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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起起落落

    “……说人话。”花间完全听不懂青水束的意思。

    “意思就是,当年导致自然灾害频发的东西已经被我解决了,但是我回收不了,得你帮忙,只有回收了灾害才会彻底平息。”青水束说。

    “一定要我帮忙吗?”花间问,“会给我什么好处吗?”

    倒不是花间不愿意帮忙,只是他这边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收拾,而且他也只是普通人,神为什么会选择找他?

    青水束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四周泛起青蓝色浓雾,霎时吞没了二人。

    浓雾中,花间站在一条分岔路口。

    这场景,很眼熟。

    花间想起来了,这是之前梦里的场景,他来过两次了。

    浓雾中,青水束出现在左边那一条路口,他抬起手指向花间身后,指尖沾着些许雾珠,水蓝色发丝粼粼流动。

    花间顺着青水束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背后还有条路,只是身后这路上,四面八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明明有光线从云层照射下来,却始终驱不散那片黑暗。

    “去看看吧。”青水束说。

    花间抬步走去,当他的身体完全没入浓雾中时,周围场景变换,道路变成褐色地板,四周逐渐浮现墙壁,形成一处四四方方的房间,只是这房间没有任何物品……除了,地上一具血液干涸的尸体。

    尸体倒在房间正中间,血液淌了一地,尸体左手手腕和颈动脉处各有道深深的伤口,足以见得这伤口形成的当机立断。

    见花间不为所动,青水束转转手指,场景便动了起来,三两下的功夫,尸体的脸就出现在花间视线范围内。

    花间瞳孔骤缩,呼吸也是一沉。

    那是江文清的脸。

    他的亲生父亲。

    还没等花间回神,青水束又说道:“你抬头。”

    花间下意识抬头的瞬间,空气突然浓重压抑,水分子迅速充盈了每处角落——他在水里。

    而头上,是身中数弹的花苒,在这片水域里渐渐下沉。

    花间向着上方游去,他看见花苒的脸庞越来越清晰,看见血丝从她身上的伤口流出,看见他的妈妈紧闭的双目。

    就在他的双手即将触碰到花苒时,画面似雾般散去。

    花间站在客厅,双手还保持着正在努力去够着什么,他浑身湿哒哒,只是水迹向四周退去时,他身上的水像是有意识一般自己聚集落在地上,然后快速溜走。

    花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失了神。

    他,从未想过自己父母的死状。

    甚至因为分离的早,在他心里,他的父母一直都还存在。

    花间垂下手臂,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失去,无可挽回的失去。

    青水束走到花间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帮我,他们不会白死的。”

    花间没有说话,沉默着进了房间。

    好累。

    他要睡回笼觉。

    再次醒来后,时间已经临近午时。花间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时昭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消息,消息内容:一对一辅导,啥时候来?

    下午自习小组,上午学习茶楼管理,是他原本的打算,但是他忽然不想去了,至少现在不想。

    花间关掉手机,没有回复消息,就穿着早上那件外套,戴上帽子和耳机随便乘坐了辆公交。公交车开了许久,行驶到司终区近郊时,花间下了车。

    他戴上耳机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在阳光的照耀下,天格外的蓝。

    可也只是格外蓝。

    蓝天,白云,好看却也无聊。

    或许人生也就像这般毫无意义吧。

    花间看见路边不远处有棵树,便走过去坐在树下的草坪上。

    一阵微风拂过,花间头上的帽子被吹起,天蓝色发丝与天空融为一体。

    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怎样,才是有意义呢。

    “哥?”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花间疑惑地回了头,他看见江上站在自己身后。

    或者说,这是温沉。

    “……你怎么在这。“花间问。

    “这里原来是个游乐园,小时候爸妈不是经常带我们来玩么,现在拆了。”因为花间的蓝发,江上脱口而出那声许久未叫的哥,好像就是这声哥暂时打破了这俩兄弟的隔阂,江上难得多说了几句,“管家管不了我,我就想来看看。”

    哦,难怪这里这么熟悉,自己下意识居然来到了这样的地方吗。

    他们分开得,果然还是太早了。

    早到他来不及再叫他们一次爸妈。

    江上蹲在花间旁边,他看出对方情绪不好,于是试图随便聊聊:“……你的头发,怎么染回来了?”不怕被江家发现吗?这句话他没说。

    被江上一问,花间这才想起来自己耳钉没摘,于是重新拉起帽子盖住了蓝发,偷偷摘了耳钉。

    还好一路上他都是戴着帽子,不至于太显眼。

    江上看他戴上了帽子,还以为他不想理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点别的,就听到花间问:“你后来,见过爸妈没。”

    “……你说八岁之后?”江上黯然,“算见过一次,在神坛的祭祀上,我看见了他们的棺材。”

    “祭祀……?”花间捕捉到关键词,“你怎么会在祭祀上。”

    江家的神坛祭祀,未满十二岁是不被允许参与的。

    除非是祭品。

    虽然早从江离口中就得知江家主原本想让江上参与血亲祭仪,可他没想到江上离死亡会那么近。

    很快,这些事情便从江上口中得到了验证:“爷爷想让我进祭礼书院,说是让我学习神礼,参加祭仪,但是苏叔叔说谁犯错就应该谁受罚,让我替父母顶罪的话只能说明江家心不诚。我后来才知道,那祭仪就是血亲祭仪。”

    也正是因为江上知道了家主想要他死,所以自己的事从来都是藏起来默默消化。

    “苏叔叔?”花间倒是抓住了事件关键点,“你的意思是,是苏家主劝了爷爷?”

    祭祀通常由各大家族家主共同协助进行,但不一样的人说话分量也不一样,很显然,苏家主说话是有分量的。

    “嗯,然后祭仪的祭品就从我变成了爸妈的棺材。”江上说。

    当时,各大家族的家主都在现场商议祭祀问题,只有他一个孩子。当装着父母遗体的棺材被人抬上来时,江上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他们的死亡,但同样感受到了失去和遗憾。

    感受到江上的颓废,花间总算稍微打起了精神,至少,他还要帮帮这个不算亲的兄弟。

    “你恨爷爷吗。”花间问。

    恨?算不上。江上摇摇头。

    他都不知道该恨谁。

    “如果我想推翻江家,你会觉得我不孝吗。”花间又问。

    江上难得露出一抹微笑,“爸妈要听到你说这个,肯定觉得你是在骂他们呢。”

    看见江上的笑容,花间也笑了,他站了起来:“那你,好好学习。”

    “嗯?”这话题怎么拐的如此生硬。江上扭头去看他,却看见他侧颜和兜帽之下,几缕黑色发丝若隐若现。

    “好好学习,我们江城学府见。”花间说完这句,转身走了。

    江上在树下继续坐了一会儿。

    一辆出租车在青水茶楼门口停下。

    花间下车便直奔楼上。

    楼上有间房是时先生专门空出来给他们补习的,隔音效果很好。

    推开房门,里面只有时昭。

    “哦?我以为你不来了。”时昭看着门口的花间,并没有因他的突然闯入而吓到。

    “早上出了点事,现在好了。”花间是一口气跑上来的,累的他直接趴在桌上喘气。

    “啥事?”时昭手撑着脸,一脸感兴趣的样子等着花间说。

    花间歇息了一会儿,告诉时昭,掺和了江家事情一脚的人是苏家家主。

    时昭还是手撑着脸,面不改色:“嗯,谁告诉你的?还有吗?”

    “什么叫还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靠,怎么不告诉我!”花间还以为自己终于掌握到有用的信息了,结果时昭还是比他早一步知道。

    “我其实不确定,能不能肯定这个猜想就看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个消息了。”时昭说。

    花间便将碰到江上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

    二人就着这件事猜测了一下苏家主如此行为的原因。

    按理说,若江家成功举行血亲祭仪,可能会引起群众一波狠狠赞赏和体谅,若是能在后续找到温家后裔,江家必将再未来一段时间呼风唤雨。根据时昭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苏家沉稳,一般不会主动出手,那么他这次的干扰,十有八九看中的是背后的某些利益,要么钱,要么势。

    若能清楚各家最终的目的那再好不过,可眼下他们也没更多的情报,便只好打算先去自习小组。

    至少但很确定的是,大家族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也不知道这些事,苏知胤清不清楚。

    从自习小组回到家后,花间脱下外套刚瘫在床上,又想起兜里那枚耳钉。

    要不要用江彻的身份试探一下苏知胤呢?

    “建议不要。”青水束突然从天花板上冒了个头说。

    吓得花间从床上滚了下来。

    “你怎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只有你戴上耳钉时才能看见吧?”青水束从天花板滑到地上,坐在花间旁边。

    花间无语凝噎,他确实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试探?”花间翻身坐起,和青水束肩并肩。

    “因为不如我直接告诉你,苏家可不像时家热心肠,苏家的愿意出面是在知道阻挠江家计划对他们百利无害才出手的,并不是为了额外利益。”青水束抱起了胳膊,好像和花间是拜把子兄弟似的,一点神仙架子都没有。

    “哦……那我现在知道的东西还是这么少,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花间也抱起了胳膊,对这个结果他可不太情愿。

    “能啊,你还能好好学习。”青水束仰天笑了几声。

    “……”

    等等,这话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他早上跟江上说的话吗!

    谁知青水束还没说完,又接了下半句:“中考分数给我拿个满分。”

    “……”

    您听听您这说的是人话吗?现在还有中考满分的人?

    “不然全校第一也行,在江城,成绩才好办事……”青水束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花间看过去,发现青水束靠在床边睡着了。

    “……?”

    花间将青水束挪到床上,然后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噩梦。

    因为青水束,这个自诩神的家伙,大清早把花间叫起来做作业!

    这什么待遇?一对一暑假补课的待遇,还是跟正规上课似的,这就是青水束对他让出床的回报吗,不如不要!……不过,要是成绩能提高,也还能接受。

    于是这之后花间每天和特种兵一样,早上先在家学习,再去青水茶楼学管理,下午又去自习小组,搞得花间都没时间考虑别的事情,暑假一眨眼便过去大半。

    这个暑假虽然没有如花间想象中那样推进关于江家的事,可在学业这方面意外的突飞猛进,以至于苏知胤带来的测试卷,花间次次考近满分。

    佟舒为对花间的学习方式十分好奇,百般询问之下,却只得花间两个字“家教。”

    “什么家教这么厉害?”佟舒为嘟囔。

    什么家教?起神之老妈子青水束牌家教,起神这个名词的由来该不会是因为叫人起床吧?!花间狠狠吐槽。

    “关键不在家教,在你想学的心。”热心的苏知胤说着拿新卷子拍了拍佟舒为的胸口,“特别定制版,拿去练习吧!”

    佟舒为感动。

    看完试卷头痛。

    这他妈居然是老苏专门从一堆卷子里摘的一张文综卷!

    他们暑假补课内容有文综么?没有!

    虽然文综确实是佟舒为的弱项。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佟舒为要破防了。

    “别客气,互帮互助学习小组嘛。”苏知胤贱贱的笑着,丢下哀嚎的佟舒为自顾自刷题去了。

    此时离开学还有一周,学习小组也因成绩不错提前解散。

    青水束也终于不再催命似的盯着花间学习,花间难得享受了一周的放松时间。

    也就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