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看了王逸一眼，默默打开功放。
“田总认识我？”她问。
田明顺带着一股混迹市井的油滑腔调：“周经理你这就妄自菲薄了，搞紫草种植都搞到直播综艺上去了，谁不认识您？”
周可看王逸一眼，默默打开手机功放。田明辉说了些有的没的，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要么把村里所有人收进做正式员工，要么滚蛋。
如果是两小时前的周可，大概还会信他真是为民请命的草莽英雄；但现在——
她不应也不拒绝：“这是大事，我一个人也无法决定。再说，签什么合同，定岗定责都要讨论。田总，有空见一面，咱们聊聊。”
田明顺爽快答应，一听他们正在县城医院，便约了晚上在老情人吃饭。
老情人，正是恋综时候王逸兼职的饭庄。
挂了电话，孟常曦拎着肉从大门过来，说田大娘碰着亲戚，被留下来吃饭了。
王逸看向周可：“送回去？”
周可想了想，摇头，被王逸箍住了脖颈，便只能摇摇手指：“带上。”
一直沉默的系统滴滴叫起来：“男女主还没到见面的时候！宿主！请不要更改剧情！”
周可心说：“是吗？那太好了。以前都是被剧情推着走，现在我也体验一把推着剧情走是什么体验。”
说罢，带着众人出门上车。
*
老情人二楼包厢，孟常曦心中忐忑。
周可竟然带她来见田明顺!
不知道这个时间段的田明顺发展到什么程度，王逸这趟顺风车不好搭，那换田明顺也是一样的。
正是晚饭时间，王逸去点了菜，冷盘刚上完，田明顺就来了。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很明显的本地人长相，充满了乡野的粗旷帅气，身材健壮，还是四月天气就穿起单衣，一头小刺毛染成淡黄——也可能原本是其他颜色，总之最后掉成了淡黄。
周可上下打量他，他也回之以略显轻挑的一扬下巴，但轻佻眼神中透露出的城府和镇定，却不是普通小镇青年会有的。
包间圆桌十个位子，周可王逸挨着，孟常曦隔他们着两个空位，剩下还有七个座，都没让撤碗筷。
周可不起身，不指位，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笑道：“田总坐。”
田明顺大剌剌一屁股坐在周可另一边空位上，扬眉：“早听说周经理是位美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混过，但混的不高。周可猜测。
一场商业餐饮，哪里是贵客主位、哪里是主陪、哪里是发起宴会的主人位置，都有讲究。
周可和王逸故意留主位没坐，想看田明顺把自己放什么位置上。
结果他一屁股坐在上菜口上。
而且，上来便用暧昧调戏当作破冰，也是很上不了台面的社交习惯。
周可一笑：“谢谢，你也长的不错，胸肌有专门练过吗？不错，我认识几个姐姐就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有前途。”
田明顺面色僵了僵。
越是底层的社交，越会拿女人当口头玩意儿，自认是种可以获得他人共鸣的成熟潇洒；但当他们被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不高兴藏都藏不住。
也就这么点心胸。
周可大概知道了田明顺的斤两：以为有了后台便老子高你们一等，揣着自己的小九九，装城府，装成熟而已。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周可指向孟常曦：“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老乡，今天正好和我们一同出来办事的孟常曦，绿泉谷村人。认识吗？”
田明顺看着孟常曦，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忪，但很快恢复了吊儿郎当：“哎哟，妹妹好，可惜了我离家多年，好多不大认识了。”
孟常曦也观察着田明顺，想从他眉眼间看到熟悉的影子。
男女主真不认识？周可观察两人神情，忽然问：“田总，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雇佣绿泉谷村村民？”
田明顺的思绪又被她扯到这事儿上来，脱口而出：“你甭管原因，现在是我要求你这样做，做不到，那不好意思，我们绿泉谷村是不会给你打白工的！”
周可说：“这么担心村民的话，田总自己雇佣不行么？万物生种植公司有霍家做靠山，这点风险想必不在话下。”
全程对话田明顺都被周可拉来拉去，从调戏拉到老乡，从老乡拉到雇佣村民，最后一个炸弹丢下来，底细全部曝光，而田明顺的思路还在“老乡”那边没有完全回过神，脑子卡壳，张口结舌，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她神色淡定，又有点欠揍地冲田明顺摇了摇手机上的企查查页面：“现在信息很发达的。”
服务员进来上骨头汤，热气腾腾放在桌子中央，但没人去盛。
孟常曦感觉饭桌上气氛变了，目光在田明顺和周可之间来回逡巡。
……这个周可看起来完全不是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甲啊，为什么自己在未来从来没有听过她名字呢？
半晌，田明顺冷笑一声：“厉害啊周总。”
“没有田总厉害。”周可起身，去够汤勺，被王逸接过碗，替她盛汤。
“田总打灰出身，竟然能一跃成为种植公司法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能得到霍家青眼。”
周可低头喝一口热汤，也不看田明顺：“说吧田总，你要什么？要再说让我雇佣村民，那谈判也不是很有必要了。”
田明顺眼神阴鸷，压低声音：“……霍家看中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识相点就早点走，也不亏待你，三十万补偿款。你要硬和我对着干——”
他威胁地在周可眼前握紧拳头。
周可把他拳头移开：“懂了。可以。”
王逸不可置信地看了周可一眼，就听她接着说：“就是补偿款太少了。”
田明顺听她同意，觉得三才那办事处的牌匾没白砸，到底是女人，胆子小，这就怕了。
当然，她知道霍家，也可能是怕霍家。
自己找了个好靠山呀。
女人能成什么事，胆小贪心见识少，眼皮子又浅，不过是要钱。田明顺之前生起的些许警惕烟消云散。霍家给了他五百万备用金，能花钱解决的都是小事。
他一昂头，淡然应允：“你说。”
周可说：“两个亿。”
“噗！”孟常曦把嘴里的骨头汤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