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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轩忽然安静下来,原来是好戏要开场了。

    三楼雅间更显得清净。

    程长宴的目光定在那杯黑珍珠奶茶上,就在这一瞬间,他漆黑的眸光变得稀疏而又破碎,眼神渐渐黯了下去。

    李知月吃惊的看着他。

    她怎么感觉,他整个人好像忽然陷入了阴影之中,有着浓稠抹不开的忧郁。

    可当她仔细看时,那丝忧郁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错觉一般。

    “确实是上品。”

    程长宴喝了一口,给出最好的评价。

    李知月笑道:“那自然,不然怎么长公主都喜欢,好戏开始了,程大人看戏吧。”

    在男人开始看戏之时,她忍不住打量他。

    隔得近,她能看出他身上穿的并非是好料子的衣裳,甚至有些地方还有缝缝补补的痕迹,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如玉树般的姿容。

    李知月想起他住在京郊。

    他好歹是三品大理寺卿,俸禄虽然不多,但身居这个高位,随便让家人做点什么生意,应该都不至于如此穷困。

    或许,读书人心性高,不屑于沾染铜臭之物吧。

    程长宴默默低头喝了口奶茶。

    他本想当做没感觉到对方的注视,但她的目光实在是太不遮掩了,让他有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向来是他让别人坐立不安,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他终于忍不住,对上女子的视线:“李小姐在看什么?”

    “看、看戏。”李知月被抓了个正着,尴尬的摸摸鼻子道,“这戏我写的,还不错吧?”

    程长宴艰难将心思转到看戏上,点头:“确实不错。”

    茶轩大堂成百上千的人,这会却格外安静,足以说明众人全身心投入了看戏之中。

    这出戏以一个女子为切入点,她丈夫因救一个富人而死,年纪轻轻成了寡妇,好在富人为报恩照拂他们母子,寡妇终于艰难拉扯大了儿女,她对富人感恩戴德,两家也结下了情意。

    戏唱到这里,看戏的人也能瞧出点意思了。

    “呵,这是变着法儿告诉大家,襄阳侯府没有忘恩负义呢!”

    “戏中说买了宅院,真的买了吗,若有地方住,谁会拖家带口住客栈下等房?”

    “襄阳侯府这是拉了一坨屎给大家吃呢,还在这儿看戏的都是傻子!”

    “这戏不看也罢!”

    “反正我走了!”

    “慢着,快看,戏剧发生转折了!”

    戏台上,寡妇的侄儿出现了,跪地请求富人想办法把侄儿弄进上等书院,富人能力有限办不到,那侄儿眼珠一转,就想了个歪主意。

    他让寡妇卖了富人给寡妇置办的宅院,用买房子的钱,买了一个穷人的名额,他是顶替别人的名字,进的上等书院!

    因为这件事,导致富人也被连累,锒铛入狱,家财散尽。

    在场的看客全都沸腾了。

    “天,冒名顶替!”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你们被挑动情绪了,难道就没想过,这就是侯府编出来引导民众的无稽之谈么?”

    “要知道,这可是侯府请来的戏班子,唱什么还不是侯府说了算!”

    “这个寡妇的侄儿叫甄衡,跟我是同窗,他确实是上了燕山书院,可是,他每回考核都只能勉强第三四名,怎可能会被燕山书院瞧中,说不定就是冒名顶替的别人!”

    “若他都能上,为何我不行!”

    “……”

    自古文人相轻,昔日同窗上最好的书院,怎能不让人眼红。

    再得知居然存在冒名顶替的可能,大部分的文人就不干了,凭什么有人花点钱就能进最高学府,凭什么他们多年寒窗也摸不到燕山书院的门槛,凭什么!

    此时的甄衡,正在悦来客栈。

    这是京中最大的客栈,很大的铺子,很大的大堂。

    他喝了一口茶,面上带笑道:“姨母只需要再坚持几日,侯府自然主动妥协,要么给姨母再安置宅院,要么请姨母入侯府,我认为,最好还是住进侯府,这样表妹就可以成为侯府的小姐,以后也能嫁个高门。”

    甄氏微微蹙眉:“街头全是关于侯府不利的流言,侯府会不会……翻脸?”

    “应当不会。”陆静雪轻声道,“侯府本就没有实差,在朝堂没有建树,人微言轻,若再被御史台弹劾,这辈子怕是都谋不到一个好职位了,我们静观其变就行。”

    甄衡夸赞道:“没想到表妹一个女子,竟也能知朝中之事。”

    陆静雪叹口气。

    知道朝中之事又如何,她只是一个平民女子,即便满腔热血,也没有能力去实现。

    坐在桌边的石头扔掉了筷子,呜呜哭道:“我不要天天吃青菜糊糊,我要吃肉,我要啃鸡腿!”

    甄氏心疼死了。

    甄衡开口:“就让他哭,哭越大声,吸引越多人来询问,侯府的名声只会更臭!”

    这时,一群人忽然涌入了客栈。

    “就是他们!”

    “他就是甄衡,上了燕山书院的那个甄衡!”

    十几个读书人围了过来,甄衡不慌不忙站起身,自打他上了燕山书院之后,身边的读书人再也不敢小瞧他了,这群人,大概也是来找他谈文论道来了。

    “我就是甄衡,确实是在燕山书院!”

    他声音里带着骄傲和得意,只是这句话刚落。

    周边就传来了愤怒之音。

    “读书人之中出现这种害群之马,简直有辱文人名声!”

    “居然顶替别人进燕山书院,好大的本事,真以为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他的钱还不是坑的襄阳侯府,人家侯府的宅子被他卖了,他还祸害侯府的名声,太毒了。”

    “襄阳侯府差点被他害惨了!”

    甄衡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不是该指责侯府薄情寡义吗,为何会攻击他?

    这些人怎会知道他顶替别人入了燕山书院?

    他做的那般隐秘,连爹娘都不知道,为何这些人连细节都清楚?

    “胡说!你们胡说!”

    甄衡气急败坏吼道。

    “是不是胡说,去衙门审一审就知道了!”

    四个衙役走进来,不由分说就按住了甄衡的肩膀,将他押了出去。

    甄氏想冲上去。

    被陆静雪拉住了,低声道:“娘,别把我们自己牵扯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