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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国舅脸上是笑,但眼里带着刀子,是真正的笑里藏刀。

    他家老四,就是因为眼前的人,被迫逐出族谱,赶出京城,至今还有人笑话陈家连嫡子都护不住。

    他一直在找机会,好好参这厮一本,摘了这厮大理寺卿的帽子。

    “陈四公子贪墨赈银,这件事是下官职责所在,实在是左右为难。”程长宴压低了嗓音,“下官区区寒门,哪敢与陈家为敌,这是下官的诚意。”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陈国舅的眸子眯起来。

    他倒是要看看,这厮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打开信封,扫了一眼,他的瞳仁一阵剧烈紧缩。

    皇后身边的一等嬷嬷,那个知道椒房宫和东宫所有消息的心腹忠仆,居然是林家培养出来的死士?

    那嬷嬷,可是当年随同皇后嫁给皇上的陪嫁丫环,在皇后身边至少三十年了。

    也就是说,从三十年前开始,林家就在陈家安插了重要眼线?

    这、这怎么可能?

    他压下震惊:“这、这消息哪里来的?”

    程长宴淡声道:“国舅只需知道,这信中所写绝对属实,若有半分虚假,下官愿主动请辞大理寺卿。”

    这是昨日李知月透露给他的消息。

    见识过母亲的非凡。

    和母亲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李知月,自然也有非凡之处。

    这个消息,绝对属实,他不介意利用此事,让陈家和林家,互咬起来。

    陈国舅抬眼看向林大人,眼中带着冷意。

    林大人只觉得莫名其妙,程家那厮同时得罪两大士族,他们不是该联合起来弄死程长宴吗?

    怎么感觉,陈家似乎,被程长宴拉拢了?

    程长宴那张嘴,就这么厉害么,能说动皇上禁足五殿下,还能说动陈国舅答应合作?

    “程大人,走,该上朝了。”

    李随风迅速过来,搂着程长宴的肩膀,一同朝大殿走去。

    朝中人议论纷纷。

    “程大人和襄阳侯府,似乎走得很近。”

    “上回襄阳侯世子入狱,就是程大人从中斡旋,还因此得罪了陈家,两家关系确实亲厚。”

    “程大人的胞妹,与襄阳侯府大小姐一起开了个酒楼,就是那福满楼。”

    “原来周大人也知道福满楼,这酒楼的菜色是京城独一份,上回我吃了一次,至今念念不忘,等会散朝了,咱们一起去喝一个?”

    “福满楼的龙井虾仁格外美味,等会咱们一道去,我做东请客。”

    “带上我一起。”

    不管大家分别是什么阵营,若都喜欢同样的美食,那便是一家人。

    朝会开始,如往常一样,直到接近午时才结束。

    陈国舅离开大殿,就去了椒房宫。

    皇后惊讶道:“大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喝茶,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国舅看了一眼:“胡嬷嬷呢?”

    皇后开口:“她近来身体不适,我就让她别在跟前伺候了,正歇着呢。”

    “让她来。”陈国舅声音发沉,“我得到消息,胡嬷嬷极有可能是林家的死士。”

    “怎么可能!”

    皇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她十几岁当姑娘的时候,胡嬷嬷还是丫环时,就在她身边伺候了,随着她一起嫁进东宫,一起住进椒房宫,是她的左膀右臂,是她最为忠心的仆人。

    现在却告诉她,这个人,是林家死士?

    那岂不是,她所有的秘密,都被林家知晓了?

    林家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一个废物五皇子,居然也敢觊觎那个位置!

    皇后深吸一口气:“来人,让胡嬷嬷来一趟。”

    宫女立即去通传,很快,胡嬷嬷就低着头走进来:“老奴给娘娘请安,给国舅爷请安。”

    她还未站直身体,就被陈国舅一把按住了肩膀。

    撕拉——

    她后背的衣裳,直接被撕开了。

    但冬日里,她穿得多,一时并没有扯到里衣。

    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国舅爷,老奴已经四十多岁了,已是自梳女,万万不可啊……”

    陈国舅懒得与她多说。

    用力撕扯,很快,胡嬷嬷的后背就露了出来。

    不管她怎么挣扎闪躲,后背脖子三尺往下,正中间的背脊骨上,赫然露出一个刺青,一个奇怪的形状。

    陈国舅的心都凉了。

    这个刺青,是林家死士独有的标记,这个胡嬷嬷,果然是林家人。

    程长宴果然没有骗他。

    这个诚意,陈家收下了,不会再与程长宴为敌。

    至于林家——

    陈国舅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

    皇后也笑了:“本宫那般信任你,大事小事全都交予你去做,你转头就将一切告诉给林家,你是不是常在心里笑话本宫是个蠢货?”

    “娘娘,老奴早就脱离林家了……”胡嬷嬷嚎啕大哭,“娘娘可以安排人去查,老奴已经十年没有和林家有任何联系了,老奴是冤枉的,真的冤枉……”

    “噗嗤!”

    陈国舅抽出侍卫腰间的长刀,捅进了胡嬷嬷的胸口,她口中呕血,瞬间没了声息。

    皇后跌坐在凤榻上:“林家知道的太多了,不能留,决不能留……”

    “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陈国舅冷笑,“五皇子生性暴戾,被禁足一些时日后,那暴戾会直冲顶峰,到时给他一个机会,他会自己作死。”

    皇后缓缓点头。

    刚出宫的程长宴,翻身骑在了马上。

    他忘了告诉陈国舅,其实那个林家的死士,早在十年前,就被四皇子收买了,如今是四皇子党派。

    太子党,四皇子党,五皇子党。

    朝堂要乱了。

    程长宴驱马要走。

    身后赵少卿跟了上来:“昨天那个案子,已经找到了证人,我随程大人一起去拿证人的口供。”

    “你去就行了。”程长宴淡声道,“我还有事。”

    赵少卿顺嘴问道:“何事?”

    “抓大雁。”

    “什么?大雁?”赵少卿惊了,“那不是提亲才需要的东西么?难道说……?大人要向谁提亲?”

    程长宴的唇角半弯,用力压下去,面色清淡道:“襄阳侯府。”

    “我的天,居然是李小姐。”赵少卿连忙骑上马,“那个案子让文少卿去办算了,我帮大人去抓大雁,不对呀,如今是正月,大雁还没飞回来,去哪抓?”

    程长宴骑马到了京郊外的东湖。

    他昨夜特问了一些地里的庄稼人,大雁到了秋天会南飞,但鲜有人知道,有极少数大雁,会因为特殊情况而留在北方的湖边过冬,比如受伤,还比如错过了产卵季节的糊涂大雁,也会被迫留在北方孵化。

    他要抓的就是这些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