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萝的几番劝阻之下,他还是有些犹豫不愿意过去,不过很快,她就猛地一甩筷子耍起了脾气。
“不吃了!”
虽然说自己已经不是公主,可是小公主的脾气在他面前似乎依然还存在,内心不满了,脾气下一秒也就上来了。
而季渊看见她这样,叹息一声,终于还是上前坐到了她的面前。
重新拿了一双筷子,自己则是用她摔在地上的,用旁边的手巾擦干净,自己来用。
云萝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底,刚刚内心积攒的怒火一瞬间就消散了。
她红着眼睛说,“你干什么呢……”
“殿下怎么了?”
“那个都脏了……”
季渊看了一眼,随后说,“我去换一双。”
他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对于外界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其他方面,他的欲望都非常地低,甚至几天不吃东西也无所谓。
等换完了筷子,折腾了一番,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汤都快凉了。
云萝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其他的,嫌弃那个鸡汤太腥了,将汤推给他,“我不想吃这个,好腥啊,一点也不好吃。”
季渊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见她嫌弃的眼神,便说,“属下等下去找谢九夫人,向她要些汤料过来。”
慕笙就总是能够做出一些非常美味的东西,他先前在宁州跟在云萝身边,也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就连欲望淡如他,那段时间都圆润了不少。
能把习武之人都养地各个面色红润,日渐圆润,可见慕笙的那些美食对他们来说诱惑有多大了。
他见云萝最近瘦地那么厉害,每次送来的膳食也都是只吃一小口,便知道她是有心事,加挑食。
现在慕笙回来了,他觉得可以去那边问问她。
不过他话才刚说出口,那边的云萝一开始眼睛还亮了亮,但是很快她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地垂了下来,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笙笙现在肯定很忙,你别去打扰他了,我没事的,季渊,我想休息了。”
他薄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下一瞬,还是点头,默默低头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就端着托盘转身离去。
云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悲伤。
她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她还是红着眼眶垂眸,直接脱了鞋袜走到床上,再一次用被褥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这才任由泪水顺着眼眶不断滑落,痛苦地呜咽。
她知道习武之人武功一定很好,也知道他肯定没有走,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没有忍住,她太想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哭一次了。
不想在他面前哭,更不想在瑾行和笙笙他们面前……
她只想好好地蜷缩起来,好好躲起来……
而屋外,季渊的确没有走,他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默默地站在原地,随后他就听见了少女可怜又悲痛的呜咽声。
他知道,她是又躲在被子里哭了。
从小她就喜欢这样。
在外面她是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刁蛮任性,让别人头疼,可同时,她也是个才不到16岁的少女。
她脆弱,敏感,而且还亲眼看见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逼死了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哥哥,设计害死了她的亲哥。
这件事对云萝的打击太大了。
一时半会,她是不可能走地出来的。
季渊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内心的冲动,正打算离去让她一个人待一会,不过下一秒,身侧就出现了一道人影拦下了他的去路。
“这个时候,你不该走。”
季渊脚步一顿,忍不住侧头看向对方,就见谢珩倚靠在门框上,就这样浅笑着看着他。
他身上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白色长衫,一根墨色的腰带束在了腰间,墨发被松散地束在后面,打了一个长长的辫子,有几缕发丝垂在了自己身侧,姿态慵懒肆意,但那双眼睛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季渊脚步微顿,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有时间来这里。”
“你把我想地太无情了,而且若是我不来,家中的女眷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季渊没有再开口,而是微微侧身,给对方让开了一条道路。
但是谢珩却没有动作,而是歪着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季渊则是侧头看向他,“她现在需要你。”
“需要我?”谢珩哼笑一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我没办法安慰她,你看,我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她还是在哭。”
谢珩说完之后,就不禁笑了起来,随后缓步上前,对他微微一笑,“她现在需要的是你。”
季渊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开口道:“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我现在还没登基呢,你也不用那么快改称呼,还有,不要转移话题,进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随即附耳在对方的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
说完之后,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神情呆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哭声还是没有停止。
他抿了抿唇,内心有些烦躁。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离开,可是双腿却又好像是沾到了地上一样,怎么都走不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推开了眼前的门。
云萝一开始也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以他的性格,他也是不可能会回来的,因为他从来都很规矩,也从来都不会捷越。
但是她哭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还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产生了幻听,却没想到下一秒,身体却被一双大手抱在了怀里。
“唔……”
云萝愣在了原地,人却被对方连人带被地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云萝直接傻眼了,就连哭声都瞬间就止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你……季渊?”
“你怎么回来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依然冷冷的,但是在这份冷漠中,却又带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我……我不放心你。”
云萝的眼眶有些红,泪水依然在滚落,声音也很喑哑,却还是悄声开口道:“我……我不是说了,我想休息,还想一个人待一会的……”
谁知他却说,“这个时刻,扔下殿下一个人,我也有些做不到,我很担心殿下……”
他抿唇,努力想开口,但是最后,还是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他是在担心她,很担心很担心。
可是内心的理智又告诉他,自己不能再留下,没有立场去代替她决定什么。
可是为什么,脚下要离开的步子却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呢……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对方,收紧,再收紧。
一直到怀里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他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
而听见他的话,她眼眶的泪水流地更凶了,但是却伸手抱紧了他的后背,骂了他一句,“你真是个蠢货,笨死了……”
她骂完之后,又收紧了手上的力道,随后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大声哭泣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对方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她瘦弱娇小的身躯,用行动给予着对方的力量,还有自己回答。
“我不会离开殿下的,这一辈子,季凌威,都是属于殿下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哭累了,就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季渊还是像过去那样,替她整理好衣襟,随后小心地替她盖好被褥。
他见她哭地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便又转身去打水给她清洗。
一直到做完这一切,他也就这样守在了外面,守了她一整夜。
那一夜,他就是这样坐在屋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一直到持续了整整一晚。
一直到翌日,外面传来了轿撵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就这样走到了外面。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谢珩,却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是谢珩,也不是慕笙,而是皇后娘娘。
皇帝死了,三皇子也死了,其他的皇族,谢珩也都在一个个处理,有问题的,犯错的,他该罚的罚,该贬的贬,皇宫和朝野上下都来了一个大洗盘。
而皇后娘娘和云萝,却独独没有任何的改变,被谢珩留在了宫中。
因为其他人都知道,皇后和云萝,是这肮脏神功内院之中,唯一一个干净的,找不出任何错处的。
皇后是个贤惠的皇后,只可惜,徽帝只喜欢李妃,二人夫妻多年,却早已分隔两地,同床异梦。
但再度听说了徽帝的死讯,皇后还是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如今两鬓已经全白,面色更是毫无血色,显然也是大病了一场,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而她来云萝这边,显然也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回过神来之后,季渊便快步上前,跪坐在皇宫的轿撵上跪了下来。
“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