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板也是倒霉,明明一个搞中药材,一个搞AI,什么深仇大恨,让那姓王的跨界来挤兑田老板,也是活久见!”
前世丈夫说完这句话,她随口问:“田老板,哪个田老板?”
“田明顺啊!上次一个酒会正好见过,聊起来,说和你是老乡。”丈夫道:“我大伯他们不还做医药方面吗?他好像还有合作的想法,说下次吃饭让我也带上你。”
孟常曦到底没等到这个虚无缥缈的“下次吃饭”,对话发生的两周后,便死在了追小三的路上。
时间太久远,她早已不记得村里所有人的姓名;更何况,不止绿泉谷村,田是覆盖这一片附近四五个乡镇的大姓,说是老乡,很可能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孟常曦摇摇头,眼神莫名:“不认识啊。”
田大娘啊啊地比划起来,孟常曦心烦意乱,并没有去看。
周可关切问:“大娘,你认识田明顺?”
田大娘神色有些古怪,似是激动,但也摇了摇头,低下头去不敢和周可对视。
周可“哦”一声,转回身去,下意识看向王逸。
然后就发现,王逸也在看他。
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一句话:
有古怪。
到了绿泉谷县城的医院,四人的目标都是外科。
田大娘没什么事;王逸被四个人围着打,身上有些淤青,但好在平时健身,肌肉厚实抗揍,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周可,肩膀已经血肿起来,拍了片子,发现肩峰有点骨裂。
倒也没严重到打石膏的地步,但也要穿戴固定保护带,还要注意4-6周不能剧烈活动右肩,恢复不好,肩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王逸很紧张,把她按在金属椅子上等,什么也不让干,自己去交了费,又排队取药,最后拎着一袋子云南白药化瘀膏回来。
他坐到她身旁,先掏出固定带:“外衣脱了。”
周可一愣神,看看来往的人,侧身过去轻声道:“……这里?不合适吧?”
王逸:“……给你穿固定带。你想干嘛?”
周可:“……我也想穿固定带。”
她讪讪脱了外衣,露出下面的薄毛衣,顺手在那一堆云南白药里翻找固定带的说明书,一字一句地念:
“……所有松紧扣打开,把主体部分包裹住伤处,注意不要——”
“穿好了。”王逸说。
周可这才想起来,王逸去年肋骨骨折了两回,对这东西也是熟能生巧了。
调整好松紧,他伸手指试了试身体和绑带之间的空隙,问:“紧吗?疼吗?”
“挺好。”上了一层壳子,周可顿时觉得肩膀被保护了起来,也不再小心翼翼,甚至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王逸忙握住她脖颈:“别,没听医生说吗?肩颈肌肉互相牵扯,这两天少扭头。”
温热的触感让周可动作一滞。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总是让人心慌意乱。
手掌下的脖颈细腻又脆弱,王逸甚至觉得自己摸到了周可的脉搏,蓬勃跳动,一下比一下快。
和他一样。
他舍不得放开,也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捏了捏,偏偏这动作温吞暧昧得厉害,让手下的脉搏跳动得更快起来。
为什么是在医院呢?王逸想,哪怕现在是在车里——
“对不起。”一直低头看膝盖的周可忽然说。
这一声来得莫名,但暧昧的气氛还没散去,王逸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对不起什么?”
周可有些紧张地扭头要去看他,但动作大了点,扯得自己“嘶”一声痛呼,王逸忙微微用力固定住她脖颈,不让她继续转头。
他起身,带着装药的塑料袋稀里哗啦一阵响,屈单膝在周可身前蹲下,双手扶在她椅子边,正好能直视她的双眼。
他柔声问:“你对不起什么?”
太近了。
医院的冷光灯仿佛成了最好的氛围灯,让王逸这张极具迷惑性的脸更加立体,轮廓分明,偏又神色温柔得溺人,怼得周可心思迷离,跟罗恩看到媚娃似的。
她要说什么来着?啊,无所谓了,她男朋友这么帅,她要说什么重要吗?
“周可?”
这一声又把她从恍惚的神思里拉回来。
哦对,她要说的还是挺重要的,否则很可能会失去这么帅的男朋友。
都还没睡到,未免太亏了。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周可小心看王逸的眼神,准备要是看到一点厌烦或嘲笑,就立刻停止这个话题,“今天下午,我凶了你。”
王逸问:“你说脏话的时候吗?”
他没有觉得她小题大做,也没有故意回避装作想不起。他提起这件事,就像提起其他所有事,平静自然。
周可点点头:“对。”
王逸“嗯”一声:“感觉出来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吗?对不起,你说出来,我改。”
“不是!”周可瞪他一眼:“是我在和你说对不起!你不要瞎打岔!”
王逸忙把手放在她膝盖上安抚:“对不起,我不说对不起了。”
周可:……
王逸:“那,你在对不起什么呢?只是因为凶了我吗?其实我没事的,创业是会很烦躁,今天事情又多。如果你觉得心里有气憋着,也可以打我一顿。”
他很自豪地挺了挺胸肌:“医生都说我挺耐揍的。”
周可被他逗笑起来,王逸这才微微撑起身体凑近问:“不管你觉得对不起我什么,我觉得,都是你的误解。除非你出轨了。”
周可笑道:“暂时还没有。”
王逸神情严肃起来,更加撑起身体,几乎要逼视到周可脸上了,惹得她不断往后躲:“以后也不许有!我告诉你,最近我可是学了很多招数,碰巧我还有个律师朋友,你和你未来莫须有的奸夫最好都给我睁着眼睛睡觉!”
周可笑着一巴掌捂住王逸的嘴:“古早霸总文的味儿熏到我了!你学坏了!你不再是根正苗红人民的企业家了!”
王逸怕她动作太大又动到伤口,忙双手按住她胳膊,将她束缚起来:“告诉我,是出轨了吗?是的话,我让你先跑39米。”
周可笑着摇头:“……是我觉得你突然听到我说脏话,可能会觉得厌恶,会给我扣分,会觉得我是个粗鲁没礼貌的人。是我不合时宜地自卑,却迁怒了你。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
还以为说出这些话很难,但神奇地,在王逸的插科打诨后,周可很顺利便说了出来,一丝扭捏尴尬都没有。
周可自己都觉得惊讶。
更惊讶的是王逸:“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讨厌你!不对,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他倾身在周可微微怔愣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但我确实被你吓了一跳。因为你说脏话的样子好带感。”
周可:“……啊?”
王逸认真道:“我爸妈都是老师,从小不许我说脏话。其实我一直想学的。”
周可:……这就是好学生注定被坏孩子吸引吗?
她试探道:“……我教你?”
“那太好了!”他欣喜地握住她双手,两眼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吗?”
于是,县医院的挂号大厅里,便能看到一坐一蹲两个人,正面对面说着脏话。
“他**。”
“他**,凶一点,咬字不用这么清晰。”
“他**!”
“对!他**!”
之前给他们看诊的外科老医生从两人身旁溜达过去,缓缓停下脚步,低头看去,语重心长:
“……当时有没有撞击到头部啊?脑外科在五楼啊,现在去还能挂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