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文学作品,是能够穿越时空,引发灵魂共鸣的。
冬梅念完词,全场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男子的叫好声:“妙,妙不可言!”
众人回头看时,领头的是六皇子。
在他身后,跟了几个公子哥儿。
六皇子穿一身月白色衣衫,俊朗飘逸,文质彬彬,双眸熠熠生辉。
陈南湘脸色发白,脑子嗡嗡作响。
六皇子素有才名,在众皇子中,凭借博学多才让昭玄帝高看一眼。
他自己有才华,自然也爱才、惜才。
今天自己逮着陈多多不放,是想给她扣一顶“不学无术”的帽子,想证明她虽然医术不错,却是一个浅薄庸俗之人。
自己设圈套,是想否定她讥讽她打击她,不是为了给她搭台子,不是想让众人觉得,这个女子不光医术深不可测,连才学也深不可测呀。
六皇子只能倾慕自己,绝不能被其他人吸引住,尤其是陈多多!
事情不该这样!不该呀!
她在心里呐喊着,吸了一口气,很快镇定下来。
“陈县主这词倒是新颖,只是,之前从没听说过陈县主有这么高的才华,这词是你自己做的吗?”
陈多多脸不红心不跳,含笑道:“自然是我自己做的,陈姑娘觉得我请抢手了?谁质疑,谁举证,你有什么证据吗?”
陈南湘哑口无言。
她哪里拿得出证据。
陈多多冷笑:“拿不出证据,你冲我喊什么?信口雌黄,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毁了别人的心血和名声,陈姑娘,你很好,好得很!”
陈南湘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碧华郡主将陈南湘的神情和表现看在眼里,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
旋即,她想到自己的安排,又渐渐放下心来。
陈多多自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谋划着暗算自己,一直盯着陈南湘,眼中满是嘲弄之色。
她冷笑道:“其实,还有一首咏梅词,跟之前这首词立意不同,但也有几分韵味,来来,我给大家念一念。”
已经这样了,索性直接玩把大的,给自己立一个才女的人设。
她念的,是陆游的经典咏梅词: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全场再次陷入寂静之中,只听得到陈多多的清冷嗓音。
念完,她摆出与世无争的模样,清凌凌的道:“今天的诗词会,我无意参与,话赶话的弄成这样,献丑了,也算是抛砖引玉吧。”
众闺秀如鲠在喉,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要真不想参与,你别念呀。
念完了摆出这姿态,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两首词一出,谁能与之争锋?
六皇子的眼神,更加灼热了,叹息道:“陈县主才华横溢,令吾汗颜,之前倒是吾眼拙了,县主大人有大量,千万要原谅吾才好。”
陈多多淡淡道:“六皇子言重了,我从未放在心上。”
对于不在乎的人,她从不会关注。
六皇子却误解她的意思,感叹道:“县主品行高洁,目下无尘,实在让人佩服。”
见六皇子直勾勾盯着陈多多,眼中荡漾着深深的欣赏,陈南湘几乎要晕厥过去。
这就叫弄巧成拙吗?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这一刻,她悔之莫及,却无力回天。
丹阳郡主走上前,拉住陈多多的手,赞不绝口:“陈姐姐,你真的好厉害,不光医术好,写的词也好,我们望尘莫及。依我看,有了这两首词,咱们都不需要再动笔了,你的词,当为今天诗词会之冠。”
六皇子道:“表妹此言差矣。”
丹阳郡主跟他很熟,闻言很不服气,翻了个大白眼:“表哥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找一首更好的出来。”
六皇子笑道:“吾找不出来,吾的意思是,陈县主这两首词,不仅是今天诗词会之冠,放在咱们大魏今年的众诗词中,也当列第一。”
众人纷纷附和。
这一刻,陈多多仿佛成了文坛新星,被四面八方的赞美声包围。
碧华郡主站在略远一点的地方,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嘴角。
得意吧,欢喜吧。
站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疼。
过了一会儿,有侍女过来,说是酒席已经备好了。
丹阳郡主作为主人,立刻招呼众人入席,又挽了陈多多的手,要与陈多多坐一桌。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男子作仆从打扮,直接冲向陈多多。
竟是已经养好伤的胡帆建。
胡帆建直接跪在陈多多面前,动作丝滑,言语恳切:“娘子,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跟我回家吧。”
众人直接都懵了。
碧华郡主美美隐身,心里乐开了花。
陈多多这个贱人,救了难产的慧妃,使慧妃顺顺利利生了个小公主。
不仅如此,她还教嬷嬷们不少育婴方法,那小公主长得跟小猪崽一般壮实,人人都夸,又可爱又娇贵,没人比得上。
物以稀为贵,这准则放之四海而皆准,皇室自然也毫不例外。
有了真公主,自己这个被太后收养的孙女,自然就不值钱了。
贱人害自己地位大跌,如今,自己自然也要让她名声扫地才行。
丹阳郡主回过神来,指着胡帆建喝骂道:“你是什么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胡言乱语,哼,你当本郡主和公主府的人好欺负吗?”
胡帆建连忙央求道:“郡主恕罪,在下姓胡名帆建,是一个秀才,是陈县主的夫君……”
陈南湘面色一变。
她隐约记得,府里真正的嫡出大小姐,嫁的夫婿,就是一个秀才,名字就叫胡帆建。
之所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因为它的谐音是“犯贱”,太特别了。
由此,这个陈县主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真是陈县主的夫君?陈县主的闺名叫什么,你知道吗?”陈南湘迫不及待问起来。
胡帆建立刻道:“自然知道,她闺名多多。”
陈南湘心绪翻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难怪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这人真奸诈呀,谎称自己叫“陈青云”,躲在暗处对付她,让她一次又一次丢脸。
陈多多也没说话,脑海里闪过四个字:马甲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