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穿衣服，周可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点击接通。
画面里出现的，是王逸的卧室，周可做特助期间，去过这里无数次——有时是拿衣物，有时是取文件——无论是床头月球形的夜灯，还是这套深蓝色的王总爱用床品top1，她都无比熟悉。
王逸显然是被吵醒的，夜灯昏黄灯光从背后打在乱糟糟的头发上，晕出温暖柔软的暖光，当作睡衣的全棉t恤皱皱巴巴，没戴眼镜，双眼又困又看不清，却还要努力睁开，伸着脑袋去看画面里的周可。
“……你怎么住民宿了？”
虽然看不清细节，但王逸认出这正是录节目时周可住的双人标间。
周可支支吾吾，转移话题：“我就是不小心点错，你怎么还打过来了，快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王逸：“明天周六。我司不提倡盲目加班。”
周可眼神飘移：“哎呀，都这么晚了。”她打了个哈欠，自认为演技很自然，“我好困，我们明天再聊吧。”
王逸揉了揉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带好，对着镜头扒拉几下头发，眸光清明许多。
他微微皱眉：“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边今晚暴雨。”
周可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对，雨把房子下塌了，我们就过来民宿住了。”
王逸立刻问：“受伤没有？”
周可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本来就睡得晚，还把村长和小月季也喊起来了。没事，都好好的。”
视频晃动，王逸带着手机起身，穿过黢黑的客厅，伴随着开灯声，画面在突然亮起的灯光中过曝，随后恢复正常。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和田明辉的事情你不用太着急。村民是他的苦役，你给了村民摆脱他的途径，他必然感到危机。他本身对于紫草并不敢兴趣，只是和霍家利益一致，所以才愿意被当枪使。只要许诺给他足够多的利益，这种人还是很好打发的。”
周可犹豫了一下：“……可他是主角，恐怕没那么简单。”
喝剩一半的水杯磕放在岩板中岛台上，王逸在手机那头眯起眼：“我也是主角，我说他好对付，他就好对付。”
周可：“……你是反派，我是反派npc。”
王逸说：“这就是个立场问题。从人类的角度看，蟑螂是害虫；但是从蟑螂的角度看，每一个勇闯厨房的小强都是为种族发现食物的英雄。”
周可：“……道理我懂，但能不能换个比喻。”
她怕蟑螂。从她的角度看，蟑螂不是害虫，是昭示着恐怖和毁灭的邪恶化身，统治鸡皮疙瘩的邪神。
王逸：“好吧，那我们是苍蝇。”
周可：……
王逸：“你懂我意思。何必总站在别人视角看问题呢？站在我的视角，我是主角，与我对立的都是反派。而你——在我这里，你也是主角。”
他关了厨房的灯，一片黑暗的画面中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和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魔鬼在蛊惑人心：“你怎么不是主角呢？你顽强、坚韧、理智、高效，从不会被命运打败，不管发生什么事，最终仍奋发昂扬。我不明白，田明辉那样祸害乡邻的混子都能当主角，你怎么就不能当了？”
周可呼吸急促，被夸得浑身发热，害羞地把脸埋进被子里，露出发红的双颊和耳廓。
王逸：“现在，主角对打败反派胸有成竹，要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去睡觉了吗？”
周可：“……洗过了。”
王逸：“乖。”
画面透出卧室的暗淡灯光，王逸哄着她亲了手机好几下，才放她挂断视频。
太蠢了。
周可抽床头纸巾擦屏幕上的口水，面红耳赤地起身去穿睡衣，自我唾弃着：听王逸的话，亲手机还伸舌头的自己真的太蠢了！
然后，她的思绪几乎都被这件事占据着，夜晚沉沉的睡梦中，也只有王逸蛊惑哄劝的声音，和略显冰凉的吻。
梦境有些一言难尽，接吻的双方时而是蟑螂，时而是苍蝇，偶尔是人。
但总的来说，是一夜好梦。
*
孟常曦刚来到老桃树边，就被突然从树后窜出的黑影吓了一跳，尖叫声刚到嗓子眼儿，被那人一把捂住：“曦曦，是我。”
孟常曦惊魂未定地拍胸口：“……黑娃哥你吓死我了！”
田明辉的眸子在月色下发亮：“你按我教的都说了？”
孟常曦点头：“村里人平时怎么说你的，我就怎么和她说，一点好话没说。”她不满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村里很多年轻人都是你带出去赚钱的，他们这样讲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带头做事，抗的责任最多，赚的也最多有什么问题吗？真的是。”
小姑娘翻白眼的样子生动可爱，田明辉阴郁了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些了阳光，喉结翻滚，发出低低笑声，忍不住揉了揉从小最疼爱的邻居妹妹柔软芬芳的头发：“只有你这样想。”
孟常曦说：“我读过书的，当然懂的多一点。”
“是，你最有学问了。”田明辉哄她，但很快又愁眉不展，“既然都说了，她为什么还不走？难道心甘情愿被村长那个老东西当枪使对付我？上次房子塌了，她什么态度？”
孟常曦想了想：“……没什么态度。她报警说房屋坍塌是你报复她的手段，但证据不足，最后还是当意外事故处理的。三才哥不是说警察队长是老同学吗？不能给她定个诽谤罪？”
田明辉苦笑着摇摇头：“不仅是他的老同学，也是我的老同学，上学的时候就一板一眼，不讲情面的。村里有几个不老实的之前还报警告我，被我教训了一顿才老实。但老同学那里，我已经有案底了。要不是我做的谨慎，这次没给他查到……”
他逐渐陷入自言自语，孟常曦听着却心惊：原来，村长家雨夜塌房，竟真是田明辉的手段！
要不是知道这人未来能达到的高度，孟常曦绝对不会暗自投靠他，冒险与虎谋皮！
“明天，公司的苗种就到了。到时候要麻烦你带头接受一下。”田明辉对孟常曦说，“就让周可赖着不走吧，她再赖下去，我们草都要长出来，开花结果了！”
孟常曦也点头：“他们都知道我家没有被迫还苗种，如果这时候我换你家苗种，一定会非常有说服力！”
正踌躇满志，田明辉忽然手机响了，一看，竟是周可打来的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视频里，田大娘端坐中间靠背椅上，左边是面色阴沉的田裕光，右边是挂着得体营业笑容的周可。
她单手放在田大娘背后椅子靠背上，声音从有些遥远距离传来：“你好，田总。你养母在我手里，希望你乖乖配合我接下来的要求。”
田明辉脸色瞬间黢黑，握住手机的手用力到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