得是初恋纯爱战神。 珈岚湖畔,止意剑仙。 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