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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彻的眉头再次紧皱,透亮的黑眸凝视着远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江夜眠陪他坐在屋檐下的石阶上,阿彻思考了一会儿,看向她,问:

    “你是妖怪,你可以复活我的奶奶吗?”

    “你想得倒美。”

    要真能复活,她也有想复活的人啊……

    阿彻撇撇嘴,不屑道:“我就知道。你看起来就不是那种靠谱的妖怪。”

    “说话小心点。当心我吃了你。”

    阿彻轻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阿彻又说:“那你可以像话本里的妖怪那样日行千里吗?”

    “不能。”

    阿彻眼里的跃跃欲试瞬间熄灭,上下打量了眼江夜眠,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也太没用啦。”

    “?”

    江夜眠站起来,朝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哪里来的小孩?我这里不要了,让别人领走吧。”

    “等等——”

    阿彻伸出手拉住她的衣摆,不让她走,小脸涨得通红,呵斥道:“放肆,孤……我没有准许你走,更没有准许你喊人。”

    江夜眠伸出手,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笑道:“你应该说:姐姐,请你再陪陪我吧。这样才是求人的态度。”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阿彻磨了磨乳牙,不肯屈服在恶人的威逼下。

    江夜眠作势要去将他的护卫叫回来,阿彻见状,无奈之下只能屈服,咬牙切齿道:

    “……请你再陪陪我吧。”

    他心里无比后悔来到这女人这里。

    根本就是自找不快。

    江夜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很小心地没有将他整齐的发冠揉乱。阿彻瞪了她一眼,又像无奈似的叹了口气。

    “唉,随便你怎么样吧,反正我明天就不在了。”

    “?”

    江夜眠一惊,问:“你想怎么样?”

    一开始这小孩不肯说出实情,在江夜眠的一再追问下,一本正经说:“我要离开这里,去汝州骑马放牛,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估计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生母早逝,又失去了唯一爱护他的奶奶,在家受到冷遇,一时想不开想离家出走了。

    江夜眠捋清楚了经过。

    她鄙视地看着阿彻。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阿彻的自尊心,他皱眉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太幼稚了,计划根本经不起推敲。你想想,你一个小孩孤身一人去千里之外的汝州,能走多远?”

    “我带了银子。”

    “呵,即使带了银子,恐怕走了几里地就会遇到山贼,把你的银子抢光,还要抢你回家当小山贼。”

    阿彻气得脸都红了,叫道:“你不要胡说!天子脚下怎会有山贼?!”

    江夜眠不屑道:“何止有山贼,还有做人肉包子的黑店,专门迷晕小孩贩出去的拍花子,摸别人银子的小偷……你刚出门就可能遇到小贼偷光银子,只能当小乞丐一路乞讨到汝州。”

    “……”

    阿彻倒吸一口凉气。

    可是这还没完,江夜眠喝了一口凉茶,继续说:“冬天,只能睡在破庙里,连床棉被都没有,只能盖几片干草,冷风呼呼的吹,身上长满了冻疮……夏天的时候呢,就躺在路边抓身上的跳蚤,嘴里念着——汝州,汝州怎么还没到呀?”

    “……”

    阿彻脸色苍白,显然吓得不轻。

    他秀气的眉毛紧拧着,腾的一下站起来,紧紧攥住拳头,喃喃道:“原来,原来世上还有多百姓受苦,父亲却一点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天下无匪,天下无乞,我们都被骗了……”

    “无匪无乞?”

    江夜眠这会儿听清了他说的内容,觉得好笑,别的不说,她的前夫不就是一个土匪吗?

    她说:“这怎么可能。”

    阿彻站在她的面前,面对她,脸依旧苍白,眼瞳却亮的吓人,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再说些外面的事,我想知道。”

    他以命令的口吻说,像在发号施令。

    江夜眠道:“求人是这个态度?”

    他不情不愿补充了一句:“阿,阿姐,请你告诉我。”

    江夜眠笑眯眯地说了句乖。

    在阿彻杀人般的恐怖视线中,她一五一十地向他说起外面的事情。说夜锦村,说王婶,说民间的见闻,说江湖骗子。

    他听得认真。

    眉头紧皱,像在听学术报告般认真。

    江夜眠看了眼天色。

    一轮明月挂在空中,集市人声喧闹,夜灯一盏一盏燃起,颜色分外好看。

    江夜眠问:“你还去汝州么?”

    阿彻表情忧虑,叹气道:“去不了,百姓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呢?我要留下来,尽我的责任。”

    这口气大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太子呢。

    江夜眠调侃道:“不知您家里有几亩田,几碗饭要管。”

    “我不与你一般计较。”

    阿彻斜她一眼,站起来,理了理锦绣衣摆,透出些无与伦比的华贵气度,道:“今日的冒犯我姑且宽恕,以后你需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莫要再犯。”

    江夜眠知道他要走了。

    她懒懒地伸了伸腰,道:“慢走不送。”

    往后又过了好几年的时间。

    阿彻时不时往她这里跑一趟,有时给她带些名贵的珠宝,有时带些糕点,有时带一只异域的波斯猫。

    不知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随着时间流逝,阿彻慢慢长大了。

    他的肩膀渐渐宽厚,骨架渐渐硬朗,如今身高比江夜眠还要高出一头,只是依然是一名少年。

    只见少年银鞍白马,驰骋飞过,飒杳如流星,冲出去的瞬间,神采湛然,目光锐利如天上鹰隼。

    身后的人被远远甩在后面,阿彻嘴角含笑,朝后面大喊道:“子鸿,这次你要输了!”

    “未必。”

    后面另一沉稳少年骑着纯黑骏马,飞驰着追了上去。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跑进了草场,马蹄的哒哒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

    江夜眠戴着面纱坐在一棵大榆树下,提前为自己摆好茶具,准备好话本子,她长舒一口气,开始今日的消遣。

    至于骑马?

    可饶了她吧,她不喜欢运动,不喜欢出一身汗。

    她虽然是妖,但明显增强的是魔法系,对于物理系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