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娇医，我携空间救了满门忠烈》 第1章 穿越遇流放 “怎么办？她好像快要不行了！” “倒也是个烈性，居然穿着红嫁衣跳河，这也太不吉利了，这下可是天要亡我谢家啊！” “真是祸不单行，新媳妇刚进门，我们谢家就要被流放，小九刚从牢里出来受了重伤，别说是洞房了，就连拜堂都成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呜呜呜，夫君，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和霁儿一对孤儿寡母可怎么是好？” 好几道不同的声音不停传来，听声音，起码有七八个女人，有哭的，有喊的，有骂的……简直比夏日的蝉鸣声都要吵！ 而慕笙此刻正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因为她现在脑子痛地快要炸了，一边要接受着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边还要忍受身边的人七七八八的聒噪声。 慕笙原本是m国情报科的医生，因为掌握太多信息和数据遭遇暗杀，穿越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上。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慕容笙，东陵国左相之女，三日前被皇帝赐婚嫁给谢家九公子谢珩。 如果这事在一个月前发生，慕笙相信原主一定会欢欢喜喜嫁过去。 因为一个月前，谢家还是个好夫家，从老太爷那一辈就已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为朝廷开疆拓土，保家卫国，当时谢家军风光无限，还被先帝赐封号为忠义侯，镇守关外，再无强敌敢犯。 东陵也从国土最小的国家，变成了现在一家独大，其余三国三足鼎立的状态。 谢家一共有八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太爷死后，谢家八个儿子也都跟着老大谢忠南征北伐，守护边疆国土数十载，敌国听闻谢家军都无不为之闻风丧胆。 而慕笙现在要嫁的丈夫，就是这谢家的第九个儿子，谢珩，字瑾行。 谢珩不仅从小聪明伶俐，武学方面也是八个儿子里面天赋最好的，也是最有希望超越当初老太爷的存在。 三个月前，他还是俊逸无双，风姿卓绝，百战百胜的少年战神，十岁跟着父兄入军营，13岁立功，15岁以三千士兵击退敌方三万军队，一战成名！ 18岁七进七出入敌人军营，取人首级如入无人之境。 就是这样一位少年将才，在一月前闭关冲击最后一道武学关卡时，遭到了敌方的暗算，一身武功被废，下半身更是直接瘫痪了。 一名前途无量的将帅之才，直接成了废人。 很惨吧？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前线那边也传来噩耗，因为谢家兄弟几人判断失误，谢家兄弟七人，无一生还，这场败仗，是继谢家军被封侯之后第一次的败仗，却也败地非常彻底，足足损失了东陵十万的士兵。 新帝震怒，立马下令捉拿谢珩入狱。 本来谢家害地朝廷如此损兵折将，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定早就满门抄斩了。 可谢家到底是功臣，老太君和谢家妇孺也是拼死护住了谢珩这根独苗苗，把宫里能求的人都求了个遍，昨天才刚把人从牢狱里捞出来。 出来的那一刻，谢珩身上几乎没有好肉，白色的囚衣被鲜血浸染，鞭伤，刀伤，各种伤都有，今天能够活着出来，都算他命大。 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皇帝饶了谢珩死罪，下令收回谢家的官位，收了谢家所有的军权，还判谢家抄家，满门流放北边苦寒之地。 而原主听说谢珩武功被废，双腿也无法行走，嫁过去就要流放，那还能愿意，哭着闹着要悔婚，还当着谢家来提亲婆子的面骂谢珩是死瘸子，自己才不要嫁给一个废物！ 最后甚至以死抗议，当着谢家众人的面穿着红嫁衣就跳了河。 此刻谢家男人就剩下一个重伤在床的小九谢珩，一屋子妇孺面对流放之灾顿时六神无主，叽叽喳喳的，哭骂声一片，吵得不可开交。 这时一道威严端庄的声音出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语。 “都安静一点！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望去，就见拄着凤头拐杖的老太君站在门口，她身边还有一位坐着轮椅的绝美男子，男子看上去顶多才十七八岁，但看见他的人都会不禁感慨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绝世之人。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只是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嘴唇几乎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血色，是身后的小厮在推着木头制成的轮椅，明明是大夏天，他却穿地很多，好像很畏寒的样子。 老太君淡淡瞥了一眼床上的慕笙，“人怎么样了？” “气息很弱，怕是不行了。”这时为首穿着青色长衫的女子开口，脸上带着一抹痛心。 虽然慕容笙在帝都的风评很差，人也蛮横泼辣，还几次三番地言语羞辱了小九，可再怎么样，这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才16岁，就这么去了，实在让人觉得于心不忍…… “她要死就让她去死好了，明天让丞相府的人过来领尸体，她这样的女人不配入我谢家祖坟，也不配成为我谢珩的妻。” 这时坐在轮椅上的谢珩冷冷开口，表情明显带着不耐烦和嫌恶。 “小九，死者已矣，她好歹还是丞相府的嫡女。”老太君提醒谢珩。 谢珩面色一滞，别开头不再言语。 老太君叹息一声，就在她打算开口送走慕笙的时候，那边照看慕笙的丫鬟小翠却发出惊喜的声音，“醒了！九少夫人醒了！” 慕笙这时已经接收了所有的信息睁开了眼睛，睁眼的瞬间，她突然开始激烈咳嗽，随后就吐出了一大口水。 除了谢珩之外的所有人都围在了慕笙的周围。 “你身体怎么样了？” 慕笙声音有些虚，不过还是撑着虚弱的身体摇头。 周围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太君这时被人簇拥着上前，“你既然没事那我便放心了，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不肯嫁于我家小九吗？若是不肯，老身便去宫里一趟，帮你讨要一份退婚书。” 慕笙感觉这老太君倒是挺通情达理，不愧是忠臣之妻，现在谢家就已经在风口浪尖，他们要是开口说退婚，不就是再一次惹怒了皇帝。 到时候说不定当场就把人斩了都不一定。 果然下一秒，慕笙还没开口，周围的其他人就纷纷站出来反对。 “不行的太君，现在去求圣上不是寻死吗？我们好不容易把小九保住，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抄家总好过斩首啊！ “为了一个慕容笙去求圣上实在不值！您可千万不要意气行事！” 虽然大难临头各自飞，不过直接说出来也未免有些尴尬。 慕笙想开口，却直接被一双大掌给掐住了脖子。 “母亲何必为了慕容笙这种人以身犯险，既然宁死不嫁，那我就满足你！也省地你回丞相府丢人现眼！” 第2章 毒舌 本来就因为溺水而缺氧的身体再度感受到了窒息，慕笙差点两眼一黑跟原主一样驾鹤西去了。 这谢珩不是武功尽废还刚出大狱吗？ 怎么还这么有力气！ 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的她猛地握住了谢珩的手，“放……放手……是……误会……我没……想死……” 她断断续续将话说完，可谢珩却不管她说了什么，只见他目光冰冷森寒，宛如一具毫无波澜的死水，看着慕笙的目光就好像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一举动，把其他人都吓住了，大夫人脸色微变，想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七夫人阻拦了。 她对着大夫人迎兰摇了摇头。 好在这时，老太君及时出手，凤头拐杖猛地敲打在谢珩的手臂上，他手臂一麻，松开了力道。 “阿九！住手！” 谢珩面色一沉，忍不住看向那边的老太君，“母亲为何要阻拦我？她现在就要寻死，留在谢家也是个祸害，说不定还是左相那老东西和三皇子派来的细作，不如儿子现在动手将她解决了。” “阿九，她毕竟是一条人命，我谢家从不做草菅人命之事。” 谢珩一愣，忍不住别开头，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地很紧。 谢家都快要完了，还在意这些东西作甚！ 而慕笙这时趴在床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到那双阴鸷的视线紧紧锁定在自己身上，她知道自己再不表一下态，他也一定会趁着老太君不在的时候悄悄解决自己。 慕笙感受到一抹阴寒，于是她只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身，猛地下床跪在地上对着老太君磕了一个响头。 “老太君，我……我实在是冤枉，我根本没想自尽！是刚刚有人推了我！” “你说什么？有看见是什么人吗？” 慕笙咳嗽一声，用带着嘶哑的声音开口，“没看清是何人，我当时披着盖头，被一个自称是侯府下人的丫头搀扶着，可那人走到半途，却不见了，等我反应过来，人已经摔入了水中。” “那丫鬟可曾说过自己的名讳吗？” “不曾。” 当然没听过，因为都是她编的。 周围的人陷入了沉思，倒是一旁的谢珩冷嗤一声，“装模作样！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慕笙现在真想掐死谢珩这个毒舌的小鬼，面上却只能跪在老太君面前不断淌眼泪，“媳妇说的可谓句句属实！我是自愿嫁入侯府的！也没有想反悔的意思！我愿跟随谢家前往北方，请老太君明察！” “如果真是这样，那先前倒是我们冤枉了你。” “媳妇不敢……”慕笙连忙叩首。 偏偏这时，一旁的谢珩冷不丁地开口，“那先前你和我家仆人说，嫁猪嫁狗，也不嫁给我这个死瘸子，也是出自你的真心？” 慕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此刻想掐死谢珩这个家伙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可此刻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先前这事也是事出有因，我有自己的苦衷，如果谢将军介意，我可以现在就向你赔礼道歉……” 慕笙突然态度的转变，倒是让谢家一行人有些意外。 毕竟慕容笙在帝京是出了名的跋扈泼辣，是个人人看了都厌弃的泼妇，要不是谢家没落，慕容笙想要嫁给谢珩，那是连门都没有的，指不定得被人指着鼻子说拉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老太君不表态，站在那边的谢家女眷也不敢说话。 而谢珩此刻正定定地看着慕笙。 难不成传闻是假的，她是被迫才故意装成那副跋扈无脑的样子以求在丞相府自保？ 谢珩脸上划过一抹深意，看着慕笙的表情带着探究和怀疑。 半晌，他突然勾唇一笑。 “好啊，你现在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原谅你了，先前的事，也可以既往不咎。” 第3章 空间 他话音落，慕笙差点没咬碎自己一口银牙。 她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抓到这狗男人的把柄！ 可是真的要磕头吗？要不试试看逃出去？ 可这可是侯门，将军的府邸，要是原先的身体还好说，可现在这具身体还很虚弱，一个人也就算了，这里可有一屋子人，外面还有一大群士兵…… “够了阿九！她现在已经过门，就是你的妻！你不该对她一介女流说这样的话！” 这时老太君出声打断了僵局，随即她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你也倒是个可怜人，我谢家遭此无妄之灾，还让你白白来受罪，说起来，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你，你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慕容笙，你真的愿意追随我们去北边苦寒之地流放吗？” 她能说不愿意吗？ 慕笙差点哭出来，此时此刻，却只能含泪点头，“慕容笙愿意……” 老太君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日后你就是我的九儿媳了，你先在此好好休息，明日官府的人就要来了，我们也要做些准备。” “是……” 一场闹剧结束，周围的人走了，慕笙感觉有好几双探究的眼睛直勾勾地放在她的身上，她只能装作没察觉，眼不见心不烦。 待所有人走后，她才起身四下查看，确定周围没人监视，她才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先前她因为意外死亡，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团白光一样飘在空中，大概飘了四年她才被一团金光吸了过去。 而现在那团金光并没有消失，反而在她的心口不断膨胀，现在她闭上眼睛，炽热浓烈的光芒消散，眼前的场景突然就变了。 她居然看见了一个网上超市系统，上面有一个个的物品分门别类好的，从吃的用的都应有尽有。 慕笙用意念往下翻，却发现后面的隐藏选项是被锁住的，似乎是需要一些条件才能解锁。 超市里的东西似乎需要花钱买，上面写着一个面包价格是一个铜板。 慕笙看了看底下，下面的资产是一个银色的货币。 银代表的应该是银子，一个银子相当于1000个铜板。 抱着怀疑的态度，慕笙在空间里点了一下面包。 下一秒，物品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居然真的可以买东西！ 上面的资产，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全部资产了。 得知自己全部资产只有一枚银子，慕笙嘴角不禁微微抽动了一下。 堂堂左相的千金，就这么一点钱，左相就算是急着想把她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嫁出去，也不至于连点嫁妆都不给吧。 一个银子，那就相当于是红盖头一盖就把人绑过来了，毕竟流放就只能穿粗布麻衣，身上这些绫罗绸缎到时候肯定是要脱下来的。 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身无分文去那苦寒之地？ 虽然网上超市可以买物资，可是也是需要本钱的，这么一点钱，光是买吃的都成问题，她可不奢望自己那个差点掐死她的丈夫能接济自己。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慕笙眼中立刻划过一抹警惕，“谁！” 她一边观察着门外，一边用意识将手上的面包收回了那个背包的选项里。 门外这时传来声音，“九少夫人，丞相府的人来看望您，希望您能去见一面。” 第4章 挑衅 丞相府的人？ 他们来干什么？ 慕笙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她思索了一番，说，“我现在就过去。” 慕笙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名粉衣女子站在门口，她头上插满珠翠玉石，身边两个丫鬟都是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和慕笙一身大红喜服，头上却连个像样的首饰的穷酸模样成了鲜明的对比。 记忆顿时了涌出来。 这个粉衣女子，是慕容笙同父异母的妹妹，慕容雪。 说起这个妹妹，就不得不说丞相府那些破事了。 其实原主的娘出身很好，是长公主，她这个丞相爹能当上这个左相的位置，有九成都是她的功劳，可惜早逝了。 而且她去世的时候，原主才刚刚两岁，还是襁褓婴儿嗷嗷待哺的，那时她的日子还没那么难过，左相还给她定了一门亲事，还是一位皇子，听说是东陵国的三皇子。 本来也算是极好的命运了，可她母亲去世不到一月，她爹就又再娶了原主她娘的表妹，礼部尚书之女柳燕菲为继室。 礼部尚书之女愿意为了给表姐夫当继室，还美名其曰说是要照顾表姐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儿，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这么多年，她对原主视如己出，表面待她比对亲生女儿都娇宠，慕容笙要什么有什么，从小到大不让她学习，不让她做任何事。 慕容笙在外面嚣张跋扈闯祸的时候，慕容雪在学琴棋书画，慕容笙在众多权贵名门面前出丑大出洋相的时候，慕容雪在学堂被冠上了才女的盛名…… 柳燕菲成功以一己之力，将原主养成了一个废物中的废物，垃圾中的垃圾。 慕容笙出的丑越多，慕容雪的名声就越好。 如今慕容笙要嫁给谢家残废，去苦寒贫瘠之地流放，柳燕菲大功已成，已经不需要再装什么贤妻良母，如今慕容雪来此，大概就是为了耀武扬威的。 果然下一秒，就见慕容雪迈着优雅的小碎步上前，一双目光楚楚可怜地看着慕容笙，“姐姐，你还好吧？妹妹带三皇子殿下来见你了，虽然他已是我的未婚夫，但我知道是姐姐先和殿下有了婚约，希望在姐姐临走之前，能了你的心愿，再最后见殿下一面。” 她话音落，慕笙这才发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器宇轩昂的蓝衣男子。 仔细一看，居然真是帝国的三皇子萧景睿。 蓝衣男子走出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看向慕笙的目光带着厌恶。 “本王是看在雪儿的面子上才来见你的，你可不要抱有什么其他的幻想！本王知道你心悦本王，不过本王心里只爱雪儿一人，这辈子都不能喜欢你！” “……” 幸好站在这里的是她不是原主慕容笙。 要是换做先前那个没脑子的慕容笙，两人这番操作下来，就已经气得要过去暴揍慕容雪了。 但此刻慕笙的却对那个什么皇子压根不感冒，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待两人唱完戏，她才淡淡说了一句，“所以呢？” “什么？”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真的打算走，让站在那里的慕容雪震惊不已，脸上柔弱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这个慕容笙怎么回事？怎么没像过去那样失去理智疯狂妒忌自己，然后过来打自己？ 她可是特意过来炫耀的，太子在前线战死，谢家倒台，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登基成帝的。 到时候她可就是皇后！是整个东陵国最尊贵的女人！ 而慕容笙不仅嫁给谢珩那个废人，之后还要去苦寒之地流放，说不定还会死在流放的路上。 这么多年她和娘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坐稳这个嫡女的身份，灭掉慕容笙这个嫡长女，她和娘才能彻底地高枕无忧。 如今大功已成，她隐忍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天，怎么能让慕容笙就这样离开？ 为了不让自己白跑这一天，慕容雪连忙上前拉住了慕笙的衣袖，泪眼婆娑，可怜巴巴。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已经求过爹和三皇子了，可是亲事是皇上定的，三皇子他们也没办法，你心里有气，也不要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吧，你打我骂我，都没问题，可我是真心敬重你这位姐姐，希望在你走之前能够得到你的祝福，我才能安心和三殿下成亲。” 第5章 忍无可忍 “说够了没有？放手！”慕容笙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耐烦了。 敬重我你倒是给我送点钱啊！ 敬重我你还抢你姐姐的未婚夫！ 难不成还要我笑眯眯的祝福你，我祝福你妹啊！ 别说是原主要生气发疯，慕笙听着都想翻白眼，恶心地直想吐。 白莲花这些套路真是够虚伪的，就不能换点有新意的。 她毫不犹豫地甩开慕容雪。 只是她才轻轻甩了一下，谁知刚刚还站地稳稳当当的慕容雪就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猛地往后倒去，随后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下一秒，她膝盖顿时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浸染了她粉色的衣裙。 倒在地上的慕容雪一边流着泪一边对慕容笙磕头道歉，一副很害怕她的样子。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打我……雪儿怕疼，呜呜……” “雪儿！” 那边的萧景睿见慕容雪倒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紧张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表情满是心疼。 “雪儿你真傻，对慕容笙这样的恶毒女人还存有善心，她从小就欺负你虐待你，你居然还愿意来看望她，可惜好心被当驴肝肺。” “殿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姐姐，我没本事能让圣上网开一面，姐姐从小娇生惯养，如今要去这苦寒之地，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见面，我却能够陪伴在殿下身边，和姐姐比起来，雪儿已经很幸福了，所以姐姐打我骂我，我也无怨无悔！” “雪儿，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谢家流放是父皇的旨意，怎么能怪在你身上呢？你根本没对不起慕容笙！你不欠这个女人什么！” 随后萧景睿看向慕容笙，声音绝情却带着愤怒，“慕容笙你听着，本王和雪儿是真心相爱！我不要你，不是雪儿的错，而是你这个草包不配当本王的三皇子妃！雪儿冰雪聪明，知书达理，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可她善良不代表你可以像从前那样肆意欺负她，你有今天的下场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要是你再敢欺负雪儿，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三皇子说到底也是皇子，那气度和气势，要是站在这里不是慕笙而是原主，说不定真的要被吓到。 而慕容雪更是深情款款地看着萧景睿，眼神炽热，“殿下，你对雪儿真是太好了，为了你，雪儿再大的委屈也愿意受！” 说着，就朝着慕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姐姐，我知道你以后日子可能会不好过，可这是圣上的旨意，慕容家也不能违抗，先前听说你想不开跳河了，母亲让我来劝劝你，让你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怨气，就朝着我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祝福我和三皇子，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萧景睿见慕容雪跪在地上，打心里心疼，对慕容笙的厌恶更深了，“慕容笙，雪儿都朝你下跪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欺负她欺负到什么时候！” 两人一唱一和，差点把慕笙搞吐了。 她翻了个白眼有些忍无可忍。 她现在急着想要搞钱，实在没心情对付这渣男贱女，可她也不想白白被人冤枉设计。 于是她冷声开口，“是她自己硬要跪的，关我什么事？既然知道抢了姐姐的未婚夫是件不光彩的事当初就不应该去做，打着真爱的幌子通奸，就别装善良大度，白白让人倒胃口。”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不可理喻！”萧景睿气得面色一紧，恨不得上来给慕容笙一巴掌。 可慕容笙都不带怕的，明天都要去流放了，还能比这更惨的结局吗？ 既然今天她自己硬凑过来，那她也不客气了，正好她也在谢家憋了一肚子气。 于是慕容笙扯了扯嘴角，苍白的脸上却带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三殿下，我想你搞错了，在我这里，刚刚那下可不叫欺负，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欺负。” 啪—— 第6章 这才叫欺负 啪—— 说完，她就拽着跪在那边的慕容雪的头发往后拉，另外一只手狠狠扇在慕容雪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 “啊！” 慕容雪痛地尖叫一声，这一下慕笙带着全身的力气，她本来就是学医的，知道怎么发力，也知道打哪里的神经最疼，慕容雪的侧脸顿时肿地像个猪头，痛得浑身都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笙，“你……你居然敢打我！” 从小到大，虽然慕容笙嚣张跋扈，可柳燕菲从来没有让她真正伤害到自己，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常常慕容笙还没碰到她，就被人拉开了，随后挨打的都是慕容笙。 她居然被打了！ 她居然被慕容笙这种贱人打了！ 而这一下，慕笙却爽地浑身舒畅，她扯着慕容雪后脑的长发，声音邪肆带着一抹幽冷，“妹妹，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愿意祝福你和三皇子，多大的委屈你都愿意受，只要你受我十记耳光，过去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既往不咎如何？” 慕容雪表情一僵，声音有些结巴，“姐姐，我……我……” “怎么妹妹想说话不算话，当言而无信之人吗？还是刚刚那道歉都不是真心的，只是在三殿下面前做做样子？” “当然不是！”慕容雪心口一紧，话是她说的，可她没想到慕容笙真的敢打她啊！ 于是她只能将楚楚可怜的目光投向那边的三皇子，希望他能救下自己。 萧景睿更是气得浑身发颤，“慕容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打雪儿！” “殿下，话别说地那么难听，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这个好妹妹说的，你也不想让慕容雪当言而无信之人吧？还是你们的道歉压根没有诚意，都只是嘴巴上说说的，那可不行啊，妹妹你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皇妃说话，总得言出必行吧？” 反正都已经落了个恶毒愚蠢的臭名声，那就干脆在临走之前，先好好出出这口恶气。 “这……”萧景睿神情一滞，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而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慕容笙现在的样子。 先前慕容笙总是浓妆艳抹，穿地花花绿绿的，连原本的样子都看不清，而此刻的她素发散落，一袭红衣，在月色下翩跹飞舞，更关键的是，洗去了那夸张的妆容，那素面朝天的面容，居然是如此绝美惊艳，比盛装打扮的慕容雪还要美上好几倍！ 萧景睿没想到慕容笙丑陋装扮下的样貌居然如此美丽，表情明显愣了愣，居然一时半会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而慕容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内心将慕容笙这个贱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可想到明天慕容笙就要去流放了，她受几巴掌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她干笑一声，“怎么会呢，我是真心想和姐姐道歉的，也是真心爱慕三皇子，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受。” “妹妹真是善良又大度，那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第7章 送礼 慕笙嘴角的笑意微微放大，随后在慕容雪的目光下，再度用比刚刚还大的力道狠狠扇了下去。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后院，听地人头皮发麻。 十个巴掌过后，慕容雪的脸已经肿地像个猪头了。 慕笙揉了揉自己发麻的手臂，爽快地吐出一口气。 “妹妹果然好骨气，那姐姐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这个男人我就不要了，让给你了。” 她说完，她甩了甩衣袖潇洒离去，月色下，青丝飞舞，红衣翩跹，绝美的容颜如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的琉璃，擦去了妆容就好像擦去了灰尘的明珠，焕发着耀眼的光芒！ 萧景耀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居然定定地看着慕容笙离去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 许久，才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本王怎么不知道，她居然生了那样一副绝美的相貌，可惜人依然蠢笨跋扈，要不然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将她留在身边当个侧室，现在想想，真是便宜了谢珩那条疯狗……” 想起谢珩，他内心还忍不住有些发憷，若不是在他年少时将他掐死在萌芽中，日后他成长起来，便是一个可怕的劲敌。 如今谢珩武功尽废已是残废，太子战死，那条太子手下最凶恶的疯狗，怕是再也凶不起来了。 而慕容笙不过是这场阴谋之下的牺牲品罢了。 “殿下！殿下！” 一直到慕容雪的声音传来，才让萧景睿回过神来。 可他一低头，却和一张猪头脸对视而上，顿时让萧景睿倒了胃口。 而慕容雪却巴巴地凑上来像过去那样趴在他胸口哭，“殿下！雪儿好痛！呜呜呜……” 慕容雪哭地梨花带雨，可看在萧景睿眼里，却没了从前那楚楚可怜让人怜惜的感觉，反而感觉像是一头猪在他怀里哭似的。 萧景睿脸上划过一抹不耐，不过想起这是他心爱的雪儿，还是强忍着心情安慰，“雪……雪儿……你受了好重的伤，来人！还不快带你家小姐回去上药！” “是！” 两个丫鬟将慕容雪带走了，萧景睿则是站在这个院落，目光放到了谢珩所在院子。 他先前这么爽快地答应慕容雪来此，可不是为了见慕容笙这个蠢女人的。 “是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说罢，便移步来到了谢珩的住所。 谢珩此刻正坐在床畔咳嗽，苍白的脸色在烛火下染上了一抹虚弱的青色。 萧景睿没有敲门，径自推开了这扇门。 “这不是太子手下最凶恶的一条疯狗吗？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殿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瑾行明日流放，本王明日立储，没时间来给老朋友送行，就只能抽空深夜给老朋友送件礼物。” 说罢，他便将一块染了血的碎玉放到了谢珩面前。 谢珩目光一滞，那是太子的母后临终前给他的护身玉佩，太子常年戴在身上，如今玉碎，人也寻无踪迹，尸骨无存…… “还给我！” 谢珩猛地夺过玉佩，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在白色的玉身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谢珩双拳紧握，目光如炬，因为隐忍，破碎的玉身都紧紧镶嵌进了血肉之中。 萧景睿看见谢珩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甚是痛快。 从小到大，他都被太子和谢珩压一头，无论是狩猎比武还是国子监的课业，样样都不如他两。 可这又如何，最后的赢家不还是他么。 “物品已送到，瑾行还是稍作休息，为明天之事做准备罢。” 毕竟明天，可还有一份大礼等着你呢。 谢珩，这还只是开始，日后的日子，你就慢慢熬吧。 第8章 夜袭丞相府 萧景睿畅快地大笑着转身离去。 只留下谢珩握着手上一枚破碎地只剩半块的玉佩，眼眶绯红，浸染了浓烈的悲痛和愤恨。 六年前，他依然还记得，那一日烈阳高照，晴空万里。 黄衣玉冠的俊美少年，与一席红衣白靴的少年骑着马，飞驰在广袤的草原。 那时的二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16岁的太子萧天耀在烈阳之下，对12岁的谢珩伸出了手。 “瑾行，本宫今日立储，日后本宫便是太子，而你当本宫的将军和忠义侯，我们就像我的祖父和你的祖父一样，我们一起护佑东陵的江山和百姓！如何！” 红衣少年对着他单膝跪下，拱手作揖，声音铿锵，带着满腔的热血和抱负。 “臣！定不辱命！” 谢珩眼眶绯红，指尖猛地收紧，很快鲜血便滴落在了洁白的床罩上。 “云贤……臣，失职了……” …… 与此同时，慕笙这边。 她才刚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摊开掌心，下一秒，白净的掌心就出现了一根金簪。 是刚刚她拉慕容雪头发的时候，顺带薅下来的，她尝试着想将它放到空间，结果下一秒金簪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她的空间背包里面。 而且这个背包很大，空间足够，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也就是说，她可以把这个世界的物资也收到自己的空间里面！ 于是半夜，慕笙又从超市里买了一套黑衣换了上去，趁着夜色翻出了侯府。 外面果然有很多巡逻的士兵已经把这里围了起来，防止这里有人逃走。 不过这些对慕笙来说都是小意思。 顺利趁着士兵换班的时间，慕笙终于顺利溜了出去。 明天就要抄家了，既然有这个空间，她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首先她就根据记忆想要先去慕容雪的闺房。 只是才刚跳进去，就看见丞相府灯火通明，丝竹歌声不绝于耳，俨然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慕笙好奇地走到窗户前查看，就发现左相正和一些亲朋好友把酒言欢，身边的柳燕菲殷切地给他斟酒。 “老爷，您少喝一点。” “夫人，本相开心，从今晚起，慕容笙和丞相府便再无瓜葛，我也就当没这个女儿。” 一旁的人也纷纷对左相道贺，“恭喜左相贺喜左相，三皇子明日立储，您不仅是一国丞相，以后更是尊贵的国舅爷，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左相喝了一口酒，不禁唏嘘一口，“其实说到底她也算是我的女儿，明日让她跟着谢家去流放，我还有些不忍心。” 一旁的柳燕菲似乎是怕多生事端连忙开口，“老爷您就放心吧，妾身已经让雪儿去看望笙儿，雪儿那孩子心善，听说笙儿要流放，说什么也要去见她最后一面，听雪儿说，已经给她塞了不少银钱了，应该无碍。” “果然还是二小姐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慕容笙那种蠢货怎么配当三皇子妃，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这么多年您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她丢尽您和左相的脸面，您和二小姐居然还念着她，不愧称得上圣上赐的贤淑二字。” “哪里，谬赞了，妾身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柳燕菲嘴上这么说，可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这些拍须溜马的话，让左相和柳燕菲非常受用，从刚刚开始笑地就没停下来过。 慕笙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内心不禁替慕容笙感到悲哀。 同样是女儿，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也就今晚了，过了明天就笑不出来了。 想及此，慕笙便快速转身离去。 而这回她没有停留，直奔目的地。 第9章 她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在她的记忆中，继母溺爱慕容笙，可是慕容笙的院子却是在最偏的西边，慕容雪的院子虽然小，却是采光最好的东苑，里面更是有不少好东西，库房里的金银首饰更是数不胜数。 可慕容笙这个傻女人一直觉得自己的院子大，是自己占了便宜。 听说古代名门女子从出生娘家就会给她准备从出嫁到入土的嫁妆，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严格说来，慕容雪只是继室生的女儿，嫡不嫡庶不庶的，这样的嫁妆规格，已经远超她原本的身份了，若是不除去慕容笙这个嫡长女，将来出嫁未免被人诟病，这也是柳燕菲为什么一定要除掉慕容笙的原因吧。 下一秒，慕笙全部搬了个空。 什么绫罗绸缎，金银古董，就连那价值不菲的梨花木桌椅都搬了个空，但凡是值钱的，一个都没留。 慕笙就这样一路逛一路走，将整个丞相府值钱的东西都放到了空间里面才罢休。 要不是时间紧迫，慕笙恨不得去皇宫把那个狗皇子的宫殿也搬空。 毕竟皇宫里肯定有许多值钱的好东西。 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侯府，谁知才刚刚跳进来，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你去哪了？” 慕笙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那抹颀长身影。 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地很长，映照着少年精致苍白的面容，凤眸狭长清冷，却一点也不小，此刻却被一抹阴郁之色笼罩，让他看上去不像个将军，反而像个沉郁阴狠的病美人。 不得不说这个谢珩真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相貌，帝京常传闻，谢家八子，只有这个小九，相貌和天赋在几个哥哥里是最出挑的，若不是谢家沦落至此，帝京想要给谢珩说亲的名门贵女也是排长队的，哪里轮得到慕容笙这个小丑。 此刻谢珩冷冽的目光带着审视，定定地看着慕笙，他明明武功尽废，而且还坐在轮椅上，慕笙却感受到了无声的压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以后倒也不慌，只是淡淡说，“我回家拿我母亲的牌位。” 说着就悄悄将手背回去，将顺回来的牌位拿在谢珩的眼前。 谢珩看了一眼，的确是慕笙母亲的牌位，脸色稍微有些许缓和，但看向慕笙的目光依然冷漠带着嫌恶。 “我警告你，不要想着能私逃出这里，你是皇帝指的婚，给你的选择就只有两个，要么中途熬不住苦寒疾病而死，要么就现在结果了自己，若是因为你犯蠢拖累谢家和我母亲，我会让你尝到比死更可怕的滋味。” 慕笙在内心骂了一句狗男人，刚刚差点被他的外貌骗了。 面上依然笑呵呵的，“九公子请放心，慕容笙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谢珩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推动轮椅转身走了。 总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让皇帝把慕容笙这个蠢笨无知，在帝京都出尽洋相的女人赐给自己，本来就是为了羞辱他的。 想到这里，握住扶手的手微微收紧，因为隐忍，上面青筋不断暴起，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全身却被阴郁黑沉的气息笼罩着，仿佛再也看不见希望和尽头…… 第10章 抄家 翌日，抄家的皇家军队便浩浩荡荡包围了谢府，李副官带着他的手下的军官来到了谢珩的面前。 谢珩坐在轮椅上，身后是满院子的妇孺，退去了雍容华贵的衣饰，换上了素衫素衣，还有那来不及下葬的七口棺木。 而慕笙就站在谢珩身侧的后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李岩是三皇子手下的副官，根据前线战报说，谢忠失误战死，是李岩退了敌军救下了剩余的士兵，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如今他身居太尉之职，奉命前来抄家。 还听说在军营里，这李岩就屡次和谢家军的人起冲突，尤其在谢珩手底下吃过不少亏，李岩是小人最爱公报私仇，这次他接下了这个抄家的任务，恐怕谢珩又要有苦头吃了。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先前她趁着所有人熟睡的时候，把谢府里的东西也搬地七七八八了，他们想搜也搜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有一说一，这谢家堂堂一个侯府，实在是寒酸，值钱的东西却还不如慕容雪的嫁妆一半多。 这时，李岩已经站在谢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净是一副小人得逞狂妄的卑鄙姿态。 他装模作样地对着谢珩作了一个揖，“谢将军，哦，不，应该是喊罪奴谢珩！还不速速让开，耽搁了陛下的旨意，你可承担不起。” 谢珩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猛地收紧，目光划过一抹阴狠蕴怒之色，只是下一秒，就被老太君按住了肩。 老太君对着他摇了摇头，谢珩只能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给李岩让开了身。 李岩冷笑一声，挥手对着手下的人下令，“给我砸！一个值钱的都别放过！” 大批军队进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李岩手下的士兵将一切值钱的东西都搜刮殆尽，连墙上的玉石，屋顶的瓦片都没放过。 不下半刻钟，宏伟气派的侯府就变得满目疮痍千疮百孔。 李岩看着搜刮来的财物，连一个箱子都没摆满，面上顿时划过不满。 “堂堂一个侯府，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钱财，不会是谢珩你私藏了吧？” “我父兄精忠报国，从未贪过一分一毫不义之财，年年拿朝廷俸禄吏部都是有记载的，不信你可以去查。”谢珩冷冷开口。 李岩当然知道谢忠他们不可能会贪污，可他的目的本不就是为此。 果然下一秒，他就将目光放到了谢珩身后的那九口棺木，目光逐渐阴险，“不对啊谢九公子，似乎还有一个地方没查呢。” “你敢！”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谢珩冷冽的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谢珩，你给我搞清楚自己的情况，你现在是罪奴之身，还当自己是那个意气风发武功盖世的少年将军呢？” 李岩说完，朝后面招了招手，指着那边的棺木大声道：“本官现在怀疑罪奴谢珩一家私藏财宝，给我砸开这棺木！” 谢珩旁边的谢离猛地拔剑指向李岩，“宵小之徒，也敢冒犯我家侯爷英魂，李岩，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报应在哪呢？侯爷的英魂在哪了？我好怕啊！” 李岩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的？谢珩身边的走狗也敢冒犯本官，来人！给我打！” 第11章 屈辱 “李岩！” 老太君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微微拔高了音量，手上的凤头拐杖掷地有声，身子却已经站在了棺木和谢离的前面，无声却带着威严。 “李太尉，做事留一线，莫要赶尽杀绝！” 李岩看见老太君，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声，“哎呀，老太君也算是德高望重，本来这个面子，下官应该给的，不过本官奉圣上之命前来抄家，若是有什么疏漏，本官也负担不起啊！来人！动手！” “我看谁敢！” 谢珩怒吼一声，如死水一般的眸子此刻涨得通红，眼中被愤怒的火焰浸染，死死盯着李岩，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李岩，可能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可是现在的谢珩武功尽废，双腿已残无法行走，宛若拔了牙的老虎，成了大猫，毫无威胁可言。 随后就见李岩不顾谢家一众人的反对和阻拦，强行让人劈开其中一个棺木。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声音响起，棺木破碎了一个角，露出了里面那张苍白死灰的面容，只是这张脸，只有半张，另外半张，被极大的利刃整个削去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谢忠是九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40岁正是男子壮年时期，最小的老八就比谢珩大一岁，连二十都没到。 李岩看见谢珩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顿时痛快，不禁扬天大笑一番。 随后又看着谢珩唏嘘赞叹，“啧啧，堂堂一代忠义侯之后，死后居然落地个半身不遂，不过也好过尸骨无存不是。” “李岩！你个卑鄙小人！我杀了你！” 谢家六女儿谢英忍不住，猛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软剑，想动手，可是下一秒，几十把兵刃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郎！” 大夫人迎兰最先绷不住，跑到谢忠的棺木前哭地撕心裂肺，拿身子死死抱住自己丈夫残缺不全的尸体，“你们要砍我夫君的棺木，就先杀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其他几个谢家女眷也哭地撕心裂肺，都死死抱着自己夫君的棺木。 “夫君！夫君你别怕，为妻在这里，要死我们一起死……” “呜呜，夫君……” “大哥……”谢珩目光一颤，在看见谢忠尸体的那一刻，虚弱的身躯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艰难地爬到了谢忠的棺木前。 看着自己大哥的惨状，他死了的心再度尝到了无以复加的疼痛，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麻木了，已经死了，可是原来还是会这么痛，痛地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谢忠的尸不是他收的，是谢离收的，那个时候谢离不让自己看，说是大少爷已经入馆了，再开棺打扰了死者，容易让大少爷不安息。 因此所有人都没看见他，却没想到，谢忠居然是这样死的。 另外几个人呢？其他的人呢？是否留下了全尸，还是像谢三郎一样，连尸体都找不到只能拿衣冠冢代替？ 谢珩的身躯颤地厉害，泪水自他眼眶滚落，他的双手死死抓着棺木，鲜血染红了指尖，顺着木棺滴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活下来，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谢家尽忠职守多年，我大哥和几位父兄几次击退敌军，立下战功无数，他们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己的一生，难道就因为这样一个过失，就要对他们赶尽杀绝至此吗？朝廷，好你个朝廷！” 第12章 寒心 他绝望地嘶吼，声音喑哑带着无尽的痛楚。 老太君此时也跪坐在地上，凤头拐杖摔落在地，挺拔的身姿在看见大儿子惨死的模样，也终于坚持不住，痛哭出声。 “忠儿，我的忠儿，我的儿啊，为娘的孩子……” 伤在孩身，痛在娘心，她又怎能不痛！ 可她还不能倒啊……她一倒，谢家怎么办，谢家这些老弱妇孺怎么办…… 可是看见自己儿子惨死的模样，身为母亲又怎能不悲痛，怎能无动于衷啊！ 李岩静静地欣赏着谢珩一家看着自己至亲惨死而崩溃失控的惨状，随后看向跪坐在地上的谢珩挑衅笑道：“谢九郎，你不是很狂吗？怎么现在只能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哭啊，要不你过来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说不定我能大发慈悲地网开一面呢！” 慕笙站在一旁，本来还记恨谢珩差点掐死自己那事，还打算无论等下谢珩怎么被欺辱她都置身事外，可是看着眼前这一幕，看见大夫人紧紧抱着谢忠尸体嘶声痛哭的时候，心中还是不禁产生了动容。 谢家满门忠烈，从开朝以来，老太爷就跟着先皇征战沙场，凡是谢家男子哪个不是死于战场，为保佑天子江山而尽忠职守。 如今八子去，一子回，有人甚至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如果真是皇帝的命令，这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 这李岩，真不是个东西！ 可他现在大权在握，不能硬碰硬。 为今之计，她得先想办法阻止李岩劈开这些棺木。 慕笙目光划过一抹沉思，随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她突然起身走到了李岩面前。 “李太尉，慕容笙有一言！” “慕容笙？”李岩不屑地看了一眼她，“你不就是那个在帝都出尽洋相的蠢女人吗？没想到长得倒是不错，听说你还是谢珩新过门的妻子……” 他说着便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上前想要摸慕笙白净绝美的脸，却听见慕笙说，“李岩，要是嫌这个太尉的位置坐地不舒服，你大可继续闹，最好把事情闹大，闹地满城皆知，最好再闹到陛下那里。”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圣上让你抄家，没让你开棺，若是这是圣上的旨意，你就拿开棺鞭尸的圣旨过来，圣上的旨意，谢家自然无话可说，你就算把我父兄的尸体拿出来鞭尸三天我们也拦不住。可若是你李岩想公报私仇，借着抄家的名义冒犯忠义侯英魂，这事要是闹大了传到了帝京百姓耳朵里因此惊扰了圣上，这个责任，你可承担地起？” 李岩面色一变，“慕容笙，你个蠢女人还想威胁我，谢忠的官位早就被罢免了！” 慕笙勾唇一笑，神情自若，“李太尉，你是不是忘记了，圣上只是罢免了官位，可没说罢免了爵位啊。” “你……” “我公公当年跟着先皇南征北伐，乃开国元勋，忠义侯这个爵位，是先皇赐给我公公，就连圣上都没有罢免的权利，哪怕我谢家遭抄家罢官之位，只要先皇不发话，我大叔就永远还是忠义侯，理应以侯爷的身份下葬让他英魂有所安歇，冒犯侯爷下葬劈开他的棺木羞辱他的尸首，这个罪名，你可担得起？” “罪名？如今谢家能奈我何？我今天就是做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第13章 若我今天偏要砸开这棺木呢 李岩的态度依然狂妄，谢家如今就是刀上鱼肉任人宰割，就是这事传出去了，他也顶多被圣上训斥几句。 “太尉还不明白吗？如今谢家的确乃刀俎之肉任人宰割，可为何陛下还要网开一面饶谢珩死罪，因为谢家的功绩不会消失，百姓对忠义侯的爱戴也不会消失。” 李岩这个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慕笙的意思，果然慕笙紧随其后的一句话便是。 “你可想清楚了，如今朝堂面临改朝换代，太尉一职炽手可热，你是靠什么手段上去的，别人也能靠什么手段把你拉下来，现在这个情况，你还要为了一时之气自找麻烦吗？” 慕笙最后几句话，是凑在他耳边说的，李岩表情一僵，看着慕笙的表情有些狰狞，“慕容笙，你居然敢威胁本官！” “只是善意的提醒罢了。”慕笙笑得很和善，“如今谢家已失势，再无威胁可言，你与其为难这一院子妇孺和已经成为废人的谢珩，不如想想怎么坐稳这个位置。” “若是我今天偏要砸开这棺木呢！”李岩咬牙切齿地开口，心中开始有了忌惮，却依然不甘。 慕笙冷嗤一声，“那咱们就闹到圣上面前，让圣上评评理，我不求其他，只求父兄能够安稳下葬，英魂有所归处，圣上英名仁厚，我想这个要求，他不可能不答应。” 李岩一愣，明白了慕笙的言下之意。 的确，谢家就算犯了错，那也是三代功臣，从太老天爷开始就跟着先皇南征北伐，随后又是老太爷，最后就是谢忠他们，圣上要罚要贬是应该，没人敢说个不字。 可是不可能会为难几具尸体，而且还是为国捐躯的英雄尸体。 为国牺牲的将士，连个安稳下葬的机会都没有。 这事传出去的话，那岂不是让人诟病，让功臣和百姓寒心，日后又有谁敢效忠朝廷，给皇帝卖命。 慕笙就是打定了皇帝于情于理都会答应，到那时，这口锅自然就甩到了他李岩身上。 李岩虽然是小人，却也不傻，羞辱谢珩这事，可以做，可是要做地漂亮，做地滴水不漏。 如果被人抓住把柄，哪怕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把柄，三皇子也会对他不满，说不定日后他再犯，哪怕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错，他这刚刚坐上去的位置，就岌岌可危了。 李岩也深知自己不是大将之材，靠拍须溜马上位终归是浮于表面，不能立功，就只能靠稳重地去守好自己手上的东西。 毕竟三皇子不像太子那般仁爱，没有用处的棋子，他说丢就能丢。 李岩死死看着慕笙，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开口，“好你个慕容笙，好好！今天这事，我李岩记下了，收兵！” 伴随着李岩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来的军队，又再度浩浩荡荡地走了，只留下被破坏地残缺不全的侯府，还有满院子老弱残兵，悲怆又萧条。 身后的士兵举着长枪，催促着还没来得及从悲痛欲绝中缓过来的谢家家眷，“老太君，该动身了，莫要误了时辰。” 老太君被两位夫人搀扶着起来，先前鹤发童颜的容颜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可此刻她也只能强打精神挥手吩咐众人。 “出发吧！” 第14章 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谢家钱财充公，家奴被卖，因为谢家男人都没纳妾，因此女眷只有被发卖了的丫鬟和七个嫂嫂，还有比谢珩大一岁的女儿谢英，和谢家八郎是双生子，比对方早出生五分钟，因此是谢珩家姐。 谢英是将门之后，从小跟着哥哥们舞棒弄枪，脾气火爆像个小辣椒，若不是军规规定女子不能从军，她说不定还能跟着父兄一起上战场。 刚刚她就是继谢离之后第二个拔剑的，只是寡不敌众，被几十个士兵拿长枪架在脖子上。 谢英眼眶绯红，上前想扶起谢珩，“小九，起来吧，地上凉，你的腿不能再受寒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地上的谢珩就好像失了魂一样，只是痴痴地看着躺在棺木里的谢忠尸体发呆。 谢家女眷们看着这一幕，心更凉了，家里的唯一男丁也倒了，她们一群妇孺又该怎么办？ 这时老太君已经打起了精神，她深吸一口气，执起地上的拐杖敲击在地上，“都冷静下来！老身有话要说！” “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 说着，便从自己袖中拿出自己昨夜写好的休书，“这些是老身昨日让小九写的休书，流放之苦，只要有老身三人受着便好，你们每人拿一封，各自再嫁去吧。” 休书一共有八封，连慕笙都有，老太君这是冒着惹怒天子的风险写的休书，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只是休书才刚到手上，慕笙却伸手撕碎了。 “你……” “我说过，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便不会食言。”慕笙目光如炬，神情坚定。 老太君一愣，她这时才走到慕笙面前，目光专注，“刚刚你逼退李岩，老身替谢家谢谢你……” 说罢，就想下跪。 慕笙吓得连忙将她扶起来，“太君万万不可，慕容笙可受不起。” “我也不走！”大夫人这时也撕碎了手上的书，她刚刚哭地最惨，此刻却坚强地擦掉了眼角的泪，“媳妇宁愿与夫君同生入死，也不愿再嫁他人！我生是谢家的人，死也是谢家的鬼！” “媳妇也不愿！我家境不好，多亏有夫君疼爱，婆婆多年待我如己出，夫君离去，我更要代替他在婆婆面前尽孝，怎能因为怕苦而临阵脱逃！” “我也不愿！” “我也是！” “我们一家人，死也不分开！” “……” 最终谢家的女眷全部将手上的休书撕碎了。 老太君眼中刚刚消下去的热意再度蒙上了眼眶，只是更多的，是感动和欣慰，“好，这才是身为谢家女子，该有的样子！” 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伴随着官兵的催促声，女人们开始重振精神收拾被官兵翻乱的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只是几件粗布衣，有几件早已被官兵的利剑撕碎了。 而一旁的官兵可没那么有耐心，还没等她们收拾地上那残败不堪被官兵揉乱乱丢的行李，对方就已经开始举着刀枪驱赶她们。 “赶紧走！不许磨叽！” 第15章 一路走好！ 有些恶劣的官兵甚至故意划破女子的衣衫，让雪白的肌肤露出来，见女子羞愤，随后就有官兵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若不是谢家的女人也是会拳脚功夫的，说不定他们还能做更过分的事。 忠义侯府，护国将军，开国元勋，这么多的头衔，如今却落得妻儿抄家流放，又被这群官兵羞辱欺凌的结果。 浩浩荡荡一条长队，皆是年轻貌美就失去了自己夫君的柔弱女子，大嫂迎兰牵着自己六岁的儿子，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只是懵懂又乖巧地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四嫂子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婴儿听见百姓的哭声，也不禁大声哭泣起来。 孤儿寡母，何其悲戚，紧随其后的身后那七口棺木更是触目惊心！ 这一幕，引得百姓围观，有些人甚至在老太君刚出来的时候就跪在了门前。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多，跪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整条街都跪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老太君对着众人挥手，“回去吧！都回去吧！”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老人猛地上前跪在老太君面前失声痛哭。 “太君啊！草民来拜祭侯爷和众位将军，侯爷他们都是好人啊……是他们护佑了我们东陵的江山和国土，才能让我们老百姓安居乐业，谢家在我们百姓心中，永远都是东陵的守护神！” 老人的话似乎也引起了其他百姓的共鸣，剩下的人纷纷痛哭下跪，对着那七口棺材叩首高喊。 “太君，您……一路走好！” “草民，恭送忠义侯和众位谢家将！” 这一幕，何其震撼！ 朝廷不记，天子不知，但英雄就是英雄，他永远都不会让人们忘记。 谢家一门忠烈，皇帝看不见，满朝权倾看不见，可是老百姓却看得见！ 老太君和谢家众人包括慕笙在内的人都落下了泪，在众百姓的拥护中离开了帝京，离开了自己土生土长的家乡。 前路注定艰险，但似乎又生出了些许勇气。 …… 与此同时，丞相府。 慕容雪昨天被慕容笙打成了猪头，回去发了一整天的疯，好不容易睡下了，那晚睡地非常沉，以至于翌日清晨醒来才发现自己的家当已经被慕笙搬空了。 慕容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一醒来就开始对着丫鬟****，“晓兰！你个死丫头死哪里去了，我的洗脸水呢！” “来了来了！先前看小姐睡得晚，所以夫人吩咐让小姐多休息会不要打扰小姐……” 丫鬟连忙将洗脸水端了进来，慕容雪洗完脸之后，又用丝绸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积水，只是不慎碰到了伤口，又是一阵恼火，狠狠扇了对方一个巴掌。 “你给我拿的什么洗脸帕，疼死我了，想毁了我的脸吗？”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这个已经是全府最柔软的丝绸了……” “借口！我丞相府什么好宝贝没有！你就是妒忌我日后要当皇后，才想要毁了我的脸！我告诉你！别想趁着我脸受伤的时候勾引三殿下！” 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慕容雪又骂了她好一阵，“没用的东西，还跪在那里干嘛！过来给我梳妆！” “是……” 丫鬟只能战战兢兢起来，小心翼翼给慕容雪梳头发，就在她梳好发髻打算往上面添朱钗的时候，打开梳妆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你愣着干什么呢？” “小……小姐，这个盒子……” 第16章 三皇子的命令 “盒子怎么了？这可是三殿下从朱羽国那边进贡的贡……” 慕容雪的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 因为先前琳琅满目的梳妆盒，此刻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连颗珍珠都没留下。 “怎么会这样，我的首饰呢！” 反应过来的慕容雪已经不顾形象地开始大声尖叫。 随后丞相府里也陆陆续续传来了惊叫声。 丞相府的库房钥匙就只有管家和家主有，每天管家都会去清点一次，结果今天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居然已经空空如也，别说宝物，连个金沙都看不见。 丞相府进贼了，别说慕容雪的嫁妆，就连丞相府的库房，左相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财产都被偷地精光。 原本送走了累赘慕容笙，自己最爱的女儿即将成为三皇子妃，左相昨晚还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喝了好几盅酒。 结果酒醒之后，却发现家被偷了，当晚就发了热，大病了一场。 当然这些消息，远在赶路过程中的慕笙是听不见了。 此次她们要去的，便是宁州，那边苦寒无比，物资极度匮乏，到处都是荒漠和石林，连土地都种不出像样的粮食。 而谢家的人什么都带不走，还没到宁州呢，就已经有人开始吃不消了。 路上，走了一天，所有人都又累又饿，加上此时正是夏日最炎热的那几日，大人们尚且还能忍受，可孩子却渐渐支撑不住了。 四嫂襁褓中的女婴才刚出生不足六月，刚开始还在母亲怀里哭地凄厉，可现在已经没声了，稚嫩的脸蛋却绯红一片，婴儿皮肤细嫩，又是侯府养尊处优的小小姐，此刻已经开始有了干裂起皮的征兆。 四嫂只能用身躯遮挡着这毒辣的太阳，但也只是望梅止渴，无济于事罢了。 偏偏这时，还有官兵在身后虎视眈眈，凡是有人脚步慢一点，就会有人提着鞭子在身后疯狂地抽打地面威吓她们。 可他们这么多年在侯府没吃过苦，又都是女眷和孩子，一时间又哪里能受得住，果然在午间太阳最是热辣的时候，大夫人的儿子谢霁就有些受不了了，原先粉嫩白皙的小脸此刻晒得通红，眼前的东西开始扭曲变黑，扑通一声就晕倒在了地上。 “霁儿！”大夫人迎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将儿子扶起来，心疼地眼泪直掉，“水！快拿水来！” 只是他们连细软都是匆匆收拾，李岩的手下根本不会给她们喘息准备东西的机会，因此甚至连水都没准备多少，只有一小壶，也已经喝完了。 大夫人急地一直哭，苦她可以受，可是却受不得自己的孩子吃苦啊。 慕笙见此，下意识地想拿东西出来，但是转念一想，她还是得小心谨慎一点才好，她两手空空的，凭空拿出东西来，总是要让人怀疑的。 于是她转身从空间里拿出一锭银子在空间里弄碎，这才去一旁的官兵那边拿了一些银子换水。 谁知官兵却直接将银子拍开，对着慕笙冷嘲热讽，“想拿银子贿赂本官，没门！渴了就给我忍着！” 三皇子可是特意吩咐，在路上也别让谢家这群人好过，能折腾死几个就折腾死几个，还能论功行赏，谁稀罕这么几个碎银子。 况且现在三皇子的命令，又有几个人敢违抗？ 第17章 百般刁难 慕笙手上的银子被拍在地上，她也不在意，低头捡了起来，转身离去了。 可是没有水，谢霁该怎么办。 此刻孩子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一旁有一个同样被流放的犯人看见了，忍不住惊叫一声，“哎呀，这是中了暑气了，若是没有汤药，恐怕撑不过去。” “这可怎么办？霁儿！霁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大夫人迎兰不停呼唤谢霁的名字，可此刻的他已经休克了。 在物资匮乏的古时候，哪怕中暑也是要人命的。 慕笙见要不到水，也只能从空间里拿，只见她从路边摘下一片叶子，随后从空间里买了一瓶矿泉水撒了一点在上面充当露水，小心地捧过来滴在谢霁干涸的嘴唇上。 四嫂连忙抱着怀中的婴儿凑了过来，“给我们苑儿也来一点吧……” 慕笙便将叶子里剩余的水都给了他怀里的小婴儿。 谢霁有了水之后总算好了一点，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还是处在休克的边缘。 慕笙说，“他需要水和休息。” 从清晨卯时二刻官兵就来了，如今已经是未时三刻，乃是夏日气温最高的时刻，走了这么久的路，别说是个孩子，连个大人都受不了。 迎兰只能去求官差，“差爷，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儿休息一刻钟……” 谢家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可是官差又怎么允许他们能停下休息，下一秒就挥舞着鞭子朝着他们抽了过去。 “不许停！全部给我走！谁耽搁了行程你们通通都得受罚，耽搁一刻就罚你们不许吃饭。” 官兵话音落，谢家一行人顿时就收到了其他犯人幽怨憎恨的视线。 “还不快走，杵在这里做什么？” “流放路上每天都是要死人的，尤其是孩子，几乎没有几个能扛过去的，你们也要有准备，还是快些走莫要拖累了其他人。” 面对这些人冷漠无情的态度，六妹谢英忍不住站了出来。 “你们这群人有没有人性！霁儿他还是个孩子，就不能通融一下卖点水给我们吗？” “流放时的食物和水比金子都贵，谁卖给你们？” “谢六小姐，你还当自己是侯门千金呢？你们可是犯人，犯人还需要讲通融？今日你们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干我们的事！” 有人忍不住出言冷嘲热讽，谢家是大家族，帝都的人都认识，人们就喜欢看身居高位的人跌入泥地里的感觉。 他们不会觉得可惜，且恨不得再多上去踩两脚才过瘾。 “你！混账！今天姑奶奶撕烂你的嘴！” 谢英气地想就打人，这将门之女彪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对方自知肯定打不过她，吓得就跑去和官兵告状。 “差爷救命啊！谢家的人要闹事！” “大胆！” 官兵一鞭子抽了过来，谢英猛地握住，目光带着冷意。 就在她要动手之际，一双手伸出握住了她的手腕。 谢离站在她身边，对着她摇了摇头，“小姐，莫要冲动。” “可是他们……” “你就算揍了他们又能得到什么？也只是加深其他人对我们谢家的仇恨，根本帮不了小少爷。” 第18章 麻烦接踵 谢英眼眶一红，反应过来的她狠狠甩掉了谢离的手，沉默着转身离去了。 谢离则是走到了大夫人面前，将昏厥过去的谢霁背在背后，“大夫人，属下背着小少爷，您且安心走在前面。” 迎兰知道再耽搁下去也只是给谢家徒增烦恼，便点了点头，跟在谢离的身后，眼睛却全在谢霁的身上。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第一处地点，已经远远超过预计时间大约一个时辰，于是官差便克扣了所有人的晚餐，所有人都没有饭吃。 随后，谢家的人就再度受到了一众人的白眼和仇视的目光。 官差奉命为难谢家的人，这还只是第一天而已，夜间温度降下来了，谢霁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一天滴水未进，又没吃饭，小家伙躲在自己娘亲怀里可怜巴巴地咽着干地快要冒烟的喉咙。 “娘，我好饿，好渴，想喝核桃露……” 四岁的孩子，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饿了就想像平常那样向娘亲要吃的。 大夫人的声音几度哽咽，在儿子面前也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等下娘就去给你找吃的。” “好……多拿一点……” 小家伙乖巧点头，只是还没等来好吃的，就又晕了过去，一摸，竟是烫地吓人。 大夫人害怕了，明明夜间温度已经降下去了，可是谢霁的体温还是和中午一样热烫。 大夫人和大少爷谢忠成亲最早，但迟迟没有子嗣，倒也不是身体不好，只因为谢家的男人一直都镇守边关，有些连洞房都没来得及就又去了前线，因此子嗣也很稀薄，夫妻间也是聚少离多。 而大夫人怀上谢霁的时候，谢忠已经38，大夫人也年近三十，那时没有注意到，摔了一跤就差点没了，好在有太医在才勉强保住，但也导致谢霁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侯府条件好，精贵的养着，这些年倒也慢慢好了，可现在要流放，谢霁这小身板哪里吃得消。 眼看着谢霁生病，这里没吃食也没药，不是让人等死又是什么？ 大夫人六神无主，只能将目光看向身边的谢珩和老太君，“娘，阿九！怎么办啊！你们想办法救救霁儿，他是夫君留下来唯一的一条血脉了……” 此刻她内心是纠结和悔恨，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若是她当初接下休书改嫁，是不是就能保下霁儿的命？ 不！绝对不成，她决不能让霁儿喊夫君以外的人为爹，那样她就算将来去了九泉之下也没脸再见他。 况且她也做不到改嫁背叛夫君这事，除了他，她也不会再接受别的男人为自己丈夫。 大夫人哭地凄惨，老太君和谢珩也是一脸凝重。 可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家就是那任人欺凌的鱼肉。 他们可以忍，可现在霁儿已经等不了。 于是他看向身边的谢离，“谢离，去外面找找有没有食物和水，还有一些散热的草药过来。” “是！” 谢离走了，站在一旁的慕笙静静看着这一幕，刚刚她替谢霁把过脉，这孩子的身体不怎么好，上午的时候她就猜到他肯定会高烧不止，不快点吃药的话，恐怕撑不了几天。 可是自己该怎么不动声色把药喂给他呢？ 第19章 刁难 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谢霁身上的时候，慕笙悄悄退了出去。 而她这一举动，却被谢珩尽数收入眼底，他眼中划过暗芒，却并没有当场揭穿她。 而谢离对着谢珩略一拱手便转身离去，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谢英的声音。 “我和你一起去！” 谢离转身，就见谢英径自走来，她也懒得管他应不应，就直接往外面走，谢离无奈，只能跟上去。 只是他们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路，就被官兵拦住了。 “站住！谁允许你们随意离开的？” 谢英看着身后那几个去河边打水的人，忍不住说，“为什么他们可以走，我们不行！” “你想走？可以，一百两！” 谢英大骂，“你狮子大开口呢！” “就这个价，流放路上，谁不知道水和吃食比金子贵，人家都打点好了，你们没有，那就受着！” 随后他说完，又用一种格外放肆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谢英那绝美的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身形，“没钱，我倒是有一个别的法子，谢小姐要不陪兄弟几个进去那林子玩玩，便让你去取这水……” 这侯门大小姐的滋味，他们倒是很想尝尝，放在平常这样高高在上的美人，他们怕是连看见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的眼神实在露骨，谢英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脸色顿时涨地通红，“无耻小人！我杀了你！” 她还没出手，谢离高大的身影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像坐小山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前面几人的视线。 谢英气地耳朵和脸蛋都是红的，见谢离这个时候还拦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谢离，你现在还要拦着我，他们欺人太甚，再忍，霁儿的命就没了！为了霁儿，我就是要强行打出去也得打！” 谢英狠狠甩开他的手，只是她才刚出手，就被谢离握住了手腕。 “六小姐，属下得罪了！” 说完，就直接将谢英扛起来转身离去。 身后还传来了恶心的调戏声，“谢小姐，想通了可以随时来，可别让我们等太久……”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发出了惨叫声。 下一秒就捂着裤裆开始哀嚎。 “谁！谁偷袭本大爷！是不是你！” “我才没有，你可别冤枉哦，唉呦！”这时被指控的人也发出哀嚎，反应他们的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句，“你居然敢打我，都说了不是我了！” “我没有，谁打你了，唉呦！”说完，他脸上就挨了一拳。 “好啊，你敢打我！看老子打不死你！” 随后，那群人就开始你来我往地互殴了起来。 …… “谢离！谢离！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谢离单手扛着谢英，另外一只手握了一把石子，走到暗处的时候才用内力将石子砸了过去，一直到手上实在空了，才停下指尖的动作。 而他背上的谢英没察觉到他的动作，只是气地不停打他。 谢英年少气盛，又是将门之女，气性难免会高，先前被那群恶心的家伙调戏，现在又被谢离这样扛着，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顿时气得对着他拳打脚踢。 待远离官差聚集地，谢离顺势将她放下，谢英才刚一自由就开始动手，两人过了几招，但是谢英向来都打不过他，很快就被对方制住了。 谢英被他气得眼眶绯红，两人此刻面对面，迎面却是谢离淡漠冷静的眉眼，眼眶中还有她的身影，和她气急败坏的面容。 她身躯一震，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 “够了！我受够了！说到底你也不是谢家的人，你不关心霁儿的命，我关心！他是我大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救他！你如果怕受牵连，就不要来管！我一个人去做就是了！” 第20章 我没有本事救下他们 “小姐只想着小少爷，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一言一行，也关乎整个谢家的生死。” “谢家？如今的谢家，还怕什么？无非就是几条命罢了，可我宁可拿我的命，去换霁儿的命，去换大哥他们的命……” 谢英有些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如果我是男子就好了，我也想上战场和我父兄并肩作战，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也好，如果他们还在，娘亲和嫂嫂们就不用被这么多人欺负，皇帝要欺负我们，三皇子要欺负我们，现在这些该死的官差和囚犯也能过来踩我们谢家一脚……” 谢离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握紧，上面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待平复心情，才上前，看着女子单薄的脊背，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安抚，却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只是屈膝跪坐在谢英面前，“六小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得罪了官差，也只会让谢家的人日子更不好过。” “你处处瞻前顾后，可结果呢？你除了在战场上一次又一次背着我父兄的尸体回来之外，你又做了什么？” “大哥他们的死我无能为力，现在你让我眼睁睁看着霁儿危在旦夕也要像你一样无动于衷，我做不到！” 谢离身躯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悲痛，只是很快就被他尽数掩盖。 他没有反驳谢英，只是用平静的声音开口，“我没有本事救下他们，谢离只是一个卑贱的下奴之躯，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属下，而不是大公子他们……” 谢英身躯一颤，她抓着衣衫的手微微收紧，却倔强地不肯开口。 气氛一度陷入了凝滞状态。 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出现，打破了此刻的氛围。 “六……六小姐，谢公子……你们别吵了……” 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一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小心地观察四周，四下观望一番，确定没人，他才悄悄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 “草民姓段，乃帝京人士，与家人居住在不远处城镇边的梨花村，先前大公子他有恩于我家，我父亲知道流放路上艰难，特让小人在此等候，给谢家各位夫人和公子添些物资，也算尽了绵薄之力。” 说着，他便将自己背在身后的行囊递了上去。 谢英连忙上前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干粮和水都有，还有一些银钱，见对方打扮也朴素，一身素色穿戴，乃粗布所制，估计也只是普通农户人家，能送这些也属不易。 这时谢英发现包袱里面除了吃食居然还有一对小巧的翡翠耳坠。 “段大哥，我们只要吃食和水就好，这些银子和首饰，您拿回去吧。” 对方一看，顿时面露惊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这耳坠是我答应我娘子要送与她的，先前买吃食的时候不小心放进去了，其余的你们拿走便是。” 谢英连忙将耳坠和银子递给他，然而对方却只收了耳坠，将银子递了回去，“你们拿走便是，流放路上艰辛，小姐还是收着，要不然我们家实在不安。” 谢英内心感动，立刻向对方深深鞠躬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大恩大德，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这些只是举手之劳，六小姐不必客气，我得走了，我家娘子怀有两月身孕，等着我带礼物回去呢，我也是偷偷溜进来的，不好叫人发现。” 对方说着，便打算离去，临走之前，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补充了一句，“对了，李太尉吩咐过手底下的官差，要在路上为难谢家，让你们无法顺利到达宁州，尤其是谢九公子，望小姐和夫人们万般小心。” 第21章 阴险 “好你个李岩，卑鄙小人，本小姐早晚要砍下他的头颅当球踢！” 谢离虽然没说什么，但面色也有冷意，三皇子对谢家和太子嫉恨已久，如今一朝得势，又岂能放过谢珩。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拿了水和食物，谢英便立刻往回赶。 送水的人见谢英他们走了，自己也打算离去，谁知才刚走到一半，面前寒光一闪，还没来得及惨叫，便被前来的官兵给抹了脖子。 官差头领收刀入鞘，对着一旁的人冷声开口，“将此人的尸首以贿赂官差同谢家罪奴同流合污为罪名吊在帝京去宁州必经的城门口，告诉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和三殿下作对的下场！” “是！” 那日几乎全城的百姓都来送了谢家，很快就传到了宫里，谢家如此被拥戴，皇帝心里不是滋味，而更不是滋味的还是三皇子。 身为储君谁不想得百姓爱戴，可人百姓就是记得太子和谢家，他心里嫉恨，当夜就下了命令，一定不能让谢家一行人在路上好过，尤其是谢家九郎谢珩。 谁要是敢帮谢家，就一律以同流合污之罪治死。 血淋淋的尸体就这样被拖走了，长长的血迹蔓延了一整条路，只是夜色渐深，很快便将一切尽数吞噬。 谢英拿到水之后便立即喂给了谢霁，只是此刻他睡得熟，已然没了知觉，只能潜意识里进行吞咽的动作，一碗水喂下，却不见他醒来，体温也没有下降的趋势。 谢英和谢离只能商量偷偷出去摘草药。 几位夫人走了一天已经很是疲惫，大夫人更是熬地眼睛都红了，慕笙便在这个时候上前，“大嫂，你都累了一天了，让我来照看一下霁儿吧。” 大夫人还有些犹豫，毕竟她还不是很信任慕笙，这时，身后的老夫人开口了，“迎兰，去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明天的路程恐怕连照看霁儿的力气都没了。” 说着，她又看向慕笙，“你也注意一点，别太累，有需要就喊其他嫂嫂或者老身便好。” “我知道的。”慕笙点了点头，心里对老太君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 趁着其他人都休息之际，慕笙这才将事先在叶片上碾压冲散的药水喂到谢霁嘴里，“唔……难受……娘，霁儿好难受……” 慕笙见他小脸蛋红扑扑的，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样的苦，也是可怜。 倒也软了心肠，柔声哄着他，“乖，喝了药很快就不难受了。” 药汁被灌了进去，他眉头皱了起来，忍不住睁开虚弱的眸子，“苦……” 其实西药不比中药好吃到哪里去，碾碎了冲水更是难吃到极点。 但谢霁这种情况，哪里还有力气吞药，便只能碾碎泡水了。 慕笙只能掐着他的喉咙强行将药都灌进去，谢霁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就在他要哭出声的时候，慕笙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块糖。 “乖，婶婶给你吃糖，吃了糖就不能哭了。” 第22章 婶婶会变戏法 这是慕笙第一次哄小孩子。 她虽然是医生，不过并不是寻常的医生，因此还没给小孩子看过病。 谢霁本来是想哭的，但是嘴里的糖又实在好吃，简直比京城里最好的甜品铺里的麦芽糖还要好吃，酸酸甜甜的，还有水果的香气，含着泪的眼睛立刻就不哭了，甚至还微微瞪大，在慕笙的目光下乖乖点了点头。 “乖……” 慕笙摸了摸他的头，拿出一个帕子往里侧帖了一张退热贴卷了卷，这样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湿帕子，随后便放到了谢霁滚烫的脑门上。 “乖乖躺好。” 慕笙哄着他躺好，又替他将外衣盖好。 谢霁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慕笙，此刻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只能用虚弱的声音开口，“婶婶，霁儿饿……” 可不饿吗，一天没吃多少东西，就吃了硬邦邦的黑面馒头，他嫌弃硌牙就趁着娘亲不在偷偷扔了，现在小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可难受了。 慕笙说，“霁儿饿了，那婶婶给你变个戏法吧。” 随后她便装模作样地做了几个魔术的假动作，下一秒，手上就出现了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哇！婶婶好厉害！” 慕笙将包子递给他，小家伙饿了，吃地也快，没几下就吃完了一个包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婶婶还有吗？霁儿想吃核桃露。” “核桃露没有，八宝粥要吗？” “八宝粥是什么？”小家伙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慕笙刚刚看见超市有八宝粥和肉包子有半价活动，就买了一箱八宝粥和一袋肉包子放在空间。 自己刚刚出去的时候偷偷吃了几个，明明放了几个小时了，可拿出来居然还是热腾腾的，这个空间背包似乎能够将食物的味道保持在最好吃的那个阶段，只要不拿出来就不会坏。 看见热腾腾的一碗八宝粥出现在慕笙手里，小家伙迫不及待拿起来放到嘴边，入口的刹那，整双眼睛都亮了，“好吃！好好吃！比核桃露都好吃！” 见他喜欢，慕笙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她跪坐在他身边，说，“霁儿，婶婶会变戏法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为什么？连娘亲都不行吗？” “不行，这个戏法只能让霁儿一个人知道，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婶婶就不能变了，霁儿就没有热腾腾的粥和糖果吃了。” 谢霁眼中划过犹豫，他吃到一半，又将手上的碗放下了。 慕笙问，“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不是，霁儿想把另外一半留给娘亲吃……” 慕笙眼中立刻划过爱怜，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没事的霁儿，你吃吧，娘亲他们也有的。” “真的吗？” “当然，吃完快点睡吧，明天婶婶还给霁儿变好吃的。” “那婶婶你也记得给娘亲他们变。” “知道了知道了。”慕笙有些好笑，对这个孩子却更是怜爱了几分。 她觉得能教出谢霁这样孩子的父母，肯定不会是坏人，而且先前谢珩要掐死自己，还是大夫人和老太君给自己求了情。 哄好谢霁睡下，小家伙吃饱了，药也起作用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慕笙给他号了一下脉，确定不会再有问题，这才悄悄起身出去了。 她站在空地上，望着天空眼中带着思索和犹豫。 谢家的人虽然还不错，可对她来说到底还是陌生人，更何况她能凭空拿出东西来的能力也实在匪夷所思，被太多人知道，指不定得被当做妖怪呢。 就在慕笙纠结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你刚刚偷偷给霁儿喂了什么？” 第23章 她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谢珩自从先前慕笙偷偷出去的时候就一直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刚刚慕笙在给谢霁喂东西，他在远处看见了。 因为距离和角度问题，倒是没看清她手上的东西，后面听见谢霁欢喜又活泼的声音，才让他没再动，只是在慕笙出来后才来到了她身后。 慕笙从先前开始就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谢珩这人记仇嘴巴也毒，除了那张风华绝代的俊脸，其他地方在慕笙看来都很糟糕，她留下仅仅只是不想谢家这样的英雄世家最后一丝血脉也被李岩和三皇子那样的奸佞之人折磨殆尽。 而刚刚照顾了谢霁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因此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和他搞好关系。 于是她看向谢珩，淡淡开口，“只是喂了一些水加上寻来的草药和野果子。” 谢珩眼中划过意外，“你居然懂医？” 慕容笙谢珩其实也见过，有一次他受邀去丞相府和大哥赴宴，就看见慕容笙闹出了笑话，那时远远一眼，差点让他对女人都产生了阴影。 花花绿绿的裙子，涂得乱七八糟的脸，头上也插满了红色的花，艳俗又可笑。 明明娘亲当年是帝京第一美人，却生了个这样丑陋的女儿，实在让人唏嘘。 她在帝京内出了名的愚蠢，明明是丞相之女却大字不识，每个月都能在帝京权贵的宴上闹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简直就是跳梁小丑一样的存在。 就是这样一个愚蠢无知到极点的女人，此刻却站在自己面前，退下那夸张如小丑一般的装束，留下的，是这样一副倾城绝美的容颜，还有那优雅从容的气质，以及先前逻辑清晰冷静地用言语就逼退了李岩的姿态，都让谢珩发现，眼前的女人似乎并非他想象中那般愚蠢。 更甚至，她就好像直接换了一个人。 就在谢珩想开口之际，慕笙倒是率先开了口，“谢珩，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我也把话说开，省地日后麻烦，徒增误会。” 谢珩抿了抿唇，依然冷漠，“你说。” 他倒要看看，她能对自己说些什么。 慕笙思索了一番，才说，“我先前不是故意骂你的，只是我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不让我继母觉得我蠢笨，我可能都没办法活到现在。” 这一点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其实仔细一想，丞相府的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和他无关，便没有多关注。 而慕容笙显然也是被当成弃子抛弃了，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只为保命，这样一想，她倒也蛮可怜的。 谢珩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心中对她的厌恶淡了些许，但态度依然冷漠，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慕笙嘴角抽了抽，差点被这小鬼被气笑了，不过她要以大局为重，不和这家伙计较。 于是她又说，“现在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路上没有物资恐怕你的那些个嫂嫂们都撑不过去。” “你想说什么？” 慕笙说，“这些年，我虽然为了自保闹出不少笑话，不过银钱倒是存了不少，倒是可以帮衬你们一二，至于物资，我也让熟人藏在了路上的各处地方，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地址，如果你信任我，我希望你能让谢家的人帮我，我也愿意将物资分给你们，你看如何呢？” 第24章 我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谢珩眼中划过意外还有一丝警惕，“你在路上藏了物资，所以流放这事，你是早就知道的？” “谢家流放还有赐婚之事我一概不知，只是我继母非良善之辈，而是佛口蛇心的毒蛇，我那时年幼，母亲又早逝，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明哲保身，因此早晚是要逃离丞相府的，所谓狡兔三窟，我不过是给自己多留了一些后路罢了。” 慕笙早就想好说辞，至少得先帮着谢家的人安然度过这段路，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谢珩眼中划过惊诧，反应过来之后，不禁勾唇一笑，“你倒是挺让我意外。” “所以你是答应了？” “只要你能让我家人少受点苦难，我也不会为难于你。”谢珩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话说在前头，哪怕你不是传闻中那般蠢笨丑陋，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 慕笙嘴角抽了抽，终于有些忍无可忍，“这你大可放心，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暂且留下也是为了我自己，等我什么时候想走了，也还请谢九郎能赐我一封和离书，我们也算两不相欠，相忘于江湖罢。” 说完，她也不等谢珩应下，就转身走了。 狗男人真是狗男人，好好一个美男子，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慕笙发现自己每次和谢珩说话心情都不怎么好，这人嘴毒，狗嘴里愣是吐不出一句好话。 她也没打算走远，只是不想看见谢珩，毕竟外面还有官差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囚犯，今天因为行程耽搁，官差也没到公家的驿馆，而是住在一间旧庙，没有人权的犯人自然只能风餐露宿，以天为被地为床，哪怕到了驿站，也只能和牲畜挤在一窝。 谢家的人已经入睡，慕笙和那些嫂嫂们还不熟，现在过去万一打扰了她们其中一人休息难免生事端，还不如一个人随便将就一下算了。 她们应该会轮流守夜，所以她只要再守霁儿一个时辰大夫人应该就会过来了。 就在慕笙打算去看谢霁的时候，才刚拨开林子，眼前的一幕让她愣在原地。 月色下，谢霁吃了药已经沉沉睡去，谢珩则是在不远处，此刻他还是坐在轮椅上，衣衫解开，赤着精壮的上半身背对着慕笙。 听见声音之后的谢珩面露警惕，猛地侧头，两人的目光在这时对视而上。 反应过来后慕笙先是有些尴尬，但是在看见对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又不禁在内心暗暗吸气。 这上面，鞭伤，刀伤，烧伤，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刑具留下来的奇怪创口，琳琅满目什么都有，少年本该富有弹性和力量感的肌肉上，此刻放眼望去，入眼所及居然没一块好肉。 先前她就听说谢珩刚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来帝京的第二日又下了大狱，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此刻亲眼看见他的伤口，慕笙才知道这话原来不是假的，这些伤口都没愈合，不仅没有愈合，被沾了汗水的纱布一闷，有些居然已经开始发炎红肿积脓了。 真亏了他顶着这身伤还能若无其事的。 慕笙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需要帮忙吗？” 第25章 上药 谢珩的药还是谢离前天晚上给他上的，抄家和赐婚的圣旨一同落下，谢家忙成了一锅粥，他又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 慕笙见他碰不到后背，好心上前想帮忙。 毕竟就像先前说的，她和他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他现在是谢家唯一的男丁，在古代，哪怕半死不活，一个家庭也是需要个男人的。 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家里没个成年男子撑门面，流放路上更是不好过，那些个老弱妇孺不得更是被欺负死。 于情于理，谢珩也不能出事。 而谢珩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开口，表情依然淡淡的。 慕笙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就在她想开口的时候，谢珩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用眼神给我上药？” 慕笙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人嘴巴怎么就这么欠抽呢？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夺过他手上的药就开始替他抹。 她心中有气，手上力道自然不可能轻，狠狠往他痛处戳，谢珩眉间一皱，却强忍着没开口。 慕笙见这小子还挺倔强，倒是和他犟上了，“你后背这处都积浓了，若是不将污垢挤出来再挖去坏死的肉，恐怕也好不了，我帮你帮它处理了，也省地恶化让老太君和各位嫂嫂担心。” 谢珩的伤是谢离处理的，老太君光是看见他血淋淋被抬进来就昏了过去，嫂子们都是女眷也不好意思看一个男子的救治过程，谢珩也不想徒增她们悲伤，自然就一直瞒着自己的伤势，只让大夫说调养一段时间就能康复。 可自己身体如何，谢珩当然心中有数。 他没开口，慕笙也懒得管他，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在火上烤了烤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用刀划开伤口放脓疼痛程度无异于一个小手术，慕笙知道有多疼，一般人哪怕再能忍的，高低也得哼两声。 她也是存了报复的心，只是谢珩也是个硬骨头，痛地面色发白额头冒汗，嘴唇都微微渗血了也硬是没坑一声。 慕笙看着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几乎可以想象他在监牢之中应该也是这般坚毅地忍下了所有常人无法想象的酷刑和屈辱。 想到这里，刚刚硬起来的心肠又微微软了下来，趁着谢珩没注意，偷偷从空间买了一些止疼药混在金疮药的药粉里面撒了上去。 说来也奇怪，这超市里居然什么都有，就连这种属于禁药范围的特效止疼药也能买到。 而且还是药效最好最棒的，果然才过了一分钟，谢珩就感觉身上明显不疼了，只是痛觉没了，其他的感觉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女人的指尖如凝滞般细嫩，柔软还冰冰凉凉的，因为夜色有些黑，她只能靠月色来判断大致的位置，因此上药的时候也得凑近些，清浅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吹拂在他后背的肌肤上…… 她还一路向下，一直到他的腰窝处…… 这位置倒是有些敏感了，更何况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之躯，从小到大就没被女人近过身，可她刚刚靠近自己时，明显就一股清甜好闻的女人香气随着她的靠近若有若无的传来…… 第26章 是美人可惜长了嘴 谢珩的眉头顿时皱地比刚刚还深了，平淡的薄唇也明显抿成了一条直线，腰身和腹部的肌肉却明显紧绷了起来，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在慕笙上最后一处鞭伤的时候，他突然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你能不磨叽吗？上个药还得摸我八百回，我们军营里手脚最慢的士兵动作都比你快！” “……” 慕笙这回是被气笑了，气地都无语了。 她能把这臭小子给毒哑了吗？ 她本来其实也是个大度不拘小节的个性，可这回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将手上的药往他手里一扔，“嫌我慢，自己上吧！” 说完，转身就走。 反正有谢珩看着谢霁，她倒是想一个人清净清净，想想自己日后该怎么办。 “站住！” 谁知才走到一半，谢珩就喊住了她。 慕笙侧头，声音透着不耐，“谢珩，你有完没完！” 还有一处伤口没上，他也不在意，坐在原位淡定穿衣，哪怕一身粗布长衫加一根素色腰带，也被他穿出了不一样的姿态。 玉面青丝，唇红齿白，尤其是那双凤眸，冷冽清贵却又精致狭长，不笑时都自带三分风情，竟是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 慕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只觉得红衣一定很适合他。 然谢家九郎原也的确喜着红衣，几年前，谢忠打了胜仗回京，原主在松鹤楼上远远瞥了一眼。 那一眼，宛如惊鸿。 谢珩那时15岁，一战成名，少年身骑白驹，一身银红相交的麒麟锁子甲，头顶兜鍪，鲜衣怒马，风姿卓绝。 听说那次谢家军回京，谢珩光是被女子扔头花示爱的次数就多地数不过来，若不是谢珩武艺高强，说不定还得被砸地满头包。 谢家军离去，地上的头花和帕子多地都能再开间铺子。 想到这里，慕笙不禁在内心唏嘘了一阵，美人是个美人，只可惜长了一张嘴。 如果他不能说话，慕笙觉得他肯定会比现在要顺眼很多。 而谢珩也在看着她，在慕笙的目光下，他淡淡开口，“我母亲让我看着你，你今晚留在这里。” 谢家的人果然对她还有防备，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也不在意，他要看就看着吧，她也不怕看。 于是慕笙干脆走到谢霁旁边躺在他身侧。 “那我就安歇了，你要看就慢慢看吧！”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还真就睡了过去。 谢珩看着躺在谢霁身边沉沉睡去的女子，目光带着一丝不解。 慕容笙这个女人，真真是让人看不透。 他一时摸不准她的个性，见她躺在谢霁旁边，也没走远，只是抬头望着天际上的一轮圆月，目光幽静，宛如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没有上到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心中甚至还有丝丝的庆幸。 能这样疼着也好。 或许只有让自己日日承受这种痛苦，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肉体上的疼痛，又哪里比得上心中悲痛绝望的万分之一。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谢家九郎早已随着他父兄的英魂而死在了那场战场上，如今留下来的，也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可即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也是谢家女眷最后一丝念想和希望。 所以哪怕活着再痛苦，他也得活下去，带着所有的屈辱和痛苦，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 第27章 血迹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谢英和谢离按照谢珩的吩咐出去寻找草药。 两人这回也学乖了，特意躲避了官兵和其他囚犯的视线，一人负责吸引注意力，一人则是去采摘。 两相配合下，倒也很快就找到一些散热的草药和能吃的野果子野菜，虽然不多，却也能暂且解解燃眉之急。 正打算回去，一旁的谢离却突然面露警惕，伸手喝住了谢英，“等一等！” “怎么了？” “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话音落，谢离缓缓俯身，随手拨开脚下的草木，却发现灌木丛中，有未干涸的血迹，还有一枚小巧的翡翠耳坠。 随后就听见谢英传来一声奇怪的呢喃，“咦，这不是段大哥要送给他娘子的耳坠吗？” 谢离身躯一颤，不禁抬头，目光幽暗，“小姐，您确定吗？” 谢英被他这样一看，也有些紧张了起来，目光不禁看着地上的血迹。 此刻灌木丛被拨开，就见前方道路之上，在月色的映衬下，有一条长长的拖行血迹，蜿蜒了好长一段路…… 谢英嘴唇颤抖，她虽是将门之后，可到底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虽然武艺高强可实战经验却是零，乍遇到这事，她也是害怕的，甚至都不敢往深处去想。 “可……可能是天黑，我看错了吧……” 谢离薄唇微抿，月色下他的面容带着冷沉和凝重。 但是下一秒他在内心吸了一口气，也用平静的声音开口，“嗯，可能是看错了，我们回去吧。” 可在起身时，他还是趁着谢英没注意，将耳坠默默收入自己的腰间行囊内。 谢英回去的时候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事实上谢家的人，除了慕笙和谢霁，这一晚，没有一个人是睡地安稳的。 而慕笙也没睡多久，凌晨，天色都还没亮，他们就被士兵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喊醒，抱团取暖各自睡作一团的犯人们，一旦有不肯起来的，立马就挨了一鞭子。 慕笙心里苦啊，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饱穿不暖的，这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把人叫起来赶路，怎么比早八还苦啊。 难怪先前一些贵族流放就跟天塌下来似的，试问一个天天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流放之苦。 就这样流放的队伍再度浩浩荡荡地走着，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前往宁州必经的一个城镇。 城镇不大，但毕竟离帝都近，也算是个繁华之地。 而此刻，城门口，已经拥堵了许多的人，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慕笙众人也被吸引了过去，谁知一抬头，面色皆变。 只见城墙上挂着一个面色惨白身染鲜血的人，那人不是其他人，正是昨晚给谢英他们送物资的男子段氏。 昨天晚上谢英回来的时候她也在，谢家一家都是良将忠臣，有百姓拥戴再正常不过，有人送物资，慕笙也觉得合情合理，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可她没想到，会看见眼前这一幕。 而这一幕，也让她这个哪怕是来自异世的灵魂，遭到了不小的重击！ “大家看仔细了，这人和谢家一干罪党同流合污，凡是和谢家牵扯不清的，通通按照叛党的罪名处死！下场……就同此人一样！” 第28章 欺人太甚 官差在众人的目光下大声呵斥着，伸手指着被挂在城墙之上的尸首。 百姓各个面露难色，人群之中，不免有人义愤填膺。 可是自来民不与官斗，平民百姓，哪怕内心再不甘，又拿什么在这些手握利刃的官差面前造次。 哪怕自个不怕，却也得想想自己的家人是否会被牵连。 而城墙之下，段氏怀了身孕的妻子扶着自己的婆婆跪坐在城墙之下掩面哭泣，寡母寡妇，好不可怜。 这些人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杀鸡儆猴，告诉所有人敢站队谢家的下场便是这般。 流放是为了保全皇家的名声，可萧景睿本就不想给谢家留活路。 谢英身躯颤抖着，昨晚她一夜未眠，哪怕她再不愿意相信，眼前尸体也将血淋淋又残酷的事实剖析在她面前。 她双手紧紧握着，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快步往那对婆媳面前冲去。 可身前的两个官差又怎肯愿意，看见谢英离队顿时大喝一声，“大胆谢英！居然敢公然私逃！” 他们的鞭子才刚挥出去，就被慕笙和谢离一左一右接住了。 “你们……你们想谋反！” 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官差抽了半天鞭子都没法抽回去，只能去喊人。 “来人啊！谢家的人要私逃！” 顿时所有的官兵全来了，将除了逃出去的谢英之外其余谢家人团团围住。 老太君和谢珩就在不远处，老太君一身素色衣衫，手执凤头拐杖却气势不减，此刻她正望着城墙之上那因谢家无端枉死之人，目光带着沉痛和悲悯。 而谢珩一路上是被谢离推着走的，谢离的出手自然也有他的授意，只是他没想到，慕容笙这个女人也会这么快出手，目光不禁停留在慕容笙身上许久甚至都忘记收回。 下一瞬他们就被架着兵器的官差团团围住。 放在轮椅之上的手微微收紧，他明白，这些事是冲着谢家，也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他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此刻关乎谢家所有人的性命。 谢英这时已经跑到了那对婆媳的面前，见她们掩面哭泣的无助模样，谢英内心一刺，好像被什么东西戳到了一样，痛地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您是……段大嫂和段大娘？” 对方看见是谢英，哭地更厉害。 “那些官兵昨日晚上，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公公拖出去打，如今公公躺在榻上奄奄一息，我夫君他……还身首异处，官差不让我等家眷收尸……” 段大嫂抽抽噎噎说出这些话，谢英眼眶绯红，再也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段大娘不停摇头，“不怪你们，只怪这世道，只怪这苍天无眼，让奸臣当道，害地我儿身首异处……” 段大娘一边哭一边喊，一时承受不住，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娘！娘！”段大嫂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去查看婆婆的情况。 谢英跪在地上，她双手紧握，纤细的十指仅仅扣在地面，因为用力，指尖被泥土和鲜血浸染……眼中却闪烁着愤怒和狠厉。 “你们！欺人太甚！” 第29章 忍无可忍 父兄惨死，抄家，被羞辱，被欺凌，被克扣物资，一路上，一切的事她都忍下来了。 可这一次，她再也忍受不了！ 她忍不了，也不能忍！ 从父兄战死，到抄家一路忍过来的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顷刻间爆发！ 下一瞬，她就直接踹飞想要缉拿她的官差，夺了他腰间的佩剑就往吊着段氏尸首的城楼上越去。 谢英轻功比她几个哥哥都好，几个起落便到了段氏的尸首前。 头领杨陵已经站在楼下，对着谢英大喊，“谢英，你敢！” “杨陵，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李岩手下的一条狗，也敢命令我！欺压人家无辜的百姓算什么本事！孬种一个！有本事，就冲着你谢英姑奶奶我来！” 谢英大喝一声，对着底下脸色难看的杨陵破口大骂，下一秒便手起刀落，斩断了段氏脖子上的绳子，轻轻将他放了下来。 “臭丫头！老子今天生擒了你！给我拿下她！” 杨陵被谢英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骂，眼看着周围的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朝着他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如今丢尽脸面，他已然气疯，内心发誓今天一定要弄死谢英这个臭丫头！ 城楼之上已经被官兵层层围住，谢英双手抱着尸体无处可去，也无法动用兵器，一时间竟被困在了上方。 杨陵顿时洋洋得意，“谢英，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臭婊子！让你看看现在是谁做主！” “杨陵……”面对周围慢慢靠近的官兵，谢英抱着手上的段氏的尸身，她深吸一口气，身躯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在不断颤抖着。 可她不后悔这样做，哪怕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这样做！ 这时，兵刃相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英一愣，侧头看去，就见以谢离和慕容笙为首的谢家人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慕容笙和谢离明明没有任何对视，可对方却不约而同地抢下了官兵手上的利刃，朝着谢英那边奔赴而去。 两人这样一动，谢家那些嫂子们自然按耐不住，也纷纷跟在两人身后朝着谢英那边一拥而上。 谢家一行人，硬是在众多官差的围堵下为谢英开出了一条道路。 “六妹别怕，嫂子们来了！”慕容笙速度最快，此刻她高声朝着高楼上的谢英喊着，“趁现在！下来！” “嫂子……阿离……” 谢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她眼中的泪水在一瞬间滚落。 下一秒，她咬紧牙关，抱着段氏的尸身跳了下来，几个飞身来到了段大嫂的面前。 “六姑娘……”段大嫂此刻也是全身颤抖，泪流不止，跪坐在地上无法站立。 谢英将段氏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对她再度跪了下来，郑重磕了几个响头。 “是我谢家对不起你，这是我应该做的，段大嫂赶紧带着大哥的尸身前往家乡安葬吧，剩下的一切，由我们谢家承担便是，若是谢家这次能安然度过危机，必定登门叩首！” 第30章 激愤 段大嫂的泪水顿时流地更凶了，此时此刻，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无法表达内心的感受，可她只是一介孱弱妇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这样无声地哭泣着。 “多谢六姑娘好意，可我一人，无法背动我夫君和婆婆啊……” “我来！我来背段大哥！” 这时，人群中有一年轻人站了出来，年轻人一身青衫，身姿瘦弱，看上去像个读书人，可他却勇敢地站了出来。 “段嫂子，我来背段大哥！” “这……这哪成啊，你明年便要参与乡试，这样会牵连你的。” 青年却摇了摇头，“我不怕，段大哥是个好人，他和老太爷于我有恩，若是在下这个时候置之不理，才是真的枉读圣贤书，于畜生又何异？连六姑娘那些谢家女眷都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我百里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在这个时候临阵退缩？” 说着，他便弯身，将段氏的尸首背在了背上。 段大嫂连声感谢，就在她想背自己婆婆的时候，人群之中，又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 “段大嫂，我来背段老太！” “我来！” “我也来！” 杨陵看着围观的百姓陆陆续续都冲了过来，脸色一变，顿时大骂自己的手下，“饭桶！全都是饭桶！连几个女人都拦不住！还有那几个闹事的！全都给我拿下！今天谁要是敢帮谢家，全都论罪同罚！” 他话音才刚落，慕容笙和谢离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杨陵才一愣神，自己身边的人就被处理了，看着逼近的慕容笙和谢离，他有些慌了。 “你们……你们敢打我！我……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李太尉不会放过你们的！三殿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慕容笙笑了，“杨统领，瞧你这话说的，我今日哪怕放过你，京城那位似乎也不会放过我们谢家，既然如此，还不如拉着一个陪葬，不打死你，都对不起自个，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你！啊啊啊！” 随之而来的，是杨陵的惨叫声。 谢家人可不是吃素的，哪怕只是女眷，她们的武艺也只是比自己夫君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杨陵手下大多都是像他那样的酒囊饭袋，没一会就被谢家人收拾了。 杨陵好不容易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此刻他头发都乱了，脸上都是淤青，谢家人他管不了，就想挑软柿子捏。 “拦住段家那群人！那群人，全部给我处死！” “是！” 谢英一边护送段大嫂和百里，可她一人之力，怎么抵得过这么多的官差，就在杨陵觉得胜券在握，等收拾了谢英，援军赶到，看他怎么收拾这帮该死的谢家人。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还躲在后面的百姓，此刻却也挣脱了长枪的阻拦，纷纷冲到谢英和段家人的面前。 “段大哥没有做错！我们不能让好人含冤！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违背自己的良心！今天不站出来，下一个可能就是我们！” “官府草菅人命，我们要守护谢家！” “誓死守护谢家和段大哥！” 第31章 只为心中的正义和热血 这一下，全城的百姓都来了。 家家户户的人都冲了过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拥挤的人潮像一堵墙，将拿着长枪和利刃的官差都逼退了下去。 他们此刻不畏惧利刃，不畏惧强权，只为心中的正义和热血！ 为的，是不让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家眷蒙羞，为的是不让小人当道，黑白颠倒！ 若是纵容官僚奸佞横生，受苦的，不还是他们老百姓！ 这一次如果怯懦了，之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谢家和段氏受灾！他们的子子孙孙也永远都无法安宁！ 这一刻，他们是谢家，也是段氏！ 此刻，就连拄着拐杖的老人，也都站在人群之中高声大喊。 “誓死守护谢家将！” 杨陵傻眼了，他实在没想到全城的百姓居然都会帮着谢家来反抗自己。 他们不怕死吗？不怕被谢家连累吗？ 谢家他们凭什么？ 可他这样贪生怕死，只知道拍须溜马欺软怕硬的奸险小人，又怎么可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呢。 “杨陵，你看见了吗？”慕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何其震撼，她身躯战栗，泪水也不禁在这一刻滚落。 她一个现代人都被这一幕深深地感动着，目光通红地看向杨陵。 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是英雄才能被人记住，是因为他拯救了别人，那他就是英雄。 真正的英雄，是永远都不会被人们忘记的！ 八十年前的东陵，不是像现在这样，那时民不聊生，战乱横行，百姓食不果腹，饿地都啃树皮，易子而食这种事也时常发生。 是谢家老太爷率领他的谢家军，一步一个血脚印，替朝廷夺来的疆土，替百姓们，谋来了此刻安稳的富足生活。 那些啃树皮活下来的老人们都还活着，他们白发苍苍，回忆着当时的困境，当自己被苍蝇幼虫啃食血肉的时候，当自己饿地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时候。 谢家军的军旗在那一刻，出现在眼前闪耀飘摇。 随后就会有人激动地高声喊着。 “谢家军来了，我们不用再吃苦了！不会再有人来欺负我们了！” 他们都还在一步步教育着自己的孩子要感谢谢家，谢家军世世代代都是英雄，世世代代都为他们守护着这个国家，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往严重了说，他们吃的粮食，都是谢家军用鲜血灌溉的啊！ 如今让他们弃谢家不顾，他们做不到！ 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到！ 杨陵这回怕了，他是真的怕了。 他结结巴巴的看着逼近自己的百姓，是一张张义愤填膺又年轻的脸。 他声音带着颤抖，“你们……你们，我可是朝廷命官，我……我……住手！啊啊！” 随后只剩下他的惨叫声。 他被群殴了，是实实在在的群殴，每个人都不会拳脚功夫，可庄稼汉子有的是力气，你一拳我一拳，几百个人，也能把他这个习武之人打地趴在地上起不来。 最后还是官府派了所有的精锐，连带着惊动了京城的人，才让这场全民性质的闹剧结束。 远在宫内逍遥自在的萧景睿听见这个消息，气得浑身颤抖，当场砸了自己手上的白玉盏，将面前跳舞的歌姬全都赶了出去。 第32章 多难看，多丢人现眼！ “滚！全部都给我滚！” 歌姬们顿时吓坏了，手上的琵琶都没来得及拿就逃了出去。 屋内顿时就只剩下萧景睿一人，他坐在案几前大口呼吸着，目光绯红，胸膛也剧烈起伏，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该死的谢家人，怎么就这样强横，怎么都碾不死呢！ 他正气着呢，这时还有太监颤颤巍巍地来通报，“殿下，陛下让太子殿下过去，说是有事要询问殿下……” 萧景睿内心暗道不妙，深吸一口气没好气地说，“本宫这就过去。” 他知道这事让杨陵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办砸了。 这蠢货居然激怒了全城的百姓，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皇帝就算要惩处，难不成要把全城的百姓都斩了？ 杨陵被抬进来的时候，脸上全都是手印脚印，都不知道是谁揍的，所为抓贼拿脏，捉奸在床，连犯人都搞不清楚，如何指认？ 到时候全城百姓和谢家都装傻充楞说不知道，他们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官府有错在先，真论起来，段家又做错了什么？给流放途中的犯人送些吃食并不是违法行为，杨陵所为，就是官府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只是有些事，道理大家都懂，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开了，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摆在明面上，是万万不能的。 不在理，哪怕是皇帝，说话声也得小一点。 这样的名声落在自己头上，皇帝和萧景睿又怎肯愿意。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他们这一闹，非但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惩处谢家人，反而落地个仗势欺人的骂名，让谢家的人再当了一回英雄。 多难看，多丢人现眼！ 果然萧景睿被皇帝大骂了一通，他内心愤怒憋屈，却也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皇帝气消了一点，他战战兢兢退出去，面色阴沉。 李岩这时走了过来，才刚走到萧景睿身边，就被他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废物！两桩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李岩也委屈啊，却也只能低头拱手，“殿下息怒，这事属下实在是想不到，谁能想到谢家人的影响力这般大，居然让全胡诚的百姓都护着他们！”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萧景睿内心更气了。 现在这样一闹，他本来只是风头被原太子萧景耀和谢珩压了一头，现在名声都快要臭了。 这事办不好，日后他还怎么做人！ 如今皇帝也才四十出头，妃子也充盈，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并非只有他一人。 今天这事，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哪怕内心再不甘，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对着李岩摆手，“这次就放过谢家那群人，你下去吩咐底下的人机灵一点，不要再被人抓到把柄，再敢办砸，本宫就摘了你那太尉的职位，把你调到前线去！” 李岩大惊失色，连忙应是。 李岩走了，萧景睿面色却带着阴狠。 好你个谢珩！咱们走着瞧！ …… 第33章 以后你就是我们谢家的人 而此刻，谢家一行人因为带头闹事被戴了镣铐关押在当地牢房内。 可此刻，她们一个个脸上并无悲戚之色，反而带着笑意在牢房内谈笑风生，哪怕穿着最简陋的粗布麻衣，她们的笑容也都明媚灿烂，宛如骄阳。 “我踩了姓杨的混蛋三脚！打了两个巴掌！” “真羡慕你二嫂，我先前站地太远了，没能挤进去，要不然我非得多踩他十几脚才解气！” “对对！” 慕笙一个人坐在不远处，此刻她手上也戴着镣铐，不过她并不后悔这样做。 这时，一双小手趴在了她的腿上，她低头，对上的就是谢霁那双灵动漂亮的眸子。 “九婶婶……你刚刚好帅……” 慕笙一愣，忍不住笑了，“这谁教你的？” “是……是六姑姑说的！” 这时，大嫂迎兰和六妹谢英坐到了她的身边。 谢英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才说了一句，“刚刚，谢谢你，先前我对你有些误解，你也是个不错的人……” 慕笙说，“我也只是看不下去杨陵那种小人的所作所为。” 大夫人迎兰却说，“不，你也是被我们谢家连累的，先前我们那样对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代小九向你道歉。” “不用了，先前我们互相不了解，有所误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名声在京城的确不太好，常人会那样想再正常不过。”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谢英用戴着镣铐的手拍了拍慕容笙，“那我们就别推辞来推辞去了，先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日后你也是我们谢家的人了，就是我们谢家一份子，我谢英的九弟妹！以后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谢英一说，其他嫂嫂也纷纷凑到了慕笙的身边。 “对！先前在京城听说你的名声不好，还担心你人很糟糕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勇有谋，武艺也很高强。” “可怜的孩子，怕是在丞相府吃了不少苦头才会装疯卖傻，以后来谢家就不用害怕了，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的！” “对！” “你们……” “你不用推辞，今日之事你又帮了我们谢家，老身该感谢你。”这时老太君也来到了慕笙的面前。 “先前的事情，是我们对你有误会，日后，你就是我们谢家的人，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了，对吧小九。” 老太君说着，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谢珩身上。 谢珩的轮椅倒是没被没收，只是手上和腿上都戴上了镣铐，此刻他就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慕容笙，从刚刚开始就一眼都没错开。 一直到老太君喊他，他才反应过来，抬起眼看了一眼老太君，又看了看慕笙，冷哼一声别开头。 “但凭母亲决定，孩儿没有意见。” 慕容笙内心有些感动，对着老太君点了点头，“谢谢老太君愿意相信慕容笙。” 老太君笑了，声音温和慈爱，“还喊老太君呢？” 慕容笙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喊了一声，“娘……” 老太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和小九好好过日子，我们谢家日后传宗接代，就靠你们了。” 第34章 再度上路 慕笙先前还挺感动，不过听见她要和谢珩好好过日子，还要传宗接代，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硬。 不过在老太君的目光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应下了，“是……我……媳妇会努力的。” 老太君一席话把慕笙和谢珩两个人都整尴尬了，其实对于一个古人来说，结了婚就是要早生贵子，老太君这个年纪有这个想法太正常不过。 毕竟这个时候，盖头一蒙就上了花轿，成亲当天才知道对方长啥样的夫妻比比皆是。 可惜她和谢珩都不是一般人啊，此刻慕笙感觉后背发紧，尤其是身后那道视线实在是太醒目，好像能把她射穿。 好在这时，谢英及时转移了话题。 “母亲，让小九传宗接代的事以后再说，我们现在被关在了这里，官府不会真的治我们的罪吧？” “放心吧，他们不敢的。”老太君摇了摇头，将先前的事情和众人详细说了一遍。 当时谢英被困，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是慕笙悄声上前给她指了一条这样的明路，既然横竖躲不开，那就把事情彻底闹大吧。 闹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闹到皇帝跟前去。 反正你忍气吞声，他们也会在路上给你使绊子，能不能活着到目的地都是问题。 还不如就此拼一拼，狠狠赌一把。 这样三皇子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 而老太君刚说完，门外就有官差过来将牢门打开，告诉他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只是手铐解除了，脚铐却必须戴着，防止她们再闹事。 可这些对险象环生的她们来说已经无足轻重，谢家众人此刻都用一种敬佩的眼神看着慕容笙。 先前她舌退李岩说是侥幸，可这一次，便不得不让人佩服此女实在才智过人，深思熟虑。 或许是因为丞相府的生存环境才造就了她这样隐忍聪慧，无论何时都冷静自持的个性。 想到这里，众人看慕笙的眼神不再有厌恶，反而染上了浓浓的怜惜，不敢想象她这些年装疯卖傻为求保命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又吃了多大的苦。 顿时内心的愧疚更深了。 翌日，谢家一行人再度上路，才走到一半，就遇到了段大嫂和她婆婆段大娘。 段大娘的模样还是很憔悴，头发也白光了，已然还没恢复过来，是被昨日那个青衫男子背着她过来的。 他先是将老人放下，随后走到为首的官差面前行了一礼，“差爷麻烦行个方便，让老人家与众位谢家的人告个别。” 说着，朝着对方手上了塞了些银钱，数量很多，都是零零碎碎的，显然是大家伙一起凑出来的。 为首的官差看了一眼，思索了一番，终是答应了。 “去吧，只许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多谢差爷！” 对方再度行了一礼，这才和段大嫂一起搀扶着老人往谢家一行人那边走去。 犯人本该戴镣铐，只是谢家老太君是将门之女还是开国元勋之妻，诰命在身，就算要捆也不是那么好捆的，皇帝便给了个特许，让谢家人路上不必戴上枷锁。 只是谢英这样一闹，除了老太君和在轮椅上的谢珩，还有一个要抱着襁褓婴儿的四嫂，其余都得戴上长长的锁链。 旅途艰辛，但是她们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老太君，你一路走好啊……” 段大娘红着眼眶朝老太君这边走来，刚要下跪，就被对方扶住了，“万万不可……这使不得。” 段大娘抹了眼泪，将手上的包裹递给老太君，“乡亲们凑的一些盘缠和吃食，虽然不多，路上也可解决一些危机，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你们才是，该多保重……”老太君眼中也有泪，此刻也只能不断点头应承。 可这条不归路，一旦走下去，又何时是尽头？ 这时，谢离走上前，将手上一对翡翠玉坠递给段大嫂，“段大嫂，这是段大哥生前给您买的，请您务必收好，保重身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第35章 一切都还没结束 段氏颤颤巍巍地收了对方手上的吊坠，不禁捧在心口掩面哭泣，“我会的，我一定会教养好我们的孩儿的，告诉他们谢家军的故事……” 夜晚，慕笙辗转反侧，脑子还一直都是白天的事情。 这时，睡在她侧面的谢英突然开口凑了过来，“九弟媳，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慕容笙转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英已经滚到了她的旁边，其他嫂嫂们劳累了一天睡得很沉，谢英倒是精气神很足，毕竟年轻而且还是习武之人。 慕笙转头看向她，“六姐？” “你还在想段大嫂一家吧？”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还是点了点头，“嗯……听说她公公被杨陵手下的人打地很惨，腿脚能不能恢复都是问题，而且她还有了身孕，家里没个男人干活，她们婆媳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我也是在担心这个……”谢英翻了个身。 两人四目相对，好像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彼此的情绪。 “你想……帮帮他们？”两人异口同声。 谢英坐了起来，随后对慕笙伸出了手，“可是这个怎么办？有了这些我们不好行动。” 慕笙勾唇一笑，“没事，这个我自有办法。” 随后她便拔出草垛上的一根草，在里面随便拨弄了一下。 不出一秒钟锁链就开了。 谢英瞪大了眼睛，“你居然还会这个啊，真厉害，这个技术比天下第一神偷都强了吧？” “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技术而已，你想学以后我教你。” “好啊！” 谢英一边将东西放到一旁，用草埋起来。 两人明明没多少接触的时间，可是却好像许久没见的好友一样一见如故。 悄悄摸摸走出去一大段路，谢英才说，“对了，我身上有这个，应该可以换不少银钱了，你有准备东西吗？” 慕笙侧头，就见她从自己衣袖的侧里，拿出一块精致的白玉玉佩，质地温润，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和田玉，而且上面的图案也说明这个是珍贵之物。 于是慕笙说，“这个你收好，应该是你的珍贵之物吧。” 谢英一愣，随后轻轻点头，看着手上的玉佩好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嗯……是我父亲六岁时送我的，还许诺我会赶在冬日前回来陪我过生辰，只是他送了我这个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和大哥他们一样……” 她说到这里，在慕笙看不见的角度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随后扯出一抹开朗的笑意。 “不说这个了，都这么久了，我都快要忘记了，要是这个能帮到他们一家，父亲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这时，慕笙却按住了她的手，“说了不用就不用，我有钱。” 说着，她就从自己袖中掏出一大枚金锭子。 谢英傻眼了，不禁瞪大了眸子，“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没被他们搜去吗？” “我事先在路上藏了些财物，应该还够我们一家人生活。” 反应过来的谢英狠狠锤了她的肩膀一下，“慕容笙，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先前的蠢笨真的都是装的，你才是真的强啊！” 慕笙干笑一声，“人在绝境，不想办法，我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你说地对，一切都还没结束，谢家也会从绝境中走出来的！” 第36章 深夜造访 两人一边躲过重重官兵的把守，一边聊着天，很快就来到了段家。 段家的灯还亮着，段大嫂在煤灯下做着刺绣的活计，上面的图案很精细，应该不是自己用，而是要拿去卖贴补家用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让段大嫂吓了一跳，“谁！是婆婆吗？” “段大嫂，是我……” 谢英的声音让对方一愣，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开门，“谢六姑娘？还有这位……” “大嫂喊我阿笙就是。”慕笙主动介绍自己。 “二位快快请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两人也怕被巡逻的官差发现，慕笙便直接开门见山，把先前准备好的银票和金锭子递给对方。 “段大嫂拿好，这帝京怕是日后也不会太安宁，拿着这些银钱到扬州等地买块土地和铺子，好好过日子便好。” 段氏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吓傻了，顿时连连摆手，“这……使不得的！” “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们这辈子都不安心，是我们连累了段大哥，这些银钱只是俗物，略尽绵薄罢了，只希望你们日后日子能好过一点，我们便心安了。” 慕笙却直接将银钱强行塞到了她的手上，谢英也附和道：“对，您就收下吧，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还有你的公公婆婆年事已高，家里少个男人不是小事，难不成你真的想靠自己绣帕子睁的那些银钱养活这一大家子吗？” 段氏泪眼朦胧地握着手上的银票，下一秒就朝着两人跪了下去。 只是她还没跪下，就被两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嫂子，这使不得！” “不，要跪的，一定要跪的。”对方却低垂着头，声音依然哽咽，“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其实二位真的不需要这样，虽然我未曾经历过，但我公公的父亲，还有我的祖父，他们年轻时还处在战乱时期，差点就死在了敌军之手，是谢家军的老太爷出现救了他们，如果不是谢家军，我和夫君甚至都没有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机会……” 她说到这里，又紧紧握着手上的银票，“于情于理，我实在承不下这个恩，也实在没脸面拿这个钱，可……可我家里实在是困难，公公病重还需要吃药，我肚里的孩子也还未出生，这是夫君唯一的血脉，我发誓一定要教养好他……我们家的确是需要这些钱，现在唯有叩谢二位，他日若是有机会，我段氏也必定以死相报！” 她一边哭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却听地慕笙和谢英五味杂陈。 两人回去的时候，谢英握着自己手上的玉佩，目光深远带着沉思。 “呐，九弟媳，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我父兄无论如何都要上战场的心情了。” 慕笙脚步一顿，随后微微勾唇，“是么……” “嗯……我儿时因为父亲没有来过我的生辰，还闹过一次很大的脾气，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一直在问，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一定要去打仗，难道那些东西，比自己的家人都要重要吗？” 第37章 活着和死去 “后来呢？” “后来，慈爱的母亲第一次狠狠用那根凤头拐杖揍了我一顿，可疼可疼了，还罚了我跪祠堂，我心中满是不服，膝盖都跪淤青了，也不肯服软，在内心责怪过出尔反尔的父亲……” 她说着，不禁握紧了自己手上的玉佩，看向了慕笙，“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是他们，如果我是男儿身，我也想上战场！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更多的人，因为我父兄都是英雄！” 他们本就该用最轰轰烈烈，最绚烂的方式活着和死去！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谢英的话也触动到了慕笙内心，心中好似某根琴弦被轻轻波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点头说，“当然可以，你也是和你父兄一样的英雄，你不是也帮了段家的人吗？” 谢英一愣，随后笑着说，“我这样也算吗？而且我只是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事业，也能创造自己的价值，谁说世界上不能有女英雄，不能有女将军？” 谢英一愣，反应过来的她笑着点头，“是啊，女子怎么了，有些男人还不如我们呢，不过有一说一，帮助别人真的很开心，希望段大嫂能够带着这钱好好生活，也希望她的孩子能平安出生。” “我也一样……”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去，才刚走到目的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去哪了？” 两人浑身一敛，谢英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转身，看见是老太君，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 “娘……”她巴巴地喊了一声，就被老太君凌厉的视线瞪了一眼。 老太君看着二人，那视线和气场，别说谢英了，看地慕笙都有些紧张了。 不过最后，她却微微勾唇，吐出一句，“下不为例！” 谢英如蒙大赦，立刻开心地冲过去抱她，“谢谢娘！娘你真的不怪我们？” 老太君摸着她的后脑，眼中流露出宠溺，“我们谢家的儿女是什么样的，我心里清楚，也明白的……” “娘你真好……” 慕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见谢英放肆地在自己母亲怀里撒娇，内心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和自己的父母就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们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随便把自己丢在家里，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从小是被自己奶奶养大的。 奶奶对自己很好，只是她身体不好，在自己8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她被人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家里，那个男人自称自己的叔叔将她养大，却也在她16的时候突然失踪…… “笙儿？站在那里干什么？” 一直到老太君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走了过去，“没事。” 了却了一桩心事，哪怕需要重新戴上了镣铐，她们也睡得心安。 这一次上路，他们也换了新的军官，叫展越。 展越的官位不高，照理说这个任务不应该他来做，不过因为有了杨陵的前车之鉴，这支队伍现在成了烫手山芋，送的好上面不满，可要是闹出什么事，也是死路一条。 其他的官都不想趟这趟浑水，推来推去，就推到了他这个小官这里了。 慕笙还不清楚对方的人品，因此打算暂且静观其变。 第38章 粮食不同 又到了饭点，眼前这些黑面馍馍看地慕笙胃口全无，咬一口还硌牙，能把嗓子眼干出二里地，喝一口能喝一大壶水。 她都懒得咬，侧头去看谢家其他人，也是咬了一口就没再咽了，只有谢霁拿着手上的黑馍馍，用一双渴盼的大眼睛紧紧地看着慕笙。 小家伙的目光太过炽热，都让慕笙不好意思了，不过意识到小家伙现在肯定已经很饿了，能这样看着自己也正常。 于是她上前对老太君说，“娘，我去拿些物资，路途遥远，总不能一直吃这些，我们也就算了，还有霁儿呢，四嫂还要哺育孩子。” 老太君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官差，随后对她说了一句，“速去速回。” “是……” 慕笙应了一声便趁着周围的人不注意去了林子。 周围都有官差看着自己，她也就是去河边转了一圈假装取水，趁着这个时间从空间拿了东西塞在包袱里就回去了。 她今天买的是肉包和馒头，还拿了四只烧鸡，应该够大家吃了。 本来慕笙觉得这些东西已经很普通了，可是当谢家众人吃到馒头的时候，表情无一不是震惊和惊讶的。 “这是什么？好软，白面馒头居然能这么松软可口，真是太好吃了……”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照理说，她们是侯府的女眷，不可能连馒头这种东西都吃不到吧。 她又咬了一口，只是普通的馒头而已，没什么区别啊。 于是她说，“只是馒头而已，你们的反应会不会太夸张了？” 谢英一边啃着手上的馒头一边说，“我也说不上来，虽然这是馒头，可是比帝京的师傅做的都松软可口，香甜软糯，笙笙你是哪里买来的馒头，手艺太好了。” “就是……刚刚路边一个卖馒头包子的，顺手买了几个……”慕笙意识到了不对，只能干笑一声敷衍过去。 谢英也没多想，吃完手上的又拿了一个包子啃咬起来，其他人饿了几天更是眼里只有食物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只是这却引起了慕笙的注意，明明在慕笙看来是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他们却吃地津津有味，一脸享受，好像从来没有享用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一样。 在和谢英他们的对话中，她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地方的环境，可能比她想象中要更加恶劣。 他们吃的稻谷，麦子等这些东西的原材料，都远远不如她在现代的精细。 现代人吃的杂交出来的品种，味道更好，更细致，产量也更多。 因此只是普通的白面馒头，也能让这些人吃地津津有味。 说起来，她在侯府吃的饭菜味道的确不怎么样，饭很硬，也不怎么香，吃起来更像是藜麦那种粗粮的口感。 其他的菜就更加了，鸡是鸡味，就一点点盐巴的味道，甚至还有点腥，反正那顿饭慕笙随便巴拉几口就没再吃了。 那个时候她还在想是因为侯府明天就要抄家，已经没剩什么好东西了，就没放在心上。 又或者是因为谢家的人那时不怎么喜欢自己，就送了些下人的吃食给自己。 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下人是吃不起鸡汤这种东西的。 难不成，那已经是这边贵族才能吃得起的标准了？ 第39章 这是贿赂 慕笙有些瞠目结舌。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那边就传来了官兵的叫喊声，她们连忙将手上的东西吃完，这才跟着大部队继续上路。 这一次，倒是还算顺利，除了依然非常累人之外，没有什么大麻烦。 只有一次，慕笙拿东西回来的时候，遭到了其他流民的围堵，她手上的包裹散发的香味还是将那些人吸引了过来。 因为手脚被束缚，还要一边护着包裹，反倒一时间脱不了身，最后还是军官展越出现，将那些流民喝退了。 他看了慕笙一眼，让慕笙内心警惕顿起。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观察展越这个人，他一直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很尽职尽责，也不像杨陵那样喜欢呈小人之风耀武扬威，欺压弱小，反而在沿途，她还常常看见他帮助路过的百姓。 这种人好的时候很好，工作也是尽职尽责，可要是对敌对的人，肯定也是不会股息的，她怕自己包裹里的东西会引起他的怀疑，毕竟她只是个弱女子，还是个戴罪之身，哪来的钱买肉吃白面。 就在慕笙内心惴惴之时，展越已经走上前，替她解开了手上的镣铐。 慕笙有些惊诧，就听见他说，“日后每日许你一刻钟的时间解开枷锁进食，去吧。”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慕笙，转身离去了。 慕笙一愣，待对方离去，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展越听见脚步声也没回头，只是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吃着干粮。 这干粮慕笙也吃过一次，噎地嗓子眼难受，也就比那个黑面馍馍好那么一点点。 她走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裹里拿出三个馒头和烧鸡用油纸包好放在他的身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向她。 慕笙说，“贿赂。” 展越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倒是挺坦诚。” 慕笙歪着头观察了他一下，随后说，“你帮我们解开那个，以后我包你三餐，如何？” 虽然谢家女眷和自己都不是什么娇气女子，不过这个镣铐戴着也实在难受，才几天手上都是勒痕，能解开当然是最好不过。 慕笙觉得自己可以和眼前这个人谈谈。 展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她的肌肤白皙细嫩，才短短几天，那上面就有很明显的青紫痕迹。 只是很快，他便叹息一声，“不是我不想帮你，这路上人多眼杂，很多双眼睛都还在盯着谢家，我不能太明目张胆。” 慕笙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知道对方也有难处，她也不强求，转身离去了。 临走之前，她补充了一句，“这顿还是送你，算是谢谢你刚刚给我解围。” 展越看着她的背影，仔细想想，她应该就是那位臭名昭着的丞相府千金吧，今天见到真人，倒是和传闻大相径庭。 而且他显然也没想到慕笙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买物资的银钱，难不成是丞相府偷偷接济的？ 就在他思索之际，腹中传来明晃晃的饥饿感将他拉回现实。 第40章 我喜欢睡地上 油纸包里的东西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他最终还是没抵御住饥饿和食物的诱惑，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才刚刚入口，他的喉结明显剧烈滚动了好几下，随后就是大口进食。 之后，虽然展越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不过慕笙明显就觉得自己的日子比先前舒服了一点。 流放路上，谁有钱就能吃好的住好，不行就只能吃黑面馍馍甚至啃树皮，睡马鹏猪圈，是个人都受不了。 长久下来，其他饿地啃树皮的流民就渐渐开始羡慕那些有银钱接济的，而因为有展越在，其他流民哪怕再馋慕笙她们的吃食，也不敢靠近，只敢红着眼眶看着她们流口水。 然后就是生活方面。 比如他会默默让需要哺育婴儿的四嫂去林子里暂避，吩咐人守在外面。 又比如他会在吃饭睡觉的时候偷偷解开慕笙她们身上的锁链。 他不说话，慕笙也不戳破，就是吃饭的时候，总是会多给他留一点偷偷送过去。 展越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后面收地就很理所当然，甚至到了最后，还会提些小要求。 “今天有油条和茶叶蛋吗？” “没有，今天是菜饼。”说是菜饼，其实是披萨，不过慕笙硬是说成了是特殊形状的菜饼。 她将东西放到油纸包递给对方，展越拿起来咬了一口，随后两下就吃完了三块，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虽然样子有些奇怪，不过味道很好。” 慕笙有些好笑，懒得理他，这家伙已经完全变成吃货了。 不过其实不只是他，但凡是吃过空间里现代食物的人，都变成了吃货，包括闷骚货谢珩在内。 他现在对着自己还是冷着一张脸，不过慕笙刚刚分完东西转头，他手上的纸就空了。 虽然事情好像正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不过一月的路程，大概也就这样相安无事，顺利到达了宁州。 宁州这个地方苦寒无比，城镇上的居民日子也不太好过，更别提慕笙她们要住的那个流放村。 关键还是，她们还是因为有展越这个官员的照拂，才分到了一间条件比较好，又比较大的屋子，要不然可能会更惨。 本来分配房间这个事情，慕笙也没多想，原先她是和谢英她们这些女眷们睡一起的，都快忘记自己和谢珩是“夫妻”这事了。 因此当两人被塞到一个房间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怪异，气氛尴尬凝滞地好像能滴出水来。 许久，反应过来的慕笙叹息一声，面对对方冷漠又明晃晃的视线，她只能自认倒霉地去一旁的柜子拿了新的被褥，打算识相点去打地铺，毕竟人家是伤员。 只是她才铺好，就听见身后传来轮椅的声音，还有谢珩身上独有松木香气，“我要睡这里，你去睡床。” “你确定要睡地上？”慕笙有些惊讶地抬头。 她觉得以他的个性，不把自己赶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不是对方的表情依然没变，她甚至都要觉得他这个举动是在关心自己了。 只是少年的声音依然冷硬，“我习惯睡地上，不喜欢睡床上，况且那床一点也不好，我才不睡，你给我过去。” “再怎么样床也比地上好吧……”慕笙觉得他这个借口实在有些生硬。 随后就招到了对方一记狠厉的瞪视，“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就喜欢这里，赶紧让开，别妨碍我休息。” 第41章 去镇上 他都这样说了，慕笙也只能乖乖让开，能睡床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随后她快步走到床边，就发现床褥也已经铺好了，被子放地很整齐，躺上去下面的垫子软软的，倒也算是干净舒适。 她侧头，就看见谢珩已经躺下，此刻他背对着自己，轮椅就在他左手边。 这些日子，谢珩似乎已经适应了双腿无法行走的日子，日常起居都是亲力亲为，除了上药需要谢离帮忙，其他都是自己做的。 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到床褥的温暖和柔软，慕笙不禁在内心想，或许谢珩这个人也不赖，就是嘴巴毒了一点。 …… 来流放村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周，因为规定家里男丁需要强制上工做苦力，女人没什么要求。 因为谢珩双腿残缺无法行走，只能让谢离代替他去采石场上工，每月有月例，只是少得可怜。 家中女眷也想去找些工作去做，可是她们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夫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想要适应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找些什么合适活计，总不能像男人那样去卖体力。 但慕笙觉得找活干这事，势在必行。 虽然她目前不缺钱，但一不能坐吃山空，二要是她们不干活一家子女眷也能吃好喝好的，岂不是明晃晃地招人窥觊和怀疑。 于是慕笙打算去城镇那边转转，看看自己能找到什么赚钱的伙计，改善一下生活。 走之前，她去请示了一下老太君。 老太君看着外面的烈阳，叹息一声，对慕笙点头，“你去吧，让英儿陪着你，有个照应，也安全些，这宁州不比帝京，万事都要小心，银钱还够吗？” “知道了娘，放心吧，我还有积蓄，够咱们用一阵的，这就去找六姐。” 就在慕笙打算离去的时候，又老太君叫住了，“等一等……” “娘还有什么事吗？”慕笙询问对方。 老太君斟酌了一番，才忍不住说，“阿九他……他还是只把自己闷在屋里吗？” 慕笙一愣，感受到老太君眼中明显的忧愁和担心，她也只能如实点头，“嗯……” 谢珩最近一直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每次慕笙起床，就会发现他已经醒了，也不说话，就是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动不动的。 说是景色，其实就是空荡荡的院子，杂草丛生的，外面也是光秃秃的，宁州城这里，基本上都是石头林居多，因为环境不怎么好，土地不肥沃，降雨少，也很难种出好的庄稼，白米白面在这里都是稀罕物，只有有钱人家才吃得起。 而慕笙从外面回来，或者给他送饭，他也是这个姿势。 老太君听见慕笙说起谢珩的状态，不禁在内心叹息一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自从被抄家之后，老太君明显就老了许多，现在更是憔悴。 慕笙知道她是在担心谢珩。 她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对慕笙轻轻摆手，“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第42章 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尊重的 慕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应了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去，很快就找到在院子里的谢英。 而谢英听说要一起去镇上，当然是一百个乐意。 刚刚来宁州，这个家里破破烂烂的，什么都需要修，晚上睡觉那屋顶都是漏风的。 家里的人都过不惯这样的苦日子，想改善，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都是大户人家的人，享多了福，一下子过上这么贫寒的生活，是个人都适应不过来。 谢英现在很信任慕笙，两个妯娌关系很好，听说慕笙要去镇上，她就感觉慕笙肯定不只是去玩那么简单，于是她在半路上就开始忍不住询问她。 “笙笙，你去镇上，是不是也是想找些谋生的活计？” “是啊，总不能真的坐吃山空，还有家里那些屋顶和房子，院子，各个都要修，宁州苦寒，听说过了冬冻死的人一大片，咱们现在这样的情况显然是过不了冬天的。” 谢英都没想到现在都是六月天，慕笙居然都已经想到过冬这事了。 但转念一想，也的确有道理，“是哦，我们倒是没什么，可四嫂才刚出月子没多久，又沿途舟车劳顿还没恢复，这要是冬天再过不好落下病根，我四哥要是还在一定心疼坏了，还要怪我们谢家没照顾好她呢。” 随后她看向慕笙，“笙笙，那你有什么想法吗？说实在的，我对这些东西真的一窍不通，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慕笙看向谢英，对方目光纯澈，每一句话都让她内心有些动容。 不得不说，谢家的人每一个都很好，虽然现在日子很苦，虽然她们也过不惯这样的日子，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抱怨过，每一个人想的都是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帮到家里人。 慕笙看着眼前的谢英，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六姐，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 “什么？”谢英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一家人不用顾虑。” 慕笙嘴角蠕动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近一直埋藏在内心的疑惑，“你……就真的那么相信我吗？不会觉得我一路能拿出这么多物资的事情很奇怪吗？” “原来是指这个啊。”谢英却笑着摇头，“好奇是肯定的，而且我和嫂嫂们想了很久，也没能想出来你究竟把那些物资藏在了哪里，但母亲说，只要你是真心对咱们谢家好的，我们也会真心把你当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尊重，团结一致的。” 随后她看向慕笙，对她微微一笑，“现在你也是谢家的一份子了，所以我当然相信我的家人了。” 慕笙一愣，内心的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留在谢家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她现在很喜欢谢家的人，和她们相处起来很自在，很放松。 回过神来的她对谢英笑了笑，说，“那我们走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能空手而归。” “好！那是当然！”谢英连忙跟上她的步子，“先去哪里？” “暂且还不清楚，先去镇上逛逛吧。” 她想先看看镇上的行情，才能判断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做。 超市里面的东西都很便宜，慕笙觉得搬空丞相府的那些钱她要是节省一点都够她吃一辈子了，不过她天生就对钱爱地深沉，保险起见，当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都已经这样了，总得把日子再过下去，想办法改善眼前的生活是必须的，也是首要任务。 慕笙这次打算先拿些物资去店里卖卖看，盐这种东西被官府管着，这边不能卖私盐，她便拿了一些胡椒和花椒这样的调味料，还有一小袋白糖，装在路边买的陶罐里。 花椒空间超市里面卖五文钱，胡椒五文，白糖三文，陶罐一文钱一个，这些东西加起来没超过三十文。 慕笙本来也是打算先拿这些小东西试试水，可是当慕笙把东西给店里老板品鉴的时候，对方见两人穿着粗布麻衣，脸却很白净细嫩，就猜到八成就是流放村那边来的，来当些细软首饰什么的来贴补家用。 这些被流放下来的小姐夫人身上倒是会有些好东西，因此他也认真接待了二人，但是样子依旧是懒洋洋的。 他本以为会是些金银首饰，却没想到居然是被装在陶罐里的调味料。 他先是打开了放在胡椒的罐子，闻到那味道时，顿时神情一僵。 第43章 第一笔买卖 随后慕笙就看见他颤抖着手小心伸进罐子里拿出一小颗放到嘴里品鉴了一下。 随后他又开了下一罐。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许久。 慕笙本来也不报什么期望能卖多贵，只是对方这表情，却让她心里逐渐有些没谱。 难不成胡椒这些东西也是禁止贩卖的？ 没理由啊，她先前还问过谢英，调味料只有盐是官府管着的，其他都无所谓，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卖，也不一定能搞得到。 而且每家每户做菜其实也没什么调味料，能有盐就已经还不错了。 再加上听说最近官府征税越来越高，不只是宁州，就连附近城镇的百姓，饭也都快要吃不起了。 就在慕笙陷入沉思的时候，只见下一秒，对方却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谢夫人和谢小姐对吧？你确定要买这些东西吗？” “是……啊，怎么了？”慕笙有些警惕地看着对方。 却见对方一改刚刚懒洋洋的嘴脸，转头吩咐身后的小厮，“快！准备茶水点心！” “贵客这边请，这里人多眼杂，请移居内堂细说！” …… 慕笙和谢英就这样被对方请了进去，对方一关上门，就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说，“谢夫人，谢小姐，这些品质上乘的胡椒，我薛某都买了，出价，一两金子如何？” “一两！金子？” 慕笙和谢英都惊讶了。 要知道慕笙买这些才花了三十文不到，一两金子抵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又抵一千文钱。 这样换算下来，简直就是暴利中的暴利，几乎和点石成金差不多一个概念了。 她这时才想起来，在古代，胡椒花椒这些调味料也是贵如黄金，达官显贵也不一定吃得起。 尤其是那罐白糖，这里可没有那么纯白又味道精纯的白糖，都是用甘蔗或者甜菜根熬煮出来的红色蔗糖，杂质也很多，那白白的糖，就是九成九稀罕物！能在那些有钱贵族那边卖出天价！ 而对方见慕笙和谢英脸上这种表情，还以为自己压价压太低了，于是还没等慕笙回答，他咬咬牙，对对方又伸出两根指头，“那……一两金子，外加三十两银子！” 慕笙都没想到他还能加价，可能这些东西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于是慕笙打算再炸一炸。 只见她故弄玄虚地说，“掌柜的，我也不是不识货的，这些东西要弄到可不容易，成色这么白的白糖，怕是连帝京那些大官人也没尝过，你这转手一卖，能赚多少数我们也就不明说了，可不要欺负我家姐是个女眷啊。” 对方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停点头，“是……夫人说的是，是薛某贪心了，那出三两金子，如何？” 对方说完见慕笙还是迟迟不开口，有些急了，“夫人，虽然这些东西珍贵，但就只有这么一点，薛某就算再有地赚也就赚些小银钱，赚不了什么大头，夫人今日若是愿意贱卖给薛某，也当日后交个朋友，如何？” 慕笙立刻就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将对方的心吊地高高的，许久，她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好吧，小女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明白，就当交个朋友，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希望薛老板能多多照拂。”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夫人日后还有这种好货，也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薛某。” 对方迫不及待地将慕笙请到里面完成交易手续，眨眼间就快速将资金准备好完成了这笔交易，动作快地好像生怕慕笙会中途反悔。 待慕笙和谢英走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伙计就忍不住走到了喜笑颜开的老板身边，“掌柜的，这是做了什么生意？这么点小东西，居然要三两金子那么多。” 随后就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你懂什么！这品质的胡椒和白糖，能在帝京那边的拍卖行抄到天价！那两个小娘子可是贵人，你日后看着她们再来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着，薛老板便宝贝地捧着手上的罐子转身回了内室，殊不知在他转身的瞬间，伙计脸上的表情逐渐丰富。 等回过神来，他便吩咐前面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伙计说，“你给我看着点这里，我去解个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转身往铺子后院的小门走去。 很快，他穿过一条暗街，来到了一处幽静奢侈的小院，里面一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村妇人正在修着自己鲜艳的红指甲。 “金娘子，有消息来报……” 说着，他便将今天的事和对方说了，却见对方目露不悦。 “不过就是一些胡椒而已，我这些有西边进贡来的品质更好的，大惊小怪！” 谁知对方却一副反应很大的样子，“这不一样！那薛老板也算咱们宁州城有头有脸的富商了，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您是没见过他刚刚那个样子，样子可激动了！他罐子里的糖，雪白雪白的，就和这地上的雪一样白！小的真是见都没见过！” 对方手上动作一顿，目光划过精明，“你说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小的还能说假话不成？要不是情事特殊，哪里能来打搅金娘子您啊！” 女子这才坐了起来，对这那边的伙计挥了挥手，“你再去盯着那薛掌柜，那两女子若是再来，立刻向我汇报。” “是是……” 第44章 总得把日子过下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从铺子里出来之后，谢英的表情还是懵的。 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金子，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虽然侯府是显贵世家，不过家里清廉惯了，一下子拿在手上那三两金子的事情，谢英还真是很少见，只有在父亲或者哥哥打了胜仗皇帝赏赐，才会看见很多银钱。 回过神来的她不禁看向慕笙，眼中划过亮光，“笙笙，你好厉害，居然这么容易就赚到钱了！母亲和嫂嫂们看见这些钱一定很开心！还有谢离和小……” 她想说谢珩名字的时候，突然噤声了，目光不禁瞥向慕笙，小心观察她的表情。 慕笙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再去买些东西吧，我想今天把计划定下来。” “啊，好！” 谢英快步跟在了慕笙的身边，还是不忘观察她的表情。 只是慕笙的神情却平淡地让她心凉了半截。 因为她听见谢珩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两人堂也拜了，那天晚上也是她亲自把两人送到一个屋子里的，而慕笙现在已经梳上了妇人的发髻，只是她却感觉慕笙和谢珩之间，完全没有夫妻的氛围。 现在她发现，自己这种感觉是对的。 仔细想想也是，小九现在都成了那样，哪有女子愿意嫁过来，笙笙也是被逼的…… 可要是过去的小九…… 谢英叹息一声，摇头摒弃内心的想法，快步跟上了慕笙的步子。 两人在城镇内转悠了许久，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因为东西太多，慕笙干脆雇了辆马车。 随后自己就和谢英买了许多吃的，坐上马车满载而归。 谢家的人看见慕笙带着东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随后纷纷跑出屋子去看。 慕笙吩咐人将东西都放到院子里，众人定睛一看，各种各样的材料都有，泥瓦，各种建筑材料，一袋种子，丰富的食材，还有一窝小鸡仔，还有许多的布料，总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老太君也在这时走了出来，看见慕笙居然买了这么多的东西，也有些愣怔。 “笙儿，你这是……” 慕笙说，“娘，我最近想过了，虽然我们还有些积蓄，不过日后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总不能真的坐吃山空，而且这屋子太简陋，嫂嫂她们也住不惯，不过既然都成这样了，再苦，也总得把日子过下去，只要人还在，大家一起努力，说不定就能把日子越过越好，您说是不是？” 老太君一愣，回过神来的她深深看了一眼慕笙，眼中却划过欣赏和欣慰。 于是她对慕笙点了点头，“你说地在理，娘最近也在想这件事，只是娘这身在侯府多年，对这些事情也实在没有头绪，如果笙儿有想法大可畅言。” 其他嫂嫂们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嫂迎兰率先站了出来，“这一路上多亏笙儿手上的物资才能让我们顺利到达宁州，笙儿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大嫂说完，其他嫂嫂们也纷纷站了出来。 “大嫂你说这话就生分了，我们也是谢家的一份子，要干活也带我一个！” “我也是！” “还有我！” 第45章 温暖和期待 慕笙格外满意她们的反应，随后便拿出手上的东西分配给众人。 除了一些谋生的活计，列如针线，抄书，剩下的就是给家里人做饭，修缮房屋，打扫卫生，把鸡棚收拾出来养鸡仔，等等杂事…… 先前这些活也有人干，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大嫂针线活好，但是做饭不好吃，三嫂做饭好吃，但是针线活很烂，总之就是非常地杂乱。 而且一个人精力有限，还不如直接让她们一天之内就专心做一件事，相对轻松也不费神。 果然每个人分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都很爽快地应下了。 老太君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幕，看着慕笙非常冷静地给每个人分配自己擅长的工作，看着自己其他儿媳们的反应。 她心里明白，这些儿媳妇虽然都是好媳妇，但是也不是软性子，不会轻易去听什么人的话。 可是她们现在却已经渐渐开始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比她们小许多的慕容笙，甚至还乖乖的任她差遣。 这可不是普通女子能够做到的。 慕容笙这个女子，绝对不只是传闻中那个蠢笨如猪的丞相府大小姐，她藏拙多年，离开丞相府的束缚时便初现光芒。 老太君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她喜欢这个姑娘！ 只是…… 老太君在内心微叹一声，目光不禁望向东边那间屋子，此刻门窗紧闭，外面纷扰嘈杂，屋内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老太君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屋内，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 “阿九，你娶了个好媳妇啊……” “孩子，要早点振作起来啊……” …… 夜晚，忙活了一天的谢家人打算做饭。 慕笙趁着休息的空挡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调味料撕开包装纸放到了陶罐里。 包装就直接送到空间里的回收站，还能换点银钱，虽然不多，不过垃圾也能换钱，还要什么自行车。 而且经过今天的经历，她可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物资是真的很匮乏。 富贵人家也就是用盐啊，鸡油猪油什么的调个味，胡椒花椒那些都是稀罕物了。 富贵人家都是如此，更别说普通人家，有个玉米面和白馒头吃就已经是小康家庭了，更别说是丰富的调味料。 而且从薛老板那得知，最近官府征税越来越高，从上半年开始，就已经是过去的三倍之多。 而上月太子死讯传来，谢家军战败，这月的税收更是翻了十倍。 除了那些当官的，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普通商家都苦不堪言，盐买不起，粮食也寥寥无几。 慕笙隐隐觉得这期间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隐情，但她如今远在宁州，天高皇帝远，她如今也没办法去知道帝京的事。 现在首要的任务，依然还是把这宁州的日子过下去。 三嫂已经在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了，慕笙主动请缨帮她打下手，她也不是想干这个活，就是这里的饭菜也的确是不好吃，她看着能保险一点。 毕竟她过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让自己的嘴委屈过，如今更是不想。 而三嫂玉柳是在厨艺方面最有天赋的，哪怕只放了一点盐的鸡汤被她做出来也很美味。 慕笙将准备好的调味料放到她的面前，手把手教她用量和做饭，把三嫂看地一愣一愣的。 “笙笙，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弄来的，就算是咱们侯府后厨，也没这么多的调味料啊，这都快赶上皇宫了。” 慕笙觉得有些无奈，她也就拿了盐，味精和酱油，还有香油料酒这些很平常的调料，一共五个罐子，却被说比一个侯府的调料还多。 这古人的日子，貌似比她想象中还苦啊。 不过想想也是，古时候物资匮乏，生产力也低，因此很多美味，例如臭豆腐那些食物好像都是在物资极度匮乏艰辛的情况下被发明出来的。 于是慕笙随便编了个谎话，“自己尝试着做的。” “自己做？” “嗯，母亲去世以后，我在丞相府的日子，外界看我跋扈风光，其实并不怎么好过，饭菜虽然丰盛，但其实里面都是慢性毒药，我只能自己偷偷做，然后后面想把东西做好吃一点，就慢慢……” 慕笙这话半真半假，她撒谎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猛地抱住了。 慕笙一愣，就听见三嫂玉莲带着哭腔的声音，“笙笙你真是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要靠自己生存，难怪你才16就养成了这般沉稳淡定的性子，一点没有丞相府千金娇生惯养的样子，没想到你身世这么凄惨，先前我们那样对你，真是对不起，你别担心，以后在咱们家，不用那么小心了，以后你想吃啥就吃啥，三嫂给你做！” “……” 三嫂玉莲是所有嫂子里身世最普通的，拳脚功夫也是众嫂嫂里最差的，就是个普通的农户，在她18岁的时候父母被抢匪杀了，她因为貌美被对方抢去打算当压寨夫人，是谢三郎一次出征时在一些抢匪手下救了她，之后两人便生了情愫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婚后，夫妻琴瑟和鸣，感情一直很好，三嫂也很贤良淑德，一开始还因为自己出身贫寒而自卑，怕自己配不上出身侯门的丈夫。 但后面婆婆爱护，姐妹也通情达理，丈夫也疼爱她如初，她便也渐渐融入了谢家。 此刻被对方这样抱着，慕笙的表情有些愣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她显然也没想到三嫂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就这么轻易信了自己。 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嘴角也不禁划过一抹笑意，“谢谢三嫂……” “别客气，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和你说，谢家虽然是名门，但是和帝京那些讨厌的权贵完全不一样，以后你就知道了。” 三嫂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才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慕笙看着三嫂忙碌的背影，回过神来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这流放的日子，貌似也没想象中那么凄惨。 至少……她觉得谢家这些人都挺好的。 日子清贫，但却充满温暖和期待…… 第46章 你难道想当一辈子废人吗 有了慕笙的帮忙，很快一桌丰盛的饭菜就被端了出来。 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甚至连在房间里的谢珩都闻到了。 谢家的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被这股诱人的香味吸引了过去。 “这个是什么米？好白好香，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米……” “这些饭菜怎么是这个颜色的？” 慕笙招呼大家好奇的众人坐下，给每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众人早就迫不及待了，先是挖了一口这白嫩嫩和玉一样漂亮的米放到嘴边，吃下去的那一刻，所有人眼睛都亮了，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老太君都险些有些握不住自己的筷子。 “笙儿，这是哪里买来的米，怎会如此松软香甜。” 这还能是哪里买的，当然是超市里买的，正宗的五常大米，是现代人都无法抗拒的美味。 慕笙笑着说，“就是街边买的，大家喜欢的话，我下次还买那家，大家别说话了，快些吃吧。” 老太君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三嫂，“等下记得给小九留一份送过去。” 三嫂正想应下，却被慕笙阻止了，“娘，以后要吃饭也要让他自己出来吃，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惯着他。” 老太君一愣，虽然内心还是有些心疼，却也知道慕笙说的话在理，现在谢珩的伤也慢慢好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那个屋子。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笙儿你待会吃好你喊一下阿九。” “不用了，我现在就过去。” 说着她就起身打算去喊谢珩，只是才刚走出屋子，却被身后的谢英喊住了，“笙笙！我也一起！” 她快步跟上慕笙，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笑着说，“笙笙，你刚刚又撒谎了，我今天一路跟着你，都没看见你买米。” 慕笙一愣，看向对方，就见谢英对她勾唇一笑，“不过算了，你这个人老是神神秘秘的，但是我喜欢。” 慕笙也笑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圆月，说，“我现在暂且还不能告诉你们原因，但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说的。” “嗯嗯，你想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急，而且你知道吗，一开始被流放的时候，我还以为之后的日子就要吃那种黑面馍馍过日子了，没想到居然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和米饭，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咱们家也会慢慢变好的，一定！” 谢英看着头顶的月亮握拳，她相信她的父兄在天上也一定会保佑她们的！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谢珩的房间，谢英快步上前敲门，“小九，出来吃饭了，今天的饭菜很丰盛很美味的，出来一起吃吧，你都已经一周没有走出这个房间了，娘和我们都很担心你。” 里面沉默了一会，就听见谢珩说，“你们先吃，我还不是很饿。” “可是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英还想再劝，就被旁边的慕笙阻止了，她快步上前，对着屋子里冷冷说了一句，“你是打算当一辈子乌龟锁在这屋子里？还是以后是想吃饭都让人给你端进来？当个彻彻底底的残废？” “笙笙……”谢英用惊悚的眼神看着她，就听见慕笙丝毫没有顾虑，继续开口。 “我们只是来通知你一下，要吃饭就自己滚出来吃，现在的日子不比从前，伤好了你也得给我滚出来干活，大家都有活干，没人有空伺候你这大爷，自己不过来吃我们吃完就收了，你晚上就给我饿着。”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一旁的谢英手足无措地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慕笙的背影，最后她还是选择跟上了慕笙。 回去的时候，老太君见回来就只有两人，虽然早就料到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叹息一声。 “阿九他……还是不肯出来吗？” “大家自己吃不用管他了。”慕笙坐下和众人开口。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内心却是慌乱的。 因为慕笙这幅样子显然是对谢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也知道谢珩现在那个样子，没有哪个女子愿意选这样状态下的他当夫君。 都有些紧张地不敢开口，生怕惹地慕笙更加生气了。 随后拿不定主意的众人都忍不住纷纷将目光放到老太君那里。 老太君的表情也有些犹豫，斟酌了一番才劝说她，“笙儿，阿九他这样，是因为还接受不了他父兄的死，你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其实他以前……” “娘，我没生气，你们不用担心。”慕笙放下手上的碗筷叹息一声，“我只是在想，夫君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这房间里面，他总有一天要靠自己振作起来的，可是如果我们继续惯着他，也只会让他更加抗拒，不如干脆狠狠心下些猛药，至少不要让他整天待在屋子里，把人都闷坏了。” 让她给这病秧子送一辈子饭，开什么玩笑，要吃就给她滚出来吃，她才懒得养废物男人。 而慕笙的话顿时让周围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老太君说，“原来是这样，笙儿这话说地在理，那之后阿九便拜托你了。” 慕笙都没想到老太君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让她接下去想劝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保险起见，她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娘，您就这么爽快答应了？这要是之后我真的下了猛料，您不会怪我吧。” 老太君笑了，“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有不答应的吗？阿九他都娶媳妇了，我这个娘也管不了他了，以后该是你这个媳妇管了，你要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娘不拦着，也绝不心疼。” 老太君心疼儿子是真，但爱之深自然责之切，可以说，她是整个家里最不希望谢珩一直消沉下去的那个人，也是最希望谢珩能够重新振作的那个人。 慕笙不是笨蛋，细想一番便立刻明白了。 于是她对老太君微微一笑，“有娘这句话，笙儿便安心了。” 第47章 还能怕个慕容笙不成 房间里的谢珩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娘给卖了。 一顿饭吃完，他最终还是没能走出那间房，从午时开始到现在，他滴水未进，也没有吃任何东西，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而慕笙言出必行，说不留饭就真的没留，收拾好之后就回了房间。 “谢珩，你真就打算一直不出这个房间门了，一直这样意志消沉下去？” 谢珩循声看向慕笙，虽然他饥肠辘辘，不过这样的饥饿感对他来说无伤大雅，只是有些不耐地轻皱起眉头。 “慕容笙，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说好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现在又是闹的哪出？” 谁知却见慕笙闲适地倚靠在门框，嘴角带着笑意和狡黠。 “谢九郎此言差矣，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我们现在是在做假夫妻，因此你的衣食住行都要落在我这个妻子头上，你越废物，我就得越勤快，我现在不想伺候你，不想白养一个只会发呆的废物，你不想饿肚子，就得给我动起来，自己去厨房吃，要不然就给我饿到死。” “你！”谢珩脸上划过一抹阴郁，放在轮椅上的手猛地收紧。 慕笙看着他的怒容，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能生气，还能有表情变化，就说明还有救。 她以为谢珩这次又会发挥他的毒舌攻击自己，但是这次却让慕笙失望了。 只见他双拳紧握，目光阴郁，俊美的面容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尘埃，整个人都弥漫上了一层无法消去的死气。 脸上的怒容也是一闪而过，下一秒，他便再度恢复先前那淡漠无欲的神情，别开了头，“随便你吧。” 虽然他的反应让慕笙意外，不过她身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她对待病人向来都很有耐心。 一顿的饥饿感是普通人都能忍受的，再多来几顿就不一定了，反正她也不急。 随后她也淡笑着提醒他，“那夫君你就继续饿着吧，为妻的现在要睡了。” 说着便脱了外衣和鞋袜就躺到了床上，被子一盖，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谢珩都没想到慕容笙这个女人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过去，就看见慕笙沉静的睡颜，时不时还翻个身，呼吸沉沉的，显然一副睡得很香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样子看地谢珩莫名有些心梗。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摒弃内心的情绪，为了压制腹中越来越明显的饥饿感，他干脆也躺了下来逼迫自己闭上眼睛。 “不吃就不吃……” 他喃喃了许久，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后半夜的时候因为饥饿感太明显，让他直接睁眼到了天亮。 侧头去看那边睡地香甜的慕容笙，谢珩气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不禁揉着自己的额间骂了一句。 他怨恨自己这具不争气的身体，怨恨自己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饥饿感，产生了对食物的渴求。 一具行尸走肉，居然还有欲望。 谢珩有些讽刺地笑了。 …… 翌日，家里的人有了各自的活计之后便开始早起动了起来，甚至是谢霁都有自己的任务，就是照看鸡棚里的那些小鸡，按时给它们喂粮食。 小谢霁谨遵九婶婶的话，清晨天没亮就起床守在鸡棚看他的小鸡，隔三差五都要过去看一下自己的小鸡，那认真的小模样把家里的人都逗乐了。 外面一片其乐融融，独留谢珩一人在屋内，腹中饥饿感更重，早上慕笙做了鸡蛋葱油饼加肉酱炸酱面，配上现磨豆浆，还没做好香味就飘了出来。 最后还让谢离把桌子搬到他经常坐的那间房门口吃，简直杀人诛心，把谢家人都看地心惊肉跳的。 但老太君不发话，他们也就顺着慕笙来，慕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屋内饥肠辘辘的谢珩闻着那食物的香味，总算是有些绷不住了。 可下一秒他脑海浮现出慕容笙那个女人那得意的嘴脸，内心的愤怒又将这份欲望给硬生生地压下去了。 可恶！慕容笙那个女人到底和母亲说了什么！居然任由她这样胡闹下去！ 谢珩的怨气和怒火日积月累，他就像是和慕笙杠上了，面对各种美食的诱惑，今天也硬生生忍下来了。 不吃就不吃，他在外面行军打仗什么忍饥挨饿，风餐露宿的没经历过。 还能怕了她一个慕容笙不成！ 第48章 活着的人就得继续走下去 但是今天晚上，远比昨天晚上的饥饿感要更加让人难熬十几倍。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主子……” 是谢离的声音。 谢珩连忙去开窗户，就见谢离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主子今日没进任何饭食，老夫人怕您饿坏了，给您留了些馒头，快吃一些吧。” 谢珩一愣，随后内心似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娘亲不会任由慕容笙那个疯女人胡闹的。 就在他即将伸手接过之时，谢离手上的包裹就被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伸出抢去了。 谢珩一愣，入眼就是穿着中衣的慕笙，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夫君，我不是说了吗？肚子饿了就得自己走出去吃，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啊。” 谢珩没想到慕容笙居然还没睡着，侧头去看谢离，人早就跑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也是慕容笙的主意。 “慕容笙！”谢珩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你到底想做什么！” 慕笙看着他，随后突然倾身将他逼到墙角，“谢珩，你现在很愤怒吗？很生气吗？很讨厌我吗？” “你……”他瞳孔缩了缩，女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一个女人壁咚。 随后就听见慕笙清冷似月般沉静的声音再度传来。 “会生气，会愤怒，就说明你还活着，你是活生生的人，你会饿，会生气，会难受，会痛苦……” “谢珩，死去的人才会什么做不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活死人，只有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人死了就会停下，活着的人就得给我继续走下去，这个家里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无比剧烈的痛苦，每一个人的痛苦都不比你少，谢九郎，只要你还能喘气，就得给我继续走下去，给我走到死为止，懂了吗？” 两人目光在月色中相对，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她眼中是自己的脸。 他从未看过自己这样的一面，过去的谢九郎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天赋异禀，少年将军，英姿勃发，这些词汇总是会被人用在他的身上。 他是天之骄子，他是谢家九子里天赋最好的少年英才。 可是现在呢？ 少女的目光清澈，冷沉，她清冷沉静如月华般的气质，却更加衬托地眸中的自己，是那般地颓然，沮丧，宛若一条丧家之犬。 好像一瞬间，他就丧失了所有属于他的光芒。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不愿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一招跌入尘埃，要再爬起来，谈何容易。 而慕笙的话，句句犀利，像一柄锋利的利刃，狠狠破开了他心口好不容易给自己编织的外壳，露出了那鲜血淋漓溃烂流脓的伤痕。 他眼眶绯红，放在身侧的手不断收紧。 愤怒吗？不甘吗？ 怎么可能会真的放下，可现在的他一身残破身躯，武功尽废，又还能再做些什么？ 许久，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骤然松开了，向来挺直的脊背也弯曲了下来。 “慕容笙，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眼睁睁看着父兄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不会明白当初我怀着一腔热血和抱负想要报效这个朝廷，这个国家，最后在看清对方真面目时的绝望和屈辱。” 第49章 我没听见 慕笙看着他骤然平复的心情，脸上的神情却有些凝重。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她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因为这个结果，让她并不怎么满意。 他的心情平复地让人感到惊讶，从心理学来看，这样的情况反而是最糟糕的，这就说明，他可能对这个世间的留恋已经微乎其微。 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应该就是谢家的这些女眷，他是为了家人才选择活下去的，而不是为了自己。 只是看着他冷沉的背影，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转身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是谢离的声音。 “主子，九少夫人亲自下厨给您做的瘦肉粥，里面还放了一种叫皮蛋的东西，虽然样子看着有些奇怪，但是很好吃的，过来吃一点再睡吧。” 他才刚说完就被谢珩抓住了领子，“谢离你个叛徒！跟慕容笙那个女人一起来骗我！” 他说不迁怒慕容笙，可没说不迁怒谢离这个死叛徒，他可是自己的人，现在居然听慕容笙的话！还真就把她当少夫人了！ 谢离叹息一声，似乎早就料到谢珩是这个反应，他也不慌，只是淡定地解释着，“主子你误会了，这事是老太君授意的，她老人家一直很担心你，最近愁地头发都白了一大片，九少夫人是怕再这样下去她老人家身体熬不住，毕竟老夫人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主子你。” “娘她……”谢珩一愣，握紧衣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谢离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随后再度劝说了一句，“主子？” 谢珩深吸一口气，伸手放开了他，拿起桌上的粥猛喝了一口。 粥现在温度刚刚好，咸淡适中，非常美味，谢珩从来没有吃到过这种味道，瞳孔都缩了缩。 “这是什么粥，好香……” 谢离早就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连忙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是少夫人亲手做的，少夫人可厉害了，完全不像传闻中那样，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懂，不但厨艺高超，去镇上一趟就能赚到许多银钱，其实这些日子，她每天都会给主子留饭，只要主子出来就能吃到，还有……” “你好吵。” 谢离在旁边叽叽喳喳的，终于还是让谢珩没好气地打断了他，表情有些难看。 这才多久啊，谢离这家伙就少夫人少夫人的。 谢离微微勾唇，说，“我觉得少夫人挺好的，是个好女人，家里的夫人小姐们都现在很喜欢她，主子你信我，你多和她相处相处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 谢珩本来还在专心吃东西，听见谢离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不好看。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话这么多呢。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好像自从慕容笙那个女人来了之后，家里人都变地怪怪的。 慕笙进去的时候，谢珩正坐在桌前在用茶水漱口。 她正打算绕过她，却听见谢珩的声音传来，“慕容笙。” 慕笙脚步一顿，她以为又要迎来他的毒舌和讥讽，谁知他下一句却是。 “谢谢你最近这些日子帮我照顾我娘，还有……对不起。” 他最后那句对不起，说地格外小声，让慕笙忍不住起了调弄之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第50章 脱裤子 “你！”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却还是放下手上的茶盏深吸一口气，“先前我的确不该迁怒在你身上，接下来我会走出这里，也会尽人子和家中男丁的职责，不会再让家人替我担心了。” 说完，他也没打算等慕笙回复，径自推动轮椅打算离去，却见刚刚站在那里的慕笙却猛地上前来到他的面前。 “谢珩，你想不想治好这条腿，重新站起来。” “治我的腿？慕容笙？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腿当初是被太医包扎处理的，太医都说他的腿想再站起来都很困难，想要痊愈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他接触到慕笙的眸子时，他神情一滞，因为女人的表情在告诉他，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仔细回想起来，当时霁儿病危，家里的人都束手无策，可偏偏是慕容笙偷偷喂他喝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汁之后，第二天他便生龙活虎，病痛全无，暑气也彻底散去了。 就算是太医开的药，也没有这样的功效。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彻底看不懂她了。 起初他还因为她是丞相府派来的细作，就是为了给谢家致命一击的。 但是没有理由，如果慕容笙真的想害谢家，流放路上就是最容易下手的，她没必要大费周章救他们。 谢珩的神情开始凝重了起来，眼中也满是疑惑，不禁肃声开口，“慕容笙，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自己。” “为了你自己？” 慕笙叹息一声，“你以为我想流放？你也说了，是圣上下旨赐的婚，而且我继续待在丞相府也是死路一条，因为我每天都在被自己的继母在饭菜里下慢性毒药，现在毒性都没彻底解除，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过来的。” 谢珩一愣，在听见她每天都要被下毒药的时候，瞳孔微微缩了缩。 他隐隐也猜到她在丞相府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居然…… 随后就听见慕笙的声音再度传来。 “可是皇帝的圣旨我也违抗不了啊，既然来都来了，总得把日子过下去吧，而且谢家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也不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个性，现在你是家里除了谢离之外唯一的男丁了，你自己不想让自己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家里这么多的女眷，嫂子们又各个长得如花似玉，短时间还好，可时间长了，若让外面那些贼人得知我们家又一直没个健全的男主人撑门面，还有这么多漂亮的小娘子在家里，你有想过后果吗？” 慕笙的话一句句都直戳谢珩的心。 他自己死没关系，可如果自己死了，娘怎么办，嫂嫂们又怎么办，家姐又该怎么办。 她们一群女眷，而且还全部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家里若是没个男人，不管是在帝京还是在这里，都会被沦为众矢之。 谢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不也正是如此吗？ 而慕笙显然也明白，谢珩现在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家人。 果然，下一秒，就见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慕容笙，我得先提醒你一句，先前太医帮我看过我的腿，他说我的腿想要再站起来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不到的可能，要恢复到从前更是绝无可能，你确定要试吗。” “能不能治我得先看看情况。”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目光就不禁放到了谢珩的腿上，下意识地来了一句。 “谢珩，你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第51章 郎君，我们可是夫妻 “你要干什么？”感受到她的目光，谢珩面色微变。 慕笙看着他的表情，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对古代人来说有些炸裂。 慕笙曾经假扮过男装当过军医，和士兵们同吃同住的，给人看伤包扎什么的早就习惯了，压根就没想到其他方面。 不过看着他那震惊又慌乱的表情，她眼中突然划过一抹坏笑。 “郎君这般看着我作甚，和为妻还害羞起来了，我们可是夫妻啊，互相看对方身子不是很正常的。” 随后她就看见谢珩身躯猛地一颤，下一秒就是他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 “慕容笙！” 若不是此刻光线暗，慕笙说不定还能看见他红透了的耳尖。 而慕笙见谢珩好像真的要生气了，便也见好就收，“我开玩笑的，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腿，不看看我也没法治。” 说完还不住在内心调侃，其实他也挺纯情的，这反应还挺大。 谢珩顿时感觉一口气提上来没落下去，只死死看了一眼慕笙，随后狠狠别开了目光。 慕笙则是歪着头打量他。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你还想站多久？赶紧过来！” 慕笙这才走上前，在他面前还有三步远的距离站定，看着他长袍下那双颀长的双腿，陷入了思索。 如果是下半身都瘫痪了，最好还是能全部检查一下以免有疏漏，但让现在的谢珩当着她的面脱裤子，慕笙觉得的确是有些为难他了。 于是她说，“你自己把裤子弄上去可以吗？大腿尽量多露出来一点。” 谢珩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伸手掀起了自己的长裤。 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怕被她一个女人看？ 慕笙凑过去看着他的腿，肌肉线条很完美饱满，看地出来是个常年习武的人才会有的健壮双腿。 而此刻这双近乎完美的腿上，也几乎都布满了伤口，和他的后背一样，很多结痂都已经退了，只有淡色的疤痕依然清晰地印在上面，横一道竖一道的，而最长的一道，从大腿那边一路延伸到肌腱处，应该是受了重伤导致的，大概也是因为这处伤，才导致他双腿无法站立的。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腿，从神经还有膝跳反射等等各方面测试。 谢珩不懂医，看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毕竟是在检查，他也只能强忍着她柔软的指尖不停触碰他肌肤的感觉。 只是时间实在太长，他的目光不禁移到了慕容笙的脸上，本来只是想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可从这个角度去看，却只能看见女人沉静精致的脸，在月色下莹白的肌肤，还有长如蝶翼一般的眼睫毛…… 其实，她还挺美的，一点也不丑……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而慕笙却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因为她越检查，脸上的表情就越凝重。 只见她伸手捏着他的腿的一个穴位，微微用力。 “痛吗？” “不痛。” 慕笙说，“没理由啊，你确定给你医治的人，真的是太医吗？” “什么意思？” 随后就见慕笙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往他一处穴位刺去。 下一秒，谢珩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心中却划过一抹惊喜。 因为他的腿从受伤那天起，就已经失去了痛觉，除了会感受到触碰的感觉之后，甚至太医在给自己抹药包扎结骨的时候也没察觉到任何痛楚。 “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这个东西，你才感觉不到疼痛。” 他低头，随后就看见慕笙居然从他腿里，拔出了三根血淋淋的银针。 “是这些东西封住你腿部的五感，让你感受不到疼痛，以为自己双腿残废了。” “这……” 还没等谢珩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慕笙又指了指他腿上另外一个地方，那里的骨头仔细看会有一处地方微微凸起。 “这个里面的骨头有一块已经轻轻错位了，虽然不明显，因为这是治疗不当导致的，时间长了，这块骨头就会慢慢长歪，正常的骨头是不会长到这个位置的，等他们彻底长错了位置，哪怕你的腿能自己痊愈，不是残废，也变成残废了。” 第52章 他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目光陷入了沉思。 “不过说起来这个手法很隐秘，一般的医生都发现不了，说不定对方就是故意的呢……” 慕笙说到这里，两人的目光都同时一滞，随后异口同声地开口。 “三皇子！” 谢珩握着轮椅的手猛地收紧，因为用力，指节甚至都发出了声音。 慕笙对三皇子萧景睿也是一眼黑，偏偏他还是这具身体的前未婚夫。 谢珩这时低头，不禁在观察慕笙的表情，“你对他……” “什么？” 谢珩定定地看着她，见女人目光清澈如水，只有疑惑和一丝嫌恶，便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但他还是没抵住内心的疑惑，低声询问，“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慕笙当然听出来对方问的是萧景睿，随后她果断说出几个形容词，“讨人嫌，自恋，普信，下头。” 慕笙是真切感受，却听见那边沉默的谢珩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 慕笙被对方的笑声吸引，一抬头，就被少年在月色下的笑意吸引了注意。 姣姣白月，皑皑白雪，或许都无法形容此刻这一抹笑意的魅力。 她突然就在想，或许少年曾经也是这样，在最耀眼，阳光最灿烂的地方，怀着满腔的抱负，笑地肆意又洒脱。 可仔细想来，他的确才18啊，也只是个少年而已。 放到现在可能都还在读高中，可他却已经在8岁的时候随着父兄上战场了。 更何况换做是任何人，经历过像谢珩这样人生的大起大落，想要振作起来都会很困难吧。 而谢珩这时俨然给慕笙的话逗笑了，他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么让他爽快的话了，虽然慕笙说的有几个词他没听懂，不过讨人嫌三个字他觉得很贴切。 笑过之后甚至还难得赞同地说了一句，“说地好！他就是个讨人嫌，要是我的武功还在，我一定先斩……” 只是项上人头那四个字还没出口，他便猛地噤声了。 这时他才发现慕笙正在定定地看着他，那种目光，很复杂，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回过神来后，他脸上的笑意顷刻间就散了，取而代之的一丝别扭和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一声别开头，似乎是怕女人看见他微微泛红的耳尖。 “废……废话少说！话说你看了这么久，到底能不能治？” “能！” 慕笙点头，“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治好你的腿，七成的把握能让你恢复成从前的完盛状态。” 谢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慕笙，“你不是在开玩笑？” “这种事情没必要开玩笑，不过过程可能会很痛苦很麻烦，我事先跟你声明，你的腿骨已经长错了，要想将那些骨头复位，首先第一步，就只能先打断了重新再接，让它长到正确的位置上，还有过程中也会很痛苦。” 然而面对慕笙的话，谢珩的反应却反而比刚刚要平静。 “无所谓，随便你。” 更痛苦的事他都经历过，身体上的疼痛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说完之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暂且先别让我母亲她们知道。” “明白。”慕笙点头表示理解。 他说到底对自己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怎么折腾，不过若是告诉老太君她们，是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想到这里，慕笙顿时感觉他看起来比起先前要顺眼多了。 至少还挺有孝心和责任感的，甚至……还有一丝单纯？ 想及此，一双漂亮的眸子便微微弯了起来，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初期检查就结束吧。” “什么问题？” 慕笙抬头看向他，嘴角划过一抹坏笑，“你的腿是下半身完全瘫痪，还是只是大腿没有痛觉，那方面功能是正常的吧？” “什么功能？”谢珩一开始还是一脸懵，没听懂慕笙话里的词汇。 可是下一秒，他顺着慕笙的视线看去，却发现她正在看着自己的…… “你！慕容笙！你在往哪里看啊！”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羞耻啊！居然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盯着一个男子的…… 然而面对谢珩激动的情绪，慕笙的反应却格外平静，只听见她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实情况，我才能对症下药啊，话说你不会是想到其他方面去了吧？脸怎么这么红？” “你！” “麻烦你配合一下，到底有没有。”慕笙对他微微一笑，笑容纯良无辜且严肃，好像真的是一个医生在很正常地问病人问题。 谢珩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因为情绪激动甚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在慕笙的目光下，他内心仿佛也在做天人交战，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冷声开口吐出两个字，“没有。” “说具体点，你这样说我听不懂。” “慕容笙！你别太过分了！” 慕笙无辜地歪头，“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在别扭什么？还是你那里真的已经……” “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那里非常地正常！非常地健康！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可以了吧？” 第53章 晚安 慕笙还没说完，就被谢珩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了。 他死死瞪着慕笙，说真的，如果可以，他现在真想掐死她！ “还有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排除！我是个正常的男人，绝对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问题！”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尤其是在那方面的。 质疑一个男人不举，显然无疑就是直接在对方的雷区蹦迪。 不过慕笙却觉得此刻的谢珩很有趣，像只炸了毛的动物，莫名很可爱。 想到这里，她不禁低头轻轻地笑了。 随后她就感受到了一道能杀人的目光。 她自然知道那是谁的，她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便咳嗽了一声勉强止住，拍了拍自己的中衣起身。 “那好吧，那就暂且先这样，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说完，她便径自绕开他躺到了床上，身后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只是当她翻身后，就看见谢珩也躺在了地上，一头青丝也散了下来，依然背对着自己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睡着了。 而她则是侧躺着支着脑袋，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姿态慵懒闲适，定定地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再度勾起一丝兴味的笑意。 随后就见她对着躺在地上的那抹身影说。 “其实……刚刚号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那里没问题了。” 下一秒，她就看见在月色下的那抹身影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慕笙再度一笑，“郎君，晚安……” 以后，请多指教。 说完，她躺了回去，顺势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传来了对方急促的呼吸，还有几乎要咬碎一口牙的破碎声，一字一句，念出了她的名字。 “慕！容！笙！” …… 翌日，清晨。 慕笙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不禁舒适地伸了个懒腰。 “早啊笙笙。” 这时，大嫂过来向她打招呼，慕笙自然也笑着回应，“早啊大嫂。” 大嫂站在她身边，左右打量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笙叹息一声，说，“大嫂，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被戳穿的大嫂面色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干笑一声小心翼翼地说，“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昨晚……和阿九他吵架了？” 她们就住在隔壁，三个人住一间房，她们的房间离谢珩和慕笙房间最近，清晰地听见谢珩那咬牙切齿的声音。 “嗯？” 还没等慕笙开口，就见大嫂握住了她的手，“笙笙，你也知道阿九那情况，也是情非得已，其实阿九他人很好的，你好好和他说，他都会听的，还是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丧气话？你和嫂子说，嫂子去帮你出气，但出了气以后，就不要再计较了好吗？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也要和和气气的……” “大嫂……我想你误会了，我和谢……我和夫君没吵架。” “真的？”大嫂孤疑地看着慕笙的神情。 “当然，不信待会我就把郎君喊出来吃早餐。” “什么？阿九他愿意出来了吗？”大嫂眼中的神色顿时亮了起来，脸上也焕发出了笑意。 “那真是太好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他们，再让玉柳多做两个菜！” 说完就飞快地跑开了。 只留下一脸无奈和风中凌乱的慕笙。 话说……她刚刚是来找自己干嘛的来着？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她现在总算是发现了，这谢家嫂子虽然看着精明，其实环肥燕瘦各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都是个单纯善良直来直去的性子。 这样的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不过算了，她还挺喜欢她们的。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慕笙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因此她动作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转过去，随后就对上了一双幽深且还带着蕴怒的目光。 慕笙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郎君，昨晚睡地可好？” 第54章 炸毛猫猫 “托娘子的福，我好地很。”回应她的，是一抹冷漠到极致的声音，仿佛能将空气凝结，那声娘子更是咬牙切齿。 他说完之后，便推着自己的轮椅径自穿过慕笙身侧，还伴随着一记冷哼，模样既臭屁又高傲。 而对方的冷哼让慕笙顿时嘴角抽了抽，暗道这是还记着昨天的仇呢。 她昨晚也是想起了这人先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内心就一直想着，要是不逮着机会报复回来，岂不是很不划算？ 而且昨晚的谢珩让慕笙不禁就想起了炸毛的猫猫，又漂亮，又柔弱，还气鼓鼓的。 随后就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过头的。 看这人刚刚的表情，慕笙觉得他铁定也是个和自己一样记仇的个性。 这可麻烦了啊。 那日后这冤冤相报的，何时才能了啊？ 于是她决定这些日子，一定要谨慎应付谢珩这家伙。 而一家人吃完早餐之后，就各自根据慕笙安排的任务去干自己的活了，只剩下谢珩和慕笙。 慕笙当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今天决定在这个村子里逛一下，于是她便从六嫂那边接下了给谢离送饭的活计，顺带观察一下这里。 临走之前，慕笙还不忘给谢珩安排一些工作。 随后谢珩就看见慕笙将一大框子的蔬菜搬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白菜，萝卜，还有土豆，把他们都削皮放到干净的盆里，可以做到吧？” 谢珩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抬头看向慕笙，“我为什么要给你做这些？” “谢珩，这里可是宁州，全国最苦寒的地方，家里现在没下人，当然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她说完，就见对方的目光依然定定地放在自己的身上，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说了，现在要想在这个家吃饭，就得干活，而且这些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这是晚饭要用的。” “你一顿饭能吃一整框白菜？”谢珩嘴角抽了抽。 谁知慕笙却说，“多的我想拿来腌酸菜做咸菜，用来储存着冬天吃，不行吗？” 随后她就二话不说，伸手递给谢珩一把小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郎君，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现在腿脚不利索没关系，手也是能用的，习惯就好了。” “……” 谢珩嘴角抽动地更厉害了。 慕容笙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有多少古怪的点子啊？ 还腌酸菜？她一个大小姐居然还会这个？ 难以想象她在丞相府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居然还要沦落到一个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做到这种地步，不仅会做饭，会医术，还会武功…… 这样想起来，她好像也挺不容易的。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谢珩内心刚刚萦绕着的那团怒火却微微有些消散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告诉自己。 算了，他才懒得和一个女人多计较。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接过对方手上的小刀，拿起一个土豆默默削了起来。 谢珩刀法倒是不错，几经翻转，一颗完整的土豆就被剥离了出来。 慕笙见他愿意干活，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她也不奢望他能干完，不过也不能就这样让他枯坐在院子里，刚刚看着他坐在那颗枯树下的身影，只觉得他的背影孤单极了。 那种孤寂是无法让人忽视的，扑面而来的。 这让慕笙也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的腿伤可能只是其次，虽然难治却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反而是他心里那道口子才是最难治愈的吧。 此刻看着少年低头认真削土豆的样子，慕笙在内心摇了摇头，提着手上的盒饭转身离去了。 路上，她就和来往的路人打听了一些关于这个流放村的信息。 一路上听地最多的消息，就是最近流放村人流激增。 慕笙赞同这一点，因为昨天晚上和谢英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她都还能听见隔壁传来哭闹和抱怨声，似乎又有一户新人家搬进来了，而且还离他们挺近。 目前她不清楚这事到底是好是坏，只能静观其变，打算去问问谢离。 昨天她就和谢离说，让他在菜市场的时候也多探听些消息，然后回来和自己汇报。 而慕笙到菜市场的时候，正是正午，两人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吃着东西。 慕笙就坐在谢离身边，听着谢离向她汇报着这些日子他在采石场打听出来的消息。 “这里的采石场归本地官府管辖，场主的名字叫吴庆，今年21，现任县太爷是他舅舅。” “县太爷的人品怎么样？” 谢离摇了摇头，“这位的名声可谓是臭名昭着，苛政杂税，欺压温良，强抢民女，什么都干过，还有他外甥吴庆，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个性，经常压榨民工是常有的事。” 他们之所以能这么肆无忌惮，当然是因为这边可是宁州，整个东陵最苦寒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县太爷就是地头蛇，土霸王，谁也拿他没办法。 慕笙大致了解了一些，待对方说完，她才补充了一句。 “你在这边代郎君上工，没有受什么刁难吧？” 谢离一愣，没想到慕笙还会关心自己，内心划过一抹暖意，随后果断摇头，“未曾，九少夫人不用担心，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能顾好自己，夫人才是，要好好保重自己，您毕竟是个女子，在这边有诸多不便。” 从刚刚开始，在慕笙出现的那一刻，谢离就明显感受到有无数双贪婪的视线紧紧射在慕笙的身上，尤其有一双，格外地肆无忌惮。 而他察觉到那双视线，就是场主吴庆的！ 慕笙当然也察觉到了，她明白谢离的顾虑，随后便点了点头，收拾好了手上的盒饭。 “那我走了。” “好，少夫人路上小心。” 慕笙的身影离去了，不远处，却依然有一双视线紧紧粘在她的背影上，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谢离什么来头？怎么每日都有貌美小娘子换着给她送饭？” 这一连一周，都换了多少个了，关键还是各个都这么漂亮，看地人眼睛都花了。 “听说是新来流放村的，这谢离原先是个家仆，是代他家那个缺了腿的公子来上工的，至于送饭的，应该就是谢家那群死了夫君的寡妇。” “哦？”这句话，顿时就引起了吴庆的兴趣。 真是想不到谢家这群小寡妇居然各顶各的貌美，本来他还以为都是群人老珠黄的黄脸婆，毕竟这宁州风沙漫天，太阳又毒辣，一路走过来，就算是再娇贵的大小姐，也得晒地面色蜡黄，饿地形同枯槁，更别提是一群已经多年嫁为他人妇又死了夫君的寡妇了。 因此一开始听说谢家有一群寡妇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却没想到谢家这群小寡妇，每一个都跟一朵娇艳的花似的，不仅白嫩，还气色红润，身形丰润有致，光是看着都让人直流口水。 尤其是刚刚那个，更是不得了。 想到这里，对方的眼中立刻划过一抹奸险狡诈的神色，一闪而逝。 “你去，给我好好打听一下谢家的这群人！” 第55章 救人 慕笙回去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合理不会被人怀疑的生财之道。 光是卖胡椒这些小东西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能拿一点点出来还算合理，解解燃眉之急倒是还行，这要是天天能拿出来，那不得惹人怀疑，至少现在不能。 思来想去果然做买卖的确是最快的法子。 只是…只是这宁州的官府如此苛政杂税贪婪狡猾，若是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就被对方搜刮地干干净净，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往里倒贴钱，那她还干个屁！ 就在慕笙犹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呼救声。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 慕笙一愣，反应过来的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就看见一名老人正抱着一位年轻的姑娘站在树荫下呼救。 女孩双颊黛红，呼吸急促，嘴唇却格外苍白，大概率是中暑了。 这个女孩她没见过，不过老人她倒是见过，她就住在自己隔壁的隔壁，她们刚搬过来的时候，对方见她们一家女眷，还让自己的儿子帮他们搬过柴火。 于是慕笙快步上前，低声询问对方，“魏大娘，这是怎么了？” “这是小女，她刚刚说头有些晕，我想着能走快一点，早日回去歇息，谁知才走到半途便就这样晕了过去，我喊人呼救，都没人理我们，又怕丢下小女会有危险……” 她说到这里，眼泪就不禁落了下来。 “魏大娘莫急，可否让我看看令千金的情况？” “娘子你可会医？” “只是略懂罢了，不敢说会，若是大娘信得过我的话。” “怎会，这流放村大家本就都是自身难保，娘子愿意来帮我，我又怎会不信任娘子。” “多谢大娘信任，麻烦您将令千金身子平躺。” 魏大娘立刻按照慕笙的指示做了。 随后慕笙便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少女的情况，又替把了脉。 果然是因为中暑。 解暑气的药她倒是有，不过她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拿出来，于是她只能以采药的名义暂且走开一阵，然后回来的时候趁着喂药的功夫将药喂到对方嘴边。 又用沾湿了的帕子擦拭着对方的脸和手用来降温。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女子才悠悠转醒，入眼却是慕笙的脸。 “你是……” 她想开口询问，谁知下一秒就被打断了。 “蕴儿！你可总算是醒了，吓死娘了。” “娘？我这是怎么了？”魏蕴眼中尽是迷茫。 “你中暑了，是这位娘子救了你！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魏大娘拉着魏蕴的手介绍着，魏蕴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确很难受，一直恶心头晕呕吐的。 她还以为是昨晚天太热没睡好，想着今天干完活之后熬一熬便撑过去了，却不成想…… 于是她强撑着站起身，向慕笙行礼，“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慕笙连忙伸手将她扶起，“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如此，身体要紧，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是，谢谢姑娘……” 于是在回去的途中，慕笙便与魏家母女同行。 交流之后，慕笙不禁想这魏家，也算是流放村里一股清流了。 这魏大娘的丈夫，早年还是个六品的县太爷，为人端正，清廉又正直，在任多年，虽无大功，却也无大过，听说是因为某一日，被牵连下了罪，一家大小才被流放到了这里，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 他们的儿子魏延今年刚满16岁，女儿魏蕴今年满13，这些年夫妻俩虽在流放村，却似乎并没有被这里嘈杂的环境影响，日子虽然苦，不过也算是辛辛苦苦把一双儿女养大成人了。 慕笙也只是听到了这里，便与魏氏二人分开了，对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还在挽留慕笙来家中用饭，但被慕笙婉言拒绝了。 这一路来收获颇丰，倒是让慕笙心情转好，只是才刚要回家，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九郎，我给你带了些吃食，别做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做的。” 第56章 林家女来访 慕笙循声望去，就看见院子里正在剥白菜的谢珩，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模样秀丽，五官精致，肌肤胜雪，整个人的气质都和这边流放村的人大不相同。 而这个女人，慕笙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居然认识。 女子名叫林音裳，是帝京林家嫡女，只是虽然说是嫡女，但她爹的官位并不怎么高，因此和谢家，丞相府这样的高门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的。 而这个林音裳非常爱慕谢珩，这是全帝都都知道的事。 当然，过去的谢珩乃是太子近卫，又是侯门少主，长得又这么妖孽，像林音裳这样的，随便一捞就一大把，只是她是比较典型的那几个。 不过林音裳怎么也在这里？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很干净的素色，却也是粗布并非丝绸。 难不成她也是被流放的？ 而此刻，林音裳正提着一个食盒围在谢珩的身边，对他展露美好清纯的笑意。 “九郎，你都瘦了这么多了，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不仅遭此横祸，还被迫娶了慕容笙那样的小丑当妻子，你都不知道听见这个消息我有多心痛。” 面对林音裳的喋喋不休，谢珩眼中依然只有手上的白菜，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 林音裳几次搭腔都无人回应，眼中也划过不耐。 先前他就对自己爱答不理，现在他都废了腿，自己也不嫌弃他，还给他送吃食，为何他还是不领情，眼里就净是那几颗烂白菜！ 心里顿时划过不甘和愤怒，还有一丝丝的屈辱。 而这一幕自然被一旁看戏的慕笙收入眼底。 没想到这林音裳还挺痴情，谢珩都成这样了她还穷追不舍的。 慕笙在这边看戏看地津津有味，那边的谢珩耐心似乎也用尽了，只见他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还想在那里站多久？过来！” 林音裳还以为谢珩在喊自己，眼中顿时划过一喜，谁知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一抬头，入眼却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孔。 只是女子这张脸，却让她内心顷刻间产生了浓烈的妒忌。 眼前的慕笙穿着很简单，是这边妇人惯常穿的素色长裙，头上也用簪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妇人发髻。 可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装扮，也掩盖不住她精致绝美的脸。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姿色在宁州这边定能成为第一美人的，可和眼前的女子比起来，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可她是谁？她为什么没见过？是谢珩的嫂子之一吗？ “九郎，这位是……” 慕笙没有理会林音裳，只是径自绕过了林音裳，随后走到了谢珩的面前，对他微微一笑，“夫君，做地怎么样了？” 谢珩没有回她，只是将最后一颗白菜拨好，放到了一旁的菜篮子里，这才开口，“菜给你摘了，皮给你削了，今天晚上我要在房间吃。” 说完，也不等慕笙回应，他就径自推着轮椅前往屋内。 而慕笙看着那边的白菜和土豆，内心有些惊讶。 没想到谢珩一个侯门公子，做起这样的活也很精细，土豆和白菜都摘地很好，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了篮子里。 “什么？你居然是慕容笙？” 这时那边的林音裳也终于才震惊中回过神来，听见慕笙喊谢珩夫君，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此刻她瞪大眼睛看着慕笙，好像看见鬼一样，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居然是慕容笙？那个帝京有名的丑女傻子！ 可是怎么可能呢？ 慕容笙她见过几次，经常穿地花花绿绿在宴会上不停闹出各种笑话，哪怕她是丞相府嫡女，她也压根看不上她，只把她当个小丑。 可偏偏，那个小丑女居然嫁给了谢珩，那个帝京几乎一大半淑女都想嫁的少年将军！ 当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肺都要气炸了，手上的帕子都被她搅烂了几块。 听见慕容笙这种小丑居然能嫁给谢珩她心里难受。 看见慕容笙夸张妆容下的那张脸居然这么美，她更难受！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慕笙有些好笑地说，“姑娘，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林音裳内心愤恨，可面上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提着手上的盒子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慕笙有些惊诧对方的反应居然意外地平静，不过见林音裳走的方向，居然是自己这间屋子的隔壁，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不过还没等她多想，屋内传来了老太君的声音，“笙儿？你回来了？” 刚刚老太君其实听见了林音裳的声音，不过她并没有出去。 一是她在帝京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这个林家女，二是她想看看阿九会是什么反应。 但是刚刚看见那一幕，她内心稍安，见林家女走了，便也顺势喊了一下慕笙。 慕容听见老太君在喊自己，便只能重新提起手边的篮子走了过去。 而回到自己住所的林音裳终于忍耐不住，将手上的盒子往桌上一掷，里面白花花的馒头顿时就掉出来了一个。 她母亲看见后顿时心疼地上前将馒头放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这里粮食金贵吗？现在的日子可比不上从前，咱家就是有些积蓄也得省着点花。” “娘你真是啰嗦！以你女儿的姿色和才华，还怕没人送吃食过来吗？” 林音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在谢珩那边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正不知道从何发泄呢。 那边的林氏拍了拍手里的白面馒头，拍干净上面的灰尘，将它小心地放到了碗里，这馒头现在可是精贵物，吃一个就少一个了。 见那边的林音裳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知女莫若母，顿时就看懂了。 “你是不是又去谢家那小子那碰壁了？” 第57章 治腿 她见林音裳的身躯颤了颤，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啊你！平日里说你和你爹眼皮子浅，你们还不听，你看看，太子和那谢家是什么下场？我们就是被那谢家牵连来到了这地方，你居然还记着那小子，他现在双腿被废了，也不是侯府少爷了，你有什么好惦记的！” “他……他好歹长得俊俏嘛！你看看这边的男人，都什么样子，我难不成还得嫁给那些个目不识丁的糙汉子？我才不要！” 林音裳被自家娘戳破心思，有些气急败坏。 她才来宁州一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这里什么都不好，吃不好住不好，人也粗俗地很，来她家里示好的都是些恶心的乡下糙汉子，面色发黑，穿着粗蛮的短褂，她看着都恶心，她再怎么样，曾经也是帝京贵女，是绝对不可能嫁给这种人的！ 林氏也叹息一声，暗道自己和女儿命苦，林音裳都20了，寻常人家及笄就已经给闺女寻夫家了，再过两年就成老姑娘了，她也着急。 可林音裳先前就看中谢珩，其他的男人都看不上眼，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结果太子战死，三皇子上位，血洗朝堂，先前站队太子的，都被他以各种名义，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 老皇帝的病也一直不得好转，如今的朝廷，可真是风云聚变，暗潮汹涌，他们林家，也不过就是被牵连进来的可怜虫。 可怜她女儿音裳，难道现在真要嫁给一个乡下糙汉草草余生吗？ 她实在是不甘心啊！ 以她女儿的姿色和才华，应该是嫁大官的才对！ 而林音裳更加不甘心，想到慕容笙那种女人都能嫁给谢珩，心里就更加不爽了，甚至已经开始掩面哭泣了，“娘，我不想活了！慕容笙那种小丑都能嫁给谢珩，我才不要嫁地比她差！” 林夫人见自己女儿哭，内心自然也心疼，只能上前安慰，“哎，谁让我们母女命苦呢？你爹如今在路上摔下山崖生死未卜，如今就剩咱们娘两，在这宁州孤苦无依的，音裳啊，你听娘的，早日选个靠谱的夫婿，不要再看着那谢家了，如今的谢家，可能还不如咱们呢，以前娘依着你，现在可由不得你再耗下去了。” 林音裳沉默不语，脑海里思绪万千。 许久，她才别开头，说，“娘，您让我再想想吧，就算要嫁，我也不能嫁地比慕容笙差！” …… 慕笙其实没奢望谢珩一个大少爷会乖乖干活，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乖乖剥了一天的土豆，倒是让慕笙有些吃惊。 于是今晚，慕笙难得没有为难他，甚至还亲自把饭菜端了过去。 她刚开门进去，却发现谢珩在写东西，而他看见慕笙进来的时候，身躯一颤，似乎是没想到有人来，随后慌里慌张地将手上的纸张收到了袖中。 慕笙有些奇怪，忍不住凑上前，“郎君，做什么呢？怎么偷偷摸摸的？” “关你什么事！”谢珩瞪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开口，“你进来不会先敲门吗？” 慕笙无辜地说，“这也是我的房间，为什么要敲门？” “你！” 谢珩又被这个女人气到了，却一时间不知道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别开头自己生着闷气。 而慕笙这时却笑着上前，将饭菜摆到了他面前，“怎么又生气了？一直都是这么气鼓鼓的样子，对身体可不好，来，吃饭吧，今天的饭菜可是为妻亲手做的，有好吃的清炒土豆丝，还有美味的白菜肉！” 饭菜的香味不断袭来，谢珩看了一眼，看见上面的土豆白菜，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说实在的，剥了一天的土豆白菜，他现在看见两个东西就有些膈应。 又听见是她亲手做的，就更不想吃了。 不过他肚子也的确饿了，也只能强忍着不愿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只是入口的瞬间，他的表情就变了。 土豆白菜萝卜，是宁州这边最常见的蔬菜，当然能吃的也就这么几样，能吃出什么花来？ 因此谢珩压根就不对此报什么期望，可奇特的是，这土豆丝酸酸辣辣的又很清爽，格外开胃，白菜肉也鲜嫩可口，很是下饭。 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口味的饭菜。 谢珩一下子就吃掉了一大碗饭，随后侧头看向慕笙，有些不爽，又有些别扭地伸出了手。 “再……再来一碗！” 慕笙顿时笑了，随后接过谢珩手上的碗转身又给他盛了一大碗。 待谢珩吃饱了，慕笙才凑过去，温柔地询问，“夫君，你吃饱了吗？” “你想干什么？”谢珩有些警惕地看着她，感觉这个女人在憋什么坏招。 果然下一秒，就见慕笙从身后拿出一个锤子，笑地纯善且无辜，“当然是……治腿啊！” 第58章 止疼药 谢珩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慕笙的意思。 他这条腿已经错位，需要打断了重新再接。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内心反而有些发憷，因为哪怕是行军打仗多年，他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治疗手段。 现在看着黑夜中这女人拿着锤子的样子，谢珩不禁开始怀疑她是否存有公报私仇的心思。 慕笙似乎也看出了谢珩眼中的犹豫，微微一笑，“郎君，怎么不说话？是害怕了吗？放心，我手很快的，不会很痛的。” “怕？”谢珩眼中划过不屑，“我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你要来就快点，别耽搁我休息。” “郎君有此勇气，实在让为妻佩服，不过我还没那么残忍。” 说着，她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木盒，一打开，里面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各样谢珩看不懂的工具。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秘密，过去趟好，我要动手了。” 慕笙说着，随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床，“去我床上躺着吧，你躺在地上我不好操作。” 谢珩深深地看了慕笙一眼，想说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真正躺到床上的那一刻，谢珩却还是忍不住想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可能真的是脑子坏了，才答应了慕容笙这个女人这种荒唐的建议。 可现在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更何况慕容笙都已经再度拿起那个锤子了来到了他的面前。 “郎君，你准备好了吗？” “别废话，要动手就赶紧的。” 谢珩干脆闭上眼睛，算了，就这样吧。 他也就当这具身体是行尸走肉了，就算能站起来能如何，不能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慕笙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怎么一副任人宰割的小媳妇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有对他做什么样呢。 而躺在床上的谢珩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谁知下一秒，一双白嫩的指尖却轻轻触碰到了他的唇畔，一颗带着酸甜滋味的东西被送入了他的口中。 谢珩一愣，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却被慕笙伸手蒙住了。 “这是止疼的药物，吃了就不会疼了。” 女人的声音很近，好像就在他身侧，甚至柔软馨香的呼吸都喷洒在了他的耳朵和侧脸，让他的身躯微微颤了颤，竟是有一种奇异的酥麻之感…… 谢珩眼睛被她蒙着，所有的五感好像都集中在了这里，他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说，“你……慕容笙，你当我是六岁孩童呢？” 随后他就听见女人低低的笑声，很动听，很悦耳，也有些甜…… 谢珩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嘴里的酸甜滋味更加清晰了。 此刻的他内心更乱了，因为这，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慕容笙趁着他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将麻药打到了他的腿上。 而慕笙笑过之后，觉得差不多，便顺势放开了手。 谢珩猛地睁开眼睛看去，就见慕笙已经再度拿起了一旁的锤子，随后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朝着他腿上错位的地方狠狠砸了上去。 “你！慕容笙！” 饶是谢珩再坚强，毅力再强大，也忍不住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 更可怕的还是，那骨头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光是听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但奇怪的是，谢珩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地疼，反而一点知觉都没有。 明明他的腿自从拔出那三根针之后就已经可以感受到痛了！ “你！” “都说了，那是止疼的药丸，郎君怎么还不信呢？还要再来三下，要是害怕了就闭上眼睛。” 说完，又是利落砰砰砰的三下，左右腿各两下。 慕笙动作很快，断腿，接骨，包扎，上药，消毒，一气呵成！ 反观那边的谢珩，却是呼吸急促，哪怕没感受到疼，他也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一般人别说是看，光是听那动静都害怕。 可谢珩哪怕再心惊，也逼着自己睁着眼睛看完了全过程。 此刻哪怕他不懂医，也能看地出来慕笙的手法有多专业，简直比那些太医还大胆老练！ 一场接骨手术下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好像做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慕笙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 “三天之内你就不要活动了，等伤口有所好转再下床，这期间我会照顾你的。” 谢珩的呼吸现在还是乱的，这时麻药的效果已经没了，疼痛感袭来，他却觉得很痛快。 这双腿，已经太久没感受到这种剧烈的疼痛了！ 疼痛是很痛苦，可是他发现，原来不知道痛才是最痛苦的！ 这时的痛让他感觉，自己的腿，是还能再站起来，是还能…… 想到这里，谢珩握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眼眶也微微发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深深地看向那边的慕容笙，声音带着浓浓的喑哑和深意，“慕容笙，你……到底是谁？” 她真的是慕容笙吗？ 第59章 慕容笙已不再是慕容笙 她真的是慕容笙吗？ 哪怕先前是装的，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地不一样，就好像彻底换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不是眼前的女人演技太好，那就是…… 谢珩不知道怎么说，此刻他的目光只是深深地放在她身上，不愿离去，似乎是想将她看穿，又似乎掺杂着什么别样的情绪…… 慕笙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回过神来的她看向谢珩，对他微微一笑，“你也可以不认为我是那个丞相府嫡女，从流放那天起，慕容笙就已经不再是慕容笙。” 对方的话颇具深意，让谢珩一愣，回过神来的他躺了回去，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也不禁笑了。 奇怪的女人。 不过这样的慕笙，莫名不讨厌，反而还有些…… 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谢珩内心微微一跳，赶紧闭上眼睛摒弃内心想法，悠悠说了一句。 “随便你！我要休息了。” 说是要休息，他的腿现在痛地要命，哪里还能睡得着。 慕笙似乎也料到了谢珩会睡不着，便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随后走到他身边，“我这里有止疼的药，吃了再睡。” 谢珩睁开眼睛，看着慕笙手上拿着的药丸，这回他没有犹豫，伸手接过就直接吞了进去，可是药丸却苦地他眉头一皱。 慕笙便又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谢珩吃下，酸甜可口的糖入口，这才让他好受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尽心照顾自己的慕笙，虽然内心还是有些别扭，不过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慕笙看着他，这回她看见了少年微红的耳尖，不禁笑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逗弄他，也回了他一笑，“不客气。” 随后她就转身，再度躺到了平日谢珩躺着的被褥里。 这地铺果然够硬的，一点也不舒服，而且好像还有蚊虫一直在她耳边嗡嗡嗡的，门框那边的风声也呼呼呼的在耳边格外清晰。 都不知道谢珩平日里是怎么睡的，这也太遭罪了。 慕笙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忍不住喊了那边的谢珩一声，“谢珩，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 慕笙说，“这地上一点也不舒服，没想到你这么多天都能忍下来，还挺厉害的啊。” 依然是一阵静默。 就在慕笙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那边的谢珩却突然开口，“我没想你的那么娇贵。” 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房梁，虽然身上的疼痛感消失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他也一样有些睡不着。 “从小到大，我跟着父兄一起习武，一起上沙场，风餐露宿，什么苦都吃过，别拿我们谢家的男人，和那群没用的纨绔子弟相提并论……” 慕笙一愣，听见谢珩的话，她也陷入了一阵难得的沉默。 许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 谢家的人都很好，谢老夫人，谢英，谢离，嫂子们，还有……谢珩。 慕笙的话让谢珩再度一愣，他侧头悄悄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先前我为自己对你的误会道歉，不过你暂且还是不能走，不过我答应你，等时机到了，我就给你和离书，之后你想去哪都随便你。” 第60章 约定日后和离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正想和你商量这事呢，你看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不过现在咱俩都凑一起了，也只能勉强过了，等日后，你找到了心仪的人，或者我找到了心仪的人，咱们就和离，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你想地倒是挺周全。” “那是，终身大事，可不能儿戏，我又不是随便的人。”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对了，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谢珩却还是不愿意开口，只是微微别开头，目光沉沉，“只是……一些没用的东西罢了。”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摒弃内心的想法悠悠地闭上了眼睛，“睡吧，明天我把床让给你。” “谢珩……” “又有什么事？慕容笙，我发现你这人话真的很多。” 他有些不耐地侧头，却看见少女侧躺在他原先躺着的床褥内，此刻正面对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在月色下亮亮的，纯澈，且美丽…… 她就这样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我是想说，我突然发现，你这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嘴巴不饶人了一点。” 谢珩一愣，这一刻，他的瞳孔微微扩散，感觉心间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他连忙别开头，呼吸微微有些乱，耳尖也有些泛红。 于是只能闭上眼睛胡乱骂了一句，“啰嗦……” 这个女人烦死了…… “睡觉！” 慕笙却笑了，伸手盖上了被子，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 “郎君，晚安。” “晚安是什么意思？” 他昨天也听慕笙说了，今天又听见了，他便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慕笙想了想，说，“大概就是，希望你明天能度过美好的一天，能睡一个美好的觉的意思。” 随后她就听见谢珩冷哼了一声，随后就没动静了。 慕笙也没多想，说了这么久，她刚刚也有些困意了，随后径自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谢珩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侧头去看，恰好这时慕笙刚好翻了个身，又面朝向了他这边。 他视力极佳，这时正好有一束月光打在了慕笙的脸上，他甚至都能看见少女那如蝉翼一般纤长的睫毛，如凝脂一般皎洁白皙的肌肤，还有微微开启的红唇…… 谢珩神情一僵，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居然有些不舍得离开自己的视线。 许久，他突然对着那边已经沉沉睡去的慕笙吐出两个字。 “晚安……” …… 翌日，清晨。 慕笙昨天累了一晚上，半夜还要起夜看谢珩的状态，确定他没有高烧或者伤口崩裂感染，这才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起来，又睡，起来又睡。 一晚上醒了不下四次，起地慕笙那是腰酸背痛。 可不是，一晚上都得矮着身子查看他的情况，能不疼吗。 就在她最后一次替谢珩检查完之后，见他还在睡，她便打算先去吃早饭。 还是微微弯身锤了一下背，只是这回低头，她却看见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恰好落在了床底。 第61章 注意身体 好奇之下她下意识地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写的居然是兵书。 这张纸肯定不是自己的，这房间总共就他们两个人进来过，不是她的，那当然就是谢珩的。 那字体苍劲有力，遒劲峻逸，乍一看，竟宛若游龙跃入纸上，格外磅礴恢弘。 手上这张兵书，让慕笙下意识地看向谢珩，随后又将目光放到了角落处那柄银色的龙纹长枪上。 当初李岩抄家，其他的东西都被抄走了，谢珩的东西更是所剩无几，只有那棺材还有这柄长枪，被谢家众人誓死保了下来。 那龙纹长枪原是老太爷祖上所有的，随后就是谢珩的父亲，谢老爷用，最后，谢老爷又传给了13岁时的谢珩。 之后就一直是谢珩随身的武器，他当年也是靠这把武器走马行军，直入敌营也无所畏惧…… 如今那锃亮的长枪似乎也和他的主人一样蒙上了一层灰，上面的龙纹也黯然失色，失去了原有的光华和凌厉。 原来……他内心也是有渴望的。 慕笙深吸一口气，随后悄悄将手上的纸合上，小心地塞到了他寝衣之中，这才起身离开了屋内。 而当她这样顶着一个大黑眼圈起来吃早餐，顿时引得谢家其他人频频侧目，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反倒是慕笙该吃吃该喝喝，做手术可是很费体力的，她现在就想疯狂进食。 众人见她这样，内心更丰富了，最终还是老太君忍不住咳嗽一声，说，“笙……笙儿啊，今天阿九怎么没起来？” “嗯？”慕笙这时才抬头，随后随口说了一句，“夫君今天身体不适，我让他多睡一会，待会我端饭菜过去，娘你不用担心。”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的表情顿时更丰富了。 这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早上怎么就起不来了？ 再看慕笙这黑乎乎的眼圈和疲惫的状态，时不时还揉自己的腰腿，这里除了谢英和谢离，可都是过来人，内心顿时就想到了不一般的画面。 昨天晚上两人屋内那动静可真是惊天动地，那喘气声听地她们一屋子女眷脸都红了，都纷纷暗道不愧是新婚夫妻，不过这样闹，身体吃得消吗？ 老太君更是老脸一僵，虽然内心有些尴尬，不过这里就她辈分最高，还是得以长辈的身份拉下脸来长咳了一声，开始语重心长地劝慰对方，“那个……笙儿啊，子嗣的事情，娘其实也不急，慢慢来，阿九他大病初愈，元气还没恢复，你……你悠着点……” 慕笙本来还吃地很香，都没察觉到其他人的眼神，可是子嗣两个字，她可是清清楚楚听见的。 终于她忍不住放下了手上的馒头，一脸懵地看向众人，“啊？” 什么子嗣？什么悠着点？ 慕笙一开始脑子还没转过来，半晌反应过来，向来脸皮厚如城墙的她，竟也闹了个大红脸。 “娘！你在说什么呢，我和他昨晚不是……” “你别说了，娘就是劝劝你，新婚夫妻是这样的，娘懂，娘就是让你们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 第62章 送礼 慕笙嘴角抽地格外厉害，她忍不住将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而她目光一扫，其他人顿时纷纷低头，疯狂干饭，动作格外整齐划一。 慕笙更加无语了。 她想解释，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就算解释也没用，况且她解释了能说什么？难不成说自己和谢珩是假夫妻，他两压根就没睡在一起过。 算了，说了也只是徒增她们的焦虑。 于是慕笙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无语继续吃饭。 …… 因为谢珩的身体还需要人照顾，慕笙这几天就只能待在家里照顾他，只是今天她才刚端着吃完的碗筷想要去厨房，就看见三嫂玉莲跑了进来，眼中还有泪痕。 慕笙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三嫂，你怎么了？” “没……没事……”玉莲强忍着泪意轻轻摇头，对慕笙牵扯出一抹笑意，“没事，就是这日头太晒了，晒地我眼睛疼，休息一下就好了。” 慕笙有些孤疑地看着她，自然是不信她这蹩脚的说辞。 玉莲是几个嫂嫂里性格最温婉柔顺的，武功也是最差的，虽然在谢家这些年也学了些拳脚功夫，对付一两个男人不成问题，不过本身胆子却很小，平日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遇到事情也会害怕，六神无主，慕笙刚穿过来听见的就是她的哭声。 她这样子，明显就是受了委屈了。 刚刚她去了哪里来着？是去了采石场给谢离送饭吧？ 于是慕笙说，“三嫂，有困难要及时说，你先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的不是吗？” 三嫂玉莲目光一滞，她眼中有犹豫，但最终，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三嫂没事，你别担心，安心照顾小九就好，你最近为了这个家已经够忙了，三嫂能解决的。” 慕笙见她不肯说，便也只能暂且就罢，但也因此留了个心眼，现在直接去采石场怕是来不及了，还是等谢离回来再问问他吧。 这时身后传来了声音在喊她。 “谢九夫人！” 这一声夫人让慕笙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喊她。 于是慕笙侧头，就看见不远处魏家母女朝着她招手。 慕笙便快步走了过去，“大娘，有何贵干？” “夫人您的药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身体已经好转了，这是我家里的一些谢礼，请您务必收下。” 慕笙低头去看，就发现是一些玉米和还有十个左右的鸡蛋，数量不怎么多，不过这宁州粮食本来就稀缺，普通人家都是舍不得吃的，基本上都是拿去卖或者逢年过节才会吃，因此慕笙知道这几个鸡蛋的含金量。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这哪成，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哪能厚着脸皮收你们东西，况且鸡蛋在这边金贵，你们要攒这么多肯定不容易，我就更不能收了。” 只是魏大娘却格外坚持，“夫人，您就收下吧，和您给我的药比起来，这些东西其实也不算什么，我们还怕您会嫌弃呢！” 慕笙有些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芸见慕笙好像真的不知道，便只能温声解释说，“娘子是从最繁华的帝京来的，怕是还不知道吧，在这边，药可是很贵的，我们这些人家，生了病就只能熬着，这宁州夏日炎热无比，冬天却又苦寒无比，每年中暑，冻死，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救命之恩，和这些东西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一旁的魏大娘也附和着点头，“没错，咱们就是把这些都卖了，也换不来一副汤药钱，所以娘子收去便是，不然不安生的是我们。” 对方兀自把东西往慕笙这边推，殊不知她们的话却引起了慕笙的注意。 “你们说这边的汤药很贵？” 第63章 官银被劫 魏芸果断点头，“那当然，而且吃了也不一定有用，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草根，有些花了好几两银子买来了，可人还是去了，家里还饿死了好几口子，可娘子昨日那药，真的是妙手回春，我昨天还呕吐恶心，头晕眼花的，今天居然全好了。” “是啊，夫人就别推脱了，这些鸡蛋就收下吧，你们一家女眷刚刚搬进来，也是困难的时候，左邻右舍的，能帮衬一番就帮衬一番。” 最后慕笙还是拗不过母女俩的热情，收下了对方手上的篮子。“既然这样，那慕容笙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对方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像样。” 临走之前，魏大娘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凑到慕笙的面前，有些神秘地低声提醒了一句，“对了，娘子家中没有多余的男眷了吗？” “还有我相公，不过他腿脚有些不方便。” “原来是这样，娘子也别怪老婆子多嘴，娘子你这幅样貌，实在是太惹眼了，你们家中女眷多，又各个貌美如花的，时间长了，恐怕会遭贼人惦记。” 老实说，别说是慕容笙她们这样的美貌，就是她家女儿魏芸，她让她出门都蒙着头巾，脸上也是涂了黄菊制成的染料让脸色显得枯黄，最后又点上了碳灰做成的麻点，这才能让她安心出门。 而慕笙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心想这魏家母女倒是个心善纯真的个性，而且对宁州这边也了解，她倒不如可以多问问他们这边的情势，也好看看自己接下去该怎么走。 于是她说，“多谢大娘提醒，说了这么多，倒是慕容笙招待不周，没能让姑娘和大娘进来喝些茶水，先进来再说吧。” “不不，我们不必，送完东西便走了，哪能多叨扰姑娘。” “大娘不必客气，其实是小女有些话想要请教大娘，我这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我们家里女眷也多，也实在是怕地紧，想让大娘多提点几句。” 魏大娘也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了慕容笙的言下之意，便也欣然应了下来。 慕笙邀请母女俩来院中喝茶，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谢珩居然起来了，他看见她带来的客人也没说什么，淡淡瞥了一眼便冷着脸，转身推着轮椅往茅厕那边而去。 慕笙这才明白是什么原因，内心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么都想到了，居然就忘记这一茬了。 “娘子，这位是……” “是我夫君，他受了伤现在腿脚不太方便。” 二人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见谢珩坐着轮椅，礼貌起见，便没有再多问，怕不小心戳人痛楚。 于是，慕容笙给二人倒了茶水，“先前我替魏姑娘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魏姑娘长得清丽脱俗，格外美丽，却故意将自己的容貌遮盖，是否有隐情，今日听大娘提点，这才后知后觉，也实在惭愧。” “娘子其实也不用这样害怕，光天化日的，只要注意夜间不要出行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也实在不是她多想，本来先前还挺好，自从三年前，这新任县令吴能上位，这宁州城就人人自危，和节度使范城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把这边的治安弄地乱七八糟，强盗贼匪到处都是。 这不，不远处就有个贼窝还未缴清，又出了个专门拦截官银的强盗，已经杀了很多的官兵了，隔壁县的县令和节度使倒是个好的，三月前，还亲自护送那批官银，结果还是落了个人头落地，官银全失的下场。 听说那县令还是中年中举，是个纯臣，才华肯定是没地说，高中题名，当今圣上将他派到这边来，过几年要是能熬回去，铁定能给予大任。 只可惜，中道崩阻，一命呜呼了。 慕笙就坐在院子里，静静听着母女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宁州这边的事。 当听见她们说官银被劫这事时，先前还打算径自回屋的谢珩动作却顿了一顿，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说的临县县令，可是幽州县令周长青？” “正是！这位公子认识那位大人吗？那位大人可是个好官啊，才来短短几月就受到了当地百姓的赞颂，可惜了……” 谢珩瞳孔缩了缩，身躯也跟着颤了些许。 慕笙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异常，不过她并没有多说，而谢珩也只是吐出一口气，便转身回屋了。 慕笙又和对方聊了几句，魏家母女见时候不早，便打算告辞，临走之前，慕笙送了她们一些大米，不过并不是自己吃的白米饭，而是在这边也很珍贵的黄米饭，太珍贵的东西太惹眼，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而且虽然黄米饭她吃着觉得粗糙，不过对这边的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和细粮。 母女俩自然万分感谢，一开始还不愿收，最后是被慕笙强行塞下才收的。 送别了母女二人，慕笙这才回自己的房间。 刚进去就看见谢珩坐在窗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只有两人的时候，慕笙才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低声询问他，“那个幽州的县令，你认识吗？” 谢珩沉默了一会，才说，“他也是云贤选中的，派他来幽州，也是云贤和他约好的。” 和其他人预期的一样，太子派周长青来治理幽州，若是能治理好，他日回京，必定高升，成为新王的左膀右臂。 他没想到，周长青居然也会死。 慕笙这时才想起来，周长青，不就是先前骑着高马一身红衣游街的状元郎吗。 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慕笙说，“你对这官银被劫这事，有什么看法？” 第64章 旁人生死与我们无关 谢珩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在水中浮沉，“那对母女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是这边的山匪干的呗，这种地方人人都吃不饱，就有很多人上山做贼，到处烧杀抢掠，不过我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且这和我们无关，旁人生死，劝你最好别去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慕笙有些好笑地看他了一眼，“你这人，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她内心有些惊讶，难以置信这居然先前那个正义感爆棚的谢家九郎能说出来的话。 随后，知道缘由的慕笙也只能在内心叹息一声，说，“我是察觉到今天三嫂模样不对，怕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谢珩说，“三嫂胆子小，脸皮薄，遇到事情会害怕，你最好给她派一些能在家里干的活，别让她老是出门。” 慕笙叹息一声，“我知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先这样了，等下我和娘商量一下，送饭的活让我干吧。” 面对慕笙的话，谢珩没有多说，只是在谢离回来的时候，把他喊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日在采石场，是否发生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莫要声张，让嫂嫂和母亲担心。” “是。”谢离点了点头，随后才将今天发生的事徐徐道来，“三少夫人给属下送饭的时候，被吴庆的人阻拦语言调戏了，夫人面皮薄，哭着跑开了。” 谢珩的表情有些冷凝，“可曾受到伤害？” “未曾，属下是看着三少夫人走的。” 这对话刚好被从门口进来的慕笙听见了。 谢离看见是慕笙，便垂眸对她打招呼，“九少夫人……” 慕笙将手上的茶水放下，给谢离倒了一杯，“是我先前没考虑完全，以后送饭这事，我一人来做便好。” “不，少夫人不用为了我烦心这个，谢离随便带些干粮也能应付。”谢离接过慕笙的茶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第一天他们来了也不懂，就提前把饭菜带过去，结果闷在包裹里都闷坏了，一股子怪味吃了铁定闹肚子，多数的工人都是带的干巴巴的黑面馍馍，那简直比他们挖出来的石头都硬几分，能把嗓子眼都喇出一道口子，别人都是混着水干嚼咽下去的。 果然下一秒，慕笙果断摇头，“这哪成，那边的活都是费力气的，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你还是习武之人体力消耗大，没有油盐撑着是吃不消的。” “我没关系少夫人，谢离是罪奴出身，从小苦头吃惯了，这些对我来说没关系，死不了，比起这些，还是各位少夫人和小姐的身家清白更加重要。” “不行！” 还没等慕笙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谢英的声音。 她快步走了进来，“我不同意！” “小姐……” “那些个干粮哪是人能吃的，你天天吃那种东西能有营养吗？大不了以后我和笙笙去做，要是有什么人敢乱来，我就揍死他！但你必须给我吃饱！要是你也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就真的完了。” 谢离却还想劝说，“小姐，别人能吃这苦，属下自然也能吃，况且这边的民工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觉得我也……” “我不管！反正这事我不答应，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小姐少夫人的，我们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什么小姐夫人的！” 谢离一愣，反应过来的他微微垂眸，“小姐，无论身在何地，你们始终还是谢离的主子。” “你！”谢英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你个木头！蠢死了！” 说完，她就气鼓鼓地跑开了。 这一幕倒是让剩下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就生气了。 谢珩眉头皱了皱，忍不住看向谢离，“你什么时候又惹她了？” 哪怕他不怎么出门，也能感受到最近谢英脾气有些不好，虽然她的暴脾气向来是出了名的，但这回却不一样，谢英这回的脾气，就只针对谢离一个人。 有些时候老远就能看见谢英找谢离不痛快，谢离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冷淡模样，反正无论谢英说什么，提什么刁钻的条件，他就闷着头去干，被骂了也一副乖顺谦卑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被谢珩这样一问，谢离反倒是一头雾水，忍不住摇头，“不曾……” 他觉得谢英是还记恨上次林子里他阻止她那事，他也觉得自己那次有些捷越了，但他也实在不想小姐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害了自己。 谢珩又哪里懂这些女人家的心思，听见谢离说没有，也只能有些无奈地摆手，“六姐就这脾气，你以后少在她眼皮子底下晃，看见她也少说话，省地她又生气。” “是……” 第65章 有所求 谢离应下之后，又忍不住说，“主子，谢离的提议，希望你能同意。” “阿离，这次我赞同六姐和慕容笙的建议，你是代我这个不争气的残废上工，谢家不会苛待任何一个人，无论他是什么出身都一样。” 一旁的慕笙把这两个直男的对话收入耳边，内心有些好笑。 就这两人的脑回路，难怪谢英会越来越生气。 于是她嘱咐谢离不要多想，安心上工就好。 谢离拗不过这群人，只能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夜晚，谢珩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慕笙在写字。 她手上拿着的笔很奇怪，握笔的手法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都说慕容笙大字不识，诗词不认，是个实打实的文盲，但这些日子，慕笙都在他眼皮子低下写很多东西。 而他这回终是没按捺内心的好奇，想看看她会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笔写些什么，便推着轮椅凑了过去。 谁知这一看，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因为女人写的字毫无美感可言，他甚至都有些看不懂这些字体，潦草至极，歪七扭八，还配上了很多搞笑却莫名有些传神的画。 “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好丑……” 她这忙活了好几天，就写了这么些东西？ 被说字丑，慕笙有些不爽，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字不重要，这只是记录的一种方式，内容才是最可贵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什么都学地像模像样，就是写字怎么都写不好，就算有一段时间矫正了，后面还是会越写越歪。 谢珩听见她的话，有些好笑地说，“你倒说说，你都写了些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这些可都是钱，都是能卖钱的好东西！” 慕笙说着，将手上的纸张猛地拍在桌上，问他，“我做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还行，凑合吧。” “说实话！” 谢珩叹息一声，有些不情不愿地不错了一句，“很好吃。” 慕笙这才满意，“我写了一些土豆白菜，还有很多这边常见菜肴不一样的烧法，应该会很符合这边当地人的口味，再加上价格不贵，应该能赚不少钱。” “你想卖菜谱？” “不！我不卖。” 谢珩眼中划过不解，不卖怎么赚钱？ 就在他疑惑之时，就见她拿出一张白纸递给他。 “又做什么？” “你字好看，帮我再抄一份。” “……” 屋内先是一阵沉默，随后慕笙就看见谢珩笑了出来，看着她的表情带着些许嘲笑，“先前某人不是说，字不重要吗？” “啰嗦！这叫门面你懂不懂！谢珩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记仇，而且一点风度都没有！”慕笙难得有些气恼地开口，“那你写不写？” “写，不过这里光线太暗了，不知道是不是你那止疼药吃的，我最近眼睛不太舒服……” “那我们去院子里。” 随后慕笙便推着他来到了院子里，将纸墨，还有自己先前准备好的白书，殷切地放到他面前，“一共二十张，麻烦了。” 毕竟有求于人，态度总是要好一点的。 上次见识到了谢珩的字，慕笙就觉得谢珩写出来的册子，就算单看字，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买卖这个东西，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就像人靠衣装，先敬罗衣后敬人一个道理，你包装做得好，哪怕东西不怎么样，也能吸引人的眼球。 谢珩看着上面的东西，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说，“为夫感觉有些渴了，你也知道，撰写这个东西，是看心情和状态的，要是一个状态不好写错了一个字，这册子就得重写，你……” 慕笙立刻转身去给他倒水，随后碰地一声放到他面前，“喝！” “怎么是凉的，我要热……” “热的！”慕笙又转身将另外一杯放到他面前。 “我……” “谢珩！你还有完没完！要不是家里就你一个闲人，我才懒得喊你！不写拉到，我去找大嫂！” 说完就想拿着东西走，被谢珩伸手拉住了手腕，“我又没说不写，慕容笙，我发现你这人脾气也挺大的。” 就这点忍耐力，她当初在丞相府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先前他被这个女人那样耍，好不容易来了机会，当然得磋磨她一下，反正同理，这个女人也会一样会这样对自己。 谢珩侧头，就看见了女人气鼓鼓的侧脸，嘴角的笑意却微微放大。感觉她这样子像先前他在境外看见的一种鱼，嘴巴鼓鼓的，不过莫名还挺可爱的。 想到这，他垂眸低笑一声，倒也没再逗弄她，拿起手上的笔看向慕笙，目光浅浅，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意。 “那帮我磨墨可以吧？” 第66章 谢猫猫 慕笙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坐在他身边一边帮他磨墨，一边做翻译。 不过这个过程么，其实也并不怎么顺利。 “这个是什么怪物？” “什么什么怪物，这个是猪肉！猪肉！” “那这个也是猪？” “这个是鸡啊！” “有什么区别？” “有啊，这个嘴巴是尖的，另外一个是圆的！这么明显的区别，你瞎啊！” “……” “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是玻璃罐，用来装东西的……” “玻璃罐？” “对啊，玻璃用处很大的，就是……” 两人就在外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谢珩一开始还有些无语，但是越到后面，他看着慕笙的表情就越不一般。 因为他也不是山野莽夫，自然明白慕笙写的这些东西里面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然而因为两人沟通有障碍，导致两人忙活了一下午，谢珩就只写到一半，胳膊都有些酸了。 慕笙也察觉到了，便也起身给他按了按，“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伤口疼吗？” 谢珩一愣，眼中划过意外，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低头认真写了起来。 写到第二句话的时候，才说，“不疼。” 慕笙动作一顿，随后就听见他再度来了一句，“晚上我想吃肉……” 这两天因为伤口问题，慕笙给他端来的饭菜要多清淡就有多清淡，先前吃惯了她弄出来的饭菜，他现在再吃只放了盐的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慕笙听见他小声的要求，有些好笑，不过还是果断拒绝了，“不行，你的伤现在还不能吃酱油那些东西，对伤口不好。” 谢珩有些不爽，随后放下了手上的笔看向她，“我身体没这么弱。” 谢珩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非常好看，是那种微微狭长往上走的，但是一点也不小，像桃花眼又像凤眼，比桃花眼多了几分凌厉，但比凤眸有多了几分精致，上下睫毛都很长，浓密到乍一看就像眼眶周围有一圈黑线。 此刻他就这样看着慕笙。嘴角微微下撇，这让慕笙不禁想起自己叔父曾经养的一只彩狸，也经常用这种表情看着她要吃的，简直一模一样！ 慕笙看着眼前的谢猫猫，有些好笑地说，“谢珩，你几岁了？还闹这种小孩子脾气？都说了伤口恢复期间要忌口了，我家以前隔壁三岁孩子都比你强，要不以后我喊你谢三岁吧？” 谢珩冷嗤一声，见吃不到肉，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不吃就不吃，还有不许那样叫我。” 慕笙内心更想笑了，见他神情失落，心里也知道吃水煮菜不好过，便只能低声安慰他，“再忍忍，过两天你情况稳定了，我再做鸡汤给你喝。” 见他闷着头写东西不理自己，慕笙又补充一句，“我做的鸡汤很好喝哦！你确定真的不要吗？” “啰嗦！赶紧过来！再浪费时间，明天都写不完。” 慕笙笑了，这才坐到他旁边继续刚刚的事。 殊不知，这一幕，尽数被待在谢家的几人收入眼中。 她们嘴角划过笑意，随后默默关上了自己的门窗，行动起来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到二人。 然而除了谢家的人，这一幕也被提着篮子路过这边的林音裳看在了眼中。 握着篮子的手微微握紧，她尖利的指甲因为用力都有些痛，只是此刻的她却未曾察觉。 为什么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会这么和谐？甚至……还挺恩爱？ 还有她什么时候看见谢珩对什么人露出过那样丰富的表情，凭什么他不理自己，却去理会慕容笙那种小丑？ 内心的落差感让林音裳此刻内心如烈火焚烧般焦灼。 当一个你以为本来应该万般不如你的人，却轻易得到了你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那个东西已经坏了，烂了，也会觉得不爽，甚至会加倍妒忌。 此刻她就觉得两人和睦相处的这一幕格外刺眼。 她最近过地这么不好，甚至可能还要嫁给一些粗鄙不堪的庄稼汉，凭什么慕容笙这种人能嫁到谢家这样的人家？ 要知道，谢家女眷是帝京出了名的幸福，谢家男人从不纳妾，对妻子言听计从，从一而终，谢老太君也是难得的好婆婆，对媳妇出了名地好，每个媳妇生辰，那都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大办。 这样的家庭，哪怕是败落了，也是寻常女子所渴望的。 慕容笙她……她凭什么！ 第67章 为了自己 林音裳手上的帕子都要被揉烂了，内心不甘极了！ “音裳？你怎么在这，我让你去给县太爷送帖子你送了吗？” “我……” 林音裳因为林母的话回过神来，面色一凝，有些不耐烦地说，“已经递了……” 说完就不耐烦地转身离去，林母又看了一眼谢家院子里的情形，在内心骂了一句，有些恨铁不成钢。 随后才又连忙跟上林音裳的步子。 林音裳回去以后又闹了脾气，林母有些无奈，“女儿啊！我的女儿，真不是娘说你，你别老是往谢家那边跑成不，你还当谢珩是那个太子近臣呢？你看看他们住的那个屋子，还不如咱们的呢，都一穷二白了，你就收收心，这宁州县太爷和你爹曾是旧识，你给他送个帖子过去，说不定他还能念及旧情，照拂我们母女一二，到时候我们就不用住这个破屋子了。” “娘！”林音裳骂了一句，“那县太爷就是个老油条，我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都不出来见我，还有他那个侄子，长得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色眯眯的看着我。” 她都快要憋屈死了，想她林家门第虽然不如侯门和丞相府，可她爹在京也是从四品的官员，这宁州县太爷，一个七品芝麻绿豆的小官，现在倒还要她来巴结他。 林母叹息一声，“女儿，为母知道你委屈，可是咱们家的存钱不多了，不能真的坐吃山空啊，现在环境不比从前，总得先低个头不是。” 林音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我知道娘，我也只是回来发发牢骚而已，这不是听你的话去送帖子了吗？” “这才对嘛！他既然收了你的帖子，就说明他还是念旧情的，现在就咱们母女二人了，你可得争点气。”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林音裳握着桌角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带着一丝狠厉，声音也格外低沉。 随后，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娘，我想，我已经想好，怎么讨好这县太爷的法子了。” …… 慕笙和谢珩忙了一天，好在总算在第二天天亮之前把这本册子写好了。 慕笙拿着手上的册子左看右看，格外地满意，“今天我要去镇上，你自己照顾自己，按时吃药，记得忌口……” “去镇上，又去那边干什么？” 慕笙说，“当然是去赚钱了，不赚钱怎么给你买鸡肉吃？” 谢珩冷嗤一声，“你倒是挺乐观。” “不乐观又能怎么样，你就算自怨自艾要死要活的，痛快的不还是那些害你，恨你的人？还不如先把自己活好了，活痛快了，为了自己活不是更爽？” “为了自己……” 还没等谢珩开口，慕笙就转身离去了，步子显得有些轻快。 谢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轮椅到门口，目光追随她离去的背影，一直到背影消失，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阿九，笙笙是个好姑娘，你该对她好些。” “娘？” 老太君前些日子受到了打击，又一路赶路，到底是年事已高，身体有些吃不消，这几天就一直在卧室休息。 听见她的话，谢珩耳边微红，下意识地说，“谁要她喜欢了，我才懒得管她，嘶……” 他才刚说完，就被老太君拿着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头，“她是你娘子，我们谢家的男人，不能对自己的夫人无理！” “知道了，知道了，娘，您身体不好，该待在房里好好休息，别旧病复发了。”谢珩一边揉着自己的头一边说。 “娘没事，这么多年老毛病了，天天闷着才容易闷坏呢，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天天闷在房里，女子可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娘，您就少操心了，我没事。”谢珩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先前是儿子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会好好养伤的，也会好好活下去，反正我过地不好，痛快的也是曾经那些害过我们谢家的人。” 不知道怎么的，他竟会下意识地把慕笙刚刚说的话说出来。 回过神来的他自己都有些愣怔了。 但是这话却引得老太君赞同，“你能有这种想法，我想你父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阿九，你也长大了。” 谢珩垂眸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始主动转移话题，“娘，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应该不是只是来和我这些话吧？” 老太君这才放下举起来的拐杖说，“哦，先前赐婚的时候，宫里来的嬷嬷来我这给你们对过八字，我算了算，笙儿的生辰快要到了，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喜好，你有空去问问。” “她的生辰？”谢珩明显一愣，回过神来的他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才像样，笙儿是个好姑娘，娘看地出来，娘喜欢她！” 老太君说到慕笙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放大了，目光也有些柔和。 随后她又看向谢珩，“你呢？你对笙笙是怎么想的？” “娘，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我和她没什么的。”谢珩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那女人，又粗鲁又无理还记仇，小心眼，脾气也不怎么样……”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君瞪了一眼，“你这孩子，都占了人家身子了，还这样说自己的妻子，况且人家笙儿是这样的吗？多好一姑娘被你说成这样！” “什么？” 第68章 我和她早晚要和离的 谢珩本来还想反驳，慕容笙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可就是这幅德行的，突然又觉得对方话有些不对，有些呆愣地看着对方，“娘，你在说什么？什么身子？” “你们不是圆房了吗？既然都已经圆房了，就该好好对人家，别整天对笙儿大呼小叫的，你什么都好，就这点该向你父兄多学习学习。” “不是，娘，你误会了，我和她……” “你不用说了，娘懂，你们夫妻间的事不用和我这个老太婆说。” “……” 谢珩憋了一肚子的话，俊美的面容都微微有些扭曲。 想起自己和慕笙的关系，他也是一阵头疼，不过偏偏他现在还不能说真话，毕竟他和慕笙也已经约定好了，以后是要和离的。 于是谢珩说，“娘，年轻人的事你别管了，不一定的。”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身后一脸无奈的老太君，“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 真的是，这孩子不仅天赋和样貌像他父亲和爷爷，就连性格也像，年轻时候的倔脾气也是一模一样。 “等着吧你个臭小子，你爹当初也是这幅死德行，不还是被我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老太君冷哼一声，转身回屋。 只是才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头也一阵发黑。 好在被一直屋内刺绣的大嫂迎兰扶住了，“娘！您又犯头疼病了吗？” 老太君一路咳嗽着坐在原位，喝了一口水才好过些许。 迎兰给她顺着气，说，“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找个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娘是年纪大了，哪里需要大夫，况且这老毛病是战场上得来的恶疾，已经跟了我三十多年了，都生了根了，哪里能看得好，你就别瞎操心了，现在家里紧着用钱，别浪费那些银钱。” “娘您这话说的，用在您身上的银钱，哪里能叫浪费？”迎兰的眼眶有些红，“想您年轻时也跟着公公四处征战，立下军功无数，生大郎的时候都是在野外生的，这么多苦头吃下来才染上了这种毛病，如今那狗皇帝却……” “迎兰，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君打断了。 她叹息一声，“娘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早就看透了，你们别为我担心，还有不要告诉小九他们，他好不容易才振作一点，娘不想让他忧心。” “嗯……”迎兰吸了吸鼻子，只能强忍着泪水宽慰她，“娘别说这样的话，您会长命百岁的，况且您还有小九呢，我看他和笙笙有戏，说不定再过不久，您就能抱上孙子孙女了！霁儿和苑儿啊，也该有个弟弟妹妹了。” 听见她这样说，老太君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如果那样就太好了。” …… 与此同时，慕笙那边。 镇上还是如初见那般，虽然远远比不上帝京繁华奢侈，不过人来人往的，也挺热闹的。 为了避免走岔路，慕笙还是决定先去先前的薛掌柜那买东西，毕竟先前她感觉那人人品还行，至少没因为自己是女子坑害自己，而且还给了合理的价钱，就光这一点，就已经打败宁州城内百分之九十九的商人了。 只是二人才刚走到那条街，就被人中途拦了下来。 “二位娘子，我家夫人有请。” 第69章 威胁 慕笙和谢英眼中划过一抹警惕之色，谢英最先沉不住气，却是下意识地拦在慕笙面前，“你是何人？我们认识你吗？” 对方却再度一笑，“以前不认识没关系，我家夫人听闻二位小姐的名声，想要见一见你们二位，请二位娘子与府上一聚吧。” 随后他似乎是怕慕笙不愿，便说，“我家娘子可是宁州有名的金娘子，金娘子日进斗金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若是二位娘子手底下有好东西，这银钱是少不了的，和咱们娘子比起来薛掌柜那点点小铺子，根本就不足挂齿，娘子可要想好了。” “哦？”慕笙秀美轻挑，随后便笑着应下了，“好，既然是这般人物相约，那定然是看得起小女子，又岂能驳了你家主子的面子。” “这才对！娘子果然是聪明人，二位，请吧。” 慕笙想跟上，却发现身边的谢英有些不愿，但见慕笙答应了下来，也只能强忍着不适跟了上去。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一处院落，和这边的环境完全不同，这内室，奢华异常，甚至比她先前看见的侯府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娘子这个名号，她倒是没听说过，但听刚刚那人的语气，只怕在宁州来头不小。 现在看来，能住得起这样院落的人，其财力也可见一斑。 果然，那种东西在这里还是太惹眼了吗…… 就在慕笙思索之际，屏风后已经走出一位身着黄红色长衫罗群的女人，手上摇着金丝香扇，头上插着翡翠金镶玉凤钗，脸上用的也是这边稀有的桃花胭脂，一身金碧辉煌，很是惹眼。 “唉呦，这二位就是谢家两位娘子吧？快快请进，屋内已备好茶水恭候多时了。” 对方热情地给慕笙奉茶，慕笙也礼貌接过，不过她和谢英一样，都是直接不喝。 对方将两人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手上的香扇摇了摇，轻笑一声，“看地出来，二位娘子也是出自大地方的贵人，规矩懂的都懂，奴家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前些日子，我听说隔壁的薛掌柜，在娘子那拿了一些好货，卖给了途径此地的一位贵人，竟是卖出了让人咋舌的天价，奴家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可像白雪一样的白糖，属实闻所未闻，今日也想见识见识。” 对方话音落，慕笙脸上便划过了然。 果然还是她先前拿出来的东西对这些人来说太稀有了。 这个世界用的糖，都是用蔗糖熬出来的红色糖晶，颗粒粗糙，颜色是暗色的，品质差的，就是被稀释了的黄色。 于是她说，“原来是这样，慕容笙也是因为一些际遇获得的，手底下也没多少存货，原先是想给自己吃的，没想到家道中落，才想着拿出来贴补一下家用……” “娘子这话说的，奴家自然明白，这宁州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当然也不会差了娘子好处，来人！” 说完，她便拍了拍手，随后就有人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沉甸甸的金子被码在上面，看着就晃眼睛。 慕笙一愣，忍不住说，“金娘子这是什么意思？一些小玩意，用不着这么多钱吧？” “娘子所言差异，这并不是买这次的价格，而是希望，娘子能把这些东西的来路和方子，告知于我。” 慕笙却说，“金娘子，经商也得有规矩，这来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的。”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女人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谢英有些不爽，从刚刚开始，她就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我笑二位小娘子还是太年轻了，在这宁州，只有我想买的，就没有买不到的，我想买是我的事，你卖不卖，和我可没干系，可你若是拒绝我，我敢保证，对娘子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你！”谢英气地站了起来，“就算是官府也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你就算再有钱也是个商人，这样做，可有违背我们东陵的律法！就算告到官府那，也是我们有理！” “六姐！”谢英还没说完，就被慕笙打断了。 慕笙看向眼前的金娘子，“我家姐性子直白，娘子莫要计较。” 随后她才补充了一句，“不过虽然我六姐说话冲了一点，娘子这做法也委实不厚道一点。” “那又如何，在这宁州城，我就是财，只要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小娘子是个聪明人，你若得罪了我，我敢保证，你手上这东西就是再金贵，也没法卖出去！” 第70章 无商不奸 “娘子这样，岂不是断人财路？是不是太霸道了一点？” 对方见慕笙这样说，也不装了，而是面色陡然一凝，随后猛地一拍桌子。 “没错，我金娘子就是这般霸道，在宁州城，只有我同意了，这边的商人才能做下去，他们赚了钱，除了要给官府纳税，还得给我一成，要不然就得给我关门大吉，娘子可想好了其中的利弊，毕竟你不仅要养一大家子人，听说还得养一个瘸腿的残废夫君，日子可不好过啊。” “你！” 这女人简直欺人太甚，这哪里是商人，简直比强盗还强盗啊！ 谢英有些忍无可忍，站起来就想动手，被一旁的慕笙按住了。 她的目光也冷冷地看着对方，见对方都把自己家底都查清楚了，暗暗有些心惊，这宁州城也真是暗潮涌动，处处都是龙潭虎穴。 先前展越还说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谢家，先前她还不信，这都流放到宁州了，这谢家还能有什么威胁，现在看来，恐怕他们的担心也并非空穴来风。 此刻的她内心的震惊和气愤丝毫不比谢英差，但是现在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于是她看向对方，说，“金娘子的地位，慕容笙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恕妾身抱歉，娘子的条件，慕容笙不会答应的。” 先不说她压根没办法告诉对方这些东西的来路，若是她现在屈服了，之后就也会是像这边没有后台的小商人一样，被这个女人无穷尽的索取，不仅是白糖，还有其他诸多空间里珍贵的东西，都会被对方尽数用同样的方法掠夺过去。 所以这个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松的。 而慕笙话音落下，就看见对方刚刚还有些许笑意的脸，陡然就消失了，“那娘子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是又怎么样？想拿这点东西就想买下我们制白糖的方子，然后再去权贵那边大捞一笔，这钱赚地未免也太轻松了。” 慕笙还没开口，一旁的谢英就忍不住开口，还顺带翻了个白眼，心中鄙视。 都说无商不奸，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难怪先前帝京的权贵都看不上商人，若是都像眼前这个女人这样，那的确是让人生厌。 不过谢英这样说，对方却并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一丝笑意，格外理直气壮地说，“谢姑娘此言差矣，经商嘛，就是赚钱，赚钱无非就是把别人口袋里的钱，都搬到自个口袋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奴家也不过就是在做一个商人应该做的事罢了。” 她这话的无耻程度，别说是把谢英气地不行，就是把慕笙都给整无语了。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这宁州为什么这么苦寒了，韭菜也得一茬一茬的割啊，她就不仅仅是把别人财路都拦了，直接就是吸人血，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压榨。 于是慕笙毫不犹豫地和谢英一起站了起来。 “看来我和金娘子没什么好说的，所谓话不投机，慕容笙就和家姐暂且告辞了。” 说完就往门口走去，谢英巴不得赶紧走，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两人才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第71章 这金娘子是何来头 谢英目光一寒，“怎么？你们想动手？” “放她们走吧，我金娘子只是个商人，可不是土匪强盗。” 对方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金条一边开口，目光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随后慕笙身前的人便离去了。 待慕笙走后，金娘子身边的人才开口，“娘子，需要我派人去把这两人……” “不必，这两位来头可不小，是帝京谢家那一位，说不定手里还存着不少好东西呢，暂且再看看吧，你们都退下。” “是！” 待所有人离去，金娘子才走到屏风后，对屏风后的人微微躬身，“主子……” “刚刚那位，难不成就是帝京丞相府的那位嫡出小姐慕容笙？” “她的确是以慕容笙自称，身边的那位也是谢家六妹谢英，几月前，慕容笙被赐婚给谢家九郎谢珩，奴家认为应该错不了。” “哦？”屏风后那人发出一声暗啧，似乎是有些惊讶。 “那慕容笙，本座年幼的时候倒是见过，很精巧可爱的一个小娃娃，她母亲怎会让她和谢家一起来此流放？” “听最新的探子得来的消息，长公主，已在10年前病逝了，慕容笙从6岁开始一直都是她继母柳燕菲抚养……” 对方手上的羽扇微顿，“这么快吗……” 都已经过去十年了…… 金娘子说，“主子与长公主是旧相识，那这慕容笙……” “你就做你自己的，这小姑娘看着长大了，我想看看她与母亲比到底成长地有几斤几两，能否搅动地起这宁州城的一潭浑水。” …… 与此同时。 两人出去，谢英才长舒一口气，“还好她还算识相，要不然我一定直接打出去，再狠狠扇那恶妇几巴掌，要我说就是把东西扔河里，我也不卖给她，还不如先前那薛掌柜，笙笙，还去原先那处吗？” 慕笙叹息一声，才说，“嗯，是要去一趟。” 于是二人再度到了薛掌柜那，不过对方却极为惶恐，“哎呀，夫人您来了，只是今日薛某多有不便，还请……” “薛掌柜，我知你的难处，今日我不卖东西，只是来给家里置办些家用。” 听见慕笙这样说，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倒也热情把慕笙迎接了进去。 慕笙挑了些东西，是对方亲自接待的她。 慕笙买了东西，在结账的时候，看对方熟练地拨弄算盘，才状似闲聊似的开口，“薛掌柜，我看你气度不凡，谦卑有礼，倒是和这边的商人模样完全不同，而且口音好像也不像本地人啊。” “哎，娘子这话说的，这宁州，各个地方来的人都有，娘子不也一样吗？” 慕笙笑了笑，继续说，“刚刚我见了那金娘子，真是好生霸道，我不卖她，她就让其他人也别想收，把我的财路都给断了，这金娘子，是什么来头？” 她刚说完，对方手上的算盘就啪地一声，发出很响的一声，随后就见薛掌柜一脸惶恐地将慕笙拉到了柜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娘子，慎言啊！” …… 第72章 官商勾结是常态 慕笙说，“我也是好奇，初来乍到的，不懂规矩，如果刚刚有哪里说错了，我向掌柜道歉。” “道歉倒是不必，哎……”对方放开慕笙，随后长长叹息一声，“这里谁都不容易，我这铺子其实前些日子都快要做不下去了，还是娘子那些东西解了燃眉之急，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又再度叹息一声。 随后，便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对方，“这些东西娘子收好，一共是一两三钱，欢迎下次再来……” 慕笙刚想收下，就发现对方悄悄往她手心塞了一个极小的东西。 她没有开口，而是放下钱，将东西默默收入袖中，这才转身告辞。 “笙笙，我们真就这样回去了吗？” 出了铺子，谢英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目前也只能这样，今天怕是赚不到钱了，况且我们也不能拖累人家。” “我不明白。”谢英眼中是不解，“商人在各国地位都低，她这一个宁州的商人，还是个女人，哪来这么大的权利？” “光是商人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她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可不仅仅是因为有钱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 谢英也不是一个笨的，慕笙这样一说，她顿时就想到了，“你的意思是，她和这边的官员暗度陈仓，有勾结？可他们是官员啊，况且官员也一直都看不起商人……” 慕笙却说，“六姐，知道七品知县一年俸禄是多少吗？” “这我当然知道，除去一些奖赏和朝廷给的府邸，一年十两纹银。” “这么少的俸禄，甚至都不如一个普通铺子一个月赚的多，他们看不起商人，可谁会不喜欢银钱呢？” 谢英愣在原地，许久，她才说，“我不知道，谢家就从来没有过这些行为，但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慕笙叹息一声，说，“自古官商勾结是常态，她能这么有恃无恐，背后肯定有人，这个女人我们暂且不能惹。” “可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要是没有银钱收入，我们……” 慕笙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她，“总会有办法的，不急。” 二人往城门方向走，打算先雇一辆车子先回去。 只是刚和一个车夫约好，对方正要去拉自己的马车，就被人拦下了。 “你今天的生意，本公子包了，立刻给我滚！” 一抹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对方话音落下，一枚银锭子扔到了对方的手里。 车夫吓了一跳，有些惶恐，“这……这……” 只是在接收到对方的视线时，他立刻吓得浑身一颤，只能将手上慕笙的银子递给对方，“娘子，我这生意不做了，银钱还你！” 对方说完，还没等谢英他们开口，就已经屁滚尿流地跑了。 “哎！哎！你这人！先前说好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谢英想去追，却被眼前的男子拦下了。 这个男人他们也认识，就是先前的采石场场主吴庆。 “两位美人这是要去哪呢？要马车我这里也有啊，不如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宽敞又舒适！” 第73章 土霸王 “你是什么东西？滚开！别来碍事！” 谢英本来就是个暴脾气，这吴庆她都已经忍他很久了，现在居然还敢把自己约好的车夫赶走，她能不直接上去揍他几拳都是现在家道中落，心性变了，忍耐力高了。 只是她的话显然也激怒了对方，吴庆本来还笑着一张脸，随后就陡然沉了下来，“你别不识好歹！在这宁州城，就没有敢拒绝我吴庆的人！拿下！” 他才刚说完，就听见一旁的慕笙发出丝丝笑意，这一笑，让周围准备动手的人都愣住了。 这吴庆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被他看上的姑娘，下场就没几个好的，所以这宁州，乍一看去，街上全部都是男人，有女人也是些看上去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这样一来，慕容笙和谢英这两个和花一样娇艳的女子就显得格外醒目。 现在慕笙这一笑，别说其他人看呆了，谢英都愣了愣，只觉得先前帝京那些人真是瞎了眼了，笙笙明明超好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忍不住凑到慕容笙身边，“笙笙啊，你……你笑什么啊……” 慕笙却叹息一声，“我笑啊，这吴公子都中毒已深，居然还有闲情相送我们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毅力倒是让我挺佩服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中毒！” 吴庆面色一变，他才刚说完，就突然感觉心痛如绞，忍不住倒在地上开始大声呼救，“啊啊，我的心口好痛，救命！” “公子！公子！” “这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中的毒！” 其他人都乱成一团，慕容笙这才上前，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呀，公子这中的，可是孔雀草的蛇毒啊！要是一个时辰没有药引解毒，恐怕人就没了！” “你说什么！快！快去找人救我！” 周围的人连忙往医馆跑去，可是这里普通的医馆哪能治这样的病，顿时急地团团转。 吴庆也不是个傻的，刚刚他就靠近过这两个女人，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中毒，于是他猛地看向慕容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慕容笙一脸无辜，“公子此言差矣，我和家姐都未曾近过公子身，怎会中毒？况且我身上连这味毒药都没有，怎么给你下毒？公子不信，大可找个女子给我搜搜身。” 吴庆见她这般有恃无恐，一时间倒也拿不准，况且他现在心痛如绞，见她认地出这味药，只能开口，“娘子，这位娘子，先前是吴某有眼无珠，得罪了二位娘子，希望娘子不计前嫌，若是能解这毒，吴某定当感激不尽！” 慕笙却支吾了一声，“这解药的药引，妾身刚刚好身上有一味，可暂且缓解毒素，让吴公子能有时间去找大夫治疗，不至于当场暴毙，只是这药引价格极为昂贵，药用价值堪比老参，需要一百两……” “公子，这……” 下一秒就被吴庆狠狠打了一个巴掌，“愣着干什么！是老子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给给给！赶紧给！” 对方连忙将身上的银锭子都拿出来，一股脑地塞给慕笙。 慕笙接过，掂了掂重量，这才交给了一旁的谢英。 随后才上前将手上的草药递给对方。 吴庆接过了大口吃了进去，不一会，心口的绞痛感就消失了，这才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的情况才刚刚好转，就猛地看向慕笙。 “贱人！居然敢陷害我！来人！给我拿下！” 第74章 以后恐怕会有大麻烦 对方才刚说完，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一身官服的展越往这边大步走来。 他先是站在慕容笙和谢英前面，才对着吴庆一拱手，“吴公子，这二位姑娘犯了什么事？需要公子当街对两名女子大动干戈？若是有什么事，在下愿意代劳！” “你？你一个小小守城门的铺头，也敢和本公子叫嚣！简直大胆！” 他刚说完，就感觉心痛如绞，忍不住又捂着心口大喊，“唉呦唉呦……” 随后就传来慕笙不咸不淡的声音，“吴公子，这毒忌心焦气躁，忌动怒，更忌……坏心眼啊！人要是动了歹念，毒发会更快！”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得周围人的哄堂大笑，吴庆更是憋地脸颊通红，“给我滚！通通给我滚！看什么看！快……还不快带我去看病！” 手下又被打了一巴掌，只能身上抬着吴庆转身离去了。 待吴庆远去，展越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拉着慕笙到了隐秘的地方，“你们两个，怎么招惹到的吴庆？” 慕笙说，“不是我招惹的他，是他招惹的我们。” 展越一愣，立刻就想明白了缘由，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哎，是我的过失，先前忘记提醒你们了，这吴庆是县太爷的侄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你们两个惹了他，以后恐怕会有大麻烦。” “该逃的逃不掉，况且我们总不能一辈子见不得光。”面对对方的话，慕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这里的年轻女子都是……” “这里的女子是这里的女子，我们是我们，不一样。” 他还没说完，就被谢英打断了。 慕笙也是微微一笑，表示赞同，“谢谢展大人的关心和舍身相救，倒是展大人，这身衣服是……” “是我主动请缨留在宁州的。” 这话让慕笙和谢英都有些意外，毕竟展越在帝京的官位不高，可也是从六品的官差，而且帝京的官员，和这种偏远地的官位，差的那不是一星半点。 他居然放弃了帝京的职位，来这里当一个小小的守城铺头，不让人惊讶才怪呢。 而展越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多说，只是对两人一拱手，“现在天色已晚，我送二位回去。” 谢英本来想说不必，不过却被慕笙拦下了，“那就多谢展大人了，这边请。” 展越深深看了一眼慕容笙，见她有恃无恐的模样，内心不解。 在送两人回去的途中，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慕容小姐，谢小姐，现在你们的身份和帝京时不同，展某是好心提醒。” “多谢展大人提醒，不过就算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家的事迹也早已传遍整个宁州，遇到麻烦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罢了，不如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展越一愣，随后再度叹息一声。 谢家的事情，的确是旁人无能为力的。 于是他说，“慕容小姐既然已经知道暗处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你们，就该更加低调行事，若是让那位知晓谢家有翻身的可能，就不仅仅只是个流放之罪这么简单了。” 他这话一出，让坐在马车上的慕笙和谢英都是神情一滞，谢英更是激动地直接冲了出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75章 谢家冤屈，会有昭雪的那一天！ 慕笙也紧随而出，“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谢家的罪，不是偶尔？而是必然……” “你说啊！是不是有人陷害我父兄！是谁想害我们谢家！” 展越看着前方的道路，许久，才说，“实在抱歉，展某只是个芝麻小官，不知……” “你！”谢英还想追问，就被慕笙拦住了。 她对着谢英摇了摇头，谢英眼眶绯红，拳头握地很紧，似乎在压抑什么，但最后，她还是转身回到了马车里。 慕笙也再度看了展越一眼，随后，对他微微一拱手，也放下帘子退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谢英在哭。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流泪，看见慕笙进来了，就伸手擦拭。 慕笙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帕子。 谢英伸手接过，说，“笙笙，我是不是很没用……” “六姐何出此言？” “这事人人都知道，我父兄不可能打败仗，就算输也不可能输地那么难看，可是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无能为力。 我从小跟着父兄习武，可现在我发现，除了学地一身蛮力养地一身骄纵任性的脾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我帮不了他们，帮不了父兄和小九，就连当初霁儿生病，我也救不了他……”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慕笙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既然人人都无能为力，六姐就该明白，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更不需要为此自责，因为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是我等凡夫……” 谢英身躯一颤，随后伸手紧紧抱住了慕笙。 “笙笙……” 慕笙目光也微深，“别伤心，事情还没结束……” 谢家冤屈，会有昭雪的那一天的！ 她相信！ …… 马车外，展越一边驾着车，一边看向前方荒凉的道路。 这条道路，前几日还有山匪夹道拦截，听说那匪徒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胆子也非常地大，居然敢拦截官府运送的货物。 因此也有很多当地人猜测，前些日子的官银被劫案，也是这帮匪徒所做。 当然只是这也仅仅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的证据。 这事闹地当地县太爷和节度使焦头烂额，官府损失惨重，上面昨天就下了命令，让县太爷一月期限内，必须捉拿这帮匪徒。 此刻，道路上隐隐还能窥见还未扫清的血迹，只是人来人往，无人在意，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事不关己，人人自危。 从鼻尖轻轻呼出一口气，展越扬起鞭子，加快了速度。 到底目的地之后，慕笙下车，主动挽留了展越，“展大人，多谢你多次出手相帮，现在时日已晚，不如留下用完饭再走。” 展越说，“不必了，我……” “展大人！”慕笙打断了他，随后抬头看向他，笑意浅浅，“小女子一片诚心，还望大人莫要辜负了才是。”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展越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应了，“既然如此，那展某便打扰一番。” 此刻已近黄昏，谢家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她们看见展越的时候，也只是稍微愣了愣，随后便也明白了缘由。 毕竟展越先前在流放路上照顾了她们很多次，因此她们倒也热情地招待了他。 “展大人，喝茶……” “谢谢……” “展大人，吃些干果子吧，是笙笙做的。” “谢谢……” “展大人……” “好了好了。” 展越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刚刚的淡定变成惶恐了，“各位夫人，你们自己歇息去吧，不用管展某的！” 随后他便将求救的目光看向慕笙那边。 第76章 再次“贿赂” 慕笙有些好笑，不过还是走过来给他解了围，“嫂嫂们，展大人还没娶妻呢，你们这样围着他，他会害怕的。” 其他人一愣，随后偷偷笑了，倒也乖乖走了出去。 而没有那么多女眷围着，展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被一个两个美女围着是享受，被一群美人围着，那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慕笙说，“展大人，看不出来啊，你还挺纯情的。” 展越表情一僵，忍不住看向慕容笙，“慕容……谢少夫人！请注意言辞！” 他说完之后，才放下手上的杯子说，“少夫人，你特意将我留下来，又是为何？” 慕笙却将一个包裹递过去，对展越微微一笑。 “这是何物？” “茶叶蛋。” 展越满眼孤疑地接过，打开，发现还是真是一袋子茶叶蛋。 “这是感谢？” “不，这是贿赂！” 展越被她逗笑了，“你这贿赂的手段，倒是新奇。” “那展大人接吗？” “如果你不嫌弃展某位卑职小的话，我倒是愿意为夫人略尽绵薄。” 说着，他就将袋子快速收了过去。 慕笙的茶叶蛋他尝过，一开始还奇怪，茶叶怎么能和蛋混在一起，还黑乎乎的，那得多奇怪啊。 可尝过之后，展越才发现自己错了，那真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鸡蛋了！ 从此以后，流放路上，每次看见慕笙，他都会下意识地问有没有茶叶蛋。 没想到她居然记下了。 当然受人“贿赂”，总得替人办事，于是他说，“九少夫人，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想展大人能否给我提供一下先前官银被劫一事的案卷。” “你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干什么？”展越眉头一皱，“卷宗我那边倒是有一份，不过不能拿原件给你，等我过些时日拓印一份。” “如果能这样，那就太感谢了，最好把剩下几起案子的卷宗都拓印一份。” 展越有些奇怪地看着慕容笙，她一个女人，怎么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只是还没等他细想，就听见慕笙再度开口，“此外，展大人可否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背景和底细。” “何人？” “金娘子。” “她？”展越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忍不住将手上的布袋子放了下来，“夫人，这一袋茶叶蛋，要办的事可真不少啊……” “包你一个月，除此之外，你想吃什么过来我这边取！” “三个月！” “成交！” 慕笙猛地一拍桌，生怕这人反悔。 这时，身后传来了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 谢珩看着屋内相谈甚欢的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瞥了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展越这才反应过来，慕笙是谢珩的妻，两人共处一室好像的确不妥，于是他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这饭我还是下次再来吃吧。” 慕笙想挽留，但展越却已经走到了门口，于是她只能又从空间里拿了自己事先包的牛肉干，还有一个装在木盒里的盒饭，上前递给他，“展大人，带些肉干去，是我自己做的，今日浪费了展大人很多时间，里面还有一些饭食，可以路上吃着垫垫肚子。” 展越刚刚接过，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他在这边的日子其实过地也不怎么样，顶多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好一点，而且也许久没有闻到这样的肉香味了。 于是他坦然收下，便转身告辞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聊完了？” 第77章 忘记了 慕笙听见声音转身谢珩坐在院子里，正把玩着手上一只色彩艳丽的鸟儿。 最近的日子，慕笙让谢珩干活，他就乖乖干活，没有活了，他就坐在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枯树下，偶尔就会有这种色彩艳丽的鸟儿飞到他手上，肩膀上。 只是慕笙一靠近，鸟儿就会飞走。 这次也不例外，慕笙忍不住说，“真是奇了怪了，这些小动物怎么就亲近你呢？” 明明他天天绷着一张脸，小动物应该怕才是。 谢珩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鸟吗？” 随后他又瞥了一眼展越消失的方向，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屋，只给慕笙一个冷漠的背影。 还挺舍得，又是送肉又是送蛋…… 答应给自己的鸡却连影子都没有…… 而站在原地的慕笙却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这家伙又是闹地哪门子脾气，又给我整阴阳怪气这一出。” 于是她快步跟了上去，“谢珩，你生气了？” “没有。” 他默默擦拭着手上的长枪，冷漠地回着她。 慕笙更加莫名了，不过她还是坐到了他的身边，说，“你转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不回，也不转，慕笙便干脆自己说了起来，反正她知道他在听。 “展越这个人我觉得不错，和他交好没有坏处，好歹手底下多了一个能办事的人，以后要是遇到困难了，也有人帮衬一下。” “嗯……” “说来也奇怪，我总觉得这个展越不简单，他先前在帝都是从六品官员吧，虽然官位不大，但和这边比起来肯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吧，你说他留在宁州城有什么目的？” 谢珩擦拭长枪的手一顿，随后说了一句，“笨……” “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谢珩有些不耐，猛地转头看向她。 谁知两人目光刚对上，慕笙却对他微微一笑，“你终于肯转过来了？又闹什么脾气呢？谢猫猫？” “不许那样叫我。”谢珩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伸手放下手上的长枪，长舒一口气。 “他是故意留下来的，三皇子上位，朝堂面临洗牌，又正逢春闱，正是权贵往朝廷安插势力的时候，他这种小官，如果不想及时站队，也会被人随便用一个借口刷下来，说不定连性命都不保，恰巧，他又是护送我们谢家的官差，送的好要死，送不好也是死，还不如留在宁州，明哲保身，远离纷争。” “原来如此。”谢珩这样说，慕笙才恍然大悟，她虽然聪明，不过也不明白这边官场的事情。 就在她思索之际，听见谢珩又来了一句，“我的鸡呢？” “什么？”慕笙还没从跨度这么大的聊天之中，反应过来，一转头，就看见谢珩定定地看着她。 慕笙这才想起来，自己临走之前答应过，晚上做鸡汤给他喝的。 于是她只能干笑一声说，“我……忘记了。” “不过茶叶蛋倒是还有，要不先来一个？” …… 第78章 你在丞相府是怎么过生辰的 谢珩表情臭臭的。 没空买鸡，倒是还有闲心做茶叶蛋。 那茶叶蛋的做法他可是见过的，就在昨天写的纸上，还要准备很多食材，虽然是鸡蛋，但是要用到珍贵的茶叶还有十几张卤料和三种以上的调味料，有些他见都没见过。 当时看见的时候，他都没想到一个黑乎乎的茶叶蛋居然也要用到这么复杂的工艺。 这个女人……到底谁才是她的夫君啊！ 于是他狠狠别开头，“不吃！别人挑剩下的才给我，我才不要……” “哦，你不要，那为妻自己吃了，正好肚子饿了。” 随后她就拿出了一个茶叶蛋。 看着慕笙不知道从哪拿出茶叶蛋的时候，浓郁的香味让他眼角的余光又忍不住追随了过去。 随后就见慕笙小心地剥了一个，不过却不是给他的，而是自己在旁边吃了起来，“嗯，味道真不错，就是淡了一点，不过展大人应该会喜欢吃……” 鸡蛋的香味顿时飘满了整个屋子。 “慕容笙！”他有些忍无可忍地看向她。 “夫君怎么了？”她一脸无辜地看向他。 “拿一个给我……” “什么？”慕笙笑着歪头看他，眼中尽是狡黠和调侃，“夫君刚刚不是说这是别人挑剩下的，才……” “不吃了！” 说完他就推着轮椅想出去。 慕笙连忙笑着拦下了，“好好好，我就开个玩笑嘛，真不经逗。” 真就跟个猫一样，动不动就炸毛。 随后就见慕笙将已经剥好的蛋放到他面前，“来来，吃吧，给你剥好了。” 谢珩冷哼一声，没接。 慕笙有些好笑，不过最近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有些摸清楚他的脾气，这人就是傲娇，嘴硬。 随后她便双手捧过去，故作恭敬地说，“夫君，来，请用蛋，为妻给你剥好了。” 谢珩这才伸手接过，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茶叶蛋醇香美味，非常好吃。 他很快就吃完一个，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毕竟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吃到荤腥。 慕笙这几天一直把控他的吃食，除了菜里面会放些荤油不至于让他体力不支，其他基本上都是素素素，一素到底，而且还不让他多吃！ 这样连续一周下来，是个人都会受不了。 而夜晚，等谢珩吃完饭，慕笙帮他检查腿上的伤口。 “恢复地还不错，一个月以后再拆石膏和绷带，然后就可以尝试着慢慢站起来了。” 谢珩最近穿的都是长衫，加上天天坐在轮椅上，因此倒是没人发现他腿上打着石膏。 听见她说自己的腿能站起来，谢珩内心还是不免有些激动。 不过很快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亮起来的眸子微微暗了下来。 随后他便看着慕笙说，“时候不早了，睡吧。” 两人各自躺下，谢珩说，“听六姐说，你们今天惹到了那个叫吴庆的人，你还给他下了毒？” “就是些小教训，死不了的，顶多，他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再祸害其他姑娘了。” 慕笙的话让谢珩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还能有假的，他这最近几年，应该会有冲动和欲望，不过那个东西已经坏了，只会力不从心。” 谢珩嘴角抽了抽，他有些庆幸幸好她没用这招对自己。 “你从哪弄来的这种毒？” “这种毒太阴损了，途径嘛不太好说，不过放心吧，不是特别可恶的人，我不会用的。” 她这话明里暗里的暗示，谢珩要是听不懂就是傻子了。 于是他干脆眼睛一闭，只是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就在他想睡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说，“你在丞相府，是怎么过生辰的？” 第79章 煽风点火 “生辰？你说的是生日吗？” “嗯……” “生日啊……”慕笙的目光有些深远，随后摇了摇头，“不怎么过，我都忘记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生日，慕容笙被姨娘捧杀，虽然是大肆操办，不过也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出丑，但慕笙本人，也不怎么过生日。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好像和慕容笙是同一天。 只是她的生日连操办的人都没有，小时候被奶奶带着奶奶倒是会给煮长寿面，然后带她去买新衣服或者一些其他的礼物，过地倒也平淡温馨。 只是这份温馨，在奶奶去世以后就彻底消失了，后面她被自己叔叔也是自己师傅收养，他是个超级大忙人，常常给她布置好任务，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见人，然后每次回来就抽查她学地怎么样，确认满意以后，就走人。 开始的那几年，她饿地眼冒星星，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自己照顾自己…… “慕容笙？慕容笙？” 慕笙回过神来，她侧头，对上了谢珩带着疑问的视线，“你在想什么？” 慕笙回过神来，说，“生日还能怎么过，不就那样吗，长寿面，鸡蛋，小时候倒是挺想吃蛋糕的，不过只有奶奶给我买过一次，就再也没吃到过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补充了一句，“你……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那继母就算是给我过生日也是为了羞辱我，我出丑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是别过了，我无所谓的，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谢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各自安歇。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官府内，吴庆正拉着县太爷的官袍大声哭诉，“二叔！二叔！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谢家那个贱人，居然敢给你侄子我下毒！” 林音裳站在一旁，笑着开始煽风点火，恨不得吴能现在就过去把那慕容笙抓到大牢。 “吴叔叔，我早就说了，这慕容笙不是个善茬，先前在流放路上，她就屡次带头以下犯上，当日那百姓殴打朝廷命官的事，就是她起的头，那时闹地沸沸扬扬的，连帝京的大人都不放在眼里，现在她又敢给吴公子下毒，再过些日子，怕是她连吴叔叔你这个县太爷都不放在眼里了……” 慕容笙，我林音裳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坏了，你也别想得到！ “大胆！” 吴能气地猛地一拍桌面，“这慕容笙！她简直是放肆！居然敢在我的地盘撒野，也不看看那谢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当她是丞相府嫡女不成！她现在就是个流犯！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吴能气地七窍生烟，一旁的吴庆更是哭喊哀嚎煽风点火。 “二叔啊，您要给我侄子我做主啊！侄子我差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了！我爹去得早，我可就你一个亲人了！” 吴庆一边说着，一边又捂着心口大声哀嚎。 第80章 明年还能一起过生辰吗 吴能刚想拍案让人把那慕容笙擒拿，却听见身后的官差走了进来。 “报！老爷大事不好了！管道上的官兵，又被土匪劫了！这次……这次是要送到边境的军饷！” “什么！” 吴能两眼一黑，“可……消息可曾泄露出去！” “幽州州牧来信，边关三国虎视眈眈，军粮被劫一事非同小可，他限县太爷一月内缴清匪寇，追回粮饷！” 吴能顿时身子一软，忍不住吩咐手下，“快！快去请教宁州的那位！” …… 三天后，清晨。 慕笙觉得家里人都怪怪的，皆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谢珩还在别院里把玩着自己手上的小彩鸟，慕笙则是将准备好的盒饭装好打算给谢离送去。 临走之前，谢珩说，“你等下和阿离一起回来，有事要说。” “何事？” “你回来了就知道了，赶紧去。”谢珩说着，还低声催促了她一声。 慕笙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应了，反正也不差那么一会。 谢家的人都很好，她也不担心自己是做错事会被骂，反正她和谢珩真吵起来，家里人现在也是帮她的。 于是慕笙毫不犹豫地走了。 等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可慕笙才刚一进屋，就看见让她愣在原地的一幕。 “笙笙，生辰快乐！” 谢家的所有人都在，包括谢珩在内，都面带笑意地上前祝贺。 “娘，这是……” 老太君走上前，对慕笙微微一笑，“先前对八字的时候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就让阿九打听了你的喜好，既然你没什么喜好，我们就按照自己想的来的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着，她便从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礼品递给慕笙，“这是娘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你才刚来我们家，福没享多少，却一直在为我们家奔波，辛苦了……” “还有我的呢！” “还有我的！” 随后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递交给慕笙，慕笙手上顿时被塞地满满当当的。 这时，老太君还不忘将目光放到队伍最后的谢珩身上，“小九……” 谢珩咳嗽一声，还是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拿去！” 慕笙眼眶已经染上了红晕，她伸手接过，有些失神地喃喃了一句，“我……谢谢……” 因为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她也被众人拉着到了桌前，桌上摆着美味的佳肴，还有一大碗的长寿面和红鸡蛋。 三嫂玉莲在这时凑了过去，“你和阿九说的那个……那个什么蛋……蛋糕！三嫂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就给你做长寿面煮了红鸡蛋，你尝尝味道怎么样，等以后三嫂学会了，再给你做蛋糕！” 慕笙眼中含着泪，深吸好几口气才能忍着让眼中的泪不掉下来，她只能胡乱点头，随后有些慌乱地拿起手上的筷子吃了一大口面。 只是面条入口，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慕笙其实很少会哭，上一次哭，还是在奶奶去世的时候，可向来坚强能忍，可此刻，她却哭地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一幕，把其他人都吓住了，尤其是谢珩，“你……你哭什么！” 见惯了这个女人厚脸皮的样子，谢珩都难以想象她居然会哭，可看着女人泪眼汪汪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有些慌乱。 慕笙却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有些抽噎地说，“从来没有人这般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自从奶奶去世以后，就没人再陪我过过生日了……” 慕笙这话让谢家其他人内心都有些震惊，都知道慕笙在丞相府日子苦，可一个丞相府嫡女，居然都没人陪她好好过一个生辰。 她们内心心疼，老太君见慕笙眼眶红红的，内心也充满怜惜，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于是她上前，轻拍慕笙的后背，“笙笙莫哭，以后你就是我谢家的人，每一年都会有人陪你过生辰的。” “下次你喜欢什么，要多和阿九说，你的生辰来地太快，这次是有些仓促了，下次咱们再办个好的，好吗？” 慕笙身躯一颤，忍不住低头轻声说，“娘……其实不用这么费心的，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一年就一次，自然是要费心一点的，谢家虽然不比从前了，可是该有的，还是要有，生辰多重要，可不能不过，你是谢家媳妇，就是我们的家人！” 她说着，再度拍了拍慕笙的手，“乖孩子，娘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难过也有难过的法子不是？总不能家道中落，连日子都不过了……” 慕笙身躯一颤，终于还是含着泪点头，“嗯……” 她握着老太君的手，只感觉对方的手无比温暖。 老太君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她也是这般温柔慈爱。 这时，老太君也温柔地伸手替她擦拭眼中的泪意，“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今天你是寿星，要开开心心的。” “好！”慕笙调整好情绪，这才再度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平淡且温馨的寿宴，今天晚上的两人都有些睡不着，慕笙更是翻来覆去地格外纠结。 最后还是谢珩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翻够了没有？烙饼呢？” 慕笙抱着被子，忍不住侧头看向他，“谢珩，明年我还能和大家一起过生辰吗？” 第81章 那就一直留在这里好了 看着慕笙的目光，谢珩心口一滞，有些僵硬地说，“为……为何不能？说什么胡话呢？莫名其妙……” “因为我们是要和离的啊……我们早晚是会分开的，可我现在有些舍不得谢家了……” 谢家真的很温暖，温暖地她甚至不想离去，她刚刚脑子里甚至还划过一个疯狂的想法，觉得……觉得和谢珩当一辈子假夫妻好像也不错。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里每一个人…… 谢珩看着这样的慕笙，女孩抱着被子，眼眶红红的，像只无助的兔子。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慕容笙。 要是换做是从前，这女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说不定还得借机嘲讽报复几句，可是此刻，谢珩却发现自己心间某一处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顿时柔成一片。 于是他下意识地来了一句，“那就一直留在这里好了。” 说完之后，他自己都有些惊。 慕笙也是一愣，回过神来的她说，“谢谢。” 虽然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没有感情，早晚是要和离的。 但这样似乎也够了。 谢珩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事实上，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晌，他才有些犹豫地说，“如果你没地方去，一直留在谢家也没关系。”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的她脸上划过笑意，侧头看向他，对他展颜一笑，“好！” 谢珩被她这一笑晃地有些愣神，反应过来的他有些别扭地说，“睡觉！烦死了……” 他闭上眼睛，却听见慕笙的声音传来。 “谢珩，谢家的人都很好，你也很好……” 谢珩没回她，装睡。 慕笙看着他的睡颜，她知道他在装睡，不过并没说什么，只是仰头重新躺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的房梁，在内心默默下了某种决心。 …… 慕笙今天本来是打算多睡一会的，只是大清早，她就听见一阵喧闹之声，把她和谢珩都吵醒了。 而外面，他们刚刚修好的院门被官兵直接强行闯入，很快，一群官兵就过来将她们的院子团团围住。 谢霁刚刚在照顾他们的小鸡仔，还没来得及将它们赶到笼子里，就被其中一个身着官府的捕快直接一脚踹开。 四五个人踏了进来，踩死了不少鸡仔，还有才刚刚下种子的秧苗。 “我的小鸡！” 谢霁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想上前，被自己母亲抱在了怀里拉到了屋内。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被这巨大的动静惊扰了，慕笙刚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老太君正与为首的官员对峙。 “这位差爷，我们是做错了何时，需要这般大动干戈？” 而吴庆正骑在身后的大马上，躲在一干捕快身后耀武扬威地大喊。 “慕容笙和谢英何在？” “我就是……” 谢英刚想开口，被慕笙拦住了。 她对谢英摇了摇头，随后才站了出来，“我就是慕容笙，有何贵干？” “对对！就是她！就是那个贱人对我下毒！赶紧拿下她！还有……还有那边那个！” 他说着，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内心暗骂，两个臭婊子，到时候落到老子手上，看老子怎么折腾你们！ 只是才刚一起歹念，这心口又是阵阵发痛，忍不住哀嚎一声。 “就是她们！还不赶紧拿下！” 捕快想上前，却被谢家众女眷拦下了。 老太君拄着拐杖站在慕笙和谢英面前，“等一等！无凭无据，为何抓人！你有证据吗？还是当日你当场抓包了我媳妇和女儿给你下毒？若是有，请把证据拿出来！” 说起证据，吴庆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只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骂。 “老子在这里就是天，老子说有就是有！无需什么证据！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第82章 就带你一个 “等一等！” 慕笙站了出来，将面前的捕快一脚踹飞，随后猛地逼近吴庆，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直接将他从马上踹了下来。 “啊！” 吴庆发出一声痛呼，下一秒脖子就被掐住了。 “你……慕容笙你敢，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吴公子，看来先前的教训对你来说太轻了啊，不过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愿意陪你玩玩，前提是，除了我之外，你不能带走这里任何一个人。” 吴庆看了她一眼，见女人长发微散，绝色的容颜红润娇媚，忍不住咽了咽口口水。 不带其他女人，带她一个也不错，反正谢家这群美人早晚都会是自己的囊中物。 他才刚想到这，这心口就再度痛了起来，痛地他龇牙咧嘴，嘶嘶叫唤。 他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大声说，“好！就带你一个！” “笙笙！” “笙儿！” 谢英和其他人想上前，却被慕容笙以眼神示意，她望向老太君，对她摇了摇头。 老太君一愣，反应过来的她伸手握住了谢英的肩膀，“英儿！” 谢英眼眶有些红，“娘！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让笙笙她……” “英儿，你先不要说话！” 老太君对她使了个眼神，谢英一愣，也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暂且噤声。 而周围的捕快得到了吴庆的命令，便也纷纷押着慕容笙，为她戴上了枷锁。 “慕容笙！” 临走之前，她听见了谢珩的声音。 他显然也是匆匆穿好衣服就出来了，难得一头青丝没有整理，散乱着就出来了。 吴庆看见谢珩坐在轮椅上，又见慕容笙戴上了枷锁，便又开始小人得志，开始得意地上下打量谢珩，出言羞辱，“呦，这是你那缺了腿的残废夫君吧？原来真是个瘸子啊，这就是传说中那边在边关战无不胜的谢家九郎？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我看谢家那护国英雄的名号也是徒有其表来的吧，也不过就是跟随先皇立了些功劳，走了狗屎运罢了，要不然怎么会全军覆没呢？” “没错，什么战神，你，还有你那些父兄，什么谢家，我看就是狗屎吧！” “住口！宵小之徒，酒囊饭袋，没有资格评论我父兄！” 谢珩猛地看向吴庆，目光绯红，粹着怒火和杀意。 其他谢家女眷也忍不住拔剑，不过被一旁的老太君何止了，她拐杖猛地掷地，“都住手！把家伙都收起来！” 吴庆见此更加得意了，他没有察觉到谢珩眼中幽暗的视线。 此刻，谢珩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快步拨动轮椅来到了慕笙的面前。 “慕容笙……” “夫君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请夫君代我照顾好一家老小，安抚好她们的情绪，不要冲动行事，好吗？” 慕笙看着他，目光柔和，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两人目光相对，不知道为什么，谢珩似乎读懂了她目光的情绪和想要和自己说的话。 谢珩握着轮椅的指尖微微收紧，说，“好，我答应你。” …… 第83章 宁州监牢 慕容笙被吴庆他们带走之后，就被关押到了牢房，可是这个牢房，却和她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她一进去，周围就都是年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虽然肌肤偏黑偏粗糙没有慕笙白皙细腻，却也能看出她们五官都很精致漂亮，在这边也算是美女了。 而官差一进去，她们就吓得蜷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赶紧进去！别磨叽！” 慕笙被粗暴地推了进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对方用的是十足十的力道，没有丝毫怜惜和顾虑，好像慕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牲畜。 她被推到地上，身后就传来了男人垂涎的声音，“真漂亮，我干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这次吴公子看上的货色不一般啊，从哪抢来的？” “听说是谢家的，我刚刚跟着过去，你不知道，那谢家女人各顶各的漂亮，不过都是些死了男人的寡妇。” “寡妇？难怪了，不过也好，她们家里没男人，以后随便安个罪名，不还是让我们搓圆揉扁的，这个县太爷和吴公子享用了以后，我也要试试！” “我也是我也是，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那皮肤嫩地好像能掐出水，果然是帝京这种大城镇来的，就是不一样！” 两人兴味地说着怎么“处置”自己，声音渐行渐远。 慕笙冷哼一声，待官差离去，确定四下无人，她才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手上的枷锁就掉了下来。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痛的手腕，随后才向那边的女人走去，“别害怕……” 她一靠近，她们就吓得在原地瑟瑟发抖，但是却并没有逃跑，似乎已经失去了逃离的本能。 慕笙看见她们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身上的衣服都空荡荡破破烂烂的，连个内衬都没有。 这边女子都不能给丈夫之外的人看自己的脚，可她们却都是光着脚的，上面都是被蚊虫鼠蚁叮咬的痕迹。 同样是女人，慕笙看地心疼。 这些女孩不过才十六七岁，有些看上去甚至更小。 于是她便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从看见拿出一个昨天吃剩下的馒头递过去，“你们饿了吧，地上那些饭菜都坏了，我……我这边还有个馒头，你要吃一点吗？” 看见有馒头，她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有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有些没忍住，想上前，却被她旁边一个女孩子给拦下了。 于是慕笙便撕下一小块放到自己嘴里吃了一口，吞下以后才说，“没问题的，你看我都吃了，你们不吃我就吃了。” 随后那个小姑娘没忍住，冲上来将慕笙手上的馒头抢过去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她吃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馒头给一旁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姐姐，你吃，馒头好好吃……” 女孩见小女孩吃了没事，便摇了摇头，将馒头推了回去，“你吃，姐姐不饿。” 小女孩有些犹豫，随后慕笙就又拿出一个递给那个大女孩，“我还有最后一个，你吃吧。” 女孩有些犹豫，忍不住看向慕笙，“姑娘，你把东西都给我们了，自己怎么办。” 毕竟来了这里，可是有吃不尽的苦头的。 慕笙却对她温柔一笑，“没事，不用为我考虑，你们吃吧。” 对方犹豫了一下，看着慕笙手上白花花的馒头，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接过道了一声谢，随后也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慕笙看着她们的吃相，有些心疼，难以想象在现代人眼中没咸菜都不一定能咽下去的馒头，在她们眼里却是无上的美味。 慕笙说，“慢点吃，别急……” 周围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不停地咽口水，慕笙也想让她们能吃饱，不过她一个女人身上哪能藏那么多馒头，拿出来的多了也不合理。 两姐妹吃完馒头之后，对慕笙的戒心也消失了。 毕竟这边普通人家哪能吃到白面馒头，她们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松软的馒头，见慕笙相貌绝美，气质不凡，那个大一点的女孩便小声提醒对方。 “姑娘，您要小心了！” 第84章 “无药可救” “为何这样说？” 对方犹豫了一下，才说，“您也是被这里的官差陷害进来的吧？” “也算是吧，姑娘怎么这样问。” 对方脸色一变，看着慕笙花容月貌，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姑娘！你这……哎……” 对方又是长长叹息一声。 这么漂亮这么好心的姑娘，这辈子也完了。 慕笙见对方面色悲戚无不遗憾，忍不住追问，“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姑娘，您有所不知，吴庆和他的叔叔吴能，是这里的土霸王，若是被他看中的人或者是得罪了他们，没一个有好下场的，姑娘也是被他们冤枉进来的吗？” 慕笙问，“土霸王？冤枉？吴能不是当地的县太爷吗？” 看旁边那个小女孩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又能犯什么大事？ 慕笙这不问还好，一问，周围的人顿时就哭了起来。 “他哪里算是什么县太爷！他比土匪还黑！比恶狼还残忍！” 随后慕笙就听见那个大一点的小女孩说，“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若是被他们看中，就会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抓进来，这人到了县衙，就只能任由他们鱼肉……” “这无凭无证，他们怎么抓你？所谓拿奸成双，捕盗见赃，就算是官府抓人，若无脏污，依法如何定罪？” “他们一抓我们过来，就严刑逼供，我们这些女子哪里受得住那些酷刑，有一次一名女子受不住胡乱说了赃物在何处，谁知对方居然在那处找到了赃物，不过哪怕我们不说，也会用其他的法子逼迫我们，或是用我们的家人，兄长作威胁，逼迫我们就范……” “若是行商之人，家中尚且富裕，便是被百般压榨，苛政杂税，要是敢不从，就直接安个罪名下大狱，让自家人用重金来赎，若是不来，便是百般折磨。” 她们每诉说一句，慕笙都能深切地感觉到了那文字中蕴含的奸险和阴暗，后背也是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她说，“他们这样做，置国法于何地？” “国法？”听见慕笙这样说，有人就已经开始忍不住讽刺地笑了起来，“帝京那边已经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皇帝突然重病，那些个当官的，只知贪图享乐，明哲保身，哪里能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 “宁州远在天边，天高皇帝远，这犯了事的，好的，不好的，臭的烂的，全都流放到这边，这宁州城，上至官僚下至百姓，都已经是一潭黑臭的死水，已经无药可救了！宁州被放弃了！我们也被放弃了！” 有人激动起来，说到这里，周围的人似乎也是感同身受，大声地哭了起来，一时间，牢房里的气压都低迷地吓人。 慕笙想说什么，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们。 好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夫人！” 是展越的声音！ 慕笙连忙起身走过去，就看见展越隔着栅栏和慕笙对望，见慕笙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夫人，怎么就……” “慕容笙先前也说过，该来的逃不了，我也没想到这宁州的地方官能黑到这种地步。” 慕笙盘膝坐下，随后悠闲地说，“展大人，先前让你拓印的文书，可好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这些？慕容笙，你知不知道被抓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 第85章 谢家的男人不可能打败仗 和慕笙的悠闲比起来，展越却显得很紧张很急迫。 不过他还是把藏在胸口的东西拿出来递给慕笙。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要找这些东西干什么？还有，我跟你说……” 慕笙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随后说，“我知道，他们会随便给我安一个罪名，然后就是任由他们搓圆揉扁，之后玩腻了，便会将我拖出去斩首，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一劳永逸。” “你知道还这么淡定！这宁州上到官场，下到百姓，整个城都他妈是黑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男人上山入草为寇！连劫官银这种死罪都敢犯！还有为何这偌大的街上，没有一名年轻女子！你和那谢英，居然还敢明晃晃地在路上乱晃！” “那你呢？”慕笙突然抬头看向他，“你明知道宁州是什么情况，还留在这里，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其他原因？” 展越一愣，随后却别开头，不想直视慕笙的视线，“你现在还有心情关心我吗？” 慕笙笑了笑，随后将手上的卷宗递还给他，“多谢，这些东西非常有用。” 展越见她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忍不住说，“慕容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笙却对他微微一笑，“展越，你想不想试试看，搅动一下这宁州这一池的黑水？” “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展大人，你敢吗？”慕笙说着，就对他勾了勾手指头。 展越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笙，最后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 随后在慕笙的耳语中，他心间一颤，忍不住说，“你……你简直是个疯子！” 慕笙却微微勾唇，“谢家的案子都还没翻，这只是个小小的宁州城，若是连这点难关都过不去，何谈为谢家满门忠烈的冤屈翻案。” “你想替谢家翻案？”展越有些震惊，“你又如何知道，谢家一案是冤案！就连圣上……” “一定是冤案！谢家的男人不可能打败仗！你信吗？我信吗？整个东陵的人都不信！” 他还没说完，就被慕笙打断，随后便对上了女子坚定的目光。 展越身躯一颤，回过神来的他眼中也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啊……” 谁会信谢家会因为调兵不利这样的事情而全军覆没，这样蹩脚的理由，连三岁小儿都不可能信。 可是信能如何，不信又能如何，这个案子，本身就是个设计好的死局，目的就是在谢家和谢珩。 其原因么，自然很简单，谢家功高盖主，比皇帝还受百姓爱戴，当初身为开国元勋，谢家祖父就是想登基都是可以的，只是他却将这个江山拱手让给了萧家，而这个让字却非谢家所愿，可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一段时间渐渐在帝京传开了。 谢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帝王就不一定，此事也一直成了皇帝内心的一个疙瘩，越拧越紧。 他早就对谢家心存芥蒂，现在有了理由摘了谢家的权利，哪怕其中有蹊跷，皇帝也不会在意。 是皇帝想让他们死，是皇帝想要让谢珩烂死在宁州！ 想要帮谢家翻案，才是真的难如登天！ 慕笙说，“如果连眼前这点困境我都自乱阵脚，如果一个宁州县官我都害怕，那更别提，是帝京那位了。” “你……” 展越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慕容笙，瞳孔皱缩。 眼前的女子此刻正悠闲地盘坐在肮脏污浊的监牢内，可她的目光却纯澈坚定，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许久，他才忍不住长吐一口气，“慕容笙，谢家于你而言，其实无关紧要，你该知道，你被赐婚，一是牺牲给你妹妹慕容雪让出皇妃之位，二便是三皇子想拿你羞辱谢珩。” “我明白。” “那你为何要为这不相干的谢家犯此风险！” “为了什么？”面对对方的问题，慕笙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人，本来没有那么大的报复和野心，可是谢家的人感染了我，她们至纯至善，以一腔真心交付于我，更何况她们的夫君，一心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征战沙场多年的英雄之魂，本就不该染上污浊，死于诡计权谋的权利斗争之下，谢家以诚待我，我也会以真心付之，仅此而已。” 第86章 去哪都一样 “就当你是为了谢家，又如何觉得，我会跟着你一起疯？” 慕笙看着他，随后伸手指了指身后那群女子，“展大人，你看看这些女孩子，她们做错了什么？为官者，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可是有些人呢？却为了自己的私欲滥用职权草菅人命，让本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人只能苟活在黑暗中，这难道就是展大人想看见，想效忠的国家吗？” 慕笙的话字字珠玑，直直扣入展越心弦，让他呼吸有些乱。 他当年入朝为官时，又何曾不想闯出一番事业，为百姓谋福，当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官。 可是结果呢？ 朝堂水深，他只是个纯臣，再努力也比不上那些王公贵族，位卑职小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白颠倒，只能看着世界在一场场权谋下变成一潭浑浊不堪的污水，只能看着那些高官贵族如何鱼肉百姓…… 人人都在贪，你不贪，就会被排挤。 他本以为，来到宁州便能远离纷争，明哲保身，可到头来，原来去哪都一样…… 展越他看着慕笙，还有她身后的女子们，眼中也含着泪，“她们……”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他好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才深吸一口气，看向慕笙， “我只能答应你那第一件事，然后再救这些无辜的女子离开这里，其他我什么都保证不了……” “如此，便也够了。”慕笙微微一笑，“我等展大人的好消息。” 展越看着坐在脏乱地上的慕笙，眼中的复杂更深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这个女人疯，为什么要答应她那荒谬的建议，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明明理智告诉他，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躲地远远的，和谢家还有这个女人牵扯上什么，无异于都是引火烧身的愚蠢行为。 可是…… 他在内心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大牢又再度陷入了死寂，只有女孩们的抽泣声还断断续续的。 慕笙看着那边的女孩，虽然内心想开口安慰，不过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这样的监牢对慕笙来说，其实根本没有丝毫的威胁性，上面的锁和师傅设置的锁比起来，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只听见她又打了一个响指，上面的锁便掉了下来。 这一幕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而慕容笙刚想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姑娘！” 慕笙侧头，就看见那个刚刚和她说话的女孩跑了过来，对着她下跪磕头，“姑娘！求求你，救我妹妹出去吧！她才12岁！还是完璧，可是吴庆吴能那些畜生说过几日就要对她下手，求求你……救救她吧，她还这么小……” 慕笙内心一颤，目光有一瞬间在听见对方的话时是布上一层森寒的杀意。 回过神来的她快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芍药，我妹妹叫银杏……” “很好听的名字，芍药你听着，我会救你们出去的！你们所有人都会，但不是现在，再等等我好吗？相信我！” “可……” 她还没说完，就被慕笙往手上塞了个东西，“必要时，用此物防身，最早3日，最晚7日，我会来带你们出去的！在此期间，保护你妹妹！能做到吗？” 对方眼眶一红，看着慕笙清澈坚定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好像也倾注了些许力量。 因此，她也回视着慕笙的目光，坚定地点头，“好！我会做到的！” …… 第87章 计划开始 此时，吴能和吴庆这叔侄两还在房内争论不休。 吴能看着下首的吴庆，笑地一脸得意，“好侄儿，你先前被那女人下毒，听说现在起了色念这心口就疼，那物什也一直无法站起来吧？” 哪怕是自己的亲叔叔，听见对方说自己不举，也让吴庆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难看，“叔叔，你这都从哪听来的，我……”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吴能摆手打断了。 “侄儿你身体不适，这慕容笙就让叔叔代你效劳就是了。” “二叔！你……” 这慕容笙可是他先看上的！ 吴庆有些不服，可是却被吴能一个眼神喝退了，“一个女人而已，你喜欢叔叔再去给你找更好的，犯不着为了一个有夫之妇坏你我之间的叔侄情分。” 听见吴能这样说，吴庆也只能乖乖闭嘴，内心却泛着冷意。 试问整个宁州城哪能找到第二个比那慕容笙漂亮的？ 还什么叔侄情谊，若不是当初他母亲和父亲花光所有积蓄给他买了这个七品官，他哪能像现在这样在宁州作威作福。 他养自己，那是他欠他的！更何况这些年，他在他身边，替他做尽了各种坏事。 他护着自己，哪里是念什么叔侄情分，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罢了，因为他身边也需要他这么个能为他干龌龊事的人。 然而即使这样，现在他还得仰仗着他的庇护，也只能赔笑着忍下了。 待吴庆退下，吴能内心暗暗窃喜，那慕容笙可真是个美人，若不是她是谢家的，他还真心想将她纳入自己府中，当个第十八房妾室也不错。 他越想越美，就在他迫不及待想喊人去把慕容笙带过来时，手下的人又来报了。 “老爷！幽州州牧来信询问老爷剿匪的事宜，他说限期一月已过了五日，若是无法追回这批军饷，小心老爷您人头不保！” 对方话音落下，这吴能刚刚翘起来的嘴角顿时就垮了下来，兴致也扫去了大半。 “你去和他说，本官自有定夺！” “是！” 对方退出去了，吴能却气地直拍桌子！ “该死的！好你个幽州州牧陈广坤！自己把要送去帝京的那批军饷弄丢了，让老子帮你去追！” 他一边骂一边拍桌子，焦虑地在书房内直踱步。 因为这飞来横祸实在是太突然了！ 若是平常的一些小东西也就算了，能压便压了，也不会传到帝京那位那边去。 可这押送这批军饷的那些军官，可是隶属于李岩手下，也就是三殿下手底下的精锐部队，虽然远远不如谢家军，可也比他这个七品芝麻官手底下的那些个捕快厉害多了。 一般的山匪流寇，多数是半路出家并不成气候，多数是因为世道不好，家道中落，或是流放逃跑不想受刑的罪犯。 这些人聚在一起，若是劫持一下普通百姓也就算了，可是想劫官银，连他手下那关都过不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前段时间，突然来了一批山匪，为首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足智多谋，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匪徒强盗，而且还劫了他不少的好东西，让他赔了好几次。 七日前，更是把李岩手下的精锐部队杀了个片甲不留，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一举动不仅是震惊了他们，更是惊动了帝京！ 因为以往他们会劫东西，可从来没有枉杀过人的性命！ 那条路上，更是血流成河，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也没能冲刷干净，现在地上还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不过这事事情虽然麻烦，但他也有自己的法子。 不过这幽州州牧实在是欺人太甚！自己手下的人废物还把锅甩给自己，他实在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越想越气，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停在屋内踱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吴能吓了一跳，脚下动作一停，猛地看向门口，“谁！” 第88章 暗潮涌动 他话音落下，身后突然出现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喉间。 “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大人稍安勿躁，小女子是来为大人排忧解难的。” “你？慕容笙？”他说，“你想怎么样？” 慕笙勾唇一笑，随后便收了手上的匕首来到对方身前微微颔首，“大人，我有办法替大人解决山上匪寇的问题！” “你有办法？”吴能下意识地冷嗤一声，“幽州州牧都没办法的事情，你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 “大人此言差矣，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也一样能做到，刚刚我若是不留手，你已经身首异处了。” 慕容笙的话让吴能有些心惊，他这才发现本该被关在地牢的慕容笙居然自己跑出去了。 那可是江洋大盗都不一定能跑地出去的地牢啊！ 他看着眼前的慕容笙，有些心惊，吴能虽然好色，不过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总是有些脑子的。 看着慕笙手上闪着寒光的刀，他先是沉吟一声，才慢悠悠地踱步到了案前坐下，“这匪寇连京都来的军队都杀了，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剿匪？” 慕笙上前在他耳边而语了几句，随后她就看见吴能眼睛亮了亮，但是眼中依然有犹豫，“你如何觉得，本官会答应你。” “大人，升官发财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大人当了这七品知县当了这么久，只无大过，却无大功，大人的法子无非就是自己贴钱将这批军饷补回去，毕竟运往帝京的军饷是四方税，各州都有，不止路过宁州的这一批，丢了能追回，不过是死了几个军官，自然没人计较，可若是能剿匪成功，那大人可是立了大功，升官发财，也指日可待！” 慕笙的话可谓是消除了吴能内心的犹豫，升官发财的诱惑，没人能抵御住。 想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宁州县令，虽然天高皇帝远日子过得也不错，可是整日里被上面的人压也是真的。 这不，幽州州牧一句话，他就得屁颠屁颠的往里面贴钱，内心不憋屈是假的。 若是他能抓获这匪徒，岂不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连升三品…… 于是他看向慕笙，“你真能把那贼寇给本官抓回来？” “大人，一般的人，能突破这层地牢吗？” 慕笙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匕首。 匕首上面的寒光让吴能内心也微微一寒，不过他还是没那么笨，对慕笙笑了笑，说，“慕容笙，你既然有一身好武艺，还能突破本官的天牢，那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 “大人这话说的实在多余，我纵使再厉害，也只是个罪臣之妇，在这宁州城，像我这样的身份，想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还是得仰仗大人这样有官职在身之人庇护吗？” 吴能眼中划过惊讶，没想到这慕容笙还挺聪明，但想起她似乎是在金娘子那吃了憋，来自己这边寻求庇护倒也合情合理，看向慕容笙的目光倒也增添了几分欣赏。 而且那金娘子曾经也是这般，若不是有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他哪能在这宁州城作威作福，他是好色，但更爱财。 于是他很快便权衡好了利弊，“既然如此，那本官便给你这个表现的机会！” “那便说好了，我替大人解决匪寇，大人便要依言，放了我还有不再加罪我的家人。” “那当然那当然，你若真有本事，本官怎么舍得为难你呢。” 吴能满口应下，可眼中却划过狡诈的光，显然内心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殊不知这抹视线，也被慕笙尽数收入眼底，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心中也自有计划。 各个都说这宁州城水深，她偏要自己搅动看看，到底有多深！ …… 第89章 讽刺 此时，谢家。 听说县太爷要慕笙和展越去山上剿匪。 一屋子女眷正像热锅上蚂蚁的蚂蚁，急地团团转。 原先她们是筹备一些银钱先去见慕笙一面的，乍一听见这个消息，都惊呆了。 不明白慕笙为什么要帮这狗官办事。 她们在屋内说地热火朝天，可是只有谢珩隐隐察觉到了慕笙的用意。 因为前段时间，展越来找过自己一次，还将慕笙这些日子要他查的事情都尽数同他说了。 完后才补充一句，“夫人说她这般，也自有自己的打算，今日之事，是在所难免，也是她刻意所为，让将军和各位夫人不用为他担心，也请将军代她照顾好谢家各位夫人，莫要让她们冲动行事。” “代她照顾我的家人？” 谢珩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却划过一抹有些讽刺的笑意。 亏地她还能说出这种话，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外人呢。 真是个笨女人……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在夜深人静时，他不禁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这些日子，慕笙一直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的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诚然如慕笙所说，他不是木头，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他心里清楚。 她没有害自己，她真的是在救自己…… 而且她还保护了自己的家人…… “慕容笙……” 他喃喃了一声她的名字，伸手扣住了自己的腿，指尖微微收紧。 今天晚上她便会去山上“剿匪”，他必须阻止她，要不然她会死的，因为山上那个人是…… 展越和她的武功在他之下，那个女人是会些拳脚功夫，可在谢珩眼里却稀松且不入流，而且她还没有内力…… 谢珩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下一秒，他便从胸口拿出十枚银针，朝着自己腿上和手上各处的穴位狠狠扎去！ …… 吴庆觉得自己最近事事都不顺利，就在自己后院让手下带来一个女人，想要好好享用一番。 女人很快就被自己手下强行扯了进来，她哭地声泪俱下，娇小的身躯因为害怕颤抖个不停。 “不要！不要！你放过我吧……” 她不停哀求着，不过还是被人推到了院子里…… 吴庆打量着女子，这小姑娘虽然不如慕容笙，可胜在年轻，还没及笄，正值豆蔻，鲜嫩地很。 吴庆舔了舔唇，随后过去强行抱着女子就想往房间里抱。 虽然他那物还不能用，可也有其他的法子…… 只是还没等他将女子拖进去，就被突然出现的人一拳揍翻在地。 “你……” 吴庆眼冒金星，下一秒，领子就被人拽了起来。 “我问你，慕容笙那个女人在哪？” 谢珩的声音很冷，带着森寒，手也死死掐在对方的后脖颈上。 “她……她昨天晚上便上山了！” 说起这件事他就后怕，现在听见谢珩的声音，更是惊悚。 都说这谢家来头不小，以前他还不信！ 这谢珩不是瘸了腿成残废了吗？可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你……你不是那残废谢珩吗？为什么会……”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谢珩粗暴地按在地上一阵毒打。 他目光森寒，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纯属发泄一般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对方身上，鲜血飞溅染满了他的手，溅到了他的脸上，吴庆还没来得及惨叫，下巴就先被他卸下来了。 “主子！阻止夫人要紧！” 就在吴庆即将断气之际，谢离及时出手阻止了谢珩。 谢珩这才收回自己的手，而刚刚因为惯性倒在地上的女子此刻已经傻了，她蜷缩在角落，用惊悚恐惧到极致的眼神看着谢珩。 谢珩却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只是看着地上如烂泥一般的吴庆，还有这富丽堂皇的宅院。 一个吴庆这样无权无兵，无德无才的小人，仅仅只是有一个当官的叔叔，就能在宁州无法无天，就能住在这种地方，极享人间之乐事。 谢珩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和父兄这么多年，一直秉持着谢家的祖训，就像祖父守候先皇那样，守候着萧氏的江山，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也从未后悔…… 可是这一刻，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坚守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方便吴能和李岩这样的贪官污吏吗？ 明明他们已经这么努力，为什么东陵的百姓生活还是这么困苦…… 到底是哪里错了……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吗…… “呵……哈哈……” 谢珩突然就笑了，一开始只是冷漠又嘲讽的笑意，随后就是有些癫狂的放肆大笑，最后，他笑出了泪。 这一幕，不仅看地旁边的女子瑟瑟发抖，更是看地身边的谢离也心惊肉跳。 “主……主子……” “走吧。” 第90章 我已不是当初的谢珩 谢珩随意擦掉了眼中的泪水，拿起手上的长枪径自转身离去。 谢离转身对那女子说，“姑娘，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赶紧回家去吧。” 说完，他才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眼中却是深深的担忧。 他觉得主子变了，变地特别地陌生。 少年的脸上还沾着血，过去意气风发带着笑意的脸也再也没有展露过笑意，在月色下覆盖上了一层冷漠森寒的冰霜…… “主子，你刚刚……” “我说过，这样的宵小之徒，没有资格说我父兄，他敢说，我便要他的命。” 谢离眉头微锁，忍不住说，“这样的事，日后让属下代劳吧。” 他说完，忍不住看向谢珩，但遗憾的是，谢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回了一句，“我们待会分头行动，一定不能让慕容笙和那人对上！” 谢离内心的担忧更深了，“若真是主子设想的那位，那主子该……” “阿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谢珩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只在临走之前扔下一句，“不要告诉嫂嫂她们，尤其是六姐。” 与此同时，慕笙那边，她和展越正守在不远处观察着这处匪窝。 展越说，“你真打算和这群匪寇商谈？别人凭什么相信我们？我可是官府的人！” 他觉得这个女人可真够疯的，居然想和土匪讲道理！ “我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先离开吧，等他们当家的回来再说。” 慕笙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马蹄声，下一秒，眼前却出现一批人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 慕笙一愣，忍不住说，“来者是何人？” 为首的人蒙着面，并没有道出身份，只是淡淡开口，“我家主人说，这宁州不能有任何的变数，他现在觉得娘子你很碍事，可能会坏我家公子的事，想要除掉你。” “哦？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双方没有任何废话，在慕笙话音落，对方便已经上前，且招招都很致命。 对方来路不小，手底下的人各个武艺高强且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慕笙和展越只有两人，再缠斗下去对她们不利。 于是两人对了一个眼神，便分开两路各自逃跑。 只是慕笙跑了一会，就发现对方的目标似乎只有自己一人，且招招都是杀招，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她眼中有些不解，这件事她就告诉了谢珩他们，吴能肯定想独揽功劳，更不可能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费这么大功夫埋伏在这里，还动用了如此精锐且武艺高强的高手追杀自己，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慕笙居然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是谁这么想要自己的命。 帝京那边她就是个没有任何威胁的蠢货，宁州这边她也没来多久，应该还不曾得罪什么人物到这种地步…… 就在她不解之际，对方已经来到了她身前将她再度围堵。 这场意外，是慕笙没有想到的。 不过此情此景，已无路可退，既然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也只能迎击了！ 第91章 阿九，坚强一点 慕笙刚拔出武器，月色下，突然出现一柄锋利的缨枪，将靠近慕笙的人一击击飞。 慕笙一愣，看着乍然出现的谢珩，她内心居然比自己莫名被人追杀还要吃惊。 不过在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她回过神来了。 两人明明没有过任何合作的先例，却奇迹般地配合地格外默契，这也是慕笙第一次看见谢珩舞动自己手中长枪的样子，比她想象中要更让人惊艳绝伦！ 哪怕这时他手上的长枪只是一根极为普通的缨枪。 而有了谢珩的加入，虽然过程也并不容易，但还是将眼前的人顺利解决。 慕笙留了一个人，掀开对方脸上的黑布逼问，“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对方却开始咬自己的嘴唇，谢珩连忙去掐他下巴，只听见咔擦一声，对方的下巴被卸了下来，但是遗憾的是，还是晚了一步。 对方服毒自尽了。 慕笙内心的疑惑更深了。 是谁下了这么大的手笔要杀自己？ 就在慕笙不解之际，身后的谢珩却突然跪坐在了地上。 她回过神来，连忙朝着谢珩那边飞奔，“谢珩，你怎么样？你的腿怎么能站起来，还有你的武功……” 谢珩先前不是内力全失，武功尽废了吗？ 而且他的腿也没有完全恢复，强行站起来的话…… 慕笙连忙去掀他衣摆下的长袍，这一看，果然已经血肉模糊。 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下，滴落在地上不一会就汇聚成了一滩…… 慕笙都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拖着这副身躯完成这么多的动作的，此刻她也终于看清他在月色下血色尽失的脸。 谢珩也在这时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慕笙连忙将他扶到一处僻静之处伸手给他把脉。 可这一把不要紧，她发现谢珩的脉象，乱地让她心惊！ 她发誓，她两辈子加起来，看过上万个病人，都没把过这么乱的脉象！ “谢珩，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脉象会这么奇怪！” 可谢珩现在却压根说不出话，只是不停地吐着血…… 慕笙只能从空间里拿出银针扎到了他几处的脉象里，暂且稳住了他的情况。 她替他扎针的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猛地撕开了他腿上的衣服，看着上面的针眼，忍不住大骂了一句，“谢珩！你他妈疯了！不要命了吗！” 他居然用这种禁术一样的方法强行逼出体内潜力，让内力暂且恢复且感受不到疼痛。 可是时间过后，脉象大乱，真气逆流，后果不堪设想…… 她只能根据师傅教的方法暂且稳住他紊乱的脉象。 但是效果并不怎么好。 好在真气逆流的情况总算是稳住了，随后就将他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慕笙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额头已经出了一大片的汗，连自己身上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 只是还没让她松一口气，谢珩的身躯突然开始在睡梦中剧烈颤抖。 “冷，好冷……” 慕笙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过度失血以后的症状。 她立马从空间拿药出来喂给他，见他蜷缩着，便又买了被子将他裹起来。 只是谢珩还是冷地发抖，不停说着胡话，慕笙想再拿一床，只是才刚抬手，就被他猛地握住手拉了过去。 “大哥……父亲……阿九好累……” “父亲，阿九不想当将军了……阿九不想当了……我们都错了，我们都错了……为这样的国家牺牲，一点也不值得，你们死地太冤了……太冤了……” “带我走吧……就这样带我走吧……” 睡梦中谢珩一边说着话一边流泪，情况丝毫没有好转，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他的求生意志太低了，慕笙甚至怀疑他是在用这样的方法求死，因为他抓着慕笙的手力道很重，他将自己当成了他的父亲，迫切地哀求着他们将自己带走。 慕笙侧头看着他痛苦的眉眼，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酸。 他的指尖冰冷如铁，即使有温暖的鹅绒被包裹也丝毫产生不了温度。 他的心，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在常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已经逐渐腐烂，溃脓，坏死……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怀着一腔热血的少年将军，那个曾经举着手中长枪在烈阳下宣誓要做忠义侯的少年。 此刻却蜷缩着身躯，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一遍遍地说着，我不想当将军了，我不想当了…… 慕笙鼻头一酸，伸手握着了他的指尖，微微收紧。 她靠着他，尽力地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不当就不当了，不要就不要了，可你还不能死，听见了吗，不许死！” “谢珩，我不许你死，一切都还没结束……” “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们还要给你父兄平反，洗刷他们的冤屈，所以你要坚强一点……” “阿九，坚强一点……” 哪怕再痛苦，也要熬过去！ 第92章 意想不到 慕笙眼中划过泪，她抱着他的冰冷如铁的身躯，一遍遍地在他耳边诉说着…… “阿九，阿九……” 耳边好像不断有人喊着他的名字，一开始是父兄，随后便是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阿九，阿九……” “大哥！” 谢珩猛地上前，伸手抱住了对方，努力汲取对方身上温暖的体温。 身上的寒意渐渐驱散了，只是抱着抱着，他却察觉到了不对劲。 父兄的肩膀没有这么纤细，身躯也没有那么柔软，更不会有这种柔美浅淡的香味……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慕笙正睡在他身侧，她醒地比他还早，而且是被他勒醒的。 一开始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身躯靠着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喊父兄，那模样可怜巴巴的，怪让人心疼的。 结果早上突然就过来抱他，这家伙力气是真大，捆着她的手臂肌肉硬邦邦的，她居然一下子挣扎不开。 本来被他抱一下也没什么，可是他勒地太紧了，勒地她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都要裂开了，疼地慕笙龇牙咧嘴的。 “你……” “先放开，放开……好疼……” 慕笙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先前一直看他坐在轮椅上，她都没察觉到两人的体型差，现在被他这样一抱，她居然根本挣扎不开。 谢珩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放开了她。 慕笙被他放开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有些渗血的伤口，有些欲哭无泪。 谢珩自然也看见了，声音有些结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笙拿出一颗止疼药吃了进去，随后递给他一颗，“要吗？” 谢珩认地这个药，他最近一直在吃，那药丸奇怪地很，他见都没见过，却药效奇好。 此刻的他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被一寸寸打断又重新组合了一遍，便毫不犹豫拿过慕笙手上的药丸吃了进去。 慕笙拿出水给他喝，待谢珩吃了药，她才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开口，“你真是疯了，干嘛突然这样对自己！这条腿是真不想要了吗！” 谢珩吃了药之后感觉好多了，面对慕笙激动的情绪，他的回答反而很平淡且言简意赅。 “阻止你。” “阻止我？为什么？” “你会死。” 面对谢珩的话，慕笙一愣，不过她并没有生气，因为谢珩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有这种误会很正常。 于是她说，“听你这话说的，你知道这山上住着什么人？谢珩，我可是有九成的把握，这个计划一定能成。” 她这话一出，顿时就被对方狠狠瞪了一眼。 “慕容笙我告诉你，别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就觉得自己什么事都能办成，你连内力都没有，别说是他，就连随便一个先天级别的都能拿捏你！我有十成的把握，山上那人，你和展越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全盛时期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慕笙一愣，有些不解，“什么人这么厉害？” 谢珩刚想开口，耳边就传来了马蹄声，他们被举着火把的人围了起来，耳边传来了一道沉稳且厚重的脚步声。 对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非常标准的四方步，为首之人个子极为高大，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脸称不上俊美，虽不精致却有一番刀敲斧凿般的粗犷凌厉之气，和周围的山匪比起来，他的气质独绝，傲然立于两人面前，嘴唇微厚，笑意似笑非笑。 这张脸闯入视线，慕笙迎着火光，才终于想起来，这张脸，她曾经见过。 就是那日在帝京，男子骑在一批黑色的黑鬃烈马上，身戴红花，一身红色状元服，风光无限。 她想起来这个名字了，而且还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金科武状元！周长青！ 而对方也径自向二人走来，他用凌厉的视线淡淡扫了慕笙一眼，随后才对谢珩微微勾唇，“九郎，好久不见，我给你传递了这么多消息，为何不上山寻兄弟我？” 谢珩抬头看着对方，两人目光相对，一双冷漠如水，一双却带着笑意。 随后，还是谢珩率先开口，“比起我，你该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在这里，周兄。” 第93章 御峰寨 面对谢珩的回答，周长青不气反笑，他看着谢珩和慕笙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又见周围满是尸体，便也隐隐猜测到发生了什么。 “九郎和……这位看来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既然来都来了，来，先去兄弟我的寨子上做个客。” 随后他便朝着空气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人便将谢珩和慕笙一起，半强迫半邀请地将两人直接扔到了身后的马上。 随后，这支队伍便浩浩荡荡上了这传说中的御峰寨。 慕笙和展越先前只敢在外面徘徊，这御峰寨看着让人闻风丧胆的，听说一路上劫了不少的银钱，光是那批军饷就够一支三万军师一月的粮饷了，慕笙还以为肯定是富得流油。 可真正进入这里的时候，她发现并不是想象中这样。 寨子里面并不只有男人，男的女的都有，有人甚至还在门前种菜养鸡。 而这里的一切都格外简陋，茅草屋，篝火堆，有些房屋甚至连个木栅栏都没有，而周长青本人的房子也很简陋，就是一间还算不错的木屋，空间不算大，勉强能住两三个人。 而周长青到达目的地之后，便亲自吩咐人把谢珩背到了自己的屋里，至于慕笙，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周长青和谢珩走后，才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走到慕笙面前，“慕容小姐，老妇带您去洗漱包扎一下伤口吧。” 慕笙下意识地想说不用，“不用老人家费心了，给我腾个地方让我歇歇脚就是了……” 只是她话音落，对方却并没有应声，只是说，“慕容小姐不要让老妇为难，寨主说要老妇照顾你，小姐便安心等着伺候就是了，看小姐模样也是金贵的人，是怕我这种糙人伺候不好吗？” 慕笙干笑一声，“怎么会呢？” 她这才明白，这个人绝对是周长青派来的。 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周长青有意无意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但却又在明面上无视自己，现在更是给她来了个下马威，让人喊自己慕容小姐，明里暗里提醒着她。 她这回要是再看不出他对自己的不喜，那就未免也太迟钝了。 不过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被打击到，那就不是慕笙了。 于是她乖乖跟着眼前这个老妇人离去。 而此刻，周长青屋内。 他和谢珩此刻正同桌而坐，谢珩腿上的伤被慕笙重新包扎接好，又吃了止疼的药，这时倒也能尚且忍耐。 周长青见他那血肉模糊的腿，还有浑身染血挂彩的身躯，忍不住叹息一声，“瑾行，真的没想到谢家会遭此横祸，若是知道你和太子会因为此次战事罹难，我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幽州……” 提起谢家和太子，谢珩的身躯还是忍不住颤了颤，放在腿上的手也微微收紧。 半晌，他才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悔莫及也无异。” “没理由啊，以谢家和殿下的能力，为何会……” “谢家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地清的，倒是你，你一个当官的，怎么上山当起了土匪。” 第94章 另外一个武神 他先前听说周长青的死讯时，一开始是震惊，随后便是难以置信，内心始终还是不信他只是护送个官银就能死。 毕竟周长青的实力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是大宗师，接近武神，就差最后一道关口。 他这种天资，虽然不如谢珩，却也是个天才中天才，要考个武状元简直轻而易举，但让人奇怪的是，周长青是35才考上的武状元。 周长青本来正在给谢珩倒茶，听见谢珩的话时，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他突然摇了摇头，说，“上山为寇也非我所愿，不过如今，我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将热汤放到了谢珩的面前，“宁州夜里露寒，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吧。” 待谢珩喝下，周长青才慢慢诉说着自己的经历。 “我原本，的确是秉持着殿下的嘱咐前往幽州赴任，顺带监察宁州的那一位，但我才刚来此地，就发现这边官员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不仅开青楼逼良为娼，而且还苛政杂税，中饱私囊干尽了蝇营狗苟之事。” “我本想秉持着殿下交托我的任务，好好收拾一番这里的贪官污吏，只可惜，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官官相护，我搜查到证据，很快就又会失踪，衙门里都是他们的人，上至州牧郡守下至捕快县官，全他妈都是黑的！” 周长青说到这里，气地狠狠咬牙。 谢珩就在一旁默默听着，内心却不禁掀起些许波澜，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前尘往事。 太子自从立储之后，就一直在关注官僚贪污的事情，谢珩跟随太子身边的时候，因为军饷莫名亏空了一笔，他察觉到不对，便提醒了太子，暗示帝京内可能有人私吞军饷。 于是二人就共同掀起当初一起格外轰动的国库亏空案。 结果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却发现有些人连进贡给国库的税务都敢贪。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先是震怒，随后才开始给太子下了指令，开始大打贪官污吏。 当时帝京都抖了三抖，可他们查了许久，也只抓获了一个私结党羽，私吞官银的王氏以及他部下些许党羽。 而且这王氏当初可不仅仅只是私吞官银那么简单，他还用私吞的钱，去养自己的部队，手底下还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卫，还有一批精兵。 这个消息一出，帝王震怒！ 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先皇本来就是马上打下的江山，最恨的就是帝都内的官员养军队。 一被抓获，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皇帝当时气地差点晕过去，醒来以后就判了王氏一族诛九族，当时上上下下，一直处死了五百多号人，震惊帝京。 可谢珩却觉得，这起事件，虽然处死了一个王氏，可幕后之人并没有被抓到。 杀王氏一个贪官，没办法改变任何事。 而且有眼睛的人也看地出来，王氏显然是被推出去送死的那个倒霉蛋，幕后之人却已经隐居幕后，等着伺机而动。 一开始他们也怀疑过三皇子萧景睿，因为王氏是三皇子麾下的，在朝堂上也一直是支持三皇子的那批党羽。 但是仔细一想，谢珩觉得他没有那种脑子，而且也没有作案时机。 并且王氏哪怕是被诛九族，也咬死不供出幕后主谋，其中一定有猫腻。 于是，太子在内心立誓，一定要查清此次事件！ 因为王氏的家乡在幽州，他便将周长青调到了这里，一是为了调查这事，二也是代替他巡视远离帝京的偏远省区，要抓贪官污吏，不能只抓帝京的。三，就是为周长青之后的升官之路铺路。 幽州虽然离宁州近，可意义却完全不同，幽州是重要的军事要地，山地险要，退可攻进可守，是除了边境之外，东陵第二大军事要地。 要是能被他管理好，那可是大功一件，回去升官必定官升三品。 所以，周长青的任务可谓是任重道远。 谢珩却怎么也没想到，周长青不仅“死”了。 而且居然还在这种寨子里当了土匪大王？ 谢珩眼中是不解，听见周长青义愤填膺，只能说，“然后呢？你护送官银之后，发生了什么？” “瑾行有所不知，先前官银一案，我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幕后之人实在狡猾，我便想到了一个计谋，于是我亲自护送官银，本来是想以身为诱，将幕后之人引出来，谁知……” 周长青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气愤地狠狠敲了一下桌子，“结果他妈的！借款人竟就是官府之人！是黑吃黑再吃黑！然后他们就把罪名怪在土匪身上，来个推卸责任，将自己撇清！那批本该接济百姓的银子，就这样被他们吞了！” 谢珩有些震惊。 没想到劫官银的，居然就是官府的人。 “这事，是宁州那个吴能干的？” “他，还有幽州的节度使，州牧，全都牵涉其中，利用职务做这些事情，非常方便，就是因为这样，这宁州这片地方，才会越来越穷！百姓都饿地啃树皮，一年到头都吃不了黄米，当官的却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周长青说到这里，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谢珩说，“既然如此，周兄为什么会……” “当时我本想将这群王八羔子全都逮捕归案，回京让殿下发落，可结果……” “结果？” “结果中途出来一人，他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受了很重的伤，后面被山上的人所救，勉强捡回一命。” “什么人能伤你至此？”谢珩有些惊讶。 要知道周长青的实力和当初的自己相当，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九品以下都拿他没办法，除非是武神级别的！ 可是整片大陆，也没有几个武神。 在谢珩所知道的里面，只有自己的祖父，就连父亲都只是大宗师。 另外三个，年纪应该也很大了，而且分别在其他三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谢珩是这一辈里面天赋最高，最有希望冲击武神的人了。 可面对谢珩的疑问，周长青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对方蒙着面，声音也很陌生，但看身形，应该是个年轻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是在昏迷之前，听见他说，这里的腐败和朽烂，已经根深蒂固，并且不能有任何变数，他还说我会影响到他的计划，便不能活。” 第95章 幽州不能有任何的变数 周长青这段话，让谢珩陷入了沉思。 幽州不能有任何的变数…… 幽州是东陵第三大军事要地，离自己和父兄那一战也就隔了两个山头，可谓是非常紧要的关卡。 难不成在这幽州，真有什么猫腻…… 谢珩沉默了许久。 而周长青脸上的神情也已经转为凝重，“我重伤未愈，本想伤好之后便命人去给殿下复命，却陡然听说太子战死，谢家被流放的噩耗，瑾行，太子和谢家之死，太蹊跷了，我怀疑，这事和朝廷的人也脱不了干系。” “陛下想动谢家，并不突然，可云贤是他的亲儿子，也是他所有儿子里，最有潜力和天赋的。”谢珩抬头看向他，“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让陛下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这般绝情，直接置之死地，云贤可是太子啊，长青，你觉得会是萧景睿干的吗？” 周长青沉默了许久，才说，“此计深谋远虑，伤害之大，对东陵影响之深远，不可估量，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而且，这太明显了。” 萧景睿并不是一个沉稳的个性，不然也不会在他被流放的当晚就迫不及待来自己这里向他炫耀，也不会纵着李岩做出那种没脑子的事情，段氏一事，还害得他们在京都城附近的百姓面前颜面尽失。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想及此，谢珩握着杯盏的手微微收紧，内心波涛汹涌，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够克制住内心的痛苦，随后放下杯盏。 “话说，如今周兄既已伤好痊愈，为何不现身官复原职，而是做起了劫官银杀军队这样的事情。” 谁知他话音落，对方反而笑了起来。 “瑾行，你还是不了解我，这个世界上，在武力上我服你，可在心上，我只服过一个人，那就是殿下。” 谢珩一愣，就看见周长青继续说，“我入考武状元十年，落榜十年，但我输的不是能力，而是背景，只有殿下他才是真正地欣赏我，懂我心中所想之人，殿下已死，我入朝为官也无意义，而且失去了殿下，这样忘恩负义的国家，这样腐朽灰白的朝廷，这样昏庸无能的君王，没什么值得我效忠的。” 周长青的话让谢珩愣在原地，周长青的声音再度传来。 “东陵靠马上立国，谢家为护佑百姓四处征战，替先皇重振江山，可马上立下的国家，如今的君王却因忌惮功高盖主而重文抑武，明里暗里地打压武将，实在是忘恩负义，瑾行，你还记得，你们上一次和父兄回家过年是什么时候吗？” “长青，我……” “还有放任朝臣私吞赋税鱼肉百姓不管，睁一只闭一只眼，一直到你和太子查出那王氏私养军队才现身，你真当那狗皇帝不知道吗？他只是也想靠这种手段丰盈国库罢了，还有……” “长青！”他说到一半，谢珩终于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对方，“够了……” “够了？”周长青嘴角的笑意却越发讽刺，“这怎么能够呢？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后顾之忧？瑾行，我到今日才知道，这看似强盛又繁华的东陵，原来只是因为皇权之下，那腐朽糜烂内在上裹了一层华丽繁华的皮囊罢了，百姓的日子依然很苦，纸醉金迷，酒池肉林的只是权贵的特权，瑾行，我们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样的国家，没什么值得我效忠的，所以我宁可上山为寇，也不愿再入仕途……” “……” 周长青看向谢珩，见他身躯颤抖地厉害，内心微叹一声，随后，对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瑾行，来我这边吧，殿下已不在，东陵，大势已去！” 第96章 做过更亲密的事 谢珩呼吸一滞，手上的杯盏忍不住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窗外的慕笙也瞪大了眸子呼吸一滞，暗道这周长青是真勇，这种话也敢说。 只是下一秒，就听见屋内传来凌厉的一声，“谁！” 慕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开，可是茶盏的碎片却堪堪划过她的脖颈，她一摸，有鲜血流出。 好快的速度…… 这时周长青也已经走了出来，看见是慕笙，目光划过一抹凌厉和杀意。 慕容笙他见过，这个蠢女人居然也配嫁给瑾行，萧景睿那畜生真该死！ “你偷偷在外面想干什么？说！是不是萧景睿派你来的！你想害瑾行！” 说完没等慕笙开口，就上前猛地掐住慕笙的脖子。 慕笙被他掐地差点晕死过去，好在身后传来谢珩有些急切的声音，才让周长青停了下来，“周兄，住手！不要伤害她！” 周长青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就听见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都进来吧。” 周长青深深地看了一眼慕笙，手上力道没松，慕笙也在盯着他，手上还握着已经准备好的毒药。 只是他还是说晚了一步。 周长青因为谢珩的声音手上动作一顿，而就是因为这个停顿，他感觉浑身开始发麻，耳边是慕笙的声音。 “不想死就放开你的手。” “你！”他气地想动手，就听见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 “周兄！” 周长青气地牙痒痒，只能狠狠甩开自己的手往屋内走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周长青立刻快步走到谢珩身边，“瑾行，她是三皇子的人，你为何还留她到现在，为何不杀了她？” “她……”谢珩看了一眼那边的慕笙，斟酌了一番，还是解释了一句，“她……她不是三皇子那边的人，她和我，现在……” “夫君！” 谁知谢珩还没说完，慕笙就突然冲到了他的身边大声哭了起来，“夫君这野蛮人欺负我！要不是你还在，为妻刚刚就被他掐死了……” “……” 谢珩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说，“你……” “野蛮人？”那边的周长青愣了愣，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在骂自己。 “你敢骂老子！谁他妈野蛮了，你下毒就不野蛮了？”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气血上涌，头更晕了，手臂也黑了。 “那也是你先动手的！”慕笙看向他，“你要这条手臂不想要的话，就继续说。” “慕容笙！老子今天一定要掐死你！” 他想上前，却被谢珩拦下了，“好了周兄，你别为难她了。” 谢珩觉得现在让慕笙这个阴毒的女人和周长青对上，指不定是谁吃亏，而且对三人都没什么好处。 慕笙顿时就得意地看向周长青。 周长青面色一僵，忍不住想上去掐死这个女人。 不过慕笙这时却躲到了谢珩的身后，让他无从下手。 最后两人到底还是没对上，在谢珩的调解下，慕笙给了对方解药，就赖在谢珩身边不走了，把周长青气地牙痒痒。 “慕容笙，你要不要脸？这般纠缠瑾行？” 谁知慕笙却笑了，“他是我夫君，我缠着他怎么了？我们可是拜过天地合过八子的，而且还是帝王赐婚，更是律法都允许的！” 随后就当着周长青的面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坐在那边的谢珩。 谢珩顿时身躯一颤，被她抱在胸前，女人的柔软和馨香扑面而来，而且他明显感觉到有一团极为柔软的东西在挤压他的脸，让他一张脸顿时涨地通红。 “喂……” 他想说话，慕笙就抱得更紧，直接让他没办法开口，“嘘，别说话，配合我一下……” “你！” 这一幕把那边的周长青个大老爷们都看地都不好意思，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他，“你……你还要不要脸了！当着我的面就这样放浪！” “这就放浪了？我和夫君还做过更亲密的事呢，你要留下来看吗？”说着她勾唇一笑，低头就捧着谢珩的脸想亲上去。 “好了好了！他妈的！你有种！老子走！” 待周长青气得拂袖离去，慕笙才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放开了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注意旁边谢珩已经红透了的耳根，还有微微有些颤抖的身躯。 刚刚女人的唇畔离自己只有半根手指不到的距离，她的气息温热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淡淡的药香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花香味，非常地好闻。 谢珩承认那一刻，他心里是乱的，但对她的亲近，他并没有想象到那么厌恶，反而……不讨厌？甚至还有些……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珩的呼吸顿时更乱了。 他低头，生怕她察觉到什么，只能开口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慕容笙，看不出来你戏还挺足，为什么要故意把他气走？” “你看出来了啊，我还怕你揭穿我呢，果然很聪明，不愧是我的夫君。”慕笙笑着坐下，随后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说，“我的确有问题想问你，话说回来，这个周长青可靠吗。” 先前他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大胆，这要是随便拿一句出去被其他人听见，都能被冠个大逆不道的罪行，这般大胆直言，倒也是条汉子。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先私下问一问谢珩。 只是她才一靠近，谢珩就忍不住想后退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他的心跳动地厉害，而且现在和慕笙同处一间之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热，有些不自在，不敢靠近她，而且只要一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昨晚将她抱在怀里，还有刚刚的那一幕就在他脑海中出现，挥之不去。 他以前都不知道，女人的身体居然会这么软，而且还…… “谢珩？” 第97章 一抹心疼 慕笙的声音传来，才让他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他只能垂眸，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快速回应对方，企图转移慕笙的注意力，当然，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 “可靠，他是云贤挖掘的人才，只可惜，也罢……你问这个作甚？” 反应过来的他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声音带着警告，“慕容笙，我可警告你，不要打一些鬼点子在他身上，刚刚你也见识过他的实力，要不是我阻止，你已经被他掐死了！” “我又没说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发现你们这些人，都不听别人把话说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喊打喊杀的，说你们野蛮一点也没说错。” 面对慕笙的吐槽，谢珩却只是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在说别人之前，你难道不该反省一下是否是自己先前太招人嫌了吗？” “我……我过去那是装的！” 慕笙第一次和人吵架感到理亏，毕竟慕容笙过去干的那些个蠢事，她自己都受不了，更别提别人了。 “先别说这个了，你的腿怎么样了？让我看看。” 她支开周长青一是自己有话不想暂且不想让对方听见，二也是想看看谢珩的腿，要是情况不好，她还能拿出伤药补救，但她也不想让对方看见，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笙下意识弯身想掀他的衣服，这个动作她先前做过很多次，一开始谢珩会有些不自在，但后面也习惯了。 可是今天，他却伸手拨开了她的手，“我的腿没事，我们先回去再说吧，别想着剿匪的事情，你办不到的。” “我没说要剿匪啊，谢珩，你是最近忧郁成疾，连脑子都转不动了吗？我会乖乖帮那狗官办事吗？” “那你想要干什么？”谢珩有些看不懂慕笙，放在扶椅上的手不禁握紧。 “慕容笙，已经够了，你为谢家做的已经够了，我不希望你再因为谢家而牵涉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里面，今天就有人派杀手来杀你，明天也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人，这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处处都是危机和眼线……” 谁知慕笙却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还……” “可是如果我们不能在宁州城赚到银钱，家里的开销怎么办？如果我和嫂嫂们每天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家里，像这边的女子一样不敢出门，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的，你觉得这样的结果就好了吗？” 谢珩沉默了，他以前只知道行军打仗，饱读圣贤兵书，虽然经历过许多风霜，可也从来没有为生机烦恼过。 在他沉默的时候，慕笙开口，“你看，你都觉得那样是不对的，我们就该想办法去解决啊，谢家会越来越好的。” 谢家会越来越好的…… 谢珩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会从慕容笙这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 他说，“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我又不是木头，也不是不记恩的畜生，你们谢家的人对我好，我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这个人就这样，别人对我好，我记着，会想着加倍还回去，而且，除了奶奶，你们是第二个，会关心我，记得我的喜好，在意我感受的人了。” 谢珩看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发现她的肩膀那么单薄，开朗明媚的眉眼，也带着让人心疼的落寞和孤寂。 他生在一个健康美满的家庭，家里人都很爱他，可慕容笙和自己不一样，丞相府没有人爱她，就连她的婚姻，也如同儿戏般和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被那些人当做利用的对象毁了一辈子。 谢珩突然有些心疼她，对眼前的女子，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有心疼，有怜惜，也有…… 谢珩不清楚，想说什么，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哄女子这样的话更是不会。 就在他内心一筹莫展之际，慕笙的声音再度传来，“那你呢？为什么要不惜冒着双腿彻底报废的风险来阻止我？” 第98章 打赌 谢珩一愣，他斟酌了许久，才开口，“我母亲说了，你是我们谢家的人，也是我名义上的妻，那我就有责任保护你，谢家男人，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儿受到任何伤害。” 他说完，看向慕笙又补充一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一样，况且不是你慕容笙一人知道知恩图报，你对我好，我也记着的。”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少年认真地看着慕笙，眉宇精致，目光纯粹，一字一句，却让慕笙内心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的动容。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嫂嫂们宁可来宁州吃苦也不愿再嫁他人了。 如果谢家男人每个都这样，那有哪个女人肯再嫁给其他不如他们的男子？ 这样的谢家，这样的谢家人，慕笙想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忍心看着这些英雄蒙冤受屈。 想到这，慕笙眼眶染上了一丝红晕，她深吸一口气压抑内心的情绪，摇头说，“谢珩，你还不能放弃，谢家还没有完，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你想替我父兄翻案？”谢珩察觉到了慕笙的意图，只是这次，他却下意识地摇头，“这场阴谋，是别人早就设好的局，针对的就是谢家，如今已尘埃落定，被流放到宁州，我们就再也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的蹊跷，可是那时的他身受重伤又受牢狱之灾，之后又是流放，一切的事情积压过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想证明谢家的清白，比任何人都想手刃那些害了他父兄的仇人。 可这事牵涉的人太多，其中可能天子也牵涉其中，难不成他连天子也杀了？ 诚然，谢珩不是没想过，若他孑然一身也罢了，可他还有自己的家人。 他得替父兄照顾好她们，她们也是父兄深爱着的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他有太多的顾虑，太多思量，一个家族的重任就这样在一夜之间，压在一个才刚十八岁的少年身上，压得他肩膀都酸了，痛了，可他还得咬牙坚持着，将一切愤怒，不甘，愤恨，屈辱，全都忍下来。 明明他已经放弃了，绝望了，可现在却有一个人站出来，用这样坚定的声音和目光告诉他，谢家会越来越好的，事情还没有完，她想替谢家翻案。 没想到第一个和自己说这番话的人，居然会是慕容笙…… 谢珩闭上眼睛，许久才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说，“先和我说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吧。”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我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和危险，你就得和我回去。” 慕笙眼前一亮，要是能说服谢珩配合自己，她觉得所有事情肯定会事半功倍。 “放心，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而且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这宁州就是一块经商发财的风水宝地！” 谢珩嘴角抽了抽，“你会不会扯太远了？这和经商有什么关系？” 随后就见慕笙对他笑了笑，俯身说，“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你的腿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就真的废了。” 谢珩没说话，这回倒是任由慕笙掀开了自己的衣襟。 慕笙观察了一下他的腿，越看越心惊，先前接好的骨头又错位了，虽然她又及时接了回来，但受损的经脉想要修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慕笙的表情很凝重。 这回她承认自己没什么把握，如果师傅在就好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慕笙连忙在内心摇头，就算没有他，她也可以做到。 她总有一天是要独当一面的。 “情况很严重吗？”这时传来了谢珩的声音。 他也知道用这个法子损伤极大，这也是一种在极限之下逼出自己潜力的极端方法。 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极度险要的情况才会用，父亲曾经就用过这个方法赢得了一场以一敌百的惊险胜仗，保下了城内数十万的百姓安然无虞。 但之后经脉逆行，虽然保住了命，却再难以恢复到从前，若是再上战场，恐怕连性命都无法保全。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情况，皇帝依然没同意让父亲告老还乡。 那时他已在云贤身边，内心定是不满，曾不顾父兄反对在朝堂觐见过，可惜反而引地帝王震怒，派遣仅仅十二岁的谢珩替父兄上了更为险要的战场。 “念地谢爱卿疼惜父亲，一片赤城孝心，朕格外感动，那此次与西晋一战，便让谢爱卿替父从军罢，若此战胜利，朕便允了谢爱卿的提议。” 他不让身为大儿子的谢忠挂帅，却让连束发都没到的谢珩替父从军，分明就已经对谢家的此次觐见尤为不满。 皇帝不会感念谢辰的功绩，只会觉得谢家咄咄逼人，借告老还乡之名，名正言顺地把自己手下的军权和精兵禅让给他那些年轻力壮的儿子们。 加上谢珩只效忠太子一人，对太子的服从程度已经到了帝王都嫉妒的地步，要知道，他可还没死呢，哪怕太子是皇帝的儿子，这也犯了帝王大忌。 谢珩那时也是个硬骨头，加上年少气盛，当即允了对方的话，直接替父挂帅从军。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这一时冲动，这挂帅哪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怕是要折损在战场上。 可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谢珩不但赢了，这一仗，不仅大获全胜，且一战成名！ 当然这一战，也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这颗冉冉升起的紫微星有多耀眼，一瞬间锋芒毕露！ 他日成长，必定是许多人的心腹大患！ 这一战，成就了谢珩，却也为谢家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谢珩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衣衫，内心浮浮沉沉，跌宕起伏。 他这段时间想过很多很多事情，好像自从谢家出事那晚，一瞬间就磨平了这个少年所有的棱角。 过去的谢珩有多风光，这时的谢珩就有多狼狈。 看着低头深思的慕容笙，他下意识地说，“治不好就算了，反正……这也是我应得的，是过去的我太自负了，害惨了谢家，也害死了云贤……” “谢珩……” “从小到大，文韬武略，我做什么都是第一，因为是家中小九，谢家晚来得子，自是受尽偏爱，我自认自己无所不能，却原来，百无一用是我，无能为力也是我……” 慕笙一愣，她眉头皱得深深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这些日子憋在内心的话说了出来，“谢珩，不要这样想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人生会完全一帆风顺，也没有人会一直成功，哪里失败，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就好了，这不丢脸的。” 他沉默，没应，也没否决。 慕笙看着这样的他，便也没说话，只是低头认真给他处理伤口，处理到一半的时候，才开口。 “阿九，我们来打个赌吧。” “打赌？你想赌什么？” “赌……我能治好你的腿，能找到帮你重塑经脉的办法，如果我能做到，你就答应我，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做回原先的那个谢珩。” 第99章 她很美 谢珩一愣，身躯明显一颤，他的薄唇有些颤抖，眼眶突然有些泛红，“好，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没有如果！我能做到！”慕笙打断了他的话，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我一定能做到！所以你也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 谢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女子，从未有哪一刻，他觉得一个人会这般耀眼，会拥有这般坚定且清澈的眼眸。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声却又澎湃到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他觉得这一刻的慕容笙，很美。 非常地美。 和帝京自己所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不需要华丽的衣衫，不喜欢繁华的首饰，她只是在自己面前，就已经美地让人心颤。 “慕容笙……” 他下意识地喊了她一声，不禁伸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为什么眼前的慕容笙会这么美，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他缓缓凑近，想看仔细，透过昏暗的煤灯，他第一次这么近也是这么仔细地去看她，女人眉眼很精致，他记得她才刚刚及笄，这个年纪的女子理应还没长开，可这时的慕容笙，却已是倾城之姿，只是先前他对她心有厌恶，便从未正眼看过她，便自然忽视了这点。 但眼前的女子虽然很美，但谢珩觉得他内心的情绪波动，和她的外貌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眼中划过一抹困惑和不解，内心的波动却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烈。 “慕容笙……笙笙……”他喃喃着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喑哑，气息还带着先前的灼热和紊乱……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慕笙看着凑近的谢珩，也愣了愣，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眼看着他越凑越近，她有些慌了。 她是平常爱开玩笑，但真的要怎么了，她反而怂了。 “你……” 好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咳咳！” 这道声音很大，将两人的神志都唤了回来。 “瑾行！你……你的伤挺严重的，别……别冲动啊，我这还有些金疮药，给你送来了……” 他故意把伤这个事说地很大声，似乎是在提醒什么，让谢珩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多管闲事……” “谢珩？” “没什么，他这人最喜欢胡说八道，不用管他。” “哦……”慕笙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被谢珩强行按住了，“别动，你的脸很脏。” 他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下，将她脸上那抹染了血的脏污抹了下来，“刚刚不是让你去洗漱吗？怎么还是这幅脏兮兮的样子。” 看见他手上的血迹，慕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随后无所谓地摆手，“那老婆子一直盯着我看，我可不想当着这种人的面脱衣服，而且我那伤药可是我的独家秘宝，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 “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所以是给足够信任的人看的……” 第100章 一直没想过 谢珩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因为他声音低，慕笙没听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你出去把药拿了。”他别开头，不让她看自己的表情。 “哦。”慕笙也没多想，那周长青站外面她也不能说其他的，便也顺势起身去开门。 屋外周长青脸色不怎么好看，看着慕笙的表情更是不善。 慕笙一出来，他就盯着她，死命盯着她。 他企图从这个女人身上看出有哪里吸引瑾行的点。 这样子倒是没话说，他都没想到这慕容笙倒是颇有姿色，可空有其表的女人哪里好了？ 真是个狐狸精，用这幅皮囊迷惑瑾行，不过想着瑾行尚且年轻，十八也正是男儿最血气方刚的时候，难免有需求，忍不住温香软玉的诱惑也正常…… “周大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有夫之妇，是什么礼数？” 周长青一愣，冷哼一声收回目光，“慕容笙我警告你，若是你敢欺骗或陷害瑾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也没等慕笙回应，转身离去。 慕笙站在门口，有些好笑，这暴脾气，也难怪他能暴躁地把李岩手下的官兵都杀了。 不过这种个性她倒是挺欣赏的，讲义气的同时，又非常地狠辣。 慕笙笑了笑，关门进去了。 她进去以后就打开了金疮药打开闻了闻，洒了一点出来看了看。 她也挺好奇这边的药是怎么样的，听说这里的药非常的昂贵，光是一帖伤寒的药就要一两银子，普通百姓压根就消费不起。 这金疮药的价格，应该更贵吧…… 只是怀着满满的好奇，查看之后，却让慕笙很失望。 “你要用那个药？” “不行，这还没我做的好呢，就很普通的配料。” 谢珩说，“这个金疮药，哪怕放在帝京也是非常不错的药了，你说它普通？” “何止是普通，里面就一些很平常的消肿止血的药材，一共也就四味，谢珩你们这边医学这么不发达吗？” “医学？发达？”听见她的话里又出现了他没听过的词汇，有些奇怪地看向对方。 慕笙就和他解释，“就是大夫，还有高明的医术。” 先前她还觉得这里的食材很原始化，现在居然连医术也不发达。 不过想想也是，在古代，肺结核可是要人命的大病，在现代就能治愈了。 而听见这话，谢珩只是淡淡说，“最好的大夫和药材都在宫里。” 慕笙说，“那百姓生病了怎么办？” “可能也会有些野路子的大夫，我也不清楚……” 他说到这里，表情也微愣了愣，目光中划过一抹浓厚的情愫，“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也没想过……” 如果不是慕笙问这个，他甚至都没想到这些。 可诚然，最好的大夫和药材都在宫里，那普通百姓生病了怎么办？ “父亲从小就教我，我们谢家被百姓爱戴，从祖父那一辈开始，谢家军就开始吃百家饭，最困难的时候，是路上的百姓将自己的吃食克扣下来，给军中的将士吃，自己啃树皮，捡草根和石头……” “祖父听说之后，便在内心发誓，一定要将和平带来这里，也一定要让这些老百姓过上安宁平静又衣食无忧的生活，受恩于民，便也要还恩于民，所以我们也一直都是秉持着这个信念在不断战斗，可现在我却对自己这个信念产生了怀疑，我们一直以来的努力，得益者，真的是我们一直想守护的那些人吗？” 第101章 不爽 谢珩的话让慕笙内心也有了触动，她仔细想了很久，才走上前坐到了他的身边，“谢珩，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一个人再强也很难撼动一个世界，谢家已经做地很好了。” 慕笙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起不到什么作用，可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开解他。 她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要不，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就说……精忠岳飞的故事吧，你听说过吗？” “没……” 慕笙便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缓缓向他诉说了出来。 女人声音很好听，绘声绘色，故事也很精彩，跌宕起伏，谢珩一开始也听地津津有味，可后来，他就忍不住侧头去瞧她。 瞧了第一眼，就有第二眼，第三眼…… 慕笙一开始也没察觉，他看地多了，她才发现，忍不住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目光猛地对上，被“抓包”的谢珩身躯明显一颤，耳朵也攀上了些许的红晕……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啊？伤口痛吗？不会发烧了吧？”慕笙还以为她刚刚没处理好，导致伤口感染了，连忙想伸手摸他额头。 只是才刚刚下手，就被谢珩躲开了，“我没事，就是这屋子窄小，有些闷热，不用管我。” “真的没事？” “没……”谢珩垂眸躲避她的眼神，看着桌上的纸笔，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声转移话题，“我刚刚是在想……你刚刚说的故事很精彩，或许也能写下来，我觉得其他人应该也会喜欢听。” 他这话倒是点醒了慕笙，“对哦，卖故事书说不定也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啊！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思想！” 慕笙内心跃跃欲试，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把这个困境给解决了。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看向谢珩，“谢珩，为了谢家，你也得配合我……” “配合你？” “嗯！”慕笙点头，随后附耳在对方耳边耳语了一阵……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展越察觉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内心便有了不好的预测。 察觉到不对的他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慕笙的身影，反倒是找到了一地的尸首，还有马匹踏在地上的痕迹。 于是他便料到可能是山寨的人。 于是他又赶紧往山寨那边跑，躲过了层层守卫，他突然听见一道格外吵闹的声音。 “妈的！那个该死的慕容笙，放浪形骸，蛮横无理！老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 “当家的息怒，只是一名悍妇罢了，谢公子喜欢，就随他便是了，哪个男人不好美色的，莫要为此气伤了身子。” 听见她们在是慕笙和谢珩，他便知道他们在这里。 不过听见周长青一直在骂慕笙，不知道为什么，展越内心爬上一丝不喜，和慕笙相处后他觉得这姑娘挺好的，为了在丞相府保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被这么多人误会骂了这么多年的丑女悍妇，也怪让人心疼的。 好在周长青在慕笙那边显然气地不轻，这会子居然没察觉到展越。 想到这里，他便转身悄悄溜了进去，很快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于是他连忙过去敲门，“谢九夫人，您在这里吗……” 屋内的两人已经说地七七八八，听见展越的声音，慕笙连忙快步走过去开门。 “展大人，太好了你没事，我还寻思要先给你传个信呢，这边已经搞定了，你赶紧回去复命吧！按照原计划进行！” 展越愣了愣，没想到慕笙居然这么快就搞定，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慕笙衣衫都破了，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肩膀那处尤其明显，都染红了一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夫人，你受伤了？” 慕笙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说，“没事，小伤我都处理好了。” “我这有些伤药，夫人不嫌弃就拿去先用用吧，还有……这里还有件新的外袍，夫人不嫌弃便先换上吧，这衣裙脏污，对伤口不好……” 慕笙没想到这展越还挺贴心，虽然她空间里什么都有，可是在这寨子里不方便拿出来，身上这衣服的确不舒服，于是下意识地想接过那身衣服，“谢谢展大人，那慕容笙就多……” 只是还没说完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 第102章 我没生气 这动静大的，让展越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疑问，“这声音……谢兄也在？” 虽然他和谢珩不怎么熟，不过这回倒是很快认出来了。 而那边屋内的谢珩听见他的话，面色一沉，比刚刚还要难看。 什么叫他也在？他不应该在吗？ 还有，谁是他谢兄？ 他内心莫名划过一抹不爽，虽然他也不清楚这抹不爽从何而来。 “谢谢展大人一片美意，这些我们不缺，你还是赶紧走吧，你是官府中人，要是被这边的人发现了，在下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 展越总感觉今天的谢珩有些不一样，对自己的话语间还多了些许的火药味和不耐烦。 不过谢珩向来是个清冷高傲的性子，他也没多想，只是还是将手上的衣服和伤药塞给了慕笙。 “夫人我先走了。” “展大人慢走。” 展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和屋内的谢珩打招呼，转身告辞了。 慕笙将东西拿回来放到谢珩跟前，“我行囊里没男人的衣物，展大人这件外袍也算是救急了，你先换上吧。” “不要，我这样挺好的。” 谢珩毫不犹豫地拒绝。 慕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谢猫猫，这个时候就别挑了，况且展大人说地没错，不干净的衣物的确会对伤口有影响。” “我说了不想换，我不穿别人的衣服。”谢珩内心不爽，她干嘛就那么相信那个展越的话，也没见她这么听过自己的。 随后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侧头狠狠瞪了一眼慕笙，“还有，不许那样喊我！” 慕笙看着突然就变得气鼓鼓的他，眼中突然划过一抹兴味的神色，忍不住坐到他面前，支撑着下巴笑看对方，“谢珩，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真的很像一只炸了毛的猫猫。” 而且还是那种很漂亮，有大尾巴的那种。 想到这里，慕笙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他有些咬牙切齿，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说自己了。 说他像猫？哪里像了！ 说一个将门虎子长得像猫，这对谢珩来说，无异于羞辱。 他有些不满，只是看着女人脸上的笑意，他居然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愤怒地恶语相向。 而且她这么开心，怎么看着好像也不是羞辱的意思？ 而慕笙笑够了之后，才说，“不逗你了，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像那种很漂亮的猫。” “漂亮？”谢珩嘴角抽了抽，他觉得没有哪个爷们会喜欢别人说他漂亮。 只是见慕笙笑看着他，他又突然意识到什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的脸好看？” “好看啊，你的好看是公认的，我想应该没有几个人会觉得你不好看，我觉得我的审美很正常。”慕笙说完，又对他笑了笑，“话说回来，你不生气了？刚刚为什么要生气？” 她寻思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吧，因为她又喊他谢猫猫？ 好像也不是…… 谁知她这话一说完，刚刚脸色还有些缓和的谢珩面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我没生气！” “……” …… 第103章 且看今朝 慕笙实在是摸不透这谢珩阴晴不定的个性，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炸毛了，哄都哄不好。 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思哄谢珩，便只能应了一声，“哦，没生气就没生气吧，既然都商量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走？”谢珩表情有些不好看，“你就这样扔下我走了？” “不然呢？”慕笙不解，“我现在没空照顾你，伤药都给你留下了，既然你说周长青是值得信任的，那就待会让他派人送你下山，你好好修养，之后的事情我来解决。”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谢珩一脸的风中凌乱。 …… 慕笙重新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又从空间里拿了一身新衣服换上，这才再度下了山。 她之后能否在这宁州站稳脚跟，能否顺利找到机会帮谢家翻案，这一次的计划对她来说很重要。 与此同时，官府。 吴能身边的师爷忍不住询问对方，“老爷，您真相信那慕容笙能剿匪吗？” 吴能喝了一口面前的茶，忍不住粹了一口，“我管她能不能成功，那女人是个疯子，当时拿着一把刀抵在本官脖子上，本官能不答应吧？她要是被那群匪寇杀了也无所谓，要是能成功，还能帮本官省一大笔钱，何乐不为？” 吴能这样一说，对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吴能被夸爽了，又喝了一口茶，总算是舒坦了些许，不过想起慕容笙那张脸，内心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想想，谢家那几位小娘子各个都漂亮地很，不差一个慕容笙，没了他，他也能去找其他的不是。 想到这里，吴能脸上的笑意顿时又布满了许奸险狡猾之色。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名官差的通报声。 “老爷，那个叫展越的人回来了！” 吴能一愣，展越是慕容笙点名要的人，这人是帝京来的，浑身上下的气质他都不喜欢，最关键的，还是这人的官职在帝京那边比自己都高，他吴能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些官做地比自己大的。 于是便将他直接派到了城门那边干了个闲差，明里暗里地磋磨他。 展越这人倒也是个闷的，居然不声不响地全都应下了，吴能便觉得这个展越对自己没什么威胁，暗道帝京来的官，也不怎么样，跟个软柿子似的，随他怎么捏。 于是他说，“让那小子进来吧。” 展越进来对对方略一拱手，“老爷，山上的匪徒老巢已被属下找到，万事俱备，现在就等老爷出兵剿匪。” “你真找到了那些人的老巢？” 吴能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他也不是没派过人上山过，不说这山路险峻，蜿蜒又找不到路，就是提前被山匪发现之后就直接赶下了山，要么就是一命呜呼了。 现在就他和慕容笙两个人怎么可能一晚上就找到？ 展越却说，“谢夫人乃神人，自有一套寻路的法子，请老爷快快出兵，前去剿清山匪，莫要误了好时机。” 吴能一开始有些激动，可是随即，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用孤疑的眼神看着展越。 “展越，你小子是帮着那个慕容笙的吧？这出兵可不是什么小事，本官凭什么信你？莫不是你和那个贱人联合起来框我的吧？” 第104章 有仇报仇 面对吴能质疑的目光，展越却显得很淡定，他正要开口，下一秒，外面突然刮来一道强风，随后屋内的烛火就熄灭陷入了一片的黑暗。 “怎么回事！师爷！师爷！来人啊！” 很快，屋内就亮了起来，一大批的官差涌了进来，其他人都在，展越也依然在原先的位置，只是吴能坐着的位置却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这一幕，顿时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老爷他不见了！” 其他人都六神无主，最后还是展越率先起身前去查看了窗户那边的位置。 刚刚紧闭的窗户被强行打开，地上也蜿蜒了一片痕迹。 “糟了，恐怕是山上的贼匪沿途跟踪了我来到此，眼见自己大势已去，便打算将老爷劫走作为人质！” “展大人，这事你可得负全责，这老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承担不起！” 展越面色有些凝重，不过还是上前对师爷略一拱手，“师爷，李捕快说地对，此事展某难辞其咎，希望师爷能给展某一个机会，让展某带人手上山，彻底剿除这批无法无天的匪寇，救出县太爷！” “展大人真是英勇啊，怎么你还想一人独揽功劳吗？”师爷还没开口，李捕快就在旁边说风凉话。 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展越的神情依然很淡定，“李捕快的意思是，你有把握剿清这批匪寇追回粮饷，还是有把握能够救出县太爷？如果你能办到，展某倒是不介意，将这个任务交给你。” “你！” 对方气地不行，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 展越这时看向师爷，“师爷，李捕快，请快做决断。” 此刻周围的人也六神无主极了，眼看着粮饷还没追回来，县太爷还被抓了，这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 这些土匪越来越无法无天，官府的人也该劫，若是以后他们再壮大了，自己…… 周围的人内心都有些惴惴，各个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我……不是我不想去救县太爷，是我还没摸清楚这山上的路线，贸然出手实在鲁莽。” “既然展大人有把握，那就让展大人去好了！” “对！能者多劳嘛，毕竟展大人曾经还是帝京来的大官，本事大着呢，这种乡下的贼匪，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展越推了出去。 展越看着周围一个个跟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官差，内心有些讽刺。 这些人压根就不在乎吴能的命，只是怕自己会受牵连罢了。 果然全部被慕容笙算中了。 现在就看那周长青肯不肯配合他们了……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吴能上一秒还在和那个展越说话，下一秒兜头就被罩了一块布，然后被一股大力击中后颈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地方，而眼前则是站着许多生面孔，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看着他，而为首之人，他居然认识！ “你……周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长青冷冷地看着他，“吴能，真是好久不见啊，原来你还记得在下啊？” “你想做什么？你不是应该死了吗？”吴能愣了愣，随后才回过神来，“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假死，实则是上山为寇，处处烧杀抢掠！抢劫金银！周长青，好啊！你一个朝廷命官居然敢做这样的事，等本官上奏朝廷，将你直接斩首示众！” “你有什么资格说周大人！” 他才刚说完，就被人砸了石头。 “唉呦！”吴能大喊一声，头上顿时多出了一个包，“大胆刁民！你居然敢这样对本官，信不信本官杀了你！” “杀我？”对方冷笑一声，随后走了出来，“我早就被你杀过一次了，你还记得我吗你这狗官？” “你……” 吴能定睛一看，却发现对方脸上全是狰狞可怖的烧伤痕迹，整个人看上去奇丑无比，“你你……你是谁啊你！” “我就是被你害死了的刘威！你苛政杂税，逼死我爹娘，还凌辱我妹妹将她卖入青楼替你和那金娘子赚尽黑钱，你这样的狗官没资格说周大人！” “你……你怎么还是活着，你不是应该死了吗？” “我是应该死了，多亏了周大人救了我，才让我和妹妹捡回了一条命！” 对方在黑夜中狰狞恐怖的模样实在吓人，让吴能不停后退，“你……你别过来啊……” 可是人们已经逼近，将他团团围住。 人群之外，慕容笙和周长青站在不远处，周长青深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慕容笙，目光不禁染上了一丝复杂。 当谢珩向他说起慕容笙的整套计划的时候，他一开始还嗤之以鼻，越听到后面就越心惊。 而当日在屋内，慕容笙已经向谢珩阐述了自己整套计划。 “你要杀吴能？” “对，先前薛掌柜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金娘子和这边的县官吴能沆瀣一气，勾结已久，若是其他的商户有任何得罪她的，或是风头盖过了她，她便会让吴能随便寻个由头，找人砸店，将店面查封，因此金娘子之所以能日进斗金，是因为她几乎垄断了这片城内所有的经济和粮食买卖。” “而我当日就得罪了金娘子，以她的个性，绝对不会放过我，我想在这宁州城赚钱，所以只要吴能和这金娘子在的一天，我在这宁州就无法出头，而吴庆的到来，也给我争取了机会。” “可他是朝廷命官……” “人当然不能让我亲自来杀，他是朝廷命官，我们杀他，我们会偿命，可他要是奉命剿匪，那在剿匪途中被匪寇乱刀砍死，和我就没关系了。” 谢珩顿时明白慕笙为何非要上山，但是很快又来了新的疑问，“可你为何又肯定，山上的人会配合你，若我不认识周兄，你的计划不是就失算了？” “不，并不会，一开始我的确不敢轻举妄动，但展越的一席话却让我心中有了计较和决断。” “什么话？” “他说，这批匪寇非常古怪，从未杀过百姓，倒是官差杀了一批又一批，而运送军饷来的那只帝京军队，更是全军覆没，我便知道，这人绝对是对官府中人，尤其是帝京那位，恨之入骨！” “可杀了帝京来的军队不是什么小事，上面追究起来必定刨根问底，我想能把这支军队都全军覆没的人虽然鲁莽了一点，却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我想他一定也会去想抽身之法。” “他心中有烦恼，而这个时候若是我出现了，告诉他，既能给他一个杀吴能泄愤的机会，又能从此次军饷案中抽身离去的方法，那他会应吗？我想无论是什么人，八成都是会应的吧，所以我先前说，我有九成的把握，此事能成，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 话说到这里，慕容笙看着眼前被众人围住了的吴能，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哪怕没有先前那层关系，吴能这狗官，她也杀定了！ “诸位，人已送到，先前被他迫害过的，诬陷过的，大可尽情发泄，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吧。” 第105章 泄愤，已有先兆 伴随着慕笙话音落下，周围的也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仇恨，举起手上的武器就对准了吴能，有人用石头，有人用刀，有人用烂菜叶…… 吴能的惨叫声响彻整片林子，但是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 周长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向慕笙的眼神终于变了，“慕容笙，看不出来啊，你这女人也是够狠的。” “我这只是小伎俩，算不得什么大本事，和周大人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毕竟周大人可是连李岩手下的军队都敢绞杀的人。” 周长青一愣，随后突然哈哈大笑，倒也爽快地对慕容笙颔首低头，“先前倒是我小看你了，还说了你的坏话，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赔罪，你那股子隐忍的心性，倒是让人敬佩。” 慕笙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地向自己道歉，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倒是觉得这周长青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 这样的个性，当土匪的确比当官差合适，她也很欣赏这种个性的人。 对方道了歉，慕笙也向对方大方颔首，“周大人客气了，我先前也有不是。” 周长青笑了笑，随后抬头看向前方，这时的吴能已经没气了，不过还是有人不解气在他的身上不停挥刀，很快他身上便血肉模糊。 看着这一幕，他叹息一声，“只可惜，杀一个吴能，只能泄愤，却什么都解决不了。” 如今贪官污吏盛行，百姓民不聊生，权贵却纸醉金迷。 东陵在外界看似繁华的外表下，却如同烂了根的树，里面已经腐烂不堪……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先皇驾崩，新皇继位之后就已经有极大的预兆了。 因先皇极度信任当时的忠义侯，也就是谢珩的祖父，还时常在现在的皇帝面前夸赞老侯爷，让当时还身为皇子的新皇嫉恨，隐忍了许久，在先皇驾崩，新皇继位那一日起，一路爆发。 他处处打压老侯爷，明里暗里想要收谢家军权。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老侯爷战死沙场，因忌惮武将实力，重文抑武已久，且官僚之间多数还是世袭制，寒门极难出贵子…… 诸多因素，才让官府贪污成了常态，官官相护，已成了定局，百姓真就如同草芥一般，任人鱼肉。 如今谢家这最大的一个清官都已经倒台了，展越和周长青这样的官哪怕有济世之心，也无能为力，自然也对这朝廷失望至极。 杀一个吴能，还会有下一个吴能再过来，除了泄愤，永远也解决不了本质的问题。 周长青的神情很凝重，放在身侧的拳头也握地很紧，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而身边的慕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一幕，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只是她的神情落入周长青眼底，却让他内心无端升起一丝异样。 这女人，或许是个能干大事的！ 或许……她真能让瑾行重新振作了！ 而慕笙这时已不再久留，转身离去了。 不远处，展越已在约定好的槐树下等候。 慕容笙将手上周长青的佩刀交给对方，随后对对方略一拱手，“恭喜展大人，贺喜展大人，顺利成为剿匪功臣，他日官升三品，可不要忘了小女子的一份功劳啊。” 展越接过佩刀，扯了扯嘴角，看不出喜怒。 他的反应和周长青很像，神情没有快意，反而增添了一丝凝重和悲戚。 因为他们和慕笙不一样，他们了解如今的官场行情。 不过也罢。 他深吸一口气，对慕笙再度拱手，便带着吴能的尸首和手上的佩刀下了山。 翌日，便传来了吴能上山剿匪被土匪乱刀砍死，展越带领一众人前去已为时已晚，不过这个名叫展越的官差倒是勇猛无比，不但绞杀了土匪还将先前被劫走了的粮饷尽数追回，可谓大功一件。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金娘子将手上的信鸽放飞，看着里面的信件，她的神情格外凝重。 偏偏这时，屋内传来了一道慵懒随意却极具威严的声音。 “玉儿，进来吧。” 金娘子咽了咽口水，只能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小心地走进去。 只是下一秒，一道风刃便从帘幕之中飞了出来，直接集中了她的肩膀。 鲜血迸射，她闷哼一声，身躯飞了出去，撞到了一旁的屏风，吐出一大口血。 “主子，我……” “玉儿，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我……是玉儿办事不周，让吴能被杀，导致主子的计划……” “错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擅自主张，背着我去处理慕容笙！” 第106章 宁州风起 对方的话让金娘子瞳孔皱缩，回过神来的她微微咬唇，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急迫，“可是主子，这慕容笙想杀吴能，还公然与奴作对，恐怕会成为主计谋中的一大障碍，奴这样做，也是为了主子……” “没有我的命令，谁准许你擅自主张！” 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猛地打断，声音带着蕴怒和强大的威慑力，让金娘子刚想开口说出来的话戛然而止，随即身体便因为恐惧开始轻颤。 “她是长公主的女儿，我欠她人情，便答应她不会动慕容笙，而你！更没有资格替我去做这个主！玉儿，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染上了一抹阴郁的杀意，听得人胆寒心惊。 金娘子更是因为恐惧不顾身躯的疼痛，朝着屏风后那道身影匍匐而去，目光中有幽怨，有害怕，有惊慌，更多的却还是痴缠和爱意。 可是此刻她却只能隔着屏风看着他。 “主……主子……饶命，玉儿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玉儿发誓玉儿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主子您，求主子看在奴为您做了这么多的份上……” 只是她才刚到屏风后，还没掀开眼前那帘幕，便有一双手伸出，扣住了她的脖颈。 这是一双极为美丽的手，指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贵气十足，上面缠绕着镶嵌着玉石的金链，掌心处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宛若鸽血般艳丽，手臂上还纹着几抹血色的蝴蝶，与洁白的肌肤相映衬，平添些许诡秘的艳色，扣住金娘子脖颈的指尖却是罕见的黑紫色，指尖锋利，闪烁着寒芒…… 金娘子身躯一颤，下一秒她便听见动物在袖子中蠕动的声音。 一抬头，入眼便是一双血红色的竖瞳，一条通体雪白的蛇缓缓缠绕在对方的指尖，蛇身乍一看雪白，在光线下，却折射出了许多不一样的色彩。 此刻它定定地看着金娘子，血色的瞳孔幽深。 而这一幕，也让金娘子顿时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主……主子……饶命啊……我……我……” 她被吓得语无伦次，不停哀求。 好在，下一秒，她就被对方有些嫌恶似的仍开了。 她的身躯倒在地上，随后对方冷漠如冰刀一般残忍的声音传来，“自行去领十鞭子吧。” “是……” 金娘子有些狼狈地转身，只是临走之前，却听见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 “下次不许再自作主张，还有……你永远都不如她！更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 金娘子动作一顿，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眼中划过浓浓的阴郁和嫉恨。 可是此情此情，她也只能极力压抑内心产生的情绪，转身快步离去。 待屋内只有一人时，倚靠在榻上的男子才缓缓起身，贵气的浅紫色云萝纱长袍顺着他的动作滑到了地上，他赤着脚来到了窗栏之上，身后镂空梨花木中间有阵阵清风吹来，带起一丝丝香风，吹飞了他的衣袂与发丝…… “小白，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小姑娘也长大了，与她母亲极像，就连性格也和她很像……” 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而小白蛇也从他的胸口衣襟内赚了出来，缠绕到了他的脖颈，对他吐着蛇信子。 男子笑了笑，伸手拨弄着它的蛇头。 “这宁州城，看来也要起风了……” …… 领完鞭子，金娘子苍白着脸色给自己上药，只是才上到一半，她就气地将手上的瓶子砸了出去，还将眼前的东西都推翻在了地上。 “我不如她！他居然说我不如她！我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我能日进斗金，那个女人能吗！我这些年为他挣了那么多银钱，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居然说我不如她！” 她气得死死抓着桌角，指尖因为用力都泛着明晃晃的白色，目光也幽暗地不成样子。 那慕容笙居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吴能和他那个侄子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早知道他们这么不中用，她早就该自己动手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解决，而不是等到现在，可惜为时已晚…… 她大口呼吸了许久，才平复下内心的心情。 再度睁开眼睛，她眼中已经浮现出了险恶的笑意，“呵……我会让你知道，到底谁对你来说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慕容笙，你敢坏我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在这个宁州城好过！ 第107章 贪官奸，清官要更奸 慕笙回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信守自己的承诺将那些在大牢内的女子们放了出来。 昏暗的牢房内，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她们还有些恍惚，待慕笙告诉她们，可以回家和亲人团聚，她们的父兄已在屋外迎接自己时，她们才回过神来，顿时热泪盈眶，随后奋不顾身地朝着门外飞奔。 “爹！大哥！” “我的女儿！我的孩子……” 这一幕，被走出来的展越和慕容笙尽数收入眼底。 吴能死了，他过去做的那些腌臜事才被翻了出来，被他冤枉的人，自然也无罪释放。 此刻亲人团聚的这一幕，让人内心不禁产生动容。 慕笙说，“展大人，看见此情此情，你还觉得，杀一个吴能，是无用的吗？” 至少眼前这些人能够得见天日，能够与家人重逢，哪怕只是有了些许的改变，那也是有意义的。 展越愣了愣，随后有些无奈地看向慕笙，“谢谢你。” “谢我？”慕笙有些不解。 展越看着她，目光很柔和，“谢谢你让我重新想起了当初入仕为官的心情。” 看着这些女子与家人团聚时脸上流露出的欣喜之色，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入朝为官时，也是怀着一腔热血和抱负，想要当一个为民请命，给百姓带来幸福和安宁生活的父母官。 可是朝堂之上多是世袭，他这种靠着每年春闱，没有任何后台，仅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的官员，最容易被权贵针对。 他的惊才绝艳，他的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在此刻都成为了错误。 明明他都已经想要放弃了，都已经麻木了…… 是慕容笙却让他再度想了起来…… 这种心情，这种帮助了别人时内心所产生的喜悦，他以为自己再也没办法再想起来了…… 可如今他才明白。 他……果然还是不想忘记。 展越眼眶微微泛着红晕，强忍着眼中的泪意，随后上前对着慕笙拱手，“展某感激之情，无法言表，日后只要夫人一声话，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笙有些惊诧，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那……那倒也不必如此……” 她显然也没想到展越反应会这么大。 看着展越那如劲松般挺拔的身躯，临走之前，慕笙扔下一句话。 “展大人，我告诉你个道理吧，想要当好一个官，有些时候，也需要在必要时做出改变的，忠义仁爱这些美好的品质，是对好人的，不是对那些大奸大恶之人，贪官奸，清官要更奸，不然你怎么斗得过他们呢？” “该杀的时候，便要杀伐果决。” 慕笙说到这里，随后朝着脖子这边做了手势，便笑着离去，只留下展越一人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待众人团聚四下散去，慕笙见天色还早，便打算去薛掌柜那一趟再回去，突然，她发现好像有什么人跟着自己。 警惕地回头，却发现先前那对姐妹还踌躇在原地。 慕笙便上前询问，“其他人都回了家，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第108章 新玩意 两人面面相觑，妹妹银杏想开口，只是很快就被芍药拦下了，她对慕笙摇了摇头，说，“谢姑娘救命之恩，我们这就要走了。” 两人瘦小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慕笙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她快步上前，往两人手上塞了些银钱。 “姑娘……”芍药眼中有惊恐，慕笙对她摇头，“宁州这里的日子不太平，拿了钱回去好好过日子，照顾好你妹妹……” 芍药眼眶绯红，随后便对着慕容笙跪了下来，“姑娘，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家人都被那群人杀了，已经无路可去了，我妹妹很乖的，吃不了多少粮食，您将她带走，带在身边，当个端水洗衣送饭的丫鬟给口饭吃就成，行吗？” 她跪在地上，卑微地祈求着慕笙。 只是下一秒，就被慕笙伸手扶了起来，“莫要跪我，你只让我收留你妹妹，那你自己呢？” 芍药一愣，随即摇头，“我有手有脚，而且已经年方二八，可以养活自己的，只是放心不下她，不想让她跟着我风餐露宿……”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姐姐，姐姐你别丢下我！” 谁知芍药才刚说完，怀中的妹妹就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哭泣哀求。 芍药眼眶也红了，只是她这回却狠心推开了她，对慕笙再度磕头，“姑娘，这钱我不要，求求你收留我妹妹吧……” 看着两人的样子，慕笙叹息一声，“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宁州城，你一女子能去哪里呢？莫要骗我了，不过收留你们恐怕不行，我家中实在没有空余的房间了。” 对方一愣，泪水顷刻间就滚落了。 “姐姐！”这时被推开的银杏再度上前抱住了她，“姐姐别丢下我，我想跟着姐姐，哪怕天天啃树皮，吃石头煮的水也没关系……” “你这个傻丫头！”芍药有些恨铁不成钢，却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伸手将自己的眼泪抹去，拉着她起身，“也罢，我们走吧，不要为难这位姑娘了。” 她说完对慕笙颔首道歉，便想带着妹妹离去。 不过她才走到一半，就听见慕笙的声音传来，“等一等，不能带你们回家，不过我想我或许能给你们寻一个干活的地方。” 慕笙带着两姐妹来到了薛掌柜那，询问他店里需不需要人手。 薛掌柜打量了一下两个女孩，用委婉的语气提醒慕笙，“这大的倒是可以，正好我这边缺个粗使丫鬟，不过这小的……” “我能干活！一个人干两个都成，从我薪钱里扣也成，不拿工钱也成，只要给口饭吃就行，让我妹妹留下来吧……” 面对对方的苦苦哀求，薛掌柜也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那……那好吧。” 他吩咐店里一个伙计带两个女孩下去，这一幕也被慕笙尽数收入眼底。 她觉得薛掌柜人很不错，从一开始没有因为她初来乍到诓骗自己，又因为自己陷入困境提醒自己，现在还好心收留了这对姐妹。 于是她上前来到薛掌柜身边询问，“给您添麻烦了。” 薛掌柜连忙摆手，“夫人客气了，也不算添麻烦，我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粗使丫鬟，而且这里谁都不容易，这两个小姑娘要是去了外面，都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委屈呢，能帮就帮吧，就是……” 慕笙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微微笑了笑，“我明白掌柜的意思，不过我今天有个新的玩意想给您看看，您帮我品鉴品鉴。” 薛掌柜听说还有新玩意，顿时眼前一亮，“那敢情好啊，夫人这边请！” 慕笙跟着对方进了内间，随后将罐子里的白盐拿了出来。 薛掌柜拿出来一看，顿时惊呼，“夫人，这盐怎么这般地细腻，居然比官盐还要白上几分！” 慕笙说，“这盐是我私下用祖传的方子炼制的。” “夫人真乃神人啊！不仅上次有如白雪一般的白糖，这次居然还能拿出这么细腻的盐。”薛掌柜一开始还很喜出望外，可是后面他眼中又划过一抹失落。 “可……可这白盐的买卖，向来都是官府做的，我们若是私下贩卖，可是违纪要坐牢的。” 慕笙却说，“薛掌柜，我没说要卖，您难道就没想过，用这些精细的料子做菜吗？” “做菜？”薛掌柜眼睛瞪地大大的，“夫人说笑了，这些东西这般金贵，做出来的菜能给什么人吃？寻常人家连调料都买不起，哪能用这些比金子还贵的细盐做菜，那岂不是要炒到天价去？” 慕笙却笑着说，“薛掌柜，隔壁那家聚福楼，是您开的吧。” “是啊，不过生意不怎么好，现在资金也短缺，进货的材料都不够……” “那最好的酒楼是哪家？” “那自然是金娘子开的留仙楼，不仅请了名厨坐镇，而且还有珍馐菜谱，包揽了这边绝大多数的客人。” “为何？我觉得那边的饭菜味道不怎么样啊。” 慕笙记得她和谢英去留仙楼吃过一次，味道实在不怎么样，里面都是粗盐的颗粒，吃起来很咸，荤菜也腥地很，慕笙吃不下去，吃过慕笙做的饭菜的谢英也有些吃不下去。 薛掌柜却说，“我们的酒楼，只有点一百文以上价格的饭菜，才会用盐，而他们酒楼，哪怕是十文钱的，也会用一点粗盐，所以不管有钱没钱的，有了银钱，嘴馋了，都会去那边买些有咸味的食物解解馋，早些年，我们在口味和食物的品质上花些心思，生意倒也还不错，不过自从官府收的税越来越高之后，大家渐渐买不起盐，脚浮肿，便只能来那边解解馋。” 他也不是小气，不想像留仙楼那样，主要是盐的成本实在太高了，他要像留仙楼那样的话，指定是要赔本的。 他这样一说，慕笙才恍然大悟。 随后她顿时心生一计，“薛掌柜，我这有几道菜，不知能否加入贵酒楼的菜单里。” “菜？” 薛掌柜说，“夫人这般蕙质兰心，想必厨艺也是一绝，不过薛某还没尝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菜。” 慕笙就说，“那请掌柜，借慕容笙厨房一用。” 薛掌柜自然极为乐意把厨房让给慕笙，而慕笙进厨房捣鼓了一阵，便将自己事先做好的饭菜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空间里的食物事先做好放进去，只要不拿出来便不会坏，因此饭菜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格外新鲜。 而饭菜拿出来的那一刻，薛掌柜和外面的伙计们就闻到了一阵格外不同寻常的香味。 第109章 投资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慕笙一共做了四个菜，两个冷菜一个热菜，凉皮，冰粉，茶叶蛋，酸辣粉。 夏日炎热，人们肯定会没胃口，所以一些酸辣口且冰凉的食物就会受到极大的欢迎。 果然桌上的东西薛掌柜一人都吃地停不下来，其余的伙计站在不远处闻着都直流口水。 “夫人，这太好吃了，薛某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些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食材做的，酸辣粉和凉皮的原材料是木薯粉和面粉。” “面粉？娘子说的，可是白面？”薛掌柜听见这些东西的原材料居然是珍贵的白面，脸上顿时划过失落，就连手上的筷子都放了下来。 “娘子，这东西好吃是好吃，乃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可……您要知道，这一公斤的粮食，才能磨出七两不到的白面，别说是我们，就是富贵人家，也不能天天都吃啊。” 慕笙早就料到对方的苦衷，于是她笑着说，“这些白面很便宜，我这边有一些种子，可以种出比现在产量更高的粮食，所以白面相对来说也会很便宜。” 可不便宜吗，现代的面粉多便宜，空间超市里的面粉才多少钱，3个铜板一斤，在现代也是三四块一斤，一百块就能买一大袋了。 “可……现在种的话，哪里来得及啊？” 慕笙笑着摇头，“薛掌柜不用担心这些，在食物种出来之前，做菜用的材料，掌柜的可以向我购买，我可以以合理的价格给薛掌柜，包括做这些东西的所有原材料，我都可以提供。” “夫人……这些……怕是要不少银钱吧？”薛掌柜内心有些心动，却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这些东西估摸价格都不便宜，不说是白面那些，慕笙用的调味料和盐都是一笔天价了。 而慕笙却说，“掌柜的不用担心，不会很贵的，面粉的话，便算您五十文一斤，调味料什么的算您一百文一斤。” “这……”慕笙此话一出，薛掌柜先是呆滞，回过神来以后，便是震惊地差点对慕笙下跪，随后果断摇头拒绝，神情带着些许惶恐，“夫人，这……这可不成！那不是我欺负了您吗？不成不成……” “掌柜的您先别激动啊，我还没说完呢，您不用为我担心，我说这笔生意有地赚，那便是有利可图的。” 慕笙和薛掌柜去了内间，待四下无人，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些菜谱，算是我给掌柜的投资，原材料和菜谱我来提供，掌柜的付我原料钱，这些东西做出来能卖出多少，赚到了多少的利润，除去成本所赚的银钱，我便与掌柜的五五分账。” “投资？”薛掌柜有些听不懂慕笙这前卫的词汇。 “大概就是我这边有薛掌柜感兴趣的东西，且有利可图，我提供东西，薛掌柜便提供销售的地盘和门路，一起赚钱，一起分，我们互利共赢。” 薛掌柜是个好人，虽然是商人，却仁义诚信，实在难得。 慕笙也不想坑对方，便将其中的弊端和好处解释清楚，解释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条件对掌柜不怎么有利，因为你既要买材料，还要提供人工和地方，而我只需要供货就行，于我而言利益要更多，希望薛掌柜能好好考虑。” 第110章 我们回家 “夫人，不用考虑了，若是您真能让薛某的酒楼做出那些东西，还能以那样的价格提供原料，便是薛某占尽了便宜，薛某还敢有什么不答应的。” 他也不是个傻的，薛掌柜能够在宁州城还能开店立足经营这么久，就可见这人经商头脑非比寻常，不然在众多打击之下，可能早就像其他的商铺一样关门大吉了。 而且他觉得慕笙并非寻常人，毕竟光是能拿出那些东西，她就不是个普通人。 慕笙看着他，突然笑了，“薛掌柜，您就不好奇，我为何能拿的出这么多的东西？” 薛掌柜却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来路，世界之大，我薛某在商场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夫人并非等闲之辈，能看上薛某，乃是薛某之幸，说实在的，薛某这些个店铺，自从三月前苛政杂税加重开始，也渐渐开始要经营不下去了，夫人的到来，于薛某而言，宛若甘霖，若是连这点机会都抓不住，那便是天要亡我，我自取灭亡罢。” 对方的话，让慕笙内心最后一丝顾虑也消除了，她起身，对薛掌柜一拱手，“感谢掌柜对我的信任，慕容笙也定当真诚以待，全力帮助掌柜度过难关。” 两人约定好之后，慕笙约定明天将需要的物资带过来，而薛掌柜，则需要提供人手和准备工作。 慕笙一边向城门走去，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周围行走的女子明显多了，虽然脸上都蒙着纱巾，但慕笙明显感觉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街道也从过去的冷清和人人自危，变得热闹了起来。 了却一桩事，她内心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松快，不禁呼出一口气。 而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蹴而就，在宁州城这边发展迅速，最方便最管用的办法，便是寻找合作商，投资入股，利用超市的供货便利，用别人的店面拿分红。 所以她一开始，他就和谢英四处逛着宁州城，然后不停采买，还有询问过路的人，以此来探听这边的环境和人情。 一路下来，只有薛掌柜，人品俱佳，且头脑清晰。 原本她就是打算和对方合作的，薛掌柜有自己的店铺和酒楼，虽然规模很小，对慕笙来说，却也足够。 只是中途却发生了意外，那就是她遇到了金娘子。 金娘子的一番操作，让慕笙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再度打了退堂鼓。 而从薛掌柜那得来的字条消息来看，慕笙便明白，这里的县官，就是金娘子嚣张霸道的底气，吴能不除，她的计划便会寸步难行。 恰巧这时，展越的出现还有他带来的消息，让慕笙内心产生了一个另外一个计谋。 既然奸官和奸商可以勾结，既然吴能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把私吞官银的脏水往山匪身上泼，那她也可以和展越合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现在，吴能已除，就看展越能不能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而慕笙才刚走到一半，就被一道声音唤回了神志。 “笙笙……” 谢英的眼眶绯红，飞快地上前抱住了慕容笙，忍不住哭了出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不停向慕笙道歉，泪水自眼眶滑落，谢英一哭，谢家的其他人也不禁红了眼眶。 虽然慕笙才去了三日，她们这三天却没有睡好。 慕笙拍着她们的后背，说，“没事的，我说过我不会有事的，便一定不会有事的，六姐难道不信我吗？”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的，可……” 谢英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 慕笙知道她心里不好过，不过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老太君还在那边，便只能率先去了老太君那边打招呼，“娘……” “你的事，阿九和我说过了。” 慕笙一愣，她觉得自己本身也算不得好了，过去她也是唯利是图的个性，谁阻碍到她，她就除掉谁。 当初跟着谢家一起流放，也是想要借流放之名暂且远离帝都那些纷争，再从长计议罢了。 别人评价她，都说她是一朵外表看似平静优雅的黑莲花。 但老太君不一样，她是将门之后，刚正不阿了一辈子，或许会讨厌她这种玩弄权术的个性。 慕笙内心突然溢出一抹紧张。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的光格外柔和，慕笙以为她会和自己说什么，可她只是用很平常的声音说了一句。 “在外面这么久，肯定累了吧？回家吧。” “娘……”慕笙一愣。 老太君说完，其他人也纷纷上前。 “是啊，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头吧？回家吧，看你这么漂亮的脸蛋都饿瘦了，三嫂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对，我们回家，洗个澡，再美美地吃上一顿，睡上一觉。” “不过笙笙，下次不要再一个人把所有事情都抗下了，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是啊，我都要吓死了，但是又不敢不听娘的话，不过你放心，就算那狗官想处决你，我们就是去劫法场也会把你救下来的！” “对！没错！” 这回慕笙终于反应了过来，内心顿时充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只是眼眶却不禁有些红了。 “我……对不起……我只是……想着快点把事情解决，就……并不是不信任大家……” 巧舌如簧的她第一次有些语无伦次，明明是责怪的话，却依然让她的内心格外温暖，泪水也不禁滚落。 这种被长辈训斥，被家人关心的感觉，对她来说过于美好，也过于陌生，明明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 原来家里有人在等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被人关心，被人担忧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一落泪，老太君眼中划过无奈，伸手温柔地替她逝去泪水，“傻姑娘，怎么又哭了呢？快别哭了，雨过天晴，是好兆头啊，要笑着才吉利……” 慕笙连忙点头，再度抬头时，她脸上已经溢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娘，我知道的。” “我们……回家吧。” 第111章 生辰礼物 慕笙回去的时候，见院子里四下无人，想询问，便听见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在找阿九吧？” 慕笙看向老太君，说，“他……还好吧？” 她觉得以谢珩的个性，他就算做了什么，也不会去说，只会一个人默默抗下一切。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老太君说，“还不是那样，一回来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都一天一夜了，你都来了他也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慕笙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正在打磨些什么东西，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桌上还有很多类似的东西，慕笙知道那些东西，因为先前也看见过，谢珩没事的时候就会打磨这些东西，还有在每只过来这边的鸟儿的尾巴上面拔下几根羽毛。 至于那些鸟嘛，慕笙现在才知道，都是周长青养的。 他们平日里也是靠这种方式传递讯息的，形形色色的鸟儿代表着不同的信息。 谢珩每天都会磨这些东西，不是这些，就是打磨他放在那边的龙纹银枪，但他从来不用，哪怕那天上山也只是用的普通的黑缨枪。 而谢珩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进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上的磨石，随后开始拿起桌前已经打磨好的部件开始组装。 慕笙过去的时候，谢珩已经组装好了，随后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给你。” “这是……” 手上是一柄柔软的长鞭形状的东西，一截一截的，质地如玉一边润泽，但是侧面和顶端却被打磨地锋利异常，慕笙数了数，一共二十节，可伸缩，能拉地很长，但是组合起来看，好像就像一柄短剑，软中有硬，刚中有柔…… 谢珩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迅速别开视线，随后咳嗽一声，“生辰礼物！” “生辰礼物？”慕笙有些不解，“你……不是已经送过我了吗？” 当天她收到的，就是一块木头，那时慕笙拆开包裹的时候还愣了愣，暗道谢珩是有多恨自己，居然送自己一块木头。 虽然是一块非常好看的木头，已经打磨完毕，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下面还有很多用了点翠工艺的鸟羽做装饰。 但就算再好看，慕笙看来那也只是块木头，不过她也没期望谢珩能送自己什么好东西，毕竟他们两先前有过节。 这小子记仇，慕笙觉得原主当初骂过他一次废物残废，他能记一辈子。 但之后，她却听见谢珩淡淡解释，“那是剑柄，这是剑身，你拿出来把它组装起来。” 慕笙愣了愣，“啊？那不是木块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谢珩有些不爽地看着她，“你不会是扔了吧？” “没……”慕笙干笑一声，随后在谢珩的目光下，她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低头，弯身，从下面抽出一个已经脏乱的布包。 在对方的目光下，慕笙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一声，“先前看你经常在上面做事，但那桌子有些不平，我寻思正好有这么一块木头，就拿来垫桌脚了。” “慕容笙！你！”谢珩差点被她气死，居然将他送的东西拿来垫桌脚！ 那可是珍贵的龙泉木！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稀世珍宝！ 他深吸一口气，在内心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他要冷静……” 伸手夺过慕笙手上的东西，他低头一言不发地开始组装。 很快，一柄漂亮且形状奇特的软剑就在他手上成性了。 第112章 蛇链软剑 慕笙看地兴起，忍不住说，“你先前晚上不睡觉，也是为了做这个吗？” 发现他晚上不睡是慕笙有一次无意中起夜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的。 谢珩没有躺在地上，而是无声地在院子里，打磨他手上的东西，在黑夜中发出沙沙沙的轻微动静。 之后慕笙每次起夜，就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面对慕笙的询问，谢珩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他冷哼一声，别开目光说，“睡不着而已。” “是吗？”慕笙笑地有些狡黠，没戳穿他。 这人就这脾气，不喜欢说实话，她现在是明白了。 于是她说，“怎么想到送我武器的？这个叫什么？” “蛇链软剑。” 谢珩说，“你喜欢用短剑，但其实你的身手偏灵活，并且多余的动作太多，短剑适合快捷利落一击致命的武功，你显然不怎么合适，这种灵活多变的软剑应该会更适合你。” 慕笙摸着手上的软剑，内心染上了一抹异样。 她没想到谢珩居然会送自己这样的武器。 她其实也不是喜欢用短剑，主要她以前都是用枪的，枪对应的武器应该就是弓箭了吧，但是弓箭对她来说太费力了，就只能用相对来说简单的短剑。 说实在的，这礼物真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于是慕笙看向谢珩，对他莞尔一笑，“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夫君。” 谢珩一愣，反应过来的他脸上顿时攀上一抹羞恼，“这里又没别人，就别装了。” 他发现以前慕笙喊他夫君，他都没什么感觉，反正她也是玩闹的。 现在再听女人用这柔软的声音喊夫君，他感觉脊骨那边莫名酥麻了一下，奇怪地很。 慕笙的心情却很好，她现在的目光都在这柄如雪一般美丽的软剑吸引了过去，上下打量了许久。 “我现在就去试试！一起去吧！你教我怎么用。” “现在？” “对，就现在！” 慕笙说着，便没等谢珩回应，就推着他出去了，“去嘛去嘛，我现在就想试试看！” 谢珩在内心骂了一句幼稚，不过见她这么开心，似乎很喜欢这个礼物，在慕笙看不见的角度，嘴角还是勾起了一丝轻微不可察觉的笑意。 随后任由慕笙将自己推了出去。 而慕笙刚到院子，就让谢珩教自己怎么使用软剑。 谢珩接过软剑，他虽然坐在轮椅上，而且真气逆行，先前内力尽废，现在恢复不到过去的一成，但对他似乎也产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只见谢珩手腕翻转，将长长的剑挥出去，空气传来啪嗒一声，刚刚从这边飞过去的一只蝴蝶就掉了下来。 慕笙连忙去查看，发现蝴蝶已经被平均分成了两半，翅膀和身子都很完整，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好厉害……” 慕笙自认自己枪法如神，但如果是在这么远的距离打中这么小的蝴蝶，她还真不敢保证能一次就成。 “这软剑伸长的距离大概在方圆二十米左右，见血封喉，你试试看。” 谢珩说着，便将软剑扔给了慕笙。 慕笙连忙伸手接过，不过这里可没这么多的小飞虫让慕笙练习，因此谢珩就抓起地上的石子往空中投让慕笙练习。 两人一来一往，渐入佳境。 眼看夕阳迟暮，空气中却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打断了二人。 “哇！好厉害！” 两人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却看见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手上还不停鼓着掌。 慕笙见这少年有些眼熟，便收起手上的武器盘在腰上，这才上前询问，“小兄弟，哪里来的？”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魏延啊！” “魏延？” 慕笙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先前那个魏大娘的大儿子，今年十六岁。 于是她去开了门，“原来是你啊，快进来。” “不不不，我就不进来了，待会就要吃饭了，我娘说今天在山上挖的葛根挺好让我给你们送来一些。” 他将手上的箩筐放下，里面果然是满满的葛根。 葛根这个东西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过胜在好养活且饱腹感很强，因此这边的人都喜欢去山上挖。 自从上次慕笙给她们送了米之后，她们就经常给自己送东西，虽然都是些小东西，但足见真诚。 于是慕笙便也热情地将他拉了进来，“来都来了，就来吃过饭再走吧，魏大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魏延下意识地想拒绝，不过闻到屋内飘来的阵阵香味，明显是有肉的，他都好久没吃肉了…… 少年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就在他愣神的空档，慕笙已经伸手将他拉了进来。 “来吧，你先坐，我去将东西拿进去，等下给你倒茶。” 慕笙将箩筐搬进去，院子里顿时就只剩下谢珩和魏延二人了。 谢珩是个沉默寡言的个性，本就不爱与陌生人开口，不过魏延却是个热络的个性，而且他现在看向谢珩的目光金亮亮的。 “谢大哥？我先前见过你，你是…笙姐姐的丈夫吧？” 谢珩没想到少年会主动来和自己说话，不过他还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 魏延见他回应了自己，顿时来了兴致，凑上前说，“谢大哥刚刚是在教笙姐姐武功吗？” “嗯……” 对方顿时眼前一亮，“其实……我也学过一点的，我小时候就对武功很感兴趣，想着像画本子里的英雄一样，行侠仗义，保家卫国！就偷偷学过一阵，不过我爹知道以后不让我学，就没学了……” “为何？” “他想让我当个普通的樵夫就好，不让我学那些，还说我天资愚钝，不是干大事的料。” 谢珩一愣，忍不住看向他。 少年说到这里，眼中不禁划过一抹黯然，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精神，“我打一套给你看看！” 说着就想像模像样地在院子里做了一些招式，不过却不小心被院子里的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谢珩，“……” 魏延唉呦一声，摔在地上一时间都有些爬不起来。 谢珩有些无语扶额，“你这不叫只会一点，是压根就不会，简直就是不入流。”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是故意的，谢珩甚至觉得他在侮辱武学。 谁知他话音落，地上的魏延就不停点头，“对对，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 第113章 夜谈 谢珩更加无语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魏延却兴致勃勃，用灿烂的笑容看向谢珩，“谢大哥，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我听我爹说，谢家的人各个都是英雄，谢大哥应该也是吧。” 谢珩被一个少年问起，神情有些恍惚，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到了他的面前。 “对了！谢大哥你可以教我啊！收我为徒吧！” 谢珩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果断否决，“我可没说过。” 这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一点，这里可是人人自危的宁州城。 能出一个像魏延这样的人也实属罕见。 不过他可没心情，去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武功。 被谢珩拒绝，魏延也不气馁，“不可以吗？为什么？因为我太笨了？可我还没开始学呢。” “不管什么原因，我也没有收徒的打算。”谢珩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对方。 这时，慕笙已经端着茶走出来了，“小延，来，喝杯茶吃点果子吧。” 魏延走上前，看着慕笙盘子里的坚果，眼中划过一抹陌生，“这是什么？” “是坚果，这个是瓜子，这个是碧根果，你尝尝。” 魏延拿起来放到嘴里就咬，慕笙被逗笑了，“不是这样吃的，要这样。” 她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随后磕了起来。 她发现这里物资匮乏，因为边境那边战火纷飞，加上皇权制度下普通百姓生活拮据，商业也不怎么发达，种不出粮食的地方就一直穷着，饭都吃不饱，肯定是没心情去想其他的，吃茶吃点心这样的娱乐活动，也都是有钱权贵的专属。 而茶叶那些东西更是重金难求，是他国贡品，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茶叶没什么会去种，因为没有必要。 老百姓吃的茶都是些慕笙不认识的树叶子泡的，及其难喝，类似于广式凉茶，应该是季节炎热的时候，用来消暑气去火的。 而旁边的魏延哪里看见过这些新奇的东西，这个瞧瞧，那个看看，不断发出惊叹声，“哇！笙姐姐你这个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啊！还有这个坚果也好好吃……” 慕笙有些无奈，这些都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在超市里都卖成了白菜价，但在这里却成了九成九的稀罕物。 魏延见慕笙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招待自己，有些受宠若惊，本来自来熟的少年，现在反而有些拘谨了，而且他侧头，刚好看见慕笙线条美丽的侧脸，脸又微微泛了红，手上的动作顿住，反而不敢动作了。 慕笙却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样，倒是这一幕被一旁的谢珩尽数收入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有人这样用直勾勾的目光看着慕笙，谢珩突然觉得内心有些不舒服，哪怕对方只是一个还未开窍的少年。 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慕笙身上，却发现她正认真地询问魏延对这些东西的感受，最后在魏延临走之前，她还给对方打包了一份带走。 这些也尽数被谢珩收入眼底，而他对慕笙动不动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怀疑，惊诧，随后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他也不知道她这么多的物资，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哪里有这么大的地方能藏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只要她没有害谢家的心思，他也懒得去管。 只是…… 谢珩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目光染上了一抹深思，只觉得远处那抹云，好像也染上了一丝不一样的颜色。 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慕笙，“对了，长青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周长青是山匪头头，既然剿匪成功了，他肯定是不能再出来兴风作浪了，而且周长青表面上山为寇，实则是借着山寨的名义，收留一些老弱妇孺，还有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劫来的银子，也多数拿去救济了。 然而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况且他杀了李岩的人，之后朝廷追究起来事情也麻烦，因此再假死一次于他而言，反而是好机会。 可一大寨子的人，这么多张嘴巴要吃东西，不打劫，吃什么？ 他们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山寨是他们唯一的去路了。 而谢珩说完，就见慕笙对他微微一笑，“他们啊，我自有用处。” 谢珩眼中划过一抹不解，但也没有追问，经商什么的，他不怎么懂。 倒是夜晚慕笙坐在床上摸着自己手上的软剑。 谢珩说，“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吗？” “我喜欢啊，以后我要天天带着它，勤加练习，肯定不辜负夫君的一番心意。”慕笙对他展颜一笑，却发现谢珩已经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不看自己。 慕笙知道他没睡，便收起手上的软剑说，“话说回来，你怎么肯定这个一定适合我？” “不适合也没关系，我可以根据你的特性做其他的武器。” 慕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什么武器都会做？都会用？” “差不多，不过我们的谢家枪永远是百兵之王。” “那还真是厉害。” 她现在总算是知道谢珩为什么会称之为天才了。 而谢珩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染上一抹异色。 “不，我一点也不厉害。”谢珩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可现在我发现，这些年，我一路披荆斩棘地走过来，除了行军打仗，习得一身武艺之外，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第114章 有人监视，夫妻交心 “谢珩……”慕笙看着他，说，“为什么要这样？” “你指的为什么是什么？我不明白？” “以你的头脑，不可能会想不明白你父兄是蒙冤受屈的，为何还要……” 这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怎能不恨，怎能甘心就这样算了呢？ 谢珩看向她，在月光的照射下，他对着慕笙做了一个口型。 慕笙一愣。 那几个字很简单，也很简短。 “有人监视我。” 慕笙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她起身下床，直接钻到了谢珩的被子里。 “你……”谢珩一愣，随后就见慕笙对他使了个眼色，随后拉着他的手往他手心写字。 “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意识到慕笙的意图，谢珩便也开始往慕笙手上写着字。 “从我们来到宁州城的那一刻起，就会有人时不时过来查看我的情况，有时是卖红薯的小贩，有时是挑粪的庄稼汉……” 慕笙有些惊讶，随后又写着，“所以你先前装成心死颓废的样子，是为了做给其他人看？所以你还是想报仇的对吗？” 谢珩顿了顿，才说，“是，也不是，哪怕我内心也猜测谢家造奸人陷害，我也不能贸然行动让谢家众女眷也跟着我陷入危机，而且如果我的腿不能治好，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们……废了我的腿，却留下了我的命，是想让我受尽屈辱，彻底烂死在宁州……” 谢珩一笔一划在慕笙手心写着，写到后面，慕笙明显感觉他的指尖微微带着些许的颤抖。 慕笙甚至都无法想象，他是靠多强大的意志力，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忍下这些屈辱和仇恨。 谢珩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眼眶染上一抹红，“现在你明白了吗？” 慕笙的到来，让他心如死灰的心，再度染上了一丝希望。 若是他日自己不在，她或许，能够照顾好谢家的女眷们。 他再度吐出一口气，说，“或许长青说的是对的，我父兄死地太冤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若是他日我有什么闪失，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的嫂嫂和母亲，她们人都很不错，会对你很好的，你有困难也可以和她们说，不用有顾虑。” 要是你以后遇到什么好男人了，也可以再嫁。 不过后半句，不知道为什么，谢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出口。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慕笙摇头，“谢珩，你不能死！你不会不明白你的存在对她们来说的意义，如果你死了，她们也活不成。” 谢珩一愣，他抿唇，随后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里多加谈论。 “夜深了，睡吧。” 如今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他什么都没有了，身边的幕僚和精卫也远在帝京，他在这边处处遭人监视，没办法召集他们。 而谢家军因为谢家被抄，对东陵不满，也四下散去，走的走，死的死，不知何时才能召集。 又或许，当初战无不胜的谢家军，也随着谢忠他们的陨落而消失了。 也不知曾经那些与他同舟共济，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如今又在何处。 况且就算是找到了他们，如今他的腿能不能治好还是未知数。 现在说现在，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用处，说出来，也只是增加一个为此烦恼的人。 慕笙看着谢珩再度闭上的眼睛，内心五味杂陈。 他一个人要背负这么多，实在是太苦了。 可向来巧舌如簧的她，此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而他愿意与自己说这些，是否说明，他已经开始渐渐信任自己了。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一句，“如果憋在心里太痛苦的话，以后我们就用这样的方式交谈吧，把你的痛苦也分给我一点，虽然现在我们还是没办法撼动那些人，可心里的委屈说出来，总是会好过一点的。” 第115章 武学等级 谢珩看着她的视线，内心有某个东西，好像被人深深地触动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先前似乎也有过，但是这一次要更加剧烈，更加清晰。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将一直埋藏在内心的事情和她说。 只是在慕容笙的身上，他看见了一丝亮光，就忍不住想要去抓住。 她是一个很神奇的女人，在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力量，她很特别，和这里的女子都不一样…… 而他也在内心隐隐了产生了些荒谬的猜测。 当初那个慕容笙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羞辱他，说他是死瘸子，说她嫁猪嫁狗也不嫁给他这样一个残废。 那样激动亢奋的神情，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一个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有这么大的转变，就算是装也不可能装成那样。 她……真的是过去那个嚣张跋扈又蠢笨无知的慕容笙吗？ 但无论是什么，他也不想去追究了，因为比起过去那个女人，他更愿意和这样的慕容笙在一起，甚至觉得，就这样和她一直相处下去也不错。 谢珩内心此刻复杂极了，但一抹柔软温润的情绪也浸染了他的内心。 他嘴角也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好像一瞬间退去了身上的尖刺，不过嘴上依然还是有些不饶人，“要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你确定吗，慕容笙，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对你来说就越危险。” 慕笙一愣，就听见谢珩说，“睡吧，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地太多，我和你说这些，是怕你总是不知死活，想要去招惹这个招惹那个，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要连累谢家。” 谢家现在还是众矢之，尤其是自己，现在的慕容笙对上面那群人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所以她目前还是安全的。 可她要是真和自己绑在一起了，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 更何况…… 他们早晚是要和离的。 谢珩在内心这样想着，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两人早晚要和离，他内心居然会攀上一抹莫名的不喜。 而慕笙听见他的话，内心有些失落，他还是不怎么相信自己，不过总算不像过去那样一身尖刺了。 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和谢珩和睦相处。 而且他一开始针对自己，是因为原主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于是她从被子里爬了出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但是这时的慕笙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于是她去喊那边的谢珩，“谢珩？你睡了吗？” “这么大声，睡了也被你吵醒了吧。”谢珩有些无语，“说吧，又想问什么？” 慕笙却笑着侧躺着看向他，“你先前说的内力是什么？还有什么宗师……” 谢珩就知道她是想问这个，不过还是耐心地向她解释了起来。 “这里的武学道有分六个等级，一品，二品，三品，宗师，大宗师，武神，武神就是最高的等级，整片大陆都没有几个人。” 慕笙说，“也就是说，你先前差一点就可以跨进武神的领域了？” 谢珩的目光有些深远，“是……” 18岁的武神，整片大陆唯一一个！ 只可惜，中道崩阻，他失败了，而且内力尽废，如今经脉尽损，现在也只是恢复一成不到。 受损的经脉要想修复，难如登天，他能不能恢复到过去的六成都是问题，更何况是再次冲击武神。 慕笙问，“你知道是谁追杀了你？” “不知道，但隐隐也有些猜测，那些人蒙着面，武功路数也千奇百怪，各路各国的高手都有。” 能在一瞬间集结这么多高手来追杀他，而且还得知他闭关修炼的场所，那人的来路绝对不会小。 这是一个针对谢家的计谋！ 而且这场计谋，才刚刚开始，从周长青的诉说来看，接下去，整个东陵都不会太过太平！ 第116章 砸场子 两人这一夜，陆陆续续聊了很多，从谢珩的嘴里，慕笙可以知道很多这片大陆的相关信息，包括分别有哪几个国家。 东陵是目前隶属地盘最大的，地界也是最好的，随后，就是西晋，南诏，朱羽，三个国家，朱羽这个国家有些特别，是大陆唯一一个女系国度，也就是女性当皇帝的国家，国土也是最小的，但是因为和西晋关系好，两国是邦交，所以算是联盟的关系。 慕笙听着谢珩的话，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两人也一直聊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但慕笙的心情却很亢奋，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了镇上，在走之前，她还特意换上了一身男装，还粘了胡子，在容貌上做了些改变，这样就算是见过她的人，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随后她就来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留仙楼。 留仙楼果然有很多人，这个镇上有些闲钱都来这里，没有钱的，也会因为便宜的菜品过来尝尝咸淡，毕竟现在官盐比黄金还贵，但是留仙楼还没涨价。 眼看着要到饭点了，里面人来人往的。 而慕笙一眼就看见上面明晃晃又招摇地挂了八个幌子。 古时的饭点挂幌子是很有讲究的，根据饭店的规模和档次，挂八个幌子的酒楼已经是极为讲究的，八个幌子的饭点属于是吃啥有啥，但凡是饭店做的这个菜系里所有有的菜都可以点。 大概类似于现代五星级饭店和普通饭店的区别。 慕笙找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她在空间里面拿了一件极为华贵的衣服穿上，还用玉簪束了发，这一身装扮下来，很快就吸引了店小二的注意力。 刚坐下，就有人凑过来招呼她，“这位公子，要吃点什么？” 慕笙笑了笑，说，“本公子吃遍天下美食，没想到这宁州也有挂六个幌子的酒楼，倒是让本公子开了眼界。” 面对慕笙的话，店小二却格外骄傲地说，“那是！别看宁州偏远，可我们留仙楼可是唯一一家敢挂这么多幌子的店，而且我们还有名厨坐镇！” 慕笙笑了笑，说，“真的所有菜系内的菜，只要能点出来，真的就能做吗？” 小二看着慕笙，他也算是个人精了，知道慕笙这样子的，多半是来找茬的，不过他也不怎么怕，毕竟他们留仙楼可是金娘子开的。 于是他说，“当然能。” “哦，这样啊，那好吧，念你勇气可嘉，我便随便点几个，第一个菜，我要麻婆豆腐，青酱肉丝，八宝鸭，第三个就来个凉菜，凉拌凉皮，甜品要冰粉，加冰块那种。” 慕笙说完，对方的表情就有些难看。 这些东西，别说是做了，这店小二连听都没听过。 慕笙可是刻意在薛掌柜那边打听过的，这边的辣椒产量不多，而且做菜也多数是名菜里才会有，辣菜是少之又少，光是麻婆豆腐这种鲜香麻辣，需要很多香辛料的东西，他们就肯定做不出来。 而且甜品有，但是冰块这种东西，在炎炎夏日，一般的酒楼也供应不起。 果然，慕笙点的这些菜就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们都没听说过这些菜系，有些好奇，忍不住回头去看慕笙，还带上了窃窃私语。 “这些是什么菜，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甜品还能加冰块？我真是见识到了，话说要是在这夏日吃到冰块，那一定很是舒爽吧？” “怎么可能呢，冰窖可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就算是留仙楼也供应不起啊，就算供应地起，那得卖多贵了？”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多，所有人都被这些稀奇的菜品吸引了过去。 店小二脸色有些不好看，偏偏这时，慕笙还催促对方，“怎么了？是做不了？要是做不出来，我可就要摘了你这幌子了。” “公子，我……我……我先去问问大师傅……” 说完，就有些慌乱地跑了。 慕笙笑了笑，不急不缓地喝着茶。 她也不怕被打出去，毕竟这些菜的原材料这里都是有的，所以她不是瞎报的。 只是这一喝，表情有些不爽。 这茶叶也一点也不好喝，等以后她也要自己开个茶楼，上面喝早茶，下面听戏唱曲…… 大师傅听见店小二的菜名，也有些慌了，这几道菜里，只有青酱肉丝他听说过，是西晋那边的一个菜品，那边的人不吃米，喜欢吃卷饼子，会把肉丝和一些葱丝卷到卷饼子里面吃。 其他的菜，他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还有一样居然要用到冰块！ 他知道这人不简单，自己怕是应付不了，便通知了手底下的人去通知金娘子。 金娘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慕笙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喝着茶。 别人看不出来是她，可是她是什么人，眼光向来毒辣，只要一眼，她便认出眼前这个人是慕笙。 她勾唇冷笑一声，暗骂这女人不止天高地厚。 以为解决了吴能就能奈何她？真是可笑至极。 她的经商头脑是所有人都撼动不了，一个死丫头片子也敢来闹事，看她怎么教训她。 有她在的一天，慕容笙在宁州的日子就别想好过，想要赚钱，做梦！ 她眼中划过一抹狠毒，随后便来到了慕笙的面前。 “这位公子，听说您在我们店里点了许多的菜，都是我们大师傅闻所未闻的。” 慕笙状似无意地开口，“这位是……” “妾身金娘子，是这家留仙楼的少东家，公子有礼了。”金娘子福了福身。 慕笙笑着说，“原来是少东家啊，真是稀奇，我就点了这么几道简单的菜，怎么连少东家都来了，看来这留仙楼也不过如此嘛。” 金娘子在内心冷哼一声，但面上却丝毫不慌。 “公子，您点这些菜，哪里是什么平常的菜，小店也闻所未闻，我想在座的各位，恐怕也是没听说过的。” 随后她看向四周，众人也都愿意卖她一个面子，纷纷点头。 “是啊，这些菜我也没听说过。” “不会是他信口胡诌，就是专门想来砸场子吧？” “我看着像……” 面对周围的声音，慕笙只是笑了笑，暗道这女人精明，一下子就把话题抛给自己了，不过，这也正中她下怀。 “东家此言差矣，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还是留仙楼这八卦幌子只是虚张声势，做不出来菜，就甩锅给我，说我胡说八道，看来留仙楼也不过如此。” 金娘子冷哼一声，“我们的厨子技不如人，我也认了，倒是这位公子，既然这般有信心，那你说的这几样菜品，你是否能够做地出来？” 第117章 第一步 这话正中慕笙的下怀。 于是她说，“我自然是能做地出来的，只是我若是做地出来，你们留仙楼做不出来，那我便摘了你这留仙楼的幌子，如何？” 金娘子面色一凝，冷嗤道：“公子这是有备而来要砸我留仙楼的场子啊，” “金娘子此言差矣，其实我是隔壁聚福楼新来的东家，我也有一个不错的厨子，厨艺非常精湛，却也不敢自诩能挂八个幌子，见留仙楼居然敢挂八个幌子，好奇之下就想和你们比一比，当然我的厨艺肯定是不如我的厨子的。” 随后她就看向周围的人，“既然在场有这么多人在，那便也让大家评一评如何？” 她这话一出，自然就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毕竟人门都会对没见过的事物产生浓烈的好奇心，没见过的，没尝过的，都是好的。 听说能免费尝到新菜系，哪里还能有不乐意的。 而且能来砸留仙楼场子的人，可是少之又少，整个宁州怕是都没有，有现成的好戏看，谁会不愿意看？ 于是在慕笙的耸动下，周围的人也纷纷跃跃欲试，“好啊，我也想尝尝放了冰块的甜品是什么样的。” “西域菜系实属稀有，本来以为留仙楼才有，如果他能做地出来，我倒是想尝尝味道。” 慕笙看向金娘子，挑眉，“金娘子，你看如何呢？” 金娘子冷嗤一声，一个留仙楼而已，她还输得起，于是她说，“好啊，你若是能做得出这些菜系，且味道能比得过我们酒楼的饭菜，那我便服你，可你若你做不出……” 她说到这里，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不禁看向慕笙那双绝美灵动的眸子。 这双眸子真是像极了那个讨厌的女人，看着真是碍眼。 她的女儿，和她一样讨厌！ 金娘子目光划过一抹阴狠，随后说，“如果你做不出，我就要你这双眼睛。”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了愣，但想起这金娘子平日里的作风，便也习以为常了。 慕笙自然也感受到了对方眼中的恨意。 但是这时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女人毒辣的性格在这边是人尽皆知的，她来拆她招牌，她自然恨自己。 而且现在让她退缩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准备了这么久的赚钱计划，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于是她爽快地应了，“好，那便一言为定！” 于是慕笙便起身下楼往聚福楼那边走去。 而那边的薛掌柜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乍一听见慕笙的计划，他还捏了一把汗，只觉慕笙这人，实在是大胆！ 而众人见慕笙进了聚福楼的酒楼，有人便已经开始按耐不住跟过去想看看热闹。 更甚者，甚至干脆搬条凳子在大街中央，就连街上的百姓都被这一幕吸引了过去，纷纷凑过去。 薛掌柜见人差不多了，便对众人一拱手，按照慕笙先前教的话说，“各位客官，今日本店推出了几款新菜品，希望大家能捧个场，全部免费试吃，若是好吃您就多吃一点，若是不好吃我们也会送上小礼品一份，谢谢大家了。” 听见能免费吃东西还能拿到礼品，整个街道顿时都炸了。 就连在街上闲逛的百姓也都扔下了手头的活凑了过来。 “这聚福楼居然敢和金娘子的留仙楼叫板，这薛掌柜怕是活腻歪了。” “听说他新找了一个厨子，能做留仙楼大师傅都做不出来的西域菜系，还说可以免费让我们试吃。” “是真的吗？吃多少都可以？” “好像是的，到时候咱们可得排前面一点，多吃一点才好，我都好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我也去我也去！”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半个镇的人都跑来了。 大家都想看看着留仙楼大师傅都做不出来的饭菜到底是个啥味，当然，爱占便宜，爱八卦，爱凑热闹也是每个人类的通病，无论在哪个年代都适用。 慕笙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饭菜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吩咐店里的人端出去。 当然这些菜不是慕笙做的，是超市里买的。 八宝鸭，凉皮，凉粉，这些东西都能买到现成的，加上她搬空丞相府还有余钱，就算一下子买几千件都没什么问题，食材供货问题，压根就不需要考虑。 哪怕是现代人都抵御不了这些增香剂和提鲜剂的味道，更何况是这边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古代人。 而饭菜端出去的刹那，周围的人顿时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飘满了整条街。 “这是什么味道？也太香了吧？” “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快去尝尝！” 浓郁的香味顷刻间将所有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蜂拥而至。 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冲到了最前面，看着眼前摆放的精致的菜肴猛咽口水。 要知道这边的人做菜调料很单一，哪能看见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而很快，第一个尝到的人就发出惊呼声。 “太美味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美味的东西，这里面是放了盐吗？还是放了其他东西，怎会如此地鲜美？” “到底是有多好吃啊，让我也尝尝！” “我也要我也要！” 顿时，所有人蜂拥而至，朝着聚福楼门口跑去。 慕笙站在一旁，这个结果在她预料之内。 买卖东西，光是东西好是没用的，也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好。 那做好宣传工作就很有必要了。 而她去挑衅金娘子这番举动，显然是最醒目也是最能博人眼球的。 毕竟金娘子在这边的地位是人尽皆知，无人敢得罪，而她敢和她叫板，自然会有人好奇。 那么她的计划第一步就成功了。 吸引人的注意力，然后再借机，宣传自己的东西，让更多的人知道。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她便让薛掌柜和店里的伙计将店里的东西全都分成一小份，尽量可以让更多的人尝到，至于尝不到的人，看见那些人的反应，肯定也会更加勾起他们的好奇心，甚至会因为尝不到而日思夜想，然后就会想着花钱来买。 第118章 她记恩，更记仇 不远处，金娘子看着这一幕，也有些傻眼。 而这时，慕笙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伴随着她话音落下，伙计将先前准备好的菜品也放到了她的面前。 “金娘子，东西已做好，尝尝味道吧。” 聚福楼那边的香味实在勾人，看着那边疯狂的人群，好像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这倒是让金娘子眼中也产生了好奇之色。 再看眼前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她这吃惯山珍海味的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过她到底还算是个镇定的个性，便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只是入口的一瞬间，她的表情就呆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 怎会如此地鲜美可口！ 这时，慕笙的声音传来。 “金娘子，不知你的厨子，可否能做得出能与之匹敌的饭菜？” 她又不信邪地去尝了其他的，但是不出意外的，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是她从未吃到过的极品美味！ 这……这怎么可能呢，慕容笙她一个侯府千金，不说她的身份，就说探子来的消息，都说这慕容笙无德无才，乃是全帝都知道的小丑女，和她那个即将成为皇妃的妹妹慕容雪压根就没法比。 她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么美味的饭菜？ 难不成……真如主子所说，她先前都是装的？ 难怪……难怪主子会对她另眼相看……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金娘子的目光很是阴沉。 自从和主子来到这宁州，她就从未输给什么人，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黄毛丫头摘了幌子！ 屈辱！巨大的屈辱从心中涌动着，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看向慕笙，目光带着狠辣，“慕容笙，好你个慕容笙，这些就是你用那些精盐做的饭菜吧？看来我先前真是小看你了！不过你觉得这样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慕笙没想到她居然已经认出了自己，挑了挑眉，暗道这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不过她丝毫不慌，只是勾唇一笑。 “既然金娘子你的厨子做不出来，那便是我赢了，来人！” 一直默默跟在慕笙身后的谢英早就按捺不住，直接飞身上前，将那明晃晃的八个幌子全都扔了下来。 哐当一声，杆子砸在地上，这一声，扣动了金娘子的心，也让她红色的蔻丹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慕容笙！”她喊着她的名字，带着咬牙切齿，恨不得咬碎了这个名字。 而慕笙这时也懒得理会她，转身就走。 现在时机差不多了，试吃环境结束了，就该是收获环节了。 这金娘子先前仗势欺人地威胁自己，压迫自己，那她也自然不会客气。 她慕笙可不是个会吃亏等着别人来欺负自己的个性。 反正她就算是忍气吞声，这个女人也只会得寸进尺，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她记恩，当然更记仇！ 慕笙走了，只留下金娘子一人，气得将眼前的碗筷全摔在了地上。 “东……东家……” “没用的东西！还嫌丢人丢地不够吗！统统给我滚！” 金娘子气得不行，周围的人都吓走了，只剩下她一人，还有已经空无一人的留仙楼。 先前还有几个老顾客，现在也都跑到隔壁去了。 “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吴能现在下岗了，新任县令还没上来，他们也不能利用官府职权直接把聚福楼查封。 金娘子自然想到了这一点，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男人略带不屑和嘲讽的话。 “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慕容笙哪里是冲动的个性，从她从你这里出来，一切就已经被算计好了！” 一开始她还不解，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了过来。 慕容笙就是故意的！ 她从一开始，就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吴庆和吴能这叔侄两是个好色的个性。 可她还是和那谢英穿地光鲜亮丽地招摇过市，就是故意想得罪吴庆让她对她下手，她好混入官府借机除掉和她合作已久的吴能。 真是好精妙的一步棋啊！ “玉儿，你永远都不如她。” 金娘子狠狠地锤桌！ “不可能！” 她比不过那个女人，难不成还能比不过慕容笙这个小贱人！ “娘子……” 旁边的伙计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发憷。 但是很快，金娘子就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是不屑。 真是可笑，她以为这样就能赢自己了吗？ 真是痴心妄想。 东西再好吃又能怎么样，前面已经快要打仗了，官府大肆收税征收国库，这盐现在比黄金还贵，她就不信慕容笙能供应地起。 拿出一点点也就罢了，可要做得多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把价格提上去，那这边的普通百姓肯定买不起。 因此她现在还算淡定。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慕容笙的确是个麻烦，还有那个薛掌柜，居然这么大胆和慕容笙那个贱人一起来和自己作对。 幸好，她还留了一手。 于是她对着一旁的人摆手，“你过去！” 随后她便对着那人的耳边耳语了一阵，“你这样，再这样……” 对方眼前一亮，随后立刻对金娘子拱手。 “是！” 第119章 旁人生死，与我无关 这边聚福楼忙地热火朝天，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赚了薛掌柜一个月都无法赚到的银钱，薛掌柜都惊呆了，差点就给慕笙跪下了。 “夫人您真是薛某的再生父母啊，我给您跪下了，日后若是夫人有难，薛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笙吓得连忙伸手扶他，“薛掌柜，大可不必！” 她们两个是合作关系，自己拿的还是大头，而且她是利用了他，日后可能也会一直利用，实在算不得好人，再让他跪自己，慕笙自己都过意不去。 但是薛掌柜却一直对着慕笙感恩戴德，扒拉着慕笙不松手，已经在内心发誓要跟着慕笙一辈子了。 回去的时候，谢英终于按捺不住开口，“笙笙你太厉害了！居然早就想好了这个赚钱计划，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金娘子和吴能？” “计划有些不可预知的变数，不过大差不差，还算让我满意。” 就像谢珩说的，她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预料在内，说到这里，慕笙才看向谢英，“六姐，先前我也利用了你，不好意思……” 诚然谢珩对自己还不够信任，但慕笙内心并没有没什么不悦，反而觉得很习以为常，毕竟她也没有完全相信谢家人，所以她没有将内心的计划和谢家的任何人说。 而谢英却完全无所谓地摆手，“没事，阿九说了，你不信任我们也是人之常情，他那时也没有完全信任你，所以你不用在意这些，谢家没有你，都不知道会过得多惨呢，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全都要靠你，母亲说你是我们的恩人，不过下次你有事可以和我们商量，我也想能够帮上你的忙。” 慕笙叹息一声，“谢谢你六姐，以后不会这样了。” 谢英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她，“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赚了这么多钱，母亲和嫂嫂们听见肯定会很开心，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建个新的房子了，嫂嫂们也用不着总是挤在一起了。” 这夏日炎热，虽然都是女眷，三四个人睡在一起总是会不舒服的。 好在嫂嫂们都很通情达理，哪怕过去在侯府养尊处优，但现在也从来没有任何的抱怨。 但如果真的能改善眼前的生活，那又何乐不为呢。 谢英想到这里，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有些时候她真觉得慕容笙就是上天派来救我们谢家的。 有笙笙在，谢家的冤屈，总有一天会洗清的…… 她坚信！ …… 在得知慕容笙真的赚了钱的时候，谢家的众人神情无不惊讶，毕竟她们过去是侯府夫人，哪里懂得经商之道，加上商人都是不入流的，国家重农抑商已久，她们是官眷，接触的就更少了。 夜晚，夫妻俩又是像过去那样各自躺在床上聊着天。 慕笙赚到了第一桶金显然很兴奋，“谢珩，我今天赚了很多钱，食物问题应该是不愁了，等以后钱够了，我要给自己买个大房子，有个院子，比侯府还要大的那种，还要买张大床，这床睡得太不带劲了，一点也不舒服，还有……” 慕笙规划着自己美好未来的设想，有些谢珩听得懂，有些听不懂，不过他现在已经习惯这个女人老是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了，只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她。 至于那些物资什么的，他都已经在内心麻痹自己了，算了算了，问了也白搭。 她只要别害谢家，想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习惯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啊。 一直慕笙说完，他才说，“接下去如果又赚了钱，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打算？” “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慕笙有些懵，他不会是想赶自己走吧？ 谁知谢珩却说，“你要造那种房子，我劝你最好不要在宁州或者幽州这边买。” “为何？”慕笙没想到谢珩会说这个，但听着却好像并不是想打击她的意思。 谢珩看向窗外的夜色，目光深远，“这里再过不久，可能会……” 他说到这里，突然摇了摇头，“算了，总之如果你信我，就把这些银钱给自己留着，以防万一，必要时保全自己便好。” 慕笙看着他的欲言又止，他虽然没说完，但她似乎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于是她说，“谢珩，是不是快要打仗了？” 谢珩神情一滞，没有回应。 而慕笙却再度追问，“如果……如果真的打仗了，你会怎么办？” 谢珩看着头顶的房梁，面对女人的问题，他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吐出一句。 “旁人生死，与我无关。” 第120章 前线战起 若是这话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慕笙会觉得很正常，可这话却是从谢珩的嘴里说出来，却无端让慕笙内心有某个东西被摁了一下，内心怪怪的。 这段时间，谢珩非常地听话，按时吃药，按时忌口，按时做恢复训练，慕笙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会主动与人沟通。 从表面上来看，他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似乎已经从过去的阴霾中恢复了过来。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慕笙嘴角微微蠕动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谢珩……” “不用为我担心，我觉得我现在很好。” 谢珩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掩盖了内心所有的情绪。 长青说地对，失去了云贤的东陵，没什么值得他效忠的…… 从今以后，他活着的意义，就是自己的家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与此同时，东陵。 南诏来犯，前线战紧，皇帝看着面前高高垒起的折子，内心烦躁已近顶峰。 这些年，西晋国力渐渐强盛，几次想要进犯东陵，好在有谢家军坐镇，倒也相安无事，上次一战，东陵损失惨重，西晋自然也是如此，甚至比东陵要更惨，本以为两国会就此休战，可先前国力远远不如东陵的南诏居然也派兵前来攻打东陵。 一时间，前线战事吃紧，短短数月便已丢了两座城池。 徽帝内心焦急，翌日上朝便已急迫地选取前线救急的人才。 “诸爱卿，南诏此次来犯，可有爱卿愿率军出征，护佑我东陵江山。” 徽帝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而这一番举动，也彻底激怒了徽帝，手上的折子更是狠狠掷出。 “饭桶！通通都是饭桶！” 难不成一整个东陵，除了他谢家就没有人了吗？ 他看向那边的左丞相慕容妄，“左相！你说！” 左丞相最近老了许多，原本还是一头黑丝现在都花白了，可不是么，被慕容笙搬空了家产，还抓不到贼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此刻他被徽帝点名，心下更是烦乱，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殿下，依老臣之见，此战危机，东陵损失惨重元气未复，实在不宜再战……” 他话才刚说完，站在他旁边的一名老臣就冷声开口，“左相这番话实在多余，此次是南诏欺人太甚，难不成还得让我们忍气吞声不成？” 说这话的，乃是太子之师，当朝太傅，虽然年岁已高，却是这边为数不多的老臣，因此德高望重。 左丞相面色一紧，在内心暗骂这老狐狸死性不改，他能不知道其中道理？这么会说，有本事自己去啊！ 可现在国库吃紧，谢家那一战，损失了三十多万的精兵，粮草，兵力，堪当挂帅大任的主将，样样都稀缺，这一战，可谓是危机重重。 这些在国内安逸了二十多年的臣子们，谁愿意放弃荣华富贵又安逸的生活去前线送死？ 于是他沉声道：“太傅此言差矣，本相也是为了东陵和陛下着想，贸然出兵，百害无一利。” “那左丞相可否有什么好主意？还是左丞相已经有了主意，能够推举出比谢家更适合的英勇人才？” “你！” “好了都别吵了！” 徽帝揉着太阳穴打断了两人。 最近朝堂之上，以太傅和左丞相两人为派系的争吵尤为突出。 而现在恐怕也只有太傅敢在皇帝面前提起谢家这个逆鳞了。 看着自己的朝堂如今跟菜市场一般吵地不可开交，徽帝就疼痛不已。 难道他泱泱东陵，真的就找不出一个能比得过谢珩的人了吗？ 放在案几上的手猛地收紧，一抹不甘的情绪不断充斥在他的内心。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谢家…… 父皇啊父皇，您在天之灵，难道就不能保佑东陵国运昌隆，万世永昌吗！ 还是因为孩子违背了您的意愿，这是您给我的惩罚吗…… 可这谢家…… 他目光紧了紧，里面的神色复杂极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众爱卿，可否有合适的人才举荐？” …… 最后经过商讨，便举荐了三皇子萧景睿手下的李岩，还有几位有资历的老将军前往前线。 退朝之后，徽帝早已精疲力尽。 他先前病重，如今大病初愈，最近又劳损过度，隐隐有复发的趋势…… 皇后因为太子死后疯疯癫癫的，他便没有去，而是去了李贵妃那边。 李贵妃是李岩的堂姐，虽不如皇后貌美聪慧，但却温柔贴心，处处为他着想，在她那里，徽帝才觉得自己有片刻的放松。 “陛下，喝杯安神茶吧……” 徽帝摆手，李贵妃便让人扯下了，伸手替徽帝揉着太阳穴。 徽帝拍着她的手，叹息一声，“爱妃，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朕的……” 李贵妃笑地温柔，“陛下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会，臣妾在这呢。” 徽帝也顺势闭上了眼睛。 这是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他又回到了过去那段久远的回忆。 那时先皇年事已高，他身为太子，即将成为未来储君。 看着缠绵病榻的先皇，他自然要在床前尽孝，端茶倒水，事无巨细，可…… “凌儿，父皇怕是不行了，谢侯爷到了吗？父皇想再见他一面。” “侯爷正在前线赶来的路上呢，父皇您身体要紧，不要再想着他了。” 老皇帝不停咳嗽，不禁咳出一大口血来。 太子惊恐，“父皇！” 他的手被对方猛地握住，“太子……父皇……怕是不行了……” “父皇……” “父皇想在临死之前再见老兄弟一面，可……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先皇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凌儿，父皇……父皇打算，把皇位，禅让给忠义侯谢祁……” 此话一出，让对方愣在原地，“父皇这是何意？” “凌儿，这是为了东陵百姓着想，你谢叔叔也很疼爱你的，他从小看着你长大，日后父皇不在，你便也要像尊敬父皇那样，尊敬你谢叔叔……” “父皇！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才是您的儿子！我才是太子，为什么要让那谢祁当皇帝！” 他震惊极了，目光从震惊转为阴狠。 先皇目光带着沉痛，可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凌儿，你谢叔叔不会背叛父皇的，他给你坐镇东陵，你便只要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逍遥自在便可，他会护佑我东陵国运昌隆，万事永……永昌……” 如今的东陵，刚刚立国，内部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如果是谢祁的话，他一定能够实现他二人的宏图伟业，让百姓安居乐业，不会再食不果腹，不会再饱受战争和他国欺凌…… 对不起，老兄弟，我……我恐怕没办法与你一起实现这个愿望了……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一口血吐出。 而身前的太子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 “不！不可能！父皇您老糊涂了吧！我才是储君！这东陵江山现在姓萧，您却要让他姓谢！绝不可能！在你心中，难不成我还比不过他谢祁吗！居然把皇位让给一个外人都不让给你的亲生儿子！” “凌……凌儿……” 先皇瞪大了眼睛，又是一口血猛地吐出，胸口剧烈起伏。 “陛下！” 身边的太监见此一幕，里面想要转身去喊太医，只是才走出去一步，喉咙就被一柄锋利而出的剑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萧凌眼中是决绝和冷漠，还有深深的憎恨。 “你……” “父皇，您就安心去吧，东陵在孩儿手上，不会让您失望的。” …… 第121章 禁制 回忆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徽帝目光微冷。 这个秘密，他已经守了四十多年，老侯爷在父皇死后不久便也病逝，他的儿子谢铭也死了，孙子谢珩流放边关…… 谢家自此陨落，再无翻身可能。 而这个秘密，他也会永远守下去。 …… 这一晚，夜凉如水，有人一夜好梦，有人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慕笙刚刚起床，就见谢英过来喊她，脸上还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笙笙，有人来找你。” 慕笙定睛看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展越，倒也快步跑了过去。 “笙笙！” 展越看见慕笙的时候，眼睛下意识地亮了亮。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谢英和谢珩尽数收入眼底。 谢珩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慕笙毫不犹豫地朝着展越那边跑去。 这一幕看在他眼底，莫名觉得刺眼地很。 “阿九，你可要小心了。” “六姐指的是什么？”谢珩看向身边的谢英。 却见谢英勾唇一笑，“笙笙可是个很好的姑娘，你要不看紧一点，对她好一点，说不定哪天就被别人盯上了。” 谢珩面色一沉，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格外不爽。 见慕笙和那边的展越相谈甚欢，他下意识地推着轮椅过去，只是才刚到，两人就已经聊完了。 “我送送展大人。” 展越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应了。 临走之前，展越忍不住说，“笙笙，你……你和谢珩他……是不是还没有……” 慕笙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谢珩的声音，“娘子！” 这一声，非常地大，让两人都愣了愣。 慕笙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声喊的是自己，毕竟谢珩从来不在人前喊自己娘子。 她有些奇怪地转身，就看见谢珩已经来到了身前，看向展越，“展大人就这样走了吗？不留下多喝杯茶？” 展越愣了愣，看了看慕笙，又看了看谢珩，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对着二人微微拱手，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了。 待展越走了，谢珩才问慕笙，“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按照先前和他约好的，希望他能及时告诉我官府和朝廷那边的动向。” 听见他的话，谢珩眉间微微皱了起来。 他在内心有些恨铁不成钢。 明明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却还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于是他说，“你今天要出门吗？” “今天？今天就不必了。” 她给薛掌柜那边留了足够的物资，应该还能再用几天。 随后就听见谢珩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想学内力吗，我教你。” 谢珩觉得，再让这个女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下去，说不定哪天要是遇到一个大宗师什么的，连跑都跑不掉，毕竟宗师之下还能用毒，宗师之上，毒药基本上就无效了。 而且还是尽快让她多学些武艺傍身吧，以她这喜欢爱管闲事的个性，日后…… 谢珩的目光微微加深。 “真的？” 而慕笙却眼前一亮，显然很开心。 先前她就对这边的内力很感兴趣，一直都很想学，谢珩这话无异于正中她下怀。 慕笙看向谢珩，脸上的笑意很灿烂，“本来还以为你不肯教，我还想着去向六姐请教呢。” 谢珩说，“她们没你会惹事，况且这蛇链软剑一般人不会用。” 谢家女眷，除了六嫂过去是江湖人士之外，其余的人用的全都是谢家枪或者长剑，软剑这种武器，不适合她们。 听说要学武功，慕笙跃跃欲试，她对这边的内力实在太感兴趣了，于是立刻兴致勃勃地去取武器。 慕笙有武学基础，因此基本功什么的，基本上都不需要去学，只需要谢珩提点几句就可以了。 主要还是内力和技巧的修炼。 谢珩说，“气沉丹田，感受到丹田间会有一股热气，将热气循环自全身……” 虽然谢珩教地很耐心，可是慕笙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穿越者，没办法像现在的人那样凝聚内力。 “还是不行……” 慕笙摇头，有些气馁，本以为会迎来对方的一句冷嘲热讽，可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了。 谢珩平静冷沉的声音传来，有些低低的，很好听，带着无声的安抚，让慕笙内心一紧。 他的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脸上，随后就听见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闭上眼睛。” 慕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后再度按照谢珩的吩咐深呼吸，而一股热流，顺着谢珩的掌心流泻自她的体内……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内力吗？ 只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脑子有些奇怪，热热的，涨涨的，那股热气一直顺着她的掌心流到丹田。 “额……” 只是下一秒，就在以为他们要成功的时候，谢珩瞳孔一缩，好像被什么东西弹开了一样，猛地松开了手，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一片冷汗。 “谢珩？” 慕笙连忙去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你的体内，好像被人下了禁制，将你的内力都封存在了里面，所以你刚刚才一直失败。” “你说什么？” 慕笙有些惊讶，慕容笙的体内被下了禁制？ 可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到底是谁会这样做？ 谢珩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直一无所知，“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慕笙摇了摇头。 谢珩的神情有些凝重。 两人的心情各异，于是这一次的训练，就这样不欢而散。 夜晚，两人躺在床上，慕笙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体内下禁制这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又开始和谢珩说话。 “谢珩，你睡了吗？” “你不用去想了，禁制是不可能解开的，除非能够找到给你下禁制的武神。” 他的话将慕笙的话堵死了，她说，“本来还以为能够学内力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真是可惜。” “不能就少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谢珩的声音传来，随后看向慕容笙，“我不拦着你赚钱，不拦着你做其他的事情，但是我不需要你为了谢家让自己涉险。” “真到了危险的境地，你只要保全你自己就好。” 第122章 祸不单行 黑夜中，慕笙与对方的目光相撞，月光映照在二人脸上，让两人内心都不禁划过一抹异样的情愫，在期间缓缓蔓延，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慕笙说，“谢珩，你是在关心我吗？你教我武功，帮我做武器，是怕我遇到危险？” 谢珩一愣，随后别开头，“我……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 慕笙脸上的笑意却放大了，这样的谢珩，不讨厌，反而还有些可爱，还有些…… “夫君，你又口是心非了。” “慕容笙！”谢珩有些气恼地看向她，暗道这个女人，怎么又轴脸皮又厚，“我是说认真的！” 况且他已经不想再欠她人情了！ 自己…… 谢珩叹息一声，感受到女人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无力，“你就听我的话，赚够了钱，就带嫂嫂和母亲去扬州，那边的生活会比这里更好，也会更加安宁，你想盖房子，做什么，都随你。” “你让我和嫂嫂们离开这里，那你呢？”慕笙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歧意，忍不住开口。 谢珩却说，“我有其他的事要做，你如果真想为我好就听我的。” 只有没有了她们，他才会无牵无挂，无欲无求。 才能放开手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在慕笙看不见的角度，谢珩眼中的光幽暗且深邃。 可对方这种反应，却让慕笙心下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之后无论慕笙怎么追问，谢珩都没有再回答自己。 两人折腾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一直到身侧传来女人均匀的呼吸声，谢珩才起身。 这回，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有些情不自禁地来到了慕容笙的身前。 女人的睡相实在算不得好，一条腿还跨到了外面，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了一条白皙修长的腿。 谢珩喉结微动，只觉这抹白色有些刺眼。 于是他伸手用被子盖住，这才自在了些许，又将目光放到了女人的脸上。 看着她安宁平静的睡颜，谢珩看着看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 这抹笑，温和极了。 甚至连谢珩自己都没察觉到。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笨女人……” 虽然嘴上骂着，他的目光却很柔和。 他最近很奇怪，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会因为她的动作而牵动着情绪。 “笙笙……”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伸手，看着少女绝美的容颜，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是这双手伸出，还未碰到她，便停了下来。 谢珩的手有些紧，随后强迫自己收了回来。 他或许已经有些明白自己的内心了，有些明白为何看见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他会那么的不悦，那么的不自在。 只是他此刻的他只能将这份心情尽数掩盖，甚至想和她道歉，想对她好，都不能明目张胆。 若不是背负血海深仇，自己和她或许…… 谢珩想到这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 翌日，慕笙心事重重地去了薛掌柜那边，脑子里都是昨天谢珩和自己说的话。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但不管怎么样，赚够足够的银钱榜身总是没错的，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也能防范于未然。 偏偏这时，祸不单行，她才刚来到聚福楼，门外却突然贴了结业的公告，慕笙走进去的时候，就看见薛掌柜坐在原位愁容满面，而一旁的芍药有些不安地守在旁边给他端茶。 “掌柜的，喝点茶水吧，说不定夫人来了就有办法了。” 薛掌柜长长叹息一声，对着他摆手。 慕笙有些有些奇怪地走进来询问，“薛掌柜，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做生意？” 第123章 困难 “薛掌柜，这是怎么了？” 慕笙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伙计将手上的东西递交给薛掌柜。 “掌柜的，东西放下了，这个月工钱我不要了，我走了。” 说完他就想走，结果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拦下了，“你个混蛋！掌柜的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啊，你们居然就这样为了金娘子那一点点的蝇头小利说走就走！” 对方被这样指责，脸上划过些许的尴尬，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又怎么样？金娘子说了，可以单独给我们一间铺子让我们拿分红，你们能做到吗？” “你！” 况且就算是慕笙摘了金娘子的幌子，可金娘子的铺子可不止这一间，这宁州城有一大半的铺子都是她的，只是一家留仙楼根本不算什么，可薛掌柜当众摘人家幌子就是和人家作对，他要留下，以后被牵连的，可就是自己了。 权衡利弊之后，对方最终还是提着自己的包袱转身离去了。 “你！” “算了阿理，决心要走的人，我们也留不住。” 薛掌柜拦住了那边的全理，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了那边的慕笙，“对不起夫人，是薛某不好，薛某识人不清，不仅把让人把做菜的菜谱盗走，还让聚福楼的伙计也被金娘子挖走了。” 全理眼中划过一抹愤愤，不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幕落在慕笙眼底，她顿时就了解到了情况。 原来这就是金娘子的手段，不过的确狠辣。 将薛掌柜店里的人都弄走，哪怕要再招收一批，也是需要时间的，因为现在聚福楼人多，需要的人手自然也多，这样一耽搁，热度就下来了。 长时间不开业，对一家铺子的影响是很大的。 于是慕笙上前，“薛掌柜，不要灰心。” “夫人？哎……夫人不必安慰我，果然和金娘子对垒还是太牵强了，我就这两间小小的铺子，可金娘子的铺子却遍布整个繁华街，她若是想挖人，那是非常容易的。” 大家虽然对聚福楼出的新品很感兴趣，不过感兴趣是一回事，得罪了金娘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挖人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对方还把慕笙给自己的菜谱拿走了，菜谱对一个酒楼来说可是机密。 大家都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但慕笙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薛掌柜不用灰心，那些人走了也好。” 省地影响到她后面的计划。 “夫人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吗？可就算重新再招收一批人，万一对方又用同样的办法把人弄走了怎么办？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就算我们的东西再好再便宜，估计也会受到影响。” 慕笙笑了笑，说，“人倒是有，而且还不少，就是怕薛掌柜不敢用了。” “有人又怎会不敢用？夫人就别卖关子了。” 慕笙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说，“今天应该不成了，大家就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吧。” 如今店里就剩下芍药银杏两姐妹，还有一个叫做全理的年轻人。 全理是薛掌柜的侄子，今年十六岁，小时候父母双亡被薛掌柜收养，如今他长大了，薛掌柜便给了他一个活计，让他在这边干活，学学算账经商之类的东西，也好日后能够有个谋生的出路。 从薛掌柜那出来之后，慕笙便去了周长青那。 这山路九曲十八弯，不过如今对慕笙来说并不怎么费力。 她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周长青的声音，“这种菜的活计怎么也这么难，昨天下雨今天大太阳的，老子的秧苗都快要死了！” 他将手上的锄头扔掉，气地不行。 旁边的人就安慰他，“大人，这活还是让我们这些粗人干吧。” “那怎么成，现在我们这边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我怎么能坐享其成！让你们劳作，自己躲在后面吃干饭！”周长青毫不犹豫地反驳。 他身边是一位年迈的老人，瞎了一只眼睛，听见周长青的话，眼中有泪意。 “不是大人，我们已经身首异处了，大人为了我们才沦落至今，这些不算什么，应该是我们对不起大人才对。” 对方的话让周长青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杀了李岩手下的人，他也用不着听慕容笙的话假死。 现在不做山匪了，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毕竟他过去也是个闲散之人，都习惯独来独往，靠自己，喂饱一张嘴也无所谓，可现在这么多人…… 他握着锄头的手微微收紧，第一次觉得自己学了一身武艺却没有用武之地。 当官的不能给百姓谋福，现在连身边的这些人都养不起…… 周长青眼中划过一抹悲痛之色，暗骂一句。 “草！这该死的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周大人，你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啊。” 第124章 宏 周长青手上的动作一顿，忍不住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慕笙，“你又来干什么！” 先前不是已经约好了，之后两不相欠。 他没想到慕容笙这个女人会再找过来，胆子也是真大。 谁知慕笙却好奇地凑过来说，“这些秧苗都快死了，而且种出来的果实也不怎么大，产量不高，周期还长，恐怕没办法养活这么多人。” “你还懂种地吗？”周长青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问。 她一个丞相府千金，又会武又会毒还会医，现在对种地好像也有些见地？ 慕笙却说，“也不算是有多有见地，不过我这边有一些种子和肥料，可以保证三月之内就能收获大批量的玉米和稻谷，就是要借用一下你这边的地。” 她打听过了，这山上的土地是公用的，没有任何的主人，朝廷会把土地租给百姓，种地还要有一大部分纳税给朝廷，可要是种在这里，那就全部都是自己的了。 慕笙的话让周长青脸上划过一抹惊诧，反应过来的他说，“我凭什么要信你？” “我这边倒是有一些稻谷的存货，周大人可以先看看。” “好啊，我倒是好奇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周长青挑了挑眉，也隐隐猜到了慕笙的目的。 不过他对她到底还是有些警惕，便半信半疑地跟着慕笙去了厨房。 随后慕笙便将自己事先放在行囊里的稻谷蒸了出来。 周长青看见大米的那一刻，表情是惊讶的。 “你从哪弄来的这些米？” 这里的米大多都是黄米或者糙米，从来没有过这么白嫩饱满的大米饭。 他吃了一口，瞳孔一缩，心跳也忍不住加快。 软糯香甜，美味可口。 他看着碗里的米饭，不禁喃喃自语了一瞬，“这里的百姓要是人人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粮食该多好……” 人人都能吃饱饭，过上安宁快乐的生活，那就好了…… 可是这些终归只是幻想罢了。 “周大人的愿望，我可以实现。” 周长青一愣，忍不住侧头看向慕笙，“慕容笙，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透顶，不过我提醒你，你一个女人，在这宁州城，只要顾好自己，守好瑾行这个夫君便好，不要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是很危险的。” 又是这样一番话，让慕笙内心有些不爽。 谢珩和周长青不算坏男人，但他们却也保留了古时候非常传统的，男子是天，女子是地，女子是柔弱的，需要保护的，男人出门打江山，女子只要乖乖躲在内宅，守好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就好。 他们在潜意识里，就下意识地否定了女人能干出一番事业的想法。 哪怕慕笙会毒，会医，会武，也是一样的。 于是她说，“周大人虽然心在此处，但心依然心系国家，心系黎明，曾经你也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完成一番宏图伟业，希望能与太子殿下创造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贪官污吏，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的和平盛世。” 周长青一愣，没想到慕笙会说这样的话，他的表情有些难看，“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和你有关系吗？” “周大人，就准许你们有自己的理想和宏图，难道就不许我有吗？” “你？”周长青下意识地冷笑，“你一个女人，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你能做什么？慕容笙，我可警告你，你现在已经是瑾行的妻，就给我恪守妇道，不要想要去做给瑾行惹麻烦的……” 他看向她，谁知却接收到了慕笙一双平静的眼眸。 周长青身躯一震，感觉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慕笙的目光很平静，甚至都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可是他却好像在慕笙的眼中，看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让他接下去的话下意识地有些说不出口。 而下一秒，就听见慕笙的声音传来。 “周大人，你们对女子的偏见太大了，女子不只是可以在内宅守护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只是现在的制度不允许女子习武和入仕，没有让她们发光发热的环境，但你不能因此否认我的能力，也不能因此看不起女子。” “而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子亦能做得，你遇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第125章 希望 周长青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听见这样一番话。 因为诚然如慕笙所想，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古人，还是个男子，因此或多或少，也会被现在的时代所影响。 这个世界，对女人不怎么友好。 其实自古以来，女子的生存环境一直都不如男子，在乱世，女子更像是个物品。 虽然很残酷，但却是事实。 而过去的东陵，饱受战乱的影响，每天都在打战，人吃不饱易子而食的情况随处可见。 小孩，女儿，最容易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现在战乱虽然暂且结束了，但女子的地位依然很低，这个世界，除了朱羽那个特别的女系国度，其他的女子，大多都会被规章制度束缚，她们不能轻易出门，不能读书，不能考科举，年纪到了，就草草嫁人相夫教子比比皆是。 而谢家女人，已经比这里的绝大多数女子要幸运多了。 但即使是这样，谢珩依然什么事都不告诉她们，遇事也是下意识地自己独自揽下，也从不会和自己的嫂嫂们商量。 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和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 就好像她和谢英两个人只是出个门，就会收到许多异样的眼光。 明明被吴庆看上不是她们的错，可是所有人都会把罪责怪她们身上，怪她们为何生地这么美，为什么要不遮掩容貌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慕笙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说辞，也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但她穿越在了这里，还和谢家一起流放到了此处，一切都是无可奈何，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而她的话，对周长青这个古人来说，不可谓不震撼。 毕竟慕笙这番话的思想太超前了，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他嘴巴张了张，忍不住说，“你……你这样，瑾行他知道吗？” “我想，他应该是明白的。” 如果他不明白，不会什么都不说，也不会教她武功，只会像周长青那样和她说，你就乖乖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不想要你做多余的事情。 不过慕笙总觉得，谢珩好像有心事，两人之间虽然没有过去那么剑拔弩张，可总感觉好像隔了那么一层东西。 听见慕笙这样说，周长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慕容笙，说实在的，你挺好，我不讨厌你，可你知道吗，我曾经也像你这样，我有很多事情想做，有宏图大业，有自己的理想，甚至在旁人看来，还有些不切实际……可……” 他再度叹息一声，“可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力挽狂澜，如何能够挽救一个国家？连瑾行和云贤都败了，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这样劝你，也是不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没有看不起你，可你也知道，女子不得入仕，那些权贵小姐公主甚至都不能抛头露面，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这些男子都做不了什么，你一个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腔热血和忠勇错付他人的感觉，太绝望了。 而现在他连眼下这些人都护不住，这么简单的粮食问题都解决不了。 周长青挫败极了。 他觉得自己过去那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看着眼前的周长青，慕笙觉得他和谢珩真的很像。 他们或者自己都不明白他们内心的绝望和黑暗，但慕笙明白。 一个没办法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和君王，注定是失败的。 他没办法让百姓服他，没办法让谢珩他们这样的臣子效忠他。 她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的百姓，会这样护着谢家军，这样护着谢家女眷和谢珩他们，现在她明白了。 那是谢珩他们应得的。 她看着周长青，眼中却迸发出了一抹野心，稍纵即逝。 她说，“那又如何？当初的东陵在旁人看来不也是毫无胜算吗？可是他挺过来了，谢家军打了胜仗，最漂亮的一仗，只要有希望，就绝不能放弃。” 第126章 娶了个不得了的女人回来 周长青依然觉得慕笙的话有些异想天开，她才16岁，她只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女，她曾经和自己一样。 但最终，她或许也会得到和自己一样的结果。 但他若是说了这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驳自己。 所以他没有开口，只是看向眼前的慕笙，深吸一口气说，“只要你能让我身边的这些人吃饱饭，我什么都答应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慕笙知道，周长青不开口，不代表他是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想和自己争辩。 不过她现在也懒得去争辩，她会用行动去证明自己的。 而且他能说出这句话，她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于是她对周长青略一拱手，“周大人，如今宁州县令位置正空置着，您有经世之才，不该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至于山寨这边的人，就安心交给慕容笙吧，我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会给她们留口饭吃。” “你……” 慕笙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宁州，是个好东西，我很喜欢，周大人我们一起去守护这里的百姓吧，我能帮你达成夙愿，当一个利国利民的好官的。” 周长青一愣，面色有些不好看，“你……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信我就走，你这里的情况依然无法改变，信还有一线生机，当然我是站在谢家这一边的，我想你也是一样的，所以你是信我，还是不信呢？” 周长青内心震撼，他知道这个女人会装，只是这一刻，他才好像终于看见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而慕笙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宁州不仅是个好东西，还是个发财的好地方。 把别人的人杀了，再把自己的人提上去。 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前会问谢珩，周长青这人，考不靠得住。 钱和权，她两个都要。 很卑鄙无耻的行为，非常资本家，但慕笙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啊。 当然她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是会做好功课和万全的准备的。 如果宁州只有金娘子和吴能，她觉得自己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拿下这里。 要想帮谢家平反，需要足够的资金和人脉。 当然她也是为了自己，没理由过去她住大别墅吃山珍海味，到了古代就得消费降级。 无论是什么理由，宁州，她都要定了！ 慕笙将手上的种子留下，又交代了周长青几句就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而周长青却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 “瑾行啊瑾行，你貌似娶了个不得了的女人回家呢……” 话说回来，慕容笙这个女人这幅样子，瑾行见过吗？ 周长青嘴角抽了抽，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居然没有一点讨厌，反而…… 他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内心，那里原先很沉痛，可是现在却好像有了些许的暖意。 “慕容笙……哼……” 他冷哼一声，握着手上的东西转身离去了。 “大人？您这是？” “我明天下山，这些种子你们拿去种，还有明天你们去聚福楼，慕容笙说她有办法给你们提供粮食……” 周长青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身边的人吓得不轻。 “周大人？您真的要回去吗？可是……” “老子说没事就没事，你们下去，我倒要看看着慕容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天你们去，能拿到粮食，我就信她，拿不到，我就去让瑾行休了她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周长青的话总算是让对方的情绪被安抚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慕笙刚想下山，就看见脚边有许多的菌子。 想起要和谢珩煮鸡汤，到现在都还没煮，她就想着捡些回去吧，正好可以感谢他给自己做的武器。 想到这里，慕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软剑，目光柔和。 谢珩……贪吃的傲娇鬼…… 生气的时候还像只炸毛的猫猫…… 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只是在捡菌子的时候，动作很细心，仔细去找味道鲜美个体大的。 就在慕笙捡了一箩筐打算下山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草丛里有声音。 “救命……季渊……救我……” 慕笙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谁？” 她拨开草丛放眼望去，这一眼，却愣在了原地。 虽然慕笙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但她发誓眼前的女子真的非常非常美，甚至都不输给自己这张脸。 而她身上穿着男装，但学医的慕笙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子，而她身上的男装很精致，显然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山上？ 听周长青说，这里除了他之外，其实还有另外几批，因此也不是说完全安全的。 难不成她是遇到其他山匪了？ 慕笙想到这里，便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不出所料，高烧，重伤，命悬一线。 现在将她带回去应该来不及了。 慕笙见四下无人，便干脆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布，放在地上，将四周消了毒，就将她抱了过去，将她的衣服脱掉。 对方果然是女子，白嫩如凝脂般的肌肤也显示了她过去的生活很优渥，应该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虽然救这样的人可能会有些麻烦，不过到底还是医者仁心，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慕笙还真的做不到。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慕笙才将对方的伤口包扎好，额头上面出了一大片的汗。 “呼，我是安逸久了，现在做一个小时的缝合手术居然就有些累了。” 而对方因为慕笙的救治，也渐渐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第127章 神秘女子 “唔……” 眼前的女孩呜咽一声，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而慕笙在这个时候快速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收了回去。 而恰巧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声音，“你……你是谁？啊，我的衣服！” “我叫慕容笙，是来这山上采菌子的农家女，这是你的衣服。” 对方看了看四下无人，而身边只有慕容笙一个女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谢谢姑娘你救了我。” 见慕容笙是个女人，她也懒得计较，直接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了上去，只是行动牵扯出了伤口，忍不住呜咽一声。 慕笙见此便上前来帮她。 对方见此，对慕笙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下意识地说，“你人还挺不错的，谢谢你救了我，等本……” 她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噤声了。 慕笙也没听清楚对方的话，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什么？” “没事，姑娘，我是和家里人走散了，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住的地方，让我暂且安歇，等我家里人来找我。” 她说到这里，还怕慕笙不答应，又再度补充了一句，“我不会让你白费功夫的，我会给你好处的，这个先抵押给你。” 说着，便给了慕笙一根金簪。 “这簪子便算是你救我的答谢，之后我会给你更多好处的。” 慕笙看着手上的金簪，看着眼前的女孩，脸上划过一抹笑意，“我家女眷多，很拥挤的，姑娘不嫌弃和其他人共处一室的话，倒也没什么。” 这金簪可是个好东西，不管什么年代，金子都是值钱的，将这金簪融了或者当了，都可以够一个普通人家三个月的粮食了。 支付她这次的医药费，绰绰有余。 而对方在知道要和别人共处一室，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不过又看向身边的慕笙，见她容颜绝美气度不凡，而且好像还有些眼熟，便也应了下来。 “没关系，姑娘能暂且收留我，就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于是慕笙便伸手扶住了对方，“你还好吗？能自己走吗？” “谢谢……我……我可以……” 对方强撑着站起来，身躯有些软，因此也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对方，下意识地往她身上靠。 慕笙力气不小，这个女孩很是娇小轻柔，腰肢纤细，手臂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因此要扶着她一点也不费力。 二人下山之后，在离谢家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却听见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 “爹！娘！求求你，不要把我嫁给那个二麻子……” 漂亮的女孩跪坐在路边不停求饶着，泪水不停地滚落。 身前的人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劝她，“青青啊，不是爹娘狠心，你都被那些人糟蹋了，如何能再嫁个好人家？有人能娶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身后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也开口，“是啊姐姐，爹娘都愿意帮你找大夫治伤，还肯照顾你这么久没把你卖到青楼已经很好了，二麻子虽然人丑了一点还瘸了一条腿，又没钱又爱喝酒，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啊，有男人要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方的话让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内心更是委屈，她看向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当初要被带走的人可是你，是我救了你！” 林青看着对方的眼神痛心疾首，她身为长姐，从小到大，脏活累活都是自己干，就连当初被吴庆掳走，她也第一时间冲到了对方的面前保护自己的家人。 可她们却做出了这样的事！ 她为他们失了清白，被人凌虐，好不容易平安回来，非但没有遭到家人们的同情和怜惜，反而很是厌弃。 现在居然还想把她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那个丑陋的二麻子。 果然下一秒，就见妹妹林舒格外理所应当地说，“可你是姐姐啊，你保护我，照顾孝顺爹娘，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你！”林青眼眶绯红，气急败坏地看着她们。 林舒不如林青漂亮，林青温柔贤惠，有人上门提亲，她却总是被忽略。 她内心嫉恨已久，听见爹娘要把她卖给隔壁的黄二麻子，内心竟是攀上舒爽和得意。 毕竟林青失了清白，她是不可能再嫁个好人家了。 林青内心愤恨，她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家人，失去清白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可现在他们却因为自己失了清白而抛弃了她，甚至还想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将她卖掉。 可现在内心再恨也没办法了。 因为黄二麻子已经过来了。 他看见漂亮的林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上前就要拖着她走。 “来吧娘子，和我回家吧。” 他可是花了所有家当买下她的，先前看见她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他就看上她了。 可是林青漂亮贤惠，是这流放村数一数二的村花，提亲的人数不胜数，林家父母是不可能将自己女儿嫁给他的。 结果，现在得偿所愿，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抢回去，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 不对，现在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他想怎么对她都可以了。 而黄二麻子丑陋的样子顿时吓得林青面色大变，大声地哭喊挣扎着。 “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你走！你滚！救命啊！” 她想挣扎，就被对方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贱人！我劝你听话一点，我已经给了钱了，你想走也得走，不想也得走，都已经失去清白了，还给我装什么纯情？我肯要你，你就谢天谢地吧！” 他说着就想拖着头晕目眩的林青回去。 不过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道柔美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谁准许你对女子这般粗鲁无礼的！” 第128章 求姑娘救我 先前周围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纠葛中，都没注意到路过这边的慕笙和神秘少女。 慕笙本来看见这一幕也有些看不下去，本来想开口的，旁边的少女比她更快一步。 而她的声音实在太好听，立刻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 黄二麻子一转头，看见慕笙和她身边的少女，人都傻了。 好美！ 本来以为林青已经是这边数一数二的村花了，可和眼前这两个女孩子比起来，顿时就黯然失色了。 “你……你们……” 绝美少女有些愤怒地想上前，“她不愿意，你们为何要强迫她，况且她是平民自由身，并非奴隶，你们却对她又打又骂，何其残忍粗暴！一群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们也不知道内疚吗？” 她这番话说地慷慨激昂，让周围的人脸色微变，回过神来的，是林家那对父母。 只见林大娘大声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需要你来多管闲事？” 林舒也说，“是啊，我爹娘又没把我姐姐卖到青楼，只是她失了清白，注定是找不到好人家的，有人肯要她，也是为了姐姐好啊，难不成你想让我姐姐一辈子不嫁人吗？” 慕笙就不喜欢这些恶臭的言论，有些不爽地说，“为什么女子就非要有人要，不嫁人又如何？难道嫁个垃圾也是为了她好吗，还有，不要把卖女儿说地那么好听，你们见钱眼开，根本就没有为她着想。” “你！”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牙尖嘴利的女人，气地不行。 慕笙这番话对他们来说信息量也太大了，也根本就不可能赞同，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对方开口，“你！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也敢对我们的家事指手画脚！你给我滚！滚！” “你……真是个乡野村妇蛮横无理！”云萝都要被对方气死了，暗道这草民真是嚣张跋扈，实打实一个刁民！ 不过见那女子实在孤苦无依，再看这么漂亮一个姑娘要被那丑陋如猪一样的男人拉去糟蹋，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于是她又从腰间拿出一枚金锭子交给对方，“他花了多少，本……我出多少！不许再为难她！” 她扔得可快，让慕笙都来不及阻止。 暗道这姑娘人是挺不错的，就是财大气粗了一点，然后冲动了一点，人也挺不谙世事的…… 而林家一行人看见那金锭子，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是金子啊！是金子！” 对方激动了咬了一口，顿时眼睛更亮了。 “是真金！太好了！我们发了！” 而黄二麻子看见这一变故，顿时就不爽了，“不是……林老爹，你可不能这样啊，先前说好的。” “二麻子，不是我们不想把青青嫁给你，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这十两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对方说着，就把银子递给了对方，顿时让对方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你……好你个林老爹，见钱眼开，卖女儿还想出尔反尔，想都别想！” 说着就朝着对方的面门砸去。 林老爹唉呦叫痛，“你……你怎么还打人呢你！”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娶到媳妇！你不嫁大女儿，那就把小女儿给我！” 说着就要去抢一旁的林舒，吓得林舒连连尖叫。 “啊啊啊！丑八怪！死瘸子，你不要过来！谁要嫁给你啊！” “放开我女儿！来人啊！” 顿时闹成一团。 林青有些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就看见向他这边走来的慕笙和云萝，“姑……姑娘……我……” 慕笙对她笑了笑，说，“其他事暂且不说了，先随我离开此处吧。” 随后她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林青一愣，看着慕笙白净的手和绝美的脸，终于反应过来，“你……您是先前监牢那位……是救了我们的姑娘！” 慕笙对她再度一笑，“是啊，你愿意相信我吗？是想待在这样的家，还是和我走？” 林青身躯一颤，在慕笙温和的目光下，她突然想起了慕笙的话。 随后，她内心好像生出了些许的勇气，伸手握住了慕笙的手，“我……我愿意！求姑娘救我……” 第129章 云萝 慕笙说，“你不该感谢我，应该感谢她。” 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的云萝。 云萝一愣，随后说，“不必言谢，光天化日，这般欺男霸女实属世风日下，东陵的子民，无论男女，都不该受到这样的区别对待，本……我……我同样身为这里的子民，帮助你，是应该的。” 她这番话让对方一愣，内心感激，“谢谢姑娘出手相救，我……我日后一定当牛做马，将这笔钱还上！” “不必了……” 对方的话，让慕笙忍不住看向了她，眼中带着探究。 眼前的女子，无异于是特别的。 见那边还闹地不可开交，慕笙也不打算深究，只是率先开口，“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站住！你们不许走！” 这时林舒有些狼狈地冲了过来，她刚刚被二麻子摸了好几下，整个人都不好了，眼中对突然窜出来的这两人更是又妒又恨。 “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还有姐姐，你想和她们去哪？难不成你不要爹娘了吗？” “爹娘？”林青冷笑一声，过去她再大的委屈都受得了，为了自己的家人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可刚刚，从他们想将自己卖给黄二麻子的那一刻，她便对她们彻底失望了。 她宁可投湖，也不要被人糟践！ 于是林青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漠，“你们已经拿到了银钱，这些钱就当是我最后还了爹娘的生养之恩，日后，我就算是风餐露宿，为奴为婢，也不会回来了。” 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也或许是慕笙的话给了她勇气，反正对林青来说，没有什么，还能比嫁给一个又瘸又丑还会打她的丈夫要更惨的事了？ 反正在地牢里，再苦再深的屈辱她也受了…… 谁知林舒却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林青你简直大逆不道，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也要死在林家！你哪也不能去！” “啊！” 她还没说完，就被那边的云萝赏了一个巴掌。 “你……你居然敢打我！” “没教养的东西！长姐为母，你这样和她说话，是捷越！你家里人不教，我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叫起码的礼数！” 云萝说着，对着她的脸又是一巴掌。 这一切来地太快了，慕笙都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云萝已经赏了四五个巴掌了，直接把对方的脸打地肿了一个度。 慕笙站在一旁，有些想笑，事实上，她是真的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这个姑娘，说实在她还蛮喜欢的。 就是做事冲动了一点。 眼看着林舒被打地在地上起不来，为了避免矛盾恶化，她连忙拉着身边的两人跑路了。 谢珩本来在院子里写书，嫂子们也陆续干完了手头上的活回来打算做饭休息。 因为慕笙的到来，她们非但没有吃到苦，反而很轻松惬意，每天虽然有很多事情要做，这院子，这家，哪哪都有问题，哪哪都要劳作，但是没关系。 她们在慕笙的身上，感受到了希望。 只要慕笙在，她们也能坚持下去。 但谁也没想到，慕笙居然带回来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娘！嫂子，阿九，我……” 慕笙还没说完，她刚刚身边的云萝突然就冲到了谢珩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 “瑾行！”云萝看着眼前的谢珩，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腿，泪水顿时滚落，眼中是难以置信和沉痛。 “瑾行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的腿居然……父皇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谢家，这样对你！” 第130章 不应该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眼中都愣在原地，包括雷打不动的慕笙。 这…… 什么情况？ 谢珩也愣在了原地，定睛看去，对方的脸已经布满了泪痕，但是这张脸，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强行将她扯了下来，“云萝？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萝看着谢珩的腿真的废了，内心悲伤，哭地格外凄惨，不过她一边哭还一边抽抽搭搭的，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幕看地谢珩格外头疼，只能看向那边的慕笙，“过来帮一下忙。” 他见慕笙还没反应过来，只能又大声解释一句，“她是云萝！是云贤的妹妹！” 慕笙这才反应过来。 之前所有的不解都可以说得通了，为什么眼前这个姑娘的反应会这么奇怪。 而周围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全场只有林青听不懂，因为云贤是太子的字号，云萝公主虽然是云萝的封号，但是估计也没人会想到，这样尊贵的公主会从帝京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苦寒的宁州。 公主可不能让她受到丝毫的损伤，虽然她现在抱着谢珩哭地像个孩子，一边哭还一边痛地斯哈乱叫。 一阵闹腾，林青由体贴的大嫂迎兰照顾，慕笙和谢珩则是照顾云萝。 主要还是云萝就缠着谢珩哭，她是真伤心了，哭地伤口都崩开了，慕笙还得重新给她处理。 待云萝的情绪安抚好，谢珩才开口问她，“你怎么能来这里？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我知道，我跟着季渊来的，他一路保护我，有他在我没事的。” 谢珩说，“他怎么可能同意带你离开皇宫？” 他心中了然，如果是那个家伙，的确有能力不动声色带她离开皇宫。 可是以他的个性，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云萝开口，“他一开始死活不肯，后面我太着急了，我太担心你和谢家，皇兄出了意外，母后每天将自己封闭在佛堂，那李贵妃，就是个妖精！她整天迷惑父皇，让父母沉迷美色，最近还……还把一些恶心的青楼女子带到宫里！那宫里，全都是那种声音！恶心死了！” 云萝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又忍不住捂住了伤口。 谢珩叹息一声，“你别激动，慢慢说后来呢？”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无论如何都要来看看你，你一定是无辜的，谢家也不可能会打败仗，肯定是有人陷害你和皇兄，我想看见你，我想亲口听你说，所以我就绝食，我不吃东西，我闹自杀，后面季渊才答应的。” 谢珩的表情格外难看，不过这也的确是云萝的个性能干地出来的。 他忍不住扶额，“云萝，你太乱来了！你不应该来的。” 云萝说，“东陵不能没有你，你不知道，现在朝堂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后面因为一次意外遇到了山匪，我和他才分开的，他让我先走，谁知我不小心摔下了山崖，受了重伤，多亏了她……” 她这时才看向慕笙，忍不住说，“你……你居然是那个慕容笙！” 她先前听说慕容笙的名字，还有些意外，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是瑾行的妻子，云萝很惊讶。 慕笙对她笑了笑，也开始上下打量她，“云萝公主？” “嗯！叫我云萝就好，你既然是瑾行的妻子，就是我的朋友。” “先别管其他的，云萝你不能待在这里，明日我就让阿离去找季渊，找到他，你就必须回去。” “可我……” 云萝还想说什么，就受到了谢珩一记凌厉的瞪视。 明明是一国公主，可是在谢珩的眼神下，云萝却噤声了。 随后有些失落地耷拉下了脑袋，“你……你先找到季渊再说吧！” 第131章 问一问嘛 一番折腾，云萝当然只能暂且住在谢家。 让这本就不怎么宽敞的院子在此刻变得又拥挤了些许，不过好在都是女子，一起睡一睡也没关系，更何况谢家女眷可不像这边的乡野村妇那般粗俗，房间也很干净，云萝虽然是公主，不过她对谢家的人向来都很有好感，因此和其他女人挤一起并没有不愿意，反而觉得这里哪哪都新奇。 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谢家其他人哪里敢得罪这个小公主，她便缠着慕笙。 “真没想到，你居然是那个慕容笙，其实我更看不惯慕容雪那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那种贱人我见多了，父皇身边就有很多。” 云萝的话让慕笙有些好笑，不过她觉得自己不讨厌这个坦率又天真的小公主。 很快，就到了深夜。 也是夫妻俩谈心的时间。 慕笙在床上一直笑，谢珩有些无语地说，“有什么好笑的？还有你啊，才这么短的时间，又惹了不少的事，居然还……” 居然还能捡到云萝。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女人的运气了。 慕笙侧躺着看他，说，“你觉得我不应该救那个女孩？如果我不救她，我要是没救到云萝，不是糟了？” 谢珩眉头皱了起来，“笙笙！” 他第一次这样喊她，声音却带着一种让慕笙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情绪。 “谢珩？” “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我说过，这里很危险。” 慕笙这回明白了，“你是怕我救了别人，就要承载别人因果，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谢珩一愣，随后说，“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人因果，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不想……” 他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又重新说了一句，“长青和我说过你的事了。” “他答应了？”慕笙眼前一亮。 “不，他拒绝了。”谢珩说，“我和他都已经决定不再入仕。” 慕笙有些失落，“你们这些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轴了，死脑筋，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知道吗，你就跟那岳飞一样，愚忠！” 随后她自然就接收到了对方的一记狠瞪。 慕笙说，“谢珩，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你自己？” “是啊，其实……” 慕笙说到这里，好像下定了某个决心，随后起身下床，又钻到了他被窝里面。 “慕容笙！” 他又连名带姓喊她名字，暗骂这个女人心是有多大，几次三番钻他被窝。 不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吗？ 还…… 但慕笙却没察觉到谢珩的异样，而是凑过去说，“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有银子，为什么能拿出这么多的物资？” “好奇又如何，你会告诉我吗？” “你不问怎么知道？”慕笙伸手推着他，“问一问嘛，问一问嘛……” 谢珩都要被她逗乐了。 事实上，他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的是……” 他最后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 他都被她闹地没脾气了，只能有些无奈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慕笙凑过去说，“我其实……有一个可以装万物的空间，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还能拿到彼世的物资……” 第132章 东陵必乱 此话一出，顿时让身边的谢珩忍不住侧目看向她，“你说真的？” 慕笙也懒得废话，凭空拿出一盒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递给对方，“尝尝……” 谢珩接过吃了一口，香甜软滑，比他过去吃的任何宫廷糕点都美味。 他说，“这是什么？” “巧克力，是我们那边的一种甜品。” 谢珩深深看着她，“你不是慕容笙对吧？” 慕笙反问他，“你觉得呢？” 谢珩沉默了，许久，他才看向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一开始是不敢和别人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慕笙翻身看向头顶的房梁，眼中划过笑意，“我喜欢这里，喜欢谢家的人，你也说过，反正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不会出尔反尔吧？” 谢珩神情一滞，随后毫不犹豫地开口，“当然。” 况且她一女子，虽然性格强悍，但到底还是个女子。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慕笙，说，“笙笙，不要去管他人闲事了，世间多有不公，你管不过来的，带着这些东西，等到了时机，我让阿离送你们去扬州，好吗？” 他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让慕笙神情有些恍惚。 她叹息一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先前利用了这个空间，把我那渣爹的丞相府都给搬空了，然后就想带着这批物资，在中途扔下你们跑路，山高水远，自己任逍遥算了。” 听见她说自己搬空了丞相府，谢珩嘴角抽了抽。 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是慕笙能干地出来的事。 于是他说，“为什么没有走呢？” 慕笙说，“我也不清楚，一开始是看着霁儿这么小就要死了，实在不忍心，就想着，给他送点药再走，后面看他这么乖，我想着，再护一段时间吧，这么小，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后面又发生了段氏的事……” “然后就是吴能，一开始虽然我知道他和金娘子勾结，但我并没有想杀他的打算，是因为看见了地牢里的那些可怜女子，我才起了杀心……” 慕笙一一细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内心无不感慨，好像背后总有一双手，推动着她的思绪，也让她和谢家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不可割舍。 如今让她离开这里，她居然内心会有不舍。 是因为什么呢？ 谢珩静静听着她的话，内心的某处好像也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 “一开始想着，大张旗鼓搞一下，赚了银钱，哪怕以后我突然富有了，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女子，看见那些女子受苦受难，我就没办法硬下心肠坐视不理……” 她说到这里，突然翻身看向谢珩，“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叫林青的女子，她为了保护家人失贞，结果她的家人却因为她的失贞而视她为不洁，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怪，怎么男人这个东西很脏吗？女人被男人碰了就不值钱了？这不是歧视女人，而是歧视男人吧？” 谢珩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说，“尽胡说。” 她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开个玩笑，不过有一说一，我打心底里不喜欢这种说法，虽然这个思想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前卫，不过我现在想自己开一家，只收女子的店，让这边孤苦无依，无处可去的女子，能有个归处和谋生的地方。” 这个地方，男子还能上山为寇，或者出去找个活计，女子就更加不容易了，很多家道中落不是被坏人抓去欺辱，就是投湖自尽，哪怕当奴婢也是受尽屈辱。 林青就和自己说，如果不是她和云萝救了她，她可能就只有投湖一个去处了。 她说到这里，又说，“然后等再有钱了，就开个学堂，男女都可以上学，女子也可以学习知识，每个人都可以发挥自己所长，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这才是真正的安居乐业吧……” 谢珩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他侧头看向慕笙，只觉得自己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她。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想？” “我看嫂子还有娘她们，有些喜欢习武，有些喜欢刺绣，有些也喜欢诗词歌赋，就拿大嫂来说，她精通四书五经，识文造句的水平，我估计都比朝廷某些世袭的官员强吧，她们有才学，却只能安居后宅，你不觉得可惜吗？” “这些话，你和她们说了？” “说了，她们还很赞同呢，说我说地好。” 谢珩嘴角再度抽了抽，她可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亏了那些人是自己家里的女眷。 谢家女眷被他们保护地太好，没受什么挫折，加上老太君年少时是有名的女将军，也是唯一一个，因此她们反而不像外面的女子那样，觉得她们是低男人一等的，而是她们和夫君是平等的，因为他们会给予她们尊重。 想到这里，谢珩不禁长叹一声，“说地轻巧，哪有这么容易。” 世界的规则，哪里有那么容易撼动和改变。 哪怕他们谢家，也只能扫门前雪，没心思管他人瓦上霜。 慕笙说，“整个东陵暂且不行，但是可以先在这里试试嘛，内心有理想，有目标，总好过什么都没有满头雾水吧，我觉得做这些事情很有意义啊，就像当初的谢家一样，你们也拯救了很多人啊。” 她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想想，当初没有选择走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对谢珩微微一笑。 这一笑，让谢珩瞬间晃神。 他现在有些明白，刚刚内心那种感受是什么了。 是温暖，是动容。 还有希望…… 不过面对她这样乐观开朗善良的女子，没有哪个人内心会不动容吧。 只是…… 他在内心再度叹息一声，“你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不久后……” 东陵，必乱！ 第133章 正中下怀 最后两人的谈话还是以一种不浅不淡的形式结束了。 慕笙也可以理解，毕竟谢珩再聪明，也是个古代男人，她那些话他能接受并且不反驳已经算是他的包容度高了。 要是换做其他人，指不定得怎么说呢，所以她就只和他一个人说。 不过慕笙始终还是觉得谢珩内心有心结，不愿与他人所说。 虽然两人关系缓和了，他有很多事也愿意和自己说，但好像始终还是隔着一层。 想到这里，慕笙表情一僵。 “我在想什么呢……” 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她还想再干什么呢…… 慕笙摇头摒弃了内心的想法，随后打算带着林青一起去镇上，谁知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笙笙，你要去哪？” 慕笙转头，就看见云萝快步往她这边走来。 慕笙说，“我去趟镇上。” “去镇上？好啊，我也想一起去看看，我还没逛过宁州呢，你带我去好吗？” 慕笙说，“公……云萝，不行的，阿九说了，你得待在……” “我知道我知道，瑾行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犟得很，和我皇兄一样，所以我才来找你，你偷偷带我去，别和瑾行说，拜托拜托，我一辈子都没出过皇宫，这难得的机会，你就成全我吧……” 她拉着慕笙一阵摇来摇去，慕笙又不能真的推开他，只能叹息一声，说，“那你要寸步不离跟着我。” 云萝立刻笑着不停点头，“好！我答应你！” 她说着，就快步跟上了慕笙的脚步。 虽然听说云萝个性刁蛮，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但慕笙觉得她这样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不过三人还没走出去几步呢，身后就又传来了声音。 “等一下！也带上我！” 慕笙嘴角抽了抽，这是没完没了了？ 随后转头，就看见身后的谢英快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六姐……” 谢英说，“先前听说那薛掌柜的店又被金娘子使了些下作的手段，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早知道她会这样说，慕笙哪能不答应，而且她也想带谢英过去。 于是慕笙倒也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云萝是第一次逛这种民间作坊，总觉得哪哪都新奇，东瞧瞧，西看看，俨然把先前的事情都给忘记了。 随后她还拉着慕笙问这个问那个，“笙笙！听说你在做生意？你一个……你还会做生意吗？做生意是怎么做的？能赚到银钱吗？” 她本来想说慕容笙身份的，但是想起身边还有林青，她便临时改了口，拉着慕笙就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慕笙侧头看向她，见她一副好奇的样子，便说，“走了这么多路已经口渴了吧？上去坐坐，我请你吃东西。” 随后她就带着另外三人来到了薛掌柜的酒楼。 而薛掌柜一看见是慕容笙，顿时上前拱手，“谢夫人……” 慕笙对他微微一笑，“生意看着还挺不错的，人用着还好吗？” 说起这个，薛掌柜就一阵汗颜。 昨天晚上，慕笙突然带着一批人过来，那些人，尤其是为首的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不像是来应聘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结果却被慕笙告知，这群人还真是土匪。 用土匪当员工？ 这个法子，恐怕只有慕笙能想地出来了。 不过总归是把人工这个问题解决了，可…… 薛掌柜说，“夫人，可是您给薛某的秘方，被人盗了……” 其他的也无所谓，反正那些材料也不好弄，只有慕笙这边有，可是用硝石制冰的法子却是独一份的。 薛掌柜有些心疼，也有些自责。 慕笙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担心，楼上，备一桌酒菜。” “夫人……” 随后他就接收到了慕笙的笑意，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对慕容笙略一拱手，“是……” 二楼，谢英有些不解地问，“笙笙，这秘方都被人盗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若是他们做出了和你一样的东西，你的生意岂不是要被抢了。” “放心，她们是做不出来的。”慕笙的反应很淡定，随后喝了一口茶，“况且就算做出来了也没用，而且也正中我下怀。” “为什么？” 还没等慕笙回答，这时，下面传来了骚动声，“店家！我这汤里有蚂蚱！” “你怎么做的生意！居然敢给我喝蚂蚱汤！” “哎！客官！稍安勿躁！” 很快就有店小二来了，他微笑着向对方打招呼，“客官好，我们的厨房可是新造的，绝对不可能有其他东西的，客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哦，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冤枉你了？大家快看看，这店居然给客人吃蚂蚱汤，大家都别来喝啊！” 下面闹地乱糟糟的，慕笙淡定喝茶，周围的几人却有些按耐不住。 “笙笙，这样闹下去可以吗？不过去看看？” 慕笙笑着摇头，“不必。” 毕竟那是周长青的手下啊。 随着她话音落下，下面刚刚还格外嚣张的人直接发出哀嚎声。 “草你奶奶的，老子真是给你脸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把蚂蚱放进去还说是我们放的？想死说一声，老子成全你！” 对方说完，就将对方身躯一个反转扣在地上，顿时一张被他藏在心口的布包就撒了出来，里面还有好几只死蚂蚱。 周围的人顿时发出哗然声。 “我……我……你不能动我，我可是……” “老子管你是谁！给我他妈滚！爱吃吃不吃拉倒！” 对方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屁滚尿流地跑了。 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轻，就被对方一记恨瞪，纷纷低头。 “看什么看！吃啊！” 这一幕，不仅是店里的人傻眼了，就连楼上的谢英都傻眼了。 “笙笙，你这……” 慕笙满意地勾唇。 云萝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暗道这宁州怎这般世风日下，粗俗残暴地比蛮夷还粗鲁，就连个店小二都跟个土匪似的。 就是可怜了这边的百姓，要是皇兄在就好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金娘子跪坐在帘幕之后。 而帘幕之中，发出一道啧啧赞叹声，“这冰粉倒是个稀罕物，透如水晶，甜如蜜糖，吃起来还冰冰凉凉的，能研发出这道菜，还能想出这简单的制冰方法，这慕容笙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听见对方毫不掩饰地夸赞慕容笙，金娘子眼中划过一抹阴郁之色。 不过她已经得到了慕容笙做菜的秘方。 于是她说，“主子，再给玉儿一次机会，玉儿这回绝对不会输给慕容笙。” “都给人摘了幌子了，还嫌不够丢人？” 对方的话让金娘子身躯一颤，眼中是愤恨，“那是……那是……” “别去管她了，这小丫头想在宁州挣钱就让她去玩吧，反正……” 反正这里也安宁不了多久了，她有些银钱，大概也能与那已成废人的谢珩功成身退，绕她女儿一命，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 第134章 第一桶金 没有金娘子的阻碍，生意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慕笙拿出来的东西里面，最火的，莫过于就是加了冰块的冰粉。 吃起来甜甜的，凉凉的，在炎炎夏日吃上一口，对其他人的冲击来说不可谓不大，更何况冰块对这里的人来说，也是稀有的。 院子里，慕笙端着自己从空间拿出来的冰淇淋放到了谢珩的面前，“阿九，来尝尝这个冰淇淋，很好吃的，是蜜瓜口味的，我的最爱！” 谢珩看了一眼，见上面还冒着冷气，忍不住说，“这又是新品？打算拿出来卖的？” “这个暂且不卖。”慕笙摇头。 “我能拿出来的，都是这边现有材料的，只是你们不知道怎么用而已，但冰淇淋的话……” 慕笙吃了一口才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机器还挺难弄的，连六成像估计都做不出来，倒是刨冰，双皮奶这些可以试试看……” “那些又是什么？”谢珩本来还吃地津津有味的，听见慕笙的话，又忍不住看向对方，“你们那边吃的东西很多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肯定，眼前的慕容笙压根就不是先前那个丞相府的慕容笙了。 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他不了解，并且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神奇世界。 在慕笙的描述中，谢珩觉得她的世界实在美好。 不仅有各种各样的美食，人人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能吃地很饱，住地很好，在她那个年代，减肥甚至还能制造出一条产业链，人人以瘦为美，因为胖的人太多了。 听见慕笙的描述，谢珩和其他人都很震惊，这些美味的食物，这些各色各样的甜品，她们居然每天都能吃到，这该是多么神奇且让人艳羡的存在。 谢珩说，“听说留仙楼最近也做出了和你一样的冰粉，而且秘方还是从你那边偷过去的，卖的还比你便宜。” 慕笙却无所谓地摆手，“没事的，她们再怎么做也是白搭。” 谢珩歪着头看她，“因为……你有这个空间？” “是也不是，而且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可以实行我下一步计划了。” “下一步计划？” 他才刚问完，就见慕笙好奇地看着他，“阿九，看不出来啊，你整天在家做康复训练，没想到消息还挺灵通，是六姐告诉你的？” 谢珩抿唇不语。 慕笙也懒得追问，三下五除二吃掉手上的东西，就伸手拍了拍他，“乖乖的，你的腿已经好地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吧。” 慕笙的话让谢珩内心再度泛起了丝丝的波澜，他还想开口，慕笙就已经转身离去了。 最近几天她也是这样，每天早出晚归的，谢珩甚至都忍不住起了一丝自己在吃软饭的感觉，而且慕笙对他的态度，越来越自然，越来越肆无忌惮，也……越来越不像夫妻。 想到这里，又不禁叹息一声。 慕笙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 而慕笙走到一半的时候，就遇到了提着箩筐往这边走来的魏延。 魏延一看见慕笙就热情地对她打招呼，“笙姐姐！” 慕笙也对他打招呼，这些日子，她和魏家的这些人相处地还不错，魏延也常常拿着东西来他们家。 于是她说，“家里备了些甜品，你也去吃一些吧。” “真的吗？”魏延一开始眼前一亮，但后面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不了吧，而且娘也说了，笙姐姐和谢大哥是大户人家的人，有银钱，但我们不能贪便宜。” 慕笙却说，“没事的，那些东西不值钱，说来我才是要好好谢谢你们，当初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还是你和你娘多有照拂，才不至于让我们一家被人欺负。” 随后她拍了拍他，“去吧。” 魏延有些感动地看了慕笙一眼，忍不住说，“笙姐姐，你教我武功好吗？” “武功？”慕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就听见魏延说，“我还是想学武功，可是谢大哥说我应该听我爹的，一直都不教我……” “这……” 慕笙犹豫了一下，随后笑着看向他，“没事的，他就是那个脾气，喜欢嘴硬，你就缠着他吧，多和他说说话，也好改一改他那个闷葫芦一样的个性。”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可是他的妻子啊，我能不了解吗？去吧！” 慕笙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魏延顿时好像充满了力量，转身跑开了。 慕笙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狡黠，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她这一次，是要实行她的第二步计划的。 这个计划，也会让她赚一笔前所未有的第一桶金。 第135章 加盟 这个计划，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加盟。 “加盟？” 初听这个词，其他所有人眼中都划过不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见多识广的薛掌柜，曾经出海经商的人，也不曾听说过这个词汇。 他说，“谢夫人啊，这……这是何意啊？你说的加盟，是要把自己的方子都卖给别人？” 真是前所未闻的说法。 秘法对一家餐馆来说是弥足珍贵的，轻易卖给别人的话，那他们不就亏大了吗？ “只是把做法卖给别人，让他们自己加工，但是原材料呢，还得我们提供，此外他们要想加盟，就得支付我们一笔可观的加盟费，包括店铺租金，人工，水利，都要他们自己负责，此外，价格也不能水涨船高，只能和我们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自己花钱，买他们的秘方和招牌，但是之后经营的盈利如何，情况如何，都要他们自己承担，她们是概不负责的。 这个思想实在前卫，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但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宁州这边有不少的店铺，除了金娘子的铺子，其他生意都很一般，也就只能勉强存活，她们又请不到价格昂贵的名厨，因此也只能勉强生存。 这对其他人来说，也无不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果然慕笙这加盟的消息一出，顿时聚福楼这边就被踏破了门槛，来加盟的人员也顷刻间络绎不绝。 很快，聚福楼里比较出名的美味，包括新的菜品，旧的菜品，也都纷纷出现在了其他酒楼的餐厅里。 因为物资是聚福楼那边提供的，虽然每日限量，但是每个人都有得赚，老百姓也能吃到美味且价格合理的饭菜。 云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先前一心想玩闹，此刻的她内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冲击到了一般。 “笙笙，你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别人都说是你配不上阿九，现在我看不一定……” 慕笙看向她，“云萝何出此言呢？” 云萝说，“在商言商，我们过去不喜爱商人，是因为我听父皇和皇兄说，无商不奸，商人都是可耻的，是卑鄙的，商人都向钱看齐，从来不为老百姓着想，我听得多了，也就这样想了，可是看见你以后，我觉得并不是这样。” “你的计划看似大胆荒谬，实则很有条理，让商家有钱赚，让百姓也能在能力范围内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每个人都不好过。” 她才来宁州这么些时间，就已经见识到了宁州这边的苦寒，她过去生在皇宫，养尊处优，就总以为外面的世界也和这里一样。 然而，她的子民，此刻却饱受饥饿和酷暑，这还只是在夏日，听薛掌柜说，夏日对百姓来说还算是仁慈的季节，冬天到了，冻死饿死的人那才叫多。 宁州的冬天，每一年，都会死很多人。 云萝听在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宁州的子民，也是东陵的子民啊，为何父皇会…… 想起整天窝在李贵妃那的皇帝，云萝心里不是滋味。 可他毕竟是皇帝，是自己的父亲，她不知道怎么和慕笙说起。 而身为一国的公主，她细数这些年，她享受了民间税食的供奉，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从未断过。 可她又为了子民做过些什么呢？ 云萝仔细去想，却发生自己居然一时间想不出来。 她目光中划过一抹黯然，不仅叹息一声，“都过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季渊有没有回来找我。” 慕笙说，“你们不是说他武功很强，也是和阿九一样接近武神的大宗师吗。” “话是这么说，但以他的个性，应该早就来找我了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人绊住了脚，瑾行说，这里很危险，说不定还潜藏了一个隐藏的武神呢。” 慕笙也想起了这件事，谢珩说，踏入武神境界，就会到达一个全新的世界，是常人无法形容的。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了拍云萝的手，以示安慰。 云萝也对她笑了笑，说，“等帮阿九他们洗刷冤屈，你来帝京，一定要来找我，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还有你说想要办理一个女子也可以学习的学堂还有专门让女子工作的地方，但不是为奴为婢，我觉得这个主意也很好，笙笙，别人不支持你，我支持你。” 慕笙笑了，她正想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单纯的小公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通报声。 “夫人，金娘子来了，说是要见您。” 第136章 麻烦 金娘子？ 慕笙眼中划过意外，身边的云萝说，“她？不就是你说的，一直找你麻烦的金娘子吗？” “是啊。” 慕笙笑了笑，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出加盟这样的招数，让她先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再一次输给了自己。 不过这不是情理之中的吗，她那些在现代学来的经商手段，无论哪一条放到这里都是闻所未闻的，慕笙她还没出全招呢。 这不，才刚见面，她就看见她对她笑了笑，眼中是明晃晃的意味深长，还有一丝慕笙看不懂的复杂之色。 “慕容笙！你真是好样的！”她说这话虽然是笑着的，但话语之中，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 慕笙是感受到了，随后对着他笑了笑，“金娘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坐啊。” 金玉坐到了慕笙的对面，看着她的目光依然很冷，开始上下打量她，“慕容笙，我不懂。” “金娘子有何疑问，大可畅所欲言。” “你既有自己的独门秘方，为何不趁着官府苛政杂税的时候坐地起价？” 要知道，盐税和其他东西的税收是很严苛的，前线战火纷飞，国库粮草亏空，就只能从百姓手上捞。 这银钱和税收，从百姓，经过官府，再经过其他流程，一层层地剥丝抽茧，真正到了皇帝手上，早已扣除了一大笔费用。 越贪，国家越穷，越穷，税收越严苛，如此恶性循环。 想到这里，慕笙只觉得可悲。 她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虽不算富有，还没达到那种境界，但也还没到泯灭良心，吃人血馒头的地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慕笙看向金娘子，“没什么，只是作为一个商人，我要有地赚，但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这里的百姓已经经不起任何的高消费和摧残了，以一种合理的价格出售自己的商品，商家有地赚，顾客也能心甘情愿地付出自己的金钱，才是双赢的长久之计，当然也让我良心过得去。” 毕竟超市面粉才几文钱，卖到这里算下来，也要一两银子一斤，统共算下来，她依然能赚很多。 可对这边的百姓来说，这些普通的面粉，还有那些冰凉凉的冰块，甚至都不需要她出成本，可对他们来说，就宛若甘霖，是他们唯一的营养补剂。 慕笙的话让金娘子嘴角勾起一丝幽冷的笑意，“臭丫头片子倒是向我说教来了，你知不知道这宁州，已经快要……” 她说到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摇了摇头。 她和一个丫头片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慕笙说的道理，她能不知道吗？ 可对金娘子来说，这没必要。 到头来，无论慕笙这丫头鬼点子怎么多，到最后，依然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她只是不甘心，在听见主人夸她的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过去的那个女人。 她也是张口闭口的大道理，甚至还会跟着百姓一起下地干活，人人爱戴她，尊敬她，只可惜…… 现在听见慕笙的话，她内心反而释然了。 是啊，和一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反正和谢珩那样的人绑在一起，她注定是要不得善终的。 宁州，不会有任何的变数。 金娘子再度喝了一口茶，随后起身，“那就祝你一帆风顺，生意兴隆吧，聪明的小丫头。” 慕容笙，你自诩聪慧，机关算进，不知道主人的这步棋，你与你那夫君，能不能算得到呢。 金娘子转身走了，走地非常地痛快。 痛快地甚至让慕笙感受到了不安。 她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慕笙百思不得其解。 而金娘子走后，门外的云萝就忍不住走了进来，连续喊了她好几遍，“笙笙，笙笙？你怎么了？” 慕笙侧头看向她，“云萝，你在帝京那边，有听说过什么消息吗，比如前线的战况如何？” 云萝说，“听季渊说，这场战役比较凶险，没有谢家军，我军的军队少了足足三十多万人，谢家军也全部四下散入民间查无踪迹。” “那可有胜算。” “胜算倒不算是没有，只是分析起来格外惊险而已，南诏早年被谢家军打地节节败退，如今也没恢复完全，我们与他相对，不一定会输的，当然，这也是季渊说的，不过他说总感觉有些蹊跷。” “蹊跷？” “他说自己暂且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南诏没理由会在这个时候进军，不过先前的捷报来看，李岩那家伙，虽然平常惯会装傻充愣，守城的手段倒是还不错，我走之前，还听说第一战是我们胜的。” 云萝的话，让慕笙一字不差地全部记住，打算回去的时候和谢珩商量一下，他在这方面比较懂。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谢珩正在院子里写着东西，他的笔才刚刚提起来，就有一双细嫩白皙的手伸出。 “九郎，我来吧……” 谢珩动作一顿，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林音裳。 和初见时的她比起来，这回的林音裳显然有些不同了，她一身绫罗绸缎，模样也比过去要好了许多，甚至还用上了昂贵的胭脂。 不过谢珩向来对他人之事不感兴趣，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夺下对方手上的磨块，冷声拒绝，“不必！” 面对谢珩冷硬且明晃晃拒绝的态度，林音裳内心受挫，目光也不由地划过一抹阴郁，但是随即，她的目光不禁放到了他的腿上。 “九郎，你的腿，其实是可以站起来的吧。” 谢珩猛地看向林音裳，声音更冷了，“你说什么？” 林音裳看着谢珩俊美的面目，目光逐渐染上了一丝疯狂，“先前……我去看望我那身负重伤的吴庆表哥，他可真是可怜，不禁死了唯一的依靠，还被人打地半身不遂，大夫说那人出手狠辣，招招都是往致命的要害而去，他的脊骨烂了，命根子也废了，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行人道，这样的手段，显然是习武之人才能做地出来的。” “你想说什么？”谢珩的目光逐渐转冷，握着磨块的手腕微微收紧，目光流露出一丝杀意。 而林音裳看向他，再度微微一笑，“可不知道是我那表哥实在是怨恨难消，居然在垂死挣扎之际和我说，是你伤了他，你的腿没有任何的事，你是他和你无冤无仇，为何非要一口咬定是你呢？” 第137章 得不到的，宁可毁掉 “林音裳，你想死吗？还是想威胁我？” 在谢珩的目光下，林音裳再度哈哈一笑，“我以为你就喜欢这样呢，你对那慕容笙，不也是这样的吗？” 见谢珩面露厌恶，林音裳内心划过一抹受伤，不过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开口，“谢珩，我下周就要出嫁了，我娘让我嫁给这里的节度使做继室，可我不喜欢他。” 虽然对方是节度使，可他年事已高，已经快要五十了，比自己大了一轮不止。 谢珩有些莫名其妙，“和我有什么关系？” 对方的冷漠让林音裳内心最后一丝希冀也消散了，她有些经受不住，泪水盈满了眼眶，“可我喜欢你啊九郎，我的郎君不该是那样的人，你是因为想拿慕容笙做掩护，才会表现对她举止亲密的对吗？你的腿，也只是想要躲避眼线的一种伪装对吗？你心中，一定有其他大计，让谢家东山再起，我可以陪着你，我会资助你的……” 她上前，猛地跪坐在谢珩身边，抱住了她的腿，“郎君，妾身只爱慕你，让妾身伺候你吧，我一定比那慕容笙要好千倍万倍……” 她刚碰到自己的腿，就让谢珩顿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想都没想就狠狠推开了她，“走开！” 他气力虽然还没恢复，不过推开林音裳一个女人不在话下，林音裳顿时就摔在了地上。 “啊！” 她发出一声惨叫声，耳边更是传来谢珩充满嫌恶的冷嗤声，“林音裳，你好歹也是官家之女，怎么才短短时间，行事作风就与青楼女子无异？” 这事顿时让林音裳面色一沉，内心溢满了屈辱。 随后就听见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给我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还有，不要再让我听见任何一句诋毁笙笙的话，不然小心你的下场和吴庆一样，这一点我与谢家其他男子不同，无论男女，我都照杀不误！” 他说到这里，目光划过一抹阴鸷肃杀之意，让林音裳胆寒。 见他这般维护慕容笙，她内心又嫉又恨。 她眼中也划过一抹泪，猛地看向他，“谢珩！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我只是想玩玩你罢了！要不是你那张脸俊美，我才懒得管你！” 随后她猛地站起来，目光放在了谢珩的腿上，突然想到了什么，阴冷一笑，“谢珩，我想应该每天都会有人来监视你吧，所以你才一直坐在轮椅上。” 在谢珩的目光下，她说，“也好，你说要是被那些人撞见你的腿没有像传闻中那样是残废的，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对谢家，还有你的母亲和那些嫂嫂们……” 她得不到的，那她宁可毁掉。 总之，绝不会便宜慕容笙那个女人！ 他日若谢珩真的东山再起，慕容笙不是侯夫人就是将军夫人。 她却只能委身一个节度使？ 她怎么能甘心！ 在林音裳的目光下，她身后突然冒出了一群人，往谢珩这边逐渐靠了过来。 “谢珩，我得不到的，那我宁可毁掉，也不会便宜别人。” 第138章 打赢了，就教你武功 看着缓缓往这边靠过来的人，谢珩眉间微皱，眼中划过一抹思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出来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许伤害谢大哥！” 谢珩一愣，循声望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魏延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是哪里的人，怎么这般仗势欺人？” 魏延的出现不止让谢珩意外，让其他人更意外，林音裳看见他这个乡下小子土里土气的，更是嫌弃地不行，对着对方就是摆了一个嫌弃的表情，“这里没有你的事，赶紧给我滚！” 魏延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禁咽了咽口水。 “我……我……” 只是他又忍不住看向谢珩的腿，内心的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很快就又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对着眼前的人急忙摆头，“不行！不行……那是……那是谢大哥……我不能让你们伤害他！” 他也没想到，只是根据笙姐姐的吩咐过来而已，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可让他抛下谢珩扭头就跑，他觉得委是不厚道。 面对拦在谢珩面前的少年，周围的人自然感受到了他眼神中的怯懦，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不屑，甚至还带着嘲笑。 “臭小子？多大了学人家逞英雄，让我告诉你逞英雄的下场！” “说着就对着魏延的脸来了一拳。” 魏延唉呦一声，猛地摔倒在地上。 “谢……谢大哥，这可怎么办啊？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让他们去搬个救兵……” 这时，他被一双手伸出扶了起来，对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不禁讽刺了一句，“才挨了一拳就怕了？” “我……我不是怕，可他们人太多了，我实在是拦不住啊……”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抬头去看，就见谢珩定定地看着他，“我是问你，才挨了一拳就怕了？” “我……我不怕……” “那你抖什么？” “我……我是想……” “去打。”谢珩瞥了他一眼，“打赢了这些人，我就教你武功。” “你说真的？” 魏延眼前一亮，但是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么多人，手上还带着武器，他能打得过吗？ 然后，他就接收到了谢珩的目光，对方眼中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好似也带着嘲弄，就好像在嘲笑他只是嘴上说着想习武，实则一点诚心都没有。 魏延顿时好像受到了鼓舞，连忙战了起来站到谢珩的面前。 “谢大哥，这可是你说的！我打赢了，你就教我，不可以出尔反尔！” 谢珩哼了一声，“不入流的小子，先打过了再说吧。” 魏延身躯一颤，看着这么多人，张罗着就想冲过去，结果当然是没过几招就被对方给堵了回来，顺带又赏了一拳。 魏延很快就又被对方给砸了回去，脸上顿时又多了一个黑眼圈，这下一左一右齐了，彻底变成了熊猫。 “唉呦……” “再过去打。” 魏延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抱住了谢珩的腿，泪眼汪汪地开口，“谢大哥，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也不是我想食言，我是说，我要是不小心被打死了，你和我爹说，我是为了救你英勇牺牲的，就是不要把我的死，说地太窝囊，要不然好没面子的……” 谢珩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这点魄力，还想和我学武呢？” “我……我……”魏延的脸有些红，就听见谢珩再度开口，“我不要你的命，我说你能打得过，就一定能打得过。” “可……” 他还没说完，就被谢珩再度推了出去。 “啊！” 魏延就直接被谢珩伸手推了出去，他表情一白，眼看着对方的拳头又挥了过来，他突然感觉有一道力气推着他的左臂。 下一秒，他的左臂就挥了出去。 “这是……” 在魏延惊诧的目光下，这一拳，居然真的打中了对方的脸。 “你！” 对方恶狠狠地看着魏延，“臭小子！你胆子很大啊！” “我……我也不知道……”魏延看着自己的拳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能够打到对方。 刚刚那股力量是…… 他还没做好准备，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谢珩的声音，“愣着干什么？继续啊。” 下一秒，魏延的身躯再度被推了出去。 魏延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让他不停地前进，出拳，抬腿…… “谢珩！”林音裳忍不住冲了出来，“你想利用这个傻小子！” 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她果然没有猜错，谢珩的武功果然已经恢复了，而且他的腿肯定也是装的！ 谢珩侧头看向她，一脸的淡漠，“你指的是什么，我不清楚，倒是你们一群人，趁我家中无人，为难我一身残之人，是何居心？” 随后他看向魏延，“小哥，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啊。” 魏延被谢珩点名，也下意识地傻傻应了一声，“啊……哦……好的！” “你！” “滚出去，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谢珩冷冷地睨着她，目光幽冷。 这一眼，也让林音裳遍体生寒。 她呼吸一滞，随即便落荒而逃。 “林姑娘！就这样走了吗？属下……” 林音裳爬上了马车，对着对方的脸就是一巴掌，“蠢货！还看不出来他是在耍你们吗！你们这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谢珩利用了魏延那个傻蛋，这样哪怕他出手了，她也无凭无证，空口白话，别人不一定会信她，因为她以前与那谢珩也有纠葛…… 就是因为这样林音裳才更气，更觉屈辱。 “谢珩！”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林音裳带着咬牙切齿。 只是在回程的路上，她还不忘提醒一句身边的人，“这件事，不许你们同你家老爷提起，不然我定饶不了你们！” “是……” 马车才刚从眼前消失，魏延就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滴娘亲，刚刚吓死我了。” “还坐着干什么？” 一直到谢珩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身看向他，一双眼睛都是亮的。 “谢大哥，你刚刚那是什么？好神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力吗？” “传说？” “是啊，我就只听说过，还没真正看见过呢。” “内力都是无形的，怎么可能看得见。” 魏延嘿嘿笑了一下，“好像是哦……” 谢珩，“……” 他有些无语地扶额，他觉得这傻小子，就算他教，他也不一定能学会。 偏偏最怕什么就最来什么，下一瞬，就听见魏延的声音传来，“谢大哥，你说会教我武功的，是真的吗？” 谢珩身躯微颤，第一次有些束手无策，随后不禁轻咳一声，“咳！话说，你这回过来又是因为何事？” “我吗？”魏延这才想起来，“是笙姐姐说，这里有她新做的东西，味道很好的，她……她说让我来尝尝，顺便看看谢大哥有没有乖乖听话……” 魏延这话半真半假，伴随着对方话音落，谢珩嘴角抽动地更厉害了。 她…… 魏延侧头看着他，“谢大哥，谢大哥？你还好吧？” 谢珩看向他，“没事，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还说，谢大哥是个好夫君，在家里很听她的话，还说谢大哥是嘴硬心软，其实人很好……” 魏延一边说一边转动着眼珠观察谢珩的表情。 虽然他的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不过魏延就是莫名感觉谢珩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她是这样和你说的？还说了什么？” “唔……然后就没有了。”他下意识地不敢和谢珩说他在慕笙眼里其实是个闷葫芦。 说出来，怕影响他们夫妻感情，那他罪过就大了。 谢珩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收敛了情绪，开口道：“你这脑子有些时候也是神奇，一下灵光一下蠢笨。” “谢大哥你一直不收我当徒弟，是因为和先前一样，嫌弃我天资愚钝吗？”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自己还不是无可救药。” 谢珩这嘴巴向来不饶人，但魏延却并不在意，毕竟他在自家老爹那受到的挫折更多，因此他反而喜欢往谢家这边跑。 他喜欢谢家的人，尤其是谢珩，当然这边嫂嫂们和笙姐姐人都很好，会给他吃很多好吃的，尤其是笙姐姐！ 于是魏延说，“我是愚钝了一点，我爹也经常这么说，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学武。” “为何想学？” “当然是保护我的家人了！”魏延毫不犹豫地开口，“以前我爹娘刚来这儿的时候，因为他们和这边的人有些不一样，就总是被欺负，后来我爹娘也学聪明了，日子才好过那么一点，但也是捉襟见肘，饥一顿饱一顿，常常大小事不断，尤其还是我妹妹生地美，我爹娘就天天看着她，在这宁州，每个人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因为我们都是被国家抛弃的，人家说，流放到宁州，就注定是要苦寒一辈子的。” “不过我想的是，我们这样被人欺负，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若是我会武功了，或者学会了更多的东西，我就有能力替我爹翻案，有能力，保护我的家人了，谢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139章 何以为将 魏延的话就好像一枚石子，在谢珩的心间投下了一个小小的波澜，随着他心间的波动，一圈又一圈…… “谢大哥？谢大哥？” 魏延的声音传来，才让谢珩回过神来，旁边就传来了魏延的声音，“谢大哥，总觉得你好像很容易走神去想别的事。” 是不是像谢珩这样的人物都是这样想地很多的？ 谢珩再度一愣，说，“是吗……” “是啊……”魏延毫不犹豫地点头，反倒让谢珩有些无言以对。 他叹息一声，开口，声音比先前要更柔和了些许，“若是……若是还有其他的选择的话，除了保护家人，你还想做什么？” “我吗？要是能力更大的话，当然是靠自己的力量保护更多的人了，谁不想干出一番事业，丰功伟绩，让他人歌颂！” 魏延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赶紧对着谢珩摆手，“这话你可千万别和我爹说，他知道准打我！” 谢珩看着他，随后鬼使神差地开口，“若是你真的想学，教你也不是不行。” “真的吗？谢大哥你真的愿意教我？像你刚刚那样？” “刚刚那样，需要将内力运用到出神入化，你还差得远呢，先从普通的练体开始吧，明天你到我这里来。” “好啊！只要你答应，怎么样都行！” 魏延点头如捣蒜，现在怕是谢珩说什么他都能答应下来。 笙姐姐说地果然没错，谢大哥还真的答应了下来。 下次他要多听笙姐姐的话才是。 魏延走了，谢珩这才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家里其他人都离开了，慕笙那边需要人手，她最近不只是做生意做地很兴起，还没听自己的话，在宁州到处买一些没用的荒田和废地，因此让嫂嫂们全都去帮忙了。 那些地，根据当地会种田的百姓说法来说，基本上都是很难种出粮食的土地，但慕笙却说她自有办法。 谢珩也懒得说了，反正说了也没用，更何况那些银钱是她自己赚的，他也没权利过问。 没想到自己会“娶”到一个这样的女人，谢珩到现在最没有实感的，反倒还是这件事。 而谢珩也自然知道，身后站着的人是谁。 因为家中也只有身体不好的老太君和年幼的霁儿，而刚刚那种动静，以她的洞察力和身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她是故意的。 谢珩没有转身，虚虚地喊了一声，“娘。” 老太君走到他身边，长舒一口气，说，“阿九，如今，你该振作起来了，你和笙儿都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去走。” “娘，孩儿已经没事了。” “没事？” 老太君看了他一眼，在内心摇头。 没事才怪呢。 她看向他，问谢珩，“阿九，娘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娘想问什么？”谢珩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谁知老太君下一句话却说，“阿九，告诉娘，何以为将。” 谢珩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不知道老太君会问什么问题，没想到居然是这个问题。 “娘，您问这种问题，未免也太小看儿子了。” “哦？”老太君挑眉，“那你倒是和娘说说。” 谢珩虽然不解，不过还是开口，“为将者，五才兼具，智，仁，义，勇，忠，临危不乱，智者真诚爱人，不负期望，忠心不二，出可为将，入可为相。” “何为用兵之法？” “守时以静，发兵以动，不出兵时，军阵如山，一旦行军则如江河畅流，作战时见机而动，如流水包围物件，随机而变……” 第140章 新芽 老太君的问题，谢珩一字不落全部答了出来，待他说完，老太君才问了一句，“这些道理你从小诵读朗朗上口，见之过目不忘，可其中的深意，你可曾真的明白吗？” “娘？”谢珩抬头看向老太君，目光微颤，“娘想说什么，孩儿……孩儿不明白……” 老太君再度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远方的天际，说，“阿九，智仁义勇这四个字，你可记一辈子，切勿谨记在心莫要忘记，至于忠这个字……” 老太君没有开口，泯灭于她的沉默之中，却让谢珩神情一敛。 老太君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谢珩的手，“阿九，站起来吧，以后的路，再苦，再难，你也得走下去！” “娘……” 老太君对他微微一笑，“过去娘是真的很担心你，现在有了笙儿，娘很放心。” 她有预感，这个姑娘，一定能够让阿九重新看清前方道路，再度做回过去那个谢珩。 老太君的话萦绕在谢珩的内心。 他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眼前的枯木。 他自从来的时候，就整天看着它，大概也觉得自己也如这枯木一般，行将就木，心死难医，只是这次再去看，他发现这枯木上居然抽出了一颗浅浅的新芽。 虽然很渺小，但谢珩的的确确看见了。 他还记得，先前慕笙就和霁儿在这颗枯树上浇水，还撒了一些奇奇怪怪带着臭味的肥料。 慕笙和霁儿说，这是神奇药丸，撒上以后，大树伯伯就能活过来了。 霁儿不懂，一双大眼睛亮亮的，看着慕笙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崇拜之色。 谢珩就在旁边，觉得好笑，但是并没有阻止。 他以为的他以为，原来都是自己的自以为是…… 就好像她真的能够在宁州赚到银钱，就像这颗枯木真的抽出了新芽…… 她似乎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将不可能变做可能…… 谢珩看着那颗抽出的新芽，愣怔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身后传来了基本上，谢珩还以为是老太君，但听脚步声，他就知道不是。 而霁儿此刻也迈着一双小短腿跑了过来，谢珩循声望去，就看见他手上捧着慕笙给他的小水壶，那水壶古怪极了，明明看着很大，但是捧着却很轻便，耐摔耐压。 慕笙说这个东西叫做塑料，这里是没有的，是后世发明出来的材料，但是塑料并不怎么好，对环境污染太大了，因此她也只在自家用用。 而这个水壶，谢霁提着刚刚好。 他提着小水壶来到了枯树前，给这颗枯树浇水，一边浇还一边说，“大树伯伯今天也要喝饱饱哦，九婶婶说了，霁儿是环保小卫士，霁儿一定会救好你的……” “霁儿……” 身后传来谢珩的声音，谢霁连忙快步跑了过去，“九叔叔！” 他本来想像过去那样抱谢珩的腿，但想起来九叔叔腿还有伤，便犹豫了。 而下一秒，他就被谢珩直接伸手抱了起来。 “叔叔！” 谢霁抱住了谢珩宽阔的肩膀，眼中划过一抹贪恋。 爹的手掌也很大，掌心也很温暖，就像叔叔一样，两个人长得也很像，不过叔叔的脸要更漂亮一点…… 谢霁抱住了谢珩的肩膀，声音突然有些闷闷的，“叔叔……” “嗯？霁儿怎么了？”面对谢霁，这个大哥唯一的孩子，谢珩的声音很柔和。 “九叔叔，我有些想爹了。”谢霁抱着谢珩的脖颈，说，“上次，爹回来的时候，霁儿就想这样抱他了，可是爹都还没走到霁儿身边，就又进宫了，他好高，步子好大，霁儿拼了命地去追，都追不上……” 谢霁不懂这些事，他只知道自己很久没看见自己父亲了，很想念他。 而事实上就是，谢忠他们甚至都没卸下身上染了血迹的盔甲，就又被皇帝传召进了宫里。 谢霁的话让谢珩手上动作微紧，提起谢忠，他隐忍的眼眶在一瞬间就绯红一片。 无法忍耐，无法克制。 他咬牙，强忍下内心的情绪，开口，“霁儿乖，以后有叔叔婶婶疼你，我们所有人都疼你，爱你……” 谢霁眼眶也微微有些红，不过坚强的他强忍住了，在谢珩的怀里点了点头。 “嗯！霁儿知道，霁儿会乖的，娘说了，霁儿也是家里的男子汉，以后霁儿长大了，也会保护你们的。” “霁儿真乖，霁儿真听话……” 谢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破碎和隐忍，嫂嫂们无辜，霁儿更无辜，他才那么小…… 他再度抱了抱他，霁儿也很贪恋这种男性的怀抱，大概也是因为从小父亲不在身边，所以对父爱很渴望。 不过他也在内心告诉自己，自己是男子汉了，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九婶婶给自己派发了任务，他就要好好完成，要做一个有责任心，有始有终的男人！ 于是哪怕贪恋，他也还是快速从谢珩怀里跳了下来，说，“九叔叔，霁儿的大树伯伯活过来了，他抽出芽了，九婶婶没有说错对吧？” 他兴致勃勃地拉着谢珩去看那抽出的新芽。 谢珩看着上面的芽，脸上也划过一抹柔和的微光，“是啊……叔叔知道，叔叔看见了，霁儿真棒，做到了叔叔都做不到的事……” 谢霁被谢家夸赞，脸上也划过灿烂的笑意，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芽而已，霁儿还有小鸡蛋呢，小鸡蛋会孵出可爱的小鸡，婶婶说了，等有了小鸡，她就给霁儿两颗大红花，叔叔你先别告诉娘和婶婶她们，我想给她们一个惊喜。” 谢珩被逗笑了，暗道慕笙那个女人到底在教霁儿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顺势点了点头，“好，不告诉。” 第141章 不甘 晚上，谢珩看见在那边练剑的慕笙，不禁开口问了一句，“今天是你让魏延那小子过来的？” 慕笙挥出去的剑还没有挥回来呢，听见谢珩的话差点没收回来。 谢珩有些无语，“这么容易分心，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 “啊哈哈，这个嘛……”慕笙将软剑重新缠到自己腰上，这才开口道：“你不要小看我师傅，我师傅很厉害的，只是我学的东西有些杂而已，我在我那边，打架就没输过。” 谢珩扯了扯嘴角，“你这种程度就能所向披靡，那你那边的人身体貌似不怎么样。” “可不，一群脆皮大学生，摔一跤都能去ICU。” “你说什么？”谢珩一头雾水。 慕笙对他再度笑了笑，说，“我的意思就是，我们那边，和咱俩差不多大的青年，摔一跤就有性命之危。” “那还能算人呢？” 这不就是一群病秧子吗？ 谢珩觉得慕笙那边世界真奇怪，人人吃得饱穿得暖，怎么各个身体都这么差。 慕笙干笑一声，“应该只是缺乏锻炼而已，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慕笙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面和谢珩多加牵扯，她收起手上的软剑开口，“我觉得魏延那孩子很可爱啊，也很实诚，你就教他个一招半式，日后要是被人欺负了，也好防个身不是？” “话说地轻巧，以他那种个性，要是真让他学个一招半式，指不定得飘飘然，让自己身陷囫囵，到处去管别人的闲事，就和你一样。” 慕容笙还是个靠谱的个性，会些毒麻醉的药什么的，也好给自己拖延一些时间。 她只要不遇到大宗师及以上的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那小子就不一定了。 慕笙手上动作一顿，“看不出来啊，你这是在担心他吗？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答应？” 慕笙其实也不奢望他能在这方面回答自己，但谢珩这回沉默了许久，才说，“哪怕不教他任何东西，那傻小子估计也会那样做，还不如教了算了，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说完，就看见慕笙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谢珩忍不住看向她，“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慕笙摇了摇头，说，“没事，练了一身汗，洗澡洗澡，你先去睡吧。” 慕笙刚往洗澡的棚子走去，谁知身后却突然传来异动。 两人的目光同时一敛。 “谁！” 隐隐看见不远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慕笙说，“我去看看。” “我去！”谢珩的速度比慕笙还快，慕笙有些无奈，只能快速跟上去。 “姑娘，夫人，给我些吃的吧。” 林音裳下周出嫁，没法再住在他人府上，只能又回到这破破烂烂的院落，本来白日里她被谢珩戏耍心情就不好，现在看见门口居然还有一个穿着破烂的老头，顿时气地直接泼了一盆脏水过去。 “你给我滚！臭老头，再敢过来我就找人打死你！” 对方吓得瑟瑟发抖，看不清夜路被石子绊倒了。 慕笙和谢珩刚好走出来，慕笙下意识地上前，“老人家，老人家？您没事吧？” 慕笙定睛看去，发现对方已经昏迷了。 “慕容笙！”耳边传来了林音裳咬牙切齿的声音，慕笙循声望去，入眼就是林音裳带着仇恨的眸子正定定地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像能够将她射穿。 慕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过现在老人家的危机比较重要，于是他看向身后的谢珩，“阿九，这个老人家昏迷了，先把他搬到我们的院子里去吧。” “我来……”谢珩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现在无论慕笙做什么，他都不会再去否认了，而是下意识地应下。 慕笙说，“不用，你现在腿脚还不方便，我来吧。” 随后她就二话不说将老人的身体抱了起来。 抱起来的那一刻，慕笙眼中划过一抹意外，这老人家看着这么瘦小，怎么抱着会这么重，要知道她在现代可是能抱起一百五十斤的男人而毫无负担的。 不过慕笙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这具身体没有现代那么好，所以稍微费力一点。 林音裳的目光恶狠狠地射在慕容笙和谢珩身上，眼中满满的不甘和愤愤。 慕容笙这女人可真能装，平日里在帝京也没见她有这么好的心肠，那老头又脏又臭的，救活了也没多少时日了，真不知道谢珩喜欢她什么。 “音裳？那糟老头赶走了吗？” “已经赶走了娘。”林音裳说到这里，眼中突然染上了一抹泪，“娘，我不想嫁给那节度使……” “娘已经应下了，由不得你不答应，况且你嫁了，咱们就不用住在这里了，音裳，有些时候，你不信命也不行啊。” 林母叹息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转身进屋了，只留下林音裳站在原地，一脸阴沉。 信命？ 不！她不信命！她林音裳怎么能只嫁给一个地方小官，怎么能一辈子只待在宁州这种偏僻贫困的乡下？ 她不信命！她不甘心！ 随后她看向隔壁的院落，目光阴狠。 “谢珩，你对我这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第142章 你真正的名字 家里的人都睡了，谢珩和慕笙不打算打扰家人们睡觉，便将老人家搬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给他喂了些药。 很快，对方就悠悠地醒了过来，“你们是……” “老人家别怕，我们看你昏迷在路上，便将你带了回来，您是饿了吗？这里有些馒头和小菜，若是不嫌弃，就用一些先垫垫肚子。” 先前慕笙给他把过脉，他身体没什么问题，貌似是饿过头了，或是受了刺激。 果然下一秒，他看见有馒头，立刻接过狼吞虎咽了起来。 慕笙在一旁给他倒水，“慢一点，不急……先喝点水吧。” 对方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老夫云游四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松软可口的馒头，姑娘你真是心灵手巧啊，这馒头是你做的？” “算是吧，老人家吃饱了吗？不够这边还有。” “够了够了。”对方连吃了三个馒头两盘菜，他坐在院子里，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慕笙微微一笑，“谢谢你啊姑娘，姑娘看着很面熟啊，很像老夫的一位故人。” “老人家打哪来的？” “老夫云游四海，什么地方都去过，刚从扬州来。” “扬州？那可真是有一段路程了。”慕笙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应该不会会无缘无故来宁州这种地方吧？ 不过她也没有追问，毕竟她是医者，救人是本能。 见对方没事，不过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她便说，“老人家稍等，我去屋内，给您拿些衣物，您先换上吧，要不然得着凉了。” 慕笙说着便迈着步子回了屋内。 而身后传来了轮椅的声音。 她有些奇怪地看向身后的谢珩，“你怎么也进来了？” 谢珩说，“我觉得那个老人家有些古怪。” “古怪？” 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两人连忙出去，却见院子里的老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小姑娘，谢谢你的招待，记得收老夫留下的贺礼，他日有缘，我们必会再次相见。” 慕笙和谢珩面面相觑，果然看见桌上多出了一份卷轴。 慕笙打开一看，上面的字符她有些看不懂，便递给了谢珩，“谢珩，这些是什么？” “好像是南诏古语，我也看不懂。” 他看得懂如今的语言，但是这份古语太古老了，他只能依稀看懂几个字。 “不过这似乎是一种隐秘的秘法，应该很值钱。” “他就这样留给我们？就因为我给了他一顿饭？”慕笙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刚刚他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千里传音，武神级别的高手才能运用的秘法。” 也就是说，刚刚那个老人，至少也是武神级别的。 谢珩的神情有些凝重，“笙笙，我觉得事情不简单，你还是……” “管他有什么目的，我把它收入空间不就好了，这样就算这个东西要害，别人要搜也搜不到，也不能危害到我。” 随后在谢珩的目光下，慕笙手上的卷轴便凭空消失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慕笙用这个方法，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不过再度去看，内心还是有些惊诧。 这一晚，两人都各怀心思。 谢珩望着房梁，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笙笙，你睡了吗？” “真是稀奇啊，平日里都是我问你，我说十句，你才回一句，今日你倒是主动开口了。” 谢珩嘴角抽了抽，抿唇不说话了。 慕笙更觉得好笑了，“别这样嘛，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也有些睡不着，咱俩聊聊天。” “聊什么？” “你说啊，你想聊什么？” 谢珩沉默了一瞬，才说，“为什么突然想到，让霁儿去救活那颗树？” “那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不过人生大起大落地多了，对人来说是一种考验，尤其还是霁儿这么小的孩子，这样的方法，可以培养他的专注力，你看霁儿最近是不是开心多了。” 慕笙的声音带着笑意，提起谢霁这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她心里也软软的。 谢珩嘴角勾起一丝笑，看向她的目光逐渐柔和。 耳边是女人开朗明媚的笑意，谢珩想，每天和她这种人待在一起，也会被感染而暂且忘却烦恼吧。 “笙笙……” “嗯？” “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第143章 晚安，娘子 慕笙看向谢珩，“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不就是慕容笙吗？” “我知道你不是她。” 慕笙笑了，随后又下床钻到了他被子里。 现在她钻他的被窝钻地格外熟练，让谢珩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常男人，甚至……还有些像他军营里的那些兄弟？ 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这个结论的谢珩内心复杂极了。 慕笙和其他女子不同，思想也非常地……特别？ 她总能有一些特别的想法，但是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心善的姑娘。 这不，她又钻了进来，伴随着一阵她身上自带的香风，让谢珩呼吸一滞，身体微微有些发紧。 他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慕容笙，我有必要提醒你，我也是个正常的……” “慕笙！” 慕笙的声音传来，让谢珩的话戛然而止，“我的名字叫慕笙。” 慕笙将自己真实的名字告诉了他，虽然和慕容笙只有一字之差，但是谢珩却无端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也很动听。 他说，“你爹娘取的？” “不是，我奶奶娶的，我和我奶奶姓，她姓慕。” “你爹娘呢？”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也没有再回来过，我都快要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谢珩忍不住侧头看她，感受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他说，“他们也去打仗？像我爹娘一样？” 谢珩小时候也很少看见自己爹，娘倒是经常看见，没想到乐观开朗的慕笙，却比他还要惨。 毕竟谢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感受到失去爹娘的滋味。 慕笙却说，“没有，我很少看见过他们，有一次他们回来过，我在睡觉，醒来以后，他们就又走了，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后面长大了，我被自己叔叔也就是我师傅领养，他和我说我爹娘死了，以后由他来照顾我。” “你叔叔？” “是啊，不过他也不怎么在家，我八岁的时候就得自己做饭了，自己上学堂，自己打扫卫生，后面我学乖了，他回来，我就问他要钱，要很好很多钱，然后自己请个煮饭的厨娘和打扫的家政，日子倒也算好过，不对，是非常好过，阿九我和你说，你们不要小看商人，不要觉得铜臭味这个东西没用，钱真的非常地棒，非常地好用！” 慕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格外轻松，但谢珩却能感受到其中的辛酸。 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她会懂这么多东西，会有这么乐观冷静的性格。 谢家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了希望和生机，可是她也只是个渴望亲人和关怀的小姑娘而已。 谢珩第一次，这么想要将一个人抱在怀里。 他想成为她的支柱，成为她的依靠，可是这些话，换做在他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想要伸出的手，也只能落下。 因为他不是她的丈夫，因为他的未来也还很渺茫。 和他在一起，她可能会被牵连，可能会面对很多未知的危险。 最好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他留在这里，慕笙和嫂嫂她们，前往没有危险的扬州，她有那么多赚钱的点子，加上嫂子们也会全力支持她安慰她，照顾她，定是能够安宁度日的…… 爱一个人，是希望她能此生无虞，无病无灾，幸福快乐地过完此生…… 这句话，过去大哥经常和自己说，自己有妻子的哥哥们也经常说，谢珩过去没有妻子，但他也有自己的家人。 他们守在前线，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和那些曾经帮助过他们的百姓后代不受战争的迫害…… “阿九？谢珩？” 一直到慕笙的声音传来，才让谢珩回过神来，他说，“嗯？怎么了？” “我才问你怎么了，说着说着就失神了，你在想什么？” 谢珩看向她，目光有些深，这样的眼神，让慕笙内心一紧，不知道如何形容。 说实在的，要不是慕笙知道谢珩的个性，她会觉得谢珩现在这个样子会直接凑过来亲自己。 但好在，是她多想了。 他只是看了一会，就很快别开了目光，说，“没事，以后我还是喊你笙笙好吗？” “当然可以了，那我也喊你阿九，不过我觉得瑾行这个字也挺好看的，但我觉得不太亲切，还是阿九亲切一点。” 慕笙说着，对他微微一笑。 谢珩的心又乱了。 他有些别扭地别开头，“话说……说个名字也用不着来我这里吧，你还是快点……” “其实我想试试看另外一个东西，但是你也说了，这里时不时有些监视我们，在这里说保险一点。” 随后慕笙就尝试着将自己先前在超市买来的手机拿了出来。 她打开看了看，遗憾的是，在这里，并没有信号。 谢珩说，“这是何物？” “这个是手机，就像那个老人家的千里传音差不多……” 慕笙将手机的用途和谢珩说了，让谢珩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慕笙那个世界神奇，但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存在。 “也就是说，前线的捷报，也可以在一瞬间就能传输过来？” “那当然了，军事用的设备，是普通设备的好几倍呢，都是加密的，要不然很容易被敌方拦截窃听的，我都还没见过呢，普通人用用这种就可以了。” 谢珩说，“有了这些设备，你们国家是不是很强盛？不会有敌国来犯？” “嗯……也差不多，我们国家还挺和平的，人人安居乐业，有些小国就不一定了，当然我们军事实力也不算最强的，因为在我们那个时候，是有一种叫做核武器的东西的……” 慕笙将核武器的危害和谢珩说了，谢珩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他都不知道，人类居然会研发出这般可怕的武器，他说，“有国家被用过？那未免也太惨无人道了，这和屠城有何区别？” 慕笙干笑一声，暗道就不该和他说这玩意，可他眼眸亮亮的好像很感兴趣，她又不想打击他的情绪。 毕竟现在谢珩很少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了。 于是她说，“其实这玩意就是起了一个威慑作用，国际上面是禁止使用的，真正被用到的，是一个叫做r国的国家，不过他们活该啦，他们就和那李岩一样，是个死不足惜的恶心民族。 大概就是摆在那里吓吓人，有了这个，其他国家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毕竟实力过硬，你才能有话语权啊，我们那里有个前辈的名言就是，真理永远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慕笙这话，让谢珩瞳孔一缩，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他垂眸，想了一会，才说，“你这位前辈，很有见解，是实在的智者。” “那当然，人家是着名的军事专家嘛。” “再多和我说说，你那边的事情吧。” “好啊，你感兴趣啊？那我们说些其他的，我们那边有趣的东西很多的……” 没想到在这略显古怪的话题之下，两人居然也能聊地很开心，慕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而且还是睡着谢珩的身侧。 两人依然还是有隔着一段距离，谢珩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侧头去看她。 慕笙的眉眼很精致，巴掌大的脸，小小的，还有些婴儿肥，毕竟这具身体才16，不过因为她总是一副很有主见且老成的样子，所以谢珩就总是忽略了她比自己小这一点。 他看着看着，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了，随后，有些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 “笙笙……” 他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声音很轻。 他其实应该叫醒她，让她回自己床上睡，但是谢珩只喊了一声，见慕笙没醒，他就自动闭上了嘴，随后再度凑过去了一点。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他看着她，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这一吻很浅，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让谢珩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红，带着隐忍和克制，还有一种无法掩藏的，即将破壳而出的情绪。 最终，他还是没有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而是再度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晚安……” 娘子…… 第144章 黑衣男子 翌日，清晨。 慕笙昨天晚上和谢珩说了一大堆的事情，除了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之外，她还说了很多关于现代的其他事情。 毕竟她闷地太久了，一开始哪里敢把这种事情往外说，不过如果和谢珩说的话，貌似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是谢家的人嘛，也因此她也越来越放飞自我，开始说了个爽。 而且也只有在自己家里，她才敢把那些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东西拿出来用，也好让自己过过瘾，要不然日子还真的是有些过不下去。 她也是个享受过现代科技生活的人，乍听说要恢复古代没有信号吃食条件和住房条件都及其严苛的情况，是个人都受不了，她也只是比一般人要乐观而已。 昨天晚上她还尝试着把手机买过来玩一玩，但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信号，但是空间里面有，因此拿出来的时候只能玩一些单机手机，她想尝试着拨号给自己叔叔，但是却会被一次刺耳的杂音阻止，显示系统错误。 慕笙尝试了一次就不敢尝试了，因为尝试了以后她感觉手心发烫，就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因为昨天晚上两人折腾了太久，慕笙睡地也晚，而且还是在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睡着的。 醒来以后她发现自己在谢珩的地铺上，身上盖着他的被子，而谢珩已经不在了。 慕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睡了懒觉了。 既然已经晚了，她也不急，慢悠悠地起床洗漱。 家里人已经不在了，只有谢珩还有已经到了院子里的魏延。 谢珩拿着一根长长的竹丝，对着那边正在扎马步的魏延做着指导。 “动作不对，再往下一点，下盘要稳，腰要挺直……” 魏延累地满头大汗，有些叫苦地求饶着，“谢大哥好累，我们都练了两个时辰了，让我休息一会吧，就一刻钟，不对！半刻钟！” 然后谢珩就会甩出一句，“不行！当初是谁说要习武的，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在武学方面，谢珩可是十分认真的，训起人来，当然也格外严苛。 随后魏延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继续咬牙坚持着。 慕笙被这一幕逗笑了，不过看见谢珩越来越有活力，她内心也很惊喜。 她想假以时日，他会慢慢想通的，毕竟谢珩不能只留在这里，他可是谢家的男人。 而谢珩似乎听见了动静，侧头，就与慕笙带着深意的目光相对。 谢珩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应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随后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咳嗽了一声开口说，“厨房里有肉粥，你过去吃一点。” “好啊。”慕笙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魏延忍不住顺着她的动作看去，想求救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偏偏这时，耳边是谢珩略带阴冷的声音，“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就是……笙姐姐真好看。”他说着，干笑一声，随后就感受到谢珩的目光好像更冷了。 魏延顿时吓得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随后当然，等待他的，是更加残酷的魔鬼训练。 谢珩脸色有些黑，他现在就不喜欢有人直勾勾地盯着慕笙看。 尤其还是，她长了一张那样的人，出门一趟，多少眼珠子都没差粘她身上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谢九公子，好久不见。” 谢珩侧头看去，就见一道黑影翻进了院落。 谢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 慕笙吃完早饭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男人的相貌很陌生，但是不得不说，和谢珩那张惊为天人的妖孽脸比起来，对方也丝毫不怎么逊色，只见男子一身利落的黑衣劲装，长发高束，目光冷冽如冰，眸色浅淡如灰，又如轻烟般虚无缥缈，让人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此刻他就站在谢珩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用一种格外平静的语气询问。 “九公子，云萝公主在哪？” 第145章 她是师娘 “这位是……” “云萝和嫂嫂们去镇上了。” 谢珩开口，随后就见对方朝着他一拱手就转身离去，动作没有丝毫的懈怠和迟疑，才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视线。 “阿九，他不会就是那个……” “季渊，字凌威。”谢珩的神情有些凝重。 慕笙端着茶水来到了他的身边，说，“他很厉害吗？” “不知。” “还有你不知道的？你看不出来吗？” “他的武功路数很奇怪，我没见过，这人身份神秘，小的时候是在寺庙里被一位归隐的大师收留，后来被云萝母亲看中便陪在云萝身边做了她的陪读和护卫。” “你和太……你和云萝他们兄妹两关系这么好，怎么看上去你和季渊两个关系并不怎么好。” 慕笙下意识地想说太子，但考虑到旁边还有魏延，便及时改了口。 谢珩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茶水，说，“我和他关系没有不好。”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怕慕笙不理解，又解释了一句，“除了云萝，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云贤也不例外。” “哦……”慕笙应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应了，她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那云萝是不是要回去了？” “她是一定要回去的。”谢珩的语气很笃定，他更不能让云萝受到任何伤害，“而且现在形式与从前不同，由不得她再任性妄为。” 听见他这样的语气，慕笙忍不住说，“你们也别老是把云萝当孩子，她其实挺好的，也挺有主见的，况且她远赴宁州，不还是为了你嘛。” 谢珩看向她，说，“我说你……” 她对云萝的反应也太淡了吧？上次云萝见面就直接过来抱自己，她也没什么反应。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慕笙有些怪异地看向他，“嗯？怎么了，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事，你今天没事做吗？” “我去镇上一趟吧，你说那人这么神秘，我去瞅瞅。” 要是可以，能过上几招也不错，她现在对这边的武功很感兴趣，只可惜她身上那道禁制让慕笙只能暂且放弃习武。 慕笙扔下了手上的果盘放到他旁边，低声嘱咐他，“吃完了记得把这里收拾好再洗干净，记得喊小魏一起过来吃。” 她说完，便拿起一旁的软剑缠在了腰上，不顾谢珩逐渐黑沉的表情转身离去了。 “喂！笙笙！笙笙！慕笙！” 谢珩的声音被她自动忽视了。 “可恶！她把我当什么了！我可是她的夫君！” 他气得锤桌子，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绪都被对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就连那边的魏延靠过来都没察觉。 “谢大哥……” 谢珩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魏延这样的身手靠近自己他都没察觉。 他有些不爽地看向他，“你过来作甚！” “是……是笙姐姐说让我过来吃东西……” “她说什么你就听？到底谁是你师傅？” 魏延身躯一颤，随后说，“可……可笙姐姐是师娘啊……” 师傅和师娘，他该先听哪个？ 好难抉择！ 第146章 经商没什么不好的 这一声师娘让谢珩愣了愣，脸上的怒意稍微消散了些许。 他咳嗽了一声，说，“下不为例！” 魏延立刻眼前一亮，“是！” 他坐到了谢珩的身边，拿起桌上的点心大口吃了起来，“好好吃，谢大哥你真幸福，有笙姐姐这样的妻子。” “嗯……” 谢珩淡淡地应了一声。 魏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说，“谢大哥，你心情不好啊？” 从刚刚开始，他就明显感觉谢珩的心情不怎么好，虽然他平常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莫名觉得他不开心。 谢珩说，“没有。” 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魏延这小子惯会看人脸色，顿时就明白了，“是因为笙姐姐刚刚不理你？” 谢珩手上的动作一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多嘴！” 魏延顿时眼睛亮亮的，“笙姐姐其实真的蛮特别的，我娘说她也想去薛老板那上工，他们说那边女子也收，工钱也很合理，而且要是有人欺负店里干活的人，老板都会出来维护他们，可舒服了，这都多亏了笙姐姐。” “她？” “是啊，笙姐姐说了，在她们那里，无论男女，人人平等，因为女子干活细致，可以负责点货清扫或者迎客这样的活计，男子力气大，可以负责端菜搬货打扫这样的活，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活，工钱多劳多得，按时辰和辛劳程度计算，现在都没人想去金娘子那边上工了，普通百姓都想去笙姐姐和薛掌柜那，不当奴才，当……当……当打工人！” 他想了许久，才想起了这个词汇。 魏延将自己知道的和谢珩说了，谢珩从来没听见慕笙和自己说过这个，他只听嫂子们说，慕笙赚钱很厉害，也非常地有想法，她想到的点子，从来没有人想到过，但每一个实施起来都非常地棒，而且还是互利共惠的计划。 最近听说慕笙想要薛掌柜把服装店也弄起来，搞什么成衣计划，他也听不懂，就没有问。 现在听魏延说地头头是道，谢珩忍不住看向他，“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妹妹说的，她现在在给笙姐姐绣东西，我妹妹和我娘的绣工都很好，笙姐姐说好好包装，以后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叫……这叫什么来着……” 他摸着脑袋想了很久很久，才突然眼前一亮，“笙姐姐说，这叫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实现互利共赢，共同奔小康。” 谢珩嘴角抽了抽，他沉默了许久，才说，“听一遍就能记住这么多，你还挺厉害的。” “谢大哥，你这是在夸我吗？”魏延眼睛亮亮的。 “嗯……算是吧。”谢珩说到这里，看到他现在还发软不停抖动的腿，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看你爹说地也没错，你小子经商或许比习武好。” “什么？”魏延听见谢珩的话，吓得顿时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谢大哥，你是觉得我不学无术吗？不想教我武功了吗？” “没有……”谢珩下意识地开口，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经商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147章 不入流 如果是过去的谢珩，也会觉得商人是三教九流之辈，但是慕笙改变了他这个想法。 她和自己说，这个世界上，保家卫国的将士很重要，带动国家经济发展的商人也很重要，甚至是在田里挥汗的农民，扫地的杂役，他们都很重要，只要不偷不抢，靠自己双手和汗水生活，就不会丢脸。 话虽是这样说，可权贵与平民之间终究是有隔阂的，但慕笙却说，“大的管不了，就先管眼前的，只要有一个人认可你，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大道所向，乃是民心之所向。” 无法明白这个道理的帝王，注定是失败的。 那袭话，不知不觉，就这样浸入了自己的心里。 如今对魏延说了出来，他居然没有觉得违和感，反而觉得很是顺其自然。 魏延有些惊讶地看向谢珩，反应过来的他也忍不住说，“我也觉得经商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我爹说不行，商人都是下九流，当官的最看不起商人了，虽然我爹先前也就是个七品官。” 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怕地捂住自己嘴巴，“谢大哥，你别和我爹说啊，他最讨厌我说这些话了，一听就拿棍子打我，昨天还和我娘吵了一架呢。” “你连背着你爹习武这事都敢做了，还怕你爹吗？”谢珩不咸不淡的一席话让魏延脸上的笑再度僵硬了。 他有些求饶地趴在桌上投降，“谢大哥，饶了我吧……” 谢珩嘴角勾了勾，说，“不入流的小子。” “嗯？怎么了？” “你先前那些话，说地还不错，虽然不是你说的，下次准许你午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我。” “真的！”魏延眼睛顿时就亮了。 “当然，从今天开始，现在一刻钟已经结束了，还不快去！” “啊！是！” 魏延吓得连忙跑到了空地上继续操练着。 …… 与此同时，慕笙那边。 对方的速度很快，她赶到正在装修的成衣店的时候，才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声。 “我说了我不想回去，笙笙说了，要让我和她一起完成这家店面，我还……还投……投资了二百两银子进去呢！我不去我不去！” 云萝赖在地上又玩上了撒泼打滚那一套，让一旁的黑衣男子眉间深锁，神情凝重，虽然他要想将她强行带走很简单，但他不能对她使用武力，一时间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笙才刚走进去，就看见大嫂迎兰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 “笙笙，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云萝赖在地上不肯动，手上还拿着一把刀，谢家其他人是知道她身份的，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事情可就麻烦了。 慕笙拍了拍迎兰的手，“我去看看，大嫂给客人倒杯茶吧。” “这……”迎兰有些犹豫，不过接收到慕笙的视线，她还是点头下去了。 慕笙这才走了过去，而那边云萝看见慕笙的身影，立刻朝着她那边飞奔，“笙笙！我不要走，你和瑾行说，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你这里……” 第148章 是好是坏 “慕容笙……” 季渊淡漠的目光放到了慕笙的身上，明明是很平静的一眼，却让慕笙感觉后背发紧，一种无端的压迫感也猛地袭来。 下一秒，一柄锋利的剑就指向了她，“慕容姑娘，你对云萝做了什么？” “季渊你干什么！把剑放下！不准你对笙笙这样说话！” 季渊瞥了一眼慕笙，又看了一眼拦在她面前的云萝，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剑，随后上前对云萝单膝下跪，“和我回去吧，云萝……” 殿下……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为了大局，也请您莫要任性……” 这一幕，让云萝面上的神情一滞，她微微咬唇，轻轻垂眸，说，“就……就不能再多留两天吗？回去以后，我就又只能待在那里了，一点自由都没有，我也……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些人……” 她喜欢这里，喜欢慕笙身边的氛围和气息。 在她身边，云萝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看见的东西，是她所渴望的。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 她说着，看向他，目光带着微微的泪意，眼眶也有些红。 季渊冷沉的面容一滞，完美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的龟裂，他握着剑鞘的手微微收紧，随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只许再多留两日。” 云萝顿时眼前一亮，上前抱住了他，“好！” 慕笙就站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谢珩当初和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云萝很单纯，她是徽帝唯一的女儿，东陵唯一的公主，皇兄又是太子，母后是当朝皇后，可以说从一出生便受尽宠爱，在朝中，在宫里，她只能待在宫里，其他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也去不了。” 甚至连脾气向来不怎么好的谢珩，对她的容忍度也会格外地高。 而刚刚这席话，也是谢珩的原话。 云萝什么都不懂，她甚至连烧火煮饭这样的常识性问题都会觉得新奇，因为她从来没见过。 她就是一个这样被娇宠长大的公主。 然而…… 慕笙看着那边的云萝，微微勾唇。 敢情也不需要她再多做些什么了。 而迎兰刚刚好这个时候倒茶过来，见那边的场景，悄悄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便拉着慕笙走了出去。 慕笙见她这样，便忍不住问，“大嫂，你有事要和我说？” “嗯……”迎兰叹息一声，说，“刚刚那位，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我听我夫君说，他非常地危险。” “危险？” “嗯。”迎兰的神情很凝重，“总之，你就听小九的话，让他把公主殿下带走吧，而且在皇宫对云萝来说或许才更好。” 对于对方的想法，慕笙内心是不赞同的，毕竟现在的皇宫不是以前的皇宫，摄政的也不再是从前那位贤明仁厚的太子萧景耀，而是…… 回到宫里，对云萝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慕笙不知道。 不过面上，她还是点了点头，给予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眼神，“嗯，我知道了。” 第149章 我的夫君在谢家 听见慕笙应下，迎兰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也对她微微一笑，“笙笙，你是个好姑娘……如果……如果……” 她说到这里，突然叹息一声，轻轻摇头。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大嫂，你怎么了？” “你和阿九，其实还没有圆房吧。” 她这席话一说出来，就让慕笙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了嘴角，“我……你们知道了？” “一开始的确是以为成了，不过我们都是过来人，哪里能看不出来，有没有是不一样的。” 慕笙的表情更僵硬了，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迎兰说，“原本我们想着，让你和阿九好好培养感情，让你留在谢家，可最近这些日子与你相处下来，你真的……让我们所有人都很惊讶，笙笙，你值得世间最好的，当然我不是指阿九不好，只是如今的谢家……” 她说到这里，眼中已经积蓄了泪，随后伸手握住了慕笙的手，“笙笙，若是他日有机会，你就一个人走吧，带着你赚的银钱，走地越远越好，去扬州，去悠州，那里地方比这富庶，也更适合经商，战火也不会危机到那，日子也会更好过，以你的才能，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我想，阿九也是这样想的……” “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走，那你们呢？那谢家呢？” 迎兰眼中的泪水微微有些颤抖，她说，“我的夫君在谢家。” 笙笙太好了，不应该被谢家拖累，她和自己不一样，她还有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远离谢家，才能远离纷争…… 迎兰看着眼前的慕笙，眼中有泪，却也无比温柔。 而短短的一句话，让慕笙眼眶也红了，她反握住她的手，摇头，“大嫂这样说，是还拿我当外人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 “我明白！”慕笙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说，“我是自愿的。” “那你和阿九……” “这无关情爱，我想留下来，和我和他之间都没有关系，我想留下来，我想成为谢家的一份子，我们是一家人！” 嫂子们喜欢她，可慕笙也不是木头，朝夕相处下，不可能会无动于衷。 一个人是不是真心待你，其实一眼就能察觉地出来，她不是傻瓜。 眼前的迎兰，还有她们，那么温柔，那么美丽，这样的她们，慕笙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着慕笙坚定的眼眸，迎兰哭了，她的泪水滚落，伸手抱住了她，“笙笙，傻姑娘，嫂子是怕你受苦，跟着谢家，以后……” “没关系，这里已经很好了。” 能够来到谢家，能够遇到她们和谢珩，她现在觉得自己很幸运。 “以后我们一起，会变得越来越好的，相信我！我保证！我会让你们，再次看见过去那个阿九的！” 迎兰身躯一颤，终于，任由泪水不断滚落。 她们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个姑娘。 她就像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们，拯救阿九的一般。 她就是她们的希望，是慕笙，让她们在她身上看见了女子所具有的力量。 或许只要有她在，谢家就还有希望。 哪怕谢家只剩下她们…… 哪怕……她们只是一介女流…… 第150章 人在倔强，会生出无数的勇气 慕笙走了，迎兰还在偷偷抹眼泪，她觉得是她们连累了慕笙，毕竟她过去是丞相府的嫡女，哪怕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流放这样的地步。 只是一转身，就对上了老太君的视线。 “娘！您……您怎么了……” 老太君身体先前一直不好，一直在屋内静养，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见了什么。 她有些不安的上前去扶她，“娘您怎么来了？要来也不通知媳妇一声，这路上太阳毒辣，您的身子……” 老太君咳嗽了一声，“哪有那么娇贵，娘没事的，你别担心，娘是想来看看，一家子人都在忙，我这个老太婆，也还没到不中用的时候。” 这话一出，顿时让迎兰面色更难看了，“不……不……这怎么能一样呢！您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您……您是不是在怪媳妇，刚刚对笙笙说的那些话？” 老太君笑了笑，说，“迎兰啊，你还是这么傻，不过也算了，我的儿媳妇，一个赛一个地傻，但是娘喜欢，娘就喜欢你们。” 迎兰一愣，就听见老太君长叹一口气，说，“迎兰，你看着吧，以后，我们会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 这条路上，注定遍布荆棘，处处是艰难险阻。 但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人在绝境，也定会生出无数的勇气。 她相信，她没有看错人！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老太君仰头看向头顶蔚蓝的天空，目光柔和。 “夫君，你还好吗……” 如果你和父亲在天有灵，就保佑阿九和笙笙这两个孩子吧。 …… 慕笙在店内巡视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了，便打算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她还去了薛掌柜那，询问了最近有没有人找茬。 但奇怪的是，最近风平浪静，非常地顺利，金娘子的人没有再出现。 “或许是娘子上次让那些土……那些兄弟们过来，所以他们被唬住了？” 薛掌柜最近赚了钱，还没有人来为难自己，日子过地那叫一个顺遂，连脸上都多了许多的肉。 然而慕笙却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金娘子是输给了自己，但她输在了认知，并不是在智商上，毕竟她有现代带过去的经商手段，还有空间加持，算是作弊行为。 她要真的就打算这么算了，那她先前是如何一步步在宁州站稳脚跟，又千方百计和吴能搭上线的？ 她可能就这样甘心输给自己？ 就像谢珩说的，金娘子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大的靠山，而那个人孩子酝酿一场，空前绝后的计谋。 这里，乃至整个东陵的贪官，腐败，民不聊生，从开国后的十年繁华，到现在一步步走向衰落，再到谢家和太子的事情出来，周长青和展越这样的官员一步步对朝廷和皇帝失望…… 慕笙看向窗外，周围人影窜动，街道上人也多了起来，自从吴能死后，每个人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 一切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为什么，她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第151章 邀请，是敌是友 就在慕笙深思之际，屋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 慕笙循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不顾周围人的阻拦闯了进来。 “慕容笙在哪，让他出来见我！我家大人有请。” “我们家夫人不在，给老子滚！别以为是官府的人老子就怕你！” “你！好你个聚福楼，这是想造反呢！” 店里的人纷纷站了出来，腰间别着的刀都拔了出来，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格外紧张。 一直到慕笙的出现，才免于接下来的混战。 慕笙说，“真是稀客啊，大人怎么有空来奴家这里，是有什么贵干吗？” “谢夫人，我家大人想请您去府上作客。” “作客？我一介罪臣之妻，怎么轮得到各位差爷如此兴师动众？”慕笙笑地很是和善温柔，丝毫不见慌乱。 但是对方却已经直接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剑指向她，“谢氏，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我家大人肯请你，是你的福分，你今日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慕笙的笑容陡然阴沉了下来，“哦？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喽？” “是又如何？你真的觉得，你能与官府斗吗？” 慕笙还没开口，身后的人就已经拔出了自己的刀。 “我草你妈！你们这群狗东西还算官，简直比土匪还不如！” “大胆！” “住手！” 眼看着两方即将打起来，慕笙再度及时出声喝止住了对方。 这时，这边也聚集了很多的人，包括云萝在内。 “笙笙！你怎么了？大胆！你们这群狗东西，知不知道我……” 云萝还没开口，就被旁边的季渊拉住并且及时捂住了嘴。 慕笙说，“云萝，你回去吧，我跟他们走一趟。” “什么？可……可是……”云萝担心地看向她。 慕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没事的，我可以应付。” 说罢，她便对那边的官差微微福身，“各位差爷辛苦了，妾身这便随大人而去。” 对方这才收起手上的刀，不屑地打量了一眼慕笙，“算你识相！” 随后他又看向慕笙身后的人，“一群废物，还敢对我呼来喝去。” “你说什么！” 对方想上前，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谁拉我！”他气地转身，却对上了周长青那双幽深的视线。 “周……” 周长青看向慕笙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接下去你会怎么做呢，你这个狡猾又坏心眼的女人。” 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眼中并没有慌乱，反而满是期待。 慕笙随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宅院，她才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站在节度使范城身边的女人。 慕笙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林音裳……” 林音裳也在打量她，看着慕笙绝美的容颜，她内心是妒忌的，但面上，她依然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姑娘，我和你很熟吗？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慕笙说，“不熟，也无仇无怨。” 不过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慕笙这席话，明明没什么问题，却让林音裳心里无端觉得不爽，总觉得她在提醒她什么。 她是在向自己炫耀？炫耀她能嫁给谢珩？而她却被谢家连累现在只能屈居人下。 林音裳的目光一下子就阴狠了起来，随后看向身后的范城，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 范城这才从慕笙的美貌中回过神来，连忙快步上前，“谢夫人，听说你帮聚福楼度过了难关，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在楼内工作，其善举范某佩服，特邀夫人前往宅院内详谈。” 慕笙笑了笑，说，“我不明白，我和范大人有什么好谈的。” “夫人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范某的话。” 对方对她微笑，慕笙却懂了，这范城是想让自己和金娘子一样，归顺他。 她目光微转，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便说，“大人请吧。” 慕笙落座，范城便开始摈退众人，甚至连林音裳都没放过，“音裳，你也下去。” “大人！我……” “下去！”范城凌厉的眸子射向对方。 林音裳身躯一颤，便也只能退了下去，只是内心对慕笙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这范城，也就是和吴能一样的贪财好色之徒罢了，这是想要单独享受慕容笙呢？ 想到这里，她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屋内，慕笙看着对方的眼神对着警惕，“大人这是何意？” 范城却对慕笙笑了笑，说，“夫人先前和金娘子的关系不太好吧？听说你还带头得罪她摘了她的幌子，闹地满城皆知。” “是……” “那谢夫人可知，金娘子在前几日，已经带着她在各大商行所有的银钱离开了宁州，而她留在这里的铺子，如今也不过就是具空壳，只是她藏地太好，铺子还在运作，需要再过几日，才会因为运营不当关门大吉。” 对方的话让慕笙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看向范城，“这个消息，大人从何得知？” 范城看着手上的杯盏，冷嗤一声，“本官可是节度使，若是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能在这里待下去？至于吴能那个蠢货，哼……算了，反正那人也不在了，也没必要做戏了。” 对方的话听得慕笙半知半解，可内心却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她定睛看去，就发现四下无人时，对方的气质就完全不同，刚刚一副被自己容颜迷住的做派，可这一刻，却没有再多看自己一眼。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范大人，你先前是故意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昏庸无能的贪官的？因为您知道，这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而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对吗？那个人……是金娘子吗？” 范城动作一顿，随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真聪明，已经猜对一半了。” “大人为何要这样？就如大人所说，您可是节度使。” 范城垂眸，看着杯中的酒液，冷笑着开口，“谢夫人，在这里，如果你不这样，第二天，你就会死，你以为那周长青真是山匪所杀吗？他可是金科武状元，实力逼近大宗师，一群山匪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可惜了，是个死脑筋。” “死？” 范城对慕笙笑了笑，没有再多说。 慕笙便知道，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 这在情理之中，于是她坐正身躯，说，“大人今日邀我来，到底是何目的？” 第152章 你是在丢我们女子的脸 范城放下手上的杯盏，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向慕笙，而是看向了从窗外射进来的一束阳光。 他说，“我已经50了，三十入仕，做了二十多年的官才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如今前线战火纷飞，虽然宁州不算第一险要之地，各州各县都人人自危，身为节度使，我也得为自己，为这里的百姓某个生路，做好万全的准备。” 南诏蛮夷对东陵恨之入骨，若是他们破城，等待城内百姓的，只有无差别的屠戮和地狱，是比现在要可怕几百倍的地狱。 “我不明白。”慕笙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你想说什么？” 慕笙抬头看向他，“你入仕为官二十年，期间与吴能同流合污荼毒了多少百姓，那些人，何其无辜，失了贞的女子被逼地去投湖，家破人亡的男子上山为寇，大人为求自保不管百姓死活，如今却说出这样一番话，大人觉得，我该信你吗？我能信你吗？” 范城的指尖微微收紧，他说，“夫人，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地清的，而且我没有荼毒过其他人，被放到我这的女子，我会让她们在这处宅院住一段时间，到了时间就会放走她们。” 慕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坐在原位不发一言。 他们到底在怕什么，是什么样的人要杀他们，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她说，“为什么，你不说出来，难道，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吗？” 范城看着眼前浮动的水液，沉默了许久，才说，“慕容笙，我们都是被放弃的人，你是，我们也是，还有宁州这里的人，被流放的，麻烦的，讨厌的，没用的，都在这里……” 没有人能够救他们，只能他们救自己。 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慕笙也沉默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也是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名叫无力的东西。 她也有些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范城看着慕笙的脸，微微一笑，“你不必立刻回应我，我找你是觉得你能赢过金娘子，而且还帮助过许多的人，我看地出来，娘子心中有大义。” 大义…… 慕笙咀嚼了一番这个词，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只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让她无法捕捉。 所谓的大义，她心中还没有想过那到底是什么，只是尽自己所能，能帮就帮，不能帮她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心中想的，当然也是要先保全自己，才能去管别人。 这样一想，她反而能够理解范城的行为，她也没有资格用这件事去指责他。 慕笙觉得自己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范城，“范大人，您和林音裳是什么关系？” “她？”范城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听我夫君说，您与林姑娘要成婚，这事是真的吗？” 范城笑了笑，说，“我也是个男人，想娶个漂亮又贴心的女人，应该不难理解吧？” “范大人倒是……”慕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干笑一声。 虽然范城的样子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老，可能因为常年习武，他身材很不错，魁梧高大，胡子和头发都是黑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但老夫少妻，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少。 范城见她这样，便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亡妻给我留了个孩子，他如今八岁，我常年在外无人照顾，便想娶个续弦，恰巧林姑娘出现了，她和咏儿相处地很好，对我也不错。” “所以……是她主动的？” “惭愧，不过的确是，林姑娘没有嫌弃我年纪大，我也挺喜欢她的。” 她倒是觉得那个林音裳对她敌意满满，而且分明并不喜欢范城，不过显然范城并没有察觉出来。 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慕笙果然又遇到了林音裳，她见慕笙面色如常，衣衫整洁，内心划过震惊。 她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慕容笙！你和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慕笙脚步一顿，看向林音裳，“和你有关系吗？” “怎么，你是怕被我发现，我若是告诉九郎，怕他休了你？” “休我？我好怕怕哦。” “你！”林音裳瞬间破功，“你个贱人！到处迷惑人！九郎早晚会察觉到你的真面目的！” “谢珩是我的夫君，他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倒是你，似乎很期待范大人对我做些什么，如果我没看错，你们即将成婚了吧？” “住嘴！慕容笙，你果然是来向我炫耀，是不是你一直在挑拨我和九郎的关系，才让我对我这般抗拒，你是觉得自己能嫁到谢家，而我现在只能依附一个地方小官，你觉得你这样就能赢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慕笙都要被对方的一席话整笑了，事实上，她是真的笑出了声。 “你……你笑什么？” “林音裳，你看不起人家，干嘛还巴巴地赖在人家府里？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去赚钱，自己去谋生计，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看不起人家，你脸皮还挺厚。” “我……”林音裳面色一变，下意识地说，“我……我可是官家女子，哪能和那些乡野村妇一样到处抛头露面！” “是啊，你只能依附别人，在他人羽翼下当寄生虫，连自己养活自己都做不到的废物，却自诩高贵，在我看来，你连乡野村妇都不如，不对，你是在丢我们女子的脸，不要把你和我，还有其他想要自立自强的女子混为一谈。” “你胡说！”林音裳脸色难看极了，她心中愤恨，却无法反驳她任何话。 因为慕容笙的事迹整个宁州城都知道。 “我胡说？林音裳，我告诉你，我可不像你，没了男人就不能活，整天只能算计着怎么去讨好男人上位才能在这里活下去，这些我不需要，也不屑去做。” 第153章 又当又立 慕笙说完以后也懒得理她，转身离去了。 现在这个世界，对女性的确不友好，天赋一般没有依靠的女人想找个依靠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让人反感的，永远都是有些人又立又当的行为。 可是这貌似和她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人各不同，有好有坏。 林音裳和范城也算是各有所图，她没必要去掺和别人的婚事。 只是她实在有些看不惯她这种行为。 而这席话说完，她看着眼前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林音裳，觉得无需多留，转身离去了。 许久，林音裳才回过神来，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屈辱。 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身上听见过那样的话，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女人会有这样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错哪了，想找个好归宿哪里错了？想要嫁个好郎君又哪里错了？女人家劳苦算计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何错之有？ 如果不是林家被谢家连累，她也能像她一样嫁给谢珩那样的俊美郎君，犯得着让她如此屈居人下？ 慕容笙她凭什么？ 如果没有谢家，如果没有谢珩护着她，她哪来的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都嫁给谢珩了，有什么资格这样来指责她？ 她到现在都还以为慕笙能赚到钱都是谢珩的功劳，在她认知里，没有女人能做到真正的独立。 林音裳内心恨极了，恨透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一个人。 这时，身后传来了范城的声音。 “音裳，你怎么在这里？” 范城的声音传来，让林音裳身躯一颤，但是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对身后的男人展颜一笑。 “大人，我送送谢夫人。” 那声谢夫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范城看着她，随后伸手将她揽在了怀中，说，“你真的不嫌弃我吗？我已经51了，比你大了三十岁，若是你后悔，我可以将婚事取消，当然你们母女，我也会好好照顾的。” 林音裳身躯一颤，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范城。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范城对她很不错，但在林音裳印象中，范城就是那种和吴能一样无德无才又好色的贪官，哪怕对她不错，她也依然看不起他。 现在听见他居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反倒让她有片刻的愣神。 她愣了愣，才说，“真的吗？大人真的会好好善待我们母女吗？哪怕……哪怕音裳不能以身相许？” 范城看了她一眼，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他内心有些遗憾。 看来慕容笙说地没错，她心中对自己无爱，先前也都是装的。 不过也罢，她不愿，他也不想强人所难，只是总归有些失落。 但之后，他估计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也没心情再娶妻，哪怕娶了，估计也只会冷落她。 于是他对她微微一笑，“当然，你父亲与我也算旧识，如今你家罹难，我照顾你们也是情理之中的。” 说罢，他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了，只留下林音裳在原位，目光沉沉。 第154章 惩戒 慕笙刚刚出府，就被一道黑影桎梏了。 她吓了一跳，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幽暗阴鸷却精致深邃的眼眸。 这双眼睛太具有特色，也让慕笙有些震惊，“阿九？” 谢珩的目光很幽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我没事，倒是你……” 慕笙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腿，又伸手去摸他心口，不过才摸到一半，就被谢珩握住了手腕阻止了，“我的腿没事，我没用那种法子。” 他的腿上周就已经能行走了，习武之人加上他本身就是天赋异禀，先前恢复不好是因为接错了骨，有内力加持还有慕笙的药，他恢复地很好，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但得知她要危险，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次忘记了顾虑和思考，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来了这里。 听见他的诉说，慕笙松了一口气。 其实以她的估计，应该还要再修养恢复半个月才能尝试站立的。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内功这种东西的神奇。 不仅能够让人变强，甚至还会加速身体的恢复速度。 于是她说，“你这样过来，没有被人看见吧？” 毕竟有些人，是希望谢珩能“废”一辈子的。 听见慕笙的话，谢珩面色一沉甩开了她的手，“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吗？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逞强！你又自己乱来！” “我可没乱来，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况且你不是来救我了吗？夫君……”她笑着凑过去想逗逗他，“话说，你不是说自己不能被人发现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随后，她感觉他身躯一颤，慕笙脸上的表情更狡黠了，还有些坏，“不顾自己危机过来救我，你就这么关心我啊？喜欢我？” 随后，她就被男人一言不发抗在了肩上，头顶是他有些别扭的声音。 “回家！” 慕笙差点笑出声，关键时候忍住了。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快放我下来，你自己偷偷回去，咱俩不能这么明目张胆。” 玩归玩，她还是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的，她也不想让谢珩现在能走的事情让他人察觉，至少现在不是时机。 可见他还是闷头走，模样别扭又倔强，捆在腰上的手很牢固，她一时间居然有些挣扎不开。 慕笙更想笑了，见他还是这幅臭脾气，只能软下声音给他顺毛，“阿九，好郎君，我错了，快放我下来，我说认真的呢。” 随后，她就看见谢珩停下了脚步，他看了她一眼，随后突然伸手将她压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笙笙，耍我很好玩吗？” “什么？” 慕笙有些吃惊，下一秒，下巴就被对方握住了，她被迫抬头看向他，“你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慕笙抬头看着他，她以前知道谢珩挺高，但是因为他坐在轮椅上，她没有特别明确的感觉，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压着他，偶尔还能逗逗他，看着少年未经人事脸红红又羞涩的模样，好玩极了。 可这回，她却亲身感受到了他和自己的身高差。 十八九岁的少年，虽然比过去清瘦了些许，但宽肩窄腰，一双长腿，容颜俊朗眉骨却带着身经百战独有的阴鸷和侵略性，此刻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居然让慕笙有些舌头打结。 “阿九，我……我就是开……” “开玩笑？”谢珩打断了她，心中带着一丝恼意，但是更多的，却是灼热。 他发现自己被她像哄小孩一样对待，非常地不爽。 明明过去都是这样的，可他现在就是莫名地非常不爽。 看着她红润的唇畔，还有那双清亮美丽的眼眸，他的目光更深了。 很想，很想就这样吻上去，狠狠的，深深的告诉她，自己是个男人，不要随便的，那么不知死活地，一次次来逗弄他，撩拨他。 谢珩觉得自己有些疯，明明她的话语有些轻浮，可他内心却因为她的话在不断被牵动着。 可她的眸子还是那般明亮，那般地清澈。 “慕笙……” 他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摁住她的下巴，终于还是俯身，狠狠压上了她的唇。 慕笙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谢珩真的会吻自己，哪怕他的眼神灼热地好像要将她也燃烧起来。 两人唇畔触碰到一切的那一刻，两人的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空白。 慕笙是没反应过来，谢珩是愣了一会，随后便有些失控地将她压到了树干上。 “等……等一下……阿九……唔……” 她伸出的手被他握住，反手抵在了树干上，他更深地俯身，好像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深深的，沉沉地吻着她，一直到慕笙精疲力尽，在他唇齿间大口喘息，他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停下来，又带着惩戒般隔着衣襟在她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 “额……”慕笙感觉自己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脑子第一次乱糟糟的。 “你……” 她才刚说完，整个人都傻眼了，抬头却对上了谢珩幽暗的视线。 “慕笙，记清楚这个时候的感觉，记清楚我是个男人，不要随便再挑逗我。” “我……我没……”向来巧舌如簧的她，此刻有些结巴，还有些畏惧。 是的，她是怂了。 真到这个时候，怂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她沉默了，而谢珩看着她的反应，心里莫名有些烦闷，随后便伸手放开了她，转身离去了。 他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视线。 而慕笙在回去的路上，脑子也是乱糟糟的，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想着那个吻。 不过她想到一半，却突然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人，她一转身，就发现林音裳就站在不远处。 她应该是乘坐马车下来的，居然就这样跟了自己一路。 因为车马的声音在这边不常见，因此她刚刚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现在看着她的眼神，慕笙觉得这个女人如果留下，的确是个麻烦。 而林音裳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慕笙身后也传来了谢珩的声音。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慕笙回过神来，只能朝着他那边走去，不过这一会，两人的眼神都有些怪异，慕笙更是不敢与他对视。 谢珩看着她的反应，只是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 让这个女人认清这件事也好，省地她总是有事没事就凑过来，让他忍地格外辛苦。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的他看着她躲避自己的眼神，内心涌上的，却是一种无尽的失落和酸楚，但是很快，就被他强行压制了。 第155章 谢珩，你喜欢我 夜晚，慕笙在床上辗转反侧，显然有些睡不着，她知道身边的谢珩也没睡。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她说，换做是过去，她肯定会直接毫无负担地钻到他被子里。 毕竟谢珩才十八岁，实际上比自己小太多，虽然这具身体才16岁，但慕笙她原先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生活了28年。 他对自己来说，太小了。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说了，怕他又炸毛。 但过去自己对谢珩是什么感受呢？ 因为多种因素，不得不与他捆绑在一起，两个人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和睦相处，慕笙觉得两人可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当个假夫妻，等谢家平反了，说不定他也能官复原职，到时候她就找个地方像现在这样做做生意，到时候赚地盆满钵满，日子不知道多惬意美满。 要是有困难，被官府的人刁难了，可就让他给自己行个方便，多个前夫哥当后台，而且还能经常和嫂子谢英她们见面，要是谢珩以后的妻子看不惯她，她也可以搬出去。 这样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慕笙也是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而最近这段时间，这样的想法越发地强烈。 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坚定自己的内心。 她也渐渐意识到，如果回不去，她也得找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方法。 她原本以为他找到了，可是…… 谢珩的那个吻，让她刚刚坚定的内心，产生了些许的迷乱。 这种感觉，很陌生。 她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在这个时候。 但正常情况下，被一个男人吻，她应该是什么反应？ 愤怒？羞辱？不开心？ 好像都没有…… 还是因为谢珩长得太帅了，所以被他吻一下自己也不算亏？ 就在慕笙迷茫之际。 “你在想什么？” 谢珩的声音传来，让慕笙回过神来。 她看向谢珩，沉默了一瞬，才说，“谢珩，你白天为什么要这样做？” 果然是在想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瞬，给出了自己这样一个答案，“害怕？不喜欢？如果下次你不想让我这样对你，就不要动不动就接近我，和我拉开距离就好。” 得到这样的答案，慕笙并不意外，她其实也想过，但思来想去，以谢珩的个性，能够做出这样的行为，就只是一个原因。 她说，“谢珩，你喜欢我。” 这声喜欢，她说地很平静，却也很笃定。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喜欢自己。 随后她就看见谢珩侧躺着背对着自己的身躯颤了颤，但是很快就被压抑住了。 慕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觉得这样的他也很有趣。 谢珩这个人，就像他说的，除了行军打仗之外，他好像什么都不会了，从小跟着谢忠那些男人，对男女之情，也如同一张白纸。 虽然外表冷冰冰的，可慕笙知道，他很容易害羞，还有些幼稚，嘴硬的时候像个孩子，这个时候的谢珩，是富有少年气息的干净清冽。 但对慕笙来说，他就是个少年啊。 十八岁的少年，在现代都还在读书，可他却已经饱经风霜。 她发现，自己好像也在渐渐被他吸引，开始慢慢地去关注他，去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再度开口问了一句。 “阿九，你喜欢我，对吗？” 第156章 先谈正事，我又不会跑 见她问了一遍又一遍，谢珩有些不耐烦地看向她，眼中带着愤怒，更多的是羞恼和无奈，“你到底想说什么！” 慕笙看着他，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她勾唇，轻轻地笑了，“没事……”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现在暂且还不好说破。 因为他们还有很多要去做。 她是，谢珩也是…… 所以…… 于是她起身，再度钻到了谢珩的被窝里。 “喂！”谢珩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我都和你说过了，让你离我远点！不然……” “不行……”随后慕笙便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说，“我发现你这里比较舒服。” “你……”谢珩嘴唇抽了抽，他都快要被她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给气笑了。 他这里哪里能舒服，还没等他开口，身边就又传来了慕笙的声音。 “而且听说海拔越低，声音传播的速度会越慢，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是关于今天发生的事的。” 这句话才让谢珩止住了声音，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才说，“你说。” 慕笙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和谢珩说了，前面的时候，谢珩还能认真听着，只是当她说到后面自己出范府的时候，他就又开始走神了，脑海里面都是两人在林子里的画面，偏偏这个时候，她身上的香气还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不断地传来。 “阿九？阿九？” 慕笙见他走神，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她凑过去，说，“阿九，你又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谢珩回过神来，侧头，就发现她离自己格外地近。 “你……” 她凑过去，对他再度一笑，“你不会还在想林子里的事吧？” “……”他看着她，呼吸有些紊乱。 “想要？” 语毕，她便凑过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很浅淡，蜻蜓点水的一吻，却饱含了温存和她身上的暖意，让谢珩愣在原地。 慕笙亲完以后很快便推开了身子，说，“这样能回神了吗？” “你！” 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他终于有些忍无可忍，揽住她的肩将她压在了床褥上，低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唔……” 慕笙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阻止他，不过他的动作太生疏了，坚硬的腹部肌肉抵在自己的身上，硬邦邦地像石头。 明明已经在轮椅上坐了这么久，怎么这家伙的身体好像丝毫也没退化。 这难道也是内力的作用？还是他一直都在偷偷地练习？ 见她居然在这个时候也能走神，谢珩的表情更加气了。 “慕笙！” 他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 慕笙侧头看去，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她呼吸有些急促。 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她不知道如何形容。 有些刺激，有些爽？还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 总之有些复杂。 但整体不差。 平复了一会呼吸，在谢珩的目光下，她还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乖，先谈正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也不会跑不是？” 在慕笙的目光下，她明显看见他眼中的愤怒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红透的耳尖，还有微微颤抖着的瞳孔。 第157章 笨蛋 这一晚，慕笙非常理所应当且心安理得的，再度睡到了谢珩的床上。 奇怪的是，过去她觉得这地铺又硬，地板下面呼呼呼的风声还一直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让她一晚上都睡不好。 但是不知不觉，钻习惯了，她好像也慢慢适应了，甚至还觉得睡在谢珩的身边，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慕笙自己是兀自睡得香了，倒是谢珩昨晚被她折磨地身心俱疲，一晚上没睡好。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慕笙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知道他…… 难道戏耍自己真的这么好玩吗？ 还是她觉得自己的清白一点也不重要，随便和什么人都可以？ 想到这里，谢珩更是辗转反侧，看着睡在他旁边睡地正香的慕笙竟是无端冒出一股无名火。 事实证明，慕笙这个女人真的是心大。 昨晚还和自己这样那样，第二天起来，也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和他打招呼。 谢珩兀自坐在院子里，面前泡了一壶香喷喷的茶，他却只是看着上面浮沉的茶叶兀自失神。 这一幕，很快就吸引了他身边的魏延。 中途休息的时候，他说，“谢大哥，你在看什么呢？这茶不好喝吗？” 谢珩说，“小子，问你个事。” “嗯？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上次在街上卖绢花的姑娘。” 谢珩这不说还好，一说谢珩脸上顿时爆红，“哎呀，谢大哥你说什么呢！这样的话不要乱说啊，要是被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看着他的反应，谢珩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不过看着这小子的脸，其实也很难看不出来，这小子什么心思都会放在心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地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问题，他问他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还能期望这小子对自己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 谢珩有些无语，拿起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魏延兀自在那边害羞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看向谢珩，说，“谢大哥，你怎么了？和笙姐姐吵架了吗？” “没有。” 他和慕笙之间，实在是太复杂了，一般的人很难理解，当然一般的女人，也不可能像慕笙那样。 虽然慕笙说过在她那个时代，像她这样的女子也是很多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魏延，随后指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魏延一愣，第一次听见谢珩用这样的语调说话，随后立刻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来到了谢珩的面前坐下，“谢大哥，你有什么事吗？” 谢珩的手点在了桌面上，他看向了远处的天际，沉默了一瞬，才说，“你对武学方面的天赋一般，学地也太晚，可能学习一辈子，也很难参透其中的道理，最多也只能混个三品，可能连三品的阶级都达不到。” 谢珩这话一出，让魏延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僵硬。 但是很快，他脸上就再度焕发出了笑意，“没……没关系啊，我知道的，谢大哥是嫌弃收了我这样应该不成才的徒弟吗？怕我给谢大哥丢脸吗？没关系，以后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教我的，我谁也不说。” 谢珩动作一顿，他看向魏延，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另外一抹温柔开朗的笑意。 那个人脸上，也常常是这样。 谢珩叹息一声，忍不住骂了一句。 “笨蛋……” 第158章 关心 谢珩觉得魏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但是看着身边的魏延，他这一回却没有出声嘲讽，而是耐心解释了一句，“我刚刚说那句话，不是为了打击你的自信，而是想告诉你，他日你若是遇到了危险，你与家人明哲保身便好，无需再顾虑其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要把这些放在第一位，明白了吗。” 拯救他人的事情，是英雄的专属，不是庸人的。 因为有些人自诩天才，结果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谢珩吸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魏延，“听见了吗，不入流的小子，努力活下去！这是师傅的命令！” 魏延愣了愣，他是第一次听见谢珩主动说出师傅这个词。 他眼眶有些红，脸上却焕发出了笑意，“谢大哥，你和我说这些话，是关心我吗？是关心我对吧？” 谢珩没有开口，只垂眸骂了一句，“多嘴。” “以后学不下去了，就去她那边吧，让她多教你一些赚钱的法子，日后就有傍身的能力了。” 能够有明哲保身的能力，也有自给自足的技能，这些于魏延来说，已然足够。 也算是还了魏家一直以来照顾谢家的恩情。 魏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他说，“我会的，我会认真学的，谢大哥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丢脸的！” 谢珩侧头看了他一眼，再度骂了一句，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啰嗦……” 果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但不得不说，每次心情烦躁的时候，和魏延这小子聊一会，心情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放松下来。 魏延对谢珩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到，让谢珩每次多认识他一点，都会下意识地感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这么蠢的人。 这种蠢，是指脑子一根筋，从来不会拐弯的那种蠢直，大概就是单纯到极致的意思。 谢珩的脾气不怎么好，和谢家其他不同，谢家九郎，天赋高，脾气臭，除了太子和自家兄长，他都谁都看不起，遇事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只是他狂，别人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慢慢的，谢珩的性格就成了现在毒舌又冷漠的样子。 谢家以外，很少有人会受得了他，但是除了脸皮厚如城墙的慕笙，魏延这小子也算是特例。 无论谢珩怎么说，怎么做，怎么严厉，他从来没有生气过，做不好的事情，第二天，他会更加努力认真去做好，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都会以一腔热忱的真心去回应，让谢珩每每有脾气也发不出来。 但不得不说，有魏延在自己身边，谢珩的心情无异会好转许多。 细想起来，这或许也是慕笙的目的吧。 她知道魏延是个什么个性的人，让这小子来找自己，一是为了报答魏家这些日子的帮助，二大概也是为了让魏延这种乐观的精神来感染谢珩。 慕笙好像真的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让悲伤的人陷入忙碌，让迷茫的人找到目标，让该死的人进入坟墓…… 呵…… 想到这里，谢珩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还未达到眼底，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和骚动声。 “老头子，你别……别冲动！” “我就说那臭小子最近怎么老是往外跑，还以为他长进了，肯乖乖干活了，没想到他居然去学武！我今天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第159章 至纯之人 谢珩听见动静循声望去，就看见一男一女正往这边走来，女人他见过，来看望过慕笙几次，也给她们说了很多宁州这方面的事情，让慕笙她们在这边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至于男人，谢珩大概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 果然身边的魏延下意识地躲到了谢珩的身后，“谢大哥，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上前来的男人手上提着一根格外粗的棍子。 “臭小子，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天天想你的大侠梦，你就是个种田的命，你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为什么就听不懂呢？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腿废了，你就该收心了！” 眼看着对方的棍子就要落下，魏延吓得身躯不断颤抖，却闭上眼睛没敢反抗。 只是就在棍子即将落下之际，一双手伸出，接住了魏父手上的棍子。 魏父一愣，猛地看向谢珩。 这张脸，让他身躯一颤，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神志，狠狠瞪了一眼谢珩，“就算是你谢家那位少年将军，也没资格来管我们的家事！” “这位老先生想多了，我只是不喜欢看见有人在家院子里吵吵闹闹，你要管教孩子，就回去管教。” 说完，他微微一拨弄，对方手上的棍子就脱手了，身子也狠狠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好你个谢珩，我们魏家真心待你，你却恩将仇报，教我儿子忤逆我。” 他狠狠瞪了谢珩一眼，随后看向那边的谢珩，“好，我不在你这里动手，魏延！给我过来！从今天起，不许在和这个家里的人有任何的往来！” “爹！”那边本来有些害怕的魏延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是我拜托谢大哥的！也是我逼迫他的，和谢大哥他们没关系！你别这样说他们！” 一旁的魏大娘也在劝她夫君，“夫君，别这样，谢娘子她们都是好人啊，况且教阿延习武也不是要害他，若是他日有什么……” “你住嘴！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一介妇孺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把他害死了你哭都来不及了！” 说着，他就过去强行扯魏延，“过来！” “爹！” 魏延还想开口，被他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他愣在了原地，泪水顺着眼眶滚落，终于，少年脸上划过一丝愤怒之意，狠狠推开了他，“我和你走！你不许再为难谢大哥，也不许再说我娘！” 说完，他就转身跑开了。 一旁的谢珩想开口，但想起此情此景，犹豫了一瞬，还是没能说出口。 魏延跑开了，魏父深深地看了谢珩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去了。 魏母此刻眼中已经满是泪意，她不断低头对着谢珩道歉，“对不住，他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我实在是对不住你们……” 谢珩目光很平静，“没关系，大娘不必为此事介怀，只是……” 他看向魏延离去的方向，轻吐一口气，说，“也罢，你们现在与谢家撇清关系也不是一件坏事，这个给你，麻烦帮我转交给他。” 魏母伸手接过，是一本手抄的武学秘籍。 他说，“这些，可以让他强身健体，当然遇到危险，也能有一些自保能力，日后这里可能会不太平，我希望你们能平安。” 魏大娘一愣，随后眼中的泪流地更凶了，“多谢……多谢谢将军，只是我家孩子愚钝，让将军费心了……” 她不反对魏延习武，在内心反而很支持，所以她听从了慕笙的话，帮自家儿子隐瞒了自己的丈夫。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忤逆了自己的夫君。 谢珩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话让他眼眶突然红。 这句久违的将军，他太久没听见过了。 曾经，也有很多人流着泪，跪在他们面前，感谢着谢家军，感谢着他和父兄。 他们的到来，拯救了许多的家庭，许多的生命。 那时的谢珩，打从心底里，为自己是谢家的人而感到骄傲。 只是这一刻，这份心情里面，却已经掺杂了太多太多的杂质。 让他都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份坚定的心情和决心。 这一刻，谢珩的心情是有些恍惚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的心情，随后开口对魏大娘说，“大娘，能否再帮我给魏延转交一句话？” “话？谢将军大可直言。” 谢珩看了一眼一旁那颗枯木，随后才再度看向对方，脸上焕发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 “麻烦帮我告诉他，虽然他在武学方面天资一般，但他至纯至善，心细如发，记事，算数能力也很强，哪怕不学武，也可以在其他方面发挥自己的才能，我觉得他很好，是及其聪敏机智之人，不是什么庸才，您有一个很不错的儿子，让他切勿妄自菲薄。” 这是谢珩这么久时间以来，除了对慕笙以外，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这席话，也让他面前的魏大娘泪流地更凶了。 “谢将军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们家阿延真的有这么好吗？” 谢珩对她再度一笑，“当然。” …… 魏大娘走了，屋内，只余下谢珩一人静坐在院子里。 此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夏日即将进入尾声，秋季即将来临，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看着眼中的茶盏，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对方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步子，因此谢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你不陪在云萝身边，来我这里干什么？” 季渊看着眼前的谢珩，目光沉沉，“谢瑾行，你难道真的打算如他们所愿，烂死在这宁州城了吗？” 第160章 古怪 谢珩笑了笑，随后看向他，“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为何呢？季凌威。” 季渊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在谢珩的目光下，两人无声对峙着。 谢珩一点也不着急，甚至他都不奢望这个人会回答自己。 毕竟季渊这个人什么个性，他心里清楚，也明白。 就在兀自移开视线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和我没关系，但殿下她会在意，这是她的国家，她的子民。” 他口中的殿下，指的自然是云萝，不可能会是云贤。 谢珩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 没必要，当然说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是啊，他心中有恨啊，他快要恨疯了。 他恨透了这个置谢家于不顾的国家，恨透了那背信弃义的君王。 或许看着他覆灭，又或者当个推手推动一下，也未尝不可。 这个想法，就宛若一颗种子一般，在他内心悄然生根，发芽，最后长出漆黑锋利带着毒刺的荆棘，狠狠扎入他的内心，鲜血淋漓，逐渐腐烂…… 至于云萝…… 他身边有季渊这个人，便不会有事。 “带云萝逃走吧，去哪里都好，离这里越远越好。” 季渊看着谢珩，目光平静，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补充了一句。 “你一点也不了解殿下。”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不了解？ 谢珩没有开口。 只是在内心喃喃了一句，现在嘴里还吵着想要留在这里再玩一段时间的小公主，还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一点比较好。 这也是云贤的期望。 谢珩再度看向了不远处的枯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似乎在看向自己，侧头，就对上了一辆行驶而过的马车。 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隐没在其中的一双纤细白皙的手。 这个手，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女人。 这里的住户分布其实非常地杂乱，因为管辖不好，有些人在附近盖个草屋都能当家，因此他们四周都围满了住户，林音裳的房子因为是官府分配的，因此就显得比较醒目，但谢珩最近不怎么看得见她。 而且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对这个女人，他的印象也不怎么深，但总归是记得的，因为她缠自己缠地太紧。 谢珩仔细想了想其中的原因，一直到前段时间，他才想起来林音裳这个人他先前救过。 是在他陪同云贤调查官银案子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偷偷从府中逃出来的林音裳，与云贤一起救了她。 谢珩并没有就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毕竟他过去救的人太多了，真要一个个去数的话，他得数到猴年马月。 但从此以后，他就莫名被这个女人缠上了。 一般的帝京小姐，自然是羞涩矜持的，哪怕爱慕他，也只会躲在暗处偷偷看他，时间久了，也就知难而退了，但林音裳很特别，也很奇怪。 至于那个林家居然也会因为谢家的事情牵连，这件事也让谢珩有些不解，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谢珩陷入了一阵思索，目光划过一抹深意。 莫名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这样碍眼的家伙，还是处理掉比较好吧…… 谢珩的目光中划过一抹残忍的杀意。 要不……找个机会让阿离把她解决了？ 谢珩的目光趋近幽暗，过去那个风光霁月的谢九郎，好似也被一层阴郁的黑气笼罩其中…… 第161章 神秘人 夜晚，谢离的身影利落来到了范府，他先是根据白日里慕笙给自己提供的地形图，他很顺利地潜了进去。 看见下方有灯火，便掀开了上方的一块瓦片。 林音裳就在范城旁边给他沏茶，态度殷切，神情温柔。 范城似乎很吃她这一套，嘴角焕发出了温和的笑意。 “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无需再做这些事了。” “大人怜惜音裳，让音裳能有一席容身之地，音裳感激都还来不及呢，做这些事是应该的。” 林音裳对范城再度清浅一笑，灯光的下的容颜格外清丽，让范城呼吸一滞，神情也有些呆愣。 林音裳又待了一会便退了出去，只是在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表情就陡然阴沉了下来，放在身侧的手也握地很紧。 真是笑话，她怎么可能甘心留在这个宁州城呢…… 是啊，她是不甘心的，哪怕是陪谢珩一起，她也是不愿意的。 更何况谢珩…… 放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林音裳转身打算离去，这时身后传来了声音将她吓了一跳。 “谁！” 她刚转身，一柄锋利的利刃便出现在了眼前。 “啊！” 林音裳吓得尖叫，谢离正想一剑解决她，却发现暗处突然有一道冲击袭来，将他的剑击飞。 谢离手上的剑脱落，只感觉虎口发麻，能一击让他做到这种程度，谢离有些吃惊。 林音裳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朝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顿时，涌来无数的人。 谢离见势不妙，深深看了林音裳一眼，只能转身率先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完成谢珩交给自己的任务，谢离的目光也有些严肃了起来。 暗处还有人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是为什么，那个人要保护林音裳？ 他不明白，还是林音裳和范城之间，其实还有其他关系是他们所不知道的，难不成那范城在九夫人面前做戏，实则是为了让他们放松戒备……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于他们而言，都及其不利。 身体的几个起落，谢离总算是摆脱了范府的人，这时空气中，一道利刃破空，一柄积蓄着内力的剑直直插入了他的肩胛骨，瞬间就封锁了他的内力。 “你……” “谢珩的手下？看着也不怎么样啊，不过他也同样不怎么样。” 对方说完，眼前划过乍现，谢离转身想去拔肩甲上面的箭，很快两人便在林子里过起了招。 刀光剑影之间，两人的速度都快地肉眼不可察觉，耳边似乎只有利刃破空在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 但无疑再如何僵持，谢离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这时，一柄长枪穿透空气直直射来，对方下意识地躲开，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见手执黑缨枪的谢珩站在他面前。 “主子，对不起，我……” 谢珩没有开口，只是将伤药扔给他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谢珩？” 四目相对，谢珩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笑意和探究。 他的声音森寒，带着一抹冷意，“你是何人，为何要保护那林家女。” “她对我来说还有些用处，自然不能就这样被你们除去，况且……谢珩，看不出来啊，你也变成一个草菅人命的狂傲之徒了，杀的，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初那个被称做天才的风光少年，果然，也已经开始腐烂了吗。” 对方的话极尽嘲弄和讽刺，但此刻谢珩的神情却前所未有地平静且冰凉，但却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 他淡淡睨着对方，说，“我不喜欢答非所问的人。”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杀了，就知道了。” 随后他手上的缨枪再度被他举了起来。 对方见此，笑意更大了，“谢珩，你觉得现在的你，会是我的对手吗？怕是连宗师你也不敌吧？” 谢珩没有开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道破空的利刃，速度快地肉眼几乎不可见。 对方暗暗惊讶，但是反应很快，下一秒，他便举起手中长剑开始反击。 两人的速度更是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残影，对方暗暗心惊谢珩的状态，他的腿和武功已经恢复了吗？ 怎么可能呢？ 腿暂且另说，他的经脉受损，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修复的。 果然下一秒，谢珩的身躯就后退了一步，目光也划过一抹凝重。 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他果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受损堵塞的经脉想要让内力在其中再度运行，其中的过程和痛苦程度也非常人能够忍受，他现在强行运功，只会伤上加伤。 “谢九郎，你也有今天啊，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天才，就让我来，亲手折断你这雄鹰的羽翼吧！” 风声划过耳畔，谢珩嘴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下一秒，对方感觉耳边有风声划过，他下意识地躲闪，只是利刃划过他的脖颈，并没有鲜血飞出。 “这是什么？” “毒。”伴随着对方话音落，他罩着脸的披风被身后的慕笙陡然伸手揭开。 一张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脸映入眼帘，但是奇怪的是，这张脸非常地怪异，苍白毫无血色的面色，没有任何焦距的瞳孔，他看着谢珩，张着嘴想说话。 只是还没说出任何的话，他的躯壳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 谢珩连忙看向慕笙，“你干的？” “不是，我没用这种毒。”慕笙摇头，她现在也有些懵，她用的的确是毒，但还不至于有这么强烈的腐蚀性。 于是她连忙上前去查看对方的情况，借着月色，慕笙开始疯狂地撕他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 “快点来帮我，我想看看他的身体，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对方的身体消散地很快，在谢珩的帮助下，慕笙总算是看见了对方的全身。 不会看错的，这个人除了脸上之外，全身都遍布了尸斑。 第162章 浮出 这一幕让谢珩和慕笙都惊呆了，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的一个人顷刻间在他们眼前变成一堆白骨。 谢离这时也快速上前，看见这一幕，也是神情一滞。 谢离的实力已经接近宗师，即将步入大宗师，能够将他压制，眼前这人的能力一定是大宗师级别的，可是这样的人，仅仅只是对方操纵的一个傀偶吗？ 慕笙说，“这什么情况？这个人在好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你们这边，还有这种能力的人吗？” “你确定？”谢珩和谢离异口同声，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慕笙有些怪异地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的反应有些古怪。 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怎……怎么了吗？” 谢珩伸手拉住了他，“走吧，先回去再说。” 慕笙就这样莫名地被谢珩拉着回去了。 谢离则是打扫这里，将这里遗留的痕迹全都抹除掉。 一直到屋内两个人的时候，谢珩将慕笙拉到床上，将她塞到了被子里面，随后自己也躺了进去。 “喂！” 慕笙有些莫名，就看见被子罩了过来，谢珩的声音传入耳畔，“笙笙，我想这件事，远比你我想象中要更加复杂。” “阿九，你怎么了？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他？” “记得，也认识。”谢珩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中，让慕笙看不清，但是随后，谢珩接下来的话，再度颠覆了她的认知。 “他是我在五年前，与西晋的那次战场上，杀死的一个敌军将领，是我亲手取下了他的首级。” 慕笙身躯一颤，“我想起来了，刚刚那个人的脖子上，有一圈缝合的痕迹，他的头和四肢，说不定都是拼凑出来的。”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慕笙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说，“你们这边……可能存在这种人吗？” 谢珩说，“或许……有，但我也没见过，先前那个老人给你的秘笈，你有看过吗？” “看过，但是压根就看不懂。” 慕笙对此也很苦恼，她现在想起来，总感觉那个老人的言行举止有些熟悉，但是对方对她来说又是完全陌生的，无论是从外貌，还是在气质方面，都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才是。 她有些不解，而那边却传来谢珩了的叹息声。 “阿九？” “笙笙，以前我觉得这次的计谋，是萧景睿和其他人一起针对谢家的阴谋，但是现在我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要更加复杂。” 对方的言外之意，慕笙听懂了。 从谢家倒台，萧景睿上位，再到宁州这边种种隐藏的风险和背后之人，还有范城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金娘子的消失，以及谢珩曾经杀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一件件的事情串联起来，让人忍不住陷入了深思，而且还被一种对未知的恐惧缠绕着。 背后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报复谢家？还是…… 谢珩深吸一口气，说，“笙笙，三日后，不对，两日后，你收拾好东西，带着我母亲他们，先行离开宁州城。” 第163章 抛弃 “走？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慕笙觉得离开这里明哲保身是明智之举，换做是以前的她，可能早就跑了。 可是现在，有些东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走了，薛掌柜他们怎么办？魏延他们一家，还有其他的人…… 她不是舍不得钱，因为现在在慕笙心中，似乎也有一些东西，比金钱要更加重要。 她问他，谢珩的回答却很简洁，“我不能走，我得过段时间，我一离开，就会被别人发现，我得留在这里，确保你们已经安全，我会和阿离一起离开。” 谢珩这段话，慕笙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沉默了一瞬，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阿九，就这样走真的好吗？我们应该去问问娘他们的意见。” “问她们？”谢珩脸上划过一抹复杂，但是很快，他就对着慕笙摇了摇头，“我必须确保她们的安全，她们不走也得走，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冲着我来的，你们都会被牵连，我父兄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她们出任何一点差池。” “我知道你是为了她们好，但阿九你有没有想过，嫂子她们可能也不愿意待在闺阁之中，这样一直被别人保护，一直躲在内宅之中劳苦一生，真的是她们愿意的吗？为什么就不能静下心来问问，耐心地她们商量一下，她们到底想要什么呢？” 谢珩是对她们好，但慕笙发现谢珩每次在做一件事前，从来都不会和嫂子她们商量，总是以谢家长子的身份替她们做决定。 其实这也不是谢珩的问题，是这里一种潜藏的规矩。 女子出家从夫，夫死从子，或者是由男人家中的男丁做决定，父亲，兄弟，叔伯都可以替她做主，因此谢珩也有替父兄写休书的权利。 慕笙的话让谢珩的神情一滞，这时的他，明显有些沉默了，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辞。 嫂子她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怕是连兄长他们，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 他们在外出征，嫂子们就帮他们守好内宅，照顾好婆婆和孩子，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他也明白慕笙的意思，于是谢珩说，“笙笙，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有些时候，在我们这边，女子想要摆脱一些事，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可能连一国之君都改变不了，我们自然也不能，而且如今形式不同，已经无法容许我们再去考虑其他方面的事情，在性命面前，自尊，理想，所有的一切，都得暂且抛却，无论是男是女。” 谢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冷漠理智地吓人。 他也从过去那个满怀理想和热忱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幅权衡利弊和冷漠沉着的样子。 慕笙眼眶有些红，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复他，只是问他，“自尊，理想，所有的一切都暂且抛弃，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也是你想了这么久，做下的决定吗？” 他已经决定彻底将这个国家抛弃了吗？ 可是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第164章 拥抱 面对慕笙的问题，谢珩没有回复。 他只是看着头顶的房梁，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慕笙以为他睡着了，就在慕笙按耐不住想开口的时候，她的身子被他伸手抱了过去。 谢珩紧紧地抱着她，呼吸声有些重，“睡吧……” 睡吧……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让我抱一会吗？就一会……一会就好……” 慕笙眼眶更红了。 她知道，他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家人，使命，理想，所有的东西，有些时候总得放弃一些…… 她没有再追问他，而是伸手回抱住了他，“好，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谢珩身躯一颤，他没有开口，只是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甚至勒地慕笙有些痛。 但是慕笙没有开口，任由他这样死死地抱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皆是一夜未眠。 …… 与此同时，范府。 林音裳差点被谢离杀害，内心更是一阵心有余悸，她躲在范城的怀中不停地哭泣，“大人！是谢家！是谢家和慕容笙那个女人要杀妾身，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范城抱着林音裳，眼中划过一抹不解，“音裳，你说刺客是谢夫人？” “对！就是她还有她家里的仆人，大人，我一介女流，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居然要害我性命，大人您得为我做主……” “音裳，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了，至于谢家……” “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您还不相信我吗？全府的人都看见了，难不成还能有假吗？” 范城说，“音裳，你先别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句话，让林音裳的目光划过一抹阴沉，但是被她隐藏地很好。 “既然如此，那音裳就不打扰大人的公务了，这便离去。” 范城看着对方的背影，叹息一声，眼中划过一抹凝重。 而林音裳才刚走出去，就遇到了林母，林母本来听说她被刺杀了，吓得肝胆欲裂，连忙上前，“音裳，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娘？” 林音裳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了。 林母一脸莫名，不过还是快速跟了上去。 “音裳？音裳？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又不肯嫁给范大人，又不肯听娘的话……” “娘！” 林音裳猛地转身，“您就不能消停一点吗？别总是在我耳边念叨这念叨那的，我已经很烦了。” 家中遭难，母亲又是个只知道倚靠父亲的，只知道早日让她嫁个人好能有个归属和倚靠。 过去她也是这样想的，可她现在不甘心这样了。 凭什么慕容笙那样的人都能改变自己的未来，她却不行？ 她也要往上爬，她不要一辈子都留在宁州，死也不要……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林音裳的目光染上了一抹狠厉。 林母看着她这样，眼中更担忧了，“音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音裳冷笑一声，“娘，你当了这么久的林家主母，享了一辈子的福，就只学了些拿捏小妾的本事，却从来没有想过拿捏我爹。” “什……什么？” 林音裳冷笑一声，看向她，“娘，您当真以为，我爹是被谢家牵连，才被陛下发配到这里的吗？又为什么这么巧，在路上，就我们遇到了要人性命的盗贼？” 第165章 不甘心 林音裳的话对林母来说不可谓不震撼，她瞪大了眸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林音裳，“音……音裳，你在说什么呢？你说你爹……” “娘，您天天待在后宅，除了和那些小妾勾心斗角，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以爹的才能，能够爬上正五品的官位，而且还是吏部的肥差，其中的猫腻吗？” “音裳，那是男人的事，娘又怎么可能知道，咱们是女人家，男人的事情，我们无需过问的。” 她伸手拉着她的手，眼中带着不解和担忧，“女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娘最近逼你逼地太紧了吗？你不想嫁，娘不逼你就是了，反正范大人是个好人，会善待咱们娘量的，也算是有了个依靠，你就……” 她还没说完，就被林音裳猛地推开了手，“娘！你不明白的！你知不知道是爹他……是他牵连的我们！总之……我是不会甘心留在这里的，我要回帝京，我一定要回去！” 她的母亲门第不高，当初跟着他爹的时候，他爹的官位还没这么高，却也是看不上自己娘的，只是因为青梅竹马从小长大的表兄妹，自小定亲，年纪到了，便也就迎过门了。 她娘过门三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生的还是自己，一个女儿。 但她娘惯会察言观色，还主动给他爹纳妾，念在多年夫妻，这么多年，倒也坐稳了位置。 林音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因此她过去也和自己娘一样，心心念念就是想找一个有本事可以依靠一生的夫君。 可是18岁那一年，她遇到谢珩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在脑海中颠覆了。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男人。 那般地风光霁月，那般地肆意洒脱，好像沐浴在璀璨的阳光之下，周围的人看见他，眼中无一不是惊艳和崇拜，百姓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济世的神明…… 后面她才知道，原来他就是谢珩，太子近卫，全大陆第一个13岁便成为大宗师的绝世天才，之后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谢家，那个拯救了全东陵百姓的谢家，那个只要一出门就会被百姓以鲜花瓜果拥护歌颂的谢家。 她想若是真的要嫁一个夫君，就一定该是谢珩这样的。 随后她就不可自拔地陷进去了。 现在，过去那个少年已经跌落尘埃，满身污垢，却依然还是对她不屑一顾，甚至还要找人来杀自己…… 这让她心中涌现了无限的恨意…… 谢珩，好你个谢珩！ 人人都看不起她，可她偏要往上爬！ 她不能当她娘，她要学她爹！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比谢珩他们更高！然后让他跪着来求自己…… 她要让他知道，选择慕容笙那种女人，是他做出的，最大的错误抉择！ 林音裳深吸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不断颤抖，随后看向了林母，目光划过一抹冷意。 “娘，这事你不要管了，如果你信女儿，就乖乖的，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来告诉你接下去这条路，该怎么走。” 说完这句话，她也懒得管林母是什么表情，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音……音裳，你……” 林母眼中是满满的惊讶之色，她还没说完，林音裳的身影已经远离了。 她内心划过一抹浓烈的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变了，她的女儿，她一直精心培养她长大的女儿，怎么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也开始变得连她也不认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母愣在原地，眼中全是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悲伤。 丈夫厌弃她，如今她死了，难道连女儿也不要她了吗？ 林音裳已经不想再去管林母了，她此刻内心已经被更深层的欲望所深深浸染…… 这时，屋外出现了一道影子。 “林小姐，已经决定好了吗？” 林音裳身躯一颤，回过神来的她冷哼一声，“当然。” …… 翌日，清晨，谢珩将所有人召集到了屋内，宣布了这个决定。 周围的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她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了老太君的身上。 老太君则是看向谢珩和慕笙，“阿九，笙笙，这是你们二人决定的吗？” 慕笙想开口，就听见谢珩说，“是孩儿自己决定的，和她没关系，你们先行离开，之后的事情，便交给我和阿离……” “我不要！” 谢珩还没开口，站在一旁的谢英就忍不住开口了，“阿九你什么意思？又要独自一人将所有的事情都承担下来吗？每一次都是这样，你做什么都不和我们商量！现在你又要让自己置身在危险中，你让我们如何答应？又怎么可能答应！” 谢英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是已经积压了许久，其他嫂子们面面相觑，其他要照顾婴儿的四嫂，其他的人目光都带着犹豫和不情愿。 很显然，她们的想法和谢英是一样的。 而谢珩似乎也早料到谢英会这样说，他叹息一声，将和慕笙说过的也和她们说了一遍，谢珩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我更加喜欢你们能平安，如果你们有什么闪失，那我就真的太对不起父兄他们了，所以拜托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嫂，五嫂丹娘有些担心追了出去。 迎兰站在院门口大口呼吸，泪水顺着她的眼眶不断滑落。 “大嫂，你别这样，阿九他也很苦啊，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迎兰只是不断地哭泣，轻轻摇着头。 她不是在怪阿九，她是在怪自己啊，她救不了她的夫君，也救不了谢家…… 到头来，她们什么都没做到，依然只能站在别人身后，被他人保护吗？ 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夫君……要是我能亲手为我夫君报仇该多好……” 迎兰颤抖着身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席话，让她身后的人全都身躯一颤，呆滞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便是传递在内心的阵痛，宛如一柄利刃，深深刺入她们的心。 随后，所有人都哭了。 她们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有眼中的泪顺着眼眶不断地滑落…… 谢英落着泪，狠狠地锤了一下身侧的墙，“可恶！” 老太君在这时走了出来，她伸手握住了迎兰的手，拍了拍她，她眼中也有泪，但是被她强忍住了。 “好媳妇，你心里的苦，娘都知道……” “娘……” “但是……走吧，就像阿九说的，如果你们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 夜晚，所有人的表情都很沉重，她们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谢珩则是坐在院子里，屋内灯火通明，他却有些不敢进去，不敢去看她们的脸，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以为是慕笙，谁知身后传来的声音却是。 “瑾行，你真的还是云萝认识的那个瑾行吗？” 谢珩一愣，他侧头，就看见云萝站在他身后，深深地看着他。 从先前谢珩发话开始，云萝其实一直都在，她一开始也很惊讶，想说话，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缄口不语了。 一直到现在，她才走到了谢珩的声音，将刚刚一直憋在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她说，“你不打算回去了吗？你不打算回来了吗？你要放弃东陵了吗？那东陵的百姓怎么办？皇兄……皇兄他怎么办……瑾行，没有你……我们该怎么办……”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接近颤抖。 云萝至始至终，都相信谢珩是被冤枉的，他会再回到帝都，会再次回到他们的身边…… 谢珩看向天边的圆月，沉默了许久，才说，“云萝，他已经不在了……” 云萝呼吸一滞，“不……不会的，皇兄他……他这么聪明，他一定还活着……他只是……只是……” “云萝，我们都要面对现实，在这样的世界空谈理想是没有用的，你看看这里，看看周围的百姓，这就是你父皇管辖的国土……” “瑾行……”云萝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不断顺着眼眶滚落，“瑾行，不要这样，我害怕，我害怕……” 她跪坐在他身边，“我不要这样，如果连你也放弃了，那皇兄，还有这里的百姓，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啊，瑾行，求你了……” 谢珩身躯一颤，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云萝，小公主身躯颤抖地厉害，泪水顺着她的眼眶不断滚落，昔日那高贵骄傲的小公主，此刻却跪坐在他身边，低声哀求着他。 谢珩的呼吸有些紊乱，他看着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犹豫了一瞬，他才将手放到了云萝的发顶。 “云萝……” 云萝从小到大和他就玩得很好，和云贤他们兄妹两一起，对谢珩来说，云萝就是自己妹妹一样的存在。 而她从小就和其他女子不同，云萝性格开朗，自由奔放，虽然是一个公主，却整天想着往外跑，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总是想着去浪迹江湖，像画本子的大侠一样，逍遥一生。 这样任性又单纯的小公主，他想没有人会不想宠着她，不想保护她。 而她的任性也是大家都愿意的，因为云萝就是很讨人喜欢。 而直到现在，谢珩才明白，自己或许也没有看明白她。 她虽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却也心系百姓，心系国家…… 只可惜…… 他看着她，轻声说，“云萝，回去吧。” “若有必要，你可以让凌威带你离开，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浪迹江湖，逍遥一生。” 第166章 离别 云萝在谢珩身边哭了很久，这也是她第一次离开皇宫，离开了那个繁华又锦衣玉食的地方，看见了自己的子民，所在生活和环境。 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虽然和慕笙在一起很好，可这里一点也不美好。 她所期望的，所想看见的，不是这样的。 皇兄和自己说过的，这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看向窗外的那抹圆月，第一次陷入了迷茫。 她看向季渊，问他，“季渊，心里好难受，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渊愣了愣，才说，“殿下一直都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云萝一愣，她闭上眼睛，眼眶再度红了。 她说，“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这里，我真的很想为瑾行他们做些事，可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父皇他不听我的，我只是个公主……公主就不能像皇兄他们一样，公主……是不是就只能躲在背后，什么都做不了呢？我不想这样，这样一点都不好……” 所以她就逃出去了，哪怕绝食，哪怕受伤，她也想要见到瑾行，皇兄不在，她很不安…… 她想，如果能看见瑾行，她内心的不安就会消失了，一切的困难都会解决了，毕竟他和皇兄，是无敌的啊，所有人都怕他们……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为什么皇兄过世了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父皇变了，母后变了，现在连瑾行也变了…… 她流着泪，当日那个无忧无虑，在短短的时间，也哭了无数次。 季渊看着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前，弯身，单膝跪地，伸手替她逝去了眼中的泪。 “殿下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不是因为太子殿下的逝去才变成这样，也不是因为谢家，而是因为他本身就存在，存在在这片大陆，这个国家，只是过去的我们未曾察觉。” 云萝泪光一滞，“季渊……” “属下只希望殿下能够平安快乐健康，可如果殿下愿意，如果这是殿下心中所愿，臣愿为殿下做任何事……” 他看着她，目光没有波澜，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一点点地为她逝去了眼中的泪。 “殿下，请下达命令吧。” …… 时间很快就到了那一天。 其实也用不着收拾什么，慕笙的东西都可以收拾到空间，嫂子们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只有谢霁对着鸡棚里已经长大的山鸡告了别，将他们放生到了山上，然后又对着大树说了许许多多的话。 “大树伯伯，霁儿要走了，虽然霁儿也舍不得你，不过呢九婶婶说你们是很坚强很坚韧的生命，没有霁儿，你也会勇敢地活下来的，当然如果有机会，霁儿会来看你的，那个时候，你就能开出花来，或者是结出果子来的对吧？” 孩童的话总是那般天真，明明是这么简单的话，却让她身后的迎兰再度红了眼眶。 她只能忍着泪水上前，伸手将他抱了起来，“霁儿，对不起，如果霁儿舍不得大树伯伯，想哭的话，要和娘说啊……” “娘？”谢霁拉住了她的手，眼眶也红了，但这次，他却坚定地摇着头，“娘，没关系的，这些都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霁儿会听话的，如果是爹的话，就不会哭，也不会闹，我要和爹一样。” 第167章 站起 迎兰的瞳孔震了震。 不知道曾几何时，也有一名少年在她面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如果是父亲和爷爷的话，就一定会去那样做，我之所以能够这样无畏地前去战斗，是因为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无所畏惧，迎兰，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生下了霁儿，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我很骄傲。” “迎兰，你和霁儿，才是我的骄傲……” 她定定地看着谢霁，许久，她才再度紧紧地抱住了他，泪水无声地滚落。 “娘……” “霁儿长大了，娘好开心……” 谢霁回抱住了她，轻拍她的后背，像个小大人，“娘不哭，霁儿会快快长大的，以后我会和爹一样的。”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都默默落了泪。 慕笙站在一旁，也落了泪。 从十岁开始，她做事情就很有条理，想到什么，就会去做，也不太会去考虑其他的东西，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了。 可能是因为叔父在的缘故，也可能是奶奶去世了，她没什么牵挂，反正就算她再闹，把事情做地再糟糕，被多少人讨厌，也没人会来管她。 后面有了叔父，虽然他不怎么管自己，但他教会了自己很多的东西。 有了能力，就能够为所欲为。 这是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而且还是隐性的，而她深知这个道理。 慕笙知道自己很聪明，她比普通人更具有天赋，所以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而且哪怕做错了，他也会及时出现给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呢，她来到这里，来到了谢家，她来到了谢珩的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样离开，真的可以吗？真的是对的吗？” 她喃喃自语了一句，不禁看向身边的谢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谢珩没有回答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掩盖掉了内心所有的情绪，“就这样吧。” 慕笙一愣，随后她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我要留在你身边。” 谢珩愣愣地看着她，想开口，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大哥，你要走了吗？发生了什么？” 这时身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二人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魏延。 乍一看去，谢家所有人的气氛都不怎么对，看上去悲伤极了。 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延？” 慕笙看见他，连忙朝着他招手，他却有些畏惧地摇了摇头，“我就想来看看谢大哥，我一会就走了，不能被我爹看见。” 慕笙便连忙走了过去，只是谢珩却没有动。 魏延站在院外看着他，似乎有话想和他说，但是他始终没有跨进院子里。 而慕笙则是快步来到了他的面前，问他，“阿延，阿九说宁州最近不太平，你要是有机会，也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吧。” “离开？笙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慕笙叹息一声，随后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 魏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再度看向那边的谢珩，他有很多的话想和他说，很多很多…… 就在他想跨过院子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 “臭小子！你还敢跑到这里来！给我滚过来！别逼我打断你的腿！” 魏延身躯一颤，忍不住看向那边的慕笙。 慕笙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了他，“去吧，别惹你爹生气，阿九也不希望因为他影响你们的生活，但记住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 与此同时，范府。 范城正在屋内看着探子传来了战报，翻到最后一处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一滞，猛地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没有了力气。 “什么……” 旁边传来了茶盏放在桌上的声音，林音裳坐在他旁边，对他微微一笑，“大人，是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你……音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林音裳笑了笑，随后放下手上的东西微微上前，他摸着他的脸，目光依然像过去那般柔和。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唯一错的，大概就是你已经配不上我了。” “你不是说你很爱我吗？说你愿意为了我做任何的事，那你就再为我做一件事吧，来当我的垫脚石，让我踏着你，让我吸食你的血肉，让我走到更高的地方，范大人，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范城的身躯颤了颤，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更不敢想象林音裳会说出这样的话，回过神来的他眼中划过一抹强烈的愤怒。 “你！” 下一秒，他就猛地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按压在了地上。 “额……” 林音裳眼中划过惊恐，但是很快，她就掏出藏在裙身里的匕首，猛地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中了毒的范城闷哼一声，心口被刺中，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 “林音裳，你……你究竟要做什么……” 林音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和发髻，随后缓缓站起身，她看向了外面，此刻火光映照，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兵刃相交的声音不断在外面传来。 林音裳说，“大人，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坏了那位大人的计划，哪怕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人，我也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罢了。” “你见过他了？那个人是谁，他到底是谁！” 林音裳微微勾唇，“你都已经气数已尽，那我便告诉你罢。” 随即，她便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 范城瞳孔一缩，许久，他才有些神游地喃喃自语了一句，“怎么……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已经……” 他还没说完，便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抽搐着。 林音裳离去了，此刻的范府，已经陷入了一片祸害，数名黑衣人来到了这里，在府里的人烧杀殆尽。 府内的护卫奋力反抗，但是对方武艺高强，让他们节节败退。 不远处，火光再度冲天而起，太阳落下，火焰却苒苒升起，再度照亮了这片平静的天空…… 真正的战争，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第168章 战起2 林音裳走了出去，穿过层层冒着火海的走廊，推开了一间房门，她看见了蜷缩在屋内瑟瑟发抖的林母。 一看见林音裳，她顿时反应过来，快步朝着她飞奔而去，“音裳，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怎会……发生这样的事，范大人他呢？” “范大人他死了。” 林音裳用格外平静的声音淡淡开口，“是我亲手杀的。” “什么？他死了？” 林母的身躯颤了颤，用一直难以置信的眼神林音裳，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音裳，你为何要这样做？杀了范大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的我们……我……” “好了，别吵了，你烦死了。”林音裳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林母的话，随后用一种凌厉的眼神看向她。 这一眼，让林母身躯一颤，居然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胆寒之意自脚底升起。 “你……你怎么了……” “娘，自从来到这里，我们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过着要数着银钱的日子，还要去费力讨好其他人，伏低做小，讨巧卖乖，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可……可女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他日你嫁了夫君，不也……” “我不要！”林音裳打断了她，“娘，过去我们都错了，我们不应该去依附男人，而是要去利用他们，利用他们往上爬，将他们踩在脚底下，让我们坐上更高的位置，这才是那些男人的用处！” 她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看见谢珩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感觉了。 为什么她一定要让别人来选呢？ 为什么她就不能和男人一样呢？ 那样被人看不起的屈辱，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慕笙的话就好像一道契机，打开了林音裳内心一个的开关。 “音裳，你在说什么啊？” 林母一开始看着林音裳的眼神是震惊，现在就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了。 她甚至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自己养大了这么久的女儿，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有些恐惧地后退了一步。 “音……音裳，你……” 她还没说完，就被林音裳握住了手腕，“娘，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那该去哪？” 林音裳嘴角勾起笑意，“等一切结束，我们就能回去了，就再也不用在这里受苦了。” “我……” 林母的瞳孔缩了缩，有些不明白林音裳的意思，但林音裳已经拉着起身往外走。 林母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她身后。 …… 魏延又被自己的爹关起来了，他心里不服极了，极力想要证明什么，可是无论他说什么，他爹都听不进去。 那一天他也是第一次朝着他发了很大一通脾气，对着他怒吼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他的反应格外地大，直接让对方震惊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记更加狠厉的毒打。 魏延一声不吭，硬是抗下了。 被关在屋子里的那段时间，魏延一言不发，从小到大都听话的孩子，第一次反驳了自己的父亲，第一次用行动反抗了对方。 然而这样的反抗其实很幼稚，很无力。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是魏芸的声音。 “哥，你还好吗？你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娘她很担心您。” 魏延叹息一声，说，“小芸，你放我出去吧，我想去见谢大哥，我怕这一次不去找他，我就见不到他了，我有话想要和他说，如果不说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魏芸目光划过一抹犹豫和难过，她说，“哥，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说不让咱们去和那谢家扯上关系，你还天天和那谢珩有来有往的，而且还违背他的意志习武，他不生气才怪呢。” 说完，她就收起了手上的东西起身，“不过算了，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吧，等以后爹气消了，你就能出来了。” “芸儿！芸儿！”魏延在魏芸身后不停地喊着，但无论他怎么喊，都没人再回应他。 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忤逆自己的父亲，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也一样。 魏延有些挫败地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叹息着。 他看着娘偷偷塞给自己的册子，这段时间他就一直捧着它度日，将里面的东西读了一遍又一遍。 谢珩说自己习武天赋一般，这些如果他能融会贯通的话，那就已经很好了，至少在不遇到特别难缠的高手情况下，基本上都能全身而退。 谢珩教他的，从来都只有如何保护自己的办法。 他觉得谢珩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他总是骂自己，总是冷着一张脸，说的话也不怎么好听，常常怼地人叫苦告饶。 不过哪怕是这样，他还是能够感受到，谢珩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在保护他，保护他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自己明明没有为他做什么事，他却肯为了自己做那么多。 魏延内心有些不舒服。 他第一次不喜欢这样平庸的自己。 他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就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如果连谢珩也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做得到，他能做的事情，谢珩他们肯定能够做得到。 “魏延啊魏延，你真是太没用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伸手抚摸着面前的册子。 他看着看着，突然又不停地摇头，猛地站了起来。 “不！我不能再这里待下去了，我想把内心的话告诉谢大哥，如果不告诉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生的。”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的，是慕笙教自己的开锁方法。 慕笙说这里的锁很简单，只要稍微学一下就会开成功…… 可他始终没学会，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太笨了，所以就总是学不好…… 魏延试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再重新来，神情也越来越专注。 一直到第二十多次的时候，他听见一道喀嚓声。 锁真的被他打开了。 魏延一愣，随后眼中流露出惊喜。 “太好了！我终于成功了！我也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笙姐姐！” 想到这里，少年眼中焕发出了光芒。 随后他便四下看了看，趁着家里人都睡了，他则是偷偷顺着先前的路线摸了过去。 只是他才走到一半，就看见不远处传来了火光，他仔细想了想，那里不是范府吗，怎么会…… 他下意识地凑过去想看个究竟，只是还没走到目的地，就看见两道身影跑了出来。 …… 二人穿过一层层的长廊来到了外面，此刻周围全是喧嚣，林音裳带着事先安排好的安全路线和林母离开了这里 林母看了看四周，还是忍不住问，“音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要做什么？” “娘，你不要再问了，宁州这里很快就会沦陷了，与此同时，还有其他各方势力也会通过拿下幽州，再一举攻陷东陵，我们得趁着战火还未蔓延到此，赶紧离开。” “攻陷……东陵？” 林母愣在了原地，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起来，“可……可是如果东陵也陷落了，我们又能去哪？” 林音裳勾唇一笑，没有开口，“到时候，大陆就会重新洗牌，一切都会改变，爹的努力也不会白费。” 说着径自往前走去。 而她们的对话，却被躲在不远处的魏延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们在说什么？战火？攻陷幽州？” 他们是想趁着前线战乱之际，再趁机也对幽州也发起战争吗？ 虽然宁州是块不起眼的地方，但幽州却是一块重要的军事要地，若是幽州也出了事，那这里就彻底完了…… 完了…… 那他的家人也会出事吗？ 还有住在这里的百姓，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生命。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能做些什么呢？ 魏延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了，去告诉谢大哥吧，去告诉谢大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可是谢家的人啊…… 想到这里，他猛地转身想谢珩的住所跑。 只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从这个高高的土坡一眼望去，有一大批黑压压的人往村庄那边而去。 他呼吸一滞，爹，娘…… 此刻，容不得他思考，他快步顺着小路往山坡下滑去，用了此生最快的一次速度。 “爹！娘！快跑！” 魏延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还在沉睡的父母唤醒。 魏父和魏大娘都惊呆了，听见魏延的话，看着他浑身狼狈，几人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就转身跑了。 魏延看着抄着小路飞奔的父母，内心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很多户人家都还在熟睡中，他们还没有感知到战火的蔓延，有些人甚至都还在熟睡…… 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要他们死吗？ 给他吃饭团的婶婶，会在采石场帮他干活的叔叔，还有……还有谢大哥…… 这时身后传来了魏父的声音，“臭小子！你还在等什么！赶紧过来！你想死吗！” “爹！你们先去！我一会就过来！” 他说完，就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而去。 魏父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赶紧回来！该死的！这个臭小子！” 第169章 平庸 魏延一路狂奔，又回到了村子里，随后就开始挨家挨户地叫醒。 这时战火已经渐渐开始蔓延到了这里，其他人慌的慌，逃的逃，魏延就在人群中飞奔着，朝着反方向的地方跑去，保证每一户的人都能喊到。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就像他爹说的，他做不了英雄，因为人的天赋是有限的，有些人注定会不平凡，而有些人，只能一辈子平庸无能。 他一直在想，天赋一般，能力一般的自己能够去做些什么。 很多人都告诉他，只要他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在危险的时候跑起来，在危险的时候能够躲掉，就已经做地很好了。 他本来也是想听话的…… 可是…… “我觉得他很好，是及其聪敏机智之人，不是什么庸才……” “魏延，会在其他地方，发挥他的才能……” 在魏大娘告诉自己谢珩向她说了这些话的时候，他就每天都在想，一遍遍地在想。 武力一般的自己，天赋一般的自己，可以做到哪些东西，他可不可以骄傲地告诉谢大哥，自己也可以像谢家的人那样，去拯救其他人，自己也不会给他蒙羞，自己可不可以很自信地告诉别人，自己的师傅，是谢珩，是那个谢家的谢珩！ 而现在，他明白了。 现在只要他跑地再快一点，就会有一户人家少受伤害，少一个家庭遭受无妄之灾，可以给很多人，争取更多的求生机会。 这是他能做到的！ 如果他做到了，他就可以去告诉谢大哥了…… 在战火蕾蕾的火光中，在众多惊恐的声音中，魏延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前。 只是当他走到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兵纣将至，一个个穿着军服，武装待发的士兵粗鲁冲到别人家中，很快里面惊恐的尖叫声，谩骂声接踵而至，但是下一秒，声音就消失了。 他们提着染了血的刀，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拉了出来，撕烂了她的衣服，女子苦苦求饶，却惹来了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且邪恶的声音。 魏延呼吸一滞，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了过去。 将对方救下，女子惊魂未定，就听见魏延的声音传来，“走！快跑！” 她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的脑子一片空白，随后几乎是本能意识的，被魏延拉着手往前跑。 只是对方到底是女子，体力有限，她跑了一会，见身后的人还穷追不舍，她流了泪，随后停了下来，“魏大哥，你别管我了，自己走……”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魏延伸手抱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 他抱着对方娇小的身子在路上狂奔，让对方眼中的泪流地更凶了。 魏延靠着对这个地形的熟悉，很快找到了一个地方，她藏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魏大哥……” “你躲在这里，等他们走了，你就沿着小路去幽州，告诉那边的节度使南诏军进来了，用这个消息，换取他们让我们的人入城，以求庇护。”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对方才13岁，和他妹妹一般大小，此刻她眼中全是惊恐。 亲眼目睹爹娘被杀，她内心害怕极了，刚刚也只是机械性地跟着魏延在跑，现在反应过来，心中只有恐惧和无助。 而魏延则是温柔地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对她展露一丝微笑。 “我去引开他们，你趁着这个时间跑，记住了，跑起来，不要停下来，不要放弃！” 第170章 沉痛的恳求 看着对方的身影远去，魏延看向身后的追兵，只能继续制造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将他们往离人群逃跑路线。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但只要他能顺利引开他们，然后自己脱身就可以了吧。 他能做到的。 如果只是逃跑引开敌人，他一定可以做到！ …… 不远处，谢珩和慕笙还有嫂子们正来到城镇，打算和薛掌柜告个别，当然也是为了通知他做好准备。 只是她们才刚到门口，城镇那边，就见季渊如鬼魅般的身形闪了进来，向他们宣告了，南诏铁骑破城的消息。 “破城？怎么可能呢？范城他人呢？他怎么允许其他的士兵破城？” 慕笙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下意识地觉得不可能，她不觉得范城在对自己说谎话，他也是真心想要守好宁州城的。 而且以谢珩的判断，范城的军队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破才对。 而随后就传来了季渊的声音，“范城死了，范府沦陷了，范家才是第一个被铁骑踏破的地方，节度使被杀，宁州之后会彻底沦陷，随后，就是东陵最关键的一大险要之地，幽州。” 伴随着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就猛地噤声了。 随后慕笙和谢珩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林音裳！” 林音裳这个女人该杀，可她背后有人在保护她，那个人身份不一般，导致那一次的刺杀失败了。 难道…… 谢珩瞳孔微缩，“难道这也是那个人的计划之一吗……” 但事态显然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因为此刻外面已经传来了阵阵骚乱声。 城镇，各处的村庄，南诏的铁骑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这边团团包围，凡是他们所过之处，便尽是绞杀，烧杀抢掠，男子被杀害，女子则是被撕了衣服当场就行那污秽之事，一时间，整个宁州哀嚎四起，痛哭不止，瞬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阿九……”慕笙下意识地看向谢珩。 随后就看见他率先站了起来，“走！你们先走，薛掌柜，带着你的人，还有护送我的嫂子和母亲他们按照原计划离开这里，这里我来断后！” “走？” 周围的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谢珩。 “阿九，这个时候若是走了，这里的人都会……” 对方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谢珩的身躯微微颤抖，他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思考。 随后他猛地看向她们，对她们摇头，“没有什么事情比你们的安危要更加重要，你们的安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阿九！” “走！你们留下来也不能做任何事，没办法改变任何事！我现在是谢家长子，你们得听我的！” 众人呼吸一滞，眼中都划过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谢珩，眼中无疑是带着受伤的。 这是谢珩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们说话。 可谢珩的呼吸也有些粗重，他眼眶绯红，眼中也有了泪意，在众人的沉默中，泪水也顺着他的眼眶无声滑落，他垂着头，用喑哑沉痛到极致的声音开口。 “求你们了，走吧，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亲人了，没有你们，谢珩就活不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周围人都红了眼眶，她们捂着自己的唇，极力让自己忍住眼中的泪，不让它落下。 老太君就站在一旁，红了自己的眼眶，想要说出口的话，也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谢珩深吸一口气，极力摒弃内心的情绪，随后他才看向谢离和季渊。 “带她们走！” 第171章 我们是谢家的女子 …… 最后，谢家女眷和云萝，还有薛掌柜手底下的一干人等，在谢离和季渊的护送下，按着谢珩规划好的路线离去了。 在所有人撤退之际，慕笙站在谢珩的面前，她想开口，却被谢珩猛地抱住了。 他抱地很紧很紧，好像要将她融入自己体内，在慕笙惊诧的目光下，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你也走吧。” “你要独自一人留下？谢珩，你要做什么？” 谢珩没有开口，但慕笙却死死抓住了他，“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能在这里就结束！” 她好似察觉到了谢珩的想法，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手，目光倔强地看向他，第一次带着一抹执拗到极致的任性。 谢珩愣了愣，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些幼稚，有些别扭，或许慕笙也是走投无路之下才能用这样的法子来挽留他。 谢珩看着她，伸手将她有些乱的长发拨弄到耳后，“我不会死，笙笙，在调查清楚父兄死亡真相，以及为他们复仇之前，我不会死，这里很危险，你得离开这里。”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想要留在你身边，我能做到的，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不会让自己拖你后腿，你要做什么，我也去做，我帮你一起，为谢家平冤，我和你一起走这条路。” 慕笙看着他，眼眶也染上了红晕。 谢珩薄唇颤抖着，翕动着，此刻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时的谢珩，没办法给她任何的回应和承诺。 然而眼前的形式也不容他们多加思考，慕笙也清楚，于是她没等他回应，便拉住了他的手，“我们走！” 谢珩被她拉了过去，眼中也第一次划过一抹不知所措的滞涩。 但少女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明亮，像夜空中最炽热的那颗星星，甚至照亮了这片火光。 …… 此刻的宁州城，已经化作了一片人间炼狱。 哪怕谢离他们万般小心，还是不免遇到了一批军队。 他们侵入了小小的村庄，随后拿着自己手上的武器，对着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实行了惨无人道的欺压和屠杀。 男人直接被抹了脖子，或者被扔在火海中挣扎，女子则是被拖了出来，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暴行…… “救命！不要……不要杀我……” 少女的衣衫被撕碎，男人的狞笑在火光中显得极为刺耳。 谢离还没开口，他身侧的谢英已经冲了出去。 她直接动手杀了士兵，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在对方身上，她的身躯在颤抖，泪水在眼眶滚动。 下一秒，她便举起手上的长枪，好似是发泄，又好似是愤怒到了极点，所过之处，眼前的士兵一个个被她解决，倒下，但是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涌过来。 这时有一名士兵悄声来到她身后，只是下一秒，一柄长剑出现，士兵被迎兰抹了脖子。 “大嫂……” 谢英看向身边的迎兰，就见迎兰和她一样，已经是一身热血贱了一身，其余赶来的谢家人皆是如此。 她听见迎兰开口，一字一句，带着铿锵和坚定。 “我没办法听阿九的话，我不想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苟且偷生，眼睁睁看着奸佞当道，看着无辜之躯受辱而死。” “如果我夫君在，他也一定会这样做，我是他的妻，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逃走！” “我也一样，这不是我夫君我想要看见的，我是三郎的妻，我不能给我夫君丢脸！我们是谢家的女子，不能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 “我也是！” “我也一样！” 第172章 女将上！ 老太君看着自己的媳妇和女儿，一直以来隐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在这一刻自眼眶滑落。 但是这时的她，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看着眼前这一个个年轻又鲜活的女娘，她尘封了许多年的记忆，好像也被唤醒了。 那时的她也是在这个年纪，与夫君同生入死，走过马，杀过敌。 可是因为太久太久了，久到，一直守在后宅数十年的她都快要忘记了。 而这一刻，她却重新想起来了。 “兵来不惧，临危不乱，为守护他们而战，这才是我们谢家的人啊。” 夫君，儿子们都去了，只剩下年幼的阿九，还有这一屋子的女眷。 我曾也心灰意冷，伤心欲绝过，但……我现在想起来了，过去与你浴血奋战的时候。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逃走吗？ 这个问题，恐怕不用想她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既然她的夫君不会逃走，那她们也不会！ 男子所具有的力量，女子亦能有，男子能做到的事情，她们也一定能做到！ 因为她们是谢家的女子，她们具有与他们的夫君，谢家男子一样的勇气和力量！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伸手拦住了那边的谢离。 “阿离，你回去吧，去阿九身边，帮他完成他要做的事情，这里所有人，我们会护送他们安全抵达幽州，然后我们再去与你们汇合。” 谢离瞳孔一缩，“太君，这……” 他想开口，却接收到老太君一个安心的眼神，“安心去吧，难道你还不信任老身吗？” 她们可是谢家的人。 在老太君的目光和气势下，谢离根本无法反驳，当然，他也不敢反驳。 只是他对着老太君微微躬身，“属下不敢忤逆太君，只是谢离也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我要护佑老太君和各位夫人小姐，寸步不离，请太君让属下也留下……” 老太君看着他，随后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起来吧孩子，你已经不是下人了，你也是我们谢家的一份子，所以你得去告诉阿九，告诉他的我的决定，告诉他，到底要如何去走接下去的路，告诉他，我们会在他身后，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也请……请他不要放弃自己，重新站起来，大步向着自己前方，更高更远的地方走去吧！” 谢离一愣，随后他眼中也含了泪，郑重地点了点头，“嗯！属下……谢离，定不辱使命！” 此刻，敌军被谢英她们突然冒出来的几名女子杀地片甲不留，为首的人骑在马上，顿时震怒，对着手下的人下了命令，“哪里冒出来的女人，杀了她们！把剩下的人全部杀光！”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呼呼的风声，下一秒他就被一柄凤头拐杖击落下地。 伴随着碰的一声，老太君摆正了自己的拐杖，掷地有声。 她看向了眼前的敌军，慈爱的神情不再，目光凌厉带着自战场上带来的杀气。 “这里，从现在起，没有人任何无辜的人会被杀死。” 伴随着老太君话音落下，场上的谢家人好像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所有人眼中都迸发出了热烈的战意。 于是在如烈焰一般的火光中，在鲜血，惨叫，各种暴力凌辱，利刃充斥混合而成的敌军战场上。 此刻有一群女子，勇敢地站了出来，在敌军士兵的利刃下，救下了一个个鲜活无辜的生命。 她们每一个脸上都染上了鲜血，飞溅在她们素色洁白的衣襟上，但此刻的她们，却美地无与伦比！ 还不能放弃，谢家不能就这样结束！ 谢家的意志，她们夫君的意志，不能就这样泯灭在这个世界上！ 男将倒了，女将便上！ 她要继承夫君的意志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们……要继续代替她们的夫君去战斗！ 第173章 对不起 谢离很快就找到了谢珩，此刻他正与慕笙往村庄那边赶去，将老太君的话，还有她们的决定告诉了他。 谢珩一愣，随后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没等他说些什么。 恰巧这时，碰到了一名从流放村那边跑到大路上的村民。 对方眼中全是惊恐，身上却并没有受伤。 在谢珩的追问下，对方才开口，“是……是魏延，是阿延那小子救了大家，他提前通知我们让我们走。” 谢珩一瞬间红了眼睛，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他在哪！” 对方只能说，“他……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在通知其他人家……” 对方还没说完，就被谢珩甩开了。 他快速往村庄那边而去，内心不断地骂着笨蛋。 一个个的，全都不要命了吗，全部不听他的话！ 娘亲和嫂子她们是这样，魏延那个臭小子也是这样。 他不是教过他了吗，让他顾好自己就好了啊…… 他胸腔内好像凝聚着一股火焰，此刻他大口呼吸着，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将慕笙和谢离都狠狠甩在了身后。 慕笙没学过轻功，因此这个时候还是谢离带着她才勉强跟上他的步子。 她有些惊讶于谢珩的恢复速度。 明明谢离和自己说过，这个时候的谢珩，连过去的三成内力都没恢复过来，可他却已经强地可怕了。 谢珩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是他赶到的时候，村庄已经化成了一片火海，他们本就是奔着烧杀抢掠去的，凡是活着的，都已经毁灭地片甲不留，惨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地残骸和荒芜，还有那个倒在火光中的少年。 “阿延！”谢珩冲着他大喊，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魏延此刻正背魏爹压在身下，魏爹的身躯已经千疮百孔，后背全是利刃戳刺的痕迹，早已断气多时。 而他身下的魏延，情况也不容乐观。 他扶起魏延的身子，看见他胸口被长剑刺穿的洞，里面正有鲜血不断流出，已经在地上汇聚了一大滩。 “醒一醒！魏延！魏延！” 慕笙也在这个时候赶来，她看见这个情况，也不管谢离的存在，直接从看见拿出药箱跪坐在旁边。 “让我来！” 她先是把了一下脉，感受到了他微弱的脉搏，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她便从看见里拿出止血的药和手术器材，先给他注射了肾上激素和止痛剂。 “把他身子放平，伤口太大了，我现在就要缝合他的伤口，你们来帮我！” 谢珩很快就按照慕笙的吩咐将他的身子放平，随后徒手撕开了他的衣襟露出了那处致命伤，伤口很深还很大，甚至都能看见里面的内脏。 谢珩看见这个伤口，他呼吸一滞，有些颤抖地看向慕笙，“能……能救吗？” 慕笙此刻的神情也无比严肃，但是在谢珩声音下，她的声音却格外铿锵坚定。 “能！” 现在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多加思考，从医学包里拿出一包O型血的血液给魏延输血。 麻药的作用很快就会生效，她也不怕魏延中途醒来，谢离和谢珩帮她打下手，看着慕笙消完毒，将他掉出来的肠子塞回去，拿起手术刀和钳子开始用针线熟练地缝合，甚至连受损的内脏也在其中。 她的手法太专业，让一旁的两个人都看呆了。 虽然谢珩知道慕笙的厉害，毕竟他的腿就是慕笙治好的。 但再次看见，他还是觉得慕笙的医术实在是太神奇了。 随着慕笙缝合的成功和血液重新的输入，魏延也在谢珩的呼唤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个喊的是，“爹……谢大哥……” “阿延？” 魏延在看见谢珩的时候，猛地喊了出来，下意识地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除了嘴以外都麻了，根本不能动弹。 “别乱动，我们在救你。”谢珩开口提醒他。 魏延却有些急切，“谢大哥！我爹！我爹他来救我了，他替我裆下了那一剑！” 但他才说完，就见谢珩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已经……” 魏延只是肚子被划破，可他却是整个胸膛都被贯穿了，当场断气。 他的确是替魏延挡下了最致命的那一击。 泪水顿时顺着眼眶滚落，魏延就这样哭了出来。 “我……我以为他不喜欢我，他一直都说我没用，说我是蠢货，是庸才，出去也只会给他丢脸，只配一辈子当个种地的庄稼汉……”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会替我档剑……” 魏延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本来已经走远的魏爹却突然出现，替他裆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将自己护在身下，捂住了他的嘴，替他抗下了敌军的剑刃，待敌军离去，他才用近乎于失声的声音开口。 “臭小子，蠢货……我都说了，你是做不到的……我……我……” 他还没说完，就已经失了声…… “不！你错了！他是爱你的，他只是不希望你因为逞能而失去性命，因为他深爱着你，所以他不希望你牺牲，他希望你能自私一点，他希望你能长命百岁！” 谢珩几乎是嘶吼着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魏延眼中的泪流地更凶了。 他仰趟在地上，任由泪水顺着眼眶滚落。 他说，“我知道……” “本来……我是想把其他人全都带走就离开的，你教了我轻功，让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逃跑，我一直都记得的，可是……可是……可是我不能看着大家都死了啊，有些叔叔伯伯小时候还摸过我的头，隔壁的豆包还给我吃过豆花，村口的张婶子，还给我送过土豆，他家的大伯，在我中了暑气的时候，也是他把我背回家里……” “那些士兵，一来就杀人，还放火箭点燃了房子，将剑捅到男人肚子里，将内脏拉出来，还将无辜的女子拖到地上，撕碎她们的衣服……大家没做过什么坏事啊，虽然偶尔会贪些小便宜，偶尔会有抱怨和争吵，可我不想看见他们被这样杀害啊，那样也太可怜，太惨无人道了……” 宁州虽然很苦，可是也有像魏延这样朴素且努力活着的人家，大家互帮互助，一直到了现在，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他每说一句，身边的身躯就微微颤抖了一下。 慕笙强忍着泪，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 战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东西。 而为了利益发动的战争，受苦的，也永远都只是这些普通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魏延流着泪，看向谢珩，“我本来都要逃走的，可是一个官兵抓了一个姑娘，他们砍断她的手，逼我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我困住了，原来到头来，我没能救下那个可怜的姑娘，还差点死在了这里，还害死了我爹，谢大哥，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很骄傲地告诉你，这样平庸的我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救下很多人的，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还是给你丢脸了，我是不是……真的太不入流了……” 第174章 谢珩，站起来！ “笨蛋！” 谢珩猛地开口，他眼眶绯红地看着他，这时的他也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带着喑哑和嘶吼，“魏延你就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笨蛋！一个个地全都这么不自量力，我让你们逃走为什么不逃！为什么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明明做不到……为什么……为什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慕笙握住了手，“阿九，别这样，这不是你会说出的话。” 谢珩却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慕笙，我已经受够了，我们谢家这么多年的付出和努力，到底是什么啊……” “我父兄兢兢业业报效国家，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太子这般敬重他的那个父皇，结果却战死沙场，皇帝转头就立三皇子新储，如今谢家就剩我一残废之人，如跗骨之蛆般苟活于世，你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去做？你告诉我，我一个人要怎么抗？我想保护我的家人难道错了吗？慕笙，你告诉我，我父兄他们牺牲的意义是为何？是为了那种皇帝？是为了那些贪官污吏？为这样的君王牺牲，值得吗？这样的国家和君王，我们先前还一直在拼了命地守护着，简直太可笑了，这样的国家，还不如……” 还不如直接毁灭算了！ 啪—— 最后那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就被慕笙扇了他一个巴掌，目光冷冽。 “谢珩，你住嘴！” 慕笙冷冷开口，“如果你这样想你的父兄和太子，那未免也太轻看他们了！” “他们的牺牲，从不为君！不为权，是为民，为国！为心中的一个义字！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义！” “为的是我们脚下这片养育我们的土地！” “为的是你们谢家，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为的是你父兄和太子马革裹尸，也要守护的这片疆土！” “谢珩，站起来！！” 最后一句慕笙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这一刻，她仿佛也听见了自己胸腔的声音，在这一刻，思绪却无与伦比的清晰。 泪水顺着她的眼眶不停滑落，她猛地抱住已经愣在原地的谢珩，死死抓着他的衣襟，哭地撕心裂肺。 “你不是一个人在抗，你还有我们……” “母亲她们都还在等我们，我答应她们会把你带回去的，我答应她们，会让她们重新看见过去的那个阿九，她们还在等你，所有人都在努力，你是谢家男子，不许你在这里倒下！” “阿九，醒一醒！我们做不到的……乱世来了，没有人是可以独善其身的，哪怕是有空间也做不到的……我做不到的……” 脑子好像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从里到外，耳边只有女人字字铿锵，句句泣血。 还有不知名的，嗡嗡嗡的杂音，一直萦绕在耳畔，反复地循环。 这道声音，撕裂了他的内心，撕裂了他一直以来裹挟着自己的伪装，撕裂了一切的一切，将过去那些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再度唤醒。 眼前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有一道道混沌的白光在闪烁着，直到慢慢清晰，浮现出了记忆…… 他看见了云贤，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瑾行，我要继承我祖父的意志，让战乱远离这里，让这里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真正地远离战火，饥饿，贫困，甚至是病痛，缔造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真正的国与家……” “瑾行，我们一起去努力，去看见更多的人，幸福的笑意吧……” “云贤……” 他想伸手，眼前少年的脸却渐渐模糊。 随之而来的，就是自己父兄的脸。 “大哥……” 穿着铠甲的男人迎着风和阳光，站在山峦之上对他灿然一笑。 “阿九，看，这里很美吧……” 谢珩一愣，就见身后再度走出来他的哥哥们，对他露出了同样的笑意。 “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以后，我们也要一起，守护好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土，这是我们的使命啊。” 呼吸再度一滞，他猛地睁开眼睛。 这一刻，他想起来了。 “额……啊啊啊啊！！” 父兄！云贤！ 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他跪坐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饱含了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苦和悲痛，仿佛能够毁灭一切，吞噬一切。 亲人，友情，使命，国家，仇恨……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在这一声嘶吼中，尽数倾泻了出来！ 第175章 崩塌和崛起 而慕笙此刻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紧紧的，紧紧的，将自己的体温和力量传递给他…… 而谢珩的声音太悲痛，仿佛能够透过这道声音，让旁人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痛和崩溃。 这种痛，浓厚纯粹，甚至可以让呼吸和空气都凝滞结节…… 可她知道，这道关，他必须自己去过，自己去拼命的，尝试着走出来。 那些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那些过去指印他走过人生之路的人，此刻已经全部都不在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的信念才会崩塌，他的意志才会溃散。 而接下去的路，他要自己当自己的路标。 靠自己去重新寻找新的信念。 靠着这个信念，再重新站起来…… 谢珩，你能做到的，你一定能做到的…… 这一刻，其实只是用了很少的一段时间，却让周围的人感觉仿佛过了许久许久。 谢离和魏延就静静在一旁，魏延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他还不能动弹，但泪水也顺着两人的眼眶一直滚落。 从刚刚开始，谢离就没有哭过，他一直都是家里那个最冷静的人，在旁人眼中看来，他很冷漠，仿佛就是一个只会服从主人命令的仆从。 谢家罹难他没有哭，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哭过，他只会默默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忠心地完成谢珩下达的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哪怕是刚刚在老太君面前，他也强忍着眼中的泪不让它落下来，可是这一刻，他却哭了。 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还是不停地滚落，他的声音无比地哽咽。 “主子……” 他又何尝，不是将谢珩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当做了他最重要的弟弟…… 他何尝不想让他重新站起来，重新当回过去的那个谢珩。 可他也知道，他必须要靠自己，走过这片荆棘之地，能够帮他重新站起来的人，也不是自己。 所以他只能一直默默的，默默的守候着，努力拉低自己的存在，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他要苦恼的那个人，努力让自己不要拖他的后腿，让他可以只需要考虑其他人，不想要再顾虑自己。 他所能做的，能够为谢珩做到的，似乎也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谢珩跪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着内心的情绪，他大口呼吸着，内心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可是脑子却无与伦比地清晰，从未有过地清晰和明了。 他低头看着紧紧抓着他衣襟的慕笙，随后低头，将她更紧地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对慕笙说了好多句对不起，随后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我太没用了，太幼稚了，以后不会了……” “阿九？” 谢珩看着她，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还有那抹重新燃起来的，热烈的，强烈的神色…… “你说地对，乱世之中，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我们一直以来都错了。” 为将者，为国，为民，不为君，不为权。 他该守护的，是这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的子民，是这个世上，所有无辜鲜活的生灵。 掌权者的错，不该让无辜的百姓承担。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阿九……”慕笙看着眼前的谢珩，内心一滞，随后便是惊喜和激动，“你……你想起来了吗？” “嗯。”谢珩点头，随后对慕笙微微一笑。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迷茫了，也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我会为你，为他们，为我自己，争一个天下，争一个太平盛世！” 他会与她携手，共同去寻找，扭转这个世界的方法。 就如她所说的，她的那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危险，人人能够吃饱饭，人人都能看得起大夫，不要再受到饥饿，病痛，贫困的折磨。 那样的太平盛世，才是他所想要看见的国家。 也是他和云贤，还有谢家祖祖辈辈想要努力的目标和期望。 如果慕笙所说的世界真的存在，如果这也是她所期望的，他要陪她一起走下去。 他要为了这条道路重新站起来，重新执起手中长枪，重新地再走过一遍。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迷茫，不会再依靠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任何的退缩！ 他要创造一个，让阿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可以不靠自保，也能自由自在，活在阳光下的国度！ 看着谢珩脸上的神情，听着他的话，慕笙脸上也焕发出了笑意，还有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心。 在这一刻，内心的退缩和迷茫也消散了。 她明白，自己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她也想与他携手，与他共同去走这条道路。 哪怕前路奸险，他们也无所畏惧！ “接下去该怎么做，请下达指令吧，谢将军。” 第176章 你比谢大哥勇敢多了 谢珩笑了，随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拉着慕笙起身。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然后想办法将这里的人一起送到幽州，你和范城先前应该有过什么约定吧，有没有他的信物什么的。” 慕笙突然想起来，连忙拿了出来，“这个是他给我的，他说必要危机的时候，他说可以把这个交给你。” 慕笙也看不懂这个东西，但她对范城还是有防备，没有完全信任他，因此打算等嫂子她们安全离开这里了再告诉谢珩。 没想到居然就这样出事了。 谢珩看着手上的东西，眼中划过一抹惊诧。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兵符。” “什么？”慕笙有些惊讶，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谢珩会是这个反应了。 范城居然会把兵符给自己？不对，是……是给谢珩。 因为慕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东西，还以为是个普通的信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情况已经不容他们思考了。 谢珩说，“我要去一趟范府。” 还没等慕笙开口，就听见他再度说，“我们要分开去，你去通知长青，然后来找我，然后我们再一起行动。” 慕笙瞳孔一缩，脸上终是焕发出了笑意，随后在谢珩的目光下郑重点头，“当然！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不要小看我们女人的力量！” “知道你厉害。”谢珩勾唇，上前再度抱了一下她，在她耳畔耳语了一句，“务必确保自己的安全……” 目送着慕笙的身影离去，谢珩才转向那边的魏延和谢离。 魏延的手指已经可以活动了，此刻他正在擦自己的泪水，明明谢珩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他却还是在哭，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谢珩伸手，替他逝去了眼中的泪。 “傻小子，怎么还在哭，别哭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救了这个村子的许多人，你已经做地很好了。” “谢大哥……” “你爹还没说完的话，应该不是想骂你，他只是不希望你受伤，阿延，你不是不入流的蠢货，你比谢大哥勇敢多了，也入流多了。” “真的……真的吗？” 谢珩对他勾唇一笑，这一笑，很是温柔，“当然，阿延已经累了，先离开这里吧，剩下的，就交给谢大哥吧。” 谢珩说完，随后起身看向了谢离那边，以眼神示意对方。 谢离立刻反应过来，随后伸手小心地带着魏延起身。 麻药过后，疼痛感袭来，让魏延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被他强忍住了。 有谢离护送魏延，谢珩很放心，随后又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了。 谢离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魏延离去，而是陪他一起将魏爹的尸首埋掉立了一块木碑。 魏延没什么力气，就坐在一旁看着魏延动作。 村子里的人都被魏延遣散了，此刻这里空无一人，就只有他们两个，因此倒也不怕敌军会来这里。 魏延对着墓碑做了一个手势，随后才扶着魏延过来，对着眼前的墓碑下跪做了一个姿势，魏延当然也立刻跪了下来。 “爹……” 魏延跪坐在墓碑前喊了一声。 他喊完之后，就噤声了。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他一直以为他不喜欢自己，他讨厌自己。 因为自己很普通，长相平平，能力平平，除了性格是个老好人之外，好像没有任何的闪光点。 他有些时候，也觉得自己的爹说地没错，他就是个废物，是个只能种田的命，不要去妄想做什么大侠梦。 他一直都在内心暗暗地怨恨过他。 可一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爱着自己的。 爱你的人只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希望你能够长命百岁…… 可这个道理，魏延一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他是太笨了。 想到这里，魏延眼中已经再度积蓄了泪水，但是这一回，他强忍住了。 人生总是在不断的肆无忌惮的大声哭泣之后才能选择隐忍。 他已经16了，已经到了束发的年纪，便已是成人，他是成男，不能再随便哭泣，他该长大成人了。 可是这长大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谢珩是，他也是。 都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宝贵的亲人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梦想和信念在转瞬间崩塌…… “谢离大哥，梦想和家人，有些时候，真的就没办法共存了吗？如果我当时能跟着他们逃走，是不是我爹就不会……” 谢离跪坐在他身边，想了一会，才说，“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但阿延，我们无论走哪条路都会后悔的，所以不要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无论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我们还是得走过去，没办法回头……” 如果魏延不回来，这村子里的人就会错过最佳的逃跑时间，死伤的人会更多，也会有更多无辜的家庭罹难。 善良的魏延看见这一幕，内心也只有悔恨。 看着身侧的少年，谢离好像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谢离在内心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阿延，大哥知道你很痛，但无论再痛苦，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活下去……” “嗯，活下去，活到没有战争，还有饥饿，没有贫困的那一日，活到天下四和，海晏河清，人人平等的那一日……” 魏延眼眶一红，“那样的日子，真的存在吗？” “会有的……” 谢离握紧了他的手，向他传递了自己的力量。 魏延深吸一口气，随后他侧头，对着木碑再度叩首，“爹，孩儿得走了，原谅我没有听您的话，但这是孩儿的选择，等日后孩儿去泉下与您相遇，再在堂前尽孝，向您赔罪……” 叩完头，他这才强撑着起身，谢离赶紧过去扶他。 “你的伤太重了，少夫人说你还不能行走，我带着你吧。” 说着，他便将他抱了起来，快速离开了这里。 …… 谢珩赶到范府的时候，这里依然也是被一片火海包围。 南诏蛮夷喜欢烧杀抢掠加屠城的习惯是过去就有的，但奇怪的是，它和西晋关系非常不好，这回却与西晋合作攻打东陵，其中的缘由，恐怕一时半会也无法弄清。 但无疑这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大的局在等着他。 但是这一次，他目光中却无其他异色。 快速在范府穿梭着，眼力极佳的他很快就在废墟内找到了范城。 他的半边身子都被火点燃了，浑身都是可怖的伤疤，谢珩将他拖出来，见他身上没什么致命伤，但是嘴唇却是乌青的，就料到是中毒了。 他把了一下脉搏，发现还有微弱的脉象，便将慕笙给自己的解毒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范大人！范大人！醒一醒！” 范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是谢珩，眼中似乎并无意外，只是悠悠地说了一句，“将军，你……终于来了吗……” 谢珩说，“为何？” “能够想到那种特别的法子，让全城的百姓都能吃上饭的人，定不会是凡人，毕竟盐在那个时候的价钱已经被是我等都消受不起的地步，夫人心中有大义，与谢将军一样，我相信你们，也只有你们可以拯救这里的百姓，甚至是这个国家，这片大陆……” 谢珩瞳孔缩了缩，随后虽然早料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却没想到……” 对方猛地开始咳嗽了起来，咳出一堆的黑血。 “大人！”谢珩一愣，忍不住扶住了他。 “再坚持一会，笙笙很快就会来了……” 范城却摇了摇头，“谢将军，我的时日不多了，咳咳……” “范大人，害你的人是谁？是不是林音裳？是不是那个女人！” 范城摇头，“咳……她只是个棋子……谢将军，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因为那个人他……他……” 他才刚说完，就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谢珩还想问，但是对方已经开始在地上剧烈咳嗽，身上也开始蔓延着黑气。 “怎么回事……” 谢珩抽身去看，却发现他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柄带着黑气的飞镖。 谢珩气地直接伸手拔出。 “这是什么时候？” “阿九！” “瑾行！闪开！” 这时慕笙和周长青的声音传来，周长青手上的大刀朝着最前方木门后面挥去，下一秒，一个人就被他直接劈成了两半。 “他……” 谢珩有些惊讶，他刚刚居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怎么可能呢？ 慕笙已经跑到了谢珩的身边，第一时间去查看范城的情况。 很快，她就对谢珩摇了摇头，“毒气攻心，来不及了……” 他已经断气了。 谢珩的唇抿地很紧，眼中却好似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他刚刚，想要告诉我一些东西，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被灭口了。” “什么……” “哼。”谢珩冷哼一声。 “我早晚也会知道的。” 他会把那个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为父兄报仇，为这些无辜死去的人报仇…… 伴随着话音落，他手边的范城尸体也开始腐烂了，那边更是传来了周长青的声音。 “瑾行！这个人化成灰了！” 第177章 道标和道路 面对周长青的惊诧，谢珩和慕笙的反应就显得稍微要淡定多了，毕竟先前他们是看见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长青提着手上的刀，快步朝着谢珩那边走去。 谢珩说，“等结束了再告诉你，先离开这里，接下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说完就率先转身离去了，倒是让周长青表情一愣，反应过来的他忍不住看向慕笙，“他……” 慕笙对他点了点头，眼中是笑意。 周长青再度一愣，随后连忙快步跟上了慕笙的步子。 “喂！慕容笙，这是什么意思？瑾行他不会还想回去那种……那种地方吧？” 他没把朝廷那边两个字说出来，不过他觉得慕容笙这个女人应该听得懂，现在这种形式，回去对谢珩一点好处都没有，再效忠那边皇帝，也会走他父兄的老路。 周长青觉得没有回去的必要，要让他效忠那样的国家，还不如在山上继续当个土匪舒服。 慕笙看着谢珩挺拔的背影，说，“他不会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让周长青愣了愣。 随后就听见慕笙的声音再度传来，“他现在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了，以后他不会去效忠任何人，只会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继续活着，继续前进着。” 谢忠和太子他们，于过去的谢珩来说，就是如同道标一样的存在，他们指明了他的道路，让他与他们一同前进。 但一旦这个道标失去了，谢珩眼前的道路也会一并模糊。 失去了道标的他，同时也会迷失方向，害怕失去，就只能紧紧抓着眼前的东西，不敢再前进分毫。 现在，那条模糊的道理已经清晰了。 他便不会再迷茫了。 周长青不是傻子，他思索一番顿时就明白了慕笙的言下之意，随后，他的眼中也迸发出了兴奋的光。 “虽然还不清楚你们想做什么，不过……” 他相信瑾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谢英她们正护送着另外一批的百姓前往幽州。 虽然幽州离那边不怎么远，但因为诸多原因，还是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到达。 宁州这边遇难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们才刚到外面，就遭到了城内之日的拒绝。 “这里人太多了，幽州已经容纳不下更多的人了，你们去其他城镇吧。” 对方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道带着蕴怒的声音传来，“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幽州节度使和州牧在哪，让他们滚出来见本宫！不然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云萝站在城门口大声呵斥对方，虽然这些日子的风餐露宿让她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并不妨碍她身上的气势和那绝美的容颜。 城内的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但是为首的人却有些不耐烦地走了出来，“现在南诏和西晋联手攻打我们东陵，各个州和县都人人自危，我们幽州是要地，几个难民和整个东陵的安危比起来，难道还要更重要吗？把他们都赶走，州牧大人说了，不收留就是不收留。”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面如菜色，人心惶惶。 他们好不容易才坚持走到了现在，难道还要被赶出去？可外面都是敌军的军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而云萝更是面色难看，回过神来的她毫不犹豫地开口。 “你！好大的胆子，季渊！拿下他们！” 伴随着云萝话音落下，前方刚刚还好好站着的官兵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顿时就将其他的官兵一起引了过来。 “快来！有人擅闯城内！” “赶紧过来！” 很快士兵就将云萝一干人等围住了。 但云萝却丝毫不慌，看见为首的官差，见他身上的官服知道他的身份，顿时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对方一愣，一开始是愤怒，暗道哪来的丫头片子这么嚣张，可当看见她的脸时，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您……您是……” 云萝狠狠瞪了他一眼，“狗官，你就是这样对待百姓的吗？弃百姓安危于不顾自己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是不是想让本宫砍了你！” “公主……您是……云萝公主！” 云萝的样子其实很多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见过。 因为云萝那时非常受宠，加上东陵唯一一个小公主，自然引人注目，地方的州牧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果然对方一看见云萝，先是一愣，随后顿时就跪了下来，“公主，恕下官怠慢有眼无珠，没能……” “别说这些没用的客套话，我最不喜欢听了。” 云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对方的话，随后开口道：“赶紧开城门，放这些无辜的百姓进去，还有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我就直接砍了你！” 对方看了一眼云萝，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渊，有些心有余悸。 但是眼中依然还是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犹豫之色，“可……可是……殿下，实在不是下官无理，也不是下官不愿，下官这样做，也是为了这里的百姓啊……” “你是说物资问题吗？” “是……是的，殿下，如今城外已陷入了战乱，四处都不太平，军队的粮饷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还要加上城中的百姓，实在是入不敷出，一直填充的话，到时候肯定会……” 对方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若是南诏军一次性攻过来的话，他们只能守城待命，等待救援。 可是前线也在打，这里也在打，敌人从四面八方来，前面的人肯定要先管好帝都，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派增援给他们。 而先前上面苛政杂税，扬言大肆填充国库以备战乱，将他们地方的银钱全都充了个七七八八，他们这些地方的官员都紧巴着过日子，早就自身难保了。 云萝不是傻瓜，对方这样一提点，她就顿时知道了。 毕竟这个小公主想要知道什么，她身边那个人都能帮她打听出来，严格来说，她才是无所不知的那一个。 于是她对对方说，“物资方面你不用担心，如今被攻陷的只有防守最为薄弱的宁州一处，你只需收留从宁州来的百姓即可，剩下的，由本公主作担保。” 第178章 成长 在云萝的威逼利诱下，对方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云萝身后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那些百姓们。 她们都没想到先前救下他们的那群女子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是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直到安全下来了之后，众人才忍不住开始思索。 “先前我还以为我一定会被杀死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来救我们，而且还是一群女子……” “她们可不是普通的女子，那手执凤头拐杖的，应该就是那谢家的老太君，她身边的女子，全都是谢家的人。” “也就是说，她们都是那几位将军的……” 众人说到这里，顿时就噤声了。 她们也意识到了，都不再开口，生怕被那边的老太君他们听见。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又不是坏透良心的人，人家救了他们，他们还说一些伤人的戳人脊梁骨，那就太不是人了。 周围陷入了静默，老太君此刻正在外面与城主交涉，而迎兰她们正在给已经饥肠辘辘的众人派发物资。 说是物资，其实就是一些很硬的玉米面和水，还有一些用各种粗粮制成的干粮。 但这些对饿了好几天的众人来说，也如同甘霖，众人开始狼吞虎咽。 迎兰发完所有人，才回到了云萝的房间。 她是公主，当然是要被区别对待的，云萝前面摆放着精美的饭菜，但她似乎没什么胃口，将饭菜退开，“季渊，让他们不用特意准备我的，给孕妇，孩子，老人多点物资，他们身体弱恐怕会扛不住。” 季渊没动，只是将汤里云萝不爱吃的菜根挑出来，随后又将馒头外面硬的皮剥掉这才放到了云萝的面前。 “属下知道殿下没胃口，不过还是吃一点吧，殿下这几日都未曾进过像样的吃食，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先前迎兰她们去救人的时候，季渊就护着云萝还有霁儿，以及带着还在襁褓中的苑儿的四嫂。 虽然一路过来倒是没什么人受伤，可风餐露宿，吃的苦也不少，但云萝却没有一句抱怨。 自从这次出来，她变得也比过去沉默了。 季渊深深地看着她，一直如烟一般平静的目光，终于也染上其他的情绪。 “殿下，请顾好自己，您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殿下好，他们才能平安。” 这话终于让云萝的身躯动了。 她看向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傻季渊，我没那么脆弱，这里的百姓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可以，我也可以，我已经不想再当一个没用的公主，总是只能躲在皇兄还有你们的身后。” 随后她伸手拿起面前的黑面馒头咬了一口。 即使剥掉了外面的那层皮，还是硬地难受，云萝只能一口汤一口馒头慢慢地吃。 季渊在一旁给她顺气，“属下明天去找些其他的吃食给殿下……” “不用，笙笙很快就会带着瑾行过来的，她来了，这里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的。” 云萝的话很笃定。 她相信笙笙和瑾行，一定会过来的！ 第179章 坚强和改变 季渊就跪坐在一旁没有开口，云萝看着他的反应，随后微微一笑，说，“季渊，你别老是这样，都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偶尔也和瑾行他们好好相处一下吧。” “是……” “又是这样，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不是这样的，我是想，你这样留在我身边太屈才了，如果有机会我想你能去更高的地方。” “殿下这是何意？” 云萝轻轻勾唇，随后摇头说，“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随后她就低头继续开始费力地吃起东西。 季渊忍不住看向她，眼中划过一抹迷茫。 他的指责就是保护她的安全，将她顺利送回宫里，可现在他却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只能强忍不适吃着眼前这些粗糙的饭食。 这也是他第一次违背了师傅的意愿让她自己做选择。 而云萝的选择是留在这里。 她想与这里的百姓共进退。 云萝或许不明白，但季渊却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但哪怕季渊这人心中有异样的感觉，迷茫，愤怒，悲伤，这些情绪都不可能会被他表达出来，也不可能会让他人察觉。 但是他身侧的云萝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唇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夜晚降临。 所有人都在等慕笙和谢珩过来，但遗憾的是，城门那边并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战火依然在蔓延，其他城池的城主也在遭受战乱，并且都朝不保夕，每天都有难民过来求助，幽州此刻也人满为患。 不过即使是这样，节度使一行人也不敢怠慢云萝她们，给她们安排了最好的驿站。 但说是最好的驿站，里面也全都是人，尤其是澡堂。 云萝其他能忍受，但是要和其他人一起沐浴，她还是有些受不住，一直缩在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 不过到了后半夜，她有些忍不住了，忍不住敲了敲外面的屏风，季渊就睡在门口的台阶上。 “季渊，你睡了吗？” “殿下有何吩咐？” “我……我想沐浴……”她的声音有些委屈。 到底还是娇生惯养的个性，她想了想，才说，“你帮我去瞅瞅，那澡堂子有没有其他人，还有……还有……” “殿下，其实可以不必这样，只要您一句话，他们可以去做任何事。” 云萝说，“可是这边都人满为患了，各方人手都稀缺，那些老人小孩才更喜欢照顾，我不想当特例的那一个……” 季渊微叹一声，“殿下，您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那一个。”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这样季渊，要是不行就算了，明天我和阿英一起就是了。” 她有些失落，不过有些习惯要想改过来，好像的确不容易。 但她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 皇兄不在，她要学会坚强起来，尽自己所能去为这里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坐着等着别人来伺候自己。 她不能总是依靠瑾行和皇兄。 她也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覆灭自己却无能为力。 云萝刚想躺下，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极轻的动作，随后她就听见他起身穿衣，很快就站到了她的面前，两人隔着一道屏风。 “属下这就去准备，殿下稍作等待。” 云萝愣了愣，反应过来的她还没开口，就见他已经开门出去了。 窗外的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声音，她下意识地打开窗户往外看去，随后就看见他正挽着袖子蹲身在不远处洗着一个浴桶。 云萝愣了愣，随后快速合衣起身往楼下走去。 第180章 总是会有定夺的 此刻周围万籁俱寂，云萝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的绣鞋踩在地上的沙沙声。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季渊的身边，这才看清楚他的动作。 季渊在云萝身边其实都不用特意去做什么，平日里他很清闲，只要保护小公主的安全就好，但小公主身边貌似也不怎么容易有危险，这样打扫的活计，他是肯定不会干的，因此他的动作格外地生疏。 云萝忍不住走上前，“季渊……” “殿下请稍作等待，很快就好了。”他一边动作着一边开口，“这里沐浴用的器具都用完了，我让小二把沐浴的东西送来，便让他回去了。” 云萝顿森蹲坐下来，一言不发。 这要是被宫里其他的人看见这幽州城主居然敢这样对小公主，那对方大概率是完了。 不过人家现在还守在城门那边忙着，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这个时候要是再去麻烦人家，显然也不是云萝能做得出来的事，她虽任性，却也分得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于是她有些好奇地凑上前，“我也来帮忙吧？” “殿下，万万不可。” 她还没上前，就被对方高大的身躯拦下了。 云萝有些失落，“你也和笙笙她们一样，什么都不肯让我做。” “殿下是金枝玉叶，自然……”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都说了，在外面我就是云萝，就是普通姑娘，我和其他人没有分别。” 她现在格外不喜欢自己被区别对待。 先前和她聊得很不错的几名女子，知道她是公主殿下以后看见她就战战兢兢的，不敢与她对视。 原本她们都是被安排在普通难民营的，现在云萝住的却是公家驿站。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她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皇兄和瑾行出宫的时候都会选择隐藏身份了。 面对云萝的话，季渊没有开口，只是说，“殿下不想麻烦其他人，那就麻烦属下好了，属下于殿下是不一样的，我也只会效忠殿下一人，为殿下一人身先士卒。” 云萝当然不是笨蛋，自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回过神来的她心中划过一抹暖意，随后，对着他微微一笑，“好！以后我不想麻烦这里的人，那就只能麻烦你了，你要比过去更加细心的，忙碌地伺候本宫！” 她说完，还看向对方，谁知却看见对方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清浅微笑。 “是……” 云萝一愣，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笑，眸子都亮了。 “季渊，你刚刚笑了是吗？你笑了！” 她的神情很兴奋，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季渊只是笑了一下便收起了笑意，随后说，“殿下，您看错了。” “我才没有看错！就是有了，你再笑一个嘛，好好看……” 但是之后无论云萝怎么开口，怎么问，对方的嘴角愣是没牵扯出一抹笑意。 最后小公主有些急了，指着他有些不爽地大声开口，“本宫命令你笑！” “……” …… 终于洗了个美美的澡，云萝躺在榻上，长长的黑丝被放了下来，上面还带着水汽。 随后就见他跪坐在她身前，用碳炉将她的长发细细烘干。 一开始他做地还有些不自在，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就变得淡定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熟练。 云萝被他温柔修长的指尖触碰地更加昏昏欲睡，忍不住闭上眼睛悠悠开口，“季渊，你说……东陵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吗？” “殿下不是对谢瑾行他们有信心吗？”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瑾行毕竟是一个人啊，而且谢家还是戴罪之身，父皇又对谢家心存芥蒂……” 她说到这里，突然睁开眼睛，忍不住问了一句，“现在周围有人吗？” “殿下想问什么？” 云萝犹豫了一瞬，才说，“季渊，我有些时候实在是不明白，为何父皇要这样忌惮谢家，明明瑾行一家为东陵做了这么多，明明父皇该明白，瑾行他们是被陷害的，没有瑾行，东陵都变成这样了，他为何还要这样，我不明白皇兄和瑾行做错了什么，总觉得这流放的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就好像，好像……” 好像是在公报私仇。 后面那句话，她不敢说，当然也不能说，毕竟徽帝是九五之尊，也是她的父皇。 季渊手上的动作依然很温柔，他一边梳理她美丽的长发一边开口，“殿下可曾想过，他们可能不是因为犯错才被流放，而是因为他们太过完美，太过耀眼，太过锋芒毕露。” “完美？” “是，若殿下坐在那边位置，身边出现了谢家那样的人，比他更英明神武，更受百姓爱戴，在他人面前更具有权威，殿下会怎么想？” “我……”云萝下意识地想如果真有那样的人，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但转念一想，她顿时就明白了。 她说，“那……那父皇也不能……” 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闭上了眼睛。 “季渊，我该怎么办，我该站在哪一边？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季渊的目光很深，他伸手撩起面前的一缕秀发，看着她美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一只黑色的蝴蝶，格外地美丽。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殿下无需焦虑，结果如何，有朝一日，总是会有定夺的。” 世界的法则，永远都是上位掌权者制度的。 云萝闭上眼睛，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感觉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有什么地方被轻轻点了一下，无尽的困意袭来，让她还没开口说出那句话，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季……季渊……”迷迷糊糊间，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看着她，声音平静，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睡吧……” 第181章 出神 云萝醒来的时候，神情还有片刻的愣怔。 她见外面已经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栏照射进自己脸上，才让昨晚的记忆缓缓清晰。 “可恶！该死的季渊，居然敢点本宫的睡穴！” 不过话说回来，先前她要问他什么来着？ 云萝思索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 随后她又陷入了一阵静默，不禁叹息一声。 这个问题，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吧。 这样想来，季渊点自己的睡穴，也是不想让她陷入纠结。 云萝啊云萝，你为何总是需要别人来替你做决定呢。 她在内心这样问自己。 恰巧这时，外面传来了声音，“殿下。” “何事？” “殿下休息好了吗？属下来送洗漱用的热水。” “你进来吧！” 云萝快速穿戴好自己的衣襟起身。 她在宫里穿的绫罗绸缎格外难穿，需要两个宫女服侍才能穿，但这里的衣服却很简单，而且还是经过慕笙改良的，设计更加简便，普通人家穿起来只需要花不到一分钟就能解决，非常适合平民百姓中需要出门干活的女子，不过还没等她的服装店真的开起来，宁州便…… 想起先前那宛若地狱一般的画面，云萝不禁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才摒弃了内心的想法快速起身。 恰巧这时大门也应声打开，季渊端着手上的东西走了进来随后放到了云萝的面前。 云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季渊没开口，默默拧干方巾替她擦洗，又将沾了盐和竹炭的牙刷拿起来示意她张嘴。 云萝一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外面，脸顿时就红了，伸手夺过对方手上的刷子说，“本……本宫，我自己来！” 他没有开口，默默收回了。 云萝一边耍着牙一边说，“这些东西一点也不好用，还是笙笙的东西好用，你有打听到她和瑾行什么时候回来吗？” “未曾，如今城门已经出不去了。” “出不去？” “为了防止敌军混入，南诏军中有擅易容者，城主已经下达了命令，还让属下来通知殿下，希望殿下能谅解。” 云萝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沉默了许久，随后吐掉了嘴里的东西用茶水漱口。 待将嘴里的东西吐掉，她才缓缓开口，“如今……城内的情况如何了？” “情况不怎么乐观，物资极度短缺，尤其是盐，各种节度使手上的存货都不多，皆被朝廷征收了，若是这样下去，城中士兵无法摄取到足够的盐，会慢慢出现脚步浮肿浑身无力的情况，还有……” 季渊慢慢地向她分析战况，种种情况都表明，这次的情况于她们来说非常不利。 而各州之所以会大肆缺盐缺粮，主要原因还是先前朝廷的大肆征税。 父皇…… 她放在身侧的手握地很紧，随后不禁看向身侧的季渊，“季渊，父皇那边的？朝廷难道没派援军过来吗？” “前线战线比这边更吃紧，陛下定会暂且先守好于他来说威胁更大的帝京。” 毕竟帝京失守，他国军队入皇都，他就彻底完了。 云萝越听表情越难看，在房间内不停地踱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皇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季渊站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事实上，当朝徽帝并无前朝立国之君的英明神武，也没有他父亲的治国之才，可先皇立国时已年近五十，当时只有他一个儿子，还未来得及填充后宫，战场上落下的寒毒复发，加上天下刚立，百废待兴，他日夜操劳，还不如有了些许起色，可六十多便过了世。 一个是靠自己双手打下了一片江山，一个则是世袭继承的皇位，区别有多大，可见一斑。 当然这个道理，谁都懂，可人家是皇帝，谁又敢说。 人在高位，反驳他的人就会变少，会看不清很多的东西。 徽帝又实在算不上什么明君，并且他非常不喜欢太子。 原因么…… 其他人都不清楚，其他人觉得，是因为皇帝忌惮谢家，而太子与谢家走得近，他心中不满。 但他觉得，似乎并不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的师傅和他说过，太子不像陛下，却非常地像先皇。 奇怪的是，徽帝明明讨厌太子，并不怎么喜欢他，从小他是在皇后那边长大的，皇帝去看望太子的课业的时间几乎少之又少。 可是徽帝却会立太子为储，也会让太子摄政。 这明显有些前后矛盾。 为何呢？ 还是他单纯的，只是不想看见太子，还是怕看见什么其他的东西？ “季渊？季渊？” 这时云萝的声音传来，让季渊的神志回缓过来些许。 他抬眸看向云萝，开口，“殿下？” “你怎么了？第一次见你失神，你在想什么？是在想这一次的战局吗？” 季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云萝凑近的面容，目光却第一次染上了一丝复杂之色。 他是不能欺骗她的，看着云萝，面对他的问题，他无法否认，但…… 他嘴唇动了动，“殿下，其实……” 他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谢英的声音，“云萝！阿九他和笙笙来了！正在城门那边和城主对峙！你赶紧过去吧！” 云萝顿时激动地跑到屋外，“真的！我这就过去！” 她才刚跑出去几步就被谢英拉住了。 “怎么了？” “殿下，您的头发……” 云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长发还没梳理，披头散发的实在是难看。 于是她又折返回去，让谢英帮她简单梳理了一个发髻。 云萝一边扶着头上的发髻一边说，“下次我要学笙笙那样，直接盘起来或者扎个马尾，也挺好看的。” 谢英有些无奈，让云萝陪着她们吃苦有些过意不去，可这一路下来，也的确是因为云萝，她们多了许多的便利，很多路也变得好走了许多。 二人才刚走到城门，一眼就看见半开的城门前，与城主据理力争的周长青。 而其他人在看见他的时候，都好像看见了鬼一样，纷纷后退，面如菜色。 而云萝一眼就看见了人群后的慕笙，随后朝着那边大喊了一声。 “笙笙！” 她冲过去，猛地抱住了她。 第182章 道歉 周长青一个人能吵十个，一出场就把那些人给压地哑口无言纷纷后退。 慕笙和谢珩压根就没有插嘴的机会，就只能退居身后，任由他自由发挥了。 而她才稍微出神那么一段时间，身后就传来了两道激动的声音。 然后她就被云萝和谢英一起抱住了。 “你总算是来了，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谢英说到一半，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谢珩身上，却看见他手上拿的，居然是那柄银色的龙纹长枪。 自从谢珩受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拿起来过，而且他的腿…… “阿九，你……” 谢珩对谢英微微一笑，随后喊了她一声，“六姐。” 谢英再度一愣，回过神来的她眼中顿时焕发出了神色，猛地上前拉住了他，“阿九，你……难道你……你重新振作起来了？” 谢珩没有正面回复对方，只是四下看了看，说，“娘呢？你受伤了，其余人呢》” “娘，娘在里面呢，她先前太累了，现在还在休息，不过都是小伤，无碍的，大家都在呢，你可不要太小看我们，我们是谢家的人，我的武艺说不定比现在的你还厉害呢！” 谢英笑着开口，虽然身上扎着绷带，脸上也有负伤，穿着也是最简单的粗布麻衣，但谢珩却觉得这样的她非常美丽。 他看着谢英，说，“六姐，对不起。” 谢英一愣，回过神来的她狠狠敲了对方一下，“你是对不起我们！你不仅要与我道歉，更要同嫂嫂们，还有娘她们道歉！” 谢英这一下格外重，锤地谢珩心口生疼。 不过他脸上却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对着谢英点头，“嗯，我明白的。” 谢英这才收起拳头，随后走上前，对着那边的节度使略一拱手。 “大人，您也看见，现在这种情况……” “谢六小姐，不是下官不愿，实在是城内物资太紧缺了，就算是让这些人进来，我们也分不出多余的物资，难不成让这些人活活饿死吗？而且若是下官一再松口，他日出了事，谁来负责？” “物资？” 听见他说着两个字，谢珩一行人顿时了然。 随后慕笙身边的云萝在接收到慕笙的眼神时，这才站了出来，对着那边的城主开口。 “出了事本公主负责，物资方面，宁州城百姓的物资我和阿九他们自己解决，大人只要管好自己手下的百姓便成，无需分多余的物资给我们。” 云萝是不清楚慕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物资的，她也不知道有空间这个事情。 她只是无条件地信任谢珩，无条件地信任慕笙。 一旦被她列入是自己人的行列，云萝就会这样无条件地护短。 这也是为什么，宫里很多人都怕这个小公主的原因。 因为云萝的喜欢，非常地单一，也非常地直白，全凭她的喜欢和感觉做事。 但慕笙是真的爱死云萝这个性格了，只觉得她可爱地要命。 果然云萝此话一出，对方就沉默了。 他有些孤疑地看了一眼云萝，随后又看了一眼慕笙，“殿下，您确定吗？朝廷那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派发物资给你们，哪怕是殿下，恐怕也……” 第183章 挨揍 对方的言下之意，云萝听懂了。 她有些不喜欢这样说辞，内心还是有些慌乱的，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慕笙身上，以眼神示意她，真的可以吗？ 慕笙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随后她便对着她果断地点了点头。 云萝这才看向对方，说，“可以！本宫担保！大人大可放心！”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对方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二人略一拱手，“既然殿下执意如此，那下官便不多言了。” 对方转身离去，步履带着匆忙。 待周围的官兵撤走，谢英才带着慕笙来到了她们休息的驿馆。 驿馆现在人满为患，但是做事的人却很少。 “这里的人手严重不足，尤其是受伤的人太多，药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就只能让伙计什么的也都过去帮忙……” 谢英一边解释着一边给慕笙他们倒了一杯水。 谢珩接过没有喝，只是淡淡道：“这幽州节度使和州牧如何？” 谢英说，“他们倒是挺不错的，封锁城门也是为了这里的百姓，而且一直都在忙里忙外，这些日子都没停歇下来过，而且还让官府的人过来给我们送了很多物资。” 当然也有可能是卖云萝和老太君的面子。 毕竟他们再怎么穷，也不能亏待了公主殿下。 不过显然云萝的作风，已经让他产生了不满，若是现在帝都那边也是水深火热，他一定通知皇帝让人把这个麻烦的公主连夜带走。 而云萝下意识地看向了周长青，“话说回来，周大人你怎么在瑾行这里，你难道不应该在幽州当县令吗？难道这也是皇兄的安排吗？” 周长青刚刚喝下去的热水差点一口气喷出来。 回过神来的他忍不住伸手擦了一下嘴上的水渍，开口，“恕……恕在下失礼，这事说来话长，日后再与公主殿下慢慢解释吧。” “哦……” 云萝一头雾水，不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追问了，反正之后问季渊她一样能知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些多，也有些急促。 他们不用猜也知道大概会是谁。 果然下一秒，门就被人打开了，谢英和其他的嫂子们出现在了屋外。 “阿九！笙笙！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事？路上没遇到什么难缠的敌军吧？” 众人将谢珩和慕笙团团围住，开始关心地上下打量着她。 看见慕笙和谢珩安然无恙，众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幸好没出什么事，你都担心死我们了……” “母亲，嫂嫂……”谢珩顿了顿，才说，“对不起，先前是阿九不好，对你们说了那些话，希望母亲和嫂嫂能够不要介怀……” 他才刚说完，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随后又是一拳接一拳。 “唔……嫂嫂……” “死阿九！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什么事都不和我们商量，一点也不相信我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谢家的人！” 谢珩脸色一黑，“嫂嫂，冤枉啊，我没这样想过，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平安……” “不管怎么样，这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你！” “对！” 谢珩有些欲哭无泪，随后他只能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慕笙身上，企图求救。 但结果却看见慕笙淡定地喝茶，一言不发，权当他是空气。 随后他又只能将目光放到了那边的老太君身上。 老太君的模样看起来还是很虚弱，不过她脸色却焕发着笑意，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极了。 而她也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要阻止的打算。 谢珩又不能真的和嫂子们动手，自然也只能受着。 可这些嫂子们都是练家子啊，那拳头打在身上可一点也不轻。 慕笙就在旁边看着谢珩被人群殴，嘴角却是带着笑意的。 这顿打，是应该的。 谁让他先前作死说那些话来着。 第184章 一路平安 待嫂嫂们发泄完了，她们才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焕发出了笑意。 随后纷纷上前抱住了谢珩和慕笙。 “你们也能安全过来，真是太好了……” 年纪最小的丹娘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我们其实很害怕，害怕阿九他……他会放弃……” 要是谢珩也放弃了，她们就真的没希望了。 幸好，她们当初没有走，也幸好，阿九和笙笙都没有放弃…… 这回，她们所有人都没有选错，真是太好了…… 听见嫂子们的话，谢珩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的他心中也溢满了酸楚。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对不起，日后不会再这样了，日后，我会选择相信你们的，也会询问你们的意见，去了解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会再擅自替你们做决定了。” 谢珩的话，让周围的人身躯都狠狠颤了颤，随后凝聚在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纷纷地落了下来。 她们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听见这样的话。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能够继续留下来替夫君去战斗，真是太好了…… 此刻，屋内的谢家女眷围坐在谢珩的身边，垂眸落着泪，但这次的眼泪，是如释重负的泪，也是幸福的泪水。 因为她们也在自己的人生中，再一次从除了夫君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似平等的尊重和爱护。 在谢珩眼里，她们不仅仅只是一群死了丈夫的寡妇，她们也是能够为家族付出的一份子，也是一种力量，是一个有自己思想，可以允许独立思考的人。 这一幕，让人动容，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目光都染上了更深的颜色。 云萝的眼眶也有些红，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忍不住问身边的季渊，“季渊，我好感动，好喜欢这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季渊想了想，才说，“是因为，殿下同样身为女子，能够感同身受。” 云萝一愣，随后终于明白了。 是啊，自古以来，女子都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甚至都不需要有自己的理想。 哪怕尊贵如自己母后，她常常教导自己的皇兄治国之道，为君之道，她贤明，优秀，聪慧，足以母仪天下，甚至比自己的父皇更胜一筹。 可女子不得摄政，父皇也从来都只听李贵妃那种妖女的话，母后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内心唯一的念想，就是皇兄他日能出人头地登基为帝，如她所想，当一个同先皇一样贤明且为百姓谋福的帝王。 可母后的夙愿，终究还是破碎了。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云萝第一次因为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 为何她们就一定要按照这样的规则和制度活着呢？ 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呢？ 为何她们就只能在嫁人之后守在后宅呢？ 她可以选择不嫁人吗？或者等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再嫁？ 就好像哪怕自己身为公主，从小也要被迫学习各种礼仪，但却不能像父兄那样出门学习骑射和各种武艺。 此刻小公主陷入了沉思。 身侧的季渊看着他的神情，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不过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对方的思绪。 虽然他也不知道，云萝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似乎自从认识了慕容笙之后，云萝的思想就一直在改变。 不，不只是云萝的，谢珩，还有谢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而改变。 但转念一想，殿下想要选择的东西，是她的选择，他只需要去替她实现就好。 因为他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此。 至于其他的，他不在乎，也不需要在乎…… …… 夜晚，慕笙和谢珩安顿下来之后，慕笙打算去看看老太君。 大嫂说老太君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在战场上落下的老毛病至今没好，加上先前还受了伤，虽然包扎好了，但是伤口反反复复就是好不了，众人都很担心。 虽然老太君本人非常坦然，慕笙去看望她的时候，她穿着中衣，正在缝制这一件银光闪闪的东西。 慕笙有些好奇地凑上前。 “娘，天黑了，就不要做事了，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老太君见是慕笙，眼中划过惊喜，随后便对着慕笙招了招手，“只是做个针线活，无碍的，过来娘这边坐，娘有话想同你说。” 慕笙便迈步走到老太君身边坐下。 老太君将手上的东西展开放到桌上，随后慕笙就看见居然是一件铠甲的肩甲。 这种铠甲做工很复杂，做得好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谢珩就有一件，不过已经很旧了，有些地方也磨损地很厉害，里面的血迹浸染在了缝隙处，怎么都洗不干净。 老太君说，“如今就差这一块地方了，娘想着，总得在阿九振作起来前赶上，毕竟于他而言，这无异于是一次新生，总得穿新的东西。” 慕笙一愣，随后说，“原来，娘早就猜到了吗？” 老太君笑了笑，说，“娘其实也不确定，但是过去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让阿九重新振作起来的，如今看来，我没有看错，笙笙，娘的好媳妇，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娘都没有送你一个像样的东西……” “娘，别这样说……” 老太君笑了笑，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慕笙。 “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慕笙一愣，随后打开，就发现是一块散发着莹润光泽的护心鳞甲。 老太君说，“这是娘年轻时用的，它是护心寒玉制成，在很多危机关头，救了我无数次，如今，我想将它给你，希望你日后能够一路平安。” 第185章 温暖 慕笙看着手上的鳞甲，就算她对这个世界的宝物没什么概念，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东西有多珍贵。 因为它看着根本不像是几十年前的旧物，此刻的它崭新如初，哪怕经历过无数次刀剑的侵扰，此刻在烛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触手冰凉且有韧性，甚至没有一点划痕，一看就是不得了的东西。 她说，“娘，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况且它一直都在保护您，要是给了我，日后您怎么办？我不能这样。” 慕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之后谢家可能要经历更多的事，没有这护心鳞甲，对老太君来说更危险。 毕竟她也是谢家的主心骨。 但老太君却摇头拒绝了，“娘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这个了，日后你出门在外跟在小九身边，也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在前面等着你们，娘已经老了，将来，会是属于你们的时代，所以无论如何，也请你收下这个，你平安，娘才能安心。” “娘……”慕笙眼中划过一抹动容。 “过去娘一直都不放心阿九，他被我们家里的人宠坏了，但娘那时想的是，阿九是我最后一个孩子，娘怀他的时候，已经是不惑之年，算是老来得子，他的哥哥多，就渐渐养成了他现在这样的个性，所有儿子里，也就他没有成家，娘一直很担心他，但现在有你在他身边，娘很放心。” 老太君说到这里，看向慕笙的目光越发柔和，“日后，麻烦你，替我管好他吧。” 慕笙一愣，在对方的眼中，她仿佛也读懂了她的心声，理解了她的心意。 面对这样的老太君，她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慕笙点头应下了，“谢谢娘，我会的。” 她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日后她是他的妻，也会是他在前进路上的道标，在他迷茫时，为他指明道路。 老太君笑了，随后猛地上前抱住了她。 “好孩子，笙笙，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也要和阿九一起前进，我们女子，也要昂首挺胸地做人啊。” 她相信，眼前的姑娘，可以做得到。 慕笙这是第一次被这样抱住，对方的手很粗糙，但是很温暖，让她的内心很充盈…… 好奇妙的感觉…… 她有些留恋，在片刻的愣怔之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嗯，我会的……” 老太君这才放开了她。 慕笙这才收拾情绪开口道：“对了娘，让我给您看看吧，听大嫂说您的身体一直不见好，伤口也好地很慢，大家都很担心。” “娘都是老毛病了，不用看了。” 但是慕笙却很执意，“让我看看吧，这也是阿九的意思，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老太君看了一眼慕笙，倒是伸出了手，看着慕笙认真给自己把脉的样子，没开口，一直到她放开了手，才说，“听阿九说他的腿就是你治好的，先前你一直在偷偷做这事，没让我们其他人发觉。” “是啊，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应该是怕说出来让你们担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箱子里的东西。 老太君问她，“情况很严重吗？” 她没有在慕笙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异样，不过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 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所以能不能治好，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第186章 圆房？ 慕笙先是摆好了自己的工具，才走到老太君身边对她展颜一笑，“娘，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想娘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中过毒的吧。” “是，那是一种西域的寒毒，我替我夫君裆下了那一剑，但自那之后，我十年都没有再孕，大夫说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孕，而且一辈子都要受到寒毒的侵扰，后来我夫君为我找到一位名医，留下了一颗解毒的丹药，我才有了阿九，但遗憾的是，丹药的效用只持续了十年，在阿九八岁那年，再次复发……” 老太君耐心地向温暖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虽然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慕笙不难想象老太君年轻时也是一位厉害的人物。 待对方说完，慕笙才说，“娘的身体，的确是被毒药浸染多年，很多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您的身体恢复能力也比其他人要差很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您也会越来越累，越来越吃力。” 慕笙说的所有症状都符合了，倒是让老太君眼中划过一抹惊诧之色。 先前听阿九说她的医术神乎其技，比宫里的太医还要厉害数十倍。 先前她还有些孤疑，毕竟她还是个小姑娘。 可现在，她看向慕笙的眼神已经再度染上了一抹惊艳。 谢家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但她并没有问慕笙自己的身体能否恢复，反倒是慕笙拿着消毒后的银针走上前。 “因为毒素浸染的时间太长了，我也不确定能否清除干净，不过排毒的法子，我倒是有很多，可以让您轻松很多，身上的伤口应该也会好地更快一些，这些日子娘的伤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随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你拜托你了，娘也想多活一段时间。” 她现在很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女子，最后到底能够走地多长，多远。 她很期待。 …… 从老太君那边出来之后，慕笙将工具箱还有那件为谢珩准备好的铠甲放到了空间里，手上捧着那片护心鳞甲，显得心情很好。 她回去的时候，见自己和谢珩的屋子已经黑了，还以为他已经睡了。 她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结果她才刚走进去，就听见谢珩的声音传来，“娘那边怎么说？” 慕笙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声音来源，就看见谢珩坐在床上，一头青丝已经被他放了下来，此刻他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露出一片松松垮垮的结实肌肉…… 慕笙没好气地说，“你没睡怎么没开灯啊，吓我一跳。” 随后她就走过去开了灯，就看见谢珩的样子，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说，谢珩这小子脾气臭归臭，可这样子是真的妖，尤其是今天晚上。 话说他怎么就躺床上去了？ 这么自觉的吗？那她待会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躺过去呢，还是矜持一下，自己去铺个地铺？ 就在慕笙纠结之际，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我想先习惯一下。” “习惯……什么？”慕笙有些懵。 随后就听见谢珩勾了勾唇，朝着她招手，“过来。” 慕笙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不过还没走到床边呢，她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见他这幅状态，顿时紧张了起来。 不会吧，他不会是想要那个吧？ 虽然已经决定以后陪在他身边，但她还没准备好那个呢，至少现在还没有。 于是她的脚步又停了，在离谢珩三步远的距离，她搬了条凳子坐了下来，对他干笑一声。 “那个……先说说娘的情况吧，就这样说吧。” 看着她的样子，谢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格外听话地点了点头，“好，你说。” 慕笙便将老太君的情况和谢珩说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她能搞定，反正不是什么要命的情况，让他不用担心。 在听见慕笙说没有性命之危的时候，谢珩的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 心情放松之后，他的目光便紧紧追随着她，带着专注和炽热，明晃晃的，比那桌上的烛火都要亮堂。 这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让慕笙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只能继续自顾自说着。 但是哪怕再多的话，也有说完的那一天，于是慕笙到后面有些词穷了，“额……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说完了？” “啊，额……”她点了点头。 随后就看见谢珩再度对她招了招手，“说完就过来，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过来？我和你？”她下意识地开口询问，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些许的颤抖了。 随后就见谢珩朝着她挑了挑眉，“不然呢？你我可是夫妻啊，娘子，夫妻同床共枕不是应该的吗？快来吧，夜已经很深了，莫要耽误了良宵。” 慕笙，“……” 说实在的，以前谢珩正经的时候，她巴巴地凑过去逗他，就喜欢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现在他主动了，她反而不自在起来了。 毕竟她逗逗他是口头上的，可谢珩…… 她怎么感觉他的表情像是要来真的？ 就在慕笙磨磨唧唧纠结之际，谢珩已经起身走过来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等一下！” 慕笙想开口，腰身就已经被他掌握住了。 谢珩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附耳在她耳畔耳语了一句，声音带着淡淡的低哑，“你在怕什么？嗯？” 慕笙的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没怕啊。” 随后她就再度听见他的笑声传来，下一秒，就被他横抱了起来。 “那就入寝吧娘子，正好，为夫也想弥补一下先前欠娘子的东西。” “东西？什么？” 谢珩侧头看向她，嘴角的笑意有些深，有些坏。 只听见他薄唇微勾，在慕笙的目光下，张张合合了两下，缓缓吐出两个字。 “圆房……” 第187章 弥补 “啊？” 慕笙脸上划过一抹黑线，“圆房？这……这会不会太突然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应该还不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放到了床上，随后他俯身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慕笙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地不行。 “那个……啊……阿九啊，我……” 她结结巴巴地想开口劝一劝，就听见头顶传来了他的低笑声。 随后身上的束缚就消失了，谢珩起身替她脱掉了鞋袜，又解开了外衫，见慕笙僵硬在原地不动。 他便说，“不脱掉外衣，怎么入寝？” “额，我自己来吧。” 谢珩在黑暗中笑地格外温和，“乖，把手抬起来。” 这时的他声音好听极了，好似还带着蛊惑的意味，让慕笙有一瞬间的失神。 就在这一瞬间，谢家就将她的手臂抬起来扯掉了她的外衫。 慕笙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喂！谢珩！现在不行，这太突然了！” 她挣扎着想逃离，不过却被再度俯身过来的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随后头顶再度传来他略带满足的喟叹声，“好了，睡吧。” 慕笙挣扎的动作停止了，忍不住看向他，“你……” 谢珩笑着说，“怎么？你其实是想圆房的？看你的表情，怎么觉着有些失望呢？” “没有。”慕笙毫不犹豫地开口，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说，“那你刚刚为什么……” 她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伸手狠狠推了他一下，“谢珩！你耍我呢！” 谢珩笑看着她，说，“笙笙，你耍了我这么多次，我就耍了你一次，这不公平。” 慕笙噤声了，忍不住暗啧一声。 事实上，她是没办法反驳对方的话，毕竟自己理亏。 于是她干脆将被子一拉，蒙在了自己的头上，两眼一闭当听不见，“睡了睡了，安歇吧。” 谢珩低头，就看见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却轻轻颤抖着，他觉得有趣，不过还是凑过去，抱住了她，将她扣在自己怀里。 慕笙现在被他这样抱不自在极了，虽然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抱在一起，但那时候情况不一样，而且大多数都是有原因的。 于是她轻微挣扎了一番，发现挣扎不开，“太紧了，放开一点，而且你身上好热……” “现在都入秋了，而且你的手很凉。”他一边说着，还不忘去扣她的指尖，轻轻拨弄。 慕笙更无语了，刚想开口，就听见谢珩说，“现在不和你圆房，不是不想，是现在的谢珩还没有资格去拥有你，我想等到有资格的那一天。” 不仅是弥补圆房，更是弥补她一场正式的婚礼，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千金求娶…… 还有许许多多，女子婚姻嫁娶该有的东西。 两人的婚姻在他人眼里，就像是个笑话，是利益的牺牲品，结合的太不是时候。 虽然开始的时候并不怎么美好，但没关系。 以后，身为丈夫，他会一点点补偿给她的。 谢珩垂眸，随后凑到了慕笙的耳畔，轻声低语，“笙笙，我接下来要走的这条路，必定会很艰辛，你愿意陪在我身边，与我携手，一同前行吗？” 第188章 故意的 慕笙的神情明显一愣，她没想到，谢珩居然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虽然他的话里，并没有任何撩拨和情欲的成分，却让她的心情上下起伏着。 她挣扎的动作停止了，在谢珩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嗯……” 谢珩眼中的光更柔和了，他低头，在她额间再度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他是舒服了，慕笙却有些不舒服了。 因为此刻，正有一个很明晃晃，且不容忽视的东西正在她的腿上。 慕笙有些没好气地开口说，“阿九？” “嗯？”他的声音很动听，平常低很多，也温柔了很多，好像自从从宁州出来之后，谢珩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慕笙大概率地猜到了一些原因。 虽然她不讨厌谢珩，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奇怪。 于是她提醒了他一声，“你……你能不能退开一点，它……抵着我了。” “有吗？” “没有吗？”这么明显，是个人都能察觉到。 “嗯……”他静静地思索了一番，才悠悠开口，“乖，就让我多抱一会吧，我不做其他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不过被这样明晃晃地抱着，而且还…… 她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快睡快睡，睡着了就感受不到了。 谢珩侧头，见她缩着脑袋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柔和了，只觉得她异常地可爱。 以前还觉得她轻浮，现在看来，原来都是在逞强，是个纸老虎罢了。 不过听说她先前那个世界的女子要比这里自在很多，不仅能够自由自在地去学堂上学，还能出门上工，抛头露面，当然对贞操观念也没有这里这么严苛，甚至只要你有银钱，女子也能够随时换丈夫。 这对谢珩这种人来说，不可谓不炸裂。 还好她这些话就只是对他说说，没有再对其他人说，不然他还真有些受不住。 但因为慕笙的影响，导致他还以为她也…… 谢珩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慢慢的，记住了慕笙的话，也对她的话格外地在意，忍不住会去深思。 慕笙不仅对谢家其他人有影响，对谢珩的影响也很大。 二人就这样，在一种略带诡谲且又温馨和谐的氛围下，各怀心事地闭上眼睛，却没有一个睡得着。 慕笙也不知道谢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后半夜自己好像被鬼压床了似的，很窒息，而且还热得慌。 她以为自己也生病，再度醒来，就发现谢珩正用那高大的身躯死死地压着她，几乎将她挤压到了床臂内侧，此外，那个后半夜好不容易消下来的再度，也再度恢复了精神，此刻也和他的主人一样，正死死地压着她，好像恨不得将镶嵌在她身上似的用力。 慕笙脸色一沉，伸手推着他凑过来的脸。 她刚伸手，他头颅便微微偏转，手臂就压了过来，直接压住了她举起来的手，腿也顺势过来，直接压住了她的膝盖。 慕笙脸色再度一黑，“谢珩……” 这混蛋一定是故意的！ 平日里都没见他睡相这么差过！ 第189章 趣事 最后慕笙挣扎不开，只能没好气地开口道：“谢珩，你差不多该够了吧？都折腾一晚上了！你是小孩子吗！幼不幼稚！” 慕笙的声音有些大，也不怕她吵醒谢珩，反正这个家伙肯定没睡。 她有些气，刚想伸手掐他脸，就见他睁开了眼睛，正侧头对着她笑，一头青丝散在玉枕和光洁结实的胸膛上。 “笙笙，你要做什么？” 慕笙这时才发现，他的上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上半身是全光着的！ 慕笙嘴角抽了抽，暗道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谢珩这人还是个闷骚款呢。 他热情起来太那啥了，甚至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收回了手，改为了推着对方，“赶紧起来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迫！那种事情，等……等……” 她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上明显划过一抹红晕，不过还是强撑着说完了。 “等以后再说吧，我没说要逃……” 谢珩勾唇，轻轻点头，“我知道。” 当然，现在的他，不会允许她逃了，当然，也不会允许自己再逃了。 “起来吧。” 随后他便当着慕笙的面翻身下床，当着她的面开始穿起了衣服。 慕笙嘴角抽动地更厉害了，不过她到底还是厚脸皮惯了，见谢珩堵在那边，她就穿着中衣盘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询问了一句，“对了，这边的女子，是不是要侍奉夫君宽衣解带什么的，诸如此类很麻烦的事情？” 谢珩手上动作一顿，说，“是有这种规矩，不过谢家没有，当然，嫂嫂们愿意的话，我大哥他们说，自己也会很开心。” “开心？” “他们说，夫妻间的趣事，等我娶妻之后就知道了。” 慕笙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对方在暗示自己。 她本来想直接忽视，可感受到对方明晃晃的视线，火辣炽热的。 她最后还是有些无语地起身，“我来我来，不过我可警告你，要看我开不开心乐不乐意。” “当然。”随后，谢珩就朝着慕笙张开了双臂。 慕笙凑过去替他穿着外衣，一开始，她还觉得还算正常，也就是需要弯身什么的，总感觉自己像个小丫鬟似的，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一直到要系腰带的时候，慕笙握着腰带从后面绕过来，随后环住了对方的腰身…… 她顿时感觉对方的气息格外地近，让她呼吸一滞，尽量让自己装作不在意。 偏偏这时，他的声音传来，“笙笙……” 被他这样一喊，慕笙下意识地抬头，目光与谢珩对视，就看见他眼底的笑意，还有……那抹隐隐藏匿于眼底的幽暗火苗。 随后他矮身，扣住了她的下巴。 “我现在好像有些知道，大哥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着，就想俯身，但是被慕笙伸出的手按住了嘴唇。 慕笙的眼睛瞪大老大，眼眶和双颊都红彤彤的，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才不要，你……你还没洗漱呢……” 第190章 只是开始 谢珩见对方毫不犹豫地抗拒，眼中划过无奈，敢情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不过他并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继续手上的动作，而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腰身，指尖轻轻摩挲着。 “刚刚你帮我，要不现在换一换试试？” 慕笙顿时摇头，“我才不要！” 她说，“这一点也不好玩，你以后都别想让我这样对你，我可不会被你们这些万恶的旧社会思想荼毒！” 面对慕笙的话，谢珩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加深了，他点头说，“我知道，不过……” “谢珩！你别再过来了！” 慕笙又猛地后退了几步，打断了对方的话，表情不怎么好看。 她发现谢珩这人主动起来之后，自己反而有些招架不住。 两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僵持着，好在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阿九，笙笙，醒了吗？” 慕笙动作一顿，随后就听见谢珩收起手上的东西，一边把玩着垂坠在腰间的腰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了？” 慕笙站在旁边看着他，忍不住暗骂一句闷骚。 随后就想趁着他不注意，转头快速给自己换衣服。 从看见拿出内衣快速脱掉套上。 殊不知，对方眼角的余光至始至终都放在她身上，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他神情明显有些许错愕，喉结也微微滑动了一下。 他其实慕笙不怎么喜欢穿肚兜，毕竟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偶尔总会看见，加上慕笙这女人心大，有些时候衣服扔地满床都是，那时她一直穿的都是一种不知名的内衫，布料很少，反正很奇怪。 但每次她穿上去将腰带收紧的时候，那里的曲线就格外明显，鼓鼓囊囊的，腰却细细的不盈一握…… 这时外面再度传来声音，打断谢珩的回想。 “城主有请，说想让你和娘一起，商议这次的战役，想征询你们的意见。” 慕笙却没察觉，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听见对方的话，她便推了他一下，“去吧。” 谢珩看着她，“你和我一起。” “你回来告诉我也一样的，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其他事情？” “嗯……”慕笙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谢珩这才明白，他没有阻止对方，只说了一句，“小心一点。” 待慕笙点头，谢珩便率先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大嫂看了看谢珩，突然察觉到对方的腰带系歪了，发髻也挽歪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迎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的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一副秒懂的模样。 “大嫂……” “没事没事，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谢珩笑了笑，说，“正事要紧，告诉城主大人，我洗漱一番便过去。” “好，城主说了不急，让你用完膳再去也不迟。” 随后她看向从屋内走出来的慕笙，对她露出一丝更意味深长的微笑，“笙笙你也一样，膳食已经做好了，先去用一点吧。” 吃饭的时候，慕笙看着眼前的黄米粥和黑面馒头半晌，随后选择了比较好入口的黄米粥喝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然后她去夹那边的咸菜，又苦又咸，让她面色一僵，强忍着咽下。 这里的饭菜果然还是很烂，她怎么感觉幽州这边也很穷啊，就连云萝这个公主吃的也就比她们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让她吃这些慕笙有些受不了，见四下无人，干脆直接从看见拿出一包榨菜拆开包装倒了一半到自己碗里，随后又看向谢珩，“吃吗？” 他没说话，慕笙便干脆将另外一半给他，又拿了香煎培根鸡蛋香肠，油条，虾饺这些东西，顿时摆了满满一桌，中西都有。 谢珩有些无语，“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放回去，在里面的东西不会坏。” 慕笙对他笑了笑，随后给他夹了一个煎蛋，“快吃快吃，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好像变大了，而且还加了一个可以卖熟食的选项，就跟我们那边的餐厅，你们这边的食官一样，尝尝味道怎么样。” 谢珩拿起培根吃了一口，烟熏的口感，鲜嫩的肉配上滑嫩的半生熟鸡蛋，让他眼前一亮。 “怎么样？” 谢珩毫不犹豫地说，“美味。” 慕笙垂眸看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谢珩，我发现你真的变了。” “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了。” 慕笙却摇头说，“这次的不一样，以前是变差了，现在是变好了，比起过去那个谢珩，我更喜欢现在这个，坦率的你。”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怪暧昧的，好像就是和他说自己也喜欢她一样。 果然下一秒，她就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正定定地放在她的身上，温和极了。 慕笙只能有些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我指的，不是那种喜欢。” 谢珩笑了笑，伸手替她剥了个茶叶蛋放到她碗里，“娘子，吃蛋。” 慕笙脸顿时更红了，捧着自己的碗低头吃着，内心却已经在咆哮了。 啊啊啊…… 超不爽的！ 她在害羞什么啊！ …… 吃完这顿还算不错的早餐，慕笙和谢珩夫妻二人便分道扬镳。 慕笙的确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需要做，而且时间紧迫，迫在眉睫，不能再耽搁，当然，也不允许她再耽搁。 来到这里，并不意味着结束，其实反而是开始。 是一场战役的开始，也是谢家崛起的开始。 慕笙随后就去找了云萝和谢英，还有其他嫂子们，甚至，还有周长青。 将大家一起召集在一起，聚集在了一个屋子里，让周围的人一脸懵。 周长青看着除了自己和季渊一屋子的女眷，有些不自在地抽了抽嘴角，“怎么还有我啊？话说你把我叫过来几个意思？” 云萝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空无一人，忍不住开始询问慕笙，“笙笙，你怎么突然把大家都叫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毕竟慕笙说过，有她在，物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现在面对幽州，不对，是所有郡县，包括地方州，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物资。 周围的人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纷纷看向慕笙，“笙笙，你说吧，我们受得住，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努力守住这里，守住这里的百姓的。” 毕竟幽州是一大关，若是失守，那就彻底完了，周围的城池也会彻底沦陷，到时候就是彻底是尸山血海，一片炼狱了。 慕笙却说，“我没说有问题，你们别这么怕啊，物资方面的话……是有一些小问题，不过我会解决的，就是想要通知大家，接下来，我们可能有地忙了，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想要在那之前，将一切都安排好。” 慕笙的话让周围的人一头雾水。 随后就见她起身，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 外面顿时传来了敲门声。 周围的人表情更奇怪了，这里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要来？会是谁呢？ 这时，后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粗布头戴布包的薛掌柜弓着腰走了出来。 “夫人！” 他看见慕笙的那一刻，心里是带着激动的。 毕竟要不是慕笙，他，还有店里的所有人，自己的家人，可能都已经死于敌人的刀剑下了。 事实上，他才刚看见慕笙，就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真是谢谢的夫人的再造之恩……” 慕笙伸手扶着他，说，“掌柜的不用那么见外，这是我应该做的，如今你我是一体，你好，我才能好，这句话，我先前不就说了吗，所以不要再跪了，快起来吧。” 薛掌柜眼中还是含着泪，不过还是对慕笙说，“要跪的，无论如何，若是没有夫人，我已经尸首异处了，夫人请放心，您吩咐在下做的事，我一样都没落下，一切全都按照夫人的指示行动着。”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慕笙的声音这才传来，耐心地向大家解释着。 “我让薛掌柜先前用的聚福楼字号改成了他的专用，并且向官府申请了专利，范城也答应我了，给我提了字，就是说，这个字号只有我们能用，要想加盟，就得把牌匾的字号也改成这个。” 她慢慢地向大家解释着这个词汇，把周围的人唬地一愣一愣的。 “这种事情，你先前为什么不说？”周长青上下打量慕笙，又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因为时间太紧迫了，没来得及说，而且也不一定会成功。”慕笙说，“一开始我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因为史无前例，官府的人不一定会配合我，恰巧我运气还不错，这个时候范城来找了我，向我提出了合作的建议……” 慕笙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和周围的人缓缓道出，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在最后关头，聚福楼也顺利在幽州开了第一家分店，因为阿九早先和我说过，宁州之后会不太平，我也就让薛掌柜将部分物资偷偷运输到了城外，现在也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随后她看向薛掌柜，“薛掌柜。” “是，夫人请尽管吩咐！” 慕笙笑了笑，说，“那就开始吧。” 物资已经囤积够了，现在可以到抛售的时候了。 第191章 你是希望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至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周长青发了话。 “慕容笙！你……你！等一下！” 周长青快步走了过来，表情有些不好看。 慕笙脚步一顿，随后看向周长青，“周大人，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你想把生意开在这里？这怎么可能呢？” “为何不可？” 周长青说，“你搞清楚？外面还在打仗，这里的百姓自己都没存余了，那些商人一定会大肆哄抬粮价，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做你那生意，除非你能把成本压缩到最低，不然那就是自取灭亡！” 还有慕容笙这个女人，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居然还想着赚钱，她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难不成她也想像那些奸商一样，压榨这里的百姓吗？ 慕笙一眼就看透了对方的想法，于是她很淡定地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周大人，先冷静一点。” 她说，“我并没有要压榨这里百姓的意思，不过你也说了，做生意是要成本的，这么多人都要吃要喝，我不能真的就这样白白供应给别人，那样是不妥的，而且也会引来很多的麻烦。” 人性是多面性的，一个城里的人，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好人，但也难免会出现几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 免费的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人性这种东西，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她不能让这样的接济变成永远的，理所应当的。 因为她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停，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变成一个只进不出的无底洞。 那样就算是有空间，超市里的东西也是要银钱买的，早晚也会挥霍殆尽。 于是慕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她明显就听见了周围传来了吸气声，周长青跪坐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但神情明显是带着震撼的。 最后，还是最为年长的大嫂先回过神来，她说，“笙笙，你懂的也太多了吧。” 她们都没想到过这些，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慕笙又做了多少的准备和计划。 她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吗？ 周长青此刻也定定地看着她，许久，他抬头看向她，“你把我叫过来，也是有目的的吧。” “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能为这件事，做什么……” 周长青的话正中自己的下怀，慕笙当然不会客气。 她说，“周大人既然这么积极，那就先把你的说了吧。” 周长青虽然还活着，但是朝廷那边早已当他死了，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他的职位也早就有人顶替了，因此周长青现在也是自由身，而且还有一批供他差遣的山匪。 慕笙也不废话，快速将自己计划好的书案拿了出来，随即开口，“周大人你手下的人，伤亡情况怎么样？” “死亡人数不多，就六人，伤者居多。” “那就好。” 这次屠城，死的人已经多到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谢英和周长青她们，恐怕整个宁州城都找不出几个活人。 想到这里，慕笙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但是很快，她就镇静了下来，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让周大人用自己手底下的人，办个快递站，嗯……用你们这边的话来说，大概就类似于帮人运货物的镖局。” “什么？” 慕笙的话太前卫了，这回不止是屋里的人，就是跪坐在云萝身边，事不关己的季渊，都忍不住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慕笙便又用这边的话术和她们解释了一番。 在慕笙耐心的解释下，周长青总算是明白了。 她是让他在这里开镖局，但此镖局非彼镖局，虽然有些相似，但是其中的意义却又完全不同。 随后慕笙又为其他人安排好了各自的任务，其他人四下散去，慕笙喊出了周长青。 “周大人。” 周长青看向慕笙，“还有其他事吗？” 慕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回过神来的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以为周大人会觉得我在戏耍你，或者是……看不起你。” 周长青说，“如果是一开始，我肯定会这样认为，不过现在的话……” 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他现在已经大概解了，慕笙看似荒诞又奇怪的行为，实则没有一件事是多余的。 他又不是笨蛋。 就在他即将离去时，慕笙叫住了他，“周大人！” 周长青下意识地转身，就看见慕笙对他展颜一笑，“阿九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这件事很重要，因为非常地重要，也关乎全城人的生死，包括谢家的，我自己的，所以我才愿意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周长青一愣，瞳孔有一瞬间是紧缩的，带着微微的颤抖。 半晌，他别开头，骂了一句，“这样的事情，用不着你说……” 说完，他就快速转身离去了，脚步有些匆忙。 慕笙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谁知身后却传来了云萝的声音，“笙笙，那我呢？” 她有些按耐不住快步走了出来。 房间里面的人一个个在减少，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慕笙，就见慕笙上前，握着她的手说，“云萝，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任务？最重要？” 本来就紧张，结果被慕笙这样一说，云萝顿时更紧张了，忍不住定定地看着她，“我的任务是什么？” 慕笙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天际，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云萝，“云萝，你是公主，是这里百姓的希望和信仰，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保全好自己便好。” 只要云萝在这里，这里的军心就不会乱，百姓就不会陷入自己被朝廷放弃的绝望和自齐情绪中。 慕笙的话让云萝的神情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 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她有些不明白笙笙话中的意思，她的任务，居然只是保全自己？ 第192章 已有足够信任之人 与此同时，谢珩这边。 他受邀前去见这里的城主，对方对待谢珩和老太君自然礼数周到，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珩就算再败落，其在军中的赫赫战功也够普通官员仰望一辈子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在京中官员和在百姓中的都颇具赞誉和威望的老太君了。 “谢将军，老太君，下官此次特邀二人前来，就是想要商议幽州此战，二位有何见解。” 谢珩静静端详着杯中茶盏，淡声问道：“杨大人，帝京那边有消息吗？” “回谢将军，未曾，下官已经上奏过很多次了，但那边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件事，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谢珩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轻蔑笑意。 那老皇帝光是对着卷土重来的西晋军就已经焦头烂额了，加上先前那场战役损失的三十万士兵，哪里还有其余的援军能够支援这里。 “杨大人，若你真想求谢某相帮，与你一同面对此次战役，那幽州兵力，人口，粮饷几何，这些事，请务必如实相告，否则，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当然，这些是应该的，在下也相信谢大人调兵遣将的能力自然在我等之上，所以才邀谢大人和老太君前来……” 待对方说完之后， 于是他放下手上的杯盏开口，“杨大人，大家都到了，我说话也懒得拐弯抹角，此次一战，以你们现在的兵力，幽州，是不可能守得住的，到最后，败的一定是你们。” 此次的南诏和西晋就是有备而来，三国合作联合想要瓜分东陵，前线有西晋和朱羽的军队，宁州这边还有南诏军队的突袭虎视眈眈，形式已经到了极为严峻的地步。 谢珩如此笃定的话，重量不可谓不重，也宛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众人的心上。 敲碎了他们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 幽州，已经岌岌可危。 城主放在身侧的拳头握地很紧，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谢珩，“谢将军，你肯携家眷前来幽州，想必也是设想过这种可能的，我想谢将军是否心中已有对策。” 谢珩睨了对方一眼，暗道这杨大人倒真如长青所说是个好官，而且尚且还有些头脑。 于是他说，“计策自然是有，但需要诸位能够配合我，以及，足够信任我。” 计策自然是有，但风险极大。 谢珩如今武功尚未恢复，他受损的经脉暂且也找不到如何修复的方法，此外，他必须在南诏破城之前，重新集结谢家军还有之前的幕僚。 此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 夜晚，又到了夫妻俩谈心的时间。 两人将今天发生的事都各自和对方说了一遍。 其他的事情倒是还好说，为今之计，最艰难的，恐怕还是如何修复谢珩经脉这件事了。 慕笙医术再高，也不懂内力的事情，谢珩说，“这天下，若是能够拥有修复好我的经脉，恐怕就只有一人。” “谁？” “神医鬼谷，但可惜，他已经销声匿迹多年，我听我父亲说，我母亲的药，就是他给的，若不是他，我恐怕还无法出生在这世上。” 两人目光相对，随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 “那位老人家！”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让两人自己都愣了愣。 毕竟他出现的情况太巧合了，偏偏她给了慕笙南诏的卷轴，南诏军便来攻打了宁州。 他将这个卷轴给慕笙，是给予了某种按时，还是有别的用途。 总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必须再找到那位神秘的老人家。 随后慕笙毫不犹豫地开口，“我和你一起去！” “你不留在这里吗？这里可能还需要你。” 随后就见慕笙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对他展露了灿烂且自信的笑意，“已经不用了，而且这里已经有足够信任的人镇守了。” 一瞬间，谢珩就理解了慕笙话中的人是谁。 回过神来的谢珩也笑了，赞许地点了点头，“也是，你说地对。” 他们，可是有一整屋的女将军的啊！ 第193章 可曾看见过展大人 翌日，慕笙去聚福楼查看情况，里面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一开始，每个人都害怕粮食不足，又听说慕笙这边的粮食居然比战争前卖的都便宜，冲上来就要抢。 然后自然就被周长青手底下的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妈的，急什么急！没听见我们当家让你们等一等吗！通通滚去排队！要不然一个都没想买到！” 四个大汉，手上提着大刀，脸上还布满了可怖的疤痕，光着一个强健的膀子，那模样顿时把周围人给吓住了，纷纷后退四下逃窜，然后又全都被捉了回来。 慕笙当时就在后面看，笑地乐不可支，“周大人，你的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喜欢。” 周长青嘴角抽了抽，说，“你……你这样，瑾行他知道吗？” 慕笙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说实在的，她真觉得周长青当土匪头子要比当官什么的要适合太多了，训练出来的手下也格外地有意思，关键还是，每次都能完美且超标地完成她布置的任务。 待外面的人都按照顺序战战兢兢排队之后，他们便收起刀，又穿上了外套走了进来，对慕笙纷纷下跪，“夫人，我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了！” 慕笙起身，对着他们的脑袋一个个摸过去，“真棒，很乖，这些是奖励。” 随后她就给每人都塞了红包和礼物，一打开，里面不是银票，而是更值钱的金叶子，此外，还有很多小零食，果冻蛋糕辣条，什么都有，她甚至记得对方的喜好，给每个人送的都是不一样的。 四个人顿时眼前一亮，有些感动地捧着手上的东西热泪盈眶，“夫人，下次有这种事情也请务必叫上小人！” “会的会的，那这里的治安就拜托你们了，柳明，柳飞，薛庆，薛婴。” 听见慕笙居然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不仅其他人感动，就连周长青也很惊讶。 因为他寨子里有三百多人，慕笙每一个人都能够叫出名字，有些时候，可能他自己都一下子叫不出来。 待其他人走后，他才忍不住说，“其实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只是想利用他们？” 慕笙的笑意很坦然，“你要这样说，好像也没说错，不过他们也是思想独立的人，和我没什么区别，记住名字，是相处时最基本的尊重，要真说关系，我和他们，应该只是所谓的雇佣关系，让人办事，总得做地过得去，至少是让双方都觉得舒服的程度，不然就是强迫，这样的利益情况，短时间还好，长久不了。” 周长青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他也不去问慕笙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物资，卖这么多会不会血本无亏。 时间久了，他甚至都习惯了。 他说，“你说你把物资藏在宁州一个隐秘的地方，需要我来运送，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慕笙说，“我让你运送物资，不是把外面的运进来，是把这里的东西运出去，然后再运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周长青一愣，神情顿时大凝。 然后就见慕笙拍了拍他的肩，“这事，日后再告诉你，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一问周大人。” 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有备无患这样的事情，她也是临时去通知的薛掌柜让他们撤离，自己跑去仓库把物资和战场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收入空间。 但聚福楼有这么多的物资，在外界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未免也太奇怪。 而且虽然办分店这事是真的，但显然也并不完善，一切都过于匆匆了，但问题不大。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更让慕笙在意，她看着周长青，轻声询问，“周大人，先前你应该也到过官府那边，途径过衙门，有没有见过展越，展大人？” 她和展越一直都维持着往来，大概是一周到两周都会联系一次。 但那次战乱来地太突然，慕笙想着，他是习武之人，又是官府的人，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至少明哲保身应该是没问题的。 怕就怕展越也是个心软的，为了救别人牺牲自己。 现在，整个宁州沦陷，大多数人只能跑到幽州来寻求庇护，可在这么多人里面，慕笙却没遇到过展越，她有些担心他。 “展越？”反应过来的周长青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也未曾见过他，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也商议好的。” 而且展越武功不差，理应不至于会死。 显然，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凝重之色。 第194章 幼稚鬼 慕笙问了一圈下来，结果却发现，周长青，嫂子们，还有其他的百姓，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过展越去哪了，甚至他们好像都没看见过官府的人。 这也太奇怪了。 夜晚，慕笙将这事和谢珩说了，随后她抓着在军事要地部署了一天的谢珩，将他强行拉了起来。 “阿九，你说，展大人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谢珩本来还很累，听见展越那两个字，脸色顿时就沉了起来，趴在床上不肯开口。 谁知下一秒就被她强行拽了起来。 他没法装睡，只能说，“笙笙，他的武功不会出什么事的，可能只是因为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或者也和我们一样，在急着救那些被追杀的难民，不至于会死。” “那万一呢？万一……万一他要遇到了实力在他之上的主帅呢？” 他们一路下来，遇到的主将不少，可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南诏主帅，谢珩说过，南诏也是有大宗师之上的高手的，但那时并没有露面，可能在他们眼里，攻陷一个微不足道的宁州，并不需要出动主力军，可就像慕笙说的，万一呢？ 万一展越就遇到了呢，不小心死了呢？ 听见慕笙的猜错，谢珩真的又好气又觉得好笑，不禁坐起身，任由自己的长发顺着脸颊滑落，侧头睨着她，语气和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不是我说，你会不会太关心他了一点？” 到底谁才是你的夫君？ 谢珩有些不爽地看着她，有些忍不住地开口，“笙笙，在你心里，我和展越谁比较好？” 按照正常人来看，自然是他比较强的，可慕笙她和这边的女子不一样，谢珩觉得自己有些危机感。 慕笙本来是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和谢珩说事情的，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表情直接呆住了。 “啊？” 他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随后就看见谢珩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慕笙！你这什么神情？” 随后他就被回过神来的慕笙狠狠敲了一下脑袋，“谢珩！我发现你这人，我是在和你说正事啊！展大人要是死了，很麻烦的！” “不就是个七品芝麻官吗？有什么麻烦的？” 对谢珩来说，七品都不够看，毕竟他以前，四品以下的官员是没资格和他说话的。 慕笙嘴角抽了抽，随后又是一个爆栗。 “嘶……慕笙，你为了他打我！”他捂着自己的额头，表情顿时委屈地不行。 慕笙哼了一声，说，“幼稚！你官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小孩子一样。” “你说我？”他的声音有些大。 慕笙却懒得理他，“哎呀我懒得和你吵了，不想说就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毕竟他们可是要在三天内将这里的一切都安排好，然后就离开这里去寻找让他经脉修复的方法，还有重新集结谢家军。 一切的时间都太紧了，慕笙她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慕笙说着，便拿起被子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背对着里侧的谢珩闭上了眼睛。 经过上次，慕笙再也不敢睡里面了。 被他直接压在里侧和身躯之间，窒息地要命。 她是睡了，谢珩却有些睡不着了，忍不住凑过去看她，“慕笙，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我真的要睡了。” 她的态度极其敷衍，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何况是对自己那便宜丈夫。 慕笙现在更困了，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 谢珩有些不死心地想凑过去。 本来他也是下意识地问，在她心里，自己和展越谁更有吸引力，毕竟那展越官位低，但那张脸却实打实地没话说。 可就在他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女人已经睡着了。 她侧卧着，神情娴静美丽，带着微微的疲惫。 这一幕也让谢珩神情一滞，先前微微的蕴怒和不甘，又转变成了无奈和心疼。 随后，他小心地隔着被子伸手抱着她，蹭了蹭她的长发说，“我又没说不帮你找那个展越，你就不能像过去那样说些好话哄哄我，说一句，我比较好，你喜欢我这样的话吗？” “不过……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你，自从你跟了我，好日子没过过，反而都是这样的日子，我也是希望你能别和嫂嫂还有大哥他们一样，总是想着帮别人，都不顾着自己……” 说到这里，谢珩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幼稚，好像自从在慕笙面前，自己就会总是不由自主地变成这样。 他搂着她，目光更为温柔，随即也闭上眼睛缓缓睡了过去。 只是在谢珩闭上眼睛的瞬间，慕笙的眼睛却缓缓睁开。 她侧头看着少年安然的睡颜，闭上眼睛的他，看着乖巧极了。 慕笙看着这样的谢珩，内心好像也溢出了一抹柔软，忍不住在内心说了一句，“幼稚鬼。” 才不告诉你。 随后，才再度闭上了眼睛，只是这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嘴角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 第195章 重新开始 时间就这样在还算平静的氛围下过了三日。 三日后，待一切准备就绪，谢珩和慕笙便请缨出发了。 她将运输和管理物资的任务，交给了女子里武艺最为高强的谢英，谢离，和周长青，以及掌握经济命脉和聚福楼运作的薛掌柜，三个人分别管理，以防万一。 万一有一方出了事，也不至于直接断粮，且三人都不知道各自粮食的所在地，这样即使被敌军擒获，也不会暴露另外两个地方的位置。 这些话，慕笙原封不动地告诉过他们，且征询了每个人的建议。 “若是你们不愿，我也可以考虑去找其他人，毕竟这也是一个非常艰巨且危险的任务。” “不愿个屁！老子长这么大就没怕过谁！” “笙笙，你就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我也不会让城里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夫人请放心去吧，薛某定会不负夫人所托，况且这里也有我的妻子女儿，为了她们，我也得拼一拼。” 慕笙一愣，随即也笑了。 她问的这些问题，的确是有些多余了。 谢珩向周围的人一一嘱咐，他先是看向各位嫂子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也没有再说对不起，或是你们小心，保全自己性命便好这样的话。 他仅仅只是看着她们，随后说了一句，“这里，就拜托诸位嫂嫂了。” 这话一出，其余人皆是身躯一颤，她们眼眶是红的，但眼中却溢满了笑意。 随后便是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声音。 “当然！” 谢珩又走向了老太君，他说，“母亲，孩儿对不起你，孩儿让您失望了。” 老太君说，“孩子，一个人是不可能不犯错的，就连你祖父也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重新开始不丢人，一蹶不振才丢人，这一点，希望你牢记在心。” 她说着，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还有，遵循自己的内心，去问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接下去这条路该怎么去走，该走到哪里，若是有迷茫的时候，若是娘不在的时候，去看看身边的人吧，听听她们的话，阿九，你记住，永远不要忘记，身边人的声音。” 纵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谢珩还是红了眼眶，伸手拥住了自己的母亲。 不知从何时起，他发现那个从小就威严又慈爱的母亲，身躯居然也变得这般娇小，甚至向来挺拔的后背，也因为年龄，而微微有些佝偻了。 她是真的已经很年迈了，是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谢珩内心难受极了，却还是无比坚定地点头，“孩儿知道，孩儿明白，孩儿，定不会辜负母亲所托，定会完成祖父，父亲，兄长，还有诸位谢家的使命和信念。” 老太君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孩子，去吧，娘在这里等你归来。” 谢珩深吸一口气，随后起身，最后他才走到了魏延那边。 魏延的伤已经好了许多，谢珩先是看了四周，发现只有魏延一人才说，“魏大娘她……还好吧？” 魏延说，“没事，就是还是很伤心，身体也不怎么好，就没来，谢大哥你别多想，她就是身体不好，我妹要照顾她，真的。” 谢珩勾了勾唇，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好好养伤，日后要做什么，你自己来选吧。” 魏延一愣，随后眼中焕发出了耀眼的神色，“我还可以跟着你吗？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谢珩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再度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离去了。 有些时候，少年的成长，就是在一瞬间。 他走到外面，慕笙已经在那边等他了。 她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向他，说，“阿九，你好慢啊。” 谢珩说，“是你太快了。” 慕笙说，“该说的话，我其实在很久以前就都已经说完了。” 无论是对谢家的各位，还是其他人。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那里依然是万里无云，可她知道，之后这片天下，这片土地，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这番变化，也皆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位少年。 随后她就看见谢珩朝她伸出了手，“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慕笙笑了，随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身上。 二人的身影并肩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之后的路，还很长，但他们已不会再有丝毫的畏惧和犹豫。 第196章 大战在即 慕笙她们走后的第二日，就传来了南诏大军压境而来的消息，且离城门只有十里左右的距离。 听见这个消息，城内无一不人心惶惶。 要知道，若是他们来到了幽州，就说明在宁州还有周边一些小洲县和城池，八成都几乎已经沦陷了。 “敌军……敌军现有多少兵卒？” “目测……应该不少于二十万，根据探子得报，光是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就数不胜数！” 随即，所有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得格外苍白。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一直到老太君的声音传来，才让对方回过神来。 他连忙看向老太君，“太君！” “城主大人，莫要自乱了阵脚，我们的任务，是守住幽州城，等待援军的到来。” “可……谢将军他，真能及时赶到吗？” 不说谢家军已解散，在那场战役中，连谢忠他们都去了，谢家军又能胜多少。 虽然一个谢家军就堪比一个甚至上百士兵，但…… 只一眼，老太君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方有这种心情是情理之中，不过身侧的谢英忍不住说，“城主大人，你是不信任我们谢家吗？” “不……” “无所谓了，你们怎么想的，我根本不在意，反正你们只要记住一点，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守住幽州和城中人的性命，不管你怎么想，我们也会去那样做，也希望之后的日子，我们能够和睦相处。”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了。 老太君只能看向城主和诸位官员，“实在对不住，英儿可能说地有些不中听，但英儿的意思，也的确是老身的意思。” 她对他们也不够信任，虽互相忌惮，但既然目的相同，那便暂且联手去解决相同的敌人。 这是如今最合适也最方便的应对方式。 待所有谢家的人转身离去，才有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一群女流之辈，也敢对本官说起教来，若不是她们夫君是谢家的人，我才……” “钱大人，注意你的说辞。” 对方还没说完，就被杨大人打断了。 杨大人是幽州节度使，也是这里官位最大的人，因此他的话一出，其余的人都噤声了，不禁纷纷看向他。 “杨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现在整个幽州，都在仰仗她们一群女流之辈而活，粮食问题，也是她们解决的，你们要对她有所忌惮，是应该的，还有，周大人也在她们身边，那位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若是他一个不高兴做出什么，我也阻止不了，你们要是被断了粮源，倒是别来找本官。” 毕竟周长青就是个疯子，是对他们而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最后，其他人还是噤声了，杨大人见他们终于老实了，这才转身离去。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他得早日让城中士兵做好死守城门的准备。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身后的人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不服的神情。 “他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 “周长青都已经不是县令了，知道他来路不小，可上面那位都已经……” 他想开口，却看见身侧的人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 对方有些不甘，不过还是没开口。 但是很快，先前一直隐没在人群中沉默不语的人忍不住开口，“诸位，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小小一个聚福楼，哪来的这么多的物资，她们把这些物资都藏哪了？而且还以这么低廉的价钱出售，里面不仅有各种粮食，甚至连白面都有，还有他们用的药材，药丸，都是我们未曾见过的珍品，换做一般人，哪里愿意出手。” “不是那个女人说了，是为了以谢家的名义造福这里的百姓，所以东西的价钱才会这么低廉。” 慕笙和谢珩说，按照现代人的说法，这样的行为，就是做慈善，她那边的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干。 当然所谓的做慈善，可不仅仅只是表面上帮助人那么简单。 这里的人都不是傻瓜，毕竟都是在官场上出来的人，于是他们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答案。 慕笙的目的，已经明确了。 全城的百姓，不，可能连带着这里的士兵，官员，商贾，可能都会再度对谢家的人感恩戴德。 好可怕的心机，好完美的计划和想法。 善事做了，口碑也赢了，还顺带把钱也赚了。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却不由自主地握紧。 妒忌，不甘，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可眼下，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从时候起，有一人走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接一个。 一直到屋内只剩下一人，阳光影射下来，眼前出现的，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 他缓缓走到正中央，在议事的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瞻自饮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勾唇一笑。 “有趣，实在是有趣，慕容笙……再让我看看吧，你还能再做到什么地步，和你那个天才夫君……” 他倒要看看，谢珩那种被宠着长大的天之骄子，受到一点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任性废物，能够再掀起什么风浪。 集结谢家军…… 呵……可笑，在这之前，我就会率先拿下幽州城。 他的目光微微有些沉，手上的力道缓缓收紧，下一秒，手上的杯子就在他的掌心下化作成了一团齑粉。 随即他起身走到窗外，一只乌鸦正飞到了窗沿。 他伸手摸着对方丰满的羽翼，随后将手上的字条绑到了对方的脚上。 “去吧，让他们的人跟着去看看，我倒也一个人，是如何凭空变出这么多的物资的。” 夜晚，他缓缓走到城门口，才刚将手触碰到守城的士兵，身后就传来了声音，“你是谁？” 这个声音…… 对方转身，就看见谢英一身白色劲装，正站在他身后，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 回过神来的他笑了笑，说，“我就是来给这里的差爷送些水。” “呵……” 谢英冷笑一声，下一秒手上的长枪被破空而出。 对方的身躯被直接钉在了墙上，谢英刚想上前，就看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已经变成了衣服。 “可恶！让他逃了！” “你是谁！卑鄙小人！为何不敢现身！” “谢六小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在战场上，当然你若是能撑过这关的话。” 幽怨的声音从虚空传来，谢英眼中划过不解。 这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197章 死局 谢英看着地上的衣服，表情格外凝重，这时身后传来了声音，谢英猛地转身，看见是谢离，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阿离？你怎么在这里？” 谢离看了一眼城外，说，“我刚刚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他并未身着士兵盔甲。” “你也看见了？”谢英连忙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和谢离说了一遍，两人顿时感觉大事不妙，连忙召集杨大人和他手下的人众人一同前来议事，将军中甚至是城中的人全都排查了一遍。 但是遗憾的是，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 那个人能在谢英的攻击之下成功逃走，那就说明对方的实力不在她之下。 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自己身边，甚至是城内，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天的排查未果，于是谢英也只能去求助老太君。 老太君思索了许久，才说，“我想，对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调查到我们粮食的来源。” 根据她的经验来看，对方一开始采用了围城的方法，就是想用断粮绝草的方式逼地城内的人油尽灯枯，最后再一举攻陷，毕竟这也是最不费兵力的方式。 也就是说，对方也早就清楚地知道，朝廷那边，是不可能有粮草会放下来，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支援…… 一切就好像一个谋划已久的巨大阴谋。 从谢家出事……不，应该是更早以前，是从太子立储开始就已经开始了，甚至在更早之前。 她依稀记得，朝堂之上那次因为官银一案而产生的纷争，随后就传来前线告急，她夫君因使用禁术已经油尽灯枯之事，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都压到了阿九等谢家之子以及太子的身上。 太子与阿九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不会看他一人独自去面对西晋军，便也请缨与谢珩一同共赴战场。 随后谢家出事，太子战死，三皇子萧景睿立储，开始大肆征收地方杂税，搞得除了帝京之外的其他州县民不聊生，如今战事来临，所有地方都断草绝粮，朝廷也在和西晋那边打仗，自顾不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局…… 这实在太可怕了。 对方真的极尽利用人性之间的贪嗔痴。 从内部开始，一步步将整个国家都腐蚀殆尽，简直就像…… 寄生在体内的毒虫一样。 老太君握紧手上的凤头拐杖，目光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还带着一抹惊悚和后怕。 好在因为慕笙的计划，打乱了对方的计划，让她们还有一丝缓和的机会，可是他是如何潜进来的呢？ 若是下次他再潜进来的话，她们可如何是好？ 明明城内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守住了，唯一可以进出的城门，她们每天都会去排查…… 英儿说，他是凭空消失的。 但老太君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听说南诏那边有擅长易容和奇门遁甲之人，她早些年也见识过，可能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程度的，也是少之又少。 现在她们最需要需要防范的，还是物资储存的地方必须不能让任何陌生之人靠近和察觉。 一旦这块地方被对方发现，或许她们就真的等不到阿九他们回来了…… “夫君，此次的敌人，甚至不输你我年轻时遇见的那位啊……” 如果是你的话，你接下去这步棋又该怎么走下去呢？ 还有阿九…… 阿九，你是否也已经察觉到了呢？ 第198章 这条尸横遍野的不归路 谢珩和慕笙一开始并没有走远，那天夜里，他就这样靠在树上，听见不远处，有铁骑和战靴踏在地上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仿佛踏在了他心弦。 他快速翻身下树，随后快速来到了下首正打算升火的慕笙身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已经来了。” “什么？” “军队……” 谢珩话音落下的时候，慕笙明显感觉自己心里颤了颤，随后她看向谢珩，说，“阿九……” 谢珩握紧了她的手腕，对她说，“这里已经不能久留了，我们走吧。” 在慕笙的目光下，就听见谢珩再度开口，“我说过的吧，我会去选择相信她们的，她们会做好的。” 因为她们也是自己父兄选中的妻。 男子所能做到的事情，女子亦能做到。 这时的他，相信这一点，相信他的母亲，姐姐，嫂子，相信他身边的所有人…… 慕笙定定地看着他，这时的谢珩，眼中没有犹豫，只有坚定。 每一个人都还在努力，每一个人都还没放弃。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谢珩一起离开这里，尽快去做好她们所能做到的事。 这是他们如今能做到的，也必须要去做的。 临走之前，谢珩再度看了一眼身后，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 母亲，等我，等儿子得胜归来那一日，必定替父兄洗刷冤屈，报仇雪恨！ 他要揪出幕后陷害谢家之人，他要让谢家军的军旗，再次飘摇在整片大陆之上！ …… 虽然早已设想过无数次，外面的情况可能会不怎么好，但一直到亲眼看见眼前这一幕，还是给身为现代人的慕笙造成了一次不小的冲击。 铁骑和火箭所过之地，几乎是满目疮痍，房屋倒塌，农田被践踏烧毁，尸横遍野，到处都是人和动物的残肢断臂，饿殍遍野…… 别说是粮草，就连地上的杂草都看不见。 她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无一例外，皆是如此，周围到处都是蓬头垢面的灾民。 慕笙本来想给点吃的，但是被谢珩阻止了。 他说，“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知道你身上有吃的。” 慕笙一开始还不懂，一直到她看见，一男一女两个村民在枪一个小孩。 “不行！你要把丫头拿出去换，不如把我杀了吧！” “现在都快活不下去了！丫头而已，以后活下来还能再生，先救儿子才要紧，难不成你想让我绝后吗？” 最后还是男人力气，更大，夺下了女人手下的女孩。 那个女孩非常小，看上去才三四岁不到，脸色苍白，神情困顿，已经饿地没有力气了，只能任由自己的父亲将她抱走，母亲在地上哀嚎哭泣。 谢珩和慕笙对视一眼，谢珩好似明白了，随后拉住了她的手说，“要去看看吗？” 慕笙不解地看着他，就见谢珩已经拉着她走了过去。 慕笙也只能跟上，随后她就看见差点让她吐出来的一幕。 只见男人来到一个地方，中间聚集了很多的人，中间有一口大锅，正在煮着肉，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外面围着的人全都用热烈的目光盯着大锅，不停咽口水，他们有男有女，已经饿地眼窝深陷，目光通红一片。 距离上次的战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敌军虽然已经不在这里，但幸存下来的人，日子也并不好好过。 因为一个更可怕的东西会顷刻间席卷而来。 那就是饥饿。 一顿不吃你可能只会觉得难受，两顿也能够忍受，而且甚至可能会忘记自己还在饿着。 但是三天之后，这种饥饿的感觉就会如狂风暴雨一样席卷而来。 你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渴求着食物，求生的本能会让你疯狂到甚至失去理智…… 慕笙学过医，她真的真正的饥饿是非常可怕的，也是一种非常痛苦的事情，没有多少人能够忍受。 随后慕笙忍不住看向谢珩，“难不成……他们锅里的东西是……” “羊肉。”谢珩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光很平静，可他的瞳孔却是颤抖的，“我祖父和我说过，他以前也看见过，两脚羊，年纪小的，和女人最多……” 因为这两种人肉质比较细嫩，所以比较好入口。 虽然只是听说过，一百年前的东陵也是这样战乱不断，饿殍遍野，常有人吃人的事情发生。 慕笙终于还是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唇干呕了几下。 而那个男人已经抱着小女孩来到了那些人的面前。 “肉我带来了，以后这些也可以分我一份了吧？” “他在干什么？那不是他的……” 谢珩深吸一口气，随后说，“就是因为自己生的吃了怕遭天谴，所以就会和别人的换，那些肉就是这样来的。” 慕笙终于忍耐不住，她想冲过去，却被谢珩阻止了。 “你要做什么？” 如今的他不能有任何的逗留，他让慕笙去看，只是希望她能看清楚，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可慕笙这一次却没有听话，而是伸手拨弄开了对方的手，说，“我受不了了！” 随后她就朝着那边冲了过去，谢珩连忙按住她，“笙笙！冷静一点！” 慕笙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开，泪水顿时滚落，“阿九……”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圣母，甚至还有些冷漠，可她却发现自己修炼好像也不到家。 她忍受不了这样的人间惨剧。 她受不了…… 在战争下苟延残喘活下去的那些人，到底还算是人吗？还是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就算活下去了，以后这些记忆也不会在他们脑海中磨灭。 那些曾经经历战争的人，到底是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选择继续活着？ 慕笙不知道。 因为她发现，即使自己过去生活不算顺利，可她始终活在和平的年代，她享受过最好的资源，她的苦难，她的艰辛，和这些比起来，仿佛一文不值。 谢珩紧紧抱着她，说，“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有些事情，你也必须经历，今天发生这一幕，你以后也会经常看见，甚至还有更多惨无人道的事情，所以笙笙，你得习惯，你得把这些全都灌输在心里，牢牢记住，这些就是战争，战场就是这样的。” 你得知道，你接下去要陪我走的这条路，这条尸横遍野的不归路。 第199章 不许小看我 在谢珩一声声的安抚之下，慕笙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的平复，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在他怀中大口呼吸着。 待平静下来，她才抬头看向他，“你不会无缘无故停留下来吧，你想要做什么？” 他让自己看见，却又不是在第一时间阻止，以他对谢珩的了解，他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 随后她就听见谢珩的声音传来，他将目光看见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的众人，目光带着一抹幽深。 “我有设想过这样的一天，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快，他们的背后，我猜是有人故意引导的，还有征税和各州各县都断粮这件事，也很可疑……” 断粮这件事，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无法得到满足的人，被逼到绝境，会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甚至断绝人性，比世间最凶猛的野兽要更可怕。 慕笙忍不住曾经有一个伟人说过，如果要想终结一个国家，只需要砸断男人的脊梁和骨气，抽掉女人的自尊和廉耻。 但仔细想来，这些做法，无一不是泯灭人本身的人性和良知，让人从人类退化成野兽的体现。 她说，“你想抓到背后引导的那个吗？” 随即慕笙就看见谢珩对她点了点头。 慕笙眼中的光立刻坚定了，“好！我帮你！” 谢珩嘴角溢出一抹笑意，随后放开她起身说，“那个姑娘暂且是安全的，锅里的肉应该够一天的量了，我们夜晚再行动。” 听见谢珩的话，慕笙明显又感觉自己喉咙有些不舒服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一口都没动，一直觉得反胃恶心。 至于谢珩，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他今天晚上也明显没有胃口，只是为了保存体力吃了一点东西维持基本的体力，随后又将一个饭团递给慕笙。 “就算不饿也要吃一点，不然你身体会扛不住的。” 慕笙接过咬了一口，还是觉得有些抵触，但强逼自己咽了下去。 谢珩看着这样的她，忍不住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接下去这样的事情可能会经常发生，如果你……” “我可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慕笙打断了。 “我可以做到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她握紧了他的手，格外地用力，“谢珩，不许说让我走，离开你，这些狗血的话，我会生气的，而且你总得给我一个适应的时间啊。” 谢珩愣愣地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没要这样说，我说下次你要不喜欢这样，就让我来做好了，你在这里等我。” 至于人，他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因为人，他是要定的。 就算怕，她也得是他的。 不过他话音落，还是被女人狠狠瞪了一眼，“我才不要！不许小看我！” 说完，她就伸手推开了对方起身，“快走了，已经天黑了，我们该行动了。” 谢珩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慕笙啊，永远那么勇敢坚定，无所畏惧，不会因为任何的事情退缩。 这样的慕笙，在他的焱离，耀眼地不成样子，比那照耀大地的日月都要耀眼。 他也被这样的她深深地吸引着。 随即，他也起身用泥土盖灭了地上的火堆消除了痕迹，以免被可疑的人察觉。 第200章 引蛇出洞 二人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的人都睡着了，慕笙才去了关押人质的地方将那个小女孩抱了出来。 对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是睁着眼睛的，却好像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慕笙将她抱出来，和谢珩一起抱着她一路疾行，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慕笙一开始还以为她被下了什么迷药之类的导致无法言语和行动，但她给她把过脉，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身体状况都是完好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让谢珩回避，自己退下了她的裤子。 万幸的是，她也没有被人侵犯的痕迹。 那大概就是看见了什么，被吓傻了吧。 谢珩走到慕笙的身边，说，“我曾经，看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这样的情况，就算她日后恢复过来了，也只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痴傻之人。” 有一句话他其实没说。 这个年纪的小孩，无论男女，在战场上都是长不大的。 不是沦为他人口腹之食，就是在战火中失去生命，侥幸活下来的，很多也都会经历惨无人道的事情，一辈子无法走出阴影。 也就是说，她这辈子基本上已经可以判断为彻底毁了。 慕笙抱着她，手微微收紧。 女孩长得很好看，大概才三四岁左右的样子，皮肤白白的，身段纤细修长且健康。 她不敢想象她要是生在现代，哪怕只是在一个普通却衣食无忧的家庭长大，又该多么漂亮，是多少人的白月光。 可现在，她的人生已经止步于此了，所以哪怕面对死亡，她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也失去了反抗的本能。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果，但这一刻，慕笙的心好像还是什么东西狠狠割开了一样难受。 同为女子，她不忍心看这样一幕。 她还这么小，可像她这样的孩子，这世间又有多少呢。 慕笙说，“至少，可以……把她还给她的母亲吧？” “嗯。”谢珩点了点头。 慕笙这才抱着她，快步往一个方向走去。 她记得他们先前是住在一个破庙里的，破庙里面虽然空落落的，不过好歹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将孩子放到了佛像前，慕笙抬头，佛像已经被破坏，佛祖的头颅已经滚落在了地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慈悲。 可现在在慕笙眼里，她只看见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溢满了悲凉。 待将她安置好，慕笙和谢珩就走了，但二人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折返回来躲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观察着。 待二人脚步声远去，躲在暗处的女人才敢出来。 她看见是自己的女儿，顿时哭地泣不成声，“孩子，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娘还以为彻底见不到你了……” 她抱着女孩哭泣着，女孩任由她抱着，一直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涣散的眼球才终于有了些许微微的波动，指尖也有了颤抖。 只是，还没等她彻底恢复过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妈的！你个臭女人！居然还敢偷偷把她抱回来！害我差点被那些人打死！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先前离开这里的男人跑了进来，此刻他面目狰狞，脸上鼻青脸肿，嘴角还冒着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女人害怕极了，她觉得自己的丈夫疯了，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于是她抱着女儿不断后退，“我……我没有，你才是疯了，你出去了一天一夜，儿子都已经快要饿死了，你还不回来，现在女儿回来了，你还……” 她想说话，却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打了一个巴掌，“我不回来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得获取他们的信任，这样我们和儿子以后的吃食就不缺了，现在肉票没有了，他们把我赶走了！你满意了！” 他嘶吼着，抓着女人的头发就想往佛像上磕。 不过好在躲在暗处的慕笙和谢珩及时出手，才阻止了对方这一行为。 “你够了吧，丧尽天良的缺德事都干尽了，难不成你想把你妻子也杀了吃了？” 慕笙的声音很冷很冷。 她其实很少去讨厌一个人。 可此刻，她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男人显然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两个人，只见他愣愣地看着对方，表情有些僵硬，“你……你们……你们是谁？我教训我自己的妻子，关你们什么事？” 他还没说完，就被慕笙狠狠按在了地上。 “啊！” 对方的脸紧紧贴着佛像，脸上被上面尖锐的尖刺划破，鲜血流下染红了佛头。 慕笙的目光此刻森冷一片，她一边看着他，一边拿出手上的银针，对准了他的眼睛，目光森冷，声音阴寒冷冽。 “你再废话，我就宰了你！” “你，你们什么人啊，多管闲事！你们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你们能给我金子吗？能给我粮食吗？能喂饱我们一家三口吗？你们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装英雄了好不好，人都要饿死了，我他妈谁管这些！” “闭嘴！你个畜生不配当人！你要是个真男人，就该去参军，去上战场杀敌，敌人抢走你们多少粮食，抢走你们多少土地，就要从敌人手中抢回来，用自己的生命撕下对方一块血肉狠狠咬碎！ 而不是将自己的力气，全都用这样的借口，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妻子！你要当孬种没人管你，但你无权去干涉她们的生死！你妻子和女儿都是人，她们有自己的思想和生命，她们的命由不得你做主！她们不欠你什么！” 他对着慕笙一阵大吼，结果自然是被慕笙狠狠赏了一个巴掌。 对方被打懵了，慕笙则是直接一根银针就扎了下去。 “啊啊啊！” 最痛的穴位被扎，对方直接痛地惨叫出来。 慕笙一针还不够，抓着的手指一根接一根。 一直到对方晕厥过去，她还不解恨，直接扎人中强制他醒来。 一轮折磨下来，对方明明没有受多大的伤，但已经去了半条命。 慕笙见差不多了，这才伸手拉住他的衣领逼迫他看向自己。 “现在，老娘再问你一遍，那群人，是什么来路，他们的头领是谁，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不然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第201章 逃吧 对方这回是彻底被慕笙那股子疯劲和狠辣的手段给唬住了。 他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忍着疼痛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我也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将我带到了仓库，让我在一张纸上滴血，按一个手印，然后就分了我一碗肉，我吃完以后想再吃一碗，他说要明天才能来领……” “我想着，明天就把肉留着拿回来给儿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慕笙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抑不住了。 她极力深呼吸才压抑住内心的火气，继续道：“为首的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他……听他身边的人说，他叫全贵，戴着个长斗篷，下巴那边好像还有很明显的疤，没怎么看……” 说完之后，他就明显看见先前表情就已经够恐怖的二人表情更阴沉了。 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该说的我都和你们说了，你们也该……”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感觉喉咙好像被人扼住了一般难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喉咙。 慕笙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她下意识地就上前拉住了对方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笙笙！别过去！到我这边来！” 慕笙低头去看，就见谢珩猛地掐住他的脖子，随后拿起地上一根稻草塞到了对方的喉咙里。 只听见噗嗤一声，一道声音响起，慕笙定睛看去，就看见谢珩手上拿着的稻草上，已经插着一条长长的虫子，染着鲜血。 “这是什么？” “蛊虫，是南诏那边喜欢搞的东西，那边的蛊族，最爱用这些虫子，必要时也会用他们操纵控制他人。” 慕笙好奇地看着地上的虫子，谢珩有些嫌弃地扔到地上，它似乎不适应接触空气，稍微蠕动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反而是那边的男人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整个人都很懵，“发……发生了什么？” “夫君！” 女人快步走过来查看男人的情况，“你怎么了？你刚刚的样子好可怕，还想杀了我……” 男人坐在地上，还是有些愣怔地看着自己妻子跪坐在自己身边哭泣，身躯有些颤抖。 因为他先前其实是有意识的，而且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就是好像莫名地有一种暴躁的感觉控制着自己，让他下意识地前去行动。 此刻他看着眼前的妻子，内心终于还是被愧疚感席卷，忍不住一起痛哭了出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可是肚子饿了以后，他脑子就很乱，很难受，好像有火在燃烧，让他不受控制…… 慕笙和谢珩看着这一幕，内心五味杂陈，尤其是慕笙。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的感受，只觉得内心悲伤极了。 可是心里的愤怒也在这一刻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随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对着二人扔了一个金块。 “拿着带着妻子和儿女走吧，去远离帝京的地方，那里或许还能有一席生存之地，逃吧……” 逃吧，逃到没有战争的地方苦熬着，努力地活下来吧。 …… 慕笙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心，也会变成现在这样，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充斥着。 这时，一双手伸出，揽住了她肩。 “笙笙，我们该走了。” 慕笙一愣，不禁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就看见谢珩此刻也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幽暗却无比坚定。 “只有平息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一切。” 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 好像是贫瘠潮湿的土地上，突然照射进来的一束温暖的光。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和话语，慕笙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轻轻点头。 “嗯……” 谢珩说地对，只有尽快平息这场战争，一切才会结束。 他们不能停下来。 于是夜里，当慕笙和谢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地上躺了一地的人，大概是死了还不久，身体还伴有余温。 “动作可真快……” 慕笙勾唇冷笑一声。 谢珩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开口道，“他们应该没走远。” “现在去追也没用了，而且我觉得他说的那个全贵，估计也不是什么罪魁祸首，就算抓到了，也是被灭口的下场，阿九，我们得走了。” 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深意。 下一秒，她便起身，和谢珩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 慕笙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谢珩的家乡，一个名叫泉州的地方，谢珩的祖父，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而谢家军最老，最原始的那批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就是在那里集结而来，随后才渐渐壮大。 谢珩想，如果他们离开朝廷四散而去，不知道去哪里的话，那就一定会回那里。 泉州离现在的帝京距离非常地近，因此也被战火波及到，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路上到处都是难民和灾民，和谢珩一路走过来，慕笙也都已经习惯了。 有些还保留人性，可以救的她也会伸出援手，有些的就不可以。 形形色色的人，每天都有，她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慕笙和谢珩走到这栋城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里面的房屋倒塌情况倒是不怎么严重，里面还住着人，只是城门那边已经满目疮痍，四处都是敌军。 慕笙看了看四周，忍不住询问谢珩，“他们会在哪里？” 而且若是他们真的在的话，这里的情况应该不会这么差才对。 谢珩四下看了看，忍不住说，“我也不清楚，去屋里看看吧，我记得一个幕僚家住何处，去她那里，或许能问到一些想知道的事。” 慕笙点头应下，随即便和谢珩一起前往了那个幕僚的家中。 好在对方的家还在，只是似乎也损伤地很严重了，谢珩去敲门的时候，门直接掉了。 他内心划过一抹凝重，没法再思考，直接抬步跨了进去。 慕笙也连忙快步跟了进去。 但好在，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看见的，那种可怕的尸体横亘在里面，还会被秃鹫乌鸦啃食的可怕画面。 里面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东西也破破烂烂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待在里面过了。 慕笙跪坐在地上查看了一番，总觉得有些奇怪，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她说，“他们看来好像已经逃走了。” 慕笙侧头，就看见谢珩脸上明显划过一抹庆幸，吐出的气息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赶了一天的路，眼看天色已经黑了，慕笙和谢珩打算将这间空屋打扫一番暂且作为休息的地方。 慕笙正在准备今天的晚饭，转身看见谢珩正在擦拭着自己手上的长枪。 一下，又一下…… 谢珩的长枪很特别，慕笙都没看出来它是怎么做的，可以分成两段，合起来就是一柄比人还高的长枪，平日里就被他背在背上。 她也有机会握过一次，非常非常地重，她估摸至少也得有五六十斤，亏地谢珩还能单手握着它舞动。 慕笙有一次看不下去了，就说可以放空间，但谢珩却拒绝了。 他说，“这柄长枪，父亲说，原本是要给我大哥的，但我大哥说，它更适合我，所以他将它给了我。” “现在它于我而言，就是和我父兄一样的存在，我必须时刻将它带在身边。” 于是慕笙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而据她对谢珩的了解，他一旦擦拭着这把银枪，那就说明，此刻的谢珩，是有心事的。 用饭期间，慕笙坐到了他的身边，见谢珩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口菜，慕笙问他，“好吃吗？” “嗯……”他点头。 慕笙空间里的东西，很少有难吃的。 除了有一次，她拿出来了一个叫榴莲的水果，还把它放到火坑里面去烤。 谢珩至今都难以忘记，家里人吃地津津有味的表情，而他和阿离躲在不远处看着，瑟瑟发抖。 这时，就看见慕笙说，“周围有其他人吗？” “没有。” 随后他就看见慕笙又拿出了榴莲。 谢珩嘴角抽了抽，“你……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吃这种东西吗？” 慕笙其实并不是那种心理素质不怎么样的人，相反她做手术什么的，血肉什么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经过这几天的战场锻炼，谢珩发现她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甚至都能在腐肉恒生，秃鹫遍地，脚底还有尸体的地方吃东西吃地津津有味。 慕笙在他旁边吃地满嘴都是，完后还不忘凑过去对他笑，伸手戳了一下对方的脸，“你脸上终于有其他表情了，刚刚的样子好严肃。” 谢珩身躯一颤。 反应过来的他不禁别开头，“多此一举……” 慕笙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吃一点吧，这个很甜的，吃起来很开心。” 谢珩嘴角抽地更厉害了，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要。” “那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你有心事吗？” 谢珩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第一次没有向慕笙坦诚自己的心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第202章 不安和隐情 还说没有，他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绷着，都没松快下来过。 虽然内心是这样说的，不过见他不说，慕笙也懒得去追问，毕竟谢珩这人，嘴巴比什么都严，就算是问了，只要他不肯开口，估摸也是不肯说的。 慕笙也就懒得和他费口舌了，转头自己去吃东西，拿被子铺床，洗漱，散发，脱衣，上床。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倒是让一旁的谢珩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从外面巡查完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灯已经暗了。 他以为她已经歇息了，随后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谁知刚走进去，就看见她正坐在床上，借着月色打量着手上的软剑。 慕笙还是没办法凝聚内力，不过软剑使用的技巧，他能教她的，基本上她都已经掌握了，就差更深一步的精进了。 于是谢珩走上前，坐到她身侧，“怎么还不睡？” 慕笙没理他，半晌才说了一句，“没事。” 谢珩，“……” 他记得以前，父兄就经常在嫂子们那边吃瘪，然后就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回来找他诉苦。 谢珩一开始也不懂，不明白为什么在战场上强如神只的兄长们，每次面对嫂嫂们就束手无策，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但同时，他们还是会不怕死地凑过去，然后第二天又笑嘻嘻地回来，甚至比一开始还开心。 谢珩以前是不懂，现在总算是有些体会了。 于是他说，“生气了？” 怎么就生气了？ “我也没说什么啊，真的没事啊，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说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就觉得现在说没必要。” 他耐心解释着，慕笙就自己擦着的软剑开口，“我又没生气，你的样子，看着好像很害怕。” 她看向谢珩，就明显看见他身躯又颤了颤，随后脸上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是是是，我是怕死了。” 慕笙说对了，他是真的害怕她这个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慕笙这才满意，不禁将目光放到了身上的软剑上。 它也像谢珩背着长枪一样，她就总是挂在自己的腰上，从来没有收到过空间里，还有老太君给自己的麒麟玉甲。 看见增加物资金额的数量有两种方法，其中一种就是自己放钱进去，还有一种就是增加自身的身价。 比如一开始她穿越来的时候，她身上就只有一件红布做的嫁衣，头上什么都没有，身上也身无分文，所以应该就是她身价的总汇。 而且，慕笙还发现，她钱越多，超市里的东西就越多，还会偶尔开放一些季节限购的东西。 也就是说，空间放的东西越多，她本金就越多，能买的东西就越多。 上次谢珩给自己软剑的时候，慕笙一开始还不以为然，觉得就是一把好看好用的武器。 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空间的货币资产，居然直接上涨了好几万的黄金，直接把慕笙都惊呆了。 谢珩说，那块龙泉木，其实本来就是他们家里人的传家之物，每个嫂子的都不一样，慕笙的恰好是龙泉木，都是由自己夫君亲手打造。 就像大嫂迎兰是长剑，二嫂是长鞭，其他几个嫂子的东西也各不相同，到慕笙这里，谢珩打造的是软剑。 只是因为两人先前关系不怎么好，加上成婚的时间太紧，又面临抄家，让谢珩没时间，也没来得及做。 随后，就是老太君给自己的玉甲，那更是不得了，价格比龙泉木还要上翻了三倍不止，让慕笙身价都翻倍了。 慕笙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后对谢珩说，“我没生气，阿九，你会怕，是因为你渐渐地开始在意我了，我也一样的。” 谢珩一愣，随后他上前拥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笙笙，我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我也有些害怕，我怕我们这回恐怕会无功而返。” 刚刚他就出去查探过，周围的房屋都是空的，地上的尸体，残骸，食物，任何能够证明有活物存在的东西，全都不存在。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切严肃的事情。 这里，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座妥妥的空城。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慌乱。 只是他不想让自己这样不安的情绪也传染给她，所以他只能选择了缄口。 当谢珩说出来之后，慕笙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他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她说，“我先前也感觉有些奇怪，泉州虽然看着好像也被侵扰了，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有些平静地吓人，尸体寥寥无几，也没有难闻到让人作呕的腐臭味，而且……” 她说到后面，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对方，“对了，阿九，你有没有想过，这里的情况这么奇怪，其实有隐情的！” 第203章 泉州的秘密 慕笙的话顿时警醒了谢珩，他身躯微震，随后猛地起身。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向他，“阿九？” 只是慕笙的话才刚说完，谢珩就快速起身，开始在地上翻找了起来。 慕笙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就见谢珩先是在地上敲了敲。 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里面是空心的。 二人对视一眼，正想找东西将上面这层稻草掀开，一柄透着寒光的剑就从外面直直地插了进来。 “贼寇！找死！” 谢珩下意识地想反击，就听见慕笙的声音传来，“阿九！别杀他！” 谢珩想拔武器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转而用了手刀。 对方手臂一麻，手上的东西就掉了下来。 谢珩握住了他的手，借着月色去看，发现对方虽然有些身手，但路子很野，显然就是半路出家，连敌人都算不上。 但对方的脸过于年轻，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谢珩肯定是没见过的。 于是他伸手甩开了对方，说，“你是何人？为何一开口就喊我们贼寇？” “你们当然是贼寇！是不是想要察觉到我们的秘密，然后杀了我们！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慕笙和谢珩对视一眼，下一秒，慕笙从床上跳下来，弯身对着对方展颜一笑，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小兄弟，我们不是贼寇，我们是好人，来此地，是来寻自己的友人的，你知道城里的人都去哪里了吗？” 事实证明，这张脸还是很好用的，慕笙这样看着对方，脸上展露着亲和美好的笑意，让对方脸上凶狠的神情都有一瞬间的愣怔，回过神来的对方双颊顿时攀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晕，忍不住别开了头。 不过只是一瞬间，少年脸上的表情又再度变得坚定，狠狠推开了慕笙就往外面跑。 “想要我告诉你们大家的位置，好让你们领着人去屠杀吗？我告诉你们，没门！” 说完就想跑，不过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再度放倒抗了回来。 这回，他被五花大绑到了床上，看着站在床前的谢珩和慕笙，再看自己和他们二人实力的悬殊差距，少年终于还是开始怕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我可告诉你们，我不怕的，就算你们把我杀了，我也不会供出大家在哪的……” 对方的声音颤抖地厉害，强忍着泪意却还要故作坚强。 慕笙觉得他这个样子可爱极了，突然就不想先问正事了，而是忍不住想要先逗逗他。 于是她故作严肃且凶恶地笑了两声，才恶狠狠地说，“哈哈？杀你？杀了你我们不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小子，我可告诉你，我有一万种法子可以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一心求死。” 随后她拿出一颗维生素就塞到对方嘴里。 对方吓得顿时不停咳嗽，“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是世界上最毒最恶的毒药，你要不说，每三天发作一次，每一次你都会感受到蚀骨的疼痛，一月之后，毒就会让你从头烂到脚……” 慕笙越说越来劲，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少年已经晕倒了。 慕笙侧头看去，发现他真晕了，有些好笑地开口道，“真晕了啊？我都还没说完呢。” 一旁的谢珩无奈地叹息一声，有些无语地说，“笙笙，你玩得太过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刚刚听见她笑起来的时候，谢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道她这表演，真实地有些不像演的。 不过她这样就把人给吓晕了，好像还在吐白沫，就有些麻烦了。 慕笙说，“我也没想到，这小子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啊。” 毕竟不是什么所有人都像谢珩一样，可以随她怎么玩都能撑过去的。 于是谢珩只能上前查看他的情况，打算看看能不能把人救起来先。 只是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异动，“放开他！你们别伤害这孩子，有什么事都冲我来吧！” 慕笙和谢珩都惊了，没想到一个晚上，一个屋子突然冒出了很多实力远在她们之下的人，可她们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这要是普通的士兵，恐怕还真能被偷袭成功。 二人转身，就看见一名约莫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站在后面，她声音带着沉痛，目光正紧紧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因为光线问题，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看清谢珩的相貌。 但是，眼力极好的谢珩却看清了对方的。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忍不住快步上前。 但他这个举动，显然把中年女子吓得不轻，忍不住后退了好几大步，“你……你别过来……我……” “季大嫂，你别害怕，是我啊！我是谢珩！” “谢珩……” 对方身躯一颤，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忍不住猛地抬头看向对方。 因为谢珩很高，所以她只能踮起脚尖看，借着外面的月色，她终于看清楚了。 随后，她就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谢珩的面前。 “谢将军……您终于还是来了，我夫君果然没信错人……” 第204章 密道 对方见眼前的人真的是谢珩，先是一愣，随即先前隐忍的神情顿时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谢将军，您总算来了，民妇就知道，他们是不会看错人的……” 听见对方说到自己的丈夫，谢珩立刻弯身将对方扶了起来，“季大嫂，沈大哥他在对吗？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平安？” “他……” 面对对方的问题，女人也很快就振作起来，随后伸手快速擦去了自己的泪水，顺着谢珩的手起身道：“谢将军，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请快随民妇前来暗道。” “暗道？” 一直到这时，谢珩和慕笙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真的用了暗道。 只见女人掀开了地上的稻草堆，在上面敲了敲，随后打开了一条肉眼都不可见的缝隙示意谢珩和慕笙钻了进去。 而那块地方，刚刚好就是慕笙先前敲的地方。 也难怪先前他们走过去的时候，那个少年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季大嫂举着煤油灯走到了后面，谢珩则是背着那个少年，慕笙就跟着女人的身后，观察四周的密道。 四周是一条长长的长廊，不怎么大，有些狭窄，大概也只就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距离，女子大概有两个可以过，而个子高的谢珩，就只能背着少年走到最后，墙壁可以让他自由形状，但要转身可能就有些困难了。 这对有些个子高大又强壮地有些可怕的南诏军来说，可能甚至都无法顺利通过。 修这条暗道的人，可能对那些人有着深刻的了解和作战经验，才会提前修筑这条密道。 谢珩心中，隐隐已经冒出了一个想法，并且持续蔓延，驱散了些许的不安。 而很快，季大嫂的解释也很快就印证了对方的想法。 “诸位，秋夜寒凉，谢用些热汤吧。” 她将热汤递给慕笙，慕笙连忙伸手接过，“谢谢……” 期间，她也一直在观察四周。 这里还真是一个可以避战用的神秘密道，长廊的尽头，就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但设计地很巧妙，而且周围还囤积着一些物资，但是所剩不多了。 刚刚那个少年，恐怕是想借着夜间行动，去外面寻找物资吧…… 这时，女人对她笑了笑，随后又给谢珩也倒了一杯。 “这里是我二叔的主意，他说之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平，让我们最好修筑一个可以暂避风险躲藏敌军的密道，这事，有些人愿意听，有些人不愿，我们也劝不了，南诏军屠城的时候，我们就躲在这里。” 她耐心地解释着，“不过我们显然也没想到，战事会比我们想象中，来地还要快，我们囤积的物资不多，密道也修建地很粗糙，不过好在，至少也让大多数听劝了的人都躲避了敌军的乱刀之下，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听见她的解释，谢珩和慕笙才明白，为何这里的死尸要比其他地方要少很多。 而且房子上面到处都有灼烧的痕迹，被破坏的痕迹，但是却很少有腐肉和鲜血的痕迹。 于是他说，“季大嫂能够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季大嫂是沈家的儿媳，沈家一共有两个兄弟，大儿子，也就是季大嫂的丈夫，很久以前就战死沙场了，父母也因为年事已高过世，只留下一个二叔沈明阳和他的大嫂季氏。 说起这个沈明阳，对方的身份也很重要。 沈明阳16岁就跟着自己父亲从了军，沈家在自己上上代就是谢家军的人，沈家兄弟，大哥骁勇善战，勇猛无比，二哥沈明阳聪慧过人，机智果决，都是谢家军的关键人才。 至于那个少年，谢珩真的不认识，也没见过。 而季大嫂显然也看出了谢珩的疑惑，在对方的目光下，快速解释了一句，“那个孩子，是我的遗腹子，教沈玉，十三年前，我夫君战死的那一年，他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面……他没有回来过，我便和二叔一起抚养了他，二叔和夫君的军饷每年都会送到，日子倒也不算难过，一直到……” 不过沈明阳也不怎么回家，就是在上月，他突然就回来了，而且还带着满伤的伤，悲痛欲绝的神情，就这样倒在了家门口。 她连忙让邻里帮忙，将沈明阳抬到床上，请大夫悉心照料对方的伤势。 但沈明阳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一直昏迷了半月才悠悠醒来。 “我当时真是怕极了，生怕二叔也醒不过来，好在老天保佑……” 煤油灯下，女人的脸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悲痛，让她清秀美丽的脸显得有些苍老憔悴，但她还是强忍着泪水，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 这些日子，她也承受了太多，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地累，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眼角甚至都有了细纹。 慕笙看着这样的她，显得有些心疼，内心莫名其妙就划过一抹愧疚。 自己刚刚这样吓人，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那些话，她先前不会都听见了吧？ 就在慕笙纠结要不要开口安慰的时候，就听见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好在，我们总算是等来了谢将军。” “那沈大哥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住在这里吗？” “他……” 就在女人即将开口之后，身后刚刚还躺在榻上的少年终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唔……” 他先是有些痛苦地呜咽一声，随后才不禁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转头，就听见自己娘亲的哭声，忍不住转身。 在看见谢珩和慕笙的时候，他又惊地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娘！” 他朝着对方快速跑了过去，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娘亲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慕笙和谢珩。 “娘，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进到这里来的？” “玉儿，不得无理。” 他才刚想说什么，就被自己的娘亲给喝退了。 就在他惊讶无比之际，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 “玉儿，这位是谢将军和他的夫人，你先前对他们太过无理了，过来，快和谢将军和令夫人道歉。” “道歉？” 沈玉瞪大了眼睛，好像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半晌，他才说，“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刚刚这个男人他打我，而且这个女人还给我下毒……” 他才刚说完，就被自家娘亲赏了一个爆栗。 “唉呦，娘您打我干什么！” 随后又是一个。 季大嫂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墨迹！道歉！” 少年有些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说，“对不起……” 他说完，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娘亲。 季大嫂叹息一声，有些无奈地说，“等下我再教训你，你擅自跑出去这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看我等下不打死你！” 随后，沈玉脸上的表情顿时就苦了下来。 “我……我我这不是担心二叔他吗，他都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第205章 胆小鬼 少年的话也终于解开了慕笙和谢珩的疑惑。 也就是说，沈明阳先前也是在这里的，只是因为物资问题所以才不得已出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知道这里，二人的神情明显蒙上了一层严峻。 三天没回来的话，就说明，可能已经发生过很多的事情了。 于是谢珩说，“季大嫂，你们就留在这里，沈大哥，就让我去找吧。” “可是……” “放心吧，区区一些南诏杂兵，奈何不了我，只有确认你们平安，我才能安心地出去前往寻找他们。” 慕笙也说，“大嫂您就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随后话是这么说，但在谢珩临走之前，慕笙还是忍不住往他手里塞了很多的毒药和解毒丸。 “这些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这个……” 谢珩有些无奈，“好了好了，我哪里带得了这么多，这些就可以了。” 为了让她安心，他挑了几颗毒剂和解毒丸，“这样可以安心了吧？” 慕笙说，“速去速回，找到人才是目的，其他都不是关键。” 若是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可是这里是泉州，是谢珩的家乡，他们流放途径这里的时候，还将谢珩父兄的骸骨也埋葬在了这里。 也不知道那些坟墓如今如何了。 她甚至不敢向谢珩提出去看望的建议，生怕看见什么不好的，让人崩溃的画面。 毕竟西晋和南诏两个地方的军队，对谢家军恨之入骨。 祖祖辈辈被人压着打，好不容易对方死了，慕笙不敢想象。 于是她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襟，开口说，“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是说，让我时刻陪在你身边提醒你……” 在他迷茫的时候，在他害怕的时候，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帮他指引前方的道路……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谢珩，眼中是明晃晃的情绪，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说什么，让谢珩眼中更无奈了。 “别这样看着我。” 他别开头，没让慕笙看见他泄露出来的情绪，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发现，慕笙其实很了解自己。 “走了，这回真得走了，还有，你别老是把我想地那么脆弱，我可是男人。” 虽然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而且在慕笙的面前，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说服力。 不过他要不说，以后在她的面前，自己就真的丧失属于一个丈夫和男性的魅力了，虽然现在好像也没剩多少了。 而慕笙也和他说过，她的实际年纪，其实比他大很多，所以不用总是把她当成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也压根就不是那一款的。 哎…… 谢珩内心复杂极了。 随后没等慕笙回复，他就直接跳了出去。 慕笙就看着对方的身影，叹息一声，感觉在某些方面，他倔强起来也挺烦人的。 于是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季大嫂正拿着一根棍子，而沈玉跪在地上揪着自己的耳朵，眼眶绯红一片，好像要哭出来，但是一直都在强忍。 “娘！” “你给我跪下！” 季沈氏的神情格外严肃，“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你的死去的父亲交代，又如何和沈家列祖列宗交代！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孩子脾气！若不是你遇到的是谢将军和令夫人，你早就……” 她说到这里，就是一阵的后怕，随后忍不住掩面哭泣，手上的棍子因为颤抖也握不住，而是掉在了地上，“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我……我错了，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我本来都躲好了，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密道，我怕你被发现……” “下次不许这样！就算娘被发现了，你也要躲起来！也不许出来！你要躲起来等你二叔他回来！” 她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坚定且大声，让人内心不禁产生动容。 自然也被身后的慕笙收入耳中。 她快步上前，说，“对不起，先前那件事，其实我也有责任……” 她觉得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气氛有些尴尬，而且还很凝滞，但慕笙自己，好像也不怎么会应付这样的场景。 就在她格外纠结之际，那边的沈玉反应过来，忍不住伸手指了指慕笙，抬头对着自己的娘说。 “对了，娘，她先前给我下毒了，说三天要是不吃解药的话，就会毒发身亡！” “什么？”季大嫂先前都忘记了，现在才突然想起来，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的慕笙，“谢夫人，这……” “啊，那个啊。” 慕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软剑，随后开口道：“如果真要那么说的话……”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上前从自己的行囊里掏出了一颗糖果塞到了对方的嘴里，“那这个是解药，你吃了吧。” 见对方有些犹豫，慕笙对他再度一笑，“你不相信我，也总得相信你爹和谢将军吧。” 随后就见对方接过慕笙手上的药丸，直接塞到嘴里吃了进去。 慕笙见他吃进去了，就跪坐在旁边笑着问，“好吃吗？” “好吃……” 他下意识地开口，嘴里的东西硬硬的，酸酸甜甜的格外地美味，他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 “谢夫人，这……” 一旁的季沈氏有些担心地看着慕笙，脸上是疑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笙就凑上前悄声说，“我没下毒，就是看他好玩，想要吓吓他，这个是普通的糖而已。” 季沈氏先是一愣，随后不禁笑了。 而慕笙的话，也被那边的沈玉听见了。 他身躯一颤，猛地看向慕笙，“你……你说什么？那个不是毒？” 慕笙笑着说，“是啊，当然不是毒了，只是我看你太好玩了，就想看看你被吓到是什么表情，没想到我还没多说几句你就晕倒了，真是个胆小鬼。” “你……你说什么！” 对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颤抖，不禁狠狠看向慕笙，“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啊，你就是个胆小鬼啊，胆小鬼胆小鬼！被我一句话就吓晕的胆小鬼！” 第206章 寻找 随后慕笙就看见，少年刚刚还平静的眼眸，迅速积蓄了一滩泪，要落不落的。 “不许说！我才不是胆小鬼！” 他气地扑过去想打人，不过被季沈氏一棍子再度放倒了。 “玉儿，不得对谢夫人无礼，她也是你的长辈。” 沈玉憋屈地要死，但是在自己娘亲面前，他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趴在地上不甘心地捶地，“可恶！” 慕笙觉得他这个样子也很好玩，不禁笑出了声。 她一笑，季沈氏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实在对不住，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儿时因为他失去了父亲，从小就只有我一个娘亲在照顾他，难免溺爱了一点，才会……”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难免的。” “娘……” 沈玉忍不住看向那边的慕笙，在内心说，他才不是想小孩子呢，他都已经13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束发了，那都已经是大人了。 况且自己的爹，十五岁就上战场了，他也要和自己爹一样…… 不过他娘不准他习武，也不准他上战场，所以他的武功才这么差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二叔在…… 他想开口解释，但是又觉得无力，毕竟自己的确是被吓晕了。 想到先前那一幕，他也觉得无比丢脸，脸上忍不住爬上一抹红晕。 最后也只能有些挫败地趴在地上，干脆将脸埋在土堆里。 不过他这个姿势还没维持多久呢，就被对方从土堆里抓了出来。 “别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还不能出去，水也弄不到多少。” 河边是敌军经常出没的地方，毕竟这么多的士兵要吃要睡，水肯定是必不或缺的。 将沈玉罚到一旁罚站面壁思过，季沈氏和慕笙才重新入座。 从对方的口中，她也得知了一些，关于泉州这里的消息，得知幸存下来的人口有多少，还有谢珩的幕僚，最亲近关键的那几个，除了沈明阳之外，还有其余三个，不知又会去了哪里。 只要将他们召集齐了，想要找到其他谢家军，就简单多了。 聊着聊着，就又聊到了谢家军的一些事情。 两个女人倒是挺投机，密道里也足够安全。 不过就算有敌军，慕笙觉得自己想要解决几个头目也是绰绰有余的，毕竟这个密道设计的的确很精妙。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啊。 …… 与此同时，谢珩这边。 这回再度踏入这片土地，心情却完全不同，得知这里的人很多都可能还活着，谢珩内心的慌乱明显就少了许多，神情也比过去要专注。 他出去之后并没有急着去寻找，而是在思索，以他对沈明阳的了解，他会去哪里呢？ 如果只是为了寻找食物，在战乱洗劫后的地方，其他的家里肯定是不可能有食物了。 以沈明阳这种军人的身份，他或许会选择上山打猎。 于是谢珩直接去了自己而是经常去的那座山。 这座山还是一如既往地山清水秀，只是偶尔路过，还是能够看见地上有清晰的马蹄印，是铁骑踏过这里的痕迹，还有泥土混合着血液的味道…… 谢珩一路尽量往记忆中的位置靠去，只是才走到一半，他就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而且人数还不少。 于是他只能暂且回避，隐匿在了角落。 果然没过多久，一支西晋的军队就路过了这里。 “报告将军，周围的残党已经尽数解决，泉州已无一活人。” “真是奇了怪了，为何这富庶的泉州，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 “将军，听上面消息说，泉州是谢家众将军的故乡，谢家将解散之后，里面的精英部队也四散逃亡，恐怕他们已经分散了各地，泉州，就有一位，名叫沈明阳的人。” “沈明阳？” 对方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说，“看来，这泉州内藏乾坤，我们暂且还不能撤军，让你们的士兵分布在大街各个小巷，堵住所有出入口，以及回沈家的路，他们就算躲着，也总得要吃要喝，我们就在这里驻扎，耗死他们。” 说罢，对方就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离去了。 谢珩躲在隐秘处，将对方的话尽数收入耳中，内心暗道一句，“大事不妙了。” 若是沈大哥真的找到了物资在回去的路上，恐怕就会被直接发现。 暂且还不确定对方的人数，他不能擅自行动。 为今之计，还是得尽快找到他。 于是谢珩用更快的速度在林子穿梭着，就两人过去去过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 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一直到他去了河边，才在上面发现一块熟悉的剑穗。 剑穗是城宝蓝色，上面有一块白色的玉石，那是沈明阳随身携带的东西，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的血迹。 难不成，他真的遇到危险了？ 但根据敌军说的话，他应该还没有被抓到，如果是自己，受了伤，在无法将物资运输回去的时候，他会去哪呢？ 哪里会是最安全，又最不会让人感兴趣的地方。 谢珩想了许久，随后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下一秒，他就带着剑穗，快速往沈家大郎的坟墓前而去。 沈家大郎战死时，因为尸体看着太凄惨，怕家属看见受不住，干脆就烧成了骨灰带回去。 而他在领死前也说过，自己想要埋在自己儿时，种下的一颗槐树下。 此刻槐花正在盛开，从上面一直飘落下来，在地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士兵的马蹄和军靴都不喜欢踏在这上面，有些士兵也会对这种花粉过敏，因此他们应该不会路过这里。 随后，谢珩就在树底下翻找，在一堆花瓣里，找到了昏迷已久的沈明阳。 第207章 我们都要活下来 “沈大哥！沈大哥！明阳！” 谢珩见他迟迟叫不醒，内心一个咯噔，这才发现，对方身下白色的槐花，已经全部被鲜血浸染了。 随即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定对方还尚存气息，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从自己行囊中拿出慕笙给的药丸喂给对方，又将其中一颗看上去黑漆漆的东西捏碎，洒在对方的伤口上。 随后他就看见，先前还在隐隐渗血的部位，血立刻就止住了。 谢珩喂对方喝了点水，扯开对方的衣襟包扎伤口。 待将对方的伤口处理好，陷入昏迷中的沈明阳也在这时幽幽睁开了眼睛。 “额……” 意识还有一瞬间的迷茫，听见周围有动静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是被发现了，内心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只是很担心，怕自己身份败露会引起敌军的怀疑，他们要是迟迟不撤军，躲在城内的其他百姓处境就危险了。 粗略算了算，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撑一撑，嫂嫂那边一个少年加一个女人，大概也只能撑一周左右的时间。 就在他内心绝望之际，一道熟悉却又久远的声音传入耳中。 “沈大哥，你撑着点，我这就带你回去。” 沈明阳还以为自己是否已经入了阴曹地府，若不然为何会听见那位谢将军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身子就被人扶起来背靠在了槐树下，一旁还有一个墓碑，那是他亲自立的。 “小……小谢将军？阿九……” 谢珩见他终于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在对方有些激动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是，沈大哥，是我，谢九郎。” “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还是我已经死了？您来泉州了吗？难不成……宁州那边也……” 谢珩点了点头，“宁州被南诏军突袭，那边以及周边的城池已经沦陷，南诏军正打算一举攻下幽州拿下东陵，帝京这边战局如何？” 沈明阳脸上的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在谢珩的目光下不停摇头，“战局不容乐观，虽然没有一举破城，但对方来势汹汹，李岩所在前线战况屡屡出错，破绽百出，破城是早晚的事。” 沈明阳说到这里，不禁看向谢珩，目光带着一抹急迫，“阿九，敌军有一人已经发现我，他武功极为高强，恐怕我身份已暴露，这边的士兵不会暂且撤军。” “我知道，我已经遇到一批人了。” 沈明阳瞳孔缩了缩。 他是谢家幕僚中，武功最差的一个，不过也只是和厉害的人比稍微差一点。 而沈明阳最精通排兵布阵，明修栈道，还有制造武器等其他方面。 “阿九，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以你的身手，躲过那群士兵绰绰有余，我将物资埋在了那边，你去那边找一找，将它带给我的嫂嫂和侄子，还有泉州城中的百姓……” 只是对方还没说完，就被谢珩直接背了起来。 “阿九？”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此次前来，就是拖你嫂子的请求将你平安带回，你若不回去，我如何与她交代？” “你说……嫂嫂她……”沈明阳瞳孔缩了缩，忍不住说，“你发现了她？还是……她如今如何了？” “她无碍，我夫人在她身边保护她，不会有事。” “夫人？”沈明阳还有些愣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那丞相府之女，慕容氏，慕容笙？” 谢珩居然称慕容笙为自己夫人？ 沈明阳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甚至都盖过了内心赴死的绝望和身体的剧痛。 谢珩嘴角抽了抽，内心还是有些无奈，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有这样的反应，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他没有多说，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之后我在同你细说，我们先离开这里，物资方面，你不用担心。” “可……” 还没等对方说完，谢珩就已经直接将他背了起来，随后对着对方微微一笑，“安心吧，我可是小谢将军，区区几个西晋军，我还是解决地了的。” “阿九……”沈明阳瞳孔明显颤了颤，这一刻，他好像再度看见了战场上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小谢将军。 虽然大哥已然牺牲，但他们兄弟二人，从未后悔，当初追随在他身边的那段岁月。 如今谢家只剩小谢将军一人，大家心如死灰，都四下散去，毕竟他们效忠的是谢家，而不是萧氏皇族。 如今，他回来了，他们的将军回来了！ 沈明阳心中泯灭的太阳再度升起，“阿九，不，谢将军，请对属下下命令吧！” “这才像样！能自己走动吗？” “能！” 随即谢珩就将自己心中的计划缓缓对对方说起。 “待会，用你布阵的能力，制造一场迷局，趁着他们松懈，你用最快的速度回密道，我夫人会在那里接应你们。” “那你呢？你不同属下一起……” 谢珩摇头，“我们不能一起行动，敌军驻扎在这里，是判定了我们的藏匿之处就在这里，到时候这里的百姓依然是死路一条，我得将他们引到城外。” 只有让他们确定，他们的藏匿之处在城外某处秘地，他们才有撤军的可能。 而那个最好的诱饵，就是自己。 毕竟自己的特征太明显，谢珩的面目，西晋那边有地位的人都认识他，一旦他出现，他们必定会相信他会与沈明阳里应外合。 沈明阳立刻明白了谢珩的意思，多年默契，让他在想明白的一瞬间便选择了毫不犹豫地信任和配合谢珩。 “是，属下明白了。” 约定好之后，二人便各自散去。 临走之前，谢珩看着他，深深地开口，“此次事宜，事关整个泉州百姓的性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我，都要活下来。” 沈明阳呼吸一滞，感觉体内平息下来的血液，好像再度因为谢珩这句话沸腾了。 “是！属下也早已在此等会将军多时！愿与将军同生死，共进退！” …… 第208章 愚忠也是一种罪 再度商议好计划的细节之后，二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谢珩先前故作轻松的神情，便瞬间冷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浓厚到几乎要化不开。 根据沈明阳刚刚透露给自己的战局情况来看，此次一战，哪里是不容乐观，简直是已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以过去两国的恩怨来看，西晋和南诏这次联手，一旦破城，必定屠城。 甚至连他都不敢想象若是战败，这里的人会遭受到如何可怕的待遇和折磨。 直接死亡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战俘的惨状和境况，远超人的想象，泯灭人性，惨不忍睹。 这些谢珩也没见过，但他听自己的母亲说起过。 就是因为不想看见这样的人间惨剧，所以他的父兄才一直镇守前线，保佑东陵百年安宁无战乱。 那些只会躲在背后的无能权贵官员他倒是不想管，可怜的还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因为上位者的斗争和不作为，被卷入无辜的战火之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李岩的能力他知道，有他在的战局，他从不主动进攻，只会一味地死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虽然是形成僵持状态，但情况依然还是对东陵不乐观。 毕竟如今的东陵，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繁华罢了，先帝在位二十年，由谢老天爷辅佐，护佑东陵百姓五十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之后的五十年，全是在走下坡路。 新帝在位，没有颁发新政策，老旧腐朽的制度没有来得及修改，就让许多贪官污吏借机钻了空子，拍须溜马，离间判道，小人奸佞横行…… 他们上的了战场，杀得了敌军，浴血奋战，忠肝义胆，从未畏惧于敌人锋利的刀剑之下，在一次次的生死间徘徊。 可笑的是，他们躲过了敌人的刀剑，最后却死于小人阴险算计。 赤胆忠心，却比不过小人的拍须溜马。 真是太可笑了…… 此刻，这里早已满目疮痍，就像是被蛀虫慢慢侵蚀干净的百年榕树，再高大，也经不起无数白蚁爬身的腐蚀…… 谢珩深吸一口气，随即闭上眼睛，将内心的情绪尽数掩盖。 他是该恨那群卑鄙小人，可现在回想起来，更该恨的，是自己自诩智谋无双，却如此刚愎自用，居然未曾察觉到，这隐藏在种种风波下的暗潮汹涌。 愚忠，原来也是一种罪。 …… 此刻，远在密道中的慕笙见谢珩迟迟不回来，她倒是挺淡定的，反倒是身边的两个人，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随后就在慕笙面前走来走去。 慕笙叹息一声开口道：“你们别这样，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阿九他没问题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慕笙内心也有疑问，以谢珩的能力，找一个人应该不怎么困难，况且泉州这里都成空城了，为何外面好像还能听见不小的动静。 直觉让她觉得事情可能不简单。 于是她侧头嘱咐二人，“我出去查看一下情况吧，你们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第209章 阿九去哪了 就在慕笙打算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她举着灯，身后是不放心跟过来的季沈氏。 她说，“我在出口等候，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接应。” 她想了想，才说，“根据沙漏的走向，如今恐怕已经是深夜，若是外面真有敌军，恐怕我们家……” 她的意思慕笙明白，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个。 有那么一两个敌军对慕笙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不过为什么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就在二人即将走到尽头之时，上面传来了密道被打开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二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就连慕笙都愣了愣，随即一个陌生男人的视线便映入眼帘。 下一秒，她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只是这抹杀意还没流泻而出，她身后的季沈氏先迫不及待地想要冲过去。 “明阳！” 沈明阳快速跳下来，将出口合上，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慕笙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还有一股药味，那是她的药。 见他居然把出口关了，慕笙忍不住说，“阿九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沈明阳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排兵布阵，引开敌人，又来到这里，花了他太多的力气，此刻身上的伤口再度崩裂开。 季沈氏里面去扶他，眼中带着担忧，“谢夫人，明阳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先让他回去再说吧。” 慕笙见此，也懒得问了，而是沉默着，任由季沈氏扶着他前进，随后将他放到了床上。 其他人这才发现，他的衣襟都已经全红了，胸前，腹部，甚至还有晕染的迹象。 沈明阳躺在床上，慕笙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她握住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这才发现他气血非常地虚，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反应，他从刚刚开始，走路都是靠着意志在强撑着。 慕笙看着床上的男人，这个时候不给他输血的话，恐怕情况就困难了，可是现在这里还有两个陌生人，谢珩又不在…… “明阳？你怎么样了？” “水……水……” 睡梦中的他喊着要喝水，季沈氏连忙去找水打算喂他，但是被慕笙阻止了。 “谢夫人，怎么了？” 一旁的沈玉也有些急了，“你干什么阻止我娘？” 慕笙说，“他失血过多，不能立刻喂他喝水。” “什么？”季沈氏面色一变，看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其他，转身跑开了。 “我这还有些伤药，我去拿……” 季沈氏走开去拿伤药，慕笙身后则传来了沈玉的声音，“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二叔？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慕笙这回没理他，只是继续定定地看着床上的沈明阳，随后伸手在对方的嘴里喂了一颗东西。 “喂！你喂我二叔吃了什么！”沈玉吓得连忙跑了过来，只是下一秒，他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见刚刚还陷入昏迷的沈明阳已经睁开了眼睛，再度恢复了意识。 “这……” 沈明阳长吐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自己熟悉的人，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了水分，变得干涩无比。 随后，就见慕笙就拿出一个竹筒放到他唇边，“只能喝一小口润嗓子，你暂且不能喝太多的水，但我有话要问你，这个药只是让你暂且恢复神志以及减轻疼痛，但本身对你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还是要注意。” 沈明阳定定地看着她，见她一个女人在面对这样的自己居然如此淡定，还能说出这番话，恐怕这慕容笙怕也是不简单。 但想起谢珩临走之前的嘱托，他说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信任慕容笙，她会救他，也能接应她，若是有危机，她心中有主意，一定要仔细听完，不可轻看。 虽然内心还有疑问，不过沈家兄弟对谢珩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去喝了一口慕笙竹筒里的水。 只是在他要喝第二口的时候，就被慕笙拿开了。 “不是说了，不能喝多，死了我可不管。”虽然她往水里加了糖。 “咳……咳……”沈明阳咳嗽了一声，不过有了糖水的滋润，他的喉咙总算是好许多了。 这时，慕笙身侧的沈玉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二叔，二叔你总算是醒了，我和娘都要担心死了……” “玉儿，你别担心，二叔没事，二叔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些日子我和娘躲在这里，听见外面有……” 沈玉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慕笙提着后脖颈的衣领给拉开了。 “小子，懂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是我的药救活的他，要问也是我先问吧？” “你……他是我二叔，我想问就问，你才是那个外人吧！” 慕笙现在懒得和这臭小鬼多计较，现在事态紧急，她得必须确认一件事，然后再想办法说服沈明阳配合自己。 于是她问沈明阳，“沈明阳，我问你，阿九呢。” 第210章 牵绊 沈明阳说，“你是慕容笙？如今的谢九夫人？” “是。” 沈明阳舒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将自己和谢珩的事情说了一遍。 完后才说，“阿九他要将这边的士兵往城外引，在这期间，他交给了你我一个任务，希望夫人能够仔细听好，他说希望夫人能够随我一起，护佑泉州城的百姓安全撤离此地，敌军随时都有可能会再度来临，此刻远离帝京才是上策。”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这里，还有一场更大的战役要打，周边的城镇都无法幸免。 慕笙呼吸一滞，虽然内心早就有所预料，可听沈明阳说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果然，先前她听见铁骑踏在地上的声音是真的。 外面真的有敌军，而且还打算在这里驻扎。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显就是一座空城，听季沈氏说，这里已经空了半月有余，明明已经走了这么久了，突然又折返回来了，真的就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吗？ 慕笙总觉得怪怪的，偏偏阿九现在不在。 如今她也只能配合他，相信他了。 而且这里也的确不再安全，照现在这种趋势，这些密道说不定也会被精通这方面的人发现。 只要有一个人被发现，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恐怕阿九这么着急行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旦他们真的驻扎在此地，还留在这里的上千条人命，全都必死无疑。 于是她看向沈明阳，目光肃穆，神情冷峻。 “沈大人，阿九应该和你说过我的情况，现在你的情况很严重，伤势也非常地严重，必须尽快得到医治，但我医治人的方式很特别，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包括你自己，你的亲人，所以我事先说好，你信任我吗？若是信任我，便吃下这个，我便为你医治伤口。” 沈明阳看着慕笙手上的药丸，神情还是有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很快他便坚定了眼神，对慕笙点了点头。 慕笙这才喂他吃下这个药，随后他就再度陷入了昏睡。 一旁的沈玉想凑上来，被慕笙再度拉住了后脖颈的衣服，“喂！你……” 他猛地抬头，就见慕笙正低头对他笑了笑，“少年，你实在太聒噪了，先安静一会吧。” “你……” 下一秒，沈玉就晕了过去。 而那边，好不容易找到些止血药草从不远处快步跑来的季沈氏，也被慕笙用同样的方式放倒。 将母子二人放到一旁。 周围顿时就只剩下慕笙一人，随后她才从看见内拿出了自己的工具，先是检测了一下对方的血型，确认他是什么血型，她才从超市买血包给对方输血。 这个超市一开始是没有医疗包这种东西的。 但是随着慕笙的资产和身价越来越多，越来越高，它也会自动更新里面的商品，自动升级。 从一开始普通的超市，再慢慢的，更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禁药，违禁品，什么都有。 慕笙想着，到时候更新到一定程度，是不是也能买到枪啊，炸弹啊那种东西。 但现在也只能买到一些危险的管制刀具什么的。 慕笙一边给对方处理伤口一边在内心想着。 不过如果真能买到，其实也不是是好事还是坏事，该怎么用，该不该将那些东西带到这个世界，也是一个及其严峻且一定要考虑到的问题。 “不过……这个古人的身体，还真的是很强壮啊。” 在处理对方伤口的时候，慕笙还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这种程度的伤，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了，换做是普通人可能就死了。 但是他却能支撑这么久。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只感觉对方的肌肉构造很完美，和谢珩有些类似，虽然是普通人的躯体却强韧有力，并且还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对了，这就是习武之人的气息吧，谢珩说，受伤的时候，运用内力从丹田运行四肢百骸，可以减缓血液流逝，甚至加速伤口愈合…… 这么有用的东西，只可惜，自己却因为身体被下了禁制没办法修炼。 如果她能更强一点，这次他会不会选择将自己带在身边…… 毕竟，她甚至都跟不上他的步伐，也不会轻功…… 这一刻，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渐渐地发生着极大的变化。 从起初的事不关己，到如今一心一意的牵绊。 昏暗的密道，油灯下，慕笙的眸色忽明忽暗，只有手术器械和血肉时不时相交发出的轻微声响。 以及，她未曾察觉到的，自己的心。 第211章 属下相信谢将军 待慕笙将对方的伤口处理好，又将血液全部输完，确认再三周围的垃圾已经全部处理完毕。 这才坐到一旁休息了一下，随后从空间里拿出可以吃的食物，不过量不怎么多，大概也就一周左右的量。 反正她想自己应该也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他们应该也是一样的，至少在敌军对此地彻底放弃之前，他们也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至于该去哪…… 慕笙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到了小榻上的沈明阳身上。 她是根据谢珩对麻醉药的耐用性给沈明阳下的药，不过他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弱一点，晚了一个小时才醒过来。 而那边的母子两还没有醒过来的征兆。 沈明阳缓缓睁开了眼睛，随后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慕笙。 女人就坐在他身侧，目光平静，容颜绝美，气质不凡。 “身体怎么样了？” 沈明阳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全部处理完毕也没有再渗血，不过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动不了了，舌头好像也有些麻痹，不过勉强能开口。 “无碍。” 沈明阳不是第一次看见慕容笙，他先前跟在谢珩身边的时候，也见过慕笙，不过那时的她……一言难尽。 他抿了抿唇，内心拿不定主意，便想率先开口试探对方。 “慕容……谢夫人，许久不见，您与当初，似是有些许不同，不过不管如何，谢谢你救了我。” 慕笙轻笑一声，说，“沈大人客气了，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受了伤我都会出手相救的，更何况你还是阿九珍贵的幕僚。” 沈明阳看了一眼慕笙的指尖，下意识地说，“不过……从未听闻夫人有这项惊为天人能力，倒是让我很惊叹，请问是师从何人。” 慕笙见沈明阳这人，看着高高瘦瘦的，人长得也清秀俊美，不像周长青那么五大三粗的，说话又直白，一开始看见慕笙不是骂人就是打架的。 而沈明阳这人，一开口，就是和自己兜了一个大圈子，不断地试探她，观察她的反应。 而且兜了半天，就是不说正题，换做是旁人，说不定还以为他是想通过闲聊和自己拉近关系。 于是慕笙再度轻笑一声，说，“沈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大可畅所欲言，不必拐弯抹角，阿九交代给我们的事，你也该清楚，若是我们不互相信任，之后的事情是很难办到的，所以麻烦你，一次性说个清楚吧，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要是他们不互相信任，之后的计划也很容易出错，可一旦他们二人出错，就会立刻死许多无辜之人。 而且虽然他的伤需要静养，但敌人一旦驻扎在泉州，阿九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这里的人也将必死无疑。 于是慕笙说，“你早料到这里也会不太平，所以早早来到这里，教会其他百姓修葺躲避敌军的暗道，教他们提前存储物资，这般大费心力想要救下的人，你也不希望他们之后因为我们二人的猜忌和出错，再度丧失生命吧。” 沈明阳一愣，回过神来的他倒也快速冷静了下来，慕笙的话让他再度震撼，随后看向慕笙的目光也带着些许不同的神色，似乎有话想说，又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慕笙也不急，就这样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沈明阳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便对慕笙摇了摇头。 “属下无话可说，属下信任谢将军，也自然信任您。” 第212章 大概也是喜欢的 听见沈明阳的话，慕笙嘴角也明显勾起了一丝弧度。 她依稀在路上，谢珩对自己说起自己的这些幕僚。 有些骁勇善战，武艺高强，有些则是足智多谋，有些会排兵布阵，有些则是善用奇门遁甲，而沈明阳的武艺在他身边都排不上号，但他会的东西，却是其他人都不会的。 沈家兄弟，也是在老太爷那一辈，就一直跟在谢家身边，从老人再到现在的沈家兄弟，因此也算是老臣级别了，而且沈明阳的哥哥若是在那场战役中不死，说不定也能封个将军什么的，只可惜。 至于沈明阳，阿九说，“沈明阳这人，疑心重，心思沉，你与他接触，切莫拐弯抹角，同他兜圈子，只会更加引起他的怀疑，直接说明来意，才是上策。” “并且，一旦博取他的信任，他便会将你也视为己出，所以必要时，你得看着他，他可能会为了救他人而牺牲自己。”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慕笙嘴角微勾，见他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以古人对于上下位置的信念和执念，沈明阳应该是骂我们问题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很好，谢谢你能信任我，你先好好修养吧，虽然你的伤要静养，但现在非常时期，明日我会先封住你的血脉让腹部伤口不再大量渗血，之后我们便趁着他们离开，将这里的人群一同疏散，你知道该去哪里吗？何处是安全之地？” 沈明阳说，“属下已经同将军商量好了，会一同前往泉州和悠州的一块交接之地，那里有一处地方，山明水秀，可以暂且安居，悠州暂且还未受到战火波及，将人送到那边，我们会折返回来，接应将军。” 沈明阳将自己和谢珩的计划同慕笙说了一遍，完后还不忘补充一句，“对了，屋内的物资恐怕无法支撑我们这一路，我想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而且路上的话也……” “物资方便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你？” 慕笙点了点头，伸手替他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一下吧，你现在还不能进食，等我检查完了你再进食，好好修养一天。” 沈明阳知道对方的言下之意，再度看了一眼慕笙，这一眼，又与先前有所不同。 在慕笙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那边闭上眼睛的沈明阳再度说了一句，“谢谢。” “我不敢保证，之后不会出一丝一毫的错，若是真的计划有变，你可牺牲我，换取我嫂嫂和玉儿的周全便好。” 慕笙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不禁笑了，甚至还笑出了声。 沈明阳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你笑什么？” 慕笙看着他，却说，“有一说一，你性格比周长青好多了。” 周长青她可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勉强博取他信任，不对，应该说，要不是因为这次宁州出了事，他估计还是不相信她，看见她就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沈明阳一愣，忍不住说，“你也见过他了？” “是啊，阿九身边的人，各个都古古怪怪的，不过我也不算是正常人，但不管你们是怎么样的，我还是希望能够和你们和睦相处。”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她，但是离开了他之后，在帮沈明阳治疗伤口的这段时间，她也思考了很多的事情，但是这一次的思考，却是完全，就是她与谢珩之间的。 她在想，自己对谢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此刻她却无比坚定自己的内心。 她也是想留在他身边的，虽然她现在也不懂那到底是不是爱情。 但是这时，她却是想陪着他的，想陪着他走接下来这条路。 哪怕这条路，尸横遍野，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是一条不归路。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想与他一同踏过去。 慕笙先前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就是这么乐意留在谢家呢，明明她有那么多可以跑路的机会。 仔细想想，一开始，大概也是因为她穿越到这里，谢家是个不错的归宿，谢家的所有人性格都好，通情达理，从不过问她其他，也总是帮助她，支持她，关心她，和嫂嫂那些女人们在一起，她也没什么负担。 后面慢慢的，慢慢的，时间久了，感情也变好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开始渐渐关注谢家的事，关注谢珩的事，在内心开始缓缓计划，帮谢家翻案。 于是她开始筹谋赚钱，充裕自己的钱库，有了钱，之后的事情才好办，随后又开始慢慢的，和谢珩一切牵涉到了官场中的一些隐情，还有这次的宁州事变…… 这一路下来，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慕笙将过去的回忆一一在脑海中重现，她发现自己似乎比想象中好像还要更加在意谢珩。 在意这个命运多舛却口是心非的少年，在意这个明明天天和她斗嘴吵架，生气时像猫咪一样会炸毛的家伙。 贪吃的，生气的，傲娇的，悲痛的，冷漠的，痛苦的…… 她见识了他许许多多的另外一面。 慕笙想，自己或许，对他也不只是好感那么简单。 大概……也是喜欢的吧。 不对，应该是比喜欢要更多一点吧。 虽然内心还不清楚，之后他和她之间，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这一刻，慕笙是可以肯定的。 她也是喜欢他的。 只是她与谢珩之间的这段感情，掺杂了很多的事情，让他们二人好像都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慕笙想，大概就像谢珩说的，也只能等尘埃落定之后，他们才能想明白了吧。 如果那时候，她还能活着，他也还是一样坚定自己的内心，想要求娶自己，自己或许…… 第213章 时机到了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之后，慕笙反而在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床上的沈明阳也回过神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周长青，出乎意料的是，他倒是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似乎找到了共鸣一样。 “那家伙明明是个官，比我们军中之人还要糙，粗俗不堪，我也不喜与他接触。” 慕笙没想到沈明阳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顿时笑了，“你也觉得吧，他一看见我，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杀了我，阿九他生怕我被这家伙宰了，当时还闹出不少事情。” 所以谢珩才会这么放心让沈明阳来找慕笙，毕竟沈明阳顶多就是疑虑一番，周长青是真会动手杀人。 沈明阳叹息一声，“这也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不过他与殿下同行那段时日，倒是收敛了许多，只是……” “我知道，阿九也和我说过。” 不得不说，谢家的人能让其他人诚服也是有原因的。 不说其他人，谢珩这样的个性，也能摸清楚每一个手下的个性和行事作风。 二人就这样围绕着谢珩聊了起来，倒也相谈甚欢。 慕笙觉得接下去的和睦相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时躺在身后的母子二人才悠悠醒了过来。 沈玉一醒过来就朝着沈明阳这边跑过来，“二叔，你怎么样了？这个女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沈明阳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许，随后伸手轻抚对方的发顶，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安慰着，“二叔已经无碍了，多亏了谢九夫人，不可对夫人无礼。” “可是她刚刚……” 沈玉想开口，但是下一秒就接收到了对方的视线，随即他便噤声了。 在沈明阳温和的目光下，他乖乖地点了点，“嗯，我知道了二叔，你别说话了，你的伤好重，刚刚你衣服都是血……” “明阳，你怎么样了？对不起，我刚刚拿到给你止血的草药，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头好晕就不省人事了……” 季沈氏也快步走了过来，她是被慕笙在背后迷晕的，因此还有些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她内心还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刚刚怎么突然就晕倒了，但在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还是快速去查看了沈明阳的情况。 她旁边的沈玉想说什么，但是被沈明阳一个眼神阻止了。 沈玉内心有些憋屈还有些不解，不过二叔的话，他向来都是听的，因此他没有开口，乖乖坐在对方身边没动，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看向身边的慕笙，带着警觉。 虽然这个女人真的很美，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她。 季沈氏并没有察觉到沈玉的变化，因为这时的她，一双视线都放在沈明阳的身上，带着担忧。 沈明阳的神情很温和，见她跪坐在床边，便出声安慰她，“嫂嫂别担心，我没事，多亏了谢九夫人救了我，我现在好多了。” 一旁的慕笙也开口解释说，“应该没什么性命之忧，好在伤口虽然深但是没伤到要害。” 听见沈明阳没事，季沈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了，笙笙，我真不知道你和谢将军要是没来的话，这里的情况该有多糟糕……” 慕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之后话到了嘴边，却被沈明阳阻止了。 他对着慕笙轻轻摇头，示意她不需要告诉她。 慕笙眼中划过不解，随后倒也尊重了对方的选择，没有再开口。 季沈氏自然也不会追问，而是转身说，“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这里储存食物的地方，来自于那一条条长长的密道，密道的缝隙之处有一个个夹层，食物就储存在里面，慕笙先前还去看过，这样设计的话，食物不仅不容易腐坏，而且还不容易发现。 不过就是取出来的时候会麻烦一点。 待季沈氏走后，慕笙才开口询问，“为何不告诉她？” 沈明阳说，“我嫂嫂一介弱质女流，有些事情，还是不便同她说。” 就知道是这样的理由，慕笙虽然隐隐有些猜到了，不过内心莫名还是有些不爽。 于是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女子，也有勇敢坚毅的。” 沈明阳一愣，随即倒也笑着说，“我知道，但我嫂嫂她同你不一样，与她说那些，除了会加剧她内心的不安之外，也并无好处。” 这回，慕笙倒是没反驳对方，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沈明阳也应该比自己更加了解季沈氏的个性。 于是她说，“你现在还不能吃普通的饭菜，我去给你准备。” “好，那就麻烦夫人了。” 慕笙快速来到了季沈氏身边，见她正在搜集食物，不过已经少得可怜了。 凑近看慕笙才察觉她个子很娇小，甚至肩膀比自己还细几分，五官虽然很美，但是疲惫又哀愁的情绪让她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于是慕笙来到她的身边，说，“季大嫂，让我来吧，沈大人现在还不能吃普通人的吃食。” 季沈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神来的她眼中划过一抹泪意，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夫人，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慕笙一愣，不禁看向她，“季大嫂，为何这样说？” 季沈氏已经半跪在地上，有些苦涩地开口，“我真的很没用，若是你们不来，就算我出去寻找他，也不能像谢将军那样救下明阳，也不能像夫人那样有这般神奇的岐黄之术……” “我又何曾不知他是不想让我不安，可是我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弱质女流，我夫君去世，只能依靠明阳，可无论是夫君还是他，我都无法为他做任何事……” 慕笙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看着眼前的季沈氏，慕笙也不禁陷入了思考之中。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瞬，还是慕笙最先反应过来。 “季大嫂，不必过于忧愁。” “谢九夫人？” 慕笙说，“我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的不悦，也知道无能为力的辛酸，不过每个人力量有限，天赋有限，阿九他是将军，他本就该去奔赴战场，去守护无辜的百姓，而我……实不相瞒，我的内力被封，无法习武，所以我可能在接下去的某些时间段，也会像现在这样，没办法与他一同奔赴战场，虽然内心有些失落，但同样的，我拥有的能力，也是他所没有的。” 那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医术能够在这个时候，起到作用，那她便会义无反顾地做下去。 去救治沈明阳也好，去救治其他的伤员也好，再同沈明阳一起把这些无辜的泉州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如果这是阿九拜托她做的，如果这是她能做到的，那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他。 当然，她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毕竟她也答应过，自己会陪他一同走下去。 于是慕笙说，“季嫂子，不要觉得自己是无用的，你为沈家生儿育女，还抚养沈玉长大，在他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你也在照顾这个家，好让他们在战场上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这样也很好了，所以无需妄自菲薄。” 慕笙的一席话对季沈氏来说，尤为震撼。 她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觉悟和话语。 但同时慕笙的话也具有一种力量，温暖了她的内心，让她的内心似乎也充盈了起来。 回过神来的她对慕笙温和一笑，说，“嗯，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玉儿和明阳的，之后的事就拜托夫人了。” 随后，慕笙便给沈明阳做了恢复身体的饭菜，看沈明阳吃下熟睡，慕笙却坐在床畔边久久未曾言语。 季沈氏让她去睡自己的地铺，但是被慕笙拒绝了。 “嫂子你去睡吧，我得看着他，他后半夜可能会发热。” “只能能让你一人看着，况且夫人应该也很累了，前半夜让我看着吧，若是有事我再喊夫人，夫人先去睡一会吧。” 她见慕笙不答应，也只能再度劝说了一句，“夫人，您现在还不能倒下，守夜的事情我还是能做的，夫人的精力应该花在更重要的地方，让我来吧。” 慕笙犹豫了一下，最后倒是没有拒绝对方。 她的确已经是很累了。 从谢珩走后，她的神经就一直是紧绷着的，从未松懈过。 帮沈明阳医治完伤口之后，其实她就已经很疲惫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势，也让慕笙不敢放松下来。 但她现在觉得，季沈氏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于是她最终还是起身，躺到了地铺上。 季沈氏过来替她捏好被角。 “睡吧，我看着你们……”她的目光很温和，在对方的目光下，慕笙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的用意，她想自己也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阿九，你如今又在何处，又是否平安，还有……嫂嫂们，六姐，娘，云萝……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也已经将他们当成自己的重要之人去牵挂，深深地扎根在了她的内心…… 后半夜的时候，她就被季沈氏叫醒了。 慕笙先是一顿，随后才缓缓睁开了有些沉重的眼皮。 “夫人，夫人，快醒一醒，明阳说，时机到了，我们该离开了。” 第214章 恶 季沈氏的声音让慕笙回过神来，她倒是有长期工作的经验，不过这具身体安逸太久了，过去虽然日子艰苦，不过也是在外界看来。 其实有了空间，慕笙的日子过地还是挺滋润的。 现在天天赶路，也不能吃像样的饭菜只能吃速食，让她的身体已经处于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 现在才睡了几个小时就醒来，反而更加疲惫。 不过她还是强撑着疲惫感起身，这样的情况，以后等适应了，应该就会有所改善了。 她自己拿出一些维生素吃了进去，随后又从空间里悄悄拿出一些特效止疼的药丸递给那边强撑着伤势起身的沈明阳。 “这些药，吃下去会暂且延缓你的疼痛，让你察觉不到痛苦，但是这并不是让你的伤口愈合，所以也尽量不要让自己动作幅度太大。” 沈明阳伸手接过，这一回，他没有犹豫，直接吃了下去。 “谢谢，我明白，不过夫人放心，这条命是你和谢将军帮我拿回来的，我也会好好珍惜的。” 沈明阳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旁的沈玉想扶他，不过被他摆手阻止了。 季沈氏将他的外衫递过来，沈明阳换了上去，但是到了防身的盔甲时，他拒绝了，而是将盔甲递给了一旁的沈玉。 “玉儿，你换上去。” “不行，这是二叔你的护身甲，我怎么能用，况且你还受伤了……” 沈玉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是下一秒，就被沈明阳直接强行套了上去。 沈明阳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格外认真，“你是大哥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不然我会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大哥。” 沈玉站在原位，眼眶绯红一片，想拒绝，但是却被一旁的季沈氏按住了。 她说，“听你二叔的话。” 沈明阳对季沈氏投以温和的一笑，随后才看向慕笙说，“谢夫人，待会我在前边引路，麻烦您多照拂一下在下的嫂嫂和玉儿。” “放心吧，我不会让这里任何一个活人有事的，这是我答应阿九的。” 答应的事情，她就会做到。 沈明阳再度看了她一眼，眼中已然染上了一丝钦佩和尊敬。 现在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为何谢珩这样的人，会对慕容笙格外青睐了。 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在伪装。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她与丞相府…… 沈明阳脑海思绪万千，但眼下这种形式，似乎也不适合说出来，而且也不该由自己说出。 于是沈明阳选择了缄口。 而这时，慕笙的药似乎也发挥了作用，沈明阳感觉腹部的疼痛减缓了，身体好像也没先前那么疲惫和沉重了。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周围四处似乎还燃放着灯火，但是比起先前，驻扎在这里军队已经少了一大批，星星点点地分散在四周。 慕笙和沈明阳对视一眼，他率先想行动，不过被慕笙伸手阻止了。 “我们还需你带路将我们带到安全的地点，在此之前，你不能出事，你在这里，那些人我来解决。” 沈明阳没有拒绝，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慕笙，“那些西晋军可不是好惹的，虽然主将应该不在这里了，不过夫人您……” 慕笙笑道：“放心吧，我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且只要不遇到像周长青那样大宗师实力的高手，其他人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是能全身而退的。” 听见慕笙这样说，对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内心也有些惊讶于慕笙的实力，明明他感受不到对方有丝毫的内力波动。 但目光所及，却看见她围在腰间的武器。 如果他没看错，那软剑上剑柄，用的是最珍惜的龙泉木。 于是他同意了下来，低声对慕笙嘱咐了几句，“敌军的驻扎地分布图，我先前也给夫人看过，因为是匆匆画的，所以应该也不完善，不排除会有新的地方，请夫人万般小心，切勿与他们正面对上，根据在下的判断，夫人只需要解决这里，这里，以及这里的敌人便可……” 慕笙看地认真，将沈明阳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 不得不说，沈明阳是有两把刷子的，明明才出去那么几次，居然就能画出这么详细的分布图。 这种侦查和空间识别能力要是用在战场上，就是一个大杀器。 拿着沈明阳给自己准备好的地图，随即根据地图上的位置，来到了第一处地点。 这里的主军也已经走了，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侦察兵拿着火把行走在路上。 慕笙躲在暗处，并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默默在一旁听着。 “听说袁将军他们发现了谢珩。” “谢珩？是我听错了吗？是我听说的那个谢珩吗？” “你没听错，就是那个有名的少年将军，当年入我西晋敌军，亲手斩下我国元帅袁明的头颅，让我西晋军力直接倒退二十年的那个谢珩！” 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还染上了一抹激动。 显然谢珩的名声，在哪里都格外响亮。 只是很快，对方带着疑惑的声音就缓缓传来，“可……谢家不是已经陨落了吗？在几月前的那次大战，谢家军都已不复存在，谢家也被东陵皇帝判了抄家之罪。” “你懂什么，那可是谢家，况且那谢珩只是被抄家，又不是死了，袁术将军已经亲自率军前去绞杀对方，而且我听说那袁明元帅乃是我们此次袁术将军的亲哥哥，他对那谢珩恨之入骨，恨不得饮其血吃起肉，而且谢珩是个关键人物，是决不能让他逃走的。” 对方说到这里，周围的人也沉默了，他们毕竟是名不经传的兵卒，有些连上前线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干些巡逻善后，打扫战场的活，那些个大人物的事，他们也不怎么清楚。 不过……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分明就是一座空城，泉州这里我都巡查了好几遍了，家家户户都找了很多次，该杀的都杀了吧，剩下的跑了，又能如何？” 每天都在这种物资匮乏的空城不断走来走去，天天只能吃干粮，吃地他嘴巴都要起泡了。 再看看其他的城池的人，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饭菜肉食不说，还能享用城内许多貌美如花的女子。 这里别说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了，就连个母鸡都没有，荒凉地可怕。 “上面的人早点把东陵攻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富庶的皇宫里有多少财富了，哪怕随便捡一个东西，都该够后半辈子不愁了……” “我还想看看这宫里的女人，到底有多美，这帝京的权贵千金，各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那女人也不像我们那边，各个都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流口水，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尝尝味道……” “反正将军也不在，那谢珩哪里是这么好抓的，不如……我们去隔壁镇，先找户人家快活快活……” 慕笙就这样躲在一旁，将几人的对话尽数收入耳畔，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战争，不仅是邪恶的，而且它还能将人性恶的那一面无限放大。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内心已经溢满了愤怒。 而刚刚还侃侃而谈的那几名士兵，恰巧已经路过了她这边。 阴暗的小巷，慕笙隐没在其中，目光凌厉阴狠，带着愤恨。 她没有掩藏自己的杀意，而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下一秒他们就已经倒在地上开始剧烈抽搐，痛苦地翻滚，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慕笙就站在暗处看着他们，目光很冷。 她其实也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但她想让他们多受些折磨。 因为现在的她很生气，非常地生气。 这些人该死，发动的战争那个人更该死！ 很快，地上的人就口吐白沫七孔流血，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 待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她这才走了出来，快速从空间里拿出强酸将几个人的尸体化掉，又用灰土将痕迹掩埋。 确认没有丝毫的痕迹，她这才悄无声息地潜到下一个地方。 慕笙就这样，用同样的方法，没有引起任何骚动的，将这里的人一个个解决。 沈明阳和季沈氏他们等了大概三个多小时，期间，季沈氏在大概丑时就有些按耐不住，询问沈明阳，该不该去寻找一下慕笙，她再厉害，也毕竟是个女子。 但是却被沈明阳阻止了。 他内心也很焦躁，怕她出了什么事，毕竟虽然大部分军队已经走了，只留下巡逻的士兵，虽然很少很少，但也有几百人。 至少就算是在军营里，也很少会有以一敌百实力的人。 不过此刻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他，毕竟他也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玉儿和嫂嫂，在她们面前，他再慌张，也只能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这未免也太安静了。 他听不见任何的骚动和风吹草动。 慕笙她……在做什么？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寅时的时候，季沈氏已经忍不住伸手握住了沈明阳的手，“明阳！我们去找夫人吧，我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沈明阳内心也有些惴惴，两个时辰已经太久了。 慕笙怕是已经出事了。 就在他想起身去找人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第215章 失去了士气和信仰的士兵 这道声音让三人都吓了一跳，沈明阳下意识地将季沈氏和沈玉护在了身后。 但好在，身后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去了许久的慕笙。 沈明阳连忙支撑着身躯上前，他闻到一抹明显的血腥气，但仔细看去，却发现慕笙衣衫未曾沾染丝毫的血迹。 “夫人，您……” 慕笙对几人投以一笑，“敌军已经被我尽数解决，痕迹也清理了，事不宜迟，尽快将剩下的百姓带离这里。” 全部……解决？ 沈明阳有些惊诧地看着眼前的慕笙，似乎还没从她话中回过神来。 慕笙的意思是，她已经将城中，驻扎在此的上百名巡查军都解决了吗？ 她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他听力及佳，若是他也听不见的话，那就说明，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大动静。 从刚刚开始，便悄无声息的…… 或许……这个女人，除了没有内力之外，要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可怕地多，这事，阿九他可曾知道？ 一直到慕笙的声音再度传来，才打破了他的思绪，“沈大人。” 早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慕笙也知道自己做地有些过了。 但刚刚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就凝聚了一团火苗，怎么都无法扑灭，于是就…… 慕笙说，“沈大人，你也知道，那些人留下会很麻烦，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个道理，沈大人应该明白。” 她并不是畏惧于杀人，她只是觉得自己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却还是没能抑制住内心各种情绪。 她的修行还是太浅显了，若是叔叔在的话，他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是会冷眼旁观，还是入世拯救苍生？ 站在她面前的沈明阳这时才回过神来，此情此景，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把心里的事暂且搁置，对慕笙略一拱手，“夫人多虑了，在下只是……有些惊讶而已，先前小看夫人，我为这事向夫人道歉。” 这一拱手作揖，沈明阳的态度就要比先前恭敬许多许多。 慕笙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沈明阳的反应挺真实也很现实。 毕竟不管是男是女，与人相处，自身实力都是硬道理。 她先前告诉沈明阳自己是谢珩的妻，是谢珩让沈明阳信任自己，而沈明阳也因为谢珩而忌惮自己。 但那种忌惮，并不是真的忌惮。 只有这一刻，沈明阳才对慕笙真正产生了一种畏惧和敬畏的心理。 不是因为她是谢珩的妻，而是因为她本身。 慕笙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她对沈明阳勾唇一笑，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沈大人不必为了这种事情与我道歉，快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是……” 沈明阳作揖的时候，季沈氏和沈玉都一脸愣怔。 他们到底还是平头百姓，先前一直生活在这泉州，过着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生活。 因此他们刚刚都没听懂，慕笙话里的意思。 不过在沈玉想开口的时候，被一旁的季沈氏拦下了。 她捂住他的嘴，对他摇了摇头，随后附耳在沈玉耳边耳语了一句，“玉儿，日后，你可不能再对谢九夫人大呼小叫，要对她恭敬有礼明白了吗？” “娘，为何？你们就这般信任她吗？她就是个女人而已啊……” 季沈氏一愣，随即说，“她是谢将军的夫人，就是我们能完全信任之人，此外，你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轻视她，你娘不也是女子吗？” 沈玉表情一僵，随后立刻拉住季沈氏的手解释道：“娘，你别这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沈氏对他温和一笑，“娘明白，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谢夫人同我说了，她没给你下毒，只是吓吓你罢了。” 自从夫君死后，她就一直遵守妻子本分，竭尽所能地养育玉儿长大，尽可能地给他最好的一切。 如今战争来了，玉儿有些个性却还是没能改过来。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不过好在玉儿是个好孩子，她说的话他也都能听地进去。 于是季沈氏拉着沈玉的手，细细嘱咐沈玉一定要听话，接下来切勿冲动行事，一切都要以慕笙和沈明阳的话为重心。 沈玉这人虽然任性冲动了一点，不过也不是笨蛋。 他先前被慕笙吓的，害怕地要命，等反应过来之后，也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异样，也并没有中毒的征兆。 后面她给自己吃的解药，酸酸甜甜的，好吃的要命，哪里像是药。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拙劣的谎言，他还是上当了，而且还被吓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格外地丢脸，他也不是讨厌慕笙，就是觉得好丢人，不想承认自己那么胆小，那么没用…… 他明明已经十三岁了，眼看着都快要到了束发的年纪，却还是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眼看着二叔遇到危险，他却无能为力。 他娘不让他习武，他也从小用着爸爸和二叔派发下来的粮饷，日子一直过地不错，不能说是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吃穿不愁，在这物资匮乏的年岁，已是极好了。 但偏偏在二叔回来的那一天。 除了他四岁那年，就是父亲死去的那一年，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看见过去那个意气风发，每每做事都胸有成竹，博学渊博的二叔露出这样的神情。 不，应该说，这一次的二叔，看上去要更加绝望，更加地空洞…… 沈玉想到这里，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只能低声解释说，“我知道的娘，玉儿会听话的……” “乖……” 季沈氏拉着沈玉的手，快步跟在了沈明阳和慕笙的身后。 看着沈明阳的背影，她的目光也有些恍惚，记忆也仿佛回到了他回来的那段时日。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明阳，仿佛被抽了魂一样，浑身都破破烂烂的，脸上是布满了脏污和胡渣，仿佛像个流浪汉。 若不是季沈氏足够了解他，说不定还真没法将眼前这个颓废的人同自己那俊美又睿智的小叔联想到一起去。 而认出人之后，她也快步跑了过去，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一直到沈明阳在看见沈玉和季沈氏的那一刻，男人被抽空的灵魂才再度回到了这具身体。 他说，谢家军打了败仗，谢家军完了，他也完了…… 他们本该同众将军一同战死沙场，但得知朝廷要抄谢家的时候，他们所有人内心都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 原来他们效忠的一直都是谢家，从来都不是什么朝廷，从来都不是徽帝…… 并且效忠朝廷多年的谢家，从开国起就一直守护萧氏江山的谢家都被判了抄家，他们继续留下又如何能幸免。 况且李岩得势，妖妃李贵妃又一直在吹枕边风，诸多因素，让他们每个人内心都蒙上了一层阴翳，窥不见眼前希望，也丧失了继续战斗的士气。 失去了士气和信仰的士兵，就已经不算是军人了。 沈明阳清楚地明白，他们……以及谢家军的众人，已经没办法再战斗了。 于是，他们亲自解放了谢家军，解放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但沈明阳不是想临阵脱逃，若是他孑然一身，或许会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此残生，但…… 他也是像谢珩一样，为了家人才留下来的。 前有谢家众位将军和枉死士兵的血海深仇，后有大哥唯一留下的血脉和大哥的妻子，沈明阳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和其他幕僚一起，解散了自己手下的士兵，随后回乡。 但回乡后不久的他也隐隐察觉到，此次战役，似乎远远没有完。 所以他才让泉州的百姓修理了这些地下暗道。 却没想到，战争比他想象中爆发地还要快…… 回忆到了这里，已经很清晰了，季沈氏长吐一口气，过去一直压在她心里的石头，反而松快了些许，但只是一瞬，内心又被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支配着。 但眼下，她也只能极力压抑心中的情绪，随后握紧沈玉的手，加快自己的步子，跟上慕笙他们的脚步。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谢珩先前刻意在主帅面前露面，的确是为了引开大部分士兵，剩下的，就直接交给慕笙和沈明阳处理。 以他们二人的实力，解决一个上千人的小团师也没什么问题。 结果让谢珩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把大部分军力都派出来，只为抓他一人。 谢珩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一直到一周后，他才终于明白缘由。 这次率军的将士，名叫袁术，与自己颇有渊源，对他恨之入骨。 身后传来清晰的声音，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谢珩！你还想往哪里跑！乖乖束手就擒，念在你还算声名显赫，我可留你全尸！” 终于在七天七夜的追击之后，一人一军队的博弈也终于到了尾声。 谢珩停下脚步，随后在一处瀑布处停下，而周围从山头但山脚，四面八方，全部是敌方的士兵。 虽已无路可退，但谢珩岿然不动，侧头对骑在铁骑之上的袁术勾唇一笑。 烈风在耳畔作响，吹散了谢珩高高束起的马尾，军旗鼓动的声音清晰入耳，但少年的声音，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袁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不对，我入营取你大哥首级的时候，你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什长……” 第216章 她们同我一样 谢珩这席话，不说则已，话音都还没落下，就看见眼前的男人显然还只是冷沉愤怒的目光一下子冷沉了数百倍，看着谢珩的目光好像恨不得杀了他。 他长枪划破虚空，猛地指向谢珩，“谢珩！你有什么资格，再在我面前这般叫嚣！你从宁州跑回泉州，是已经打算放弃了，还是想要再效忠你的陛下？如今的你，孑然一身，你父兄已完，还要嘴硬到何时，你已经败了！谢家还有你！今日就是你存亡之地！下去陪你的父兄吧！” 袁术话音落，下一秒，便挥舞长枪朝谢珩这边袭来。 谢珩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便也抽出背后的长枪准备直面迎击。 只是这一击，袁术脸上的吩咐就已经消散，两人再度分开，他坐在铁骑之上，看着谢珩大笑出声。 “如今你的实力已经退步到这种地步了吗？怕是连个宗师都不及了吧？” 要知道过去的谢珩实力是接近武神的，差了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就你这样的实力，是知道幽州守不住，便落荒而逃了吗？谢九郎，你也有今天啊，被我追地捧头鼠窜的滋味如何？” 他今天，就要替他兄长报仇雪恨！生剐了谢珩！ 谢珩长枪翻转，在空中翻了个身之后稳稳落地，面对对方的冷嘲热讽，他神情依然淡然，只是在说起幽州时，他回了一句，“幽州已经有人替我在守了。” “有人？谁？”袁术眼中不屑，谢珩的父兄早就死在了战场上。 “我的家人。” 谢珩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且坚定，但是他话音落，别说是袁术，就连周围的士兵都发出了不屑的嘲笑声。 “你的家人？你父兄都已经死了，谢家如今还剩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一群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有你那年迈已年近花甲的老母亲？哈哈哈……” “各位将士，你们听见了吗？谢珩他已经疯了，他居然让一群女人替他守住幽州城！这就是昔日大陆第一天才，谢家九郎吗？真是太可笑了！” 袁术和众人的嘲笑声几乎突破天际，他笑完之后，才看向谢珩，用手中长枪再度指向他，“谢珩，我真是高看你了，失去了父兄的你，原来也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再无任何大智慧，今天就让我袁术来结束你这悲哀的一生吧！” 话音落，他已翻身下马，再度攻上，谢珩也主动迎击。 两人在空地上打地难分难解，但谢珩实力还未恢复，腿也才刚刚痊愈，加上周围还有一群士兵虎视眈眈，长久下去，于谢珩不利。 “谢珩！还在垂死挣扎吗！算了，反正也要葬身于此，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吧，你父兄就是我们亲手埋葬的，你大哥的头颅，也是我亲手斩下的，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谢珩就已经猛地袭来。 袁术见此，顿时哈哈大笑，“谢珩，你生气了吗？你很愤怒吗？想替你父兄报仇雪恨？我告诉你，我也是这样的想的，从你杀我兄长那一刻起，我便想过有这么一天！” 谢珩与对方目光相对，眼中的光冷冽，虽带着怒火，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退意。 在两人再度分开之际，袁术才听见谢珩的声音传来。 但是和刚刚的平静不同，这时的他，声音已经隐隐染上了一丝杀意。 “袁术，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连你这样的人都能率军，看来西晋这些年，也没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能人。” 谢珩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一句话就让袁术直接破防。 “你！谢珩！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老子杀了你！” 谢珩继续迎击，手腕翻转，长枪被他分成两段，抢尾那截在空中转了一圈，直接化解了对方的攻势，而枪头直指对方，破空袭去…… 袁术瞳孔皱缩，只能转换攻势后退，只是还是晚了一步，枪头堪堪划过他的脖颈，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 谢珩也后退一步，下一秒，长枪再度合上，他看向袁术，脸上终于再度焕发出了笑意，带着些许的残忍和阴鸷。 “袁术，知道我为什么会现身吗？因为你足够蠢，你长兄也蠢，你也蠢。 因为我知道你会中计，因为我知道对上你，哪怕是现在的谢珩也会赢。” “你！谢珩！” 在对方目眦欲裂的狰狞神情下，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的家人们永远都不会拖我后腿，我的嫂嫂们，我的长姐，我的母亲，她们同我一样，现在的谢珩也不是孑然一身，因为她们与我同战！ 幽州，你们攻不下！我说的！” “袁术，你今天会死，也是我说的！” 第217章 是你输了 袁术震惊于谢珩的实力明明已经倒退这么多了，可依然能与自己打地难分难解，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挫败，巨大的挫败感向他袭来！ 他看着眼前的谢珩，随后一种名叫妒忌情绪疯狂向他袭来，将他整个人席卷。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喊着谢珩的名字，开口命令着手下的士兵，“一起上！谁能取下谢珩首级，重赏黄金万两！” 谢珩冷笑一声，目光中的不屑更深了，“这便恼羞成怒了吗？” “谢珩，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赢，因为一个重伤的沈明阳？我告诉你，他的伤是在亲自刺的，这种伤，加上他已失血过多，除非神医在世，不然他必死无疑。” 其实袁术能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如果换做是过去的谢珩，也无法想象人的血液其实是可以互相输送的，而且慕笙还说了，每个人的血液都不一样，若是不匹配的两人互相输血，非但救不了对方，反而还会害死对方。 谢珩也相信，以慕笙的能力，一定能够救活沈明阳。 而且时机也差不多了，算了算时间，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和袁术这个笨蛋耗下去了。 于是他从袖间拿出两枚黑色的石块。 那是慕笙临走之前给他的。 慕笙除了给他药之外，还给了两颗这个，一开始她给了他一堆的药，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是何物？治什么的？” “这个不是药，是火药。” “火药？”谢珩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瞳孔缩了缩，这是他听说的那个火药吗？虽然各国都想掌握这门技术，但是至今依然还是处在模糊的阶段，只有远在海外的神秘国度才掌握这门技术。 但那些人，已经避世，不愿接触世间纷争。 于是他下意识地问，“笙笙，你的空间，也能买到这种东西吗？” 他下意识地把慕笙的到来和海外那个神秘的国度联系在了一起，但遗憾的是，慕笙却果断摇头否定了。 “不能，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我先前也学过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知道如何制作火药，但是同样的，弊端也非常地多，也肯定是没有专业的稳定的，这个东西，安全性很差，力道我也控制不好，普通人若是去用，不小心要是引爆了，可能就危机生命，所以很危险，我也不敢轻易拿出来给其他人用。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且如果你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阿九，你听我说，这个东西要这样用……” 谢珩看向袁术，“袁术，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其实我先前本无意取你性命，可你偏偏要找死提及我的家人，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说再见了，去下面见你的兄长吧。” “你说什……” 袁术话还没说完，空气就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轰鸣声，谢珩顺势跳下山崖下的瀑布，而他的身后，已经血肉飞溅。 在一声声强烈的轰鸣和热浪的席卷下，谢珩的耳膜也阵阵发疼，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用内力封住了五窍。 脑海中，却是慕笙在他临走时的嘱托。 “阿九，我也不确定这些东西的伤害会有多大，不过它需要外力才能引爆，我没办法用，但你可以，你得用你的内力，这些炸药埋在地上，受到刺激就会爆炸，这种武器，在我们那里，称作地雷。” 别说是袁术，哪怕是谢珩自己，估计也无法在这样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而那背后之人，再聪明，恐怕也想不到一个慕笙这样的存在。 谢珩落入水中，顺着瀑布往下流而去，前方的士兵见袁术在火光中被炸成了碎末，血肉都已经成了齑粉。 谢珩从水中冒出，哪怕提起封住了五窍，他还是感觉鼓膜那边刺刺的痛，衣物也有多处被灼烧的痕迹。 他坐在岸边大口喘着气，看着那边依然在冒烟的火光之处，谢珩的眸色也变深了。 这就是笙笙说的，不可控的力量吗，的确是太危险了，若用者不是自己，恐怕自己也会被炸地粉碎。 而这时他也再度被守在下游的士兵堵住了去路。 谢珩缓缓起身，看向众人，淡淡说出一句。 “不自量力。”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畏惧于他，纷纷后退。 谢珩说，“解甲归田，可饶你们一命，不然我便在这里结果了你们。” 他们终于怕了，有人四下逃窜，有人则是直接朝他攻来。 谢珩哼了一声，袁术死了，其余的人，他要解决起来自然轻而易举。 他弱了，又不代表这群人强了。 袁术就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待解决最后一人，就在谢珩想要给他最后一击时，对方的声音却猛地传来。 “你……你真当以为，解决了袁将军，解决了我们，就能顺利救下泉州的百姓吗？” 谢珩手上动作一顿，“你什么意思？” 对方哼笑一声，脸上终于划过得意，“谢珩，你现身就是为了引我们追击，好让泉州百姓能顺利撤离，不过我告诉你，你的计划要落空了，你依然什么都没守住，这次是你输了！” 对方话音落下，还没等谢珩开口追问，便已咬舌自尽。 第218章 不只是喜欢 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人，谢珩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慕笙的脸，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碰了一下，划过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忽视的慌乱。 即使内心在不断告诉自己，以她的能力，绝对不会轻易中计，说不定她也早就做好了应对的政策，更甚者，她身边还有一个沈明阳…… 可是即使内心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想到她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无法彻底冷静下来。 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再加快，最后已然逼近极限。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慕笙，或许不只是简单的喜欢那么简单。 他对她…… 可是此情此情，已然让他忘记了其中的深意。 “笙笙……” …… 与此同时，慕笙这边。 原本事情进行地很顺利，这里的百姓都在按照沈明阳指明的路线一步步撤离这里。 但是进行到中途的时候，却出现了前方的道路，居然已经被人先一步拦截了。 前方道路的人来势汹汹，黑压压地一片，似乎早有准备。 慕笙一愣，沈明阳似乎也没料到这种情况。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对方的计中计。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照理说，敌军应该会认为谢珩现在被困在了幽州，不可能会来泉州才对。 “夫人，你先带着……” “你带着其他人走，这些人我来对付。” 沈明阳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慕笙就率先开了口。 沈明阳愣在原地，一时间还有些无言以对，“不是，夫人，可这……” “沈大人，这里的路我不熟悉，只有你能带领其他人前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做，其他人都不行。” 慕笙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其他人的慌乱无措，她的反应简直可以说是极为淡定，甚至都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 而且还能极快地做出反应，他想恐怕是战场上的将领，都没办法像慕笙这样，这么快速地做出反应吧。 多余的话，他也不想多说，只是开口问了慕笙一句，“谢九夫人，可否能安全归来。” “能。” 慕笙看向他，对他投以一笑，“我会活下来的，你们也一样，这里的百姓一个都不能死，不然我们就让阿九的计划失败了，对吗。” 沈明阳愣在原地，回过神来的他突然感觉自己心脏跳动地很剧烈。 明明对方是一名女子。 于是他也不再废话，“夫人万事小心，等在下安顿好其他人便来接应夫人。” “不用了，我能全身而退，你去找阿九吧，既然这些人已经来了，阿九那边应该也出事了。” 虽然在塞药的时候，趁着沈明阳他们不注意偷偷塞了一点自己做的炸药给他，不过…… 那些都是试验品，不到万不得已能不用就不要用。 不过看眼下这个形式，恐怕不用也不行了。 慕笙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她拦在了敌军的面前，而对方见沈明阳带着其他人撤退，也好像并没有要追击的意思，只是用目光打量眼前的慕笙。 “谢九夫人，我早就猜到，我们能对上。” 第219章 狡猾的女人 对方此刻正在打量慕笙，而慕笙的目光也定定地放在对方的身上，两人的目光在互相地较量着。 眼前的人一身武将甲胄，容貌端方俊美，嘴角擒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慕笙可以肯定，这人她是不认识的。 不过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莫名让她有一种熟悉感，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也透着一抹古怪。 于是她嘴角也擒了一抹微笑，状似从容地开口道：“这位将军，妾身认识你吗？” “夫人认不认识无所谓，末将认识你就可以了。” 他说着，嘴角的笑意微微放大，“夫人，末将就不拐弯抹角了，如今我身后有士兵三千人，夫人觉得，自己能够抵挡我们多久？又能为身后之人，争取多久的时间？” 说着，他手上的长枪微抬，对准了眼前的目光，在烈阳下，闪烁着阴暗的光。 “夫人这般花容月貌，要是败了，要面对的可是我身后的三千士兵，您确定，自己现在还不跑吗？” 对方的言下之意，慕笙不可能听不懂。 而且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也发出一阵阵调笑般的声音，目光都放在慕笙的身上，带着贪婪和淫秽，若不是面前男子，恐怕他们已经想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了。 这要是换做一般女子，看见此情此景，恐怕真的会非常害怕。 然而面对对方的挑衅，慕笙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只是冷嗤一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肯留下，就不会毫无把握，你该担心的，是你，还有你身后那帮家伙，他们的眼神让我很不爽。” 她一边说着，目光却划过一抹冷冽的杀意。 而对方好像也愣了愣，随即顿时扬天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你真有意思，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他话音刚落，身影却已经跃下了马朝着慕笙那边猛地袭去。 好在慕笙反应也快，猛地抽出自己腰间的蛇链软剑反击。 但是对方的力量明显就在慕笙之上，她面前接下对方一击，用巧力化解了对方的力量，身子却猛地后退一大步。 慕笙握着手上的龙泉木，多亏了先前它帮自己当下那一击，不然她的虎口说不定就要被切开了。 好强…… 阿九不是说过，最强的将领应该都在前线，她对付大宗师以下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眼前这个人…… “怎么了夫人，才一击就开始怕了吗？先前不是很自信的吗？” “怕？你先看看你的后面吧。” 对方一愣，并没有率先转身，而是嘴角勾起一抹轻轻的笑意，“这种招数太老套了吧？就算是你，我也不会上当。”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哀嚎声。 对方猛地转身，就看见身后的将士全部到底，开始口吐鲜血。 “你……” 他再度转身，慕笙已经转身跑开了。 “这群人太碍事了，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有本事就来追我！我陪你慢慢玩！” 对方看着慕笙的背影，勾唇冷笑。 先前真是太小看她了。 这个时候，他若是去追慕笙，定会耽误追击沈明阳他们，那么他的计划就会失败。 可若是不去追她…… 哼…… “狡猾的女人。” 可他话音落，还是快速朝着慕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220章 预判失误 慕笙一边跑还一边不往查看身后的动向。 随后，她就看见身后有一道身影朝自己自己快速追击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皆兵，动静极大。 照理说，以他这种实力的高手，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是绝对没问题的。 也就是，他是故意的。 强烈的压迫感和煞气不断袭来，让慕笙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她不是害怕，而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压迫感，甚至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就是阿九说的，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吗…… 除了周长青和那位老人之外，这是她第三次遇见。 但老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和杀意，而周长青…… 慕笙现在觉得，和眼前的人比起来，周长青先前掐自己脖子那股子的狠劲也变得不怎么可怕了。 难不成……他的实力，还在周长青之上？ 就在慕笙想找个地方先隐藏起来的时候，身后的压迫感突然变得格外强烈。 “你还想往哪跑，嗯？” 慕笙呼吸一滞，下一秒，背后就被袭来的掌风狠狠袭来…… 她喉间一甜，猛地往前摔去。 碰的一声。 慕笙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裂开了一般疼痛，大量的鲜血自口腔吐出，很快就染红了她面前的地面。 此刻，慕笙的内心是震惊的。 这么多年，除了师傅之外，哪怕是面对谢珩和周长青，她也没吃过这样的亏。 从她出生开始，就没有人能够伤到她到这种程度。 毕竟打不过，她还能跑。 可在这个人面前，她连逃跑都行不通。 这些也无一不说明。 这个人，非常地厉害，甚至远超她们的想象。 难道阿九的预判失误了吗？ 为什么泉州会出现这样的人，那这个时候前线，还有幽州那边又会发生什么？ “你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人的安危吗？” 男人迈着慢悠悠的步伐上前，见女人倒在地上，便顺势伸手将她的身子捞了起来。 这具身体很娇小，在男人怀里就显得更小了，他看着她，忍不住发出啧啧的惋惜声，“真是可怜又惹人怜爱啊，像你这样的美人，就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着了她尖细的下巴，逼迫慕笙抬头看向自己。 “不过虽然看着可怜，手段倒是狠辣，眨眼间就杀了我这么多的精兵，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现在把你扔到难民堆里，让你千人骑万人压怎么样？然后再把你扔到狼窟，或者蛇窟……” 对方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残忍，字字心惊。 慕笙的身体虽然很痛，但因为老太君给自己的那块软甲的缘故，让她的身体只是一瞬间的疼痛，而并没有伤及内脏和筋骨。 但她没有擅自动弹，怕被对方察觉到。 可现在她该怎么摆脱这个人顺利活下来，下毒吗？ 不，阿九说过，毒药对宗师以上的高手就无效了。 慕笙轻吐一口气，抬头看向对方，说，“我都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啊，不过你难道没察觉出来，你现在来追我，就算你用最恶毒的法子来惩罚我，你也输给我了不是吗？” 第221章 不一样 对方显然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慕笙居然还要出言挑衅自己。 他掐住慕笙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你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就是为了托住我？还是……为了谢珩？” 慕笙吐掉嘴里的血水，抬头看向对方，“有区别吗？” “将军是承认，这回是我赢了吗？” 对方目光一沉，猛地伸手掐住了慕笙的脖子。 “这么有把握，你同那谢珩的感情倒是挺好，你说我要是直接掐死你，谢珩他会不会疯？会不会再度一蹶不振，就像过去那样？” “你……” 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对方的话还是让慕笙的瞳孔颤了颤。 仅仅一秒不到，这种情绪就被她克制了，但可惜，还是让对方察觉到了。 “这是什么表情？你在害怕吗夫人？” 他凑近慕笙，脸上的笑意染上了一抹兴奋，“你终于开始怕了吗？也就是说，我猜对了……” “你未免对自己也太自信了一点，我和谢珩才接触了多久？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关系，倒是你，这么在意他，不会曾经也在战场上，败在他的手上过吧？而且还是惨败？” “你懂什么？” 两人互相对峙着，互相拿言语激怒对方，并且谁也不让着谁。 但慕笙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还是落于下风的，而且对方的手还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 只要她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对方就能轻易且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语言激怒他，只能是拖延时间。 她该怎么做呢…… 自己的毒对他这种段位的人已经无效了，比武力的话，自己也根本没有胜算，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等阿九过来，毕竟他这么聪明，也一定能够想到。 但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不是自己会做的事情，这不是百分百会成功的计谋。 毕竟谢珩现在的位置和自己的这个位置，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方向，除非他能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赶回来，否则根本就来不及。 慕笙发现自己现在无论怎么做，自己可能都会死。 “怕死吗？” 死？ 这个字眼，对慕笙来说，如果换做是过去的话，她一定会觉得无所谓。 毕竟自己孑然一身，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她喜欢及时享乐，遇事的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她这辈子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可现在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笙笙……” 胸口的麒麟玉甲还在传递着丝丝的温度，是娘给她的，腰上的龙泉木好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沉重，这是阿九给她的…… 这些是她的家人给她的…… 可是脖子上的力气已经越来越重，呼吸在被掠夺，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她要死了吗？ 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沈明阳他们都还活着，至少泉州的百姓都还活着，那她就完成阿九交给她的任务了。 以一人之命换一城人的命，算起来，好像还赚了…… 慕笙觉得自己好像也变了，居然也变得开始关心他人生死了。 她慕笙可不是什么伟大的人啊…… 不过现在貌似也没得选了…… 慕笙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来临的那一刻。 “笙笙！” 阿九…… 慕笙艰难地睁开眼睛，本以为是幻听，却在睁眼的瞬间，脖子上的力道轻了，身体落在地上，被一双手揽入了怀中。 “笙笙！笙笙！我来了！我来了……” “阿九……” 慕笙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抬头，看见他居然哭了。 “阿九？” 她说，“你是小孩子吗？动不动就哭……” 说完，她嘴角却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好在你来了……” 他居然……真的赶到了！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刚刚那种感觉。 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还有他们…… 她的家人…… 第222章 目的已成 慕笙只看见谢珩悲痛欲绝的神情，却没看见自己现在的状态又多惨。 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上，身上全都是伤痕，衣襟也被对方撕烂了，隐隐还露出了里面洁白诱人的肌肤…… 此外，她脖子上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指印。 男人似乎早就察觉到了慕笙的想法，从刚刚开始，他虽然看似是中了她的拖延之计，实则一直在羞辱她。 撕扯她的衣襟，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点口子，任由鲜血滑落…… 慕笙一边忍受着屈辱，一边还得承受失血和脖子被掐带来的眩晕感。 只要谢珩再晚一步，慕笙恐怕就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此刻，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女人。 他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泪水强行逼下，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慕笙抱了起来，动作轻地好像生怕弄疼了对方。 “你做地很好，娘子真是太厉害了，接下去就交给为夫吧，娘子安心睡一觉。” 慕笙本来是想告诉谢珩，这个人的身手不一般，现在的谢珩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在他的声音下，她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晕死在了谢珩的怀中。 谢珩看见这一幕，内心更是疼痛不已。 “谢九郎，看不出来，你倒是与那慕容笙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我本以为，你会恨她入骨呢。” 谢珩与他目光相对，眼中带着探究和打量。 这个人的面容极为陌生，气场却与那袁术全然不同。 他失算了，此事不应该让受了重伤的明阳和笙笙来做。 现在却害她受了重伤。 谢珩说，“来者何人，报上性命，我谢珩不杀亡命之徒。” “杀我？”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姿态狂傲，“如今的谢九郎，又能拿我如何？谢珩，你很愤怒吗？想杀了我泄愤吗？你娘子还不错，我撕了她的衣服，还在她那身雪肌上留下一道道口子，她疼地脸都白了，却愣是没喊一声，若是你再晚来一步，我倒是可以与她……” 砰—— 下一秒，长枪与利刃交锋在一起的声音传来。 谢珩已经不知何时闪到了他的身前，这一枪，仿佛带上了雷霆万钧之势，倒是让对方眼中划过一抹意外。 嗯？ 他的武功倒是比他想象中恢复地还快，这一击，居然让他感受到了震慑。 “谢九郎，你生气了吗？你想杀了我吗？” “愚蠢的那个人是你才是，此次对弈，你已大败特败。” “什么？” 谢珩的长枪再度挥动，将对方击退，“袁术已经全军覆没，有我在，我杀不了她，动不了泉州百姓一丝一毫，你们却已损失惨重，泉州一奕，我的目的已达成，所以还是我赢了。” 对方脚步顿住，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袁术那种蠢货的生死……” 他话才刚说完，就见谢珩看着他笑了。 “谢珩，你……你刚刚说什么？” 袁术的军队全军覆没？ “你还有心思再留在这里吗？你若是想打，我也可以奉陪，可你要知道，你想杀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耗得起，可你不一定，要试试吗？看谁是先死的那一个。” 第223章 唯一的妻 慕笙浑身失去了力气，全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她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刀上还带着毒，他是压根就不想让自己活下来吧。 妈的，如果自己这次能活下来，她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人…… “笙笙，笙笙……” 耳边不断传来谢珩的声音，让慕笙的神志有些许的回缓，可是舌头被毒物麻痹，她没办法开口，也没办法睁眼，甚至连张嘴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 对方一走，谢珩就急忙去查看慕笙的情况，发现被包扎的伤口开始渗黑血，先前喂她吃的止血丹药也不管用。 谢珩不能从空间拿东西，只能将先前慕笙给自己的解毒丹喂给她吃。 可是慕笙已经无法吞咽。 “笙笙……笙笙……” 谢珩喊着她的名字，眼眶再度红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虚弱的她。 虽然过去总是警告她，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可在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慕笙会平安无事。 因为她是那么地神奇，那么地具有力量。 自己，还有嫂嫂，姐姐，母亲，阿离……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能够走到今天，能够有这样的改变，全都是因为她的到来。 是她给予了自己重新再站起来的力量。 是眼前的慕笙给了他力量，可他却没有保护好她。 谢珩，你真是太没用了。 你哪里是什么天才，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好，明明就是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 谢珩将药丸放在嘴里，咬开之后，连带着那苦涩的味道，一并渡入她的口腔中。 他一点点化开嘴里的药丸，温柔地渡入她口中，指尖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传入她的体内，缓解着毒素的扩散。 笙笙，我谢珩发誓，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让他发生第二次。 日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谢珩的妻，唯一的妻，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哪怕粉身碎骨，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 好在解毒丸真的有了功效，在他温和内力的运输下，慕笙面上的毒气渐渐地散了，不断流着黑血的伤口也止住了。 谢珩长舒一口气，但也没有停止运输，一直到慕笙的脸色彻底变得红润，呼吸流畅，伤口血液止住，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娇小的身躯一起一伏。 谢珩看地动容，不禁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才从一旁取水放入口中，又一口一口地喂给她。 慕笙现在失血过多，不能喝太多的水，见她双唇再度变得红润，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入怀中离开了此地打算与沈明阳他们汇合。 慕笙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的时候，入眼是季沈氏的神情。 她一看见慕笙，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谢夫人，您醒了，您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我们真的万死难辞其！我这去喊谢将军过来！” 慕笙醒来以后的消息一传出来，就有许许多多的人过来看望她，感谢她。 有些慕笙认识，有些却是生面孔。 他们看着很普通，但脸上都带着感激之情，有些是老人带着孩子，也有夫妻，还有失去双亲的孤儿，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最后，是那个叫沈玉的少年。 先前还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少年，此刻却跪坐在她床边，眼眶红红地看着她。 慕笙有些好笑地说，“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可没力气再给你下毒了，不过你可不能乘人之危借机报复……” “对不起。” “什么？”慕笙有些愣。 随后就听见沈玉的声音再度传来。 “对不起，先前我那样对你，其实我知道你没给我下毒，我……总之，谢谢你救了我，也救了我娘和二叔，还有这里的百姓，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叔伯伯，还有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他们都很感激你。” 这里存活下来的百姓，一共有两千人。 这对一个城来说，其实根本不算多，但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两千人，在这一次的战役中，只有慕笙一人受了伤。 是他们赢了。 沈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这个，给你……” 慕笙接过，发现是一袋红枣。 他说，“是一个叔叔给我的，他说红枣补身，你要快点好起来。” 这时，谢珩走了进来，他换上了这边庄稼汉才穿的短衫，长发也被盘了起来，但是没有簪子，而是用布条固定。 他走到慕笙身边，将她轻轻扶起。 周围的人见此，纷纷散去，给夫妻二人留下空间。 谢珩询问，“可曾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挺好的，还好你喂了解毒丸，还不停给我输了内力。” “原来你都知道……” 谢珩笑了笑，随后看向窗外，见有几个孩童正在偷看，被他瞪了一眼就跑开了。 慕笙说，“你把他们吓走了。” 谢珩说，“没有，他们是来看你的，他们都很喜欢你，是你救了他们，你知道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自己逃走的。” 慕笙笑了，她看向窗外那些玩闹在一起的孩童，向他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包裹。 “那个傻小子给我的，红枣。” 红枣对慕笙来说不算稀奇，但对在战乱环境下的他们来说，却是十分珍贵的珍品。 还有桌上的那些送来的东西。 虽然空间里都有，可慕笙就是莫名觉得这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她说，“以前我当医生的时候，也会经常收到伤员给我送来的东西，不过那时我只是想靠这门手艺赚更多的钱，因为在我们那边，大夫这个职业与你们有些不同，没有那么重的，悬壶济世的观念，你还记得吧……” “嗯，记得的。” 唯一一次当军医也是受人所托，非自己自愿，也就是负责替人看上直播 她得意得对谢珩扬了扬下巴，说。 “我现在觉得，这救人的滋味，其实也挺不错的。” 第224章 笙笙，莫怕 谢珩笑了，看着她手上的红枣，说，“给我吃一个。” “不行，这是我的，是那小子给我的，不给你。” 慕笙说着，就当着谢珩的将这包东西收入自己的空间里。 “是是是，都是你的，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别……” 谢珩脚步一顿，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询问，“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能不能，让我先洗漱一下？” 她都觉得自己臭了，身上也难受地很。 谢珩说，“知道了，用你的那些东西洗？” 慕笙这人其实也娇惯得很，什么东西都要用最好的，平日里住在那破屋子，可却会把自己的床褥，吃的用的，全都偷偷换成好的，然后还会带着嫂子们一起用，一起玩，什么泡泡浴，美容觉，花样多地不行。 可偏偏，她这样却一点也不讨厌，反而娇俏惹人喜欢，于是他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慕笙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做什么？” “这里人多眼杂，我带你去一处隐秘的地方。” 慕笙没多说，因为这里的环境简陋，本身就是临时寻到的住所，大家都住在一起，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很多，刚刚季沈氏已经摈退了许多人，但不免也有好奇的孩子，还有一些不听话的好事者前来偷看。 慕笙这回倒是没有反对，任由谢珩抱着自己前往一处僻静之处。 眼见四下无人，慕笙便将自己洗澡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等她准备好了一切，转身，却看见谢珩没有动。 她忍不住提醒他一句，“阿九，我要洗漱了。” “我知道。” 谢珩点了点头，非但没有离去，反而往她面前多走了几步。 “可你身上有伤，而且有些地方还不好动作，为了不让伤势加重，就让为夫代劳吧。” 慕笙脸上划过汗颜，说，“不……不用了吧，洗漱一番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眼看着现在天还蒙蒙亮的，虽然四下无人，可清清楚楚的，他就这样明晃晃地站在自己面前，显得有些刺目。 不过还没等慕笙拒绝呢，就被对方伸出来的手抱在了怀里。 谢珩看她的眼神更是染上了一层柔意。 “娘子，我们已是夫妻，还在意这些吗？” 慕笙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耍心眼，只是下一秒，她就落入他的怀抱，谢珩附耳在她耳边道：“乖，我只是想照顾你，你现在余毒未消，身体行动很是不便，让我来吧，好吗？” 慕笙没动，她其实有些害羞，但感受到谢珩的手放在她的衣襟，她却没有阻止，而是任由他抽掉了她中衣的带子，退下了衣襟。 她的衣服和擦洗工作先前是季沈氏换洗的，因为都是女子，因此她给她换上了这边女子会穿的红色肚兜，上面绣着荷花。 这是谢珩第一次看见她穿这样的衣服，艳丽的红色配上一身雪肌，让谢珩喉结动了动，目光微深。 他脱到一半感受到慕笙身躯微颤，有些按耐不住将她抱在怀中，“笙笙……”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让慕笙的身躯敏感地再度颤了颤，双颊也攀上了一丝红晕，“阿九，别……” 她感觉痒痒的，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谢珩的喉咙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笙笙，莫怕……” 第225章 娘子，我错了 “谢珩，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才不会怕……” 慕笙听见他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双颊划过一抹红晕，却嘴硬着强装镇定。 况且她才不会怕这种事情！ 她可比他…… 慕笙侧头，却正正对上了谢珩带着柔意的目光，她虚地直接顿住了。 他说，“真的吗？”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慕笙有些恼了，“谢珩！别闹了！我……我还是病患呢。” 谢珩低低的笑了，“我知道，我只是想听笙笙说实话。” 慕笙发现这人真是越发地坏了，这种混账话居然也说地出来。 她若是在这时真露出惬意，恐怕他得得意死。 慕笙内心不爽，暗道：是啊，她怕什么，她可比这小子要大多了，不管怎么样，她也要主导的那个。 于是她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勾唇浅笑，“我才不怕呢，我是因为躺了这么久，这身上一股子粘腻汗渍，想要快些洗去，你若是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于是她就当着谢珩的面，解开了自己脖颈上的系绳。 随即身上的肚兜就顺着她的脖颈一路下滑…… 一片馥郁的白皙入眼，让谢珩嘴角的笑意僵硬住了。 他内心划过一抹慌乱，却没舍得移开视线，只是紧紧看着她，一动不动，耳根却泛起了暧昧的红晕。 慕笙见此，刚刚那点羞涩和别扭都消散了。 这家伙可真纯情，这样都能害羞。 于是她干脆将那碍事的布料扔了，只着了一条薄薄的寝裤换了姿势，改成搂住他的脖颈。 “夫君，愣着做什么？还不抱为妻的过去……” 谢珩被她这样一撩拨，脸更红了。 慕笙见此，也不着急，还更近地凑过去，“夫君，快一点，为妻的都快等不及了……” 她话音落，谢珩终于动了。 他快步上前，将慕笙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浴桶前。 慕笙见他捂着鼻子拔腿就想走，还坏心地伸手拉住他，“走什么？不是说要服侍我擦洗沐浴吗？快来……” “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去那边帮你看着，有需要再叫我。” 谢珩捂着自己的鼻子，感觉那里热流不止，源源不断…… 见他落荒而逃的身影，慕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笑到一半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不仅面色一变。 “嘶……” 真疼啊，除了和叔父训练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受这样的伤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去拿那边的洗浴用品。 慕笙空间里有卖浴缸和浴桶，只要拿出来，然后用好了不需要洗将东西放进去，再拿出来就是干净的。 她的伤还不能碰水，因此用的是病人专用的清洁湿巾，就在慕笙有些艰难地用清水清洗自己伤口周围时，一双手伸出握住了她手上的湿巾。 “我来吧。” 慕笙抬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 谢珩现在脸还有些红，发鬓那边都湿了，显然是去河边了。 谁知她话音落，身子就被他扭转了过去。 “不许再说话了。” “为什么？我偏要说，明明是你……” “娘子，我错了。” 慕笙还没说完呢，就听见身后传来谢珩的求饶声。 谢珩脸上是苦涩的笑意，将她转过去，就是不想让她看见。 以前他经常看见哥哥们在嫂嫂那边吃了憋，苦笑连连又乐此不疲。 现在想来，这男女夫妻间的事，还真是关上门都不可同他人道与，就和其个中滋味一样，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虽然有些痛苦，但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于是他求饶地也很干脆果断。 慕笙忍不住笑了，“你这次怎么认错认地这么快？” “没什么……”谢珩低头擦洗着她的身躯。 慕笙见他不开口，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继续。” 谢珩叹息一声，说，“我从哥哥们那边学的，小的时候，跟在他们身边，行军打仗，还有在侯府，他们时常提起嫂嫂们……” 慕笙这才满意地笑了，他说，“你和你家人的感情真好……” 谢珩说，“笙笙的家人呢？”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丞相府，是真正的家人。” 第226章 过去 十年前，在慕笙第一次去边防战线上当军医的时候，那时，她二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 慕笙觉得，自己还算是那种幸运的人。 虽然父母都不在，虽然她的奶奶早早离世了，虽然……她还有一个时常不靠谱的叔叔。 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父母给了她一副好皮囊，还有一个好头脑，她其实不怎么恨他们，还挺感激他们的。 这样在她能力范围内，慕笙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 有一次，她那许久未曾露面的叔父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有一个任务想要拜托她，让她去一个格外偏远的地方当一下军医。 一开始，慕笙是拒绝的。 她过惯了奢侈的生活，要去那种地方，各方面的条件都差一个档次，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但是对方却说，“试试吧笙笙，你不是觉得最近很无聊吗，去试试吧，那里可能会看见不一样的东西。” 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老男人，总是喜欢故弄玄虚。 慕笙这一辈子，应该去了两次，一次是二十二岁那年。 明明同样是自己的国家，她所在的s市，却衣食无忧，处处都充斥着奢靡华丽，夜夜笙歌的氛围，即使是最普通的平民区，也有老人小孩，在夜晚散步，不用担心会发生危险。 可是那里却不一样。 每天都会有人受伤，每天都会有人送到她这里。 她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给这些伤员处理好伤口，尽可能地延长他们的寿命。 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先前空缺的位置就已经有人补了，慕笙也顺利地完成了她的任务功成身退。 临别时，慕笙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纷纷前来送行。 他们都是这里的战士，有些是本地人，一出生就在这里，但是大多数，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他们有些三十多岁，有些才十几岁，而且每个都是自愿的。 慕笙一开始其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远离自己的家人，来这种偏远的地方受苦。 人生在世，不是重在享受吗。 慕笙虽然不明白，但是她还是选择尊重他人的命运和选择。 于是，她用淡漠的态度对走到半途的他们说，“不用送了，回去吧，我只是完成自己的任务，尽力治好你们，这是我的任务，没什么好感恩的。”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叔叔过来接她，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觉怎么样？” 她没有回答。 随后就又听见他说，“你是怕，如果有感情了，就会劝他们离开了吧，因为你不想他们牺牲，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么年轻就死去，不想看见他们在那种地方，饱受风餐露宿的苦……” 随后，他就看见正在收拾药箱的女孩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和那些人怜惜。 只是她明白，那个时候，她的心，就已经被种下了一棵小小的种子，随后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十年之后，她再度来到了那个地方，这一次，却是她自愿的。 二十岁的她，只想享受玩乐一生。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可是她心中总有一抹心结，一直萦绕在内心。 她知道，自己该过去一趟。 而这一去，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敌军投下的一枚空弹，她穿越了。 来到了这片大陆，来到了忠义侯府。 遇到了谢珩。 第227章 想要就说啊 慕笙就坐在那里静静地诉说着自己的事情。 谢珩也没有打岔，就一直在旁边听着。 仔细想想，她的人生倒也还算顺遂，也没遇到什么挫折，唯一一次，就丢了命。 但那时慕笙想的是，自己该享受的，该见过的，该做的，基本上也都做了一个遍，就算是死了，貌似也没什么遗憾了。 她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只是在生死弥留之际，她想的是叔叔这个时候会在哪，自己死了，那个老狐狸会不会伤心，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上，会不会出现其他的表情。 “只是这些于我而言，终究只是幻想罢了，我也从来没见过他露出其他的表情……” 她说到这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身后已经伸出一双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阿九？” “你现在有我了，笙笙……留下来好吗？” 慕笙一愣，她说，“干嘛突然说这个，我不就是在这里吗？” “这不一样。” 谢珩轻轻吐息，说，“笙笙，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慕笙却在这时装了傻，“我不明白啊，你在说什么，我想听你说出来。” 谢珩早料到这个女人心眼坏，可他偏偏就爱吃这一套。 于是他便又连连补充了几句，“我想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从今以后，我的家人，便是你的家人……” “就这些？”她挑眉。 “还有什么？” 慕笙就这样看着他。 谢珩一开始还有些懵，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随后附耳补充了一句。 “我……我喜欢你……” 慕笙这才满意勾唇，“这么小声啊，小谢将军，这是害羞了？” 下一秒，她就被他自己宽大的衣襟包裹抱了起来。 慕笙见他耳根红红的，却不说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于是她也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将这里的东西全部收入空间，就躺在他怀里不动了。 谢珩见此，忍不住垂眸扫了她一眼。 见慕笙好像真的要睡过去了，而且一动不动的，终于还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笙笙，你是不是也忘记了什么？” “还有什么？”慕笙睁开眼睛，故意逗他。 谢珩嘴唇动了动，见她对着他笑，他面色一僵，反应过来的他哼了一声，有些别扭地抬头。 “没什么。” 慕笙见他这样，笑地更贼了，像个偷了腥的猫。 谢珩见她在自己怀里笑地灿烂，心下一软，刚刚心里憋了的那股子气也顿时就消散了。 罢了，只要她平安无事便好。 还能再看见这样鲜活的她，比什么都重要。 他抱着慕笙回到屋内，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放到了床上。 只是在临走之前，那已经睡着了的慕笙突然睁开眼睛，随后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傻不愣登的，怎么还别扭上了，想要就说啊，我又不是不给。” “我……我没说想要。”他有些结巴，喉结却上下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还微微收紧，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是吗？那我就不说了。” 说着，她就想躺回去，结果却被谢珩直接搂住后脑吻了上去。 第228章 美色误事 慕笙唔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压到了床上。 他一手护着她，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她的伤口，只是唇上的力道却微微加重，最后甚至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慕笙唔嗯痛呼了一声，挣脱桎梏以后忍不住摸向了自己的唇，“好疼，你亲就亲了，咬我做什么！” 殊不知，谢珩早就想这样做了。 他一言不发，继续揽住她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唔……谢珩！停下……” 慕笙伸手想挣扎，可却发现动都动不了，他的力气大地惊人，她挣扎不了。 因为一动都不能动，这样慕笙不会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却也只能被迫仰头任由他的亲吻，深入…… “唔，唔……嗯……” 两人亲密的次数很少，几乎屈指可数。 因此谢珩那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有的那几次还是自己这个阅片无数的人引导的。 这次依然有些暴力，甚至是带着些许发泄的，一次，两次…… 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又比一次顺利。 慕笙也从一开始的抗拒，想扇他，到后面渐渐软下了身躯。 “笙笙……”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幽暗，燃烧着炽热的火苗，慕笙也在看着他，双眸含泪，吐气如兰。 不知何时，身上的桎梏消失了，他的指尖，换成了勾勒她的双颊，黛红如花，眸色如水…… 他看着这样的慕笙，这才满意地笑了，只见上扬的眼尾染着笑意，有些邪，有些坏，却也蛊到了极致。 “终于看见你这样的神情了，果然很美……” 慕笙感觉自己心跳在剧烈跳动着，砰砰砰，脸也比刚刚更红艳了几分。 回过神来的她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胸膛，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声音也有些结巴。 “你……你胡说些什么呢，谢珩，你学坏了！” 这都是谁教他的！ 果然男人对这方面天生都有一种恶趣味和逆天的学习能力。 慕笙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站起来，以后在这方面就都得被他压制了。 偏偏自己的身体在体力方面的确不如他，让慕笙羞恼之际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毕竟换做是其他男子，她肯定早就一记断子绝孙脚了，可是换做是他…… 该死的，居然还有些爽！ 慕笙在内心唾弃自己，实在是美色误事！ 谢珩笑了，如今那个轻而易举会炸毛的谢猫猫，此刻却狡诈地扬起了自己的尾巴。 他伸手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声音带着无限的柔意和喑哑，“笙笙，我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可啊……” “什么未尝不可？” 谢珩说，“我知笙笙是同我嫂嫂们一样，不甘于人后的坚强女子，但在外是一回事，在外，笙笙可以去做任何人，可在我这里，我希望笙笙能更依赖我一些，更信任我一些，在我这里，就当我谢珩的妻，好吗？” 慕笙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不禁加速跳动了。 热情起来的谢珩太厉害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甚至……为眼前这个少年心动不已。 “阿九……” “笙笙，好吗？” 慕笙呼吸微微急促，却也回抱住了他，轻轻点头，“嗯……” 第229章 与君携手 两人温存了一会，谢珩又照顾慕笙吃了些东西，给她煎药喂她喝下。 慕笙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我伤势只是看着重而已，只是身上的余毒有些麻烦罢了，等我配置出了解药，再吃两日就无碍了，你不用这般担心的。” 谢珩微叹一声，“知道你厉害，是我担心你，想要照顾你，成了吧？” 慕笙被逗笑了，心里却甜丝丝的，不过闲下来之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她说，“对了，先前那人，你与他交手过吗？他似乎对你很是熟悉，也是你的仇人之人？” “未曾，我从未见过他。” “这就怪了，你说过这片大陆，实力能到这种级别的，屈指可数，几乎都是可以数地过来的，你却不知有这号人物，除非……” 谢珩看着她，补充了一句，“除非，那人会南诏独有的易容之术。” “又是南诏？” 慕笙微叹一声，忍不住道：“难不成，此番南诏与西晋真就想要一起吞并东陵，阿九，他们真就这么有把握？” “是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他们才想要快攻快收，不愿节外生枝。” “所以，他们才会在攻下一座城时就直接屠城吗。” “嗯……”谢珩点了点头，“屠城虽然残忍，却也是最快最好的方法，掳掠下来的资源，女人，黄金白银，粮食，都可充作军资……” 在这方面，谢珩似乎非常了解，说起来也条理清晰，却让慕笙听地有些头皮发麻。 她本以为自己早该习惯，现在想来，只要是作为人，就没办法习惯这种事。 她说，“这样……真是惨无人道。” 谢珩也叹息一声，“是啊，战争便是如此，我父兄从小镇守边疆，逼退敌军数十载，护佑这东陵江山，就是不愿让这里无辜的百姓受到这种罹难，可……” 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他还是没能守住。 只要一日贪婪的人心还在，战争就不会停息。 掌权者可恶，死有余辜，可百姓又何辜呢…… 听着外面孩童和妇女的嬉闹声，谢珩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目光染上了凝重。 这时，慕笙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对方。 “笙笙……” “阿九，不要自责，你只是一个人，个人的能力和天赋是有限的，人也难免会犯错，只要极尽所能，问心无愧便好。” “我明白，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了，笙笙，你信我……” “我信你，阿九，如今，谢家男丁只余你一人，也只有你，能救这全国的百姓于水火……” 他回握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笙笙，我可以自私一点，让你留在我身边，陪我走接下来这条路吗？” 即使决心要走，心中难免会有彷徨，谢珩不怕死，只是如今心有牵挂…… 慕笙笑了，抬头看他，“傻阿九，日后别问了，我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 她捧着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愿与君携手，同生共死，马革裹尸也终不悔。” 谢珩眼眶染上了红晕，将眼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两人的心，总算是彻底走到了一起。 “谢珩在此起誓，愿与妻携手，以身相护，以命相守，粉身碎骨也终不悔。” 笙笙，我若能活下来，定许爱妻万里山河，十里红妆，与妻白首，举案齐眉…… 谢珩闭上眼睛，只是将后面那半句话藏于心间，未曾道出。 …… 翌日。 慕笙的伤势不轻，但眼下这种情形，此地只能暂且安身，终究不是长久立命之所。 沈明阳的伤也很重，甚至比慕笙要更加严重，先前连续好几次崩裂开，要不是慕笙给他输了血，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只是修养了一日，想要下床行走也极为困难，可他们却还不能停下来，因为留给谢珩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只是找到一个沈明阳是不够的。 谢家军的其他人都还在各地，只有谢珩才能将他们召集起来。 为了不耽搁时间，谢珩让沈明阳留在此处暂且修整，待伤势恢复些许再追上他们。 沈明阳内心遗憾，却也只能答应下来。 毕竟他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跟过去了，也只会是拖后腿的存在。 临走之前，所有人都来给谢珩和慕笙送行，有些情绪激动的已经跪了一地，慕笙想去扶都来不及。 这个场景，对慕笙来说，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她想起自己二十岁那年，也有很多人来送自己，只是那时的她，同这时的自己，心情却完全不同。 这时有一双小手伸过来拉住了慕笙的衣襟，“姐姐，漂亮姐姐也要去打仗吗？” 慕笙见是一个小姑娘，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是啊，姐姐要走了，你乖乖待在娘身边。” 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说，“娘死了，她将我藏在了米缸里，让我没有说话，是沈叔叔过来救了我和弟弟。” 慕笙呼吸一滞，下意识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的，姐姐我知道，是姐姐救了我们，如果没有姐姐，大家都会死，那些人很坏，拿着刀，过来抢我们东西，抢我们种粮食的地，抢很多很多东西，姐姐和哥哥很厉害会帮我们拿回来吗？”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的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就见谢珩矮身，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当然，那些土地是属于大家的，是我们东陵的国土，我们一寸都不能让给别人！” 孩子的眸子亮晶晶的，随后狠狠点头，“嗯！我和弟弟，还有其他小伙伴也会快快长大的，然后就能帮上你们的忙了，对吗？” 谢珩笑了，他说，“那就等你们长大再说，记住，要努力活下来，遇到提着刀的人，就要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哥哥来救你。” “好！我会躲好的！” “我也会！” 一时间，在一片哭声中，又增添了许多孩童开朗的笑声。 他们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有些甚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背井离乡，东躲西藏。 大人脸上悲痛，惶恐，绝望的神情，还有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和充满希望的声音。 她无法形容这一幕带给她的感受，在众多目光的相送之下，她只能毫不犹豫地转身，对他们挥手告别。 一直到周围空无一人，慕笙才问谢珩，“他们会活下来吗？” 谢珩动作一顿，随后说，“会的，那些孩子，他们才是这里的未来……” 第230章 毒阵 与此同时，幽州城。 自从先前潜入城内的神秘人消失之后，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在那之后，谢英和周长青他们，也在运送物资和物资所在地这块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足够信任之人，没有人知道物资的藏身之所。 期间，前前后后，一共进行了三次的战役。 虽然处处都很凶险，但好在，因为老太君丰富的作战经验和谢家女眷的英勇作战，每一次都堪堪化险为夷。 表面上，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进展，只不过…… 城中战士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一个隐藏的，且更为重要的弱点，在逐步暴露。 重伤和死去的士兵每天都在增加，虽然物资暂且还算充足，可是每天死去的士兵却是不可逆转的。 敌军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他们现在也不急着攻城，而是选择攻心为上，将整个幽州城几个关键的出入点全部堵上，让他们寸步难行。 也因为这一点，百姓间逐渐涌出了一阵阵充斥着颓丧之气的谣言。 “你说这仗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谁知道呢？你说谢将军能不能顺利请到援兵来搭救我们？” “我看是不成了，都说谢家就剩一位最小的将军，那将军武功全废加上腿伤还未痊愈，那战无不胜的谢家军也全都四散而走，死的死伤的伤……” “是啊，如今这城内，每天都有战死的士兵被抬进来又抬出去，到时候要是外面那群凶恶的南诏军杀了进来，我们可就……” “呸呸呸乌鸦嘴！我才不要死呢，我还这么年轻，我妻子可还在悠州城等我回去呢……” “可是如今战事吃紧，前面的士兵越来越少，只剩下一群不顶用的谢家女眷……” 对方话音才刚落，背后就传来一道略带凌厉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呢？” 前面的人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见站在身后的云萝，正用凌厉的视线扫视着他们。 “真亏了你们说地出来，什么叫不顶用的女眷？若不是她们死守着幽州那道城门，你们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难道这就是我东陵的男儿该说的话吗？” 那刚刚还高谈阔论的几人顿时惶恐地跪了一地。 “公主赎罪，公主赎罪，是草民……草民内心惶恐一时多言。” “公主饶命，草民只是无心之言，况且我等一介布衣，请公主莫要与我等一般见识……” 云萝看着跪在眼前的几人，眉头越皱越深。 她说，“你等虽是一介布衣，可也是东陵的子民，更何况她们身为女流也在保家卫国，你们身为男儿郎，更不该如此，岂不是辱没了我国风骨，白叫人看不起。” 云萝一席话，说地周围几人羞愧难当，全都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云萝叹息一声，再也没有巡逻的心情，转身离去了。 其实今天的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一开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前线东陵一推再推的消息传来，外面南诏军的士气越发高涨，我军士气却一日日颓靡下去，哪怕不用为物资发愁，援军不到，也只是死守等死。 希望……别再有什么意外才好。 云萝站在驿馆的城楼外，看着下方的幽州城，在内心默默祈祷着。 这时，一面披风批到了她的肩头，云萝抬头，见是季渊，便轻轻垂眸。 “季渊，你害怕吗？” 季渊面不改色，“季渊从未惧怕过生死。” 云萝笑了笑，她说，“傻瓜，我问你的不是这个，你知道吗，我现在更怕的是敌军攻入，祸及这城中无辜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尚且年幼的孩童，我真不想看见这一幕。” 季渊说，“公主也有了同皇后娘娘一般，悲天悯人的慈悲之心。” “只是空有慈悲之心是无用的……” 云萝话音落，还没等她说完，身后就传来士兵的捷报。 “报！敌军来袭，请季先生速速前往前线支援！” 季渊一愣，随后他下意识地看向那边的云萝。 一直到云萝向他点头，“去吧，记住，要听老太君的命令，除了我以外，你也不可忤逆她。” “是。” 季渊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云萝待在驿馆枯坐了一会，她有些等不下去，内心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何他们要在这个时候发起突袭？ 下一秒，她便起身快速往外面冲了过去。 她快步走到城楼之上，外面的南诏军声音震天，几乎都要盖过城内的军鼓。 云萝快步来到了城楼之上，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她快步拦下了一个神情慌乱的士兵，“怎么回事？” “前方有毒针，我军出城的士兵已全部身亡！” “你说什么！” 云萝大惊失色，身下狠狠往后倒退了几大步。 回过神来的她连忙往老太君的住所而去。 “老太君，云萝听说前面出了事，季渊呢？季渊他怎么样了？还有谢英她们……” 老太君此刻正一脸凝重地站在案台前，见云萝跑了过来，她先是一愣，随后才如实告知，“季渊他们无事，只是……公主，据探子得报，我军深入毒阵，大部分的士兵已气绝身亡，剩下少部分吸入毒气少量的，也危在旦夕，若是没有解药，恐怕也撑不过三日。” 而且就算是撑过去拿到了解药，他们的伤势一时半会估计也恢复不过来，他们损兵折将严重，这一次，预计有一万多的士兵无法再参战，还有后续无法预估的损失和伤亡还未统计。 老太君说到这里，便说，“公主，虽然我们守住了粮草，但恐怕，对方也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另外一个弱点。” 他们另外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的士兵也是有限的。 即使老太君次次以守为攻，死守城门不愿多加牺牲，但是士兵的牺牲，是每天都存在的。 南诏军的士兵却一天天地在增加，天时地利人和，都与他们不利。 对方也不是笨蛋，也一定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两月来，他们才一直都是试探，从未倾尽全力地攻入。 恐怕等待的，就是他们松懈的那一刻，用这一计，让他们彻底陷入不利之地。 云萝的身形晃了晃，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太君，赶紧撤军，让谢英和谢离离开那里！” 老太君说，“我已让身边之人去通知了，公主稍安勿躁。” “报！” 就在这时，身后再度传来士兵的捷报。 “启禀元帅，我军早点敌军突袭，大量士兵攻城，谢六姑娘为了掩护其他士兵已受重伤，如今和谢离将军一起，不见了踪影！” “你说什么！” 老太君激动地战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 与此同时，谢英这边。 当谢离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是地方布下的毒阵之时，他第一时间，就掩护谢英那一对的人马脱离战线往城中退去。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敌军比他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居然以人布阵，以自己军队的士兵为诱饵，就是为了将他们的士兵引下来，为的就是同归于尽！ 意识到这一点，看着眼前一个个死去的士兵，谢离下了一个决定，他拉住谢英将她带到了城门那边。 “六小姐，你带着其他人走！属下来断后！走啊！这是敌军的计谋！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阿离！”谢英被对方的内力推送到了安全之地。 理智和情感在这一刻迸发，下一秒，她执起手中长枪，以自己为目标，给剩下的士兵们，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众将士，随我前来，我们一同入城！” 两人似乎有了一种默契，谢离留在那里负责牵制敌人，而谢英则是将自己的部下引到了安全之地。 一直到最后一位士兵安全到达城楼之上，谢英便打算回去支援谢离。 “阿离！” 她朝着谢离的方向冲去，下一秒，一柄隐藏在毒烟之下的箭就这样临空射了过来。 谢英大惊失色，下一秒，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的，她就朝着谢离那边飞奔。 转瞬间，箭就射在了谢英的背上，正中铠甲的中心。 “六小姐！” “阿离……”谢英抬头看向谢离，闭气攻也这一刻破了功，毒气侵入了她的气息，她吐出一口黑血，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黑烟也在这一刻彻底笼罩住了两人，两人也被南诏军团团包围，肃杀的声音再度响起。 “英儿！阿离！” 城楼之上的众位嫂嫂们见这一幕就想往下面冲，但是被一旁的士兵们拦下了， “诸位夫人们冷静，现在下去也于事无补啊！毒烟已经蔓延到了城下，就算是你们，也会死的啊！” “走开！我要下去救英儿和阿离！” 她们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毫不犹豫地往下面冲去。 只是当她们来到城楼之下时，击退层层的南诏士兵，来到了阵前之时…… 却发现谢英和谢离他们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寻不到任何的踪迹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英儿他们呢？” 第231章 生死未卜 谢英和谢离失踪的消息传来，让坐镇后方的老太君身形晃了晃，“你说……英儿和阿离他们……” 好在身后的云萝及时扶住了她，才让她稳住身形。 但老太君终归是老太君，很快便恢复了过来，随后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你们都下去，让季凌威和其余谢家女眷前来见我！且告诉她们，这是军令！不可违抗！” “是！” 待众人应下退去之后，云萝才开口问老太君，“太君，这是何意？为何不让他们去找英儿和阿离他们？”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随后才用平静的声音向云萝解释，“殿下有所不知，这是敌人的计中计，若是这次我们出去，迎来的，将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若是他们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整个城里的百姓，还有殿下的性命，也将不保！” 云萝这时的内心也不得不服老太君这临危不乱的沉稳气势。 在自己女儿遇到危险的时候，她却依然还是选择了顾全大局。 回过神来的她不禁向老太君鞠了一躬，“太君顾全大局，云萝钦佩，只是英儿她们可怎么办？那南诏善用孤独，这毒阵来势汹汹，发作又快，哪怕有内力也撑不过三天，不如我让季渊去……” “殿下稍安勿躁，一切未成定论，先让她们回来，听听迎兰她们是怎么说的吧。” 云萝见此，也只能暂且缄口。 老太君安抚好云萝的情绪，她看着眼前的战报，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此次战事，比她想象中要更加险峻，恐怕之后，更是有一场恶战等着她们，她死倒是无所谓，可是公主殿下…… 她看向身侧的云萝，若是有必要，必须先保全城中百姓和殿下撤离这里才好。 老太君内心百转千回，很快，身着铠甲的六位嫂嫂们就快步走了回来。 她们脸上都负了伤，常日作战风吹日晒让她们脸上都染上了一丝丝痕迹，虽然没有昔日那般白净柔媚，却丝毫不减她们身上的气势。 见她们想开口，老太君略一摆手，阻止了。 “我知你们心急，可这是战场，你们要冷静下来，不能因为出事的是自家人，就影响到你们的判断，让你们失了冷静和分寸，先前你们擅自出城这事，副官已经同我说了，依然要罚。” 她们呼吸一滞，随后纷纷扔下武器跪坐在地。 “我等甘愿受罚，只是英儿和阿离如今生死未卜，请元帅下令，让我等前去寻找营救她们！” 老太君看着自己的媳妇们，脸上划过凝重之色。 “你们啊……” 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要是再这般…… 老太君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你们每人下去，领三十军棍！” “娘！” “下去！” 老太君的声音格外严厉。 其他人见此，也只能暂且转身离去了。 …… 与此同时，当毒阵将两人笼罩的那一刻，谢离就背着谢英直接提枪杀出了重重南诏士兵的围堵。 只是因为强行运功，导致经脉逆行，加上毒气浸染，让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额……” “阿离，走，不要管……” 谢英想开口，却被他捂住了唇，随后一颗解毒丸就塞到了她的嘴中。 “别说话，有我在……” 这是……笙笙的解毒丸？ 有了解毒丸的帮助，谢英身上的毒总算停止了扩散，并且失去的力气也恢复了些许。 她抬头，见谢离的指尖也浸染了些许黑色，已经是中毒了的征兆。 她说，“阿离，你也快服一颗吧。” “我吃过了。”他快速回答，开始抽自己的行囊。 “可是你的手……”谢英察觉到了不对，这时身后不断传来敌军的摇旗呐喊声。 “将军有令，生擒眼前这二人，大大有赏！记头功一件！” “阿离，你把我放下吧，带着我的话说不定二人……” 谢英还没说完，就见谢离已经伸手抽出一根长带将自己和谢英绑在了一起，腿下发力用最后一丝力气往前飞奔，将身后的敌军远远甩在身后。 只是敌军这回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甩掉了一批，很快就有另外一批过来，谢英也发现，谢离指尖上的毒素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退去，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直从指尖蔓延到手臂…… 谢英这时才意识到，谢离刚刚的话是在骗自己，解毒只有一颗，他给自己了。 “阿离，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见谢离不动，想抽出腰间的软剑斩断二人身上的连接。 只是下一秒，谢离身子猛地一翻转，谢英的身躯腾空，二人来到一处密林，穿过层层灌木，迎接她们的，却不是一条出路，而是万丈深渊。 “额……” 二人的身子急速下坠，谢英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因为身躯被束缚，加上她后背还插着剑，此刻的她也格外虚弱，经此一役，她再也没有了提刀的力气，而那边的谢离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毒素已经从指尖开始往手臂上方蔓延，离心口只差一点点距离。 他大口呼吸，伸出另外一只手封锁了自己的穴道，随后他才低声提醒谢英。 “小姐，属下要松手了，抓紧我。” 话音落两人的身躯再度下坠。 空气有什么焦灼的东西在噼里啪啦的作响，有敌军的呐喊威胁声，还有谢离的声音。 “小姐，抓紧了！” “阿离……” 血液不断流逝，谢英只感觉自己后背的盔甲已经濡湿一片，虽然有盔甲的保护，但她知道这一箭也让她伤地不轻，她甚至可能会死在这里。 她不怕死，在打算留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 只是在意识消散之前，她想的却是谢离那个笨蛋，为什么又要擅作主张，把解毒的药丸给她。 明明他自己吃下去，就一定能够活下来，现在两人却要死在一起。 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人一起死啊。 她……她才不要和他死在一起，和他这种笨蛋死在一起，丢死人了，一点也不风光，一点也不英勇…… “谢离，蠢货……” 她说完，下一秒，她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 再度醒来，谢英感受到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额……” 她起身，发现自己上身衣物尽退，背后的箭却已经被拔出，伤口也进行了处理。 她就这样趴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洞穴内，旁边躺着的，是昏迷过去了的谢离。 谢英想动，发现一动就会牵连到伤口，痛地她脸色发白。 这一箭似乎是蕴含内力之人刻意射出，直逼要害而去，若不是她替谢离裆下让箭射偏了，恐怕两人都凶多吉少。 而且箭矢入骨，上面有倒刺，需要割开周围的血肉才能不伤及筋骨，如今箭矢已出，她的伤口只会重不会小，不然以她的体力，不可能连动都动不了。 只是这伤口和衣襟是谁给她处理的…… 谢英的目光四下扫视，总算是看见了昏迷在她身侧的谢离。 他似乎已经精疲力尽，身上还握着染血的纱布，嘴唇却呈现一种中毒的乌紫色。 谢英内心一紧，很怕他就这样死了，连忙开口喊他，“阿离！阿离！谢离！” 她见他不动，只能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疼痛不已的身躯起身，只是这一动作，让她的身躯直接往前踉跄了一下。 这边的动静总算是让谢离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前，循着声音，将谢英重新扶起来，“六小姐，莫要乱动，您的伤很重。” 谢英看着他，见他紧闭着眼睛，脸色却很难看，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呢？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封住了血脉，还采摘了一些九少夫人教的解毒草服下，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听见他这样说，谢英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谢离，你个混蛋，又骗我！你不是说你已经吃过了吗！” 谢离一愣，不过他还是跪坐在谢英面前，低声解释，“小姐的性命更重要。” “你又来！我说过的，你……嘶……” 说到这话时又牵动到了伤口，让谢英不禁一阵痛呼。 “小姐……” 他有些急切地想上前，只是因为闭着眼睛行动还是不方便，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她的位置，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谢英看见他这幅蠢样就来气，忍不住骂了一句，“你闭着眼睛做什么？不是说我最重要吗？” “可是……小姐的……” 谢英也意识到自己上身的衣服都没了，是谁做的再清楚不过。 她原先是该羞恼，该愤怒，像寻常女子那样做出一些反应。 可是现在谢英却发现，面对眼前的谢离，完全没有。 只是片刻的错愕和羞涩之外，反应过来后看见的，就是他紧闭着眼睛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连耳根都红透了。 谢英发现自己居然并不讨厌这样，因为生在谢家，她的思想也与寻常女子不怎么相同。 于是她勾唇一笑，故意逗他：“我的什么？现在怕看我身子？先前不是应该看完了吗？” 随后她就看见谢离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就在谢英期待他的反应时，下一秒，就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离，你……” “谢离知道自己犯下大事应该以死谢罪，但小姐还未脱离危险，所以请让谢离护送小姐安全回城，之后小姐想怎么处置谢离，谢离无怨无悔……” 第232章 闹脾气 谢英都要被这人给气笑了。 连带着身体的疼痛都减缓了些许。 她寻思一个人怎么能死板成这个样子？ 于是她说，“谢离，你是要气死我吗？” “小姐的意思，阿离不明白，阿离只是想让小姐平安无事……” 他垂眸，掩盖了内心的情绪，只是谢英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谢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离，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们如今也去不了其他地方，该好好谈一谈了，你老实告诉我，自从我们侯府被抄家之后，我已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你也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下人，可你为什么反而开始疏远我，为什么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小姐……” “你不要再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了，你都搪塞了我好久了，先前因为家中之事，我一直都在忍，也不想给母亲和阿九他们增添烦忧，所以一直在忍耐，但现在，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面对谢英的咄咄相逼，谢离卡在嘴里的话顿时就止住了。 他长叹一声，随后耐心解释道：“小姐，谢离只是习惯了而已，而且从我六岁那年被九少爷收养开始，谢离就已经做好要终身服侍谢家的准备，这也是信念和誓言，而且……这也是我唯一能为死去的大少爷们能做的事了，若是我的牺牲能够换来小姐的安全，阿离是愿意的。” 谢离的话让谢英眼眶微微泛红，她说，“可你为什么要疏远我呢，明明我们儿时不是这样的……” 谢离的指尖微微收紧，“小姐，儿时是儿时，我们如今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 “可是……可是我对你……” “小姐……” 谢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离打断了。 他拿起一旁的披风小心地盖在谢英的身上，随后才开口道：“小姐好好休息，您的伤还需要静养，待过两日，属下便护送您回去。” “阿离，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你明明知道我很久以前就已经……” “我去取水。”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了，步履有些紊乱。 “阿离！阿离！” 谢英都快被他气哭了。 但是关键时候，被她强忍住了。 她才不要哭，她才不要现在哭，明明先前身受重伤她都没有哭过一次，怎么可以被谢离这种笨蛋气哭。 她趴在地上，狠狠地锤着地面。 如果过去她还有些不明白，那么现在，谢英算是彻底明白了。 谢离这个家伙，分明就是故意在躲着自己！ 他恐怕是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又因为身份关系，不忍拒绝自己，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躲着自己。 她心里有别扭，现在动也不能动，走又走不了，压抑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待谢离取水过来，将水递到了她的唇边。 “小姐，您已一日未曾进食，先喝些水吧，等下属下再去找些吃食。” “不喝！” 谢英拍开了对方的手。 谢离叹息一声，随后再度说，“那这有些野果，小姐吃些也可解渴……” “不吃！” 谢英再度拍开。 谢离顿时明白，谢英这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再次看见谢英这样，他还有些恍惚，似乎自从抄家以来，自己也很少再见到六小姐这任性的样子了。 毕竟，谢英小时候就是个任性的主，冲动，任性，喜欢耍大小姐脾气，这将门虎女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的。 因此谢英到了18岁那年，无论是上到位高权重的官场中人，还是下到市井乡里的普通人家，愣是没有敢上门求娶的，一直拖才拖到了现在。 若是真有什么人能忍受地了谢英的脾气，恐怕就只有眼前的谢离了。 于是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说，“想要阿离怎么做，小姐才能消气。” “我没有生气。”谢英下意识地否认。 随后她就听见谢离叹息一声。 谢英下意识地看去，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是下一秒，就见背对着他的身形晃了晃，就这样在谢英的目光下往后倒了下去。 谢英吓了一跳，顿时不顾自己的伤势上前，“阿离！阿离！你怎么了？” 谢离眉头深缩，在谢英的呼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谢英，声音染上了一丝虚弱：“我……阿离的毒似乎还在蔓延，恐怕……恐怕已经时日无多……” “什么？你不是说你已经阻止了毒素的蔓延，你不是说已经无碍了吗？为何还会这样？” “对不起，属下先前是不想让小姐担心，所以才……如今，阿离只想让小姐能够平安无事，小姐可以答应属下吗？” 谢英顿时泪流满面，连忙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阿离你别死，你别离开我，我再也不会任性了，我会好好养伤，你不要怕，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城里有笙笙给的解毒丸，吃下去你就会没事的，对不起，先前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明明你是为了我才……阿离你别出事……” “小姐真的什么事都答应属下吗？” “嗯，我答应，你坚持住好吗？” “好，那小姐先吃些东西吧。” “好，我吃，我这就吃。” 谢英拿起旁边的果子就往自己嘴里塞。 等她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就见刚刚还很虚弱的谢离缓缓坐了起来。 谢英表情一僵，反应过来的她顿时气地将手上的东西朝他扔了过去。 “好你个谢离啊！居然敢骗我！亏我还这么担心你！” 她想动手，只是扬手的动作幅度太大，让她忍不住一吸气，人就这样朝着石阶那边栽倒了下去。 谢离见此，连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只是他身体也很虚弱，两人就这样栽倒在了地上，谢离为了保护她不受到伤害，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前。 下一秒，伴随着扑通一声，谢英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前，腰间被他用手握住，披在身上的披风也在这时散了开来，两人的身躯就这样紧紧贴在了一起。 第233章 喊我名字 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谢离下意识地要将谢英推开，只是下一秒，就被谢英伸手抱住了脖颈。 她将脸埋在了他的脖颈，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阿离……” 谢英躺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突然感觉很温暖，很安心，“阿离，你还记得我们儿时吗？我第一次生病的时候，那老太医给我开了药，那药可苦可苦了，苦地我一直哭，我就一直闹着不喝药，家里人都拿我没办法，后来，是你过来哄我，和我说了很多话，还答应我，等我好了，就偷偷带我去军营，后面我们真的去了，然后就被我爹罚了。” 谢英的话让准备将她身躯挪开的谢离手上动作一顿，他的神情也有些恍惚，随后淡漠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记得的，属下记得，小姐儿时是与其他女郎不同，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儿郎，只是独独怕吃药。” 这话让谢英脸一红，忍不住将脸埋在他胸口，“我现在都长大了，不怕吃药了……” “是，小姐不怕了，小姐已经长大了。”谢离顺着她的话回应着她，目光也在这一刻愈发地柔和，染上了一层柔软的光。 她是长大了，过去那个会在他怀中哭泣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英气美人。 有些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她。 就好像现在，理智告诉自己，自己该与她分开了。 只是在他想要伸手将她抱开的时候，谢英却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随后她便反抱住了他的脖颈，微微收紧。 “阿离，我已经长大了……” “嗯……” “能不能不要再躲开我了？” “小姐多虑了，我并没有。” 谢英在心里骂他木头，不过面上她没有明说，只是轻声道：“那小姐的命令，你还会听吗？” “当然。” “那日后别喊小姐行吗，喊我一声英儿吧。” 谢英这席话一出，顿时让谢离愣在原地，他下意识想否认，就听见谢英说，“你不是说，你会听我的话吗？这就不算话了？” “没……” 谢离内心叫苦不迭，只觉得今日的谢英，颇为缠人，偏偏是打不得骂不得，让人为难。 最关键的还是二人此时的姿态，谢离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大少爷他们。 谢英见他应了，这才满意，随后有些期待地看向他，“那你先喊一声，英儿给我听听。” 这幅模样，颇为娇俏，虽然身上有披风遮挡，可搂住他的脖颈却逛街白皙如莲藕，让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半晌，他才蠕动嘴唇，在对方有些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喊出了她的名字，“英……英儿……” 这一声，顿时让二人心跳如擂鼓，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谢英本来脸皮还挺厚，听见他喊英儿，却又染上一丝莫名的甜蜜，只是下一秒，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盘踞在自己腹间，随着她的动作，还越来越…… “呀！这是……” 她惊呼一声，下一秒，就见谢离有些慌乱地将她抱起来放到一边，随后就快速起身。 谢英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消失无踪了。 第234章 承诺 谢离去了半天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发尾微微有些湿，手上还多了很多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些吃食。 谢英这回没有拒绝，他给自己吃什么，她基本上全都一股脑地吃进去，一直到谢离在旁边提醒她。 “小姐。” “什么？咳咳……” 她一个没注意呛到了，开始剧烈咳嗽，差点将伤口也一并给呛崩裂了。 谢离赶紧去帮她顺气。 只是她身上虽然罩着一层长衫，但他还是不敢多看，只能隔着衣襟别开头去拍。 等谢英顺完气，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两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红了。 气氛又再度陷入了一阵微妙诡谲的氛围之中。 最后还是谢离开口道：“小姐……” “不是说了……算了。”谢英没有再开口，而是有些失落地将脸埋在了自己的衣襟内。 她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虽然比寻常女子大胆开放一点，但对这种事情，到底还是羞涩生疏。 更何况，还是先前那样的情况，实在是羞死人了。 这样的事情，让她主动，让她先开口，对这个时期的谢英来说，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可谢离也是个木头，而且对于自己的信念和承诺视若生命，要让他主动说，似乎也难如登天。 两人就这样，用各自的姿势沉默对峙了许久许久。 谢离扫了一眼谢英，他先是观察了一会谢英的神情，随后才说，“先前那样……对不起，我辱没了小姐的名节……” 如果说先前是情况所逼，所以必须把剑拔出来治疗伤口，那么这一次，他本该第一时间推开她，却因为内心的私心而选择了犹豫。 谢离的掌心微微收紧，此刻他正看向前方，没什么焦距，从谢英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清隽冷然的侧脸。 因为经常和谢珩在一起，加上谢离惯常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很多人在看见谢珩时都会下意识地忽视他身侧的谢离。 但其实谢离也生了一副极好的相貌，清隽，秀丽，精致，气息也干净透彻，像荷叶上滴落下来的露珠…… 他比谢英年长，儿时，谢英去找父兄时，就常常同他见面。 父兄都很忙，所以照顾这个小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了年长又靠谱的谢离。 儿时的谢英，任性，好动，贪玩，但只要谢离一出现，他就总能让谢英冷静下来，变得听话。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就越发亲密。 谢英本也以为，自己会和他一直这样，只是在谢离16岁开始，他却开始渐渐疏远自己，一直到现在，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听见他的话，谢英下意识地摇头，“没关系，你不用在意的……” 谢离见她面色平静，目光微深，有些情不自禁地追问，“为何？” 谢英垂眸，下意识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就……没什么关系，我好像也不讨厌那样……” 就是觉得怪羞人的。 后半句，谢英没敢说出来。 她低头不敢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居然也有这般羞涩的一面，像个寻常女子似的，支支吾吾的，一点也不坦荡，都不像她了。 殊不知，身侧的谢离，看向她的眼眸，越发地深邃幽暗了。 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强逼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移开视线。 空气又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只剩下谢离微微粗重的呼吸，还有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出的声响。 “英儿……” 这一声，他似乎是鼓起了勇气才喊出来，声音带着一抹隐忍和克制。 这是这一声，也让一直垂眸的谢英不禁抬起了头，“你刚刚喊我什么？” 谢离没有回复她只是说，“谢离对不起谢家，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少爷们，如果当日死的人是我……” “对不起！”他还没说完，就被谢英打断了。 “我当日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气不过那些官差，从来没有怪过你！” 谢离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勾唇，“我知道，可英儿你知道吗，我出生在帝国最为低贱贫穷的地方，那里的人于权贵而言就是牲口，可以肆意地践踏，玩弄，处死…… 因为我的长相在一众孩子中极为出挑，那时我还被一个喜欢娈童的权贵看中，后来我因为不愿受辱杀了对方，就在我即将被处死之际，是主子看中了我的天赋和能力，从对方手中救下了我。” “谢家于我而言，是再生父母，谢离也始终记得，我不只是我，我还背负着谢家的血海深仇，我有自己的使命和任务，而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你们和主子的平安，谢离已随时做好了为谢家牺牲的准备。”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的性命，随时都会牺牲。 他可能下一秒也会死。 这样的谢离，除了默默无语地守候在她身边之外，做不了任何的事，也给不了她任何的承诺和期许。 所以……他只能逃走。 他不敢，也不能去回应她的感情。 可是他现在发现，自己越是遏制，这份感情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攀爬着他的内心，待他回过神来，已经遍布全身。 谢英看着这样的谢离，似乎也是第一次了解他。 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却从来不知道谢离的过去，也从来没听他提起。 甚至这也是谢离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阿离……” 他垂眸看向谢英，低声道：“日后，在没人的时候，我再唤你英儿好吗？” 谢英一愣，回过神来的她顿时脸红了，她侧头，却没有拒绝，“随……随便你……” “那不生气了好吗？待……” 他叹息一声，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若是他日，谢家大仇得报，你我都能平安归去故里，英儿想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依你，听你，好吗？” 第235章 守候 谢英心口一跳，回过神来后，她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眼前一亮，不禁抬头看向对方。 “真的吗？真的什么都答应我，什么都听我的？” 谢离点头，“真的。” 谢英心中划过一丝甜意，一直以来内心憋着的那股气在这一刻奇迹般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眼眶泛起的热意，她说，“怎么现在才说……先前你都要气死我了……” “是我的错，让小姐受委屈了。” “不许喊我小姐。” 谢离一瞬间没有适应过来，回过神来的他只能再度叹息一声，点头认错，“是，是谢离失言了，英儿，是我错了，让英儿受委屈了。” 谢英这才满意，她说，“那我现在就要罚你，一辈子不准离开谢家，要留下来给我做牛做马！” 谢离点头，“好。” 谢英又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以后我的话，你全部都要听。” “好。” “那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可以娶妻，在谢家大仇得报之前，你不能喜欢其他女子。” “好。” “大仇得报之后也不行……” “好。” “那……” 谢英又支支吾吾说了很多的话，都是一些刁钻古怪的条件，不过这些于谢离而言，都无伤大雅，便全都应下了。 谢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心安。 至少他会一直在自己身边，至少他不会去喜欢别人。 好像也不错。 谢英微微勾唇，随后因为吃了药，身体再度变得疲惫，下一秒，她就睡了过去。 谢离就守候在她身边，待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他脸上才浮现出了一抹温软到极致的笑意。 他是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观察她的睡颜，睡着以后的谢英，多了几分恬静温柔，少了些许的英气和凌厉。 谢英的容貌像年轻时的老太君，偏英气，虽然也精致美丽，但少了女子该有的柔媚和温和，不是东陵这边的人喜欢的女子长相。 东陵这边是水乡，喜爱悠州那边女子柔软娴静的温婉如水，个子最好也不要太高挑，但即使是这样，谢英16岁那年，前来求娶的人依然数不胜数。 只是后面因为谢英辣名远拨，后面才慢慢地变少了，一直到她二十岁，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姑娘，变得无人问津。 而谢离就这样看着他的容颜，眼中划过深深的痴迷之色。 只有在空无一人的狂野，他才能在这一刻，流露出心中真实的情绪。 没有人知道，在谢英吓走了一个个上门提亲之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一步步错失嫁人的时机。 他的内心，没有悲伤，没有惋惜，反而染上了丝丝的窃喜。 小姐还没有出嫁，小姐还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好了。 “英儿……” 他微微上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下一秒，他微微垂眸，随即，便吻上了对方的额间…… 蜻蜓点水的一吻，随后便移开了。 他说，“我不离开你，阿离这辈子不会娶妻，生生世世，都守候在小姐身边。” …… 谢英和谢离失踪，大量士兵因为中毒危在旦夕，虽然有慕笙留下来的解毒丸生了效，但死在外面的人，依然不尽其数。 如今，他们兵力溃散，士气大败，城中百姓人人自危，四处漂浮着一抹腐朽的死气。 老太君站在城楼之上，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才是敌人的计谋，老身大意了，我们已深陷入计。” “此战，恐怕在三日之后就会爆发，而且来势汹汹，凶多吉少。” 幽州，可能要守不住了。 第236章 取舍与抉择 得知幽州可能会守不住这个消息，城内的官员内心都好像被压了一块沉重的基石。 云萝的身形也晃了晃。 终于，要等来这一天了吗？ 这些日子来，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她虽然身为公主，却也从未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但这些日子，她看着一个个被抬进来的伤员，看着敌军一次次攻城，看着百姓惶恐不安，孩童妇女夜夜噩梦，她却无能为力。 云萝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何要是一个公主呢。 如果她和皇兄一样是个皇子该多好。 她也同时在想，她身为皇族，年年享受着百姓的供奉。 可如今的她，眼看着城门将破，却无法救自己的子民于水火。 云萝看着外面那愈发荒凉的城门，心在一瞬间仿佛跌落进了谷底。 夜晚，一众官员聚在一起商议此事，他们从一开始的顺从，逐渐变得烦躁且不安，随后就开始失控地大声争吵。 好不容易将场面稳住了，一半以上的官员，决定隐瞒这件事，如今城内百姓人心惶惶，若是让他们知道城门守不住，不必等敌人攻城，恐怕他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但老太君却觉得此事不妥，只是此情此情，她也不敢再妄下定论，便也只能默认。 而一旁忍耐许久的嫂嫂们已经迫不及待在老太君的屋内等候多时，在看见老太君的那一刻便快速凑了过去。 “娘，如今敌军虎视眈眈，英儿他们还失踪了，听存活下来的士兵说，英儿还中了一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为今之计，我觉得还是得尽快找到英儿他们才好。” “没错，丹娘与我是江湖出身，寻找人的事情就让我们来做吧。”七嫂秦羽和五嫂丹娘自告奋勇。 只是她们才刚说完，就被老太君言辞拒绝了，“不成！如今城外情况未定，你们绝对不能出去冒这个风险。” “可是，英儿她们怎么办？我们说过，要同生共死，若是英儿死了，我也……” “不许说丧气话！你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战场！你们身后，是整个城池！成千上万的百姓！若是幽州失守，死的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城池，上万的人，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一岁孩童，无一人能幸免！” 老太君的声音铿锵有力，虽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刚刚还激动的众人，只能有些挫败地做了回去。 随后，她们的眼眶就红了。 有人忍不住哭着说，“那英儿怎么办，阿离怎么办……娘……” 这一声，凄厉悲痛，也让周围的嫂嫂们纷纷落了泪，开始低声哭泣了起来。 老太君仰头，将内心的情绪压下，她说，“你们不能出去，外面的情况谁也预料不到，至于英儿和阿离……”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英儿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阿离也同样是我们的家人，我也相信他，他们一定能够平安归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隐忍，悲痛，她的心又怎能不痛，可是如今，她不敢赌啊…… 这里，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 第237章 形式 与此同时，敌营。 南诏营帐内，正中心坐着的，是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男子身长八丈，肌肉厚实，脸上画着醒目的图腾，是非常典型的，南诏男子的长相。 随后他身边的，则是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他身着白衣，手执羽扇，姿态慵懒肆意，此刻正坐立在营帐中心的虎皮小榻上。 手上的折扇轻轻摇动，伴随着烛火的摇曳，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时不时用目光看一眼后面的营帐，随着时间的推移，内心不禁染上一丝焦灼。 终于在最后一眼时，终于忍不住开声，“赖军师，这幽州城久攻不下，我们与西晋那位的约定，要三月内攻下幽州城，兵临南下，如今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你这计谋，到底成不成？” 面对盔甲男子的询问，白衣男子至始至终都闭着双目，俊美的面容斯文清隽，精致白皙的肌肤，与这边人均古铜色，身形魁梧高大五大三粗的南诏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挥舞着羽扇，在对方耐心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时候，才悠悠开口，“东鸣将军稍安勿躁，结果如何，待会自由分晓，看，这人不就来了吗？” 伴随着话音落，身后传来了士兵的通报声。 “报告将军，报告军师，军师的五毒阵起效了！敌军如今已退居城门之内，死伤无数，恐怕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榻上的魁梧男子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啊！老子终于能拿下这座该死的幽州城了！” 原本这幽州，本该和悠州一样，早就该是他们南诏的囊中之物了，只是奇怪的是，明明守城门的是一群妇孺，还有三万不到的幽州士兵，硬是生生扛过了他们一次次的强攻。 这时，侧躺在榻上的白衣男子地上询问对方，“那谢英与谢离，如今身在何处？” 这话也顿时提醒了被叫做东鸣将军的魁梧男子，他连忙拉住了一旁的士兵，压低声音询问，“对了，让你去追谢英那小娘子，你们的人追到了吗？” 赖军师不说，他都快要忘记了。 尤其是谢英那小娘子，真是难缠地紧，首次交战，他居然还落於下风，输给那一小女子，真是平生最大的屈辱。 这时身侧的士兵开口道，“报告东鸣将军，那谢离好生狡猾，居然跑到了密林之中，我等铁骑无法踏入，只能下马去追，可对方轻功了得，不一会就……” 对方才刚说完，就被怒火中烧的东鸣一掌拍飞了。 士兵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废物！一群饭桶！他们可是中了毒的！若是强行运功就会身亡，你们还追不上，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 对方吓得面色苍白，连忙跪下来求饶，“将军饶命啊，下官已经尽力了，他们身上似乎带有解毒丸，根据下官的探子得报，城内不仅粮草充足，还备有最好的伤药，有部分士兵因为抢救及时，已经被救下，性命无恙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哪怕他们的毒解了，短时间内依然无法参战。” “对对，赖军师真是神机妙算，这也多亏了赖军师布下的毒阵，还有研制的毒药，帮了我军大忙！” 对方在这时不忘拍他的马屁，企图白衣男子能够护他一分。 随后就见白衣男子略一勾唇，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说地不错，不过在线先前这般信任于你们，将那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结果你们却给了我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让在下无比寒心……” “军师，我……我……” 对方还没说完，下一秒他就双眼爆吐，口吐黑血，就这样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一旁的东鸣将军忍不住啧了一声，看着对方凄惨的死状，忍不住搓了搓自己手臂间的鸡皮疙瘩。 “我说你，未免也太狠心了，我可没想到要杀了他。” 况且如今南诏急需用人之际，不是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都是不能处死的。 结果这殿下请来的人，赖明雨，说杀人就杀人，说走人就走人，上一秒还笑眯眯的，下一秒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东鸣自认自己杀人无数，上过战场，入过官场，可见识过赖明雨的心狠手辣之后，还是会忍不住打一个冷战。 不仅武功深不可测，会的东西更是多如繁星。 幽州这一战还得靠他，因此他也只敢提醒几句，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是他的话，还是让赖明雨的目光在对方身上逗留了一瞬，“将军，这话就言重了，说地在下好像多么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一般，在下向来赏罚分明，这人坏了我在下的计划，就是坏了将军攻城，若是耽搁一日，殿下的宏图大业便耽搁一日，这样的罪名，你说他该不该死呢？” 东鸣额间划过一抹冷汗，心下冷讽，面上只能笑着相迎，“赖军师说地是，是我考虑不周，只是这谢英和谢离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还是女流之辈，至于那谢离，虽然他武功盖世，可他到底还是一人，如今我们驻扎在此，他们想要回城，必定通过我等地盘，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不是更好吗？赖军师又是在烦恼什么？” 赖明雨勾了勾唇，说，“将军这话，倒是不无道理，不过让在下在意的是，在下做的毒，居然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解药，让我很是好奇。” “而且依在下的猜测，那个人，一定与谢家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若是那人不死，这幽州，恐怕还是无法轻易攻下。” “赖军师的意思是，捉拿谢英他们，就能问出对方的下落？可若是这样，我们等待即可，无需再多做其他。” “是，也不是。” 赖明雨看向前方的城池，提醒道：“将军是不是忘记了一点，时间拖得越久，于我们而言最不有力，谢英她们也不是蠢笨之人，若是他们也猜中了我们的计划，迟迟不现身，再过一月，恐怕形式就得翻转了。” “军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那人是谁？” “谢家九郎，谢珩。” 第238章 相救 “谢珩？” 对方一开始听见这个名字，面色先是变了变，随即他便面露不屑，开始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军事真是多虑了，如今的谢珩又能拿我们怎么样，谢家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我也是最清楚的，那可都是殿下与赖军师你的杰作。” 赖明雨冷哼一声，看向对方的眼中划过不屑，暗道这人果真是有勇无谋，南诏人虽然骁勇善战，体格健壮，并且还有善用巫蛊之术的能人异士，不过终究还是只能归属于莽夫之流。 面上，他嘴角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随声道：“东鸣将军，凡是还是谨慎处理地好，殿下说过，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东鸣却对赖明雨这种优柔寡断的行为格外不屑，只觉得他们西晋这些文人，就是喜欢咬文嚼字，故弄玄虚，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却非要弄地这般复杂。 两人面上恭恭敬敬，实则内心各怀鬼胎，赖明雨说完，旋即便起身往营帐外而去。 “赖军师，你要去哪？” “如今形势不明，我不建议攻城，一切等我回来再做定论。” “什么？”只是他这话，却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如今敌军元气大伤，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你让我这个时候不要攻城，若是耽搁了，你担待地起吗？” 赖明雨脚步一顿，他懒得与对方废话，只是淡淡道：“七日，若是七日我顺利归来，将军便可攻城，若是没有，便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他便不顾对方难看的面色，转身快步离去了。 赖明雨，出自神算赖氏门下第一门生，拥有天机神算子的称号，他算无遗策，因此殿下才请他当了这次作战的军事。 待赖明雨离去，东鸣才气地狠狠锤了一下身侧的小案，“草！这该死的赖明雨，居然敢对老子发号施令，老子打过的仗可比他吃的饭都多，乳臭未干的臭小鬼，仗着自己懂些歪门邪道，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等事成之后，老子攻下这该死的幽州城，看老子怎么对付你！” 这时，身后走出来一位容貌艳丽貌美的女子。 她见东鸣气地面红耳赤，便赶忙上前安慰，“将军，何事如此生气？” “都是那个赖明雨啊！若不是陛下和吩咐，老子真不想与他一同共事。” 对方魅然一笑，“将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赖明雨出身江湖，就是一个闲散草民，将军身份何等尊贵，何必与他多加计较。” 女人这句话显然把东鸣说爽了，他长吐一口气，这才将女人揽入怀中，“还是你这张小嘴甜，你说说，事成之后，我该怎么对付赖明雨那小子？” “男人的事，奴家怎会知道，不过奴家倒是知道一些关于这赖明雨的事，可以让将军出口恶气。” “哦？说来听听……” …… 赖明雨走出军营之后，周围全都是南诏士兵，和这些五大三粗的人比起来，他一身白衣出尘独绝，手上的羽扇如清风明月，与这里的皮衣大刀显得格格不入。 赖明雨一边走，一边掐着指尖测算着。 只是算到一半，他的动作停了下来，面上划过一抹凝重和不解。 “奇怪，为何这一次，我算不到结局呢，难不成此事也与我有关……” 难不成这就是师傅说的，自己也有一场劫数，就在近期吗？ 想到这里，他嘴角却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哼，天命不可谓，师傅，您老就好好看着吧，徒儿能不能走出这条劫路，能不能超越您。” 他今生唯一的夙愿，就是超越他的师傅，若是此生无法破此局，他死也不甘心…… 若是他没算错，这座幽州城里，最麻烦的那个人，就是谢英和谢离二人，现在是解决二人的最佳时机，他不能错过这个时候。 七天，最多七天的时间，他要确保此战万无一失…… 此时黑夜将至，他看了一眼风向，随即伸手再度掐指一算，很快他便确认了方向，便朝着那个风向快步离去。 …… 与此同时，修整了一天的谢英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 “如今战况形势不明，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娘和嫂嫂们肯定很担心我们，我们得赶紧回去。” 谢离却担心她的身体，“就是因为形势不明，所以我们才不能擅自行动，更何况你还受着伤，我身体的毒也还没有除尽，现在行动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谢英说，“那难道就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谢离想了想，才说，“不如这样，我先去探查一番敌情，如果安然无事，我们便一同回去。” 这个答案，让谢英有些不满，不过如今她身受重伤，身后的箭伤深可见骨，连行走都费劲，运行内功更是难如登天。 她也知道如今逞强都是无用功，也只能点头应下，“好，我在此处等你，你也莫要逞强，有危险就要及时离开。” “好，小……英儿，我走了。” 谢离一开始还没有适应，等回过神来，快速喊了一声就走了，步伐带着一丝匆忙，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耳尖微微泛红，声音也带着一抹羞涩，有些哑，但是很动听。 谢英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 虽然谢家男丁多，不过无论是谢珩还是谢离，又或者是其他的公子，对于感情之事的反应都大同小异。 谢英骂了一句，“笨蛋，我都没害羞呢，你还害羞上了。” 可嘴角却划过笑意，内心也染上了一丝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只是很快，谢英嘴角的笑意就暗淡了下来，随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之色。 “我和阿离，还有大家，真的能够活到那个时候吗？” 这场战争，又何时才是个尽头。 如今只是守一座幽州城都这般艰难，何时又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过去他们安居乐业，富贵安宁的生活，都是前线的父兄还有士兵们的牺牲换来的。 谢英长吐一口气，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不，我不能在这时倒下，也决不能动摇自己内心的信念！”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谢英眼中立刻划过一抹警惕之色。 她没有开声，只是强撑着身躯起身，快速掩盖了周围的痕迹，这才将自己隐藏在暗处。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兵刃相交的声音。 似乎是打地很激烈，而且久久不散，保险起见，谢英便将目光移过去，想要暂且看看究竟。 入眼就是一名陌生的白衣男子被人追杀，而追杀他的人，虽然蒙了面，做了伪装，但是以谢英多年来的战斗经验来看，这些人应该来自南诏。 至于那白衣男子，他的武功路数谢英没见过，但看长相，并非是南诏人。 难不成，也是被士兵追杀的人？ 谢英一开始拿不定主意，便只能在旁观望。 身侧是双方的交接声。 “来者何人，为何不报上性命？” “我家大人吩咐，遇到东陵残党，便杀无赦！” 赖明雨笑了一声，“你们从何而断定，我是东陵人士？” 随后，对方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动手，招招都是致命。 赖明雨一开始还能应付，只是后面便有些力不从心，他们似乎了解自己的武功路数，上来就针对他的弱点开始进攻，将他逼至此地，居然让他一时间有些脱不开身。 谢英躲在暗处看了一会，不管怎么样，那群人应该是南诏的士兵，而且听见他们是东陵残党就杀无赦，这群人也不能留。 于是，谢英从地上捡起一堆碎石。 她先是趴在地上稳住自己的身形，随后便朝着那边开始投掷。 她这一招是和谢离学的，隐藏自己的气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后就趁着对方不注意，瞄准对方的弱点…… 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赖明雨先是一愣，随即他立刻察觉到了这是何人所为。 他勾唇一笑，两人似乎好像有了某种默契，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顿时就扭转了此处的战局。 很快，伴随着最后一个人的死去。 谢英帮对方解决了那些人，就留下了暗号让谢离来找自己，随后就从洞穴后方打算偷偷溜走。 只是她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在下还没有多谢姑娘的好意了，在下蔡雨，乃是东陵西洲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谢英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握住自己的配枪，随后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男子长了一张格外俊美温和的脸，虽然算不上极品，却胜在气质出众，绝尘，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雅之色，白净的肌肤比女人还要细腻几分，像书中文雅的绝色书生，但又自带一种阳刚之资，不会有书生那般给人瘦弱的感觉。 第一眼，谢英对此人的印象还不错，南诏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长相的，这也让她内心的警惕放松了些许。 但面上，她的神情依然淡淡的，她说，“既然同是同胞，举手之劳，不必多谢，我这便要离去了，公子也请小心，既是东陵人士，还是快些去安全的城镇中避难吧，这边经常会有敌军士兵出没，万事小心为妙。” 第239章 冲动 提醒完对方之后，谢英就转身打算绕开对方，准备离去告辞。 毕竟对方身手不错，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现在才是需要自保的人，还有这块地方已经暴露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等阿离过来找自己…… 谢英拖着虚弱的病体慢慢地往外面走去。 只是身后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谢英一愣，转身，就见对方也缓缓跟在自己的身后。 见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却也依然让谢英眼中划过警惕。 这人，无论是武功路数，还是相貌，语言，都是她未曾听过的。 他说自己是东陵人，其实也非常地可疑。 于是她脚步停了下来，就这样在原地坐了下来。 赖明雨的脚步顿住了，随后看向了面前的谢英，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和询问。 “姑娘，你怎么停下来了？” 谢英说，“我先前被敌军所伤，体力被耗尽了，得先休息一会才能走，你自己离去了。” 谢英说完以后，她本以为对方会识趣点离去，只是下一秒，对方的脚步就顿住了。 他走到谢英的面前，随后屈伸来到谢英的面前，对她温柔一笑，“难怪先前姑娘明明一身武艺，此刻却行动如此迟缓，我这边有最好的金疮药，姑娘伤到了哪里，不如让我来试试看吧，在下也略懂岐黄之术，可以给姑娘看诊。” “不必了……”谢英摇头拒绝，“公子，我自己有伤药，不用公子这般热心，你若是急着赶路，就先走吧。” “姑娘都身受重伤了，在下又怎么能扔下姑娘独自一人离去呢？” “姑娘似乎对在下抱有很大的警惕，不过也罢。” 对方说完之后，谢英就见赖明雨起身，只是在临走之前，在对方身前，摆放了一个精致的瓶子。 “希望这药，在关键时候能够帮助到你，也算是回报先前姑娘的救命之恩。” 对方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期间，谢英一直在看对方的身影，目光追随着对方的身影离去，这才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地收回了视线。 对方的气息很强烈，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了，应该已经走远了。 谢英没有走远，就待在原地等待谢离的归来。 毕竟这个地方，是去山洞的必经之地，谢离要是想来找回来，肯定是会经过这里的。 谢英就拿着自己的包裹和干粮等着对方，只是她等啊等，等了许久，也没见谢离回来。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谢英立刻意识到了危险逼近，随后立刻找了一处安全之地隐藏了起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一群南诏军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片地方有什么好巡逻的，赖军师总是喜欢让我们做什么无意义的事，现在的首要任务，难道不是乘胜追击地攻城吗？” “将军在他面前也得退让三分，我们就别发牢骚了，快些巡完就快些回去吧，听说最近新抢来了一批军妓，都是东陵这边的人，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身娇体软，腰肢又细，我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对方话音落，周围的人也都是发出一阵阵邪恶又淫邪的声音，开着荤段子玩笑。 谢英躲在暗处，放在身侧的手握地格外地紧，她全身仿佛都在颤抖，因为隐忍浑身上下的血肉基本上都是紧绷的。 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她要冷静下来，这时的她大伤未愈，不能硬碰硬。 这群狗杂种，她以后一定会全部解决，全部将他们赶出东陵的土地。 对方却越说越来劲，此刻周围四下无人，他们的脚步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就停留在原地。 “听说赖军师捕获了一名敌军的重要人物，正在军营里对他审讯呢。” “你说谁？就是那个谢家的……那个叫谢离的人？” “对对，就叫谢离！你也听说过吗？” “那人也是个硬骨头，无论我们怎么严行拷问，都一声不吭的，现在恐怕已经被弄死了，毕竟没有用的东陵人，能杀就杀了吧，留下那群漂亮的女人不就好了。” “说起漂亮的女人，谢家的那几个小娘子可真厉害，在战场上杀了我们多少的兄弟，等我们破城之后，老子第一个就要找她们，常常这群铁娘子的味道，是不是和其他女人不同……” 对方越说越过分，一开始，谢英还打算忍一忍，不过最后当他们说到谢离和她的家人时，她再也无法忍耐。 就在她打算冲出去的时候，一双手却伸了出来，将她直接揽入怀中拉了出去。 “唔……” 谢英瞪大了眼睛，一侧头，就看见居然是去而复返的白衣男子。 她挣扎了一瞬，却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让她面色一冷，下一秒，身躯就被对方固定住了。 “别动了，会惊动他们的，我们也都会死的……” 谢英呜呜呜了一阵，随后抬头看向对方，示意对方不要捂住自己的唇。 赖明雨看了她一眼，忍不住低声提醒谢英，“你不要冲动，我就放开你。” 谢英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对方放开手的那一瞬间，谢英低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难不成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自己？ 想到自己，谢英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行囊的小刀上。 只是很快，对方就传来了声音，“在下原本是已经走的了，只是可惜的是，很快就看见了敌军再度追了过来，这片地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多了许多南诏的军队，所以我才只能退身再度折返回来。” 对方的解释倒是也合理，于是谢英没有再理会对方。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四周除了那群士兵的调笑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 这里似乎连动物都很少出没，一片静默和死寂…… 一直到对方离去，谢英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只是很快，就被赖明雨拦住了去路。 “姑娘，你要去哪里？” 第240章 离心计 “和你没关系，给我让开！” 赖明雨一愣，随后说，“姑娘，我知道你关心你的同伴，可你现在身受重伤，而我们也只有截然一人，擅自闯进去的话，也只是白白送命啊。” “我都说了，这和你没关系！”说完谢英就想冲过去、 只是下一秒，就被对方摁住了身躯。 “蔡雨！”谢英喊了对方的名字。 赖明雨微微一笑，随后点中了对方的穴位。 谢英呼吸一滞，暗道这人果然有问题！ 只是下一秒，她的身躯就被放到了隐秘之处，对方也顺势钻了进来。 很快，就有一个士兵去而复返。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 “奇怪，先前明明听见有女人的声音，怎么现在就没有了？” 一定是躲起来了，不如他先享受完了，再把那个女人送过去。 毕竟军妓虽然美，可是再美的女人，被一群饿了许久的士兵蹂躏了一番之后，也基本上都不成人形了，不仅面容憔悴如死灰，声音也嘶哑难听，身上更是到处都是伤痕，也实在是没有鲜活的女子得劲。 好奇心和色心的驱使之下，他开始独自一人寻找了起来。 两人在里面待了一会，确认对方只有一人的时候，蔡雨这才手腕翻转。 下一秒，一抹锋利的飞镖就这样射了出去，正中对方的喉间。 鲜血喷洒了出来，士兵当场丧命，除了身体倒下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声响。 而对方在解决完对方之后，就起身对谢英略一躬身，“对不住了姑娘，先前听见有动静，还以为是敌军去而复返，才出此下策冒犯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穴道被解开，谢英有些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轻轻摇头，“该道歉的是人该是我才对，先前误会你了。” “哪里，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吧，听说幽州城是此地唯一安全的城池，不如我们去投靠那城主试试。” 听见他说到幽州城，谢英说，“你是从哪来的？现在四处都在打仗，你怎么还在外面？” “在下是江湖人士，向来闲云野鹤惯了，原先一直居住在没有人烟的深山之中，一直到前几日，有士兵闯入我家中，杀了我师傅，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烧杀抢掠，我才惊觉原来外面已经生灵涂炭了，于是被逼无奈，我便只能出山，希望能为国家和子民，略尽些绵薄……” 对方说话有理有据，气质谈吐也没有任何问题，加上他先前救了自己，谢英对他的怀疑已经退了七八分。 于是她说，“若是你想去幽州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路，让城主收留你。” 随后她将自己腰间的一枚玉佩交给对方，“正好，你去城中避难，这玉佩是我贴身之物，我的家人肯定认识，将此物交给他们，她们会庇佑你的，也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和阿离都平安，让他们不要担心。” 说完，她就打算离去。 赖明雨握着手上的玉佩，目光深深，随即快速跟上了谢英。 “姑娘不回去吗？这外面这般危险，在下可不放心让姑娘一人前往。” 谢英摇头说，“我同伴可能遇到了危险，我不能独自一人回去，我答应过他，我要和他一起回去的。” 第241章 我们走吧 谢英说完就急着想去寻找谢离，听说谢离被敌军抓到了，她不知真假，却也得亲眼见到他才可以放下心。 只是身后的蔡雨却穷追不舍。 “姑娘若是想去，那就让在下和你一起去吧。” 谢英一愣，有些奇怪地看向他，“你同我一起？” 蔡雨伸手将谢英的玉佩还给了她，随即对她温和一笑，“姑娘先前救过在下，还想给在下指路，说明姑娘乃心善之人，既然如此，在下更加就不能任由身受重伤的姑娘你独自一人离去了，况且我好歹是一名男子，还未曾受伤，不能在这时丢下你。” 谢英看着手上的玉佩，见对方言辞恳切，神情温和，便也没有再推拒，而是道：“那好吧，你的武功还不错，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时候也不用顾虑我，自己脱身便可。” 蔡雨一愣，看着谢英的目光有些深，不过很快，他就摇头说，“姑娘真是心善，不过这个条件，恕在下无法答应，若是有危险，在下可不会扔下姑娘一人苟活，我想姑娘也是一样的。” 谢英暗道这人心倒是好，就是长得也跟个书生一样，性格也和那些书生一样，又轴又倔，还有些迂腐。 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于是她没有再言语，自顾自地往前走。 只是走到一半，头顶的烈日却让她频频吐气，呼吸也从一开始的平时变得急促。 这时，身后有一双手伸出，扶住了她的身躯。 “你……” “在下并非登徒，只是姑娘的伤好像很重，不然去休息一下吧，前方就是敌营，今晚之前，我们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休息片刻不会耽误的。” 他温柔地向谢英解释。 谢英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半部分的伤口深可见骨，她能站起来还是多亏了自己的体制。 在谢英点头之际，对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谢英后腰上已经渗血了的伤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一笑，暗藏深意。 本来这一箭是想要了那个谢离命的，却没想到，被这个女人挡下了。 不过他顺利攻下幽州城，还得靠她。 谢英这时正在树荫下吐气恢复体力，将内力从丹田开始运行，随后在周身进行一个循环，之后再来到伤处…… 很快，后背上的伤就止住了。 这一幕，也被一旁的赖明雨尽数收入眼底。 他暗暗惊叹于这个女人的内力深厚，这谢家的女人，果然也不能小觑，除了谢英之外，谢家那些个夫人应该也是些难缠的角色。 只是做出那解毒药的人，会是她们其中的一个吗？ 赖明雨跟在谢英的身边，伺机而动。 而谢英这时身受重伤，又关心谢离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怪异之色。 那些士兵明显是偶尔路过这里的，他们说的话不可能是假的，而且以她的经验来看，真实性很高。 但也不排除，他们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就是引自己过去。 可是现在的她受了重伤，随便几个南诏士兵来她都对付不了，他们没必要这样多此一举。 此刻谢英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她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思考一件事。 没有爹娘，没有嫂嫂和哥哥，没有阿离，什么都没有…… 她只有自己一人…… 如果这个时候，是哥哥们，他们又会做下什么样的抉择？ 还有阿离，以阿离的武功和智慧，真的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抓走吗？ 谢英在内心不断问着自己。 她和蔡雨就这样，相对无言了许久，很快，就来到了敌营。 潜入敌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若是全盛时期还好说，于是她只能伺机而动，随后在士兵换班的时候，找准时机，逮住了一个落单的小兵。 “不许说话，不许废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听懂了吗？” “唔！唔！”见对方不停地点着头，谢英这才放开了对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问你，这个营地的俘虏，关在了哪里？” “在……在……” 对方支支吾吾地不说话，谢英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削掉了对方一根手指头。 “啊啊啊！” 对方顿时发出惨叫声，只是还没开口，就又被谢英一脚踹翻。 “不许叫，听不懂吗？” 对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 谢英冷着一张脸再度开口，“现在会好好说话了吗？” “是……在……在西南方向的营帐。” “今日有没有新的俘虏被抓到？” “有……新进了一批女子，一共二十人，还有……还有……还有一名东陵的士兵，听说那人很重要，将军正在审问他。” 对方说完，就被谢英直接抹了脖子。 她捂住自己的肩膀，忍着疼痛用化骨水处理对方的尸体。 身侧的蔡雨见此连忙过来帮忙，“姑娘，让在下来吧。” 谢英将水给了对方。 很快，对方的尸体就消失了，蔡雨用泥土埋掉了对方身上残渣，随后伸手扶住了谢英。 “我带姑娘过去。” “谢谢……” 越靠近西南方向的营帐，空气中，浮动着的血腥味就越是浓烈。 谢英忍不住捂住了的唇。 蔡雨这时递给对方一块方巾，“姑娘先用着吧，这里应该是审问犯人和军妓的住所，请务必小心。” “嗯……” 谢英没有说什么，拿起方巾改到了自己的脸上，随后随着蔡雨的脚步一同前往了对方所说的那处营地。 好在，被审问的犯人虽然是东陵人，却并不是谢离。 四周也绑了几个各地的士兵，但都不是谢离。 谢英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阿离一定不会有事的。 “姑娘，不知这里，有没有你的同伴？” “没有，我们……” 谢英本来想说，能不能救下那群被俘虏的人。 只是身侧的蔡雨是江湖人士，也非军中之人，她不能为难她。 于是她只能摇头说，“无事，我们走吧。” 第242章 不对劲 只是谢英正打算离去，却被对方阻止了。 “怎么了？” 谢英问他，就见蔡雨的表情带着肃穆。 “姑娘，您先行离去吧，蔡某看见这些同胞无端遭受这些无妄之灾，实在是于心不忍，想先救下他们之后再离去。” 谢英眼中划过意外。 不过仔细一想，这倒也符合对方的性格。 但眼下形势所逼，她只能开口劝慰对方，“我知道你心中有正义，但眼下就我们二人，这可是敌军营帐，能够混进来就已经不易，要想救人更是难如登天……” 谢英努力向对方分析眼下的形式，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不过蔡雨的性格好像也很轴，而且在深山老林待久了，还自带一股天真的劲，无论谢英怎么说，他都一意孤行，而且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吧姑娘，在下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你不用担心。” “万全的把握？” 谢英有些不解。 而对方只是让她先行离去，他救了人之后就会过来与自己汇合，让她先去外面接应自己。 谢英原本是想和他一起的，但是权衡了一番，还是答应了下来。 “如果有性命之忧，直接自行逃命便可。”她提醒对方。 蔡雨却对她灿然一笑，“谢谢姑娘关心，有姑娘这句话，在下就是死也值了。” “你……” “实不相瞒，我的家人是被南诏军所杀，如今就剩下在下孑然一身，在下出世，除了报效国家和子民之外，还是为了给家人报仇雪恨，次仇不报，不共戴天！” 对方说完，也没等谢英回复自己，便转身再度没入黑暗之中。 “喂！你……” 谢英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只不过对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谢英站在原地，眼中划过一抹动容。 这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谢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反抗，只是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别害怕……” “阿离！” 谢英顿时激动地上前抱住了他，“你怎么才来，那边已经暴露，有很多的南诏士兵过来，我给你留了信号……” “我知道，只是英儿，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谢离的目光划过凝重和疑惑。 这时身后传来谢英的声音。 “我听路过的士兵说，你被抓住了，我就来……” 谢英还没说完，谢离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他就伸手拉住了对方。 “我们走！” “可是……” 这时身后传来了骚动声，篝火被燃起，敌人吹响了号角，证明有敌军来袭…… 谢离带着谢英在林子里狂奔，一边走一边说，“先前我也遇到了敌人，我觉得有些古怪就先躲了起来，可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知道了你藏身之处，我回去的时候，发现你已经不在了，于是我就找来了这里。” 谢离的话信息量太大了，让谢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消化。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有一个人救了我，他叫蔡雨，他现在正在敌营那边救其他人，他让我在这里接应他！” 谢离脚步一顿，眼中划过一抹疑惑，“蔡雨？他现在在哪？” “就在后面。” 谢离看了一眼，随后对谢英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在此处等我。” 第243章 试探 伴随着谢离的快速离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谢英。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很快，接下来的事情就给了她答案。 蔡雨并没有说大话，他是真的去解救了那些被关押的俘虏，包括刚刚被掳掠过来的女人和士兵。 “快跑！快跑！我们来断后！敌军很快就追来了，要是被南诏军追到就惨了！” 蔡雨在人群后大声提醒他们，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往前跑路，与此同时，还有随后而来的谢离。 谢英赶紧拿起自己的弓箭翻身上树，在高出对敌人出手，顺带接应他们。 三人一人断后，一人疏散人群，一人分散敌人注意力，分工明确，很快，就顺利地甩开了身后的南诏军。 待众人来到安全的地方，谢英才快步来到了蔡雨的面前，“蔡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蔡雨对谢英温和一笑，“在下只是略懂些奇门遁甲，短暂地迷惑地敌人之后，便偷偷将人救出，只可惜在下终日寄情山水学艺不精，中途就被发现了，好在，顺利将人救出……” 听见他这样说，谢英的表情很凝滞，甚至还带着些许的蕴怒，“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居然还敢去做，实在太乱来了！” 面对谢英的责备和担忧，蔡雨依然带着笑意，“在下孑然一身，反正也是小命一条，没了就没了，若是成功了，能救这么多人于水火，不是赚了吗？” 听见他这样说，看着他黑漆漆的脸还有浑身的伤，谢英对他的戒心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她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乱来了，你的命也是命，与旁人没什么不同。” 蔡雨一愣，随即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在下明白了。”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谢英连忙向谢离介绍他，“这位是蔡雨，先前就是他救了我。” 谢离淡淡扫了一眼蔡雨，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说不上来。 但他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名敌军正提刀砍向他，若是自己不来，他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于是他对对方点了点头，“嗯。” 淡漠的一瞥，算作是打招呼，随即才听见他悠悠开口，“刚刚见阁下似乎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眼下形式紧张，谢离倒是有一计，不知阁下意下与否。” 蔡雨还没回答，谢离就被一旁的谢英喝止了。 “阿离！” 谢英只能对蔡雨干笑一声，“他……他就是这种脾气，你不要见怪。” 蔡雨看了一眼谢离，随即微微勾唇，“没事，如果不是这位侠士出手相救，我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应该是我感谢他才对，况且蔡雨本就是为了助人才再入市井，谢离兄说地也没错，如果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的，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谢英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好意思应，她却不好意思说。 谢离却一反常态地看向对方，说，“我家小姐受了重伤，不宜再舟车劳顿，如果你真有心，那就麻烦你了，小姐，你护送这些百姓前往幽州城，我与蔡雨兄掩护你们。” 谢英第一次看见谢离这般强势的一面，忍不住侧头看了对方一眼，眼中划过一抹怪异之色。 但以她对阿离的了解，阿离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去做一件事，于是谢英在这一刻选择了缄口。 恐怕阿离也是想要试探他一番罢。 而蔡雨的反应，却也格外地平静，哪怕是谢英和谢离，这回也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三人各怀心事，就这样开始了逃脱计划。 谢英和其他人走后，就只剩下谢离和蔡雨，两人目光相对，皆是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探究之色。 蔡雨笑着说，“谢离兄为何这般看着我？” 谢离说，“蔡雨兄的面孔太生，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那位故人，与我家主子，有过一面之缘。” “是吗？那位故人，应该是在下的师傅吧。” “敢问蔡雨兄师出何门？” 蔡雨一愣，随即再度一笑，“我师傅乃是一介无名之辈，无名无姓，在江湖上也寂寂无名，恐怕说了，谢兄这等官僚出身之人，应该也未曾听说过。” 谢离嘴角微勾，笑意却未达眼底，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么……” “是啊，谢离兄，过来这边帮一下忙！”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谢离过来帮忙。 谢离没有多言，乖乖地跟了上去。 两人在空地上忙活了一阵，很快就布置好了陷阱和阵法。 蔡雨擦了擦额头上的喊，随即对谢离微微一笑，“谢离兄，阵法已经布置好了，我们稍作等待，之后便可请君入瓮。” 谢离坐在一侧的树干上，一言不发，没有回复对方。 蔡雨看着他，再度勾唇一笑。 自己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蔡雨又怎能察觉不到。 不管是这谢英还是谢离，都很难对付。 一个谢家小姐，一个名不经传的家仆，却有如此的默契。 他眼中划过兴味，倒也不急着动手。 很快，蔡雨布下的阵法便让追击而来的南诏士兵深陷囫囵，沉迷在阵法中无法逃离。 谢离看着在下方被迷惑的南诏军，眼中划过一抹凝重之色。 这阵法实在太强了，若是自己深陷其中，不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逃离，可是这么厉害的真烦，他若真是敌军的人，为何他从未见过？ “谢离兄，我们走吧，趁着这个机会快点去接应谢英小姐吧。” 谢离再度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快速转身离去。 蔡雨玩味一笑，倒也快速跟了上去。 谢离的武功很好看破，基本上都是谢家一行人的武功路数，他身为家仆，这个年纪能达到这种境界，也算是天才行列了。 可要是此战战败，这些人就全都会在此陨落。 这样一想，倒还真是有些可惜。 幽州城，此刻，城门紧闭，城楼上，老太君已经两日未眠。 即使在内心不断告诉自己，但出事是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个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非铁石心肠，无法不为之动容。 “英儿，阿离，我的孩子……” 身后，迎兰将手上的披风披到了老太君的身上。 “娘，您已经两日未合眼了，回去歇息一下吧，后方还需要您指挥给我们下达指令，您若是倒下了，我们就真的倒了……” “迎兰，我没事，娘只是在想，该如何帮这里的百姓，顺利度过这场劫难……” 迎兰一愣，看着老太君苍老憔悴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 像母亲这个年纪，早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她辛劳一生，没想到晚年却要遭受流放之灾，现在还…… 此刻的她，只能开口，极力安慰老太君，“娘您且放心，媳妇们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誓死守住这里，等阿九他们回来的！” 老太君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手。 于公，她们是良将之后，保家卫国，是谢家世代的指责，哪怕战死沙场身首异处，也不该有任何的怨言。 可于私，她看着这一个个鲜活美丽的儿媳，希望她们能活地更久一点，更快乐一点。 就在婆媳二人互相依偎之际，身后突然传来通报声。 “报告老太君！谢英带着被敌军俘虏的士兵们回来了！” “你说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是站在最前方的迎兰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不假思索般地，往城外走。 只是她才走到一半，就被守在城内的人拦住了。 “大夫人，稍安勿躁，小心有诈！一旦开启城门，就是在给敌人可乘之机！” “这怎么可能有诈！那是英儿！那是我们的家人！她好不容易才回来了！开城门！立刻给我开城门！” “不好意思大夫人，恐怕您的话，我们不能听。” “若是老身让你们开，你们也不开吗？” 这时，老太君的声音传来，她迈着缓慢的步子向前。 对方看见是老太君，眼中划过一抹犹豫，不过很快，他便再度摇头，拒绝了对方。 “大夫人，老太君，如今城主下令，已封锁城门所有关口，在援军来到之前，不得开城门，我们已经不能再损失任何一兵一卒，这也是为了城内的百姓的安全着想。” “你们！” 迎兰见说不通，气到头来，就想要强行和这些士兵动手，好在被老太君拦下了。 “迎兰，不可冲动，我看此事有诈。” “可是……可是英儿他们……” “你过来。”老太君对迎兰招了招手，随后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 迎兰听后眼前一亮，立刻拱手转身离去。 老太君没有理会他们，也转身离去了。 而刚刚老太君在迎兰耳边的声音是。 “城内或有内奸，按兵不动，通知周长青，先去接应英儿，之后再从长计议。” 而谢英在城楼之下等了许久，也没见守城的人开门，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娘！嫂嫂！快开门！阿离他们托住了敌军，没多少时间了！” 然而她喊了半天，城楼之上依然空无一人，无任何回应。 谢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这时，残留的敌军已经追了过来。 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尖叫声，叫骂声，有人见城门打不开，便开始拍门。 有人见没有希望，就开始四下奔逃。 “大家别乱跑！到我身边来！” 谢英不停地大声提醒周围的人，然而她的呐喊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第244章 无需犹豫 谢离和蔡雨走到半途，就听见城门那边传来了喧闹声，而原本应该为他们大开的城门，此刻紧闭不前，而围堵她们的，却是更多的南诏军。 “不好！中计了！” 谢离想都没想就朝着谢英那边冲了过去。 身后的蔡雨眼中划过一抹冷笑。 这两人一身铁骨铮铮又谨慎言行，恐怕一时半会，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用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将那人引出来。 若是他判断错误，那只是凑巧，那他便可放心攻城，若不是，消除了谢英和谢离两个障碍，倒也不亏。 无论怎么样，此计都是他双赢。 而谢英那边，周围已是乱作一团，赶来的南诏士兵越来越多，居然比先前追杀他们的还要多上一倍不止。开始挥刀去砍周围的人，谢英只能拿起武器开始反击。 只是她重伤未愈，刚刚运行内功强行止住的伤口再度崩裂开，谢英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了周长青的声音。 “谢六小姐！这边！” 这一瞬间，谢英仿佛看见了希望，快步朝着周长青那边狂奔。 一边走，她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开始展开在空中挥舞，谢英长枪舞动截击着敌人的攻击，手上鲜红色的披风也在风中飘摇，像最艳丽的血！ “过来这边！往这边跑！我护送你们！大家跟着我！” 她没有放弃，呐喊着，奔跑着。 有人看见了，有人乱了阵脚看不见，可是眼下，她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做出选择，那就是尽自己所能，拯救更多人性命！ “过来！” 她继续大声呐喊，声音已经喑哑，身后已经染满了血迹，每走一步，下方就是一条血路。 但她依然在坚持不懈地往前飞奔，杀出一条血路，未曾停下！ 谢英啊谢英，你真是太笨了。 答案，早就很久以前，她的父兄就告诉过她了。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犹未悔！ 这就是答案！ 多救一个人，就会有一个家庭获救，就能阻止一个悲剧的发生…… 只要这样，就够了！ 上战场这件事，没什么好犹豫的！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就要抛下所有的儿女私情，战死到最后一刻！ 她和阿离，她和嫂嫂们，笙笙，阿九，母亲，父兄，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情况，只要还能舞动手中的长枪，只要还能再多救一个人，就已经够了…… 坚定了信念之后，谢英仿佛也忘记了疼痛，她的身影在战场上，却显得那般地耀眼。 终于，有人看见了她，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被她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过去。 下一秒，有人跟了上去，随后，一个，两个，更多的人跟了过来。 原先散乱的人群，慢慢的，居然真的变成了一支井然有序的队伍。 他们也开始，慢慢地替谢英抵挡着敌军的乱动，保护着那鲜红的披风…… 城楼上的士兵看见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明明她已经深受重伤，却依然没有放弃在这个时刻去拯救他人，这或许就是谢家六妹谢英，也是所有谢家的风貌和英姿！ 也就是这样的谢家，才能让百姓每每提起，都无不为之敬畏而仰慕。 这时，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冲到城门口那边，“开城门！放谢六小姐进来！” “不可！城门不可开！” “外面不止是有谢六小姐，还有很多被抓走的同胞，还有我们的家人！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断送他们的性命！” “那里有我兄长！我的兄长还在外面！他回来了！他居然还活着！放我出去！” “那是我被掳走的妻子……” “我的儿子……” “我的女儿……” 随后，人群彻底乱了，城内的百姓全都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饶是士兵手上提着刀，也耐不住这么多的百姓一窝而上，而且他们也不能对这些平头百姓动手。 就这样，城门在众人的簇拥下，终于被打开了一道口子。 周长青趁着这个机会，飞身来到谢英身边将她横抱起来，就朝着城内冲去，而身后的百姓也随之而来。 谢离和蔡雨是断后的人，两人是在最后一刻冲进去的。 伴随着城门关上的那一刻，也挡去了外面的南诏军。 蔡雨大呼了一口气，有些心有余悸地说，“真是好险啊，差点就要身首异处了，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我们已经把敌军逼退了，为何还会有……” 他话音落，就看见谢离用一种冷冽的目光凝视着他。 蔡雨一愣，忍不住笑着说，“谢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 谢离说，“我什么都没说，不过刚刚进城的人，需要在地牢待一段时间，所以蔡雨兄，得罪了。” 下一秒，就有刀架到了蔡雨的脖子上，将他带了下去。 蔡雨微微一笑，没有反抗，乖乖跟着士兵下去了。 处置好了蔡雨，谢离这才快步往营帐那边走去。 谢英已经被周长青送到了军医那边，对方检查一番，对众人说，“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恐怕诸位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245章 病危 伴随着对方话音落下，在场的谢家人无不为之震撼，有些受不了的，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老太君更是身形晃了晃，快步冲到了谢英的身边，“英儿……英儿……我的孩子……” 谢英大口呼吸，她侧头看向老太君，对她微微一笑，“娘，大家都平安吧？我……孩儿……没给您蒙羞吧？我……有没有那么一点……赶上哥哥们了……” “傻孩子，我的英儿，不必任何人差，你这次做地很好，救了这么多人，很多人都因为你和家人团聚了，娘为你感到骄傲……” “是吗？那太好了，从小……你就喜欢骂我，都很少夸过我，其实……我就是想和哥哥们一样，我虽然是女儿身，但我……不想那么嫁人，您别骂我了……” “娘不骂你了，娘不骂你了，我的英儿最棒了，我的英儿不比任何男儿郎差！” 谢英笑了，随后，她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有些灰白的谢离。 随后她用虚弱的声音喊了一声谢离。 “阿离……” 谢离快步走了过来，他跪坐在谢英身边，眼眶绯红一片，下一秒，泪水就这样滚落了下来。 谢英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她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以前我还觉得你就是木头做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英儿……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笨蛋，我就说你是个笨蛋，我可是谢英啊，我才不需要别人的保护。” “是，小姐说地对。” 谢英说，“我很开心，阿离和我承诺，依然是在的，但在这之前，我们也要坚定内心的信念，战死到最后一刻。” 谢离呼吸一滞，回过神来的他垂眸，掩下眼中的泪，不断点头，“好！” “小姐快别说话了，大夫会救你的，你会没事的。” 谢英点头。 她说，“我不会死的，我会坚持下来的，我要看见阿九回来，我要看见谢家军的军旗，再度飘摇在这片大陆上……” 这一次，她要亲眼见证这一刻。 在这一刻到来之前，她不会死的…… 她闭上眼睛，随后看向身后的军医，“劳烦大夫了。” “是，下官一定极力救治小姐的性命，请其他夫人暂且退避。” 因为谢英情况特殊，她无法再打麻沸散，救治的过程极度凶险，伤口本来就深，谢英强行运功，一次次地蹦裂开，加上失血过多，已经危及性命。 谢离站在屋外，他听着屋内谢英的痛苦的叫声，还有一盆盆往外面倒的血水。 每一个画面都触目惊心。 这时，三嫂好谢英关系最好，她哭地也是最凄惨的。 “英儿……要是笙笙在就好了，要是笙笙在，英儿就不用吃这种苦头了。” “三嫂，快别说了，都安静一点，大家已经够担心了，别让娘听见……” 这时，里面的军医跑了出来，“快！快拿参片过来！六姑娘没气了！” 谢离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其他人都吓得跪倒在地，不知所措，好在就在这时，云萝公主赶来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快步闯到了营帐里，将手上的药丸喂给了奄奄一息的谢英。 “英儿，吃下去，这是笙笙给我的保命药，吃下去就会没事了，吃下去，吃下去……” 云萝将药丸放到谢英嘴巴，只是这时的谢英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吞咽的能力。 这时有一双手夺过她手上的药丸。 谢离将药丸咬碎，随后猛灌了一口水，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她的唇。 云萝倒吸一口气，回过神来她倒是没有阻止。 好在，谢离动作快，他又灌了几口水，随后握住她的手输送内力，稳住了她的心脉之后，才看向那边已经傻在原地的军医和众人。 “过来！” 他第一次这般严厉地开口，目光阴冷肃穆，和过去那个低调又不起眼的护卫，好似判若两人。 军医被他这一吼，这才反应过来。 而先前听见噩耗的谢家众人也在这时反应过来，纷纷跑进来。 军医将伤口包扎好，又去给谢英把脉，随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在药丸吃下去及时，而且输送进去的内力加上药力，让谢小姐咽下去的那口气提上来了，再晚一刻，恐怕是仙丹，吃进去也没用了。” 军医的话让众人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阵心有余悸。 不敢想象要是谢离慢了一步，犹豫了一下，谢英可就…… 谢离说，“还需要再输送内力吗？” “今晚最好还是别停，让药物运行两个周天，所以今晚，就辛苦诸位了。” 谢离点了点头，没有放手。 他低头看着沉睡中的谢英，目光沉沉，柔声道：“没事了，有我在……” 虽然声音很平静，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抽动，腿也不停地打颤。 第246章 新的灾难 但这时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在谢英的安危上面，除了老太君之外，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随后，周围的人就轮流驻守在谢英身边，由内力最高的谢离和周长青替她轮流输送内力，其他嫂子们也想来帮忙，但是被军医阻止了。 “运送太多的内力，对谢小姐的伤势恢复也不利，所以就由谢离和季渊大人二人输送便可，若是还不够的话，诸位夫人们再来也不迟。” 军医说完之后，众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传来了老太君的声音。 “阿离，你已经守了三个时辰了，让周大人来吧。” 老太君的声音也让谢离成功回过神来。 他看向老太君，在她的目光下放开了自己的手。 这时，周长青走了过来，他拿出一块丝巾，隔着丝巾握住了谢英的手腕。 谢离看见这一幕，再度一愣，这时老太君的声音传来。 “阿离，你过来一下。” 谢离快步跟了上去。 老太君站在空地上，这时因为换班的缘故，周围没什么人，只有太君一人站在那里。 谢离快步走了过去，随后对着老太君跪了下来。 “阿离有罪，请太君责罚。” 老太君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却微微加深了，“我都还没说什么，怎么就跪下了，况且你何罪之有？” 谢离垂眸，随后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老太君见此，叹息一声，“还是这么倔，你呀，英儿对你的心思，老身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每一个来求亲的人，全都被她赶走，吓走，气走，你以为是以为什么？只有你这个木头，才看不出来！” 谢离一愣，忍不住抬头说，“不，这和小姐没关系，是我，是谢离肖想小姐，那些人是我以为嫉恨暗中赶走的，小姐都不知情，而且刚刚还对小姐不敬，若是太君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人吧，不要责怪小姐……” 他说这话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谢英赶走提亲的人这事，就连他都没想到，老太君居然全都知道…… 谁知刚刚谢离话音落，老太君就忍不住笑了，在谢离不解的目光下，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傻阿离，老身像是那么迂腐的人吗？她若对你有情，我不会阻拦的，以后你还留在谢家，留在老身身边，可好？” 谢离激动地跪坐在地，对老太君不断磕头。 “阿离愿意，能够一生侍奉太君，是阿离的荣幸……” 老太君伸手将他扶起来，“好孩子，刚刚多亏你救了英儿，老身怎么会怪你呢，阿离啊，以后当老身的孩子，和英儿一同喊我一声娘可好？” 谢离垂眸，极力忍下眼中的泪，不断点头。 他顺着老太君的动作起身，随后就听见老太君再度开口，“下去休息一下吧，英儿让她的嫂嫂们看顾就好。” 她见谢离不动，便又说，“老身也累了，扶老身回去休息可好？” 她说完，谢离这才伸手扶着老太君前往休息的地方。 但老太君没休息多久，那边的官员就已经聚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 “城主都下令不可以开城门，为何要违反城主约定？” 手底下的士兵战战兢兢，“是……是谢家的人煽动了群众，有很多百姓过来，我们又不忍伤害百姓，所以就……” 士兵的解释顿时就将矛头指向了谢家众人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城主开口了，“别吵了，先把老太君叫过来吧。” “老身已经在了。” 众人放眼望去，老太君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已经年事过高，但是老太君身上的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就往那一坐，就让周围的人面色一敛。 老太君目光扫视下放的人，“既然大家都在，那么老身也就直言不讳了，先前差点害死英儿和阿离这事，老身也希望诸位能够给老身一个满意的答复，而城外这么多百姓获救，你们却闭门不开，也得给他，还有他们的家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救治，谢英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三天之后，陷入了昏迷之下的谢英成功地醒了过来。 她刚醒来，意识模糊之间，喊了一声谢离的名字。 只是身边，却是周长青的声音，而且嗓门还格外地大，“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他，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地叫他的名字，老子听地还怪害羞的，早知道就让谢离那小子来了，一天到晚地让他守在这里看着，累死他个龟儿子。” 周长青的声音有些酸溜溜的。 最近这段时间，他天天在床边听谢英喊谢离的名字，听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每天累死累活还要吃狗粮，这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而在他的声音下，谢英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眼就是身侧看顾他的周长青，还有三嫂。 看顾的人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换一次，谢英第一眼看见是周长青，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周……周大人？” 周长青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快步走向谢离，“谢六小姐，你醒了？” 谢英的眼神还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看了看四周，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我还活着？” 一旁的三嫂顿时激动地落了泪，“谢天谢地，大吉大利，英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不知道，你先前都快要吓死我们了，幸好阿离他……” “阿离？对了，阿离他怎么样了？他也中了毒的。” “他没事，就是太累了，太君让他多休息。” “那我娘呢？” “太君正在审问来这里的可疑人员，你先别管这些了，好好修养吧。” 谢英正想点头，这时身后传来了通报声。 “报告周大人，老太君让您现在就过去！大牢那边出了些事。” 周长青一愣，没想到太君会在这个时候喊自己过去，恐怕事情会有些严重。 于是他说，“知道了，我待会就过去。” 这时，身后传来了谢英的声音，“现在是什么时辰，娘为什么这个时候叫周大人过去？” 她刚想起身，就被三嫂伸手按了回去。 “英儿，这事你不用管，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子，你的伤已经不能再恶化了。” 谢英只能重新躺回去，但是神情却平静不下来。 而周长青在这时已经对着三嫂和谢英拱手，随即转身离去了。 谢英躺在床上，忍不住说，“三嫂，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你帮我去看看好吗？” 三嫂叹息一声，只能点头答应，“乖，你先养好伤，三嫂这就帮你去看看。” “好。” …… 而此刻，前方已经乱做了一团。 老太君站在监牢那边，看着眼前的蔡雨。 三天的牢狱之灾，蔡雨依然云淡风轻，一身白衣无尘，气质独绝，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老太君说，“从外面来的人，突发疾病，不知小兄弟你是否知情？” 每一个来城内的人，都会调查背景，然后再关在地牢里观察一日，待调查清楚，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之后，才会将他们从地牢里放出来，与他们的家人团聚。 其他人都是这边土生土长的人，也有家人替他们作证和认领，因此有些人很快就会放出来，而眼前的蔡雨，不仅什么都一片空白，而且言行举止也格外古怪。 而这次从城外来的难民，其间有一户人家的妻子，突然开始突发疾病，随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一晚上的时间，就卧床不起了。 而他的家人，在第二天，也开始发病。 之后，就以这户人家开始，周围的人也相继发病。 并且每一个人的症状都很像，一开始恶心，上吐下泻，随后就开始高热，卧床不起，第三天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生出了一些可怖的红斑。 军医说，这可能是麻风病，是一种可以传染的可怕疾病，若是感染了，恐怕一月不到病人就会死亡，若是身体弱的，恐怕一周都撑不到。 其他人一听说是麻风病，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一开始他们怕被发现被士兵灭口，就一直闭口不报，等被发现，才几晚上的功夫，已经有上百名的百姓被感染了。 老太君虽然紧急控制住了局面，让众人不要去接触已经染病的人，但新的感染者依然不断在被发现。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在牢里关押了三天的蔡雨。 她觉得或许此事，会与这人有关。 蔡雨坐在地牢的稻草堆上，面对老太君强烈的气势，他却丝毫不惧，只是微笑着道：“老太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蔡雨自从刚入城门开始，就被您的手下谢离关在这里，至今都未曾出去过，此事又怎么可能与我有关呢。” 老太君的眉头一皱，没有再问，只是说，“这事你若是没有交代，老身便不会放你出来，因为你的身份太可疑了。” “老太君深明大义，蔡雨理解的，太君慢走，希望太君早日能够帮这里的百姓脱离苦难。” 第247章 妖言惑众 老太君再度看了一眼蔡雨，随即便转身离去了。 这时，外面的谢离已经恭候多时，他细细询问对方，“太君是否察觉出了有何异样。” 老太君摇头否认，“未曾，目前来看他虽身份神秘，但按照你的说辞，他应该没有机会动手才是，若是那些人其中有一人染病，那南诏军那边也会有事，但敌军却安然无恙……” 在战争期间爆发疫情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因为到处都是未处理的尸体，动物会吃腐肉导致生病，若是到了河里，也会污染到河水和溪流，很多疾病基本上都是在那里发生的。 老太君曾经也经历过，因此她在第一时间就将那些人隔离了，但已经被紊乱的军心，还有被感染的士兵每天都在增多，这样下去。 她和谢离行走在街上，周围的百姓各个都面如死灰，哪怕没有染病的人，他们身上，也已经再也没有了生气，俨然就是一副等死的样子。 “我们还能再撑多久？” “朝廷迟迟不派援军增援，现在城内又爆发了麻风，哪怕敌军不攻进来，我们也没多少时日了。”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与其在这里被折磨，还不如直接自我了断算了，反正我的妻儿和老母亲都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都怪谢家那群人，如果他们不把那些人带回来，我们就……”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些人的家人也在城中，当初要不是谢家的人，你还进不来这幽州城，早就下去陪你的妻儿了！” “我……可那到底也是别人的事，关我什么事？” 那人嘴硬，随后又看向其他人，“我说的也没错吧！把生病的带进来，害我们也丢了性命，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只有最强的那个人配活下来，反正只要考虑自己就行，无需去管他人生死？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没关系？那你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现在就可以把你扔出去？” 这时，一道声音插入，打断了这群人的对话。 谢离定睛看去，发现是云萝。 她站在人群前，个子娇小，但是在一众男丁里面，气势却丝毫不减。 谢离刚想上去阻止，却被老太君拦下了。 “太君，这……” “没事，我们再看看。” 随后就见云萝快步走向人群，用凌厉的目光看向他们，“一个个都缩着干什么？刚刚不是还妖言惑众，怪这怪那吗？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有什么话是本宫不能听的吗？” “公……公主，草民……草民不敢……” 云萝扫视他，说，“你知道自己一直是在被谁庇佑着吗？知道在你安居乐业的时候，是谁在一次又一次的抵抗敌军的侵袭？” “殿下，草民斗胆，我们只是一介凡夫，那是那些大人物的事，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不是吗？” 云萝勾唇冷笑，她点头，“对，每个人天赋有限，有些人天生就是习武的料，有些人却天生孱弱无法习武，可你们要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的生死荣誉，与你们同样有关，你们身在的地，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是在这片土地孕育出来的，守护好这里，不只是士兵们的责任，也是你们的责任，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还去嘲讽那些正在努力的人。” “如果今天，被关在城外的，即将死在刀下的，是你们的家人，妻儿，母亲，父亲，你们又是何种感想？听见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滋味？” 云萝一席话，说地对方哑口无言，也让在场的众人都无不为之动容。 明明先前还是个任性又骄纵的小公主。 而一般情况，云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她却无法容忍有人说出这般忘恩负义的言论。 于是她伸手吩咐身后的士兵，“将这几天妖言惑众的人，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 伴随着一群人发出的惨叫声，他们很快就被士兵拖了下去。 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对方身上，云萝就站在一旁，待对方打完，她才吩咐手下给他们好好治伤，这才转身离去。 离去之时，云萝的脚步微微有些急促，一直到来到谢英的营帐前，她的脚步才微微放缓，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 谢英的伤情还需要恢复，在此之前，不能受到刺激，不能再有任何剧烈的动作。 因此外面的情况，所有人都瞒着她，只说敌军有些虎视眈眈，但是没什么大事。 云萝进去的时候，谢英正在看着兵书，她连忙走过去，“你怎么起来了，军医说你还需要静养，不能劳神的……” 谢英的声音很轻松，“只是看书而已，牢什么神啊，有了你的那个药，我觉得好多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能上战场了，” “别胡说……” 云萝打断了她的话，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因此也几乎是无话不谈的。 谢英说，“那个药是笙笙给你的？” 云萝点了点头，“嗯，她说只有一颗，炼制的方法也很困难，所以让我留下，她说……她说我才是这个城内最重要的人，所以我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谢英赞同地点头，“她说地没错，云萝你是绝对不能有任何事的，可这个丹药你给我用了，你……” “不准说这样的话，笙笙也说了，必要时候，谁需要就给谁，我只是暂且保管而已，而且能救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你都快把我吓死了，不过……” 云萝说到一半，突然有些害羞，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英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这可有些不像你啊。” 第248章 敌军来袭 云萝犹豫了一会，才有些害羞地说，“我先前一直都没机会告诉你，现在没人了，我就说了，也好让你以后有个心理准备。” 她样子说，让谢英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云萝一边看了看四周，随后附耳在谢英耳畔耳语了一句。 还没等对方说完呢，云萝就看见谢英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瞬间就涨地通红，像是染了春色的胭脂。 “这……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呀，很多人看见了吗？他……” 他居然吻自己，而且还用那样的方式给自己喂药…… 谢英羞地无地自容，云萝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就逗弄她，“我这不是看先前那么多人照看你，现在你情况稳定了，四下无人我才敢说啊，要不然再有一个人，你不得羞臊死。” 果然她话刚说完，谢英的脸顿时更红了。 “我……你快别说了……” 她说到一半，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侧头看向对方，“对了，当时屋子里有很多人吗？” “当然了，屋子里人都挤满了，其他人全都看着你们两呢，我都快要吓死了。”云萝故意吓她。 等谢英彻底抬不起头的时候，才听见云萝笑着说，“我骗你的呢，当时屋内就我，三嫂和大嫂，军医，还有老太君这几个人，倒是没有挤满一屋子。” 谁知她说完，谢英更加气恼了，“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啊？这不还是有这么多人……还有……还有我娘怎么也看见了啊？她当时什么反应，有说什么吗？” “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呢，她单独把谢离喊了出去，最近这段时间，谢离就一直跟在老太君身边，从未离开过。” 谢英暗暗在内心捏了一把汗。 云萝见安抚她，“你就安心吧，太君她又不是迂腐的人，你们若是真有情，她是不会棒打鸳鸯的。” 谢英狠狠瞪了她一眼，说，“又胡说了，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自己不也一样？” 云萝一脸茫然，声音还有些结巴，“我……我怎么了？” 谢英哼了一声，“你和那个冷面护卫啊，你敢保证，你和他一点事情都没有？” “谢英！你又胡说八道了，我和季渊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啊，他只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罢了……”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谢英笑了，终于扳回了一程，内心不禁暗爽。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啦！哎呀你这人真是的，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提安心儿女情长的事情了，一点不合适……”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等我身体好了，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再度抵御那群该死又狡猾的南诏军，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全都给我赶出咱们的国土！” 云萝点头，正想应下，谁知身后的营帐却传来了动静。 那是季渊在喊自己。 于是她只能看向谢英，“我先出去了，这一天天的事情还挺多，不过好在都是小事，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知道了，快去吧，大事要紧。” 云萝这才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出去的瞬间，她的目光顿时严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 季渊看了一眼城楼，说，“敌军来了，太君说这次来袭气势汹汹，城内恐怕凶多吉少，希望殿下做好准备。” 第249章 我要留下来 “准备？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云萝眼中划过疑惑，“我不该留在这里吗？” 季渊看着云萝，随后单膝跪了下来，“殿下乃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失去一个幽州城事小，殿下是万万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季渊，我不喜欢你说这句话，收回去！” 对方还没说完，就被云萝言辞犀利地打断了。 “殿下……” 云萝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侧头看向身后。 她意识到谢英就在身后的屋内，她怕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被对方听见，就只能对季渊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这话让他们出去说。 季渊便也乖乖跟着云萝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云萝直接开门见山，“季渊，我是不会走的，你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殿下……” “好了，不要再一天天强调我的身份了，我是公主，那又如何？公主又能怎么样？” 云萝带着激动的声音，随后看向对方，目光染上了微微的红晕。 “我从小不被允许习武，不被允许出宫，我每天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可是那有如何呢？这些，是我的子民给我的，是他们一点点辛苦种出来的庄稼，是绣娘一点点织出来的布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我的，给皇家的，可我身为公主，我又能为我的子民做些什么呢？” “公主……” “如果大敌当前，我连我的子民都护佑不了，那本宫还要这个尊贵的身份有什么用？丢下自己的臣民临阵脱逃，这就是皇家所为吗？那岂不是给先皇丢脸，给萧氏一族丢脸，若是先皇还在，他一定也不会允许他的子孙这般没有骨气。” 很多人都说，云萝是刁蛮任性的公主，虽然和太子云贤同出一胞，但已经被她的皇兄宠坏。 但实则，云萝其实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清明，她从小就待在皇后身边，又在白云寺的主持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从小诵读儒学和道学，男子能看的书，几乎都被她看了一个遍。 除了不能习武，她也不比在朝为官的任何男子差。 随后对方就见云萝擦掉了自己眼中的泪，用坚定且冷静的语气开口。 “我要留下来，与我的子民共存亡，我答应过，我会等笙笙和阿九回来的，从小到大都是你们帮我做决定，母后，太子哥哥，阿九，还有你，我全部都听了，但这一次，我要听我自己的，我不能逃，你们不逃，我也不逃……” 云萝看着季渊，她说，“季凌威，现在本宫命令你，留在我身边，陪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季渊神情一滞，在这一刻，男人冷凝到极致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的波动。 下一秒，云萝看见，他居然笑了。 18年来，她第一次看见对方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意。 随后，对方便微微躬身，单膝跪坐在了云萝的身前，向她恭敬地行礼。 “遵命，我的殿下……” “臣愿誓死追随殿下左右，尽全力护佑殿下周全……” “季渊……” 云萝还想说什么，只是这时，身后传来了开战的号角声，于是云萝伸手推了对方一下。 “殿下……” “我们走吧。” 季渊有些时候也会上战场，但他的情况特殊，和谢家的嫂子们一样没有任何的官衔，因此只能以杂兵的身份参战，倒是老太君因为威信和德高望重的地位，让一众不敢担当大任里脱颖而出，让其挂了帅。 只可惜，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若不是现在正是团结一气的时候，云萝真想把那群没用狗官都砍了，就算不砍，也得削去官位打个几把大板方才解恨。 别说是现在这种小地方，哪怕是在帝京，这些拿着朝廷俸禄吃干饭的官员又有多少。 这一战，一直打了三天三夜都还没结束。 南诏军就好像突然得到了什么消息，非要在这段时间一举攻下幽州。 他们不知疲倦，被赶下来的敌军如同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向这边袭来，就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而城内的病情也在不断扩散，军医束手无策，这种疫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先前治疗麻风的冰也对此完全无效。 城内城外，每天都有人死去。 三天之后，谢英伤势恢复了些许，消息瞒不住的时候，也是在三天后。 幽州快要守不住了的消息不知怎的，开始在城内不胫而走。 顿时人心惶惶，城内乱作一团，前面是穷追不舍的南诏军，城内却是不配合企图逃走，甚至是在街上游走抗议的众多百姓。 云萝和老太君一行人忙地不可开交，分身乏术，老太君因三日未曾合眼，旧病复发还感染上了疾病…… 病床上，老太君虚弱地睁不开眼，只是伸手吩咐着跪坐在身边不肯离去的大嫂，“迎兰，你待会带她们出去，没有老身的吩咐不要进来，所有人都别进来，包括你在内……” “那怎么能行呢，娘，您生病了，做媳妇的怎能不在塌前尽孝……”大嫂却怎么都不肯出去，其他嫂嫂也都不愿离去。 老太君长叹一声，她知道，她们还太年轻，需要成长。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向大嫂，“迎兰，娘这里，有一个人就可以了，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什么事？娘，我们的兵力，恐怕连七日都支撑不到了，离和阿九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月，我们……” “事情未到结束，不能妄下定论，你们要生出勇气，不管怎么样也得咬牙坚持，你们还年轻，你们得活下去……” “娘……”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随即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迎兰，你过来，娘和你说，这城里……” 待老太君说完，她才拍了拍大嫂的手，“去吧，娘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娘，我们能做到吗？这些事情，就让媳妇一人去做，媳妇……”大嫂说这话时，声音带着微微的怯懦和颤栗。 而老太君却握住了她的手，即使缠绵病榻，声音依然铿锵有力。 “娘老了，不能总是跟在你们身边唠叨这唠叨那的，娘累了，接下来，娘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娘……”周围的夫人们顿时急地上前。 迎兰的声音更是比刚刚要更加颤抖，“娘您要坚持住，阿九和笙笙很快就回来了，媳妇这就照您的话去做，您等我，您一定要等我！” “去吧。”老太君看着她，嘴角硬挤出一抹笑意，“娘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就是得休息一会了，你们不会嫌弃我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吧？” 所有人纷纷摇头，眼中的泪比刚刚流地更凶了。 婆婆这么多年对她们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从未有过苛待。 她们这些年，锦衣玉食，逍遥自在，除了夫君不经常在自己身边，真就比皇宫里的妃子都要滋润安逸，甚至还比妃子要更自由潇洒，想做什么，婆婆也从不阻拦。 她们早就把老太君当做自己的亲娘了。 这一刻，她们每一个人内心都仿佛被种下了一颗种子。 夫君不在，她们也得要坚强起来，像娘一样，可以独当一面，不能总是坐着等待命令，她们要学会自己去判断！ “娘，媳妇走了。” 她们最后说完，就纷纷转身离去。 此刻城外已经集结了一群百姓，他们在官府门前抗议着。 “官府的人呢！全都滚出来！” “打不了胜仗还要瞒着我们，说没事，现在敌军都要攻城了，你们这不是让我们等死吗！” “把粮食交出来！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幽州城已经待不下去了，官府在骗我们！” “交出来！交出来！” 七嫂这时已经率领着一批士兵感到了官府门外，而在前面拦截的刘大人一脸的为难。 “我的七夫人啊，你可算是过来了，这里的百姓全都聚集在这里，让我们给个说法呢！” “给什么说法？”七嫂秦羽面容冷冽，“前面还在打仗，你们居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全都给我抓起来！谁供出为首之人就放出去，不让就全关牢里饿着！我看是把这群人喂太饱了，来人！动手！” 秦羽先前是江湖中人，说话自带一股气势和热辣的匪气，因此她话音落，虽然那边的士兵还有犹豫，不过回过神来，还是按着对方的命令动了手。 周围的人顿时大惊失色，“你要抓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抓我们？谢家的人打不了胜仗，现在已经开始仗势欺人了吗？” “我就知道她们是装的，几个娘们能成什么大器，先前我们居然还傻乎乎的信了。” “粮食都在她们那里，一定是她们想私吞，到时候那些大官带着粮食弃城跑路，我们就都成垫背的了！” “对！一定是这样！那些当官的，最爱做的就是这些事，不然为什么要隐瞒我们幽州守不住这件事。” 一时间，群情激奋，场面几欲控制不住。 第250章 十拿九稳 七嫂秦羽和大嫂迎兰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好似有默契一般，纷纷朝着人群那边飞奔而去。 众人看着她们手上锋利的武器，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有人群在后面开始大喊，“谢家的人要杀人了！他们要杀人啊！” “妖言惑众者，该死！” 身后的刘大人开始在后面大喊，“七夫人！大夫人！你们冷静啊！不要冲动！千万不能和百姓动手啊！” 他吓得面无人色，想要去阻止，却被身后的士兵拦下了。 刘大人面如土色，忍不住说，“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他疑惑之际，身后却传来了张大人的声音。 张大人就是先前一直在议会上和老太君作对，但是被城主何止住的那人。 如今，他看着那边已经开始和百姓动手的谢家女眷，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掩藏不住。 到底还是一群女流之辈，喜欢意气用事难担大任，空有一身好武艺有什么用，她们的夫君都败了，她们又怎么可能能赢呢。 还想打胜仗，真是可笑极了。 他迈着官布，慢悠悠地走向对方。 “刘大人，这是为了你好啊，谢家那群疯婆娘已经疯了，她们先前放下大话说要誓死守住这幽州，可是现在眼看着城门要受不住了，老太君又称病无法见生人，这事实背后的真相，难不成你还看不出来吗？” 对方这番言论顿时让刘大人面色一凝，“张大人的意思是……” “她们想要趁此机会，背着我们和全城的百姓，将物资偷偷运走，恐怕老太君现在已经偷偷出城，到时候与我们而言，就只能静静地城内等死了。” 刘大人倒是一位难得的好官，他说，“张大人，如今城外敌军在即，城内谣言四起，民心激愤，你我都身为朝廷的父母官，不想办法平息民怨共同御敌，现在却也在这里说这些无凭无据之事，你可真是枉读圣贤书！” “赶紧给本宫让开！本官要把这件事报告给城主！让他做定夺！” 说完，对方就想转身离去，只是前面的官兵却拦着他不让他通过。 刘大人顿时气得狠狠指向对方，“刘大人！你想做什么！” “怎么能让你给城主通风报信了，到时候被赶出去的人就是本官了，来人啊！” 就在兵刃即将落下之际，一把利刃已经率先一步打飞了士兵的刀剑。 不知何时，先前去而复返的秦羽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她的长剑就这样架在了张大人的脖子上，刚刚对方还笑地像一朵灿烂的菊花，可此刻却已经面无人色。 “七夫人，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 “当然是去城主那里，揭发你诬陷造谣，无辜煽动百姓的罪责了，我不杀你，自然有国法会杀你。” 对方说完，就带着张大人，还有一干张大人手下混入人群的残党去了城主那边。 只留下一愣懵的刘大人，“这……这大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刚刚不是气不过他们的污蔑在和百姓动手吗？” “刘大人，先前事出有因得罪了，刘大人赶紧先去安抚百姓，之后的事情，就交于我们吧。” 迎兰对着对方略一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刘大人见此，也只能快步走过去安抚那边依然处于焦躁不安中的众多百姓。 好在，在刘大人和众多官员的协调之下，加上煽动情绪的人全都被迎兰她们逮捕归案，剩下的百姓在众多官员和物资的安抚之下，也终于平息了怒火。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 当大嫂和七嫂带领张大人到达城主，不出所料，城主大人震怒，直接下令将张大人下了大狱。 张大人发出惨叫，似乎有话要说，“城主大人，冤枉啊！是谢家的这群娘们冤枉我！妖言惑众的是她们啊！和我没关系啊！” 然而无论他怎么叫喊，城主依然还是毅然决然地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待张大人的身影消失，他才对迎兰和秦羽二人略一拱手，“二位夫人，本官没想到张大人居然会是奸细，可眼下请示所迫，朝廷命官的处决，不在下官的责任，所以烦请下官先将他下入大狱，，之后待这场战争平息，保下了城中的百姓，再将他送上京，交由陛下发落，二人夫人可觉得呢？” 迎兰和秦羽对视一眼，内心划过一抹遗憾，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城主大人深明大义，我等并无怨言。” “二位夫人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会吧。” 迎兰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 “大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迎兰看着对方，说，“城主大人，我母亲病重，您先前说已经出去寻找救治疫病的方子，现在可有眉目？” “二位夫人稍安勿躁，下官未曾有眉目，要知道这疫病是百年难得一见，要想找到救治的办法，真是难如登天，二位夫人也要万般小心，莫要感染了这疾病。” “好，谢谢大人关心，那我们就告辞了。” 迎兰和秦羽出去之后，一直到四下无人，秦羽才说，“大嫂，娘说这城中的奸细很有可能就是官场中人，除了张大人还有另外一个，她还没有查出来，你说有可能会是他吗？” 迎兰说，“有没有，试过他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可他是官府的人，我们该怎么试？” 迎兰是高官之女，和秦羽这种江湖人做事的方式不一样。 她对这些官有足够的了解。 他们想要做一件事，无非就是冲着那几点。 于是她说，“他若真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我们跟着他，刚刚张大人被他下了狱，他肯定会有所动作。” “大嫂说地对，跟踪这事我在行，轻功我在你们之中是最好的，就让我去吧。” “好，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得去城外看看。” …… 夜晚，万籁俱寂，前面灯火通明，地牢这边，却安静地有些吓人。 这时，身后传来了动静。 门口那边，缓缓走进来一个黑衣人。 蔡雨在稻草堆里哼着小曲，那是一首不知名的儿歌，是东陵这边的强调。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便笑着说了一句，“城主大人，怎么有空来看望在下？是那谢家的老太君让你来试探我的吗？” 城主看了他一眼，说，“你是在叫蔡雨吗？听你的口音，似乎并不是东陵之人。” 蔡雨微微一笑，“城主大人，你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啊。” 城主也没让对方回应自己，而是转身离去了。 蔡雨骂了一句，“莫名其妙。” 随即，就又开始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童谣。 随后，城主就去看望了张大人。 张大人被关在地牢里，一看见对方就激动了起来，“城主，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那群人就快攻进来了，我们得快点走！” 城主看着他，随后微微矮身道：“张大人，你就是奸细吧，煽动民情造谣生事的人就是你。”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城主看着对方，目光却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来人啊。” “在……” “明日午时！把这个罪孽深重的罪人拖出去，斩首示众，以平民怨！” “是！” 张大人还想开口，对方就已经离去了。 而伴随着城主的离去，张大人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在了牢房之中。 因为士兵已经用拿着药的白布捂住了对方的嘴，而他已经再也无法说出话来了。 蔡雨就在牢房右侧将这一幕尽数收入眼底。 他哼笑一声，在内心道：还不算太笨。 弃车保帅，乃是明智之举。 他应该已经察觉到，那群人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不过牺牲了一个张大人，这笔买卖做地倒是很值。 他的计谋，也已经成功了。 先前谢英他们进程之前，所有人都没有问题。 之后，他就让手底下的人去给城中的其中一户人家投放他炼制好的药，让他们发生疫病，进而近一步削弱谢家众人的威望和城中士兵的兵力。 再由张大人排遣布下在百姓中造谣生事，近一步动摇民心。 这番操作下来，在这短短几日拿下幽州城，已经是十拿九稳之事。 毕竟攻心才是上上计。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女人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还让他们不得不弃车保帅，将张大人推出去平息民怨。 不过也算了，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不足为据。 如今幽州城剩下的兵力连过去的三成都不到，朝廷那边是不可能派遣援军过来的，他已经赢了。 随后，他便继续侧躺着，开始哼唱起了刚刚那首童谣。 而第二天，张大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直接斩首，城主亲自出面澄清了谣言，百姓们知道误会了谢家众人，内心更是愧疚。 可当老太君得知这个消息时，心却并没有放下，反而再度提了上来。 这时身后传来了捷报。 “报！敌军再度攻城，我军节节败退，城门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第251章 野心和决心 “娘！”在场的众人全都异口同声。 “都不许慌！不许自乱阵脚！还没到最后一刻，全都不许泄气！” 老太君厉声打断了对方，随即开口道：“迎兰，扶老身起来……” 大嫂连忙去扶对方，老太君站起来强撑着身子开口，“你们去城门那边，务必守住幽州城，再把公主殿下喊来，还有季大人一起，老身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他们……” “好，媳妇这就去。” 众人不敢耽搁，各自分工明确地快步跑了出去。 很快云萝就来到了老太君的面前。 “太君！” 一晚上的时间，老太君身上已经长出了一丝丝可怖的红斑，她面上带着纱巾，强迫自己睁开疲惫的眉眼，才慢慢开口，“殿下，老身身染恶疾，本不该污染殿下凤体，只是如今情势所迫，还望殿下见谅。” “太君言重了，云萝不在意这些，太君有什么指示，请明示云萝，云萝定当竭尽所能。” 云萝强忍泪意凑到了云萝床头。 老太君深吸好几口气，才在云萝耳畔耳语了一句，“殿下，老身怀疑这恶疾乃是一种毒物所致，前日老身突然感觉窗外似有人影晃动，那人与张大人身形相似。” “张大人？他不是已经被城主斩首示众了吗？” “是，但若老身判断依然属实，这背后肯定另有其人在指使他，我怀疑是城主，只是苦无证据，张大人如今又被杀了，敌军这时来犯，必有猫腻。” “太君想让本宫如何做？” 老太君再度吸了一口气，随后附耳在对方耳畔耳语了一句。 云萝一愣，回过神来的她立刻点头，“我明白了，云萝这就过去，太君你等我，一定要撑住……” 云萝应下之后便转身离去了，季渊也紧随其后，屋内顿时就只剩下老太君一人。 老太君闭上眼睛，掩盖眼中的情绪，“阿九，笙笙，老身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及时赶回来的，要快啊……” 她恐怕已经撑不了几日了。 …… 与此同时，谢珩这一边…… 离召集全部的部下还有两人，其中一人比较麻烦，谢珩登门三次都被对方拒之门外。 “谢将军请回吧，我已经不想再牵涉这事了，恕末将无能，末将半生戎马，不求功名，可是这帝国却让我失望至极，老臣已不想再效忠这让人失望至极的国家，还请将军宽恕，让老臣告老还乡罢。” 对方说完，就转身离去了，禁闭双门不愿让谢珩和慕笙进来。 慕笙和谢珩在外面呼唤了许久都未见起效，也只能暂且放弃。 两人行走在路上，此处地处偏僻，没有敌军，当然也没有其他人。 这位老将领，名叫江中凌，原先是跟在老将军身边的，脾气古怪，但是实力却是一等一的强劲，颇有战场鬼见愁的名号。 他也是当日唯一一个，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战役中，除了谢珩之外还活下来的人。 只是自从那场大战之后，他为谢家的人觐见，却因为言语过激在朝阳上被皇帝当即削去了官职。 而这位江老也是个狠的，年近六十也中气十足，丝毫不惧，在朝堂之上大骂特骂，把皇帝还有一众的老臣都骂地狗血淋头。 这般有种，倒是让周围的人都为之敬佩，徽帝当时被骂地脸色都绿了，却又碍于众多人在场不敢发作。 之后也不知道是这个老家伙运气好还是因为谢家当时被抄家，慕笙和谢英他们在城楼外闹出那事，让皇家的人丢尽了脸面。 让徽帝把这人给忘记了，没有吩咐自己手底下的人暗中做掉他。 于是愣是让这江中凌活着顺利离开了帝京。 而在江中凌对如今的东陵已是失望至极。 他对谢珩说，“如今的东陵，早已偏离了老侯爷和过去先帝建国之后的初衷，老夫无法效忠这样的国家，无法再看周围的官员一错再错下去，在老夫心中，能够担任江山重责的天子只有三人，一是先帝，二就是太子，三就是老侯爷。” 而这三人，皆已经不在人世。 “要让我效忠现在的皇帝，那我老死在这山林，小谢将军，回去吧，哪怕这仗能打赢，于我而言，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中凌的话萦绕在耳边，慕笙和谢珩行走在林子里，这时有一只鸟儿停留在肩头。 慕笙说，“阿九，这个老人家真倔，都不听我们把话说完，他都一把年纪了，你还要他回去打仗干什么，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谢珩却摇头说，“不行，笙笙你不知道，他是除了我祖父之外，第一个跨进武神的高手，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不能没有他。” 慕笙很惊讶，“你说刚刚那个老人家，他是一位武神？那如果他在的话，这场战役……” 谢珩点了点头，“就十拿九稳了。” 当初他冲击武神遇到危险，被各路高手围堵绞杀，大哥预算到了自己有危险，让江中凌先来救自己，若不是江中凌拼死和各大高手周旋，自己恐怕早已经经脉尽断而亡。 而兄长那边，如果有他在，或许也不至于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慕笙都不知道，原来居然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 难怪阿九对他相当执着。 就在这时，天空飞来了一只模样特殊且美丽的小鸟。 两人一愣，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那是周长青的鸟。 谢珩伸手接过，随即打开了折子里的信封慢慢地读了起来。 他读到一半，顿时脸色一变，“糟糕，幽州有危险，必须尽快赶回去！” “可是……” “已经来不及了，笙笙，你和我来。” 谢珩拉着慕笙重新折返了回去。 慕笙问谢珩，“阿九，现在就回去的话，要是这位江老不肯和我们回去怎么办？你已经想好了劝说他的方法了吗？” 这个世界上，有人图钱，有人图利，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所图。 但是慕笙却猜不到，这个江老图的是什么。 因为他想要拥护的主子已经死了。 她总不能让死人复活。 谢珩说，“我也不确定，但是为今之计，也只能试一试了。” 就在慕笙眼中划过不解之际，谢珩已经停下了脚步。 “笙笙，你这里等我，我一刻钟之后就出来，然后我们就出发，回幽州城，要快！” 慕笙点了点头，谢珩就直接跳了进去。 这看似简单的竹林和草屋，其实处处都是危险，谢珩才刚进去，就触发了许多的机关。 他身形灵巧地躲过，随后快步来到了屋前。 这时，一道凌厉的内力从里面释放了出来，阻挡了谢珩的脚步。 谢珩只能停下，随后站立在屋外。 “谢小将军，你这是何意？” 谢珩说，“江老，有些话，谢珩不便在这时多说，但如果是江老，您对我有救命之恩，于阿九而言，乃再造父母，没有您当日相救，就没有今日浴火重生的谢珩。” “好了好了，谢小将军，你不必往老夫脸上贴金，倒是你，说自己浴火重生，又是何意？” 谢珩勾唇一笑，随即就见他负手而立，开口道：“江中凌，我是想告诉你，你不必效忠那徽帝，也无需效忠任何人，只需服从我谢珩一人即可。” 屋内的呼吸微微加重，但是很快就被对方掩盖了。 “这是何意？老夫还是不明白。” 他的话让谢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江老，你还是想要让我把话说地再直白一点吗？我也不怕在您面前夸下海口，谢珩只有一句话，你只需服从我一人，谢珩是将军，可以是侯爷，也可以是其他任身份，无论是什么身份，你的主子就只有我一个。” “我会将这里重新洗牌，缔造一个，江老想要看见的国度。”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铿锵有力，眼中也闪烁着让人畏惧的野心和决心。 屋内再度沉默，许久，才传出江中凌放肆的大笑声。 “哈哈哈！谢珩！你好大的口气啊！老夫凭什么相信你！” 谢珩说，“您可以不信，谢珩言尽于此，信不信在于江老您，但谢珩敢保证，能够实现江老毕生夙愿之人，只有我谢珩一人，再无他人！” “江老，谢珩要率援军前往幽州城支援我娘亲和嫂嫂们，我在前面，恭候江老降临，希望江老能够想想过去与我祖父南征北战的日子，也希望您能再度出山，护佑我国之子民。” 说罢，谢珩就没有再停留转身飞身离去。 在谢珩离去的刹那，一阵清风袭来，吹飞了屋檐上的竹子风铃，也吹飞了外面那层帘幕。 只见阴影之下，居然坐着两个人。 一个就是江中凌，第二个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性，男性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留着八字胡，样貌清雅俊秀，眸中却掺杂点点笔墨，让人窥不见真实。 他指尖轻点，啧啧有声。 “他的成长令人惊叹，看来这片大陆，会有一场创世纪的大洗牌，您说呢？江老？” 江中凌嘴角溢出欣慰的笑意，先前脸上的怒容也消失不见，他说，“老夫看出来了，定是与他身边那女子有关，那女子，真是丞相府那个慕容笙？慕先生，老夫怎么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说，“是非在己，该相信看到的，而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不是吗？” 江中凌叹息一声，随后说，“先生，谢将军虽然决心已够坚定，老夫也相信他，可是……他那受损的经脉，真的能够修复好吗？” 第252章 为守护家人和国家而战 江中凌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谢珩的信念，毕竟虎父无犬子，他可是谢家的孩子，自然不会甘于人后，可是冲击武神被打断，这对习武者来说，并非是一件小事。 一旦被打断，轻则武功尽废，终身无法习武，重则当场血管爆裂而亡，当然即使没有人打扰，一旦失败，也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些人就是看中了这个时候，才急着要对谢珩出手。 如今虽然这谢九郎的命是勉强保住了，可是那受损的经脉，想要修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时，身侧的中年男子却笑着说，“放心吧江老，谢将军是大富大贵之命脉，自然是可以逢凶化吉的，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要救治谢将军，恐怕还再需一些时日，而且不是在下出手，能救他的人，也并非在下。” 江中凌虽然内心不解，不过对方的身份和实力却毋庸置疑的。 于是他对对方略一拱手，“慕大师，东陵的将来，可就拜托你了……” 慕若白也回以同样的礼仪，“江老言重了，在下只是个算命的，一介布衣，不足挂齿。” 随后只见他手上的羽扇微微摇动着，随着外面的风铃声不断传来，手上的羽扇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闭上眼睛，轻声道：“江老，外面的风声有些大了……” “老夫去关窗户。” 江中凌起身关窗。 随着门的关上，身后传来了慕若白的声音，“今日夜间有雨，他们的行程会有些许的耽搁。” “江老，明日午时，您可按时启程，还有……将这份残卷交给笙……交给谢九夫人。” 江中凌看着手中的残卷，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为何今日不让老夫随将军一同启程？” 慕若白说，“将军，在下不是说了吗，因为今夜有雨啊。” 江中凌一愣，这时，外面还真的下起了大雨。 而这混杂在雨中的，是一道道掩藏的杀意。 就在这时，身后再度传来了慕若白的声音，只听见他染着笑意的声音说，“江老，今晚就麻烦您了。” 江中凌顿时了然。 这些人，恐怕是追着慕笙和谢珩来的。 于是他提起了挂在一旁的大刀，“放心吧，那些杂碎，来多少，老夫就能杀多少。” 说罢，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外面的雨幕中。 慕若白则是坐在原地，轻点着指尖，目光沉沉。 “笙笙，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这丫头啊，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 …… 谢珩从院子里出来之后，就与慕笙一起赶往了回去的路，走到半途，路上就下了雨，入了冬的雨水打在身上，带着彻骨的寒意。 南方的冷湿寒，虽然无雪，却更是让人受不了。 但两人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而那封信，慕笙先前也看了，的确是周长青的字迹，里面非常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这些日子在幽州发生的事。 包括老太君感染了病情病危的消息也一并说了出来。 谢珩这么着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时，谢珩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后他解开了自己的狐裘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又说，“把雨衣拿出来，披上。” “阿九……” “我们没办法停留，只能辛苦你了。” 慕笙一愣，随后她快速拿出雨衣罩在了两人的身上。 谢珩却推开了，“我不用。” 只有让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和脸上，彻骨的寒意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着急。 两人就这样，和沈明阳还有一众人汇合之后，就朝着幽州那边赶去。 …… 与此同时，幽州这边。 南诏连夜进犯，在敌军凶猛的铁骑之下，我军连连败退，被逼至城门。 巨大的木桩随着敌军的号角，一次次地撞击着城门，发出让人可怖的声音。 大嫂迎兰还有谢家众人嫂嫂们，率领着军队奋起抵抗，激战三天三夜。 如今三人重伤，四人还在负隅顽抗。 屋外，东鸣骑在南诏特有的黑骑之下，与谢离打地难分难舍。 “谢离啊，本将军见过你，你那位特别漂亮的小娘子呢？本将军记得，她好像是在叫谢英吧？等本将军拿下了幽州，一定要让那嚣张的小娘子好看！” 谢离挡去对方的攻击，随后朝着对方命门刺去。 东鸣眼疾手快躲过，却心有余悸，看来对待这谢离，决不能掉以轻心。 但哪怕他个人武艺再高，城中士气已落，士兵节节败退，他撑不了多久。 “本将军劝你，莫要负隅顽抗，你也算是个人才，趁早归降，本将军还能饶你一命。” 谢离没有理会对方，随即转身离去。 被无视了的东鸣顿时火冒三丈。 可随后看着眼前触手可得的城门，终于发出了狰狞且得意的笑意。 “全力进攻！今日，我必要拿下这城池！血洗幽州！” 不只是谢英，还有谢家的那群娘们，那个碍事的太君，还有无视了自己的谢离！ 这时，身后传来一名报信的士兵，他来到了东鸣的面前，向他传递了一封线报。 “报告将军，根据探子得报，幽州士兵已衰退一半，再无奋战之力，今晚可全力进攻幽州！” “太好了！赖明雨你果真有两下子！” 东鸣顿时得意得哈哈大笑，手中长矛指向天空。 “进攻！” 伴随着他话音落，无数的士兵，开始朝着城门那边冲去。 敌军即将破城的消息传来，城内早已乱作一团。 有的百姓想要跑出去，有的开始抢夺对方的粮食，还没破城，里面就已经发生了内讧。 “我要出去！我要走，这里已经守不住了。” “全都是骗子，还说会保护我们的安全，结果到头来，还是死路一条！” “我不想死，夫君我不想死，我们还有自己的孩子……呜呜呜……” 城中哀嚎声一片，有现代人受不了，冲到了城门那边，只是城门外早已全都是南诏的士兵。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我军士气越来越萧条。 老太君拖着虚弱的病体来到了城外，而她身边扶着她的，则是先前重伤了的士兵。 其他人在看见谢英和老太君的时候，才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 谢英重伤未愈，脸色还很苍白，但此刻，她却身着白色铠甲，头顶银冠，长发盘起，手上也拿着长枪。 “谢六小姐，您这是……” 谢英还没开口，这时不止何时，本该已经消声了的战鼓再度响了起来。 咚咚咚———— 一声声嘹亮的战鼓传来，透过战场上的厮杀，传递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却发现，在敌人的火箭之下，在已经满目疮痍的城楼之上，一道瘦弱却华贵的身影，出现在了上方。 云萝身着金缕玉衣，头戴金镶玉的公主凤冠，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敲响战鼓的金锤。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那随时都会被敌人攻陷的城楼上，居然还有人敢站上去。 而那个人，居然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云萝公主。 云萝手上拿着战鼓，一声声，一下下，不曾停歇，而她身后，是季渊拿着手上的长枪，在与爬上城楼的敌人们厮杀。 以一人之力，抵抗上百的敌军。 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的目光，皆是被城楼上这一幕吸引了过去。 不只是那战火之中，出现的绝色少年，更是因为，那个人，居然是尊贵的云萝公主。 云萝这时才停下来，随后看向身后的百姓，眼中含泪，目光却无比坚毅。 “乡亲们，在前线作战的战士们还没有放弃，谢家的众人都还没有放弃，现在也还不是要到放弃的时候！” “看看前线的士兵，他们也是谁家的孩子，谁家的丈夫，谁家的父亲，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却愿意在战场上牺牲自己！我们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如果你们还看不见，那就看看本宫！如今敌军已经步步紧逼，这不只是皇室的国家，更是你们的国家！若是今日让了，逃了！他日敌军再打来，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本宫今晚会站在这里，一步都不会离去！本宫相信我们东陵的士兵，相信我的子民，没有一个懦弱之辈！” “今晚！本宫与你们同在！” “在这里，在这一刻，在国家兴亡，在家人的生死存亡之间，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的区别！本宫愿为了自己的国家而牺牲！也请你们不要放弃！在这一刻，请想想你们的家人！我要保护的不只是这一个幽州城，我们要保护的，是我们的家园！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今日，本宫就在这里，为你们，为护佑东陵的战士敲响这战鼓！敌军不退！鼓声不停！” “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本宫与自己的子民同生死！共存亡！” “若是此战败了，我便与你们一同共赴黄泉……” 云萝说到这里，眼中已经落下了泪。 一直到这时她才明白慕笙临走之前与她说的那段话究竟是何涵义。 她说，云萝，你是所有人的希望。 而所有人也都没想到，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明明可以离开，明明可以舍弃他们这些平民独自离去，可她却选择了留下。 敌军还在她周围徘徊，上面的火箭也随时会射在她身上，可她还是走了上去，一次次地敲响了眼前的战鼓。 她说她要与她的子民同生死共存亡。 这一幕，又怎能不为之让人动容。 这时谢英也听见执起手中长枪跳上的城楼，她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是和季渊一起，共同帮云萝抵御敌军。 而云萝的鼓声和话语也激励了前面的士兵，他们再度拿起手上的武器，开始奋起反抗。 “杀！拼死到最后一刻！” “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但凡老子还有一口气，就能多杀一个敌人！” “草你妈狗娘养的，来啊！老子就烂命一条！老子不怕！有云萝殿下这句话，为了国家和殿下牺牲，值了！” “保护我们的国家和百姓！保护云萝殿下！” “保护云萝殿下！” 这一下，幽州士兵的士气再度高涨，原本节节败退的局面也开始发生了逆转。 随后，欲言又止的城门上，有一个百姓，不顾敌人的铁骑和尖刀，朝着那已经开了一个口子的城门冲了过去。 “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云萝殿下说地对！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我还有妻子和孩子，她们就在城内，如果破城她们也会遭殃……”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 “我要抢回那些被南诏军夺走的粮食和土地！” “反正破城了也是死，至少我要让我的家人们活下来，老子拼了！” 随后，一个接一个的百姓堵在了城门口，一个，两个，随后是成百上前的人。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武功，就这样用血肉之躯，挡在了敌军的尖刀之下。 有人被刺死，有人就再度扑过去。 而城楼上，云萝的身边，也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再度拿起手上的兵器，开始将企图爬上来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地打退。 “保护云萝和其他夫人和将军，只要有他们在，我们就还有希望！” “要是我死了，就告诉我娘，老子不是孬种，老子也杀过一个敌军！” 而南诏士兵却因为对方这不怕死又疯狂地劲头，生出了胆怯之意。 东鸣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向那敲鼓的云萝，眼中划过惊诧。 都说这东陵皇帝懦弱怕事，萧氏一族即将败落，没有一个顶事的。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若是那皇室之人，人人都像这小公主一般勇敢无畏，不惧生死，那才真叫可怕。 人的信念一旦生成，就仿佛再度注入了新的力量。 战事也在这一刻，发生了扭转。 可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晚他一定要拿下幽州城！ 于是他没有下达撤退，而是再度挥手，“全军进攻！” “杀杀杀！！” 这一战，就直接拖了一天一夜。 眼看着天际泛白，城楼欲言又止，苦战了一天一夜，双方都元气大伤。 云萝还在敲着鼓，她的手臂已经麻木，酸痛到还有即将断裂，掌心也全都是斑驳的血迹。 可她没有停下来。 她不能停，她要再坚持住。 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瑾行和笙笙他……他们就会回来了…… 眼前阵阵发黑，她的身躯在颤抖，在摇晃，终于，她还是到了精疲力尽的时候。 手上的锤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绝望，且震颤人心…… 第253章 你们的将军，回来了！！ “殿下！” “云萝！” 云萝的身躯被谢英扶了起来。 许久，她才睁开疲惫到充血的眼睛，对谢英摇头，“别管我，去……去那边……一定要守住……” 这时，老太君不知何时，已经拖着病体来到了城楼之上。 她和谢英一起，重新拿起了地上的金锤，开始和谢英一起敲击着战鼓。 “众将士！战死到最后一刻！” “冲啊！！” 蔡雨此刻正坐在地牢里，他侧躺着，姿态肆意，指尖却微微发紧，当算到一半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随后，他就猛地坐起身。 “糟了！” 而城外，晨曦初现，当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她们的脸上时，激战了一天一夜的双方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东鸣没想到，这本该轻易攻破的幽州城，居然也让他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 他手下的士兵几乎死伤大半，城门已经残破不堪，若不是里面的人还在负隅顽抗，换做平常，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可他们硬是将这场战役推迟了两个多月，在兵力，物资，环境，种种因素都不利的情况下，在城内突发疾病士气大降的情况下，也硬是坚持了一天一夜，也没能让他破城。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从来没见过，一个城池的人，居然也会团结一致到这种地步。 而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居然会是几个女人…… 东鸣知道，这场战役若是攻不下，那他就彻底拿不下幽州，若是此战败了，他就只能以死谢罪…… 于是他提着手上的大刀自己飞身上了城楼。 可是也不知道眼前的太阳太过刺眼，还是城楼之上的鼓声太过于嘹亮，最后一声，伴随着沉重而庞大的鼓膜被狠狠击出一个大洞，金锤也被打地凹陷进去一个大洞。 那屹立的城门轰然倒塌。 东鸣锃亮的大刀也来到了谢英的面前。 谢英想反击，只是一晚上的激战加上身上的伤口，让她早已精疲力尽，手上的长枪被打飞，东鸣伸手用大刀指向对方。 “谢英，你总算是落到本将军手里了……” 谢英狠狠粹了他一口，“东鸣，别嚣张，你的死期到了！” 东鸣哈哈大笑，“那我就先砍掉你的手指，看你这个臭婆娘还敢再放大话！” 只是对方的话才刚说完，伴随着利落的刀落下，一柄锃亮的银龙纹长枪也出现在了眼前。 随后，东鸣便发出了惨叫声。 他的整个掌心都被削去，鲜血迸发出来，射在了面前的大鼓之上。 “啊！！” 谢珩站在谢英面前，手持银龙长枪，身上穿着银白相间的银色锁子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后他用枪尖指着对方，开口道。 “东鸣，先前我兄长在战场上没废了你，又想卷土重来吗？” 东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躯不断地后退，“谢珩……谢珩……怎么会是你……” 掌心被削，他手上的大刀也在这一刻掉在了地上。 而在他在看见谢珩的那一刻，他的脸色更是前所未有地难看。 而身后，本该破了的城门之外，也已经出现了一批又一批新的士兵，他们身上穿着谢家军的军服，摇着谢家军特有的银红色军旗，上面一个大大的谢字，那是曾经，带给无数人希望的谢家！ 也不知道百姓之中，有一位苍老的声音突然喊了一声。 “谢家军来了！” “我没看错的，那就是真正的谢家军军旗！还有那位老将军！老夫曾经见过他！” “谢家军来了！我们有救了！我们坚持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太好了，我不用死了，我们活下来了……” 在看见谢家军的那一刻，所有人内心好像都充盈着力量，就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安心和可靠。 因为在每个人儿时都听见过这样一句话。 谢家军来了，就不用再打仗了，就不用饿肚子了，就安全了…… 江中凌穿着黑色的盔甲，手上一柄漆黑的五轮大刀，在战场上散发着嗜血的煞气。 他一言不发，只是骑着高马，随后就挥舞着手上的大刀朝着敌军那边冲去。 “杀！！” 伴随着他嘹亮的声音。 身后的谢家军也开始跟着大喊，“上啊！一定要杀地敌军片甲不留！替逝去的弟兄和战友们一并讨回来！”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我们也上！” “能杀一个是一个！把这群该死的南诏军赶出我们的国家！” 战局在这一刻，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谢珩带领的谢家军虽然不到一万人，可是各个战力惊人，气势磅礴，在江中凌和谢珩的带领下，配合默契，颇有万夫莫开之势。 再加上敌军已经士气大降，看着江中凌和谢珩手上的武器就腿软，居然就这样节节败退，才短短几次交手，就退到了二十里开外。 “撤退！撤退！快去报告殿下！谢家军回来了！谢珩他真的回来了！” 伴随着胜利的号角再度吹响，谢珩直接取下了东鸣的头颅。 只见他一只手提起敌军头领的头颅，另外一只手只是取下了谢家军的军旗，随后站在城楼之上。 军旗飘扬，烈阳高照，凌冽的风声也在耳边猎猎作响，而少年的声音，却嘹亮，富有力量，几乎穿透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诸位！我们打赢了！” “你们的将军，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比一声更高的喝彩声。 “谢家军！谢家军！” 第254章 幸好赶得及 老太君被谢英搀扶着，这个时候，她已经气若游丝，可她还是让谢英搀扶着自己站起来，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城楼上，那个再度穿上自己亲手缝制麒麟甲的少年。 那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骄傲。 她终于等到他了…… 谢珩这时也察觉到了她们，他的嫂嫂，母亲，家姐，她们一直守在这里，一直在等他回来。 而她们真的守住了，没有任何的退步和胆怯。 就在他想朝他们奔赴而去时，那边强撑着的老太君却眼前一黑，就这样晕死了过去。 谢珩脸色一变，在场的众人也皆是大惊失色，随后纷纷朝着老太君那边飞奔而去。 “太君！” “娘！” …… 幽州这次虽然打了胜仗，但是损失也很惨重，残破的城门在众人合力的情况下勉强修好，城内还有许多的地方等着修葺，而老太君在慕笙拼命的救治之下，总算是在三天后稳定了情况，悠悠醒来。 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发现床边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 她才刚传出动静，所有人就纷纷往她跟前凑，很快就挤满了床侧。 而谢珩是第一个冲过来的，他紧握着老太君的手，声泪俱下地喊着老太君，“娘！娘！孩儿回来了，孩儿来了，已经没事了……” 老太君的声音依然很虚弱，她想开口，但是因为喉咙太干发不出声音。 这时，慕笙接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娘，喝点水先。” 众人纷纷给她让开路。 慕笙给老太君喂了水之后，老太君咳嗽了一声，勉强恢复了声音，她看了一眼慕笙，对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慕笙摇头，“不辛苦，最辛苦是娘，幸好赶得及。” 要是再晚一步，恐怕连她都没办法救了。 也幸好，老太君让周长青把中毒后的效果和样品也一并随着信件送过来给她，她才能及时做出针对这种疾病的药剂。 要不然…… 慕笙实在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晚了一步，那后果该有多可怕。 而老太君这时已经将目光放到了谢珩的身上，她对他说，“傻孩子，怎么哭了？” 谢珩眼眶红红的，没有落泪，但是眼中已经含了泪，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停摇头。 “孩儿……孩儿不孝……” 半晌，他才用喑哑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谢珩的话，也触动了周围的人。 她们全都背过身去，默默流泪。 不孝的又岂止是谢珩一个呢…… 老太君似乎也察觉到了她们的情绪，她叹息一声，只是轻拍谢珩的手上，说，“傻孩子，别说傻话了，你能回来就好了，娘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就说明，娘这一把老骨头还命不该绝，娘还得看着，我的阿九……” 谢珩一愣，眼眶再度变得绯红，却强忍着不让泪落下，“娘你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孩儿和笙笙吧。” “好，你这样一说，娘是有些累了，还有些饿了呢。” 三嫂立刻开口，“我熬了粥，这就给娘端过来！” 三嫂走开了，慕笙也在这时开口提醒众人，“娘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照顾她的话，一到两人就够了，大家散开一点，有什么话，等娘身体恢复了再说。” 大家这才意识到都挤在一起的确会闷到老太君，连忙散开了。 “嫂嫂们，你们身上也伤地不轻，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照顾娘的事情，就暂且让我代劳就好。” 老太君的情况很糟糕，慕笙没敢和其他人说，怕她们担心，为了不发生意外，她打算亲自照顾。 而嫂嫂们对慕笙的医术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应下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第255章 病毒 待所有人离开，只剩下慕笙和谢珩二人，老太君才对慕笙说，“笙儿，娘的身体，娘自己知道，你老实和娘说，娘是不是不行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旁边的谢珩抓着她的手明显一紧。 慕笙走上前，坐到了老太君的身侧，说，“娘，别瞎想了，您的身体就是太累了，加上余毒未消，所以才会觉得格外疲惫，等媳妇给您调理好了，就不会有大碍了，娘您放心吧。” “真的？？笙儿，你不要看娘年纪大，就唬我，娘没事的。” “真的没事，这里就我和阿九，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况且要是娘真的命不久矣，我也不会让嫂嫂她们离开。” 在慕笙的再三保证之下，老太君和谢珩才放下心里。 老太君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谢珩握着自己娘亲的手，笑地像个孩子。 “太好了娘，您没事……您没事就好……” “傻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看上去像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 慕笙在一旁看地也有些触动，她可以理解谢珩的心情，毕竟太君已经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双亲了。 待两人一起照顾老太君休息，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忙碌，慕笙和谢珩才有了独处的机会。 慕笙坐在榻上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太阳穴，随后又忍不住摇了一下自己有些疼痛的双肩。 能不痛吗，从出去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这时一双温润的大掌放到了她的肩上，身后是谢珩柔和的声音。 “我来吧。” 慕笙没有拒绝，反而顺势就这样躺了下来，“好啊，要好好按。” 谢珩笑了笑，随后上前来到了对方的身后，将指尖放到了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 只是按了一会，就被慕笙阻止了，“等一下等一下，先按肩膀吧。” “怎么了？肩膀很酸痛吗？” “不是，你按地太舒服了，我怕等下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睡过去不好吗？我在你身边……” 他说着，就凑过去在她耳边吹气。 慕笙被他弄地很痒，忍不住笑着伸手推他，“阿九，别闹，我是有事想要和你说。” 听见慕笙这样说，谢珩顿时就知道，慕笙肯定是有什么新发现，而且还是超越他能力认知范围内的。 于是他让慕笙趴在藤椅上，自己就伸手按压她酸痛的手臂和肩膀，开口道：“你发现了什么？” 慕笙笑了，她说，“我发现，我们两个越来越有默契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夫妻相，也是个新奇的词汇，意思就是说，我们很般配的意思吗？” “对……”慕笙笑了笑，随后翻了个身，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他一起拉了下来。 谢珩顺着对方的动作上前，也翻了个身，自己躺在藤椅上，让少女娇小的身子躺在自己的身上，“怎么了？” 慕笙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也在这时消散了，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凝重。 “阿九，先前娘给我的信笺里，说她可能是中了某种毒素，我觉得她没有说错，只是她的认知中，可能还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 “那个应该不是毒，而是病毒。” “病毒？毒？” 谢珩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眼中果然划过一抹疑惑之色，“这一字之差，有何区别？这个病毒，是你们那边的东西吗？” “可以这样说，不过它是一直都存在的，这里有，我们那里也有……”说到这里，慕笙又非常认真地点头，“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还很大，毒的话，我们那边和你这边的理解是一样的，但是病毒，是很久以前，才被人发现的一种东西，它是存在疾病传播的重要因素，有一些可恶的国家，也会研究这样的生化武器，然后投放到敌对国家，以此削弱对方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具有传染性的疾病，也是可以人为制造出来的？” “当然了，只是能够制造出这种病毒的人，恐怕也非等闲之辈，更有可能，他或许会和我一样。” 谢珩这时才意识到了对方的担忧到底从何而来。 慕笙抬头看向他，说，“阿九，我们得想办法揪出这个人。” “我知道，只是南诏军已经被我们逼退，那个人或许也已经逃走了。” 眼下他们也是兵力残缺，虽然有慕笙提供的食物补给，但是到底也是元气大伤，受伤的人太多了。 而且若是真像慕笙说的，可能是和她一样的人，那么对方也一定会将那人保护起来，说不定早就已经撤退了。 两人分析了一番利弊之后，慕笙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阿九，我想起一个人，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慕笙的话立刻就提醒了对方，谢珩说，“你指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城主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深意。 随后二人就迫不及待前往了城主的住所。 第256章 后手 城主的府邸在幽州城的最高处，他们赶去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外面的士兵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慕笙和谢珩对视一眼，顿时暗道一句，“糟了！” 先前大家都被这场战役吸引了过去，没想到居然都忘记了城主这个人。 两人追出去的时候，在门口就遇到了季渊。 他还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样子，只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伤也不轻，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和草药味。 “季渊？你怎么在这里？” “我依照老太君的吩咐，在此监视某人，不过只是才走开那么一会，他们就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 慕笙眼中划过不解，“你监视他？你的意思是说，城主先前就有问题？那你还……” 她想说，那你还敢走开啊。 只是她说完，就见对方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谢九夫人请放心，这也是太君的吩咐之一，城外，已有人等候，瓮中捉鳖。” 慕笙和谢珩对视一眼，眼中的不解更深了。 不过他们还是跟着季渊的步子往城外走去。 这条运输通道，是慕笙先前让薛掌柜打造出来的，负责用来运输物资和各种各样的东西，因为是运用现代的工程，所以敌人想要发现，那是很难的。 也是这条通道，救了城内百姓上万口的性命。 慕笙和谢珩跟着季渊来到了城外十里开外的地方。 他们才刚刚出去没多久呢，就听见城外那边传来了打斗声。 慕笙和谢珩循声望去，入眼就是两批人在缠斗着，双方的头领，慕笙他们都认识。 其实一个就是过去那个德高望重的城主，而另外一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展越。 “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慕笙都懵了，谢珩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他看见这一幕，又看见慕笙那格外惊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拦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谢珩就是莫名看展越有些不爽，还以为他已经跑了，或者死了，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阿九？” “我们走吧，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说完，他就拉着慕笙打算转身离去。 慕笙有些好笑，不过看着那边的场景，展越一方显然是占据上方的。 但她还是伸手推了谢珩一下，“你过去帮帮展大人。” 她见他不愿意，便又补充了一句，“早点抓到人，我们还能早点回去，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就能抓到幕后之人了。” 慕笙这样说，谢英也没法拒绝，也只能黑着一张脸去帮助展越。 有了谢珩的加入，战况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扭转。 城主带来的人显然没想到展越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谢珩这么快也从老太君病危的情况下反应过来。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干脆偷偷从自己腰间的行囊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想要塞到自己的嘴里。 只是他还没将嘴里的药丸塞进去，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便伸了出来，拦下了对方的动作。 “聂大人，你想干什么呢？想死的话，等把我们想知道的说完之后再死也不迟啊。” 慕笙握着他的手，脸上的笑意非常地美丽。 随后手上的东西就被打落在地，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反剪到身后，用绳子捆住。 城主彻底无法动弹，就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神瞪着慕笙他们。 谢珩收起手上的武器对着旁边的人开口，“全都给我带回去！” 就这样，城主被人带走，周围的人也陆陆续续撤走。 季渊这才走到展越面前对展越微微颔首，“辛苦展大人了，老太君等在下回去复命，就不奉陪了，格外聊。” 对方说完，就也转身离去了。 随后这片空地上，顿时就只剩下谢珩，慕笙，和展越三人。 展越看见慕笙的那一刻也很惊喜，忍不住快步跑了过去，“夫人，您平安归来了，真是太好了。” 随后他又看向那边的谢珩，对他微微一笑，“谢将军也成功归来，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太君和诸位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等一下等一下。”慕笙打断了对方的话，眼中溢满了疑惑，“展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57章 前因后果 三个人一边往城内走去，展越这才缓缓诉说着自己这一路的经历。 原来先前，他早就察觉到了宁州可能会出事的消息，就更早地通知了县衙里的众捕快做好防范。 而因为在宁州的县令还没有上任，所以其他的人因为展越实力卓越，和他相处的不错的那批人都信了，早就做好了防范，而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但无疑展越的话，也在他们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因为这一层关系，县衙里的伤亡反而是最少的。 而刚刚跟着展越的那批人，就是原先宁州县衙的那群活下来的捕快和官差。 展越说到这里，心中划过遗憾，“这话，我也通知了范大人，让他早点做好防范，还向他举荐了谢九夫人您，不知道他有没有找过您。” 慕笙一愣，时隔数月，实在是太久远了，展越提醒了一番，她才突然想起来，的确是在他们预测到宁州可能会出事的时候，范城就来找了自己。 可是…… 慕笙说，“虽然范大人的确来找过我，我也答应会和他合作，阿九那时也检查过他手下的兵力，照理说，范大人应该不至于会遇到什么危险，可是他却出了事，那时我和阿九也很疑惑。” “可曾是出了内奸？”展越追问。 “我们怀疑是林冰裳那个女人搞的鬼，但是我们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是一片火海，里面的人都已经死了，范大人还存有一丝余息，但是很快也断气了。” 听见慕笙的话，展越的眼中划过一抹悲伤和凝重，他说，“范大人其实是个好人，只是迫于无奈才选择藏拙，毕竟……” 展越说到这里，只是稍微顿了一下，才有些苦笑又好像感同身受一般地说，“毕竟在这个国家，贪官好做，清官却不好做，一旦你和别人不一样，就会被人排挤，甚至是遭受到杀身之祸。” 他的运气还算好，只是被贬了，谢家和范城这样的清官却都没有好下场。 真是世风日下，让人唏嘘。 展越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突然又意识到谢珩也在身边，便只能对谢珩再一拱手，“在下只是有感而发，希望谢将军莫要介意。” 谢珩哼了一声，说，“不必了，我还没有小气到那种地步。” “是嘛……”展越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谢珩对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就算是现在，也没有丝毫的消除。 好在这时，慕笙及时开口，打断了两人间尴尬的氛围。 “那后来呢？展大人带着你的人，又去哪里？” “我和其他人一起救下了附近的百姓，看见节度使府火光冲天，便只能暂且安顿好其他的百姓，让他们逃往幽州避难，随后就一起赶往了那边，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然后我又去谢家找了夫人，得知夫人们已经离去了，这才和同伴一起，赶往了幽州。” “因为路途有许多受难的百姓，展越不忍放下他们见死不救，因为人越来越多，就耽搁了，等到了幽州城，从老太君那边得知，夫人和谢将军已经离去寻找增援……” 听见展越的诉说，慕笙还没感慨这奇妙的时机，就听见谢珩在旁边冷嘲热讽了一句，“敢情展大人你是什么事都慢了一拍，看来我家笙笙是白担心你了……” 他才刚说完，就被慕笙从背后狠狠拍了一下。 “咳！”谢珩猛地咳嗽了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阿九！”慕笙扫了对方一眼。 谢珩有些憋屈，不过没有再开口。 展越则是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顷刻间被慕笙顺毛的少年。 明明先前，两人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的，没想到才短短几月，就…… 他没有揭穿二人之间变得逐渐亲密微妙的氛围，而是对慕笙微微一笑，“谢将军说地没错，展某惭愧，的确是展某优柔寡断，耽搁了许多的事，好在老太君早料到内奸会趁乱逃走，让展某在此等候，也能为此次战役略尽绵薄。” 对方那官腔十足的样子，让谢珩内心更不屑了。 他以前就觉得展越挺装，现在更是觉得这家伙哪哪看着都不顺眼。 偏偏慕笙还和他聊地格外欢快的样子。 听见对方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拉着慕笙就转身离去了。 而展越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将目光看向慕笙的背影，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 “哎，我在想些什么呢，还是赶紧回去，和老太君复命吧。” 随即，他便加快脚步转身离去了。 第258章 狐狸和猫猫 而慕笙被谢珩拉着离去之后，一开始她没有反抗，而是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等到了空无一人的地方，她才开口，喝止住了对方。 “阿九，适可而止，你这样很幼稚。” 谢珩身躯一颤，回过神来的他放开了慕笙的手，嘴硬装傻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见他装傻，慕笙脸上的笑更无奈了，“还和我装傻呢？你真该跟展大人学学，人家就比你成熟多了。” 本来谢珩的毛已经顺了，但是听见慕笙又提起展越，刚刚才顺下来的毛，顿时就又炸开了。 “你说什么？你拿我和他比？他那种装模作样的官腔，你以为我不会吗？那是对着外人的，我对着你，为什么要……” 他说到一半，就看见慕笙带着深意的眸子，就这样笑看着他，仿佛将他的一切都看穿了。 谢珩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他脸上顿时就染上了一抹红晕，明明这么多次了，居然还是会忍不住语塞。 但是看着她那嬉皮笑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谢珩内心的愤怒和那酸溜溜的劲就又提了上来。 “我……慕笙，你到底是有多蠢啊？那个家伙喜欢你，你没有感觉吗？还当着我的面和他有说有笑，有来有往的，把我这个夫君晾在一边。” 他说着说着，语气里面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一丝委屈。 慕笙有些时候真觉得他像只猫，不，他就是一只猫！ 于是她笑着上前抱住了对方的手臂，轻摇着给他顺毛，“好了好了，这都说到哪里了，你这飞醋吃地也太莫名其妙了，我承认，展大人可能是对我有那么些好感，毕竟你娘子我，是个绝色大美人啊，我又漂亮，我又有才华，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再退一万步说，我又不会喜欢他，我喜欢你嘛。” “真的？” 慕笙这席话，顿时就把谢珩说爽了，他听见她说喜欢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不过这个时候，还不忘装一把。 “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话的意思，大概就是要求夸夸了。 慕笙这人倒是个会见坡就上的主，立刻就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一堆，“那可就多了，虽然他长得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脸和身材，还有你的武功也比他高啊，先前做的官也比他大啊，还有你有一个好娘亲，娘和嫂嫂们都对我很好，你要知道，我们那边是很讨厌婆媳矛盾的，和你在一起，这个烦恼也免去了……” 慕笙夸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就一通乱说。 谢珩也知道她是瞎诌的，但听见她说喜欢自己的脸，就是莫名很爽。 他可以理解，在她眼里，自己比那个展越要更俊美更可靠，更值得托付终身。 意识到自己方方面面都赢了，谢珩这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所以说，我各方面条件，都说明我是你理想中的夫君？” “嗯……大概吧。”慕笙笑地有些僵硬。 谢珩却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什么叫大概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她是很诚实的。 她很吃谢珩的颜，每次看见这张脸，心情都会愉悦一点。 要不是先前他长了这张风华绝代的帅脸，老太君她们又对自己实在是好，就冲谢珩先前那嘴贱的所作所为，她都没法忍住。 当然这句话，她是绝对不可能和他说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找老公，不就是应该要找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吗。 总不能看着他哪哪都不顺眼，每次看见对方的脸都烦，一个月有十来次都觉得他特别丑。 要是这样，那日子未免也太难过了一点。 所以颜值这一块，还是非常关键的。 于是她捧着谢珩的脸，多看了几眼之后，目光顿时就深情了，说话也硬气了。 “我的意思是，当然了，我非常喜欢阿九，比其他人都喜欢。” 谢珩看着慕笙，喉结动了动，下一秒他就按耐不住握住她的腰身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慕笙，有没有人说，你特别狡猾，像只狐狸。” 他吻地断断续续，呼吸急促却紊乱，有些疯狂，有些气急败坏。 像勾人的狐狸精，让人疯狂，失控…… 慕笙也不避讳，就这样在白天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有些含糊。 “狐狸和猫猫，不错的组合，我喜欢……” 第259章 诏书 两人在林子瞎胡闹了一通，回去的时候，先是去了老太君那里。 慕笙替老太君把脉的时候，老太君说，“刚刚，展越那孩子和我说，你们早就回来了。” 慕笙动作一顿，厚着脸皮说，“路上有事，就耽搁了一会……” 老太君笑着，没有揭穿她，只是在慕笙出去煎药的时候，才把谢珩叫了过来，“阿九，过来娘这边。” 谢珩一愣，随即就上前来到了老太君的身边，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身边的老太君，“娘，您故意把笙笙支开，是想告诉孩儿些什么吗？” 他下意识地觉得是很严重的事情，毕竟老太君不是那种偏心的婆婆。 谁知老太君拍着谢珩的手，却下意识地开口，语气颇有些苦口婆心，“阿九啊，你是我们老来得子，爹去得早，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拉下老脸来问问你，你老实告诉娘，你和笙笙她有没有圆房过？” 谢珩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倒是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骂了一句，“娘，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我和她是夫妻，就算真有又能如何？” 老太君面色一凝，“那就是真有了？” 谢珩只能摇头，“没有没有，现在大事当前，孩儿哪有那种心思，况且……这也太委屈她了。” 听见谢珩说没有，老太君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苦口婆心地劝谢珩，“娘知道你的意思，娘也是这样想的，其他媳妇进门都是八抬大轿的，就她一个从后门进，实在是委屈她了，而且要是在战场上有了孩子，那才是真要吃苦了，你就先忍忍，娘也不急着抱孙子。” 老太君是过来人，当初在战场上怀了大儿子吃了不少的苦头，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她不希望自己吃过的苦，再让儿媳再吃一遍。 听见老太君说她过去怀大哥的往事，谢珩也顾不得羞涩，只是心中却满是心疼。 他虽然没见过自己母亲怀孕，却见过大嫂和四嫂怀孩子的样子。 四嫂倒是还好，大嫂怀谢霁那会，几乎是全家人都紧巴巴地看着，天天汤药补品都没断过，大哥那几天天天睡不好，隔三差五就告假回去看望妻子。 虽说每个女人怀孕的反应不一样，可孕育子嗣，毕竟辛苦，眼下他也不舍得让她怀孕。 于是他格外郑重地点头，向老太君再三保证，“孩儿明白，孩儿知道，孩儿日后会好好疼惜她的。” “你能有这份心就好，多和你哥哥们学学，别整天嘴巴不饶人，你能娶到笙笙这种好媳妇，就该烧高香了，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对她不好，娘可不会偏袒你。” “娘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的儿子很差一样，我和她不般配吗？” “般配般配。”老太君忍不住笑了，脸上划过一抹笑意，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一点。 谢珩起身转身离去，随后他来到了慕笙的身边，坐到了她的身侧，见她在煎药，他便主动过去帮忙。 “我帮你。” 慕笙没有拒绝，将手上的扇子给他，随后起身将位置让给对方。 就在慕笙打算离去之时，旁边的谢珩却突然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 慕笙侧头问他，眼中划过笑意，“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谢珩的目光定定地放到对方的身上，随后另外一只手却放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慕笙被他的眼神看地有些毛毛的，忍不住说，“你这样看着我作甚？还有……你摸我肚子干什么？” 谢珩摸着摸着，便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娘刚刚和我说，让我先忍一忍，别让你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慕笙原先本来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听见他这样说，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掉。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 她毫不犹豫的笃定话语让谢珩忍不住皱眉，“你不是说你喜欢我，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是说过，可是那是在一起，可是生孩子就另当别论了。” “这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谢珩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女人突然之间的转变，不过反正他也不急着让她现在就生，便说，“行，你不想生就不生，反正我们还有霁儿。” 谢霁先前也在城内，和这里避难的百姓一起，现在在大嫂那边，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受了不小的惊吓，有些小发热。 慕笙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 她先前被美男美色诱惑，都快忘记这里是古代，两人结婚第一件事情，就是生孩子。 老实说，慕笙对于生孩子这事，有生理性的抵触。 她不介意和谢珩在一起，甚至还有些期待两人发生关系，毕竟这小子脸美身材好，腰细腿有力，肯定很带劲。 可是生孩子…… 不是慕笙不愿意，主要是她先前在战地帮很多孕妇接生过，那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给她幼小的心理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谢珩抱着她，立刻就察觉到了女人眼中的躲闪和退缩，他脸色黑了黑，“慕笙，你什么意思？你不想给我生孩子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女人生孩子多危险啊，在我们那边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更何况是现在，医疗设备也不发达啊，你们这边的大夫貌似也不会剖腹产这样的技术，要是胎位不正，我总不能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吧，还有……” “打住！” 谢珩嘴角抽动地厉害，“你会不会想地有些太远了？”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把肚子剖开？ 亏她想地出来，就连他听着都瘆得慌。 果然有些事情，无论多少次，都是习惯不了的。 “怎么会远呢？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学知识，你们这边，就是觉得两人成亲，女人生孩子就是天经地义，但是有没有想过，她们生孩子所要面临的风险，有没有做过统计，一年有多少妇女，都是因为生孩子而死亡的？” 慕笙这话倒是把谢珩问住了，他知道孕育孩子不易，但是每个人都会生，自己的娘亲就生了九个，宫里的娘娘，或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妾更是母凭子贵，能生就拼命地生。 几乎每个人都觉得这事没问题。 慕笙这些问题，要不是自己足够了解她，换做是别人，可能还真觉得匪夷所思，觉得她说的话实在奇怪，更像是杞人忧天，丈夫疼爱想让她生孩子，她却害怕，不乐意了，倒是有些不识好歹，哪里有个女人样。 慕笙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对谢珩来说信息量有些大，毕竟两人思想不一样，生活环境也不一样。 于是她又解释了一句，“阿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笙笙，我觉得你说地这些话，也有些道理。” “啊？” 谢珩想了想，说，“先前，我听见我家里人说，我娘怀我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因为我那时长得过大，要不是我娘内力深厚，换做普通女子，说不定就一尸两命了，还有我大嫂，我那时就觉得，这女子怀孕，真的不比我们行军打仗要轻松，男子在外拼杀辛苦，女子在后宅孕育子女也很辛苦，不过你先前说的这些，我倒是没有想到。” 慕笙没想到，谢珩居然在一瞬间就接受了自己的新思想，她内心惊喜，忍不住勾住他的脖颈问他，“你想到了什么？” 谢珩想了想，才格外认真地说，“女子怀孕并非天经地义，比如你，你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可以治疗更多因疾病所困的人，又比如六姐她武艺高强，为人聪慧仗义，也可以用她的能力去救更多的人，你们心中有信念，不愿通过依附男子来实现自己的价值，所以六姐才会在待嫁之年拒绝了一个又一个求亲者，笙笙，是这样吗？” 如果说以前慕笙格外讨厌谢珩这张灵活又有些得理不饶人的嘴，那么现在，慕笙简直爱死他了！ 她眼中和内心都满是惊喜，忍不住上前狠狠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阿九你真是太棒了！说地太好了！” 很少有男人会这样感同身受地去理解女人的感受，尤其还是，谢珩是这个时代的男子，这里是男尊女卑的世界，男子享受着世界的便利，女子是依附品，是弱势群体。 但似乎是因为谢家的环境，造就了他与这里的男子不一样的性格，他会选择从慕笙的角度去想问题，而且一旦遇到女人的事情，他就会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家里的女眷，还有自己的兄长和父亲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嫂嫂和娘亲。 意识到这一点，慕笙真的无比庆幸自己穿越过来，遇到的是谢珩而不是其他男人。 谢珩被她亲的这一下，有些懵，回过神来，嘴角却不禁溢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所以……我说对了？” “差不多吧，其实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是我喜欢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感受到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谢珩内心暗爽，想开口，只是还没开口，两人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慕笙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暗骂一句糟糕，“啊！我的药！” 谢珩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光却更加柔和。 虽然两人有些地方还是有些不合，自己也常常跟不上她的思维，但他不介意，就这样继续和她相处下去。 …… 这短暂的日子在还算轻松的氛围中度过，但是很快，这种日子就被从帝京来的一封诏书打破。 第260章 下马威 幽州这边打了胜仗，谢珩重组谢家军的事情，早已开始在周围不胫而走，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居然就这样传到帝都，不到半月，诏书就快马加鞭地送了过来。 可见，他们或许一直都在观察这边的动向，时时刻刻都在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 谢珩在看见那快马加鞭赶来的官员，还有对方手上那封诏书，眼中的笑意格外讽刺。 对方在谢珩的面前站定，态度顿时变得格外谄媚，“谢将军，好事！天大的好事！谢将军这回重组谢家军，逼退了南诏军，取下了那耶律东鸣的头颅，立了大功，圣上念在旧情，让你将功折过，官复原职，快速带领谢家军前去前线增援李太尉和三殿下……” 对方话音落，谢珩嘴角的冷笑就更深了，“呵……真是可笑，这诏书，谢珩我可接不起啊。” 说罢，他一甩袖打算转身离去。 他这一举动，顿时就把身边的人吓得够呛。 “唉呦，我的将军呦，这可是谕旨！这诏书，您可不能不接啊！您若是不接，岂不是让下官掉脑袋吗？” 对方现在也忌惮谢珩，态度不敢过于强硬，只是他跪坐在谢珩面前，那样子，就是谢珩今天非要接下这谕旨不可，他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毕竟，那是天恩，那是谕旨，抗旨不尊，你非但没有功，还是犯罪。 谢珩的去路被堵住了，他眼中划过不耐，抬脚狠狠踹了对方一脚，“滚！” 说罢，便飞身离去了，慕笙连忙跟上。 对方想去追，但是被谢家一干人等拦下了。 “大人，您旅途劳顿，还是暂且在这歇息吧，至于这诏书，我看我们谢家是真消受不起。” 以谢英为首的众位谢家女眷一字站开，挡去了他们的去路。 虽然她们不明白，为什么阿九不愿意接这个诏书，但是她们无条件相信他。 阿九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所以她们也要配合他，不能让这个狗官追过去。 “你们……你们谢家这是想要抗旨啊？”对方见谢珩居然这般油盐不进，也有些不耐了。 这千里迢迢赶来这乡下，半月的路程，硬是压缩了一半，光是马匹就跑死了三只，他自己也累地够呛。 现在还要在谢珩这里碰一鼻子灰，心里能不火才怪。 只是他刚想对着这谢家一干女眷发泄内心的怒火，身后就传来一道清脆却有力的声音。 “大胆狗官！你想要对她们做什么！” 这道声音，可以说是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噩梦了。 果然对方身躯颤了颤，下一秒，就被气势汹汹走过来的云萝狠狠踹了一脚。 小公主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身上酸痛地没什么力气，但是这一脚，对方却连躲都不敢躲，就这样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云萝一脚还不解气，就当着众人的面就往人脸上踩，“狗官！本宫在这里还敢放肆！” “公主，云萝殿下……公主饶命啊……下官……下官……下官也是奉圣上的命行事啊……” 对方在地上不断哀嚎。 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在对方被踩地鼻青脸肿的时候。 老太君才猛地咳嗽一声，“咳咳……殿下，注意言行……” 等老太君的声音传来，云萝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脚，“还不赶紧给本宫滚下去！让你休息就休息，哪来那么多废话！” 对方看见云萝就害怕，在这个任性刁蛮的公主身上吃过的亏太多了。 她先前的战绩可辉煌了。 现在踩一踩就是小问题，小时候被她抓去当马骑，更过分的，还有官员被她拿去当箭靶子，总之这个公主，什么都干地出来。 可奈何人家就是宫里唯一一颗掌上明珠，是实实在在的金枝玉叶，她们就算再气，也拿她没办法。 久而久之，云萝就掌握了很多这些官员的糗事，每次都在她面前破大防，所以慢慢的，云萝也成了这些人的阴影。 每次看见云萝，就得绕道走，生怕自己被她逮到。 见那官员灰溜溜地跑了，模样格外狼狈，还没等对方的身影消失，身后就已经传来了阵阵笑声。 “云萝你太棒了！” “那钱大人看见你，就像老鼠看见了猫似的，太威风了！” 云萝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其实都是小时候耍他们耍地太狠了，这钱大人，我以前让季渊在他的官靴里塞过死老鼠，他被我吓破了胆，从此看见我，都绕道走。” 想起儿时那些战绩，云萝也有些感慨，自己过去也是仗着有人宠爱，就肆意顽劣，的确是太任性妄为了。 而此次宁州一行，经历了一场生死，亲眼见证了一场战争的残酷，如今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想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整的，就专整那些贪官污吏，奸佞小人，他在朝堂弹劾我皇兄和瑾行，我就在后面整他们，让他们出丑。” 反正不管她做什么，在他们眼里，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任性妄为又没有脑子的公主，那她干脆就把事情做到底算了。 这样起码还能给皇兄他们出口恶气。 第261章 回京准备 谢珩转身离去之后，慕笙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但是没有直接追上去，两人只是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谢珩就一路走，她就一路跟。 随后，谢珩停下了脚步，慕笙也停下了脚步。 谢珩脚步一顿，忍不住看向了身后的慕笙，“你做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气急，但是却没有先前面对钱大人时，那种冰冷和杀意了。 慕笙知道，他刚刚在极力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极力忍耐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直接拔刀杀了那个手拿圣旨的人。 慕笙快步走过去，对谢珩说，“这里的环境我不喜欢，要不去河边吧？” 谢珩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径自往河边走。 慕笙嘴角划过笑意，随后倒也快步跟上了对方的步子。 就这样，两人一路来到了河边，期间，相对无言。 慕笙见谢珩走到一处隐秘的地方，她就搬了一块石头坐到了他的旁边。 先是问，“这里没有其他人了吧？” 谢珩一愣，随即摇头，“没有……” 慕笙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这朝廷的消息真及时啊，明明先前求救的信笺一封接一封地送过去，就跟石沉大海一样，这才刚刚打了胜仗，这诏书立刻就过来了，这要换做是我，能不直接杀了他都算我能忍。” 谢珩嘴角勾了勾，只是这一笑，却带着诸多的情绪，更多的也是讽刺。 是看清了朝廷真面目的讽刺和无奈。 是不能立刻手刃仇家的辛酸和奸险。 这一刻，他内心积攒了太多的情绪，却只能靠这样的方式宣泄出来。 随后，就见他拿起脚边的石子朝着河边一路投过去，溅起水花无数。 慕笙就这样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运力，击飞，运力再击飞，周而复始，一直到脚边一颗石头都没有。 慕笙就在自己这边抓了一把放到他手上，“要是这样你会舒服一点，那就尽情做吧，我陪你在这里，到天黑，直到你冷静下来。” 谢珩看着手上的石子，笑了，他说，“傻笙笙，我心中有怨，但我说过，我不会再冲动行事，我这次走，是有原因的。” 慕笙说，“我知道。” “你猜到了？” 慕笙点头，“隐隐猜到了一些，我想你是想要利用这次，在皇帝那边，拿到更多的权利，甚至……直接撼动李岩和三皇子在朝中的势力和兵权。” 谢珩勾唇，“不愧是笙笙，已经大差不差了，除了这个，我还想要为嫂嫂和娘亲，也争一个地位和声望。” “嫂嫂们？” 慕笙只是想了想，就顿时明白了。 谢家就算是回去了，嫂嫂们依然还是孀居，可她们也立了功，若是有皇帝的亲封和嘉许，以后在外面，她们也就有了地位和声望，这样哪怕她们想再嫁，或者不嫁，也不会过地很差。 “阿九，这事，你有问过她们吗？” “暂且还没有说，我想等稳定下来了再说，而且……现在心急应该不是我们，我们就以幽州这边战事还未平为由，告诉那老皇帝，暂且脱不开身，就拖着不接旨，但是也不算抗旨，拖地时间越久，帝都那位就越心急，我们拿到的机会，也会越多。” 慕笙顿时就明白了，没想到才那么一瞬间，谢珩就想到了这么多。 于是她说，“就按你的计划实施，虽然我不擅长官场的事情，不过我有钱，你要有用得到钱的地方，就只管和我说就是了。” 谢珩微微一笑，随后说，“放心，你这钱啊，我也有用处，保证让你再赚一笔。” 先前那些权贵怎么鱼肉百姓在他们身上贪了多少，又充盈了多少国库，虽然已经数不胜数。 但是他们贪的，他也会想办法，让他们一点点，从肚子里全部吐出来！ 听见谢珩这样说，慕笙内心就放心多了。 她还以为他又因为想起往事而心伤，没想到，谢珩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静。 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默契和深意。 “笙笙……” “我知道的，我们得回京，但是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些曾经害过谢家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 第262章 条件 钱大人在云萝那边吃了一个大憋，随即就被这里的官差安排到了一处驿馆中居住。 这帝京来的客人，脾气大，事情也还不少，每天不是抱怨这就是抱怨那的，说这里的环境差，食物差，不敢在云萝在的时候发泄，就朝着那些官差发泄。 谢珩和慕笙都看在眼里，打算让这个家伙再多吃些苦头，于是慕笙就特意将这里的饭菜换成了喂猪的米糠配上咸地要命的咸菜疙瘩，对方不服，他们就把他关到屋子里装没听见。 就这样，狠狠折磨了他三天。 三天之后，在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之下，对方终于服软了。 “小谢将军啊，不是本官不愿帮你说情，只是下官就是个给上面那些人传信的，哪有什么话权，这谢家最后会怎么样，不也还是上面那位说了算，您为难下官也不是个办法啊，下官要是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不好交代……” 对方在里面说的话颇为有气无力，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谢珩和慕笙对视一眼，随即谢珩走上前打开了门。 钱大人一看见谢珩，就恨不得给他当场下跪。 “谢将军啊，您可算是来了，下官还以为再也看不见您了，当日下官无礼……” 谢珩笑着上前，格外温柔地伸手扶起了对方，“钱大人，别这么害怕，我们有话好好说……” “谢将军，下官知道你的意思，下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您想要下官做什么，就开门见山吧。”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官家那位也真是，明知道他和谢珩过去有过节还派自己过来，还不是因为他官小好欺负吗。 谢珩见他总算是学乖，脸上才划过一丝满意，“钱大人倒是个聪明的，说实在的，我还是挺喜欢您贪生怕死这一点的。” 钱大人脸色有些难看，被讽刺也只能尴尬笑笑，“谢将军谬赞了。” 谢珩说，“钱大人，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你呢就和上面那位传一封信，告诉他，幽州这边还有许多的事宜需要我们处理，谢瑾行心系百姓，实在抽不开身，希望官家能谅解，等谢珩处理完了，就会立刻回京复命的。” “这……”钱大人眼中划过犹豫，这信笺要是送过去，那位肯定得气炸了，说不定还会把罪责怪到自己身上…… 谢珩却拍了拍他的肩，提醒对方，“钱大人，这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您可要三思啊……” “谢将军，此言差矣，您若是真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就该尽快回京，如今前线战事吃紧，连丢了十几座城池，百姓民不聊生，谢将军才是能救百姓于水火的人。”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刚刚谢珩的脸就顿时冷了下来。 “你要这样说，我就可真要和你好好唠一唠了，官家当初抄我谢家的时候，可曾有想过我谢家曾救万民于水火？替他护佑过这万里山河？” “我……” “天下太平就想着摘除谢家的兵权，现在战事吃紧又想起我了？这官位我还就不稀罕当了，这里也挺不错的。” “小谢将军，慎言啊！” “钱大人，谢某言尽于此，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您怕因为这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也大可不必担心，毕竟钱大人是怎么来的，您心里也该清楚。” 谢珩说完，就甩袖离去，显然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谢珩一字一句都是杀头的话，听地钱大人后背都流了一层冷汗。 这小谢将军虽然变得沉稳了些许，但是那强硬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变啊…… 他那话，他敢说，他甚至都不敢听。 这不就是在明晃晃地骂当今的圣上昏庸无能吗？ 偏偏谢珩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大家心里也都是门清的，皇帝要摘谢家军权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原因无他，无非就是功高盖主。 别说是谢忠他这个忠义侯还有那开国元勋地位一般的老天爷，就连谢家老太君一个女流的威望，在百姓里都比当今圣上徽帝要高。 甚至不知道何时，这民间还有人传播，只要谢家老太爷并无称帝之心，当初当皇帝的，就不是萧氏，这江山，就得改姓谢了。 虽说是民间访谈不足为据，可徽帝当时也震怒，把说这话的人都抓了起来，这才止住了谣言。 那时虽然谢忠等人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是这帝王疑心一旦种下，就已是扎了根，无法拔除。 所以当皇帝毫不犹豫写下那封抄家流放的诏书时，在朝官员，脸上皆是一副了然的神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早晚的事，现在有这个机会摘谢珩的兵权，他怎么可能不把握。 谢家败落是必然的。 不是因为他们不好，而是因为他们太好了。 他们太好，太强，太仁厚善良，太骁勇善战。 人人都爱他们，人人都歌颂他们，那谁来歌颂天子？ 他们犯了一个为人臣最大的忌讳。 如今谢珩已经离去，钱大人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不断叹气。 才短短三日，他那官服就皱皱巴巴的，头上的乌纱都歪了，哪还有点做官的样子。 看着自己这狼狈姿态，他也只能自嘲叹息。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这时鼻尖突然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香气。 这时，慕笙端着托盘里的东西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是……” 慕笙对对方微微一笑，“钱大人，前些时日因为粮食吃紧，没什么招待您的，这不，才刚刚来了一批粮食，夫君就让为妻的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来找到大人。” 慕笙说着就走了进去。 钱大人这才想起来，这位就是慕容笙，谢珩的妻！ 想到那慕容丞相的女儿，钱大人不禁多看了慕笙几眼。 但是很快，他就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过去。 这赶了这么久的路，途中别说是好好吃饭，连休息都是奢望，又连吃了三天的米糠咸菜，再看那白花花的大米饭，他眼睛都放亮了。 “夫人，这……这真是给下官准备的？” “是的大人，快些用饭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后就见平日里走路都要端着架子的人，此刻就像个恶狼一样吃起了面前的饭菜。 慕笙这时就坐到了对方的身边，静静等着对方吃完这顿饭。 钱大人似乎也是官场出身，只是一小会，就回过神来，又见慕笙就在自己身边，顿时就明白了。 于是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慕笙说，“钱大人，怎么停了，是饭菜不和胃口吗？” “咳，慕……谢九夫人，你们不用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下官明白你们想要做什么。” “钱大人在说什么，妾身不懂，是妾身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吗，那妾身这就离去。” 说完，她就打算起身离去。 只是才走到中途，就被对方喊住了。 “夫人！” 慕笙脚步一顿，才刚落脚，就听见对方的声音传来，“你去和谢将军说，就说，下官……咳，下官只是个传信的，至于陛下会怎么做，下官就不敢保证了。” 听见对方的话，慕笙顿时眼前一亮，“钱大人的话，妾身会一字不落，如实传达给夫君的。” “那……倒也不必。” 他还没说完，慕笙就已经退了出去。 这时的谢珩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见慕笙走出来，便问，“他答应了？” “他不答应也不行了，天天吃米糠咸菜的日子，他哪里过得惯，况且就算和我们一直这样耗着，急的也是上面那位。”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 而只要对方一松口，他们就成功了一半了。 只要他们不急，急的就是他们了，谁先急，谁就会先松口。 果然信笺在当晚就被钱大人送到了帝京那边，信鸽在空中飞了三日，才到了帝京那位的手中。 当管事太监呈上来的时候，徽帝顿时气地将御前的奏折都扫落在地。 “谢珩！好你个谢珩！他这是在威胁朕啊！！” 太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安抚徽帝的情绪，“陛下，息怒啊，莫要伤了龙体……” “朕现在还管这个？眼看着敌军都要打上帝京了，到时候朕这个位置也没得坐了！” “陛下洪福齐天，莫要说丧气话，谢将军不是守住了幽州逼退了南诏军吗？这是喜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徽帝内心是既庆幸又是憋屈。 幽州要是守不住，东陵就真的完了。 可是偏偏打退了敌军的，是谢家的那帮人。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谢家才刚被抄家，前线就节节败退。 “难不成我朝没有了那谢家，就真的没有能人了吗？” 上百位官员，硬是一个能派去前线的都没有。 眼看着前线连丢了十几座城池，徽帝的心就在滴血。 他问太监，可一个太监又能说什么，说他只听佞臣谗言，却寒了老臣的心，这朝中，但凡先前有点能力跟着先帝的老臣，有点能力的也已经心寒告老还乡了，哪里还有能用得上的。 可他不能说，不敢说，只能不断安慰他莫要气坏了身子。 徽帝平复了一会心情之后，才对着那边的太监说，“去，给朕拿纸笔过来。” 谢珩必须回来！ 如今这种情况，他没得选，不管怎么样，必须将帝京守住…… 徽帝咬牙在书信上写下了谢珩的条件，随后闭上眼睛将信笺递给了对方。 “去吧……” 只是放在御案上的手，却猛地收紧，带着隐忍和颤抖。 第263章 放他出来 收到了来自徽帝的信笺，除却一系列官腔和冠冕堂皇之词，不伐有认错交好之意，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以谢珩的眼力，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能够让徽帝这样低头认错，恐怕前面的战况已经非常危机了，不然他老皇帝肯定还得再装一会。 于是谢珩又让钱大人寄回了一封。 徽帝在那边看见这信笺手上的御笔都差点握不住。 “陛下，这……” “寄过去！” 徽帝的声音咬牙切齿！ 这样信笺一来一回，就已经去了一月有余。 最后一封信笺传来，谢珩读完之后，嘴角总算是有了些许的笑意。 慕笙问他，“成了？” “当然，明日即可动身。” 随后谢珩收回自己的信笺，这时谢离来到了他的身侧低声询问，“主子，牢房内的犯人已经清算了，但是有一个名叫蔡雨的人，属下一直没有查到他的身份。” “蔡雨？”慕笙眼中划过一抹怪异，倒是第一次听谢离提起。 “是，是小姐在遇难途中遇到的一个人，此人行迹可疑。” “既然行迹可疑，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解决对方，反而要留到现在？”慕笙询问。 谢离说到这里，眼中划过为难，“倒也不是属下不愿，只是这人虽然可疑，但是这一月来，他一直都被关押在牢房内，而且属下调查了一番，发现对方的确没有可疑之处，现在南诏军已全部撤离我国境内，小姐同属下说，若是再没有查到就把人放了便是，属下拿不定主意，太君又在修养不宜劳神，所以属下想要请示一下主子。” 他这话倒是引起了谢珩的兴趣，照理说，谢离是不会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的，可是被他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慕笙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去看看他吧。” 说罢，谢珩便起身前往了牢房。 蔡雨还是像先前那样坐在牢房内，一月的牢狱之灾，也没让他产生丝毫的愤怒，反而姿态肆意优雅，白衣依然纤尘不染。 他似乎早就听见了动静，便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在看见慕笙和谢珩时，眼中划过一抹兴味的笑意，“真是稀客啊，这两位又是什么人啊。” 谢珩让狱卒打开牢房和慕笙走了进去。 四目相对，蔡雨忍不住笑了出来。 “兄台，你笑什么？” 蔡雨说，“没有，只是稍加感叹一下，幽州的百姓能遇到谢家的诸位，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只可惜，在下出世，没能帮上什么忙。” “兄台看着很是面生，看面相似乎不是东陵人士，听谢离说，你会奇门遁甲之法，武功的路数也见所未见，不知兄台师从何门？” “在下只是一个闲散之人，师傅就是个江湖道士，不曾挂名，恐怕说了，谢兄也不知道。” “你不说，又怎知我不知道？” 谢珩步步紧逼，就是非要让对方说出个好歹来。 蔡雨笑了笑，说，“谢兄，在下的师傅，名叫佚名居士，乃是潮州人士，不知谢兄听闻过他？” “未曾。” 随后对方就笑了，谢珩眉头皱了皱，起身离去了。 谢离和慕笙跟在身后，谢珩问对方，“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慕笙说，“佚名的意思就是无名，他用这样的谥号，的确是可疑，阿离，这个居士你有查过吗？” “查过，这片大陆，的确有叫佚名居士的居士，只是属下查到的人，不只有一个，而是有三个。” “三个？” 慕笙说，“这个人的话，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对的，但是期间又好像模棱两可，让人窥不见真假。” “是，所以，属下才一直将他关押在这里，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可疑，虽然他救过我和小姐，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离说完，就看向了那边的谢珩，“主子，该动手吗？” 谢珩沉默了一瞬，随即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不用了，放他走吧。” “放他走？” “你已经将他留了一月，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再留也无用，既然他能在这里待一月，就不怕我们动手杀他，而且杀也未必能杀成功，说不定还得落一个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骂名，不如将他放了，引蛇出洞，他若是没问题，就让他走，他若是有问题，背后一定有人。” 所以无论结果怎么样，放他走，对他们来说都不亏，毕竟敌军已经撤退，他再怎么样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如果他真是细作，回去说不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放他走，才是上上策。 慕笙和谢离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也纷纷点头。 “赞同！” 第264章 告别 很快，就有狱卒过去将蔡雨放了出来。 蔡雨没想到谢珩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眼中反而染上一丝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这幽州城居然守住了。 但凡谢珩来晚一刻钟，城门被破，他就有把握扭转战局，可偏偏，三万不到的兵力，几个会武功的女人，加上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居然硬是在南诏军的铁骑之下撑了一天一夜！ 这万分之一的胜算，就这样被他抓住了。 双方但凡是有一方因为怯懦而放弃希望，这场战局就坚持不下去，这场仗，也赢不了。 可他也深知人性这种东西，最是深不可测，能够有将这种力量凝结出来的能力，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谢家这群人，真是不容小觑。 这难道就是他未曾算出来的战局？ 这次是他小看了谢家这群女人…… 他嘴角划过一抹苦笑，随即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了牢房。 阳光映照在眼前之时，他还有些恍惚，遭受了一月的牢狱，再次睁眼看着眼前的天空，他嘴角还忍不住勾起一丝有些讽刺的笑意。 这一战，他居然输了…… “蔡兄，先前误会你了，让你在牢中受到了这么多的苦，现在你自由了。” “自由？”赖明雨看向身侧的谢珩，嘴角的冷笑更深了，“谢兄还真是会说话。” 谢珩装听不出来对方的言外之意，对对方略一拱手，就转身离去了。 赖明雨深吸一口气，随后就前往了城内。 这时的幽州城，乍一看去破烂不堪，房屋和土地到处都是被敌军火箭破坏了的痕迹，虽然满目疮痍，但是周围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息，因为他们打赢了这场仗。 “听说城主和张大人都是敌军派来的细作，张大人被斩首，城主也在昨日畏罪自杀了！”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那我们先前，不是一直与狐为伍？真是惊险，难怪当日城中谣言四起，还有许多人无缘无故染病，我看都是敌人的奸计。” “你现在才说，也未免太晚了，应该说多亏了谢家的诸位和云萝殿下，才让我们能够坚持到援军赶来的那一刻，我们才能一起打赢这场仗。” “你说地对，谢家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连谢家的女人也是各个英勇无比，要不是他们，恐怕敌军早就进来了，别说是等援军，恐怕我的小命也早就不保了。” “我太爷爷果真没骗我……” “那当然，只要有他们在，我们就安全了……” “可是听说过些时日，谢将军就要回京复命，官复原职了。” “谢将军要走吗？” “那肯定的，前面打仗也打得厉害，听说这次，是西晋和南诏联手想要一举拿下东陵，真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打仗实在是太苦了……” 他每路过一个地方，聊的话题总共就那么几个，一就是歌颂谢家众人的功绩。二就是抱怨战争带来的苦楚，其他的话题，赖明雨也懒得再听，反正都是一些无聊的闲话，听没听都一样。 只是这些话，听在赖明雨的耳朵里，莫名多了些刺耳。 谢家那些女将的英姿，他是有幸目睹，尤其是谢英…… 那日，他亲眼看见谢英摇着手上的红旗，将原本散乱的百姓重新聚集起来，也是因为谢英，才让他改变了计划，决定入城从内部放毒，让里面的人染上疫病，再从中瓦解…… 只是就算是这样，却还是赢不了……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赖明雨怎么都想不明白。 这群贪生怕死的百姓，为何会在关键时候，又能够为谢家挺身而出…… 想着想着，他人已经来到了谢英他们休憩的驿站。 谢英这时正在院子里舞枪。 枪本来是不适合女子的武器，因为它太重太长，而女子身形娇小，天生力气就比男子要小，舞动起来会更加费力，所以很少会选择枪作为武器。 但是谢英的谢家枪却练地非常好，实力也仅次于她的父兄和谢离，每次挥舞，都虎虎生风，英姿飒爽…… 赖明雨站在不远处，目光不由自主被这一幕吸引了过去。 而谢英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忍不住侧头，就看见赖明雨居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就快步跑了过去，“蔡雨？你出来了？” 被她这样问，赖明雨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很是复杂，甚至还有些羞愧，“是啊，终于是放出来了，人生第一次坐牢，感觉其实还挺糟糕的……” 他这样一说，谢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当时情况紧急，你又来路不明，保险起见，也只能让你委屈一点了，不过阿离他们查清楚了以后，就会放你出来的，实在对不住。” “在下理解的，如果没有小姐，我这牢坐的，恐怕要比现在苦多了。”赖明雨垂眸，随即掩下了内心的情绪。 这些日子里，虽然他是在坐牢，但是吃穿用度，从来没有委屈过他，要吃饭沐浴基本上都能满足，所以他倒是没有狼狈之态。 谢英被他感谢，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功我是不敢领啦，你又不是戴罪之身，我们总不能真的虐待你，这都是我娘的主意。” 她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对了，你过来找我吗？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就是为了这个？” 面对谢英那不解风情的直率发言，赖明雨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没什么，感谢谢小姐这些日子里的照顾是其次，还有就是如今幽州战事已平，在下也无需再留在这里，希望下次我们能够有缘再见。” “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 谢英摆手，“不过你这就要走了吗？去哪里啊？” 她说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多嘴，摆手道：“你要不愿说也没关系。” 赖明雨笑了笑，说，“在下闲散之人，无父无母，自然是四海为家，浪迹天涯，哪里有人需要帮助，就会去哪里。” “原来是这样，那你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看着少女清明的眼神，赖明雨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留。 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喊了她一声，“谢小姐……” “嗯？还有什么事吗？” 赖明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谢小姐的英姿，希望在下有幸能够再次看见。” 他也有预感，他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第265章 静谧美好 赖明雨临走前的那一眼，谢英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们毕竟一起共患难过，所以才来这里和自己告个别罢了。 而且这么久了，阿离他都没有查到对方究竟有什么异常，而且她们都已经打赢了，蔡雨也被阿九他们放出来了，那这个人估计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谢英刚刚收回视线，谢离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最近谢英在养伤，才刚刚好转就忍不住出来练手，而谢离则是一直跟在谢珩的身边，和这边的官兵一起，不停地处理城中大小事宜。 可以说，两人见面的次数，几乎少之又少。 谢英显然没想到谢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般白日里这个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 “阿离？你怎么突然有空来我这里？” 谢离先是看了一眼赖明雨离去的身影。 “怎么了？在看什么呢？”谢英收了手上的长枪快步来到了他的身前，对他摆了摆手。 谢离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有同你说些什么吗？” “就是与我告别，感谢这些日子里的照顾，对了，你们怎么今天把他放出来了，是阿九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就是……” 谢离上前，在谢英耳边耳语了一阵。 对方眼中顿时划过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们这些人要做的事情，谢英向来都是不过问的，虽然蔡雨无缘无故被关进去也有些可怜。 谢离说，“所以，小姐，他先前真的就只是说了那些话吗？” 谢英一愣，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不信我呢？当然就只是这些了，还能有什么，况且他前脚刚走，你就来了。” “没有……”谢离的眼神有些躲闪。 谢英有些孤疑地看着他，只是她的性格，是不可能细腻到察觉到对方的心思的。 于是她放下手上的长枪快步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古古怪怪的？” 谢离说，“没……小姐……” “怎么又喊我小姐，现在又没其他人……”谢英有些不满地指正对方。 谢离微叹一声，在对方期盼的目光下，开口喊了一声，“英儿……” 谢英这才满意，还没等她开口呢，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两人的身躯都狠狠一颤，发现身后已经站了好几个人，有云萝，还有她的几个嫂子们。 “英儿？我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都已经这么好了啊。” “这事要是让太君知道，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要不现在就告诉太君，说不定她听见了，心情好了，病也好地更快一点。”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让两人闹了一个红脸，纷纷退开身，双颊通红，谢离一言不发，谢英有些忍受不住地看向那边嘲弄自己的众人。 “云萝！大嫂，二嫂！三嫂，七嫂！你们耍我呢！要是你敢和娘说，我就不理你们了！”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了。 只是她离去的时候，身后的笑声却更大声了。 谢离这时也忍不住开口，对着几人拱手，“殿下和各位夫人留情，小姐她脸皮薄，受不得你们这样玩笑的……” “阿离啊，这英儿都还没过门呢，你这就护上了？” “照我说啊，阿离你就不用娶了，直接入赘吧，以后还住谢家，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好主意！我现在就去和太君说！” “大夫人！”谢离吓得连忙喊住对方，拦下了对方的去路。 对方见他这般慌张，这才见好就收，对他说“吓你的呢，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跟个木头一样，还傻愣愣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追！” 谢离的脸微红，对大夫人摆手，“我先去找小姐。” 谢离的身影离去了，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站在原地的几人才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离这个家伙啊，还是跟个木头一样，先前英儿拒绝那么多上门来提亲的人，吓跑了一个又一个，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阿离，我真是笨，居然现在才发现。” “你还真别说，他们两个人倒也挺般配的，娘肯定不舍得英儿嫁出去，我们也不想离开英儿。” “那这事，真要告诉老太君吗？”云萝问。 虽然她也很想看见谢英害羞的样子，不过刚刚她们似乎逗地太厉害了，都快要把人吓没了。 就怕他们下次都不敢这样了。 “我想大概是不用了，娘这么聪明，我们都看地出来，她不可能看不出来，顺其自然吧。” “好像也是。” 不过偶尔逗一逗这对别扭又害羞的小情人找找乐趣，似乎也挺不错的。 就这样几人说说笑笑地转身走了，气氛一时间格外和谐温馨。 …… 与此同时，谢英那边。 她跑开了以后，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往身后看，却发现男人没有追上来，又气地在原地跺脚。 “死混蛋，臭谢离！你是木头吗！就这样傻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她在原地把谢离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好在关键的时候，谢离总算是赶到了。 “英儿！英儿！” 他才刚跑过来，就被气到头上的谢英狠狠锤了一拳，“死谢离！你动作未免也太慢了！刚刚嫂嫂们这样笑我们，你一句话都不说！” 谢离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谢英一拳，等对方锤舒服了，他才开口解释，“殿下和夫人们没有恶意，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很开心。”谢离上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说，“太君和夫人们没有反对，我很开心，以后能够在所有人面前喊你英儿，我也很开心……” 对方这句话让谢英身躯一颤，回过神来她的脸顿时就红了，眼中的怒火却消散了，水蒙蒙地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还都是些花言巧语……” “这就算是花言巧语吗？”谢离眼中划过不解，不过还是格外认真地开口，“我只是想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英儿说出来，以后等我们空闲下来了，我还想和英儿说更多的话，可以吗？” 若是换做是别的男子，说不定还真是花言巧语，可是谢离依然还是那个谢离，甚至连情话都不会说。 不过男欢女爱是天性，此刻男人看着谢英的眼神很炽热，很专注，有欲望，却又很清澈，不擦杂任何的恶意和亵渎…… 谢离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 谢英想，自己也是慢慢的，被这样的谢离吸引了。 于是在谢离认真专注的目光下，谢英就这样缓缓地点了点头。 谢离这才勾唇，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轻轻地掌握在掌心。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帝京，夫人说……今天放我一天的假，大概就是……今天我什么都不做的意思，英儿想要做什么，我可以陪你。” 他想了想，将慕笙交给自己的话说给谢英听。 “阿离啊，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女人是需要哄的，虽然有些话，听着是很虚浮，看上去没什么用，但是女人就是很在意这些形式和环境的动物。” 谢离眼中划过一抹疑惑，“夫人的意思是，阿离应该学些其他的？” “也不用刻意去学，只要稍微这样那样就好，反正……不要老是惹人家生气了，女人气多了对身体不好。” 回忆戛然而止，谢离低头看着身边乖巧又柔顺的谢英，目光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被他压抑住了。 于是他说，“我们走吧。” “好。” 两人的身形渐行渐远，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壁人。 就在这时，慕笙和谢珩才像是贼一样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谢珩问慕笙，“这样就行了？” “当然了，都说了，女人是很单纯又可爱的生物，非常地好哄，也非常容易生气，你看他们两个感情终于变好了。” 先前在流放村的时候，两个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基本上都是谢英受气发火，谢离则是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慕笙在旁边看着都替他们憋屈。 好在，她的计划总算是有了些成效了。 就在她以为两人感情变好而心情甚佳之时，自己的腰身却被一双大掌握住，人就被他这样揽了过去。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是在暗示我？还是在抱怨呢？” 慕笙笑着点了点头他的鼻尖，“怎么可能呢？我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谢珩挑眉。 慕笙却说，“我脸皮厚嘛。” 谢珩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也说说笑笑地走了，只是指尖却随着两人的靠近缓缓地握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十指紧握。 这时，气氛甚好，彼此也都在身边，两人也都默契地没有在这一刻，提起明日要回京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知道，静谧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就是因为短暂，他们才更加要加倍地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且美好的时光…… 第266章 一切都值了 回京的那一天，谢珩本来和慕笙起了个大早，原先以为，自己和慕笙已经很早了，却没想到，其他人比他们要更早，他们才刚走出城门呢，就看见外面，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人。 城里的百姓几乎来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也大多数是因为受伤或者生了病没办法过来的。 毕竟这个世上，知恩又善良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他们也都只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 而他们也清楚地知道，先前到底是谁救了他们。 而老太君和谢家的众位女眷，已经被外面的百姓团团地围住了。 激动之心，也溢于言表。 很快就会有新的县官过来掌管这里，不知那位新来的大人是否是个好官，一切还是要听圣上的安排，因此他们才对于谢珩他们的离去而更加依依不舍。 但是如今，谢珩受到的关注却反而是最少的。 因为现在被百姓们拥护的，是云萝，还有谢家的众位女眷。 “夫人们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多留些时日吗？” “不留了，阿九他们得走了，我们也得过去，如今敌军已退出城外，大家可以放心了。” “夫人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会永远铭记的，谢谢你们保护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也会和我们的孩子说，谢家不仅是众位将军是英雄，他们的妻子也是。” 众人的话让众嫂嫂们面面相觑，皆是在眼中看见了笑意，这时的她们，内心是骄傲的，是自豪的，也是荣幸的。 她们没有给她们夫君丢脸，她们成功守住了幽州城，这是她们第一次上战场，虽然惊险异常，虽然每个人身上的伤都没有痊愈，但是这一刻，无疑也是属于她们人生的高光时刻。 原来……当时自己的夫君们，是这样的感受。 能够留下来，真是太好了…… 慕笙和谢珩站在不远处。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上前，等过了一会，才走了过去。 而两人的出现，也再度将这里百姓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谢大人，您终于来了，谢谢你们，保护了城中的百姓，还有令夫人的医术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城中伤病的人们皆已经痊愈了，这可多亏了令夫人高超的医术……” “大家都平安就好，其实谢珩这次没做什么，大功一件一是记在她们身上，二就是我家夫人……” 谢珩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了身边的慕笙。 慕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伸手拉了过去。 而很快，她也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无一例外，基本上都是感谢的话，而且还送了她们不少的东西。 慕笙有些受宠若惊，摆着手拒绝了，“大家不要这样，如今百废待兴，你们修补城门和过日子也要本钱。” “没关系，夫人收下便是，回京路途遥远，一路上风餐露宿，多带些吃食和被褥，以备不时，这也是我们能为各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还希望各位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慕笙她这人，就是有个毛病，受不了有人突然对她特别地好，那会让她无所适从。 这些百姓太热情了，才一会功夫，她们的马车上就已经被塞地满满当当的了。 而且不只是这些，她们最近走到哪，都会被人拥护，吃饭不收你钱，多看两眼东西，就会有人买下来送她们，不收还要生气。 搞得慕笙和其他嫂嫂最近都不敢出门。 虽然她是不缺钱，可是面对百姓这些淳朴善良的行为，内心又很感动。 反正就是……很别扭，又很开心。 果不其然，她话音才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谢珩轻轻的笑声。 他早就料到慕笙会是这种反应，眼中的笑意格外宠溺。 慕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还不赶紧过来救她！ 见慕笙是真的要生气了，谢珩这才笑着上前，从众人手上将她救了出来，随后才对其他人说，“诸位，我家夫人和嫂嫂们心善仁厚，做好事不喜欢留名，大家按照平常心对待就是了，下次若是有缘遇见遇见，也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不要搞特殊，这样她们会更开心的。” 谢珩说完，他身后的慕笙一行人顿时附和点头。 “是是是，大家平常心对待就好。” 待安抚完周围的百姓，谢珩这才牵着慕笙的手，一起骑上了回京的马匹。 身后，是一道道声音连绵成一片。 “谢大人，诸位夫人，记得回来！” “若是有缘，我们定当美酒珍馐相待！” “谢家的诸位，一定要平安无事啊！我们会在这里替你们祈求菩萨保佑！” 他们前面，朝着他们含泪挥手。 在这一刻，看见那些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还有女人抱着一个才两岁的孩童在后面追赶。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动容和感激，还有依依不舍的惜别。 在这一刻，一切的付出和努力都值了。 好在，她们留下了，好在她们没有放弃。 这样，他们才能活下来，那是一个个鲜活的，善良的，美好的生命。 他们会留在这里，重新安居乐业，重新建立一个更加安宁美好的家园…… 只要这样，就够了…… …… 回京的路，皇帝一共派了三辆马车，谢珩和慕笙没有做，谢英也不喜欢坐马车，一辆给老太君，另外两个嫂子她们平分，其余的人，就在旁边骑马。 慕笙和谢珩的马一开始还有些距离，慕笙在外面，谢珩就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随后，谢珩突然加速跟上去来到了她的身边，问她，“感觉如何？” “还行吧。” 慕笙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有些好奇地询问对方，“你这么淡定，先前你和你父兄，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大概是这样的，不过也有些许不同。” “什么不同？” “他们对你们要更热情，更温柔一点。” 慕笙嘴角抽了抽，“真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们先去也与这次有些不同。” 谢珩说着，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好像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过去，他们奉的是皇命，走的管道，周围都有士兵拦着，百姓也只能远远谵望他们，然后朝着他们扔各种各样的鲜花和瓜果。 大概就类似于状元骑马那样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他们这么近地相处在一起。 慕笙听见他这样说，便说，“那现在的不同，对你来说，是否也有不一样的意义？” “意义？当然是有不一样的。”谢珩看向慕笙，眼中焕发出了灿烂的光，“在看见他们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真正该守护的，是什么。” 慕笙也笑了，眼中也染上了灿烂的笑意，两人就这样，在路上开始策马狂奔。 因为离帝京还有一段距离，谢珩他们也不急，就这样吊着钱大人，开始在路上走走停停。 饶是对方在后面急地嘴里起泡，速度也愣是提不上一点。 这不，才两天时间，慕笙不是说要帮人，就是说要骑马，现在更是要在空地上烧烤。 钱大人站在谢珩身边，看见他一个大将军，居然真的挽起袖子在那里洗一些形状古怪的叉子，甚至还拿自己的佩刀帮慕笙切菜。 钱大人有些忍不住了，“谢将军，不是下官多嘴，这……这君子远包厨啊，更何况，我们可不是来玩的，圣上还在京里等着呢，这……这……” 这成何体统啊？ 谁知谢珩却一边按照慕笙的吩咐给食材唰蜂蜜一边说，“钱大人，赶路归赶路，可是我们总得要吃饭啊，谢某这腿啊，时好时坏的，不能过于舟车劳顿，这要是旧疾复发，上不了战场，解不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谢珩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急着打断了，“小谢将军喜怒，下官不说就是了。” 谢珩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后还没等对方松一口气呢，突然眉头皱起来捂住了自己的腿撕了一声。 “谢将军，你……你这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恐怕是刚刚下水捞了鱼，这腿受了水底的寒气，又开始痛了起来，娘子！娘子！” 他开始喊慕笙，慕笙也非常适时地出现在身边，脸上挂满了担忧。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了？为妻的这就去煎药！” 说罢，她就带着谢珩去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两人才刚进去，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钱大人！就跟个跟屁虫一样，烦死了，你说他要回去，会不会告我们的状？” “告状是肯定的，不过他就算告了也没用。”谢珩找到一处地方坐下，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腿。 慕笙问他，“有不适吗？” 谢珩摇头，“没有，你医治地非常完美，不过……这腿，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已经痊愈了，至少不能让宫里的人知道，毕竟这上面还有某位人的手笔。” 慕笙眼中顿时划过了然，“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知道，你的腿是好了，但是好地不完全，而且还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正好也可以印证先前，有人在上面动手脚这事。” 谢珩点头，“是，这样才不会让那些人产生过多的怀疑，而且对日后的计划，也会有帮助。” 第267章 我爱上的，是慕笙 谢珩解释了一番，随后又低头去问慕笙，“笙笙，你有没有……那种吃了以后，就会暂且虚弱失去知觉的药？” 慕笙顿时了然，“你想要在皇帝面前装病？” 谢珩说，“此次回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在信中应允一切，实则是想骗我回京。” 至于到了那里又会是一副什么嘴脸，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那里也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他这腿，这武功，得好，但是怎么好，以什么样的形式好，在什么样的时机好，就很有待商榷了。 “东西倒是有，不过阿九，你这次是不想上战场吗？若是你不去，恐怕那城中的百姓……” 她不相信李岩那种人会善待百姓，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受罹难。 谢珩说，“无畏的英勇没有意义，一时的冲动也只会让更多的人遭受劫难，这场仗，我们要打赢，但不能只打赢，不然功劳又得让别人捞了去。”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谢珩似乎也开始变得圆滑世故了起来。 “看你的样子，似乎心中早已有了计划。” 谢珩微微勾唇，随后他就附耳上前，在慕笙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之后我们得这样……” 慕笙耐心地听着，在谢珩说完之后，两人同时出去掀开了外面的帐子。 钱大人正在外面，撩着手上的官袍洗着东西，只是他实在不擅长这种事情，还没开始多久呢，就被地上那鲜活的鱼给吓得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只手护着自己的乌纱，另外一只手就拿着叉子反击。 一边反击还一边喊着，“君子远包厨，君子远包厨……” 慕笙看见之后，忍不住说，“你们这边当官的都这样吗？” “这要看是文臣还是武将了，大多数穿着长袍大褂的，就差不多了。”谢珩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也划过一抹嫌弃，还有些嘲弄。 慕笙则是直言不讳，“难怪这个国家要完。” 这当官的都不顶事，怎么给普通百姓做出好榜样，权利和力量这两个词，本来就是挂钩的。 若是让力量不对等的人去做他不应做的事，还因为一己之私去打压他人，实在是愚蠢至极。 所以世袭这个制度才会因此被废除改为科举制吧。 谢珩有些无奈地看向她，慕笙就拉住他的手，“我就在你面前说，不和外人说，我们那边的话，还有这些。” 说完，她还有些不满地开口，“你得体谅我啊，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 慕笙知道自己有些思想和这里的人不一样，有些信息对他们来说太炸裂了，所以她也只能尽量让自己融入这里。 但是思想的转变是很痛苦的，她自己有些不愿意，好在她遇到的是谢珩。 “我又没说不同意。” 谢珩看向她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放柔了。 慕笙被他这一眼，看地心口怦怦跳，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谢珩拉住了她的手说，“以后，你有心事也可以同我说，想要更加了解真正的慕笙。” 他说的是慕笙，而不是慕容笙。 慕笙内心明白他的意思，也回握住对方的手郑重地点头。 “我是有这样想啊，就怕你受不住嘛。” “受不住？”谢珩笑地更意味深长了，“笙笙啊，这个字句，还是用在你身上比较贴切。” 毕竟他忍耐了这么久。 尤其是最近，每次看见她，他都要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去想正事，才能不让他自己的关注点被她夺去。 他可真怕到时候自己会控制不住。 “什么意思？”慕笙却一脸懵。 随后就见谢珩微微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 慕笙瞳孔顿时一颤，有些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谢珩，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些时候也挺不正经的，还有，是谁先前说，你对我不感兴趣，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我的？现在打脸了吧？” 面对女人的质问，谢珩却一如既往地厚脸皮，只听见他煞有介事地说，“我说的是，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慕容笙，可没说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上慕笙，我爱上的是慕笙啊，所以也不算是打脸。” 慕笙都要为这个男人的厚脸皮而五体投地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这么厚的家伙。 所以他先前那副正经的样子都是装的了？ 又或者，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死闷骚！ 慕笙懒得理他，推开他转身就走。 谢珩却厚脸皮地跟上去，“去哪呢？很快就该吃饭了。” “我不和你一起，我和嫂子们一起，最近几天，我都和她们一起，你不许跟过来！” 最近这家伙睡觉也不老实，慕笙和他睡觉一点也不舒服。 但是谢珩这个人就好像是上瘾了一样，除了赶路的那几天，每天晚上那双手脚都不怎么老实。 慕笙警惕地看着他，谢珩就对她浅笑，目送她离去。 只是在慕笙走后，他转头就去找了自己的嫂嫂们。 随后夜晚，当慕笙睡到嫂嫂们的营帐时，里面躺着的，却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谢珩。 慕笙有些好笑，“怎么是你？大嫂和霁儿呢？我说了今天和他们一起睡的。” “大嫂和霁儿去我那边了，霁儿说，他更喜欢我们那顶帐子。” 我信你才有鬼了！ 慕笙嘴角抽地更厉害了，转身就想走。 只是她进来了，想再出去，那可就难了。 果然下一秒，她人就被谢珩直接伸手拉了进去。 人被一双手大力地扔到了地上已经铺好的褥子里，不疼，但有些粗暴。 慕笙却有些不爽，骂他，“谢珩，你他妈……” 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按在了上面，男人滚烫坚实的身躯也随之附上。 “笙笙啊，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在忍耐，忍地非常辛苦，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着我……” “你胡说八道！谁勾引你！我要想勾引，就不会提出和你分……” 她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此刻正有一双手放在了她的腰间，随后微微用力。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锁骨，随后看着眼前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地方，他目光有些深。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这里怎么躺下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见慕笙不回自己，他也不气馁，而是笑着说，“我赌，你又穿了你们那边的肚兜……”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揭，只是还没动手呢，就被慕笙一手拍开了，“滚开啦，臭流氓！那是运动背心！还有老娘那是身材好，和穿什么没关系！” 慕笙为自己正名，老娘的沟可不是靠挤的！ 下一秒，谢珩就笑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很是动听，抬头看向她时，目光更为柔和，“是，笙笙说地对，是笙笙太诱人了……” “谢珩！你……你赶紧给我出去！” 她想逃，只是还没出去几步，就又被他捞回来重新按在怀里。 慕笙想挣扎，上方却传来了他的声音，“乖，别动了，我就这么些日子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以后就会很忙了……” 他说到一半又补充了一句，“可能以后我们都会很忙……”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对方的话让慕笙的挣扎停止了。 她微微闭眼，说，“阿九，这场战争，会很快结束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受到更多的伤害，只能保证自己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扭转他。” 慕笙沉默了。 她问他，“周围有人吗？” “没有。” 得到了他的保证，慕笙才说，“阿九，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告诉我。” “你问。” 慕笙说，“你……想当皇帝吗？” 慕笙问完之后，就明显感觉，放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了。 许久，谢珩才说，“不想。” 君臣之间，有很大且明显的界限，臣是绝对不能越过的，一旦越过，那便是大逆不道，便是失了忠诚和礼节。 在谢珩从小的教育观念里，一直被灌输的就是这样的思想。 慕笙说，“可若是知君非明君，百姓民不聊生，官场一片黑暗，国家兴亡就在眼前，你又该怎么选呢？” 谢珩叹息一声，说，“笙笙，我知你的意思，可你不明白，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你不明白这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君非明君，可你若反，你就是奸臣。” 而且若是他想反，不只是谢珩，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现在这种形式也不可能会成功。 一是朝中形式不稳，拥护他的人都在少数。 二是你若是逼宫，那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是成不成功，你都得和萧氏一样，落了个奸臣的名号，因为萧氏也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也是他手刃了前朝皇帝，夺的皇位，这样就难免会有人诟病，徽帝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三能当得好臣子的人，不一定当得了一个好君王，若是之后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依然还是不想走上这条路。 谢珩将利弊和慕笙说了之后，慕笙也觉得这件事的确不简单，牵涉到的人物和利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都说穿越了，当个王妃皇后，日子会轻松又自在，直接被宠上天。 现在亲身经历才发觉，那都是扯淡，现在看来，什么盖配什么锅，身居高位，也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匹敌，不然都是纸上谈兵，空谈幻想。 傻白甜是绝对不可能母仪天下的。 两人又陆陆续续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慕笙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就去说了一些自己在现代的趣事，谢珩就静静听着，至于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慕笙也不清楚了。 只是她睡到后半夜就被惊醒了。 看见身侧的谢珩还在睡，她微叹一声，起身去开了一盏小灯，偷偷将江中凌交给自己的卷轴拿出来看。 第268章 卷轴的秘密 江老给自己的卷轴里面不是内容，而是一种“翻译器”，上面的语句，慕笙一直觉得熟悉，但是又没时间去看。 前几天，她才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上面的秘文，她以前看见过，而且这个方法还是个秘密，只有自己和自己叔父知道。 于是慕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先前那个老人家交给自己的卷轴调出来，随后就开始了用特殊的方法开始比对，翻译。 随即又拿出笔记本将调出来的字一个个写下来。 这个过程很漫长，慕笙认真之后，时间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这个上面的符号有很多慕笙都不认识，用这个方法虽然能够翻译出来，但是过程却非常地艰难，到了天亮，她也才翻译出来了十分之一，而且奇怪的是，有些地方的句子，就连慕笙也看不懂。 “不应该啊，难不成应该是一张我能看懂一张我看不懂吗？这里是弄错了？不，不可能的……” 她拿起上面出来的句子拼凑了起来，虽然句子都还没有成性，但是也不难看出，这就是一张药房。 而且果然不出慕笙所料，这上面正是修复经脉的方法！ “是叔叔……” 慕笙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在一瞬间就变得绯红。 这时，谢珩来到了她的身边，“什么叔叔？” “阿九，是叔叔！这份卷轴，我怀疑是叔叔他给我的！他可能也来到这里了！” 慕笙的叔叔，谢珩听她提起过很多，听慕笙的意思，她和她叔叔的关系嘛……挺复杂。 说不上感情浅薄，很深厚，但是和普通人家也不一样。 他问慕笙，“你为何会确信，这就是你叔叔给的？” “我当然确信，这种翻译的方式，就是我叔叔发明的，是我们两个才能沟通的暗语，是避免被仇家寻仇找不到对方，所以才会用这种暗语沟通。” 当然，也是因为他常常找不到人，就老是用各种古怪的方法来和自己沟通，也只有他和慕笙能够听得懂。 “所有我百分百确信，这密函绝对是叔父的手笔！因为这里面有五种他国的语言，是我们那边才会有的，你看这边，其中有梵语，r语，y语……” 慕笙将里面的语言一一对照给对方看，随后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如果按照叔叔平常的秉性，应该是一张是这里的语言，一张是我们那边的语言，可是我发现这一份我也看不懂，我都看了这么多天了……” “让我看看。”谢珩伸手接过仔细看了一阵。 慕笙问他，“有看出什么来吗？” 谢珩看了老一阵之后才说，“笙笙，我倒是觉得，这些语言，有些我还见过，比如你标注的这些，就你说的这个r语，和我们这边的东瀛语倒是很像，还有这个，这个……” 谢珩指了两处，倒是让慕笙眼中划过一抹兴味的笑意，“原来你们也有这些语言啊，不过翻译出来的语句好像还是和我们说的有些不一样，等一下！” 随后慕笙顿时好像被点醒了什么，又开始重新抽了一张纸，然后又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一边画，一边让谢珩帮自己。 “阿九，这个我们那边的意思写在这里……你们那边的意思就写在这里……” “好。” 很快，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另外一个版本就出来了，慕笙将两张上的意思拿出来再度比对，顿时就明白了。 “阿九！原来是这个意思，那个死老头真是太狡猾了！居然想到了这个方法！” 这上面的卷轴是混杂了两种语言，虽然语言她和谢珩都是看得懂的一部分的，但是可能现代方面的意思，只能自己来解，另外一部分，就只能遇到懂这方面的人才能解开。 这样就算是任何一方陌生的人拿到，也是看不懂的。 谢珩看见那两张意思截然不同的纸张，也可以想象她的叔父，肯定是一个神秘的世外高人。 不然一定想不到用这样的方法将信息传递给慕笙。 “他既然能够将卷轴提前交给江老，那就说明他是知道你嫁入侯府与我一起的，是不是也说明，他也愿意将你许配给我？” 慕笙哼了一声，“谁知道那老鬼在想什么，我都快要死了也不知道出来，下次见面我一定先揍他一顿！” 虽然语气中带着抱怨，但不难感受她此刻心情不错。 说完她才有些兴奋地拉住了谢珩的手，声音却不敢放大，“太好了，阿九，真是太好了……” 她声音低低的，害怕被人听见，又带着兴奋和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为他人的事情而感到如此地开心。 而且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这里的一切所深深地感染着。 谢珩损坏的经脉终于可以修复了！他的武功可以恢复了！ 而且上面还说不仅受损的经脉可以修复，甚至还能替他洗筋易髓，说不定还能直接助他突破武神境界再上一个层次！ 虽然药材和方法都很难取，而且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但是只要还有希望，那便就是好的开始。 谢珩也回握住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 两人没有说话，虽然不能说，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谢珩让慕笙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回空间，不要让任何人察觉。 慕笙收起来之后，才问他，“这事要和娘她们说吗？” 谢珩斟酌了一番，还是选择摇头，“我想还是不必了，就像先前那样，偷偷地来，这事最好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慕笙知道这不是不信任她们，而是如果告诉了嫂嫂她们，她们肯定就一心想着阿九，不顾自己的安危，所以谢珩才打算隐瞒。 于是慕笙也点头同意了，“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第269章 温暖 谢珩和慕笙说完之后，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泛起了鱼肚白。 谢珩问她，“要再睡一会吗？” “不用了，应该要做早膳了，我得快点把食材带出去，可不能让那些人看见。” 沿途中一直都有钱大人的人，慕笙也不太敢拿太稀奇的东西出来，也就是些干粮面包什么的，都把这群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官员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至于昨天烤肉的那肉，是谢珩他们打猎得来的，调味料才是慕笙提供的。 每天慕笙都会提前准备一点，将分量配好，不多也不少。 谢珩就一起起身，“我帮你。” 两人打算先去河边简单梳洗一下，才刚走到那里就遇到了带着孩子的四嫂湘莲。 这四个嫂子里面，湘莲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过战争，因为她才刚刚出月子没多久，苑儿是个女婴，也还在哺乳期，现在都还需要母亲的母乳。 虽然没有参战，但是四嫂的情况却不比其他人要轻松，反而要更加地辛苦。 她正在替苑儿换尿布，慕笙和谢珩连忙上前帮忙。 “四嫂，怎么一个人出来，这林子里不安全，好歹叫三嫂她们其中一个陪着你……” 谢珩低声询问，却被对方回以一笑，“阿九，瞧你说的，你四嫂我的武功虽然一般，但是出现几个小毛贼还是能对付的，况且这次我都没能出什么力，她们都还受着伤，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打扰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和遗憾。 但是很快就被她摒弃了，而是替孩子穿好衣服。 苑儿一直以来都非常听话，这回面对着林子里陌生的环境，她也不哭不闹，只有在母亲替自己穿好衣服之后，才开始对着对方伸出了奶呼呼白嫩嫩的小手。 孩子才四个多月，不会说话，因为苑儿长得像他爹，五官大大的，眼睛亮亮的，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 湘莲在看见孩子的那一刻，眼神顿时就软了，她抱住了她，目光溢满了温柔，“乖，饿了吗？娘这就带你回去……” 她在想什么呢，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虽然这一次没能帮上忙，但以后也总会有机会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谢珩有些担心地说，“我觉得四嫂有些不对劲，你去同她聊聊。” “嗯，知道了。” 随后，慕笙就快速跟上了对方的背影。 四嫂在营帐里给苑儿喂奶，这时大家都已经醒了，在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着出发工作。 慕笙先是在外面喊了一声，“四嫂，你在里面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笙儿吗？进来吧。” 慕笙这才掀开走了进去，随后跪坐在了她的身边。 母亲给孩子喂奶这个画面，慕笙觉得自己不管再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很是神奇，而且每一个母亲的眼神，好像都很大同小异，看向自己孩子时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又带着怜爱。 慕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她们。 倒是四嫂见慕笙不开口，便主动开口询问了她，“笙笙是有什么事吗？” 慕笙这才回过神来，说，“没事，就是阿九有些担心你，让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就是这样，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却很软，不过我哪能有什么事啊，我就照顾苑儿和霁儿，该累的是你们才对。” 谁知慕笙却有些不赞同对方的话，开始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四嫂你这话说地不对，我们也很辛苦，你也很辛苦，这没有可比性。” 她说到这里，又解释了一句，“我一直都觉得孕育孩子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女人这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这是其一，这苑儿一天应该也要喝六次奶，而且不能离开大人，精神一刻都不能松懈，你看这守城门，都得有个换班的，可是四嫂你却没有，这是其二。” 湘莲被对方的比喻给逗笑了，“傻姑娘，这怎么能放在一起比呢，这哪能一样的？” “这怎么不一样，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做自己的事情，就像我，你要让我医人，我肯定没问题，可要是让我带孩子，那我可就不行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厉害啊。” 对方被慕笙的话逗笑了。 四嫂也在这时看出来，慕笙这是来安慰自己的。 她内心顿时充盈着暖意，她说，“笙笙，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其实……” “我只是有些遗憾，没办法帮到你们，就好像自己一个人在被大家保护一样，有些不舒服。” “那你也应该说出来啊，一直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慕笙的目光有些心疼，“那四嫂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一个人扛着。” 其实她上辈子不止一次看见像四嫂一样，在孩子和其他事情之中做选择的母亲，如果一旦有了心结，就很容易得产后抑郁。 要想平衡自己的心里那道关，其实也远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艰难。 但好在，对方脸上焕发出了笑意，心情似乎已经好转，“嫂子答应你，日后不会这样了，这样总行了吧？” “那可说好的，嫂子也要答应我，等苑儿长大了，四嫂也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因为有了苑儿，而产生任何的拘束。” 四嫂没想到慕笙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有些奇怪地询问对方，“笙笙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笙说，“我觉得，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之外，应该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当然选择在家里相夫教子也是一种选择，这很好，但是六姐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喜欢习武，她就不喜欢相夫教子，我们本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权利……” 慕笙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说地有些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不会，笙笙你说地真好。”湘莲看向慕笙的眼睛都是亮的，带着崇拜。 而外面的营帐也在这时掀了起来。 “说地好。” “娘？” 老太君和其他谢家女眷也走了进来。 本来还很宽敞的营帐，顿时就变得拥挤了起来。 除了老太君，还有云萝，嫂子们，谢英…… 谢英说，“笙笙说地好啊，我们女子，就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我们啊，也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老太君看向湘莲，“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忙，都忽略了你，一直照顾霁儿和苑儿，辛苦你了。” 湘莲顿时落泪，“不会，媳妇应该做的。” 这时她们相视一笑，是一张张鲜活而美丽的脸。 此刻，不觉拥挤，只觉得温暖。 第270章 不会晚，也不会早 谢珩他们倒是悠闲自在，甚至还特意嘱咐江中凌排遣的谢家军四散分散在各地。 毕竟他们已经是已辞官了的白身，没有义务再给朝廷效力。 原本谢家军有十万，隶属于朝廷，兵权却在谢家众人手上，如今，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都是誓死效忠谢家的，他们不愿给朝廷效力，谢家一倒，便纷纷辞官随同各位随扈一起告老还乡。 因此，谢珩就是要拖时间，反正慌的不是他们，越拖，皇帝让出的底线就会越多，他必须顺利从李岩手中拿到军权，不然就算打赢了仗，也无济于事。 于是慕笙她们就想着，反正闲着也闲着，顺带接济一下附近，因为战争而受到牵连了的灾民。 随后她就带着嫂嫂们，一路的赠医施药，治病救人。 才路过两个城池，就有了一大批的拥护者。 一开始，慕笙她们没和任何人说自己的名讳，只是有人认出了谢珩，见慕笙她们与谢珩在一起，便立刻想到了，她们就是谢家那些守住幽州城，一同逼退了敌军的谢家女眷们，还有宫中那位尊贵无比的殿下。 消息这样不胫而走，很快慕笙她们去下一个城池的时候，就遇到了来自这里居民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不仅有最好的旅店招待，各种美食好酒瓜果鲜花什么的也一直往她们住的旅店那送。 她们就使劲地拖着，拖到他们急，他们疯，钱大人那是真的要疯了，他就一直催，就差给这群姑奶奶和姑爷爷跪下了。 这天，谢珩在教慕笙兵书里排兵布阵的内容，两人一个坐在里面，另外一个坐在他腿上，一时间气氛很好。 只是慕笙还没学到多少，就被突然造访的钱大人打扰了。 他见两人这幅姿态，一开始还在内心骂世风日下，现在却只当看不见，心里只有焦急。 “谢将军，谢夫人，你们这都歇了一天一夜了，也该出发了吧？” 慕笙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随后格外闲适地开口，“钱大人，不是我们不愿离去，是夫君他腿疾复发，不能长时间行走，而且你看我们这边，这么多的百姓需要救治，他们这里都没有药物，多可怜啊，大人你难道连这点体恤百姓的慈悲之心都没有吗？” “我……” 钱大人暗骂这两人，居然又拿百姓压自己。 于是他说，“百姓固然重要，可是现在圣上那边等地急了，身为臣子，理应体恤圣上，为君分忧啊！” “大人此言差矣，先前圣上在殿上说，君为轻，民为重，还将谢家爱民如子作为表率，如今百姓有难，谢珩又怎能坐视不理呢？更何况如今九郎身体欠佳，这腿脚长时间走，便是疼痛难忍，刮风下雨更是站立不住，只能靠轮椅行走，需要夫人及时为我施针……” “谢将军可真是爱民如子，下官佩服，那下官就暂且告辞了，谢大人与令夫人好生休息吧。” 对方说完，就摆手转身离去了，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却还要强忍。 等对方离去了，慕笙才笑着说，“他这次回去，恐怕要在皇帝那里好好告我们一状呢。” “只要我们不说假话，他也拿我们没辙，来吧娘子，我们继续吧。” 慕笙却推开他的兵书说，“这些东西太枯燥无味了，还不如我的医书呢，我的医书比你的有趣多了。” 谢珩有些没好气地说，“你的也没比我的好到哪里去吧？” 普天之下居然有人说医书有趣，她还真是第一人了。 慕笙却不服，“就是有趣啊，你看这个人体骨骼，这些中草药，还有……” 慕笙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 “算我怕了你了，我不说你就是了，我投降。” 慕笙这才重新坐回去，“那我们看看医书吧，正好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有应急之策。” “就像你上次为魏延做的？” “是啊，你们这边民间的医术太落后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有很多秘术却都在，这就说明，这些东西是存在的。” 谢珩冷笑一声，“东西是有，不过那些最好的，都用不到百姓的身上，只能用在世界上最尊贵的那群人身上。” 慕笙一愣，随即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两人又看了一会书，慕笙问谢珩，“离回京的路，还有多远？” “若是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还要再过一月。” “再过一月？那会不会有些太晚了，若是城门失守，就算是你也会变得很麻烦吧？” “不会。”谢珩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远，“时间不会晚，不会早，而是会刚刚好。” …… 与此同时，远在帝京那边。 皇帝看见钱大人送来的信笺，气地那叫一个吹胡子瞪眼，本来才刚刚痊愈的病体，又狠狠地吐出一大口淤血，倒在床上一病不起了。 旁边有他的贴身太监，和三皇子萧景睿守在他身边。 萧景睿跪坐在那边，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出。 但哪怕他万般地小心翼翼，还是被愤怒之下的皇帝狠狠扇了一个巴掌。 “废物！” “父皇……” “那谢珩，他是在威胁朕呢，他是觉得朕没有他就不行了吗，朕没有谢家难道就不行了吗？不……不是的……朕要证明，他们都是错的，朕才是对的，父皇他错了……他错了……” 老皇帝病地神志不清，迷迷糊糊之间不停地喊着谢珩的名字，又开始喊着自己父皇的名字，反反复复。 “父皇？父皇？” 萧景睿和太监面面相觑，都不敢去打扰，萧景睿摆手让太监去喊太医。 很快太医就赶来了。 经过对方的一番救治，老皇帝这条命算是救回来了，只是依然浑浑噩噩的，神志不清。 萧景睿问太医，“我父皇他怎么样了？病地很严重吗？” 太医还没开口，就听见那边的皇帝说，“朕还撑得住，你不必多加担心。” “父皇，儿臣只是担心您的身体，绝无其他意思……” 萧景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表明态度。 皇帝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半晌，才摆手说，“你出去，朕有话要问太医。” 第271章 当日挥出的剑 萧景睿和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下，龙床前，就只有皇帝和太医二人。 皇帝眉眼疲惫，双目紧闭，许久，他才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询问太医，“朕先前让你，给谢九郎的腿做手脚，让他的腿一辈子都好不了，你真的做了吗？” 太医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回复，“启禀陛下，臣全都是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的，陛下不说，臣是绝对不敢多做一件事的。” 徽帝勾唇冷笑一声，说，“你倒是机灵，把责任都往朕的身上揽了。” 对方面色一白，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万万不敢呐！陛下，臣惶恐！” 徽帝再度吐出一口气，说，“朕没怪你，起来吧。” “陛下，这……” “朕今日让你来，不是为了朕的身体，而是有问题想要问你，钱谋说，谢家九郎的腿已经恢复了站立，但无法长时间行走，一旦运功过度，就会剧痛难忍，朕问你，谢家九郎的腿落下旧疾的几率有几成？全好的几率又有几成？” 太医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如实汇报道：“谢家九郎根骨清奇，乃是绝世天才，自然与其他凡人不同，但臣做的手脚，哪怕是他，就算是能重新站立，落下疾病的几率也有九成，全好更是不可能。” 更何况，那宁州乃是穷乡僻壤的苦寒之地，有医术的大夫连帝京的千分之一都没有，更遑论说是能够治好自己动了手脚的腿。 所以谢珩这个腿，已经算是废了大半，就算是回来了，恐怕也是外强中干，难以担当大任。 听见太医的话，皇帝悬着的心，算是死了大半。 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眼眶绯红地望着头顶的营帐。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东陵……” 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担当大任。 这个国家不是萧氏的江山，而是他谢家打下来的…… 这句话萦绕在他心间，徽帝眼眶绯红，眼球中布满了血丝与愤恨。 当年那挥下的长剑，终究还是狠狠地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他的父皇，他的亲生父亲，居然愿意将自己的皇位，拱手让给外人，都不愿意给他这个亲生儿子。 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和他母后，从父皇起兵征战开始就跟随在他身边，一路上吃了多少的苦，被敌军捕获多少次，受了多少次的刑，都不愿意将他们的藏身之地供出。 风餐露宿，风雨无阻。 本以为一路熬到了头，却没想到…… 他的父皇，居然说他并无经世之才，难担一国之君的大任。 他怎能甘心，怎能心服！ 可如今，血淋淋又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仿佛一个巴掌，狠狠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江山，还得靠谢家来守，亲自判了谢家流放，他现在要委曲求全，放下身段去求着谢珩回来！ 又怎能一个恨字能解！ 这一口气郁闷在心口，倒是成了旧疾，在这一刻迸发了！ 徽帝绯红着眼眶闭上了眼睛，将内心的一切都埋藏了起来，随后对着对方摆了摆手，“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太医转身告退，屋内顿时就只剩下徽帝一人。 “父皇啊父皇，你是对的，可是朕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帝京一定要守住，哪怕牺牲他们谢家所有人，朕也在所不惜！” …… 慕笙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睡在她身侧的谢珩也被她吵醒了。 他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低声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慕笙吐出一口气说，“算是吧，我做了一个很怪的梦，梦里的人……” “你认识？” 慕笙轻轻摇头，“不认识，也从未见过。” 这好像是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因为那时自己好像还很小，而且场景还在古代…… “你见到了什么，还能想地起来吗？” 慕笙想了想，才说，“我看见自己小时候，是……慕容笙的生母，在带着她，给什么人送别……” “那个人，穿地很漂亮，身上全都是华丽的宝石，脸上画着图腾，马车上面有很多的装饰和图腾，好像……也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 慕笙说到这里，话头就止住了。 因为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忘记了。 “笙笙？” 谢珩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慕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发呆了。 于是她说，“大概就记起来这些。” “那……是什么把你吓醒了？” 慕笙一愣，对啊，是什么把她吓醒了？ 她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是……我记得，小时候的慕容笙好像看见了很多的血，还在巷子里，听说，他是前朝余孽，不能留……” 慕笙一边回忆一边将记忆中那句话喃喃地说了出来。 等她说完之后，她和谢珩的身躯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谢珩问他，“然后呢？然后你发生了什么？” “然后我记得我就晕了过去，等再醒来，就得知了自己的娘亲，也就是长公主去世的消息……” 慕笙才刚说完，就被谢珩伸手阻止了，“笙笙，不用再说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不管她是不是慕容笙，可她现在还用着这具身体，别人就都以为她是慕容笙。 慕笙也有些心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难不成是因为先前和谢珩聊是否想当皇帝这件事，所以才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慕笙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乱说，所以也就应下了，“嗯，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你也别瞎猜了，兴许就只是一个其他的噩梦罢了。” 慕笙没有在意，拉着谢珩一起躺了下去，“睡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因为是这具身体的记忆，慕笙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她也不会再回那丞相府，更何况，这仅仅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但是慕笙的话，却让谢珩陷入了长久的回忆。 他看着躺在身侧的慕笙，因为相处的时间太久，他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慕容笙除了是丞相的女儿，而且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长公主的女儿。 就是先帝唯一的妹妹，先帝是大哥，比长公主大了16岁，她与先帝情同手足，关系甚好，而且也同样惊才绝艳。 后面因为和丞相有了孩子，就被赐婚嫁到了丞相府，生下慕笙之后却反而销声匿迹了。 那时他也还很小，具体的事情也不清楚，所知道的，也都是他人告诉他的。 “笙笙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72章 另有蹊跷 自那之后，谢珩就一直对当日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他又不想让慕笙担心，只能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在慕笙不在时，去私下里问老太君。 老太君也算是这里的老人，她应该会比自己知道更多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将慕笙的梦说完之后，才又补充了一句，“娘亲觉得此事，会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吗？” 老太君说，“笙笙说，她在儿时，看见有官差在追杀前朝余孽？” “是的，笙笙还说，她昏迷之后，就传来了长公主去世的消息，娘，这件事，您可知道具体的明细？” “被你这么一说，倒是让我泛起了难，长公主是因病去世，太医也都束手无策，因为她身份尊贵，所以先帝保留了对方的遗体，让对方安然下葬，如今，都过去十多年了……” “真的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吗？娘您仔细想想，或者是，我们疏漏了什么？” 老太君想了想，才说，“你这样一说，娘倒是想起来，这十几年前，南诏那边，送来了一位质子，那少年大概比你大哥要小一点。” “质子？那后来呢？他还在帝京吗？” “若是还在帝京，你肯定是能见到的，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回国的途中。” “当年我们与南诏关系势如水火，后来你父亲力退敌军，南诏投降，答应每年进贡，对方也在这时送来了质子，听说是南诏的一名皇子，后面多年过去，他才被他的国家接回，只可惜，这小皇子体弱多病，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病死了？” 谢珩不禁喃喃了一句，“怎么会是病死的？是在途中病死的吗？” 老太君点了点头，“娘听说是的，但……” 老太君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那孩子娘见过，是个可怜的孩子，也就比你大了那么几岁，可惜了，命不好。” 徽帝是不会允许他回去的，哪怕他回去，恐怕也会被自己国家的人排挤。 听见老太君的解释，谢珩内心了然，恐怕是长公主不忍那可怜的孩子独自回去，才去以礼相送。 可是这和前朝余孽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长公主的死，也很蹊跷。 听说长公主武艺高强，一直未曾有过什么病，怎么可能突然就生病了，而且这一病就去了。 谢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只能对老太君拱手道：“娘，这件事孩儿觉得没那么简单，还有长公主的死因也很蹊跷，孩儿想找机会查清这一切。” “阿九啊，别怪娘没提醒你，你若真的想查，时隔这么多年，恐怕不是那么好查的，而且若你说的是真的，恐怕那背后之人也不简单。” 光是一个前朝余孽，这四个字，就已经是杀头的大罪了。 老太君想到这里还有些心有余悸，看向谢珩的眼神也带着担忧。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娘，孩儿知道，可你不觉得整件事情都太蹊跷，又太凑巧了吗？或许……孩儿说是或许，或许这件事，也与我们谢家有所关联。” “阿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孩儿现在也不清楚，只是感觉……” 谢珩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他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地简单，看似没有任何的关心，实则却又藕断丝连，但又在关键时候断掉了。 老太君见此，在内心叹息一声，“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为娘的也就只能尽力协助你了，但得等这场战事过去，还有，莫要牵连笙笙，那慕容丞相，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啊，还有他与长公主……” 谢珩见老太君欲言又止，便意识到了不对，不禁低声询问了一句，“娘似乎有话要说？那慕容丞相和长公主怎么了？” 被自家儿子问起，老太君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一种和自己儿子在聊别人情事八卦的嫌疑，似乎于礼不和，不过眼下形式如此，她便只能咳嗽一声，附耳上前说。 “这……这是皇家丑闻，长公主其实是未婚先孕，才被陛下赐婚的，但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丞相的，就不得而知了。” “你说笙笙她……” 老太君闭眼摇头，摆手，“访谈之说，虽然荒谬，却也未必空穴来风。” 老太君是名门之后，有自己的修养和原则，这种事情，她向来都是不感兴趣外加不耻的。 所以她先前也对慕笙没什么好感，一是慕容笙先前的作为的确让人生厌，把这种人娶回家注定家无宁日。 二便是她的身份，实在是太麻烦，阿九娶妻，她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贤惠温柔，能够体恤阿九便好。 但奈何造化弄人，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于是老太君说，“这事，没有十成十的的证据和把握，你莫要和笙笙说，恐怕会勾起她伤心的往事，毕竟若不是她娘早逝，她也不用在丞相府吃这么多年的苦，哎……” 老太君说到这里，又再度叹息一声。 “是，孩儿知道，孩儿明白。” 老太君不知道的是，慕笙压根就没吃过苦，吃过苦的是原主，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因此，谢珩转头，就把长公主和慕容丞相这件事，说给了她听。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说完，慕笙一口水就喷了出来。 “这么劲爆？就是说我娘可能和别的人有了孩子，然后找了我那丞相渣爹接盘？这么牛吗？我就说嘛，我那娘怎么能看的上他，真是活该！” “……” 谢珩擦了擦额间流出的汗，不禁开口道：“笙笙，小声一点。” 慕笙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我太兴奋了，你知道的，我那丞相爹……反正我是没见过，倒是见过我那婊里婊气的妹妹。” 继室之女能这么嚣张，少不了渣爹的纵容。 慕笙不是古代人，不会惯着他们那恶心的礼意孝道，现在听说他可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后遇见了还能更加放肆，可不是更兴奋了。 听见慕笙的解释，谢珩内心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说，“笙笙，你这次回去，也要小心了。” 玩笑归玩笑，慕笙回过神来之后，也意识到了谢珩要和自己说的事情，于是她说，“阿九，我知道你的意思，刚刚是在开玩笑呢，你应该是想说，我娘死地过于蹊跷，恐怕是遭人所害？而且可能还与当初我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件事有所关系。” 第273章 回京 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谢珩叹息一声，说，“你就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 慕笙一愣，她想了想，说，“你其实不用特别担心，我不是慕容笙，没有那方面的记忆，而且就算是慕容笙，恐怕对她娘亲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印象了，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冷漠无情了？” 谁知谢珩却轻轻摇头，“怎么会呢，你是你，慕容笙是慕容笙，而且敢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靠心的，勉强让自己表现地伤心，就显得做作和虚伪了，我觉得你这样反而更真实。” 他这句话顿时就把慕笙说爽了。 不禁来到谢珩的身边环住了他的身躯，“阿九，我现在觉得你真的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原来听话乖巧的谢珩这么讨人喜欢啊。 谢珩勾住了他的肩膀，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慕笙在他怀中待了一会，才说，“不过，虽然我对长公主没什么印象，而且很多事情也都忘记了，但是我觉得，长公主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是真的有人在背后陷害她，我想替她报仇。” 毕竟她也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于情于理，也得为她们做些事，而且她觉得原主有些时候看上去虽然愚蠢不堪，但也的确是一个可怜人。 如果不是柳氏从中作梗，从小的捧杀加上处心积虑的算计，慕容笙或许也会是一个聪明且乖巧的大家闺秀。 慕笙这样说，谢珩当然是支持的，因为这也是他的想法。 因此这件事，两人也就彼此记到了心里，而在去帝京前一天。 谢英主动请缨去前方探路。 眼看着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就要入城，他们得做好完全的准备。 可是那繁华的帝京，别说是都城，就连临近的城镇，却已经变得满目萧条，人气罕至。 随便路过一个地方，都是房屋紧闭，空无一人，哪怕偶尔有一个人，也都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和孩童，看见他们车队上那属于官家的旗帜，还有身后那一干身着官服之人，便全都跑地飞快，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谢英尝试过好几次想要询问帝京的情况都不行，也就只能放弃了。 随后她转身上马来到了谢珩和慕笙的身边，直接大刺刺地坐了下来，“真是奇怪，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开店的人都没有，先前繁茂的店铺也全都闭门不见客，连客栈和旅店都关了。” 慕笙掀开帘子看向了外面萧条的街道，忍不住叹息一声，“恐怕是听说战火即将蔓延到此处，都急着去避难了。” 但凡有点钱的，又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一些当官的不敢走，也是忌惮帝威，加上眼下形势不明不敢轻举妄动，剩下的，才是真的爱国的，但是这样的人又能有多少呢。 这番场景，令人唏嘘感慨，却同时，又不禁内心寒凉，感慨世事无常…… 临近的城镇都变成了这样，那么真正帝京那边，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别看了，放下吧。” 谢珩对慕笙说，他靠坐在马车上，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很是虚弱。 虽然知道是药物作用导致的，但是谢英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阿九，你这样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差。” “无碍……” 谢珩摆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不过身上没什么力气倒是真的，这药会让身体暂且虚弱，双腿也会暂且失去知觉，他们进京，必定会有太医来检查他的情况，所以他在三天前就开始服药了。 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钱大人的声音。 “谢将军，已经到了，陛下派三皇子来迎接您，快些下来觐见吧，陛下在殿前等您了。” 这些日子，钱大人被谢珩他们折磨地够呛，人也佛了，说话也不像先前那么爱打官腔了。 听见对方的声音，谢珩先是微微勾唇，才道：“多谢大人提醒，谢九郎这就下马，娘子，辛苦了……” 慕笙说，“钱大人，麻烦让一让。” 萧景睿奉皇帝之命来接谢珩回京。 让一个皇子去接一个先前被废了的臣子，是何等的荣耀，同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皇帝这是在鞭策他，嘲弄他样样不如谢珩。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内心嫉恨，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恭迎的模样上前道贺。 “九郎！好久不见！听钱大人说你身体抱恙，本宫还特意让太医前来为你诊治……” 谢珩脸色有些虚弱，却强忍着在慕笙的搀扶下下车，被人扶到了轮椅上。 他说，“那就多谢三殿下的关心了，谢珩身体抱恙，旅途劳顿旧疾复发，恐怕无法给殿下行礼了。” “无碍无碍，九郎的身体要紧，父皇他啊，一直都很想念你，还很关心你，这不，听说你旧疾复发，立刻就让本宫带太医来了，现在就让太医看看吧。” 谢珩早就料到了对方会这样，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随后摊手，坦然道：“陛下和殿下的一番好意，谢珩却之不恭，那就看看吧。” 萧景睿没想到谢珩会答应地这么快，他眼中划过一抹算计，随后对太医摆手，示意他过去。 太医拿着自己的箱子走了过去，给谢珩诊治了一番。 他先说将手放到了谢珩的手腕，又侧头看看他的脸色，随后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谢珩的腿上。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完成了诊治，随后推开神来到了萧景睿的面前，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景睿面色微冷，见真的没有问题，便也只能不甘收手，“虽然谢九郎真的身体抱恙，不过父皇甚是想念，已在宫中等候多时……” 谢珩咳嗽了一声，说，“谢珩如今病体，怕是要冲撞了陛下龙颜，甚是惶恐，而且也于礼不和。” 萧景睿说，“放心吧九郎，父皇早就体恤你身体欠安，已经安排私下与你会面，还是和本宫走一趟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谢珩微微勾唇，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是出口，身后就突然闯出一道声音。 “等一等！要走！也带上我一个！” 第274章 御书房谈判 这道声音…… 萧景睿猛地抬头，就看见云萝从谢珩后面那辆马车上跳了下来，身后还跟着她那冷面护卫。 在看见云萝的那一刻，萧景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 “云萝？你来凑什么热闹？” “三皇兄此言差矣，什么叫我来凑热闹？我本就是要回宫的，父皇先前一直让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怎么你们还不乐意了？” 云萝站在谢珩的身边，目光紧紧锁定在萧景睿的脸上。 云萝和萧景睿这个三哥向来不和。 都说皇家无亲情，云萝可不在乎他是不是自己的哥哥，因为她的哥哥就只有云贤哥哥一个。 所以萧景睿这个皇兄于她而言，几乎从来不谈尊重二字。 萧景睿面色紧了紧，云萝这死丫头难缠是众所周知的，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和这个死丫头纠缠，她想跟就跟吧，反正之后，就把她交给父皇处理。 于是萧景睿说，“怎么会呢，你出走那些日子，皇兄对你甚是想念，你想回宫，那便来吧，父皇和母后肯定也想死你了。” 云萝在内心哼了一声，转头给慕笙她们一个安心的手势，就随同谢珩和萧景睿他们一起回了宫。 而慕笙她们是女眷，没有传召，是不能随便进宫的。 但好在侯府的封条已经拆了，里面除了冷清一点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身后的太监态度谄媚地解释着，“太君，诸位夫人，陛下知道你们要回来，特意让人拆了封条，还将这里重新修整，又赏赐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这种事，没有人会喜欢。 他在后面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尽是给徽帝说好话的官话，别说是慕笙，就连老太君都懒得去听。 老太君见她们油盐不进，眼中划过一抹不满，不过知道现在谢家不能得罪，自己不能撞在枪口上，人既已送到，那也只能转身回去复命了。 等一干闲杂人等出去之后，慕笙才忍不住问老太君，“娘，阿九他真的能平安归来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那皇帝不会丧心病狂到，立刻就派他去前线打仗吧？ 但是直接问出来的话，又有些直白，慕笙便只能换了一个说法。 其他人也都定定地看着老太君。 因为刚刚收到一封捷报，李岩在前线又丢了三座城池，又退了十里，这样下去，恐怕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敌军就能攻进帝都了。 所以这城内才会变得萧条，看上去空无一人的。 因为基本上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也全都躲在家里地窖不敢出门。 毕竟敌军的铁骑和长矛可不是吃素的。 老太君听出了慕笙的言外之意，她叹息一声，说，“阿九他既然愿意去，那一定是想出了应对之策，我们瞎担心也没有用。” …… 与此同时，谢珩那边。 萧景睿带着谢珩来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云萝本想跟过去，但是被皇帝的护卫拦在了外面，并且这次皇帝对她擅自外出非常不满，直接将她关了禁闭。 如今萧景睿出去，御书房内，顿时就只剩下谢珩，还有徽帝二人。 徽帝身上没有穿龙袍，而是披着白色的寝衣，外罩一件紫色绣金龙的长衫，头上的龙冠也摘了，模样比起过去再见到，要更加苍老许多许多，甚至远超同龄人。 谢珩看着对方，地上询问，“陛下私自召臣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呵……谢珩啊谢珩，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能问出这样一番话，你知道吗，西晋离我东都，就还剩二十里的距离，二十里啊！明天！他们的长矛，就会架在朕的脖子上！他们的铁骑！就会踏破朕的金銮殿！！可你呢！” 徽帝说到这里，兴许是情绪激动，随即就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谢珩面无表情，“陛下，注意龙体啊。” “谢珩，朕不想和你再玩这种游戏，你想要什么，说！大胆地说出来！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朕都赦免你不死！” 徽帝显然已经是被谢珩先前那种猫捉老鼠一样的拉扯给气地够呛，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明知道这都是这小子的轨迹，他是在吊着自己，是在利用他急迫的心，逼他不得不就范。 可是他却偏偏中了计，是明知道这是个套，他也得硬着头皮跳进去的程度。 因为他不能失去他的国家。 这个国家是他父亲夺下的，若是在他的手上又失去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他会遗臭万年的！ 他不能这样！他就是死！也得守住这里！ 随后他看向谢珩，“谢九郎，说吧！” 谢珩看着徽帝，一时间，御书房安静无比，只有徽帝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谢珩才说，“既然如此，陛下可否先听九郎，娓娓道来这宁州之行？” “你说。” “此次幽州这次战役，并非是谢珩的功劳，守住城门的也并非是谢九郎而是我家中那群女眷，谢珩不敢居功，陛下若是想封赏，也请封赏她们，这是其一，陛下可否赞同。” 徽帝一愣，没想到谢珩第一件说的居然是这件事。 封赏一群女人？ 虽然听说过幽州战役的确是她们的功劳，但他还是难以置信一群女人居然用最少的兵力，硬生生把占据拉锯到了极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信。 于是他说，“她们有功，朕自当封赏，这你大可放心，第二件呢？” 第275章 信念和爱情 “其二便是臣此前因为那次突袭，已经武功尽失，现在恢复了，也不过三成，要想恢复到七成，恐怕还需一些时日，而且还需要大量珍贵的药材……” “这不是问题，只要你肯替朕拿下这次战役，多贵重稀有的药材，朕都能给你弄过来。” “陛下，稍安勿躁，九郎还没说完呢。” “还有何事？” “臣这次不会出战，而是替九郎家中嫂嫂们请命，希望陛下这次能够破格，让九郎家中女子挂帅。” 徽帝面色一变，“你说什么？女子挂帅？自古以来从未有过！” “就是因为自古以来从未有过，所以才希望陛下金口玉言，能够破这一次格，现在她们比谢珩更有资格上战场，也更有资格领下守住幽州这个功劳。” 徽帝的表情顿时更加精彩了，他用一种难以置信又怪异到极致的眼神看着谢珩。 “谢珩，你确定吗？” “幽州的胜利，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说，“好，朕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此战，只可胜，不可败！你也该知道，这一战若是败了，对你们谢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谢珩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东陵覆灭，而且因为他的身份，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反，但是谢珩不可能会反，如果他反了，就是给他父兄蒙羞。 所以徽帝很放心放谢珩在这里谈判，他也相信只要谢珩肯回来，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他没想到，谢珩的条件居然会这么奇怪。 而此刻，谢珩放在轮椅上的指尖微微动着，“最后一个条件，谢家军的军权，陛下必须将他交回到谢珩的手上。” “这个条件不行！”徽帝毫不犹豫地拒绝，“你谢家军在军中有十万余人，各个骁勇善战，且只对你们言听计从，再将军权交到你的手上，你让朕如何安心？” 他毕竟还是个帝王，疑心深重，将军权交到谢珩手上太过于危险。 而且这军权还是好不容易收回来的，又怎么可能再交出去。 见徽帝拒绝，谢珩的嘴角却反而勾了起来，似乎是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 于是谢珩说，“陛下不愿，那九郎也不强人所难，只是此次战役凶多吉少，而且危难重重，我们应该一致对外，可是若是臣携带女子前去前线支援，必定会引起人的怀疑与不满，若是军心不稳，恐怕是难以管教。” 皇帝终于明白谢珩的意思了。 于是他说，“你想要如何？只要军权不在你手，朕悉听尊便。” “有陛下这句话，九郎也就安心了，九郎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李太尉的军权，交于陛下自己手中。” 徽帝沉默了，明白谢珩的意思，也知道李岩的德行。 人不是不能明辨忠奸，只是有些时候，明辨是非，是需要极大的自制力的。 自省，自勉，自制…… 身为帝王，本该比任何人都要坚守内心。 徽帝看着眼前的谢珩，四目相对，他在少年的眼中，看见了笑意。 那抹笑，意味深长。 可这一次他却看不透少年的意思。 但是若是兵权在自己手上…… 于是徽帝开口，“好，朕允你，这便写下诏书，收了李岩的兵权，这你该安心了吧？” “还有最后一点，此次幽州一战，云萝也立了很大的功劳，希望陛下不要怪罪她私自出宫的事。” “云萝的事情，朕听说了，只是她私自出宫，害地皇后病重，思虑成疾，是为不孝，朕是因为这个才罚她去佛堂禁闭，过几日就把她放出来。” 徽帝对自己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宠溺，只是将人带到了佛堂，并没有多加惩处，倒是让谢珩安了心。 “那就多谢陛下了，谢九郎谢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 从皇帝的书房走出来之后，谢珩看着远方的天际，碧蓝无垠，却又好像蒙上了一团乌云，在他身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谢珩勾唇冷笑，等他到了宫外，就发现外面已经站了许多的人。 慕笙站在人群之中，随后快步向他走来。 “谈地怎么样？” 谢珩对她微微一笑，“回去说。” 回去之后，谢珩便让人将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个遍。 确保周围没有任何的异样，谢珩才将谢家的人全部召集到了谢家祠堂，里面已经修整干净，而且还摆放了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其他人见谢珩把所有人都叫来了，都有些心慌，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又或者谢珩又被皇上刁难了。 “阿九，你把我们叫来是为何事？难不成这次谈判失败了？还是陛下为难你了？” “难不成又有奸人从中作梗？” “阿九你倒是快说啊，是要急死我们吗？”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紧张，谢珩才及时出声打断了她们，“嫂嫂们，你们一人一句说了这么多，谢珩该怎么回？还是听阿九说吧。” 谢珩的话顿时让她们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划过一抹红晕。 “我……” “好了都别吵了，听阿九说。”身后是老太君的声音，也有些头疼。 家里女人多，有些时候也的确是一个麻烦，这一人一句就够了。 待众人都安静了，才听见谢珩将御书房的事情娓娓道来。 在听见他举荐他们去前线作战时，所有人眼中都划过震惊，但是很快，对方的脸上就划过兴奋和喜悦。 “我还能再上战场？这是真的吗？” “我们真的还能再替夫君上场吗？” “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回来以后，就又得恢复到过去那种日子了……” 看见过大海的人，是没办法再将湖泊放在眼中的，就像他们看见过外界的一切，上过战场，体验过那种热血沸腾，被人敬仰感激的感觉，内心就已经不甘心再留在后宅之中相夫教子了。 听见她们可以再上战场，甚至还能被封军功，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谢珩也早就料到她们会是这种反应，在她们的目光下，反复点头。 “是的，陛下已经同意了，让嫂嫂们随同谢珩一起上战场，谢珩辅佐，大概率应该会再让娘挂帅。” 先前在幽州，因为局势不妙，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主事，就只能让老太君一个人和嫂嫂们一起。 所有人都没想到，应该年老的老人，还有一群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硬是将胜负分明的结局延迟了整整三个月。 这赤裸的事实摆在徽帝面前，他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而且他还能借机收回李岩和萧景睿那边的军权，一劳永逸。 众人脸上溢着喜悦，只有老太君脸上带着担忧。 他问谢珩，“阿九，你让军权收入陛下的手中，是为了什么？” 军权若是在徽帝手中，这场战役若是结束了，难免怕他会秋后算账。 但是谢珩却说，“这是笙笙的主意，娘大可放心，孩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们只管抗敌，剩下的，就交给我和笙笙就是了。” 谢珩他们要随军，慕笙当然也得一起过去，毕竟她虽然不像嫂嫂她们会打仗，可是那神乎其技的医术，也是一种不可小觑的。 而且她这种能力，绝对不能暴露，他要掩藏慕笙的能力，暂且不能让徽帝知道。 谢珩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与家中的众人娓娓道来。 等说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众人心情各异，各自散去。 有人开心有人愁，此刻，谢英正坐在房梁之上看着头顶那抹圆月，她儿时就一直这样，静悄悄的，悄无声息的，生气时，开心时，烦闷时，悲伤时…… 她都会在深夜躲在这里，甚至连她爹娘都不知道，除了…… 这时，身后有人跳上房梁，她听见脚步声，没有转头，因为她知道那是谁。 谢离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他做这个动作还是有些犹豫，也不怎么熟练，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谢英靠近的时候，却能够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在她耳边不断回响着。 她笑了，抬头看他，“你很紧张吗？” 他颜色有些躲闪，抿唇说，“没，刚刚……与主子练习了一下。” “你还叫他主子呢？说不定以后……我觉得你可以先习惯一下。” 谢离抿唇，耳根子攀上了红晕，说，“我……我尽量试试。” 虽然两人都没有明说，但是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而且其他人也都已经默认了，心照不宣。 谢英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她靠在她肩头说，“娘刚刚同我说，等这次回来，就替我和你，还有阿九和笙笙，一起办一场婚礼。” 谢离的身躯颤了颤，闷闷地应一声，“嗯……” “就这样啊？”她有些不满。 怎么感觉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平淡了。 谁知下一秒，就被谢离紧紧抱在了怀中，“我太开心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英儿不要嫌弃……” 谢英一愣，骂了一声笨蛋，随即顿时笑了，她回抱住他，轻声说。 “阿离，我很开心，能够再度和你并肩作战，真希望我们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阿离，我们一起活下来吧……” 第276章 我谢家女子比你们强得多 谢珩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军营，徽帝对谢珩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求他能出征，至于他的武功能否恢复，他压根不关心。 说难听点，哪怕谢珩和其他人这次都死在了战场上，只要能保下他的江山，怎么样他都无所谓。 因此，他倒是没有出尔反尔，翌日就直接爽快地下了一道圣旨，让老太君挂帅，谢家女眷随同谢珩一起出征此次与西晋的战役，并且还举过放下信笺，广收天下药堂和名医，只要有需要的药材，必须奉上进献到宫里，有功者，赏银万两，加封御赐金匾。 消息一出，满朝震惊。 随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反对声。 “真是荒唐！女子怎么能上战场，自古以来，从未听说！” “难道我泱泱国土，现在还需要让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上战场？陛下，这不是让他国看了笑话吗？” “陛下？陛下！” “这都是谢将军的主意，有什么疑问，诸位去问谢将军便是。”徽帝则是直接将锅甩给了谢珩。 谢珩已经官复原职，此刻他正身着官服站在人群之中，皇帝的话一出，让他立刻就成为了众矢之。 谢珩勾唇冷笑，只用了一句话，便让这群老家伙顷刻间闭上了嘴。 “诸位这般群情激昂，难道是有什么良策？还是有主动请缨前往前线支援的勇士？若是有的话，谢九郎不敢多说半个字，愿意自动拱手让出所有官职和军权。” 这话一出，刚刚还吵得跟个菜市场一样的朝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谢珩则是将自己凌厉的视线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曹大人？” “杨大人？” “慕容丞相？” “……” 他一个个扫视过去，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谢珩顿时就笑了，“呵……哈哈。” 他的笑声讽刺极了，在安静的朝堂里面显得尤为突兀。 可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他的堂前失仪而出声阻止。 他就这样笑了许久，才说，“你看看，这就是诸位大人们的风骨吗？可谢珩看见的却是，除了会躲在这里动动嘴皮子之外，你们还会做些什么？” “谢爱卿，适可而止！” 眼看着情况即将控制不住，皇帝便只能出声阻止谢珩。 谢珩对皇帝道：“陛下，臣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毕竟臣的嫂嫂们，虽然都是女流之辈，可却也会在国家危难之际，能够勇敢地挺身而出，不像某些人……” “你！” “谢珩！你不要太过分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大骂对方，“你不要仗着自己有些本事，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们这都是依书直说，自古以来，哪里有女子挂帅？又怎么能有女子当官？简直荒唐，这简直就是违背祖训！” “怎么不能有？我娘她也是将门之后，从嫁给我爹开始，就随同我爹一同出生入死，南征北战，风餐露宿，立下战功赫赫，却从未有过半分怨言！她的功绩，她的付出，不比你们这里的人要少半分！你们凭什么觉得女子就不行！凭什么觉得，女子就不如你们！不要觉得她们不领功，就没有功！” 谢珩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每一声都掷地有声。 “我谢家的女子，也比你们强得多！” 第277章 跟踪的人 谢珩这般舌战群儒，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把周围的人说地哑口无言。 毕竟不在理，任由你满腹诗书，说到底还是自掘坟墓。 更何况就谢九郎那张嘴还有那股子谁也不服的劲，先前他们占理了，也不一定能说地过。 而且如今形式不同，他们也只能暂且忍下这口气。 徽帝眼看着时机到了，便顺势招谢老太君来堂前觐见。 老太君才一进来，周围的人脸上都划过一抹恭敬之色，就连徽帝的眼神也微微有些变化。 虽然老太君没有官职，但却是实打实的一品诰命夫人，没有实权，但是威望甚高，就连皇帝和丞相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 而面对满是朝臣的朝堂，老太君的态度却不卑不亢，谦卑有礼，恭敬行礼。 “臣妇谢氏，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老太君请起，太君不必多礼，朕还没感谢太君在幽州一战立下汗马功劳，正想着该如何嘉奖太君。” “嘉奖不敢当，臣妇只是在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不敢领功。” “太君太客气了，你携谢家众女眷逼退敌军，让朕也见识到谢家女将的风采，想太君年轻时，随同先父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无数，因此朕思来想去，也决定破格一次，这次，让太君挂帅，协同谢家众女眷一起，共同逼退敌军，等你们得胜归来，朕便以男子同等地位为你们加官进爵，可以与其他官员一起，上朝议事。” 皇帝这席话顿时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但是这回，没有人再敢当这个出头鸟，妄自开口了。 只是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却从未停止。 面对其他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老太君依然不卑不亢，跪下之时也尽显将门风范。 “臣妇，谢主隆恩，臣妇愿为陛下鞠躬尽瘁，共同逼退敌军。” “既如此，那朕就放心了，退朝！” 伴随着徽帝话音将落，殊不知，在他离去时的那一刻，谢珩的嘴角却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这场棋，现在才要开始下呢。 他和老太君坐上了回宫的路，谢珩许久没穿这身官服，似乎心有厌恶，才刚退朝，就把头上的官帽给摘了下来。 老太君看出了他的不喜，便说，“阿九，再忍耐一阵吧，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谢珩呼吸有一瞬间的急促，但是很快，他就平复了自己的内心，说，“娘，有一点孩儿不明白。” “你说。” “我不明白，你们都说先皇乃是世间难得的任君，拥有帝王之相，和云贤一样，都是经世之才，为何……为何他当日他的遗诏却是立昏庸无能的太子为帝。” “这……”被谢珩这样一问，就连老太君自己也想不明白。 毕竟她随同丈夫一起出生入死多年，夫妻之间，什么事不知道。 先帝曾多次明确说过太子无能，他若是早先离去，便让谢家家主继任江山，而太子封王，做个闲散王爷。 当然，她夫君当时是拒绝的，并且言辞犀利。 他并不想称帝，她也不想当那皇后。 可是同时也忧心忡忡着国家的未来，先皇称帝时已经年近45，新国初立，百废待兴，他日夜操劳，不出三年就已积劳成疾，繁衍子嗣之事，光是选妃了选了两年，好不容易有女子进宫，先皇却病重了，太子自然成了第一继承人。 可是那时的徽帝，学业不精，玩乐无度，闯下了不少的祸事，先帝让他去乡下养精蓄锐，好生认错，结果他居然还和一个青楼女子搅合在了一起，在那边闹出了不少的风流韵事。 当时把先帝气地不轻，好说歹说，给他说了一个贤惠又门当户对的媳妇，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倒是一个贤惠的女子，有她在徽帝身边，倒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可是先帝突然驾崩，徽帝称帝，之后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老太君说到这里，眼中也划过一抹猜疑，“当时，陛下驾崩之前，还与你父亲说过那句话，还说自己会立下遗诏，结果翌日，却传圣旨，让你父亲去边境攻打南诏，真是好生奇怪！ 要知道先帝的江山虽然是马上打下来的，但向来爱和平不好战，当时我国本就与南诏势如水火，本不应再多加逼迫，后面你父亲得胜归来，就听说先帝已经驾崩，新帝称帝的消息，当时君臣离别，于他而言也是好友逝去，你父亲伤心难过，将自己关在屋内，断粮绝食了整整七日，谁说都不听，体壮如牛的身子，居然还生了一场大病，我忙着照顾他，便也将内心的疑点抛之脑后，现在被你这般提起，的确是奇怪……” 两人说话之际，马车便已经到了侯府。 两人才刚出去，谢珩却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快步往外飞身而去。 下一秒，他就抓住了一个可疑之人。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只是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下一秒，他就咬破嘴里的毒药服毒自尽了。 谢珩捏住他的下巴想要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时，身后的侍卫快速跑了过来，“属下无能，居然让这等闲杂人等进来打扰太君和谢将军！” “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查查这人是什么身份！从何而来！” “是！”对方连忙转身离去。 “阿九！”这时老太君从后面走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她的神情有些凝重，“这人是怎么回事？” 谢珩说，“娘，这人跟了我们一路了，孩儿一直在洞察对方的动向，而且刚刚在您说完父亲去边境打仗时，孩儿明显感觉这人气息有些不稳。” 谢珩说完，老太君脸色更凝重了，她低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的痕迹，全身上下就一身普通的衣服，相貌也平平无奇，走到大街上也会被隐没在人群中的程度。 但是老太君在检查一番之后，便发现了端倪。 随后她对谢珩说，“这个人，是宫中的人。” 第278章 确认身份 “宫中之人？这人身上没有任何特征，娘又从何而知？” “娘这倒是没有依据，只是根据多年经验所得，对方绝对是来自宫中之人。” 谢珩在知道老太君说对方是宫中之人时，立刻也意识到了不对，随后便吩咐身边的人将对方的尸体抬了进去。并且还让人通知了慕笙，让她尽快前来。 “为何要通知笙笙？” 谢珩说，“笙笙拥有一手验尸的好手段，我想她应该可以更好地证明此人是来自何处。” “原来如此，那这便让笙笙过来吧。” “等一等！此事不用声张，将事情闹大吧，闹地越大越好！” 他吩咐俯底下的人，让他们把事情闹地越大越好。 老太君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谢珩这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将消息散播出去，谁紧张了，谁慌张了，那么这人就极有可能就是谁派来的。 当然这也是验证此人是来此何处最好的证明。 这时，慕笙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外。 “阿九？听说你遇到了刺客，来让我验尸？” “来地正好，娘子来这边。” 谢珩看见慕笙时，脸上顿时划过笑意，一双眼睛都是亮的，整个人看上去也鲜活了几分。 老太君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欣慰的笑意，但同时内心又染上了些许的担忧。 这时谢珩已经带着慕笙来到了尸体前。 慕笙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她对谢珩说，“验尸需要提供场地。”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我们去西厢房，那里没什么人住，而且环境清幽，不会有人打扰到你。” 很快，慕笙一行人就来到了西厢房。 慕笙知道这边是有仵作这种东西的，但是验尸的手法还是不完善，甚至连解剖法都没有。 因此，当谢珩和老太君亲眼见到慕笙是如何验尸的时候，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也不经在一旁紧锁眉头，旁边的侍卫更是直接吐了出来。 “呕……” 谢珩有些嫌弃地踹了对方一脚，“没出息，滚出去！” 对方转身跑了，倒是慕笙那边已经有了发现。 她朝着那边的二人招手，“阿九，娘，来这边！” 她将尸体胃里的食物残渣取了出来，随后对二人说，“你看这些，都是些珍馐膳食。” 这里面的东西，换做是任何一样，在普通人家那里都够得上一个月的伙食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每天都吃，就这样的人，就不可能会是个普通人。 谢珩也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心中便立刻了然。 “这人，绝对就是宫中之人，而且一定是宫中某个贵人精心养出来的死士！” “死士？” 谢珩解释说，“所谓的死士，就是为主人出生入死之人，探听消息，顶罪赴死，又或者武艺高强的就跟随在主人身边，以身躯护佑对方安然无虞，用途众多。” 当然，培养一个愿意为了你出生入死之人，其实是很困难的，条件也自然很苛刻，必须重金安顿好对方的家人，而且每日的待遇也是极好，珍馐美食都是最简单的条件。 听见谢珩这样解释，慕笙打算有感而发，“你这样说，我觉得当权贵的死士，倒也算是个肥差。” 换做是现代，就相当于你每天住大平层，开玛莎拉蒂，天天香槟牛排，什么都不用干，就顾着纸醉金迷，一年到头都没有用到你的时候，哪怕死了，也能安顿好你的家人。 估计有大把的人愿意干。 谢珩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了还能开玩笑，心下无奈，“你们那边真是奇怪，这世上之事，再多的金钱，又哪有人命重要，想要当死士的，一般都是孑然一身或者走投无路之辈，又或是从小被挑选培养，很少有人真的会甘愿。” 谢珩和自己的价值观不同，慕笙只是笑笑没有辩驳。 这个世界，到哪都是人吃人的社会，只是吃法不一样罢了。 她一边摘下自己的手套一边对对方说，“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什么身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谢珩冷嗤一声，眼中皆是了然于胸的光芒。 “这还用得着想吗？” 第279章 徽帝秘密被发现 于是深夜，谢珩就打算独自一人夜探皇宫。 皇宫内守卫森严，换做是一般人肯定做不到，但是对谢珩来说，却并不难，哪怕他功力还未恢复。 但是这回慕笙却坚持要和他一起。 “阿九，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吧，有我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而且她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觉得谢珩今天这一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不只是她感受到了，太君也感受到了，因此她让慕笙跟在谢珩身边，兴许能在关键时候阻止对方。 慕笙答应了，晚上她就也穿好了夜行衣，无论谢珩怎么阻止，她都无动于衷。 “笙笙，你不该随我一起，宫中戒备森严，你没有轻功……” “谢珩，不许小看我，我虽然没有你们这边的内力，但是要说探查和秘密潜入这样的能力，说不定你还在我之下。” 最后，谢珩还是没能强过慕笙，答应她随自己一同前往，但是要让她时刻跟随在自己身边。 就这样，慕笙第一次跟着谢珩潜入了皇宫，这座华丽又庞大的地方。 和自己记忆中的宫殿有些出入，虽然和故宫紫禁城很像，但是又有许多的不同，虽然这个朝代一直都是架空的，但是这里的建筑似乎更偏向于宋代，谢珩的官服也是圆领袍，长袍加金镶玉的束腰带…… 就在慕笙胡思乱想之际，谢珩已经抱着她在宫内的院墙内几个起落，就来到一处停下。 慕笙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都还没看什么呢，就直接停下了，她压低声音问谢珩，“你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所以你是早就猜到，那个人是谁派来的吗？” 谢珩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回答对方，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就用巧力掀开了上方的一块砖瓦。 慕笙好奇地往下看去，就发现这个地方，不是其他的地方，正是徽帝的寝殿！ 而此刻，徽帝正一脸虚弱地躺在自己的龙床之上，太医正在给他诊治，旁边的李妃正温声软语地在给他喂药。 “陛下，喝一口吧，妾身喂你……” 只是药还没喂进去，就被皇帝直接伸手推翻了，“天天喝也不见地好，庸医！通通都是庸医！滚！” 太医吓得跪了一地，纷纷四散离去。 李妃则是深情款款地扭着腰上前，“陛下……” 只是这一次，徽帝也将她直接推翻在地。 “啊！” 她刚好摔在了刚刚药碗打翻的地方，身上的肌肤都被割破了，鲜血顿时顺着白嫩的肌肤不断流下。 “陛下……”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对方，殊不知，帝王无情，向来如此。 “朕还没怪你那兄长，如此无能，害地朕连失多城！朕提拔他，就是为了他能给朕争一口气，让朕摆脱谢家与萧氏多年的纠缠，你给朕滚！” 徽帝今天好像特别地生气，平日里的隐忍和克制在四下无人时顷刻间爆发。 李妃面对对方的指责，也只能忍气吞声，一言不发，还得忍着伤口的疼痛跪在地上认错。 “是妾身不好，妾身愚钝，惹陛下生气，陛下气妾身事小，可莫要因为那谢家而伤了龙体，实在不值……” 李妃倒也不笨，知道帝王无情，哪怕内心再委屈，也得先把皇帝给哄好了。 果然，徽帝的情绪在对方的做小低伏之下，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随后他的目光就不禁放到了对方的身上。 见对方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昔日的情分才在这个时候渐渐地浮上心头。 “你……罢了，下去，让太医看看吧，朕想一人待一会。” “是……” 李妃含着泪走了，这一幕看在慕笙眼里，只觉得后背发寒，内心倒也佩服那李妃能屈能伸。 这要是换做是自己，管他是皇帝还是谁，早就和他干上了。 而这时，李妃退下，徽帝却并没有独自一人，而且转头又传召了一人。 那是看着格外陌生，似乎从未见过，也不是皇帝身边之人，只是对方却跪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慕笙侧耳去听，却听不见，于是她抬头看向谢珩，说，“他们说了什么？” 谢珩跪坐在她身边听了一会，才附耳在慕笙耳边耳语。 “陛下，那人今日被侯府之人发现，是谢珩今日新擒住了他。” “谢珩可曾有发现什么？” “属下想，或许不曾，从信笺得知，他未曾说一句便服毒自尽了。” “那他可曾有听见什么？朕始终放下不下那谢珩，谢家一众，赤胆忠心，可是那谢珩却不同，谢家九郎可与他父兄不同，他狼子野心，心比天高，从不将朕放在眼底……” 徽帝说到这里，身侧的手都已经握紧了。 谢珩让他不由地想起他的父亲，还有自己的父皇。 对方仔细斟酌了一番，才说，“对方有没有听见什么，属下倒是不知，倒是若是让那谢珩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属下怕，以谢珩的聪明才智，会追查到这里，因为……” 他将今日侯府抓到刺客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并且还想请仵作验尸的事情和徽帝一并道出。 果然下一秒，徽帝就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成！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当年的秘密！你去！你赶紧去侯府！将尸体偷运回来！务必做到滴水不漏！不然朕唯你是问！” 第280章 寻找证据 “陛下！陛下！” 一开始慕笙还是听谢珩说着两人的私语，但是当对方说到今日将军府抓到刺客，并且谢珩还要找仵作来验尸的时候，徽帝却整个人都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能让谢珩知道当年那件事！绝对不可以！一旦知道，他必定会反！” 旁边的人被徽帝病地神志不清的模样吓得声音颤抖，却还是要极力劝阻对方，“陛下，冷静下来，谢家不一定会发现当年那件事，若是他发现了，不可能会回京，也不可能会在朝堂上答应陛下，所以陛下大可放心。” 在对方一声声的安抚声下，徽帝的情绪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平复。 但是很快，他就伸手甩了对方一个巴掌。 “都是你们办事不利！居然让谢珩发现了，他不是武功尽废未曾恢复吗？” “陛下，谢将军南征北战多年，其洞察力又怎是常人可以比拟的，咱们越是慌乱，就越是会自乱阵脚，此次派人前去，实为下策，臣斗胆进言，请陛下万般小心，切莫不可冲动行事，自乱了阵脚！” “你的意思是，是真派你们过去，你们被发现了，倒还成朕的不是了？” “陛下喜怒，臣不敢……” “滚！”徽帝抬脚就将对方踹飞，“朕养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朕告诉你，要是这事被谢珩发现了，你们连带着你的家人，都要一起给朕陪葬！” “臣明白，臣会替陛下守好秘密，陛下不用多加忧虑，因为知道当年那件事的人，已经都被属下处决了，陛下可以高枕无忧，至于谢珩，陛下也大可放心，他就算是猜出来了此人来自宫里，哪怕是对陛下有所怀疑，他也拿不出铁证去证明，更何况一个死士，说明不了什么。” 对方不愧是天子近臣，哪怕是这个情况下，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安抚主上。 但是今晚徽帝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情绪激动之际，甚至还吐出了一大口血。 “咳！” “陛下！” “你……你说到做到……一定……一定不能让谢珩查到当年那事，一定不能……” “是，有臣在，陛下可以高枕无忧！” “咳！” 但是下一秒，徽帝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对方大惊失色，连忙开口喊人，“来人啊！来人啊！太医！” 屋内乱作一团，很快，就有宫人和太医不断走进来，偌大的皇宫在一夜之间就忙了起来。 屋顶上，慕笙死死抱住谢珩，不让他有任何的动作。 她没有说话，就是一直抱着他，感受到对方身上的肌肉格外紧绷。 谢珩深吸一口气，在关键时候忍住了内心的情绪，随后就趁着所有人关注点都在皇帝身上的时候，抱住慕笙飞身离开了皇宫。 慕笙一开始一言不发，一直到两人到了安全之地，谢珩才停下来，将慕笙放下，随后快步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慕笙暗道不妙，连忙跟上，“阿九，你想要做什么！” 谢珩脚步一顿，随后看向紧随而来的慕笙，“你是在担心，我会一时冲动去杀了他，还是去挟持对方说出真相？” 慕笙一愣，随后说，“阿九，你的心乱了。” 谢珩呼吸一滞，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伸手拉住慕笙的手，重新将她横抱起来。 慕笙就见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两人居住的厢房，谢珩脱了她的鞋袜，又快速脱了自己的，上前将外面的垂帘放了下来。 “阿九，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珩看着慕笙，随后深吸一口气，道：“笙笙，有些话，我对旁人说，可能是大逆不道，又或者是旁人觉得我疯了，说我谢珩是觊觎那皇位，可我知道，你不会。” “阿九……”慕笙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这才明白，谢珩的情绪。 随后她握住谢珩的手，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听着。” 下一秒，就听见他说，“笙笙，我怀疑……当日先皇的死，可能另有蹊跷，不只是先皇，还有我父亲的死，或许也和徽帝有关，他在害怕我，可他为什么要怕我呢？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我家的事情，又为什么会害怕我？笙笙啊，我好恨啊！！” “我为什么还要再穿上那朝服！又为什么还要再让他坐在那个位置高枕无忧！” 谢珩说到后面，声音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近乎于嘶吼的怒吼声，泪水也从眼眶滚落。 慕笙眼中也蓄了泪，只能上前，伸手抱住了对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紧紧地抱着对方，无声地给予对方力量和安慰。 谢珩就这样，在慕笙怀中哭了许久许久，从隐忍的落泪，再到情绪失控般的嚎啕大哭。 慕笙就这样拍着她的后背，不断给予者对方力量。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宣泄给我听，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以没关系，阿九在我这里，是可以完全放松的……” 听见她说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时，谢珩的神情明显一僵，但是很快，他抱着对方的力道就不禁加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谢珩回过神来，忍不住抬头看向眼前的慕笙。 “笙笙，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谢珩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谢珩怕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怕什么呢？” 谢珩垂眸，一字一句，“怕无法手刃仇人，怕无法查清真相给于我父兄一个清白，怕做错选择，为我父兄一世英名蒙羞，怕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怕……怕失去你。”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不由地加重。 “你说你眼睛一闭就来到了这里，会不会下一次你就又像先前那样，突然就不见了呢……” 慕笙见他靠坐在自己的身上，这时的谢珩，又像是个只有19岁的少年，脆弱又敏感。 慕笙这时才想起来，谢珩只有19岁，从流放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过了一年。 他就这样靠坐在对方的胸口，抬头看她，目光眷恋不舍，又带着淡淡的悲伤。 但好在，眼中的怒火和激愤已经消散了。 这个时候的谢珩，乖巧地不像样子。 慕笙垂眸，柔声问他，“阿九是怕我要是不在了，以后就没有人再听你说话了吗？” “慕笙要是不在了，谢珩可能就又要死了……” 慕笙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她说，“谢珩，你不应该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这不是谢珩该说的话。”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吗？那在你心中，谢珩又该说出什么样的话？笙笙，真正的谢珩，原来这么脆弱。” 慕笙一愣，她没有再开口，只是伸手拍着他的后背。 原来，对方已经在她面前，流露出了最为虚弱，最为脆弱的模样。 她没开口，却听见谢珩说，“这个时候的谢珩很没出息，很没用，很脆弱，你会嫌弃吗？” 慕笙再度一愣，随后笑了，“你这样问出来，我是该回答你嫌弃还是不嫌弃？” 果然她才刚说完，他就任性地像个孩子一样，猛地起身将对方抱在了怀中，随后死死地收紧。 “不行！我不允许！慕笙，你答应我，会陪在我身边，会助我替谢家平反，会……会嫁给我……” 慕笙笑了，“那你还真是任性，连让人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谢珩抿唇。 慕笙就像哄孩子那样哄他，“怎么开个玩笑还来劲了？今天的谢猫猫，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啊？我怎么觉得霁儿都比你要成熟呢？” 谢珩抿唇，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两人，随后伸手用掌风熄灭了灯。 “睡觉！” 两人一起盖着被子，换做是平日里，他肯定会忍不住做些小动作，只是今天他却格外规矩。 不过与其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心中有事。 慕笙知道，今天的事情，在谢珩的内心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阿九……”她在黑暗中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嗯？”他回握住慕笙。 慕笙说，“这件事你说地对，他若是没有做过心虚的事情，不可能会害怕你，而且他还说你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反。” “所以……” “所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明白，可是要让徽帝开口，难如登天。” 他总不能拿着剑去逼人家说出真相，而且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把有关的证据全都销毁了，想要再找更是难如登天。 谢珩想了想，才说，“除非能够找到当年伺候先皇的掌事太监刘全，或许他知道了些什么。” 刘全先前一直跟随在先皇身边，徽帝称帝时，他也伺候过他，后面因为年事已高就告老还乡了，听说今年以年近权朝，要是他能开口，说不定还有希望。 “权朝？那不是快八十岁了？还能开口说话吗？”慕笙有些担心。 谢珩也叹息一声，“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试，总比没有希望地好。” 慕笙觉得也是，能让徽帝这么担心的事情，担心地口吐鲜血，不顾形象地，风言风语，恐怕不是什么小事，甚至比敌军要入城了还要激动。 于是她说，“那你要亲自去吗？可是明日你要随军出征，要不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第281章 这位少年将才，是属于你的 “你去？”谢珩眼中划过一抹迟疑，随后便是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为何？我一个人可以做，这样的事情，我反而擅长，而且寻找人这样的事，人多反而麻烦，相信我，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将人带回来的，或者不需要将人带回来，只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就可以了。” 慕笙对于这样的事情非常有信心，但是这一会，谢珩却犹豫了，只见他眉间深锁，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不成，军营那边肯定有许多的伤者，你还是得去一趟，至于找人的事情，就交给阿离和六姐吧。” “交给他们？” “嗯，阿离也是父亲亲自培养的，而且心思细腻，放他们去做，最是合适不过，而且……” “而且他们就要成婚了，六姐和他都是忠诚冲动的个性，你怕他们遇到意外。” 慕笙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将谢珩剩下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说了出来。 谢珩点了点头，“嗯……” 慕笙叹息一声，不禁在内心骂了一句笨蛋。 她问他，“那我们呢？” 黑暗中，她感受到了谢珩的目光，他说，“谢珩有非要去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我还不能走……” 慕笙明白了。 她说，“我明白了，我随你一起。” “若是你败了，我与你共赴黄泉。” …… 这一晚，两人又陆陆续续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一直到天蒙蒙亮，外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宫里前来送行的一干侍卫。 这时府里的侍卫来喊他们。 “谢将军，天亮了，该动身出发了。” 是啊，该出发了。 慕笙替谢珩穿上了属于他的银龙锁子铠甲，红白的设计，将少年的气质整个衬托出来，墨发高束，最后戴上银色的兜鍪。 慕笙看着眼前的谢珩，第一次，她看一个人时，有些挪不开视线。 记忆中那个骑着红棕烈马，身着铠甲的少年在这一刻重现在了眼前。 只是这次，少年成长了许多，眸色也不再倨傲意气风发，那明媚如星辰般的眼眸，这一次，反而掺杂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笙笙，在看什么呢？” 慕笙这时才回过神来，对他说，“在看一位少年将才，锋芒毕露，就像天上那熠熠生辉的武曲星。” 无论前路如何艰辛，无论前面有多少的奸佞小人，那些妒忌他的，陷害他的，嫉恨他的，都将会使他更强大。 谢珩笑了，他对她说，“这一次，这位少年将才，是属于你的。” 这次，是你将我从你泥泞中拉出来的。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前行。 侯府外，慕笙显然没想到，前来送行的，居然是自己的那个渣爹，慕容丞相。 慕容丞相在看见谢珩身边的慕笙时，也明显一愣。 他扫了慕笙一眼，随即就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迈着官步朝着谢珩那边走去，对谢珩略一拱手。 “谢将军，陛下派老夫前来送行，请吧。” 这些日子，慕容丞相看上去苍老了许多，原本黑了的两鬓也花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为了国事而操劳，只有慕笙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她在内心偷笑，面上不动声色，乖巧地跟在了谢珩的身侧，被谢珩拉着手，与他并肩前行。 慕容丞相看着慕笙和谢珩那亲密的姿态，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他显然没想到，慕笙居然还能活着回来，而且还与那谢珩…… 这可真是捡了狗屎运，此战若是谢珩胜了，谢家必定翻身，帝王也深知谢家的重要，谢珩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只会高不会低。 不过若是败了…… 慕容丞相的目光划过一抹深思，随后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此战，绝不可败！ 于他，于徽帝，于在东陵的所有人。 而谢珩他们出去的时候，城内已经浩浩荡荡地站满了许多人。 他们是来给谢珩他们送行的。 原本空旷的帝都，现在却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谢珩和老太君的马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有位老者站在城门口。 谢珩一愣，随后下马来到了对方的面前，对老者恭敬拱手，“谢珩见过太傅，这是太傅所为吗？” 老者一身官服，站在众百姓的身后，随后摆手摇头，“并非是本官所为，他们是来给谢将军，还有谢家的众位夫人送行的。” 随后他抬头看向了谢珩身后的官员，“慕容丞相，请让行。” 慕容丞相内心不悦，堂堂丞相，如今却要给谢珩还有一群女人让行，其中还有自己的女儿。 他说，“老夫在此，有何障碍？” 他话才刚说完，人群中，不知道有谁，朝着他投出一颗臭鸡蛋。 “滚开！狗官！你没资格受我们的朝拜！” “滚开！滚开！” 人群之中不知道有谁爆发出了暴动，随后慕容丞相那边就纷纷有人朝他扔菜叶和鸡蛋。 慕容丞相狼狈躲闪，破口大骂，“大胆！我可是当朝宰相，一下之下，万……” 他还没说完，就狼狈地牵着马四下逃窜。 慕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在内心叹息。 都要亡国了，还端这种架子，谁愿意鸟他。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把人老百姓平日里被欺压的怒火全都一下子给勾出来了。 为官者，不为百姓谋福，只贪图自己享乐，只会拿身份欺压人，又怎能受到百姓的膜拜和崇敬。 太傅看着这一幕，也将内心的酸楚压下，他略一摆手，周围的百姓顿时就安静了。 “谢将军，事后再议，百姓无辜啊，老夫……老夫给你牵马，等将军得胜归来。” 他的意思就是让谢珩，无论内心有多大的恨意和酸楚，都请秋后算账，这里的百姓是无辜的。 谢珩对太傅说，“谢珩何德何能，可以让太傅为谢珩牵马。” 太傅对谢珩微微一笑，“你与太子，都是老夫门下的门生，如今你是为国而战，太傅又如何，如今老夫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老头，为你牵这一次马，又能如何。” 谢珩眼中划过动容。 他还记得，自己儿时在国子监，就是和云贤一起，拜入了太傅的门下。 是他教会了他人伦道理，是他教会了他何为君，何为臣，太傅是个好官，也是心系天下之人。 可是他已经老了，他在告诉谢珩，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云贤已去，这个国家的未来，就要靠谢珩了。 他为他牵马，是送行，也是嘱托。 谢珩回过神来，两人目光交汇，什么都没说，谢珩只是对他一拱手，便下马往人群那边走去。 明明这么多人，可是当谢珩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却默契地没有乱动，没有大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人群之中，谢珩看见了几个熟人，有些是他帮助过的，有些是帮助过他的。 谢珩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他问他们，“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有人说。 “谢将军回来了，我们也便不能走了。” “为何？” 有人说，“我儿子还在军营，他在前线抵御着敌军，我得和他一起。” 有人说，“谢将军还没放弃，我们便不能放弃，我们不能丢下您一人啊。” 有人说，“我听说，谢家的众位大嫂们也要去前线参战，我是一介女流，没有武功，但我的手还在，我们还可以为你们种粮食，为你们织布匹，为你们摇旗呐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也越来越多。 最后，皆是化作了一句。 “我们，不能扔下您一个人啊。” 城内有多少人？ 谢珩也不知道，或许这次来的人，虽然看着多，但或许连全城一半的人都没有。 有人天生胆子小，有人天生自私自利，有人贪生怕死…… 但那是人之本性，面对战争，就算是你下一秒就逃走，为了活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那是人之常情。 但是愿意谢家而回来的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能挺身站出来维护谢家，不惧敌军刀剑的人，他们在用自己的力量告诉谢珩，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谢珩发自内心，由衷地感激他们。 人有些时候，其实不是不愿意付出，而是害怕自己卯着劲往前走，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曾经一直在问自己，他和父兄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信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徽帝？为了东陵？ 不，在看见眼前这一张张坚毅，认真，淳朴的脸的时候，他明白了。 他明白，原来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对他说一声谢谢，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对他说，他相信他。 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他身后，原来早已站满了千千万万的人。 他是为了他们在战斗，是为了这些鲜活的，努力的，淳朴的，干净的生命和灵魂。 这一刻，所有的努力，辛苦，艰难，痛苦，在这一刻，就全部都值了。 因为他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很弱小，但是他们很好很好。 所以他要保护他们。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当年，自己父亲在临终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了。 他说，“阿九，不要怨，为父我啊，没有后悔过的。” 第282章 是我们被她骗了 与众人告了别，谢珩便和身边的人一起踏上了征途。 太傅亲自替他牵马，送他出了城。 千言万语，只留下一声轻拍。 马儿似乎也有所感应，没有激烈的动作，只是缓缓的，稳重的，迈出了自己的步子，伴随着它的第一步迈出，身后的军队也浩浩荡荡地跟随着对方。 伴随着谢珩他们队伍的远去，这一幕也被不远处的慕容丞相尽数收入眼底。 身边的随从在这时提醒他，“相爷，我们该回去了。” “哼！”慕容丞相刚刚在百姓那碰了一鼻子的灰，现在肚子里正憋着一团火。 “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敢对老夫不敬，刚刚有哪几个人朝着老夫扔臭鸡蛋的，全部给我抓回去！关入大牢！”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面色一变，只能上前劝诫，“丞相，万万不可，如今非常时期，不可再惹众怒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恐怕也会连累到丞相，要知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慕容丞相的官服刚刚都被臭鸡蛋给玷污了，心中有气，被人提醒，心口梗地慌，却又不知如何发作。 想他堂堂一国丞相，如今却落地如此境地，府中遭盗，国家危难，还被这群平头百姓奚落。 本以为送走了那个女人和慕容笙自己能够高枕无忧，如今看，怎么反而越来越往下坡路走了。 于是他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骂了一句，“老夫还用得着你提醒！老夫什么身份？他们什么身份？岂可同日而语！” “是，丞相，这些人，我们日后收拾也不吃，他日国家危机解除，丞相的地位也不可撼动，丞相何必和那几个草民多加计较呢！” 对方不愧是跟了对方许久的人，才短短几句话就直戳慕容丞相的心。 他说，“回去吧，先去和圣上禀告，谢珩已经上路了。” “是。”对方谄媚地笑了笑，随即对着身后的人挥手，“摆驾！回宫！” “丞相，请上轿。” 慕容丞相坐了进去，浩浩荡荡的一群官兵就这样护送着他进了宫。 待他进去，他原先待过的地方，已经又被扔了一摞烂菜叶和臭鸡蛋。 而他这次进宫，除了面圣汇报情况之外，还有就是要见一见自己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妃，慕容雪。 说起慕容雪，她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事情还要从慕容笙搬空了丞相府说起，她甚至连人家的棺材都没放过，直接搬了个空，连个金豆子都没留下来。 嫁过去的时候，那嫁妆还是她母亲柳燕菲从娘家那边东拼西凑凑出来的，虽然三皇子不会要她的嫁妆，可是女儿家没了嫁妆，在那边就少了许多的底气，她在太子府的日子过地紧巴巴的不说，丈夫最近还缠上了一个新欢。 大抵是因为萧景睿最像徽帝，就连风流成性那一套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国难当头，还在家里养伶人和娈童，简直荒唐至极。 听见自己女儿说起萧景睿那些个风流韵事，慕容丞相的脑子也是一阵头疼。 前太子萧景睿和谢珩向来与他不和，他若称帝，自己这个丞相的位置定是不保。 因为太子心中早已有了良相的选择，那就是如今的太傅，郭晨。 不仅是帝师，在才学，品德，颂誉等各方面都力压他一头。 他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高位拱手让人，因此自然主动站队到了三皇子萧景睿那边，还将自己的女儿慕容雪许配给了他。 可是这萧景睿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立储之后，大事小事不断。 听见他居然还在院里养那下九流的伶人，丞相的面色明显暗了下来。 “他怎可这般轻视你？虽然他是太子，可要知道，你可是老夫的女儿！” “爹爹是忘记了，此前我们家中遭贼，库房被搬空了，女儿的嫁妆全都不翼而飞，在太子府的日子，过地紧巴巴的。” 嫁妆就是女子在夫家的底气，她那嫁妆连二十抬都没有，简直丢尽了脸面。 想到这里，慕容雪的眼眶顿时又红了。 若是让她知道那贼人是谁，她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慕容丞相听见慕容雪哭哭啼啼地道着事情的原委，内心也是感慨万千，忧心忡忡。 随后慕容雪问，“对了，姐姐她真的要随谢珩去充军吗？” “是，你姐姐她……”想起慕容笙那惊为天人的美貌，慕容丞相内心五味杂陈。 流放非但没有磋磨她，反而让她比起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美艳娇媚，更是像极了某位故人。 慕容丞相欲言又止，让慕容雪内心又是妒忌又是庆幸。 暗道这贱人的命怎么就这么硬呢。 去宁州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还能平安无虞地归来。 她妒忌的是她居然平安归来了，而且还真让她当上了侯府名正言顺的九少夫人。 若是他日谢珩得胜归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她便可以跟着沾光了。 不过同时她也庆幸，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是谢珩败了，她就也得跟着一起死，而且前线交战，刀剑无眼，慕容笙那样的废物，都不知道会被磋磨成什么样。 可是慕容雪还是觉得不悦，比起她，她还是觉得慕笙受到的这些折磨还不够。 她问丞相，“谢家九郎，真的愿意接受姐姐那个样子吗？” 不是说谢九郎英俊潇洒，容貌俊美胜潘安，长身玉立，芝兰玉树，英勇不凡，就算是废了武功，照理说，也不该看上那像傻子一样的慕容笙才对。 谁知她才刚问完，就见那边的慕容丞相轻轻摇了摇头，“雪儿，你姐姐她可一点也不傻，也一点也不丑。” “爹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雪还以为慕容丞相居然破天荒地给慕容笙说话，谁知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说。 “是我们都被她骗了，她先前那副样子，全都是装的。” 第283章 权衡 “爹爹，你说什么呢？你说姐姐先前的蠢笨无知，在帝京出尽洋相，那些全都是她故意的？” 慕容丞相说，“我今日看见她了，她简直同当日的长公主一模一样，并且与那谢珩感情甚好，谢珩穿着盔甲，牵着她的手愿与她并肩而行，同乘一匹快马，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说什么？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为父亲眼所见，又岂能是假的，你那个姐姐啊，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慕容笙了，而且还将我们一行人全都耍地团团转。” 慕容丞相说到这里，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而他每说一句，身旁的慕容雪脸色就难看一分。 一时间，父女两的面色都有些晦涩难看。 半晌，才听见慕容雪开口道：“爹爹稍安勿躁，慕容笙能否平安归来还是未知数，更何况……” “雪儿啊，你不明白的。” 慕容丞相长叹一口气，说，“这场仗，谢珩赢了，输了，对我们来说，都将是灭顶之灾，为父此次来找你，就是想要提醒你，若是有机会，就和三皇子和离吧。” “和离？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要放弃殿下了吗？他可是当今太子啊，就算是花心了一点，但……” “雪儿，这个不是重点，我们必须早点做好准备，不然恐怕连我们丞相府的人性命都会不保。” 太子？ 慕容丞相在内心摇头。 太子又如何，对现在的徽帝来说，废了还能再立，没有什么要比他的皇位要更重要，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是朝中重臣，其他的他不知道，但是对帝王的了解，却比任何人都要了熟于心。 他说，“雪儿，听爹爹的吧，趁现在还来得及。” 不管谢珩能不能打赢这场仗，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国家亡，他们也得亡，而他若是回来第一个要算的账，就是三皇子和自己，随后便是徽帝。 但徽帝是皇帝，再怎么样，他也是九五之尊，谢珩暂且没有正当理由动他，因为于情于理，他不会给谢家背负一个谋朝篡位的骂名，却难保不会拿他们开刀。 慕容丞相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他说到这里，再度叹息一声，又低声交代了几句，就转身告辞了。 他才刚出府，就看见了太子的轿撵在往这边走。 身边的下属问他，“丞相，要和太子打个照面吗？” “不必了，从后门绕回去吧。” “是。” 慕容丞相上了轿子，看着那顶象征着耀眼的轿撵，在内心摇了摇头。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这个位置，是他不择手段，不惜往自己头上戴一辈子绿帽才坐上去的，无论如何，也别想让他能够下来。 慕容丞相的神情，在一瞬间蒙上了阴郁。 而屋内，慕容雪正在黯然神伤，对方的话更是让她泪流满面。 若是和离，她就得回相府，而且这次和离，她下一次再嫁，就只能往下看，绝对不可能往上。 仔细盘算，适龄的朝中子弟，根本就没有合适的。 难道她还得回家去了此残生？ 慕容雪内心一瞬间陷入了谷底。 同时对慕容笙的嫉恨又上了一层。 听丞相说她与谢珩感情甚好，谢珩还当着众人的面愿意与她共乘一匹马，而且还是圣上授意的。 这该是何等的风光，简直比封了诰命还风光。 要知道，女子上战场前所未有，她若是回来了，说不定真的能入朝当官，毕竟君无戏言。 慕容雪想起自己悲惨，越想内心就越不平衡。 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眼前这般境地。 “慕容笙，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走着瞧！” 第284章 被徽帝察觉 与此同时，远在不远处的慕笙，她本来是和谢珩同乘一匹马的，后面她嫌他的盔甲咯人，就换了一匹。 谁知才刚刚骑上去，她就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猛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 马儿受到了惊吓，慕笙连忙拉紧缰绳，旁边传来谢珩清浅的笑声，“这是怎么了？是昨夜露寒着凉了？” 慕笙没好气地说，“哪来的什么着凉，恐怕是有什么人在说我的坏话呢。” 谢珩说，“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已经料到了对方是谁。” 慕笙没有言语，只是浅浅一笑，才道：“无所谓了，反正我以后也有一些账，要和他们算一算。” 谢珩说，“笙笙，恐怕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 慕笙知道谢珩内心有其他的打算，只是还不够坚定，或许他需要一个契机。 慕笙没有说话，两人并肩前行。 与此同时，谢英那边。 因为有谢珩的吩咐，她便和谢离一起，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另寻他路，前往了寻找太监刘全的道路。 根据谢珩的猜测，老太监刘全要是还在，可能就会去他的老家颐养天年。 他们要去，而且还要偷偷摸摸地去，绝对不能被人发现。 然而尽管他们万般小心，依然还是被人察觉到了。 慕容丞相去了太子府提醒了慕容雪，随后才去徽帝那边汇报了情况。 在听见谢珩的到来居然会有这么多拥护者时，他的脸色明显变了，随后坐在床上忍不住狠狠咳嗽了几声，一旁的太医连忙上前。 徽帝对对方摆手，对方这才退下，但是只是在身侧守着，不敢退出去。 看来徽帝的病情已经加重了。 心里一直积压着事情，做贼心虚的人，更容易心肾早衰。 慕容丞相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徽帝说，“对了陛下，有件事，臣不知道是否有问题。” “什么事？” “老臣这次在谢家那群女眷里，似乎没看见那谢家六妹谢英。” “谢英？” 这个名字，徽帝倒是听说过。 谢家六妹谢英的威名，先前在帝京也很出名，那泼辣的个性，帝京里面有名的纨绔子弟见了她都得吓地绕道走，因为几乎都被她揍过。 这次，听说谢英数次击退敌军，还救下了无数的人也算是立了大功。 这句话，顿时就引起了徽帝的重视，“你说那谢英不在队伍之中？” 这就奇怪了，照理说，谢英是那群女人里面武艺最强的，她不可能会不去，那么显然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谢珩派她去做了其他的事情。 二人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徽帝更是激动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去！赶紧派人去查那谢英的下落，还有谢家还有什么人不在了，也一病查清楚！” “是！” 身侧的人慌慌张张地走了。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徽帝，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慕容丞相却有些不明白，只是一个谢英不在，为什么徽帝要这么激动。 就算那谢英武艺高强，但到底还是个女人，女人，能成什么气候。 他将内心的想法与徽帝说，本想宽慰几句，谁承想，却被对方以凌厉的视线瞪了一眼，“丞相，你该早点告诉朕这件事，那谢珩……” 他嘴里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好在在关键时候，他又忍住了。 随后就见他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你退下吧。” 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他现在已经完全肯定，谢珩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所以才会偷偷派谢英离去。 可是他们没有证据，又能去哪里呢？又会去哪里呢？ 徽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很快，他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人。 “刘全！” …… 三日后，谢英和谢离这一路走地并不顺畅，因为这次战火蔓延的范围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深，尽管他们拼命地赶路，也只到了一半的路程。 行走困难不是关键，关键还是，他们担心刘全年岁已经高了，而且又是个太监，要是遇到了战火，铁定是跑不掉的。 为了安全起见，谢离让谢英守在原地，自己则是去前方探路。 好在这处地方已经远离了帝京，也远离了战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就在两人心情放松了些许，赶了一天的路，两人打算在附近的茶棚那边休息一会。 谢英点了一碗凉茶，赶了一天路的她饥渴难忍，端起来就想往嘴里灌，只是还没碰到，就被身侧的谢离伸手拍掉了。 “别喝！” “啊！”谢英吓了一跳，下一秒，掉在地上的茶水却冒出一股热气。 “茶里有毒！”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人就冲了过来。 两人立刻反应过来，谢英连忙从自己后背取出自己的武器，谢离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宝剑。 双方在一瞬间就开始一场激烈的战斗。 乒乒乓乓，刀剑入耳的声音不断响起。 …… 第285章 谢珩跑了 与此同时，谢珩那边。 敌军已经打到了天守关，那里离帝京就还差一道东都，主城，以及白岭关。 可以说，天守关是最重要的一道关卡，而那里一直都是李岩在守。 先前谢珩让徽帝答应自己，收回李岩的兵权，同时这场仗要怎么打，由谢珩说了算。 徽帝答应了，谢珩便让嫂嫂去守和天守关一样重要的东都，自己则是和慕笙一起派军去了天守关。 李岩虽然没有什么大才能，但是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知道其他地方可以丢，但是天守关不能丢，因此也硬是坚持到了现在。 听见谢珩回来了，李岩内心一个咯噔，但是内心又划过一抹惊喜。 真是太好了，谢珩回来了，那他就能高枕无忧了，说不定……还能再捞个军功。 毕竟谢珩哪怕心中对他有怨恨，却不会真的放下这个国家的子民不管。 这时，士兵传来捷报说，谢珩来了。 李岩内心那叫一个激动，他这太尉当的，还没有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被派来这里打仗，打地他是夜不能寐。 好在，替死鬼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他整装待发，就这样走出去热情地迎接了谢珩。 两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李岩立刻像是忘记了过去他要掀开人家父兄棺木的仇，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意，热情地迎接了谢珩。 “谢将军，真是许久不见，谢将军还是这般意气风发，能得谢将军前来相助，李岩相信这场仗定当如日中天，一往无前……” 李岩开始就不停地拍着彩虹屁，谢珩也笑着和对方打官腔，“李太尉客气了，谢珩才要感谢太尉，若不是你，谢珩恐怕还真要烂死在那宁州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不是你这么无才无德，就轮不到我出手了，给你机会也不中用，真是个废物。 李岩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眼皮不停地跳动着，脸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 “谢将军太客气了……” 谢珩微微一笑，伸手拉着慕笙往城内走去。 李岩看着两人的背影，气地差点没握碎自己的剑柄。 “妈的，谢珩我操你妈的，居然还带了个女人过来，你他妈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玩的！等着吧，老子早晚收拾你！让你再当一次狗！” 要不是现在还需要他，他真恨不得直接捏碎了他！ 李岩快步上前，这时手下的人过来通报说，“元帅，谢珩这次来只带了两千的精兵，其余的三万将士都在东都那边老太君那边……” “不是说四万吗？剩下的八千呢？” “剩下的八千在江老那边，去支援白岭关的周将军了。” “这谢珩真是疯了，去了一趟宁州，脑子也糊涂了，让女人上战场，还将主要的兵力都给了那些女人，不知道天守关才是最重要的吗？要是这里丢了，守住那些个地方有个屁用！” 李岩破口大骂。 毕竟要是破了天守关，这里可是离帝京皇宫最近的地方，他们可以直达皇宫，而其他地方都需要绕路。 就在李岩大骂谢珩没脑子的时候，另外一边的士兵过来汇报。 “报！元帅，敌军再度来袭！” 李岩狠狠敲了对方一下，“你过来跟老子报什么！去跟谢珩说啊！” 西晋的军队在这时来袭，有了李岩的“配合”，慕笙和谢珩很快就知道了敌军来袭的消息。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随后谢珩对对方摆手，“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随后他拍了拍旁边的慕笙，“笙笙，你先过去那边等我吧。” “好。” 很快谢珩就整装待发，一身铠甲握着长枪，骑上了自己的坐骑。 李岩在城楼之上，看见谢珩那副装扮，眼中是妒忌也有得意，谢家的人各个都逍遥自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他们就仿佛天生就是良将之才，天赋异禀，让人实在嫉恨。 可是同时他们也过于刚正，不易弯折，从不拐弯抹角，一心保家卫国没有丝毫的私心。 这份私心，正好可以利用，让自己上位。 这个时候，他还在得意得身边的副将炫耀。 “谢家这群人，就该成为本官的踏脚石，看着吧，谢珩打赢了，最后的军功还是本官的。” “恭喜元帅，不费一兵一卒，就顺利保下了天守关。” 李岩笑地得意，妈的，打了这么久的仗，总算是可以松快一阵了。 谁知他还没得意太久，下一秒就有士兵过来报告。 “不好了不好了！谢将军……谢将军他跑了！” “你说什么？”李岩的声音猛地拔高，甚至都变了音。 他猛地抓住对方的衣领，目光绯红，“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那可是谢珩！他怎么可能跑！” “元帅，谢将军他真的跑了！带着他那边一千的精兵杀出重围就直接走了，现在我们的人都追不上！” 李岩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见身后再度传来了自己手下的声音。 “不好了元帅，敌军攻城了！现在怎么办？敌军要打进来了！” “城下有多少敌军？” “预计有三十万！” “什么！三十万！”那几乎是连主军全部都来了！谢珩他妈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猜到敌军会在这个时候攻城！ “元帅？我们该怎么办？” “妈的，还能怎么办！点兵啊！就算是死也要守住这里！” 第286章 更大的挑战 战火蔓延，北风萧萧，李岩气地目眦欲裂，这时身边的侍从在身边安慰他。 “元……元帅……” “有屁快点放！废什么话！” 对方对李岩说，“元……元帅……谢将军临走之前还留下一段话……” “什么？” “他说，让元帅先撑一会，他和江老守住东都和白岭关之后，就会前来支援元帅的……” 对方战战兢兢地说完，果然下一秒，就被对方狠狠赏了一个巴掌。 “操！等他妈他们来了，都已经打完了，黄花菜都他妈凉了！老子还打个屁！老子守住了，他来功劳就都成他的了！” 谢珩这小子果然已经不同了，脑子里也不再是像过去那样蔫坏蔫坏的，居然还他妈学会跟他耍心眼了！ 谁他妈信他！ “滚！还他妈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去！是想等着给老子收尸吗？” 前面李岩手忙脚乱地点兵死守城门。 后面谢珩已经带着自己的随扈转身绕城去了东都。 老太君和慕笙她们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了。 “阿九，果然不出你所料，敌军真的会直入天守关，这真是够李岩那混蛋喝一壶了。” 毕竟徽帝他们急，敌军肯定也急，因为西晋离这边千里之外，路途遥远，久战粮食供给肯定不足，加上谢珩他们回京的消息传出，他们能做的，肯定就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天守关。 因此就是料到，对方会攻城，也料到李岩的秉性，定是会掉以轻心，所以他就是要对方先放松，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先让那李岩咬牙死撑，好好地吃一番苦头，打输了，他死了也就死了，就当是给他父兄抵命，要是跑了，那就是罪加一等，以后也有他的罪受，若是 而他只要守住东都和白岭关这两个关卡就可以了。 谢珩对老太君略一颔首，目光清冽，带着不舍和诀别。 “娘，嫂嫂们，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阿九要去了。” 谢珩他现在最首要的任务，一是修复好自己受损的经脉。二就是去协助谢英她们，一同探查徽帝隐瞒的真相。 慕笙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让谢英她们二人前去不妥，徽帝对此事的敏感程度比任何人都敏锐，若是被他们发现谢英不在，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所以谢珩需要在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之后就和慕笙快马加鞭地赶往那边协助她们。 这时，嫂嫂们泪流满面地送别谢珩，“快去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修复好你受损的经脉和腿，我们在此处等你。” 谢珩面对她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似乎说什么都显得过于苍白和片面。 在他失意的这些日子，全都是嫂嫂们操持着家里，还帮助他重新振作，现在偌大的一个国家，居然还得靠她们来守护。 而原本，本该是他来替哥哥们守护她们的。 他内心有愧，于是对她们说，“这是最后一次……” 只是他还没说接下去那句话，就被众人开声打断了。 大嫂迎兰，“阿九，别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二嫂音韵，“对啊，我喜欢这样，这和你没关系，阿九不要说道歉的话，再说，嫂子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五嫂丹娘，“哎呀，以前还觉得，我是为了自己的夫君，可现在我发现，我并不是只是为了五郎，我还是为了自己。” 三嫂玉莲，“以前我还喜欢在厨房忙前忙后的，看见大家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就很开心很满足了，可现在我发现，我也喜欢在马上策马奔腾的感觉，喜欢拿着武器上阵杀敌，喜欢帮助别人，看见他人幸福的笑容，这些的这些，我全都好喜欢！” 八嫂抱夏就比谢珩大三岁，她也是所有嫂子里面性格最冷漠的，因此她很少会开口说话，不过这个时候，她却主动来到谢珩面前，对他微微一笑。 “阿九，你不应该觉得内疚，相反应该是我们感激你，感谢你这么信任我们，感谢你，从来没有轻视过我们，是真正的拿我们在当你的嫂子，你的家人，我们虽是女子，却也要活得有尊严，有自信，谢谢你，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阿九，谢谢你，你已经做地很好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顿时让谢珩眼中划过动容，不只是他，周围的情绪似乎都因为她这句话而产生了共鸣。 这时性格火爆的秦羽及时出声，猛地推了谢珩一下，“好了好了，怎么才出去没一会，反而变得多愁善感了，再说就又要哭出来了，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大事，这里就交给我们，妥妥的！” 秦羽是江湖出身，因此性格会比较豪爽，被她的声音感染，谢珩也笑了。 秦羽就把他推到了慕笙的身边。 “快去吧，笙笙啊，他就交给你了，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你就可劲教训他吧，娘是允许的，我们也是允许的！” 慕笙笑了，“我会的。” 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谢珩和慕笙就一同踏上了旅途，而这一次，对他们来说，也将会是更大的挑战。 首先就是收集修复经脉需要的草药。 这些，慕笙空间里面倒是有很多现成的，只要搜索栏里面能搜索到的，几乎已经有了七八成。 只是收集到百分之九十的时候就卡主了。 因为另外一份卷轴显然就是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的草药慕笙都不认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当谢珩看过之后，就表示这些草药，在这个世界都及其地珍贵，甚至有些千百年才能得一株，尤其是一味名叫龙延果的神奇果实，听说不仅可以洗经易髓，甚至能够将被内力打碎成粉末状的骨头也接回来，也是这味药方的主要药材，要是没有了它，其他东西就是都收集齐全也是百搭。 但是这龙延果，听说生长在全大陆最为炎热之地，甚至还有守护使者和异兽守护，一般人那是寸步难进，就算误闯进去的，也是格杀勿论。 谢珩一边牵着马，一边和慕笙说着。 说到一半的时候，身侧的慕笙就忍不住发出惊诧之声，“还有这样玄妙的事情？那我们要是想去拿的话，能拿得到吗？” 第287章 越是在意，事情就越严重 谢珩仔细想了想，才说，“恐怕会稍微有些困难，那龙延果……其实是朱羽国的圣物，不仅是朱羽女皇的保命之物，生于极热之地，熔盐交汇的火池之中，不惧火焰，万年不腐，不仅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且女皇还喜爱在下首的温泉沐浴，听说那温泉也有青春永驻的功效……” “并且在里面还有四大高手坐镇，和一匹拥有灵性的长蛇异兽，浑身血红，体型庞大，身上的鳞片，一般的刀剑很难入，是世代女皇培养的贴身爱宠……” 听谢珩说地越来越玄乎，也不禁勾起了慕笙内心的好奇，她说，“那我们不是完全没希望了？你的内力还没恢复，我又无法修炼内功……” 说到这个，慕笙心里就难受，为什么她就不能修炼呢？ 谢珩说是她的身体里被下了禁制，慕笙不明白，慕容笙从小到大就被当做废物来养，根本就不会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去培养她成才，下禁制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除非…… 很久以前，慕笙和谢珩内心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除非，这个禁制，是最爱她的人，也就是长公主萧芸下的。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点，慕笙和谢珩都想不明白。 她知道自己会死，却在死之前，剥夺了自己女儿习武的能力，她难道就不怕丞相不会善待慕容笙？ 哪怕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长公主已死，死无对证，他们也没办法去探听一个死人的想法。 又或者下这个禁制的另有其人。 但是这对慕笙他们来说，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事情都过去太多年了，想要查找也是难上加难。 谢珩见慕笙闷闷不乐，顿时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说，“不要再想这些了，就像你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太多了也没用，而且我倒是觉得，这个龙延果，或许对你身体里的禁制也会有作用。” “你的意思是，这个药方不仅能帮你修复经脉，或许也能解除我身体里的禁制？” “我想，或许是的。” 慕笙顿时眼前一亮，只是提起来的情绪还没有彻底释放，一双眼睛就又黯淡了下来。 “你还说呢，这龙延果被你这么一说，我甚至都觉得咱俩还撑不到回去的那一天，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而且不只是龙延果，另外两种材料也不怎么好找，什么紫雪云的鱼鳞，蓝叶紫荆的花蕊…… 反正慕笙看地头都大了，就没见过这么面生的药方。 这样看，人类对于中医的开发，不足百分之一。 面对慕笙的话，谢珩却显得很轻松，他说，“东西要是能弄自然能够弄得到，现在最主要的，还说先去找六姐和阿离他们吧，刚刚我得到了明阳的信笺，他说徽帝已经派人去探查六姐她们的行踪了，我怕她们会出事。” “什么？这么快的吗？你不是说那老皇帝昏庸无能的吗？” 她说到一半，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慕容承！那个该死的老匹夫！肯定是他通风报信的！” 她直呼自己名义上老爹的名字，一点也不生涩。 “不过阿九，我觉得这事真的好奇怪，你说徽帝他糊涂吧，有些事情他倒是记得很清楚，而且反应地也很快……” 谢珩冷笑一声，“他越在意，就说明这件事的后果越严重。” 在意到甚至每天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在意到每天都记挂在脑子里，心心念念地想着。 而他的反应越是激烈，就越是说明这件事不简单。 想到这里，谢珩便快速翻身上马，拉着慕笙一起，开始往与谢离他们约定好的那边快速赶去。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288章 往事已矣 谢英和谢离遭到袭击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敌方来势汹汹，不问缘由，一副势必要取人性命的姿态，而且还是来了一批又一批，就算是谢英和谢离也有些应接不暇，只能选择狼狈遁逃。 这天，两人给谢珩传递了消息之后，就躲在了一处隐秘之处，谢离受了些伤，而且情况还有些危机，谢英正在帮他处理伤口。 她用自己准备的纱布和金疮药一起，简单为他的伤口做了些处理。 但谢离的伤口很深，纱布被浸染了一层又一层，随后顺着他的腹部被晕染……… “阿离……你要不要紧？真的没事吗？要不我偷偷带你去医馆吧。” 谢英说着就想转身离去，只是下一秒就被谢珩拉住了手腕，他对谢英摇了摇头。 “英儿，别去，那些人的实力非同凡响，既然我们都不能对付，那就一定是大内高手，是天子身边的人，要追捕我们的，是皇上。” 也就是说，周围的城镇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被控制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皇帝想要自己的命，事情就麻烦了。 “皇帝的人？他这么快就发现我们了？而且还要派这么多人来杀我们。” 谢英的神情顿时变得尤其凝重，但同时也变得极为严峻，只听见她冷哼一声，“那狗皇帝！肯定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们，说不定还是做了对不起我们谢家的事情，要不然他为什么要紧张成这样，下一秒就派人过来追杀我们。” 谢离叹息一声，捂着自己的伤口喘息，小声提醒谢英，“英儿，小声一点……” 谢英这才回过神来，见他虚弱的样子，便上前说，“对不起，我是太担心了，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你的伤真的没关系吗？” “周围的经脉我已经封住了，金疮药是九少夫人的，血很快就会止住，英儿不用担心，千万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找大夫，答应我好吗？” 谢英眸子染上心疼，“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啊，要是真的死了怎么办……” 有些时候，她是真怕他一不小心就死了，不过这家伙命硬，每次都撑过来了，所以他总是那么拼命，尽全力保护谢家的人，自己却不顾性命。 谢离对谢英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玩笑道：“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受伤了，这么痛，英儿就不用痛了。” “我才不怕痛，就算让我受伤了也没关系……” “可是我担心英儿，如果英儿受伤了，我会心疼。” 谢英原本的脸还有些苍白和憔悴，因为对方这句话，顿时涨得通红，“你……你胡说什么呢……” 谢离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很专注，有些炽热，但是一点侵犯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喜爱的，温柔的。 他说，“我知道英儿心烦，说这些，英儿会开心一点，所以我就说了，但这些也是阿离的真心话。” “阿离……” 谢离再度笑了笑，随后轻吐一口气说，“我从小，受伤受惯了，最严重的那一次，是在8岁，我被卖到了一处斗兽场，当然是给那种权贵取乐之地，我被推到了里面，和一头发了疯的野狼王关在一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就感觉身侧的谢英呼吸有些紧，还有些急促。 “后来呢？” “后来……”谢离的目光深了深，随后看向了谢英，嘴角划过笑意，“后来，当然是我赢了，我让那个卖走我的人输了好几千两银子，当时我其实是很开心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开心这种情绪怎么表达，是公子他们教会了我，当然，还有英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充盈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对痛苦的回忆并没有任何的恐惧。 但谢英却不禁红了眼眶，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你腿上和背上的伤口，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吧？” 谢离的声音依然很轻松，“有些是，有些不是，所以说，男人有些伤口没什么的，少爷他们身上也都是伤，不比我的少。” 他说到这里，目光转而又有些沉，“少爷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啊，其实……如果那一天，阿离能够救下他们，那天我要是能和江老分头行动，或许死的人就是……” 谢离还没说完，就被谢英用手堵住了嘴，她垂眸，泪水顺着眼眶滚落。 她声音有些哽咽，“别说了，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伤你的心，以后我们都别提了，我父兄不应该死，你也不应该，你们的命都是一样的，对我来说都一样珍贵，无论是谁离去，我都会很痛苦，所以，阿离你现在还活着，就也要好好珍惜自己啊……” 谢离是何等忠诚之人，在他心里，谢家任何人的性命都比他重要。 就是因为这样，他没能救下谢忠他们，他心里又该有多痛苦。 可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护卫，他的喜怒哀乐，或许对别人来说，没有那么地重要，所以他才表现地淡漠，冷静。 那日，谢珩正要突破武神大关，谢离和江老主动请缨替谢珩把关，却遭到了高手的围堵。 谢珩料到中计，让江老和谢离先去谢忠那边，他们却犹豫了，都不愿扔下谢珩一人，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害地谢家被害，自此中了敌人的计谋，满盘皆输。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怪过自己，他自己又何曾不怨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有用一点…… 这样的他，真的有资格和英儿在一起吗？ 谢离闭上眼睛，掩下了眼中的痛苦之色，随后对谢英说，“好，我以后都不说了，英儿，我有些累了……” “那你快睡吧，今晚就让我来守夜吧，阿离你好好休息……” 谢离也实在是太累了，虽然血可以让金疮药止住，但是失血过多引来的疲惫感却无法扫除。 就这样，谢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第289章 被发现 翌日，谢离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是要想继续赶路却还很牵强，谢英也担心他要是强行赶路会不会牵动伤口，而且要是遇到追兵，那群大内高手虽然不比他们武艺高，但胜在人家人数多，而且防不胜防。 徽帝这次是真的下血本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把身边仅存的高手派了出来。 他越是这样，谢英就越觉得谢珩的话含金量在提高，将自己收到的信笺放到飞来的鸟儿身上。 这是周长青养的鸟儿，因为长相都不一样，而且都很听话，若是信鸽的话，也很容易被人发现，但是这些颜色不一的鸟儿就不会引起注意。 谢英摸了摸对方的羽毛，对对方说，“我这次只能等阿九他们过来了，阿离他受伤了，希望阿九能在收到信件以后快点赶来才好。” 鸟儿才刚刚飞走，谢英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动静，她立刻翻身上树查看，却发现居然敌人已经追了过来。 谢英顿时身躯一颤，连忙转身回到两人暂且安身的溶洞之中。 吃了药的谢离还在昏睡，谢英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见血止住了，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谢离身上的温度特别地高，原本她的手应该是不凉的，但是放到他身上的时候，她明显就觉得自己的掌心有些冰凉。 对方似乎也觉得热，谢英的手刚放上去，就忍不住凑过去蹭她的掌心。 谢英内心更凉了。 “阿离……” 谢离睁开了有些朦胧的双眼。 太久没有生病了，他都快要忘记这种滋味了，在看见谢英担忧的视线时，他眼中明显划过一抹迷茫。 “我……我这是怎么了？英儿，好热……” “阿离，你生病了，伤口还有些发炎。” 谢离的喉结动了动，他喉咙有些干涩，说话就像刀子一样，“水……” 谢英连忙去拿水壶喂他。 等谢离喝了水，他轻吐一口气，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人呢，从宜川镇出来以后就不见人了，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呢！” “谢离已经受了伤，他们不可能会走远，我已经让人将附近城池都布了眼线，他们要想过城门，就一定会收到消息，所以他们绝对还在此处。” “我们去那边找找……” 对方的声音越来越近，谢英的心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英压低声音对谢离说，“阿离，我去引开他们，你还能走得动吗？” 谢离摇头，“你不能一个人去，我们一起去。” “可是你的伤……” “喝了水以后就好多了，这里已经待了，我们不能分开……” 谢离的声音很坚持，谢英也觉得，两人若是分开也不妥，万一敌人是分两批，他们反而照应不到彼此，到时候只会更陷入被动的状态。 于是谢英拿起自己手上的剑，伸手去扶他，“那我们一起冲出去。” 不过她还没靠近，就被对方拒绝了，“不必，我可以，英儿我们先躲在暗处，等下你先出手，我掩护你，托住他们以后，我们就立刻走。” 谢英立刻点头，两人配合默契，将周围全部布置成了他们已经走人，但是还残留着痕迹的样子。 随后就带着谢离一起掩藏到了溶洞的暗处，用草木做掩护。 随着两人做完之后，敌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第290章 喊声姐夫 伴随着敌方一步步地靠近，谢离和谢英的身躯也越来越靠紧，还伴随着眸色中即将泄露而出的杀气。 “她们会在这里吗？” “肯定在这里，你看这里还有烧火用的痕迹和血迹，他们肯定在这里停留过。” “那他们会去哪里？” “若是陛下的猜测没错的话，他们若是去找刘公公，那必定会南下，我们往南方城门那边走。” 在两人转身的那一瞬间，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皆是默契十足地俯身上前，伴随着噗嗤一声，两人就这样命丧黄泉了。 谢英刚想将两人的尸首拖到阴暗处藏匿起来，却被谢离阻止了。 他说，“英儿，把他们的衣服脱下来，城池那边已经有人守在那边，靠自己的身份，我们出不去的。” “你想扮成他们的样子？可是我们不会易容之术啊，除非我们得等笙笙他们过来，笙笙她会这个。” 谢离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他们应该不止两个人，刚刚九少夫人的信笺说，她们可能明日就到，我们得再撑一日。”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谢英就和谢离一起将两人的衣服收好，又将两人的尸首搬到了悬崖那边将其推下。 做完这一切，外面已经进入了黄昏，新的敌人又再度来了，她们只能再度狼狈遁逃。 谢离和谢英离去地很快，但是敌人的速度更快，虽然他们擅长在这种阴影之处潜藏，但是敌人似乎也很擅长这一点，皇帝养的大内高手本身就是暗卫出生，有许多都是适应阴暗之处的，所以他们的能力也丝毫不比谢离他们差。 很快，他们就被四面八方的人包围了起来，已被逼至绝境无处遁逃！ “阿离！” …… 谢珩和慕笙按照信笺中说明的地方寻找了谢离，很快他们就在沿途发现了谢离他们存在过的踪迹。 谢珩说，“六姐信笺中说，阿离他受伤了，所以他们应该走不远。” “但是阿离说城池中也有他们的埋伏，六姐和阿离的脸都已经上了通缉令了，他们去不了城内，这里也是唯一一处能够藏匿的地点，若是不在，你说他们会在哪里？” 谢珩思索了一番，竟一时间也想不到谢离他们会躲到哪里去。 慕笙内心一个咯噔，忍不住问谢珩，“阿九，该不会……” 谢离摇头，“不会的，以阿离的机智和他和六姐的默契和武艺，他们不至于几个大内高手都对付不了。” 对方胜在人多，若是想藏匿的话，谢离和谢英不会输。 但慕笙却说，“可若是要找他们的人是皇上，他将城门也封锁了，他们又会去哪呢？难不成……说不定附近的百姓会收留他们！” 因为幽州一战，谢珩的相貌已经深入人心，被广为歌颂了，若是他们发现了是谢英和谢离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有被收留的可能。 但是寻常百姓肯定是不敢的，或许是以前的恩客，又或许是家中有密道的…… 可是这个人要怎么找呢…… 谢珩和慕笙商量了一番，只听见谢珩说，“不管怎么样，先入城吧，皇帝应该也不知道我们也一起来了，所以我们先去找他们，去城中找。” “好。”慕笙应了一声之后，就和谢珩一起再度上了马。 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城门口，这一块地方名叫益州，是为数不多远离战火而且还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 虽然如此，但是这里的百姓依然足不出户，似乎也担忧战火会蔓延到此处。 谢珩和慕笙到达这里已是第二日清晨。 城内的人进进出出，皆是行色匆匆，面露慌张之色。 谢珩和慕笙刚准备入城，谁知下一秒，就有一双手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随后慕笙就被一双大手直接拉到了墙角。 “这是……” “九少夫人，是我……” 谢珩还以为是敌人，刚想动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一转头，就看见了谢离和谢英。 “阿离？英儿？” 谢英对他们使了一个颜色，随后说，“这里不是说好的地方，快随我们过来这边。” 两人戴上了斗笠就往门口那边走。 谢英和慕笙连忙快步跟上。 因为怕被那边的官差发现端倪，双方都隔开走，咋一看去，就好像是四个互不相识的人互相走着。 很快，几人就远离了喧闹的都市，来到了一处村镇。 这里的小镇很偏僻，总共也才十来户人家，但是意外地很干净，家家户户的房子都很整洁，前面修着篱笆，养鸡养鸭，还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 慕笙被这里的环境吸引了过去，在没人的地方，总算是开口询问了谢英。 “六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英一边走一边对慕笙莞尔一笑，“你要问我，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等你看见了人就知道了。” 慕笙没想到谢英在这个时候倒还卖起关子来了。 谢珩和慕笙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好奇的光。 慕笙笑着说，“不过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先前收到你们信笺的时候，我们都快要吓死了。” 谢英说，“其实当时我们也要吓死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脚步已经顿住了。 这时一位年轻容貌清秀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在看见慕笙和谢珩时，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慕笙看这妇人倒是眼熟地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再一眼。 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慕笙的视线，顿时就看向了她，慕笙被对方抓包，脸上划过一抹尴尬，觉得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不好，便解释了一句。 “我看这位姐姐面熟地很，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请问您是……” “唉呦，这位就是慕容小姐，不对，现在应该是喊九少夫人了才是，您是贵人，不记得我是应该的，不过奴家可记着谢家帮助过我们的每一个人。” 对方对慕笙微微一笑，这时，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妇人便连忙流露出慌张之色，随后就与他们解释了一句就转身告辞了。 “不好意思，我的孩子哭了，我得过去看看。” “没关系，您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们。” 这时，屋内再度走进来一位年迈的老人，她热情地迎接了慕笙她们进门。 “都别站着了，快点进来吧。”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野果，对方还将热茶双手奉上。 这热情的态度让慕笙和谢珩有些应接不暇。 “谢谢，谢谢，您其实不用这样的……” 慕笙和谢珩有些手足无措，好在这时，对方开始了自我介绍，“你们才是不用客气，要不是九少夫人给我媳妇的那银票，我和媳妇还真走不到这里，在这里过安生日子。” “银票？” 慕笙看着那边抱着孩子的妇人，这会子才总算想了起来。 旁边的谢珩却是一脸不解，“这是怎么回事？笙笙你也认识这二位？” 慕笙猛地拍了一下谢珩，“阿九！我想起来了，这两位，是先前在城楼之上的段大娘和段大嫂啊！” 谢珩这才想起来这两位也的确是面生地很，自己若是看见过，一定是记得的。 不过当日他并没有参战，是让谢离前去的，因此倒是没有仔细去看对方的脸。 这时，身侧才传来了谢英的声音。 她情绪有些高昂地解释着，“说起当日，那可真是有够惊险的，我和阿离差一点点就要被敌军发现了，好在被上山采野果的段大嫂发现了，她让我们去她家暂且容身，这里有一块隐秘的地窖，我和阿离就躲在了那里面，这才躲过一劫。” 当时他们躲在地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皇帝身边的人倒是没有滥杀无辜百姓，在搜寻了一番之后，确定没有人，就转身离去了。 而谢英和谢离就这样待在了这里。 谢离昨天晚上在吃了段大娘给的草药之后，也顺利地退了烧，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听见两人的解释，慕笙和谢珩都想象到了当时情况的紧急。 谢珩有些抱歉地看向谢离，“是我考虑不周……” 他身上负伤，但是谢英却气色红润毫发无损，可见这一路过来，都是谢离一直在保护她。 谢离叹息一声，快速摇头，“主子莫要说这些，如果连这种情况阿离都应付不了，那也没资格待在谢家。” 自然也没资格去拥有她。 慕笙听出了谢离的言下之意，回过神来的她微微一笑，忍不住调侃道：“阿离，不是说让你早点习惯改口吗？你都是自由身了，还喊阿九主子，恐怕与理不合吧。” 谢离一愣，回过神来他说，“称呼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我也觉得这样不行，虽然当初是我买下的你，不过你老是喊我主子，以前还觉得没什么，不过你和六姐的关系不一样了，这样的称谓，也的确不妥。” 说罢，他和慕笙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狡黠的笑意。 随后就听见慕笙笑看着对方，调侃道：“不如，先让阿九喊声姐夫适应一下？” 第291章 种善因得善果 慕笙的话一出口，顿时就让两个情窦初开的人双颊爆红。 偏偏谢珩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怕死地喊了一句，“姐夫。” 随后就见谢离的双颊更红了，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谢英也受不了地站了起来，“阿九！笙笙！你们……你们太过分了！” 慕笙却一脸无辜，“六姐，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我们也只是想让你们早点适应而已，要不然省的地以后在家里转变地太突然了，这么多人，你们才会害羞呢。” 谢英瞪了两人一眼，也转身跑走了。 谢珩和慕笙这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慕笙说，“我说阿九，这两人这么害羞，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啊。” 谢珩笑着说，“慢慢来吧，总会有他们适应的时候，我倒是觉得这样挺有趣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段大嫂和段大娘已经走了过来。 两人看见跑出去的谢珩和谢离，目光划过一抹惊诧之色，回过神来之后，便有些好奇地询问，“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段大娘也说，“是啊，等下就该吃饭了，六小姐和谢公子怎么出去了。” 谢珩说，“段大嫂不用管他们，他们等冷静够了就会过来这边的。” 段大嫂顿时就明白了，“大概是这小年轻害羞，我和夫君刚认识时也这样……” 慕笙见她能够这么坦然自然地提起自己死去的夫君，而且脸上的神情很平静温和，虽然还有一抹淡淡的怀念，但是样子已经让慕笙很是意外了。 她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等多看了对方一眼之后，很快就被对方察觉到了。 她也看向慕笙，对她温柔一笑，“九少夫人这般看着奴家，是因为奴家夫君的事情吗？” “嗯……”慕笙忍不住说，“冒昧问一下大嫂，您在这段时间，是经历了什么吗？又为何会在这里？” “这多亏了九少夫人和谢六小姐的帮助和提醒，少夫人和小姐在那个时候给了奴家一笔银钱，少夫人让奴家带着公公和婆婆远离帝京，找一处安静的田地安居乐业，奴家听了，几度辗转，虽然经历了些许困难，不过好在，总算是找到了这块地方，然后我们就与一些同乡，在此处安居乐业，有些时候，也会有其他的人过来，我们能帮就帮一下，这里的人质朴，又远离人烟和喧闹，我就在三月前生下了一个男婴，一时间，日子倒也过地自在舒适。” 而且慕笙给的那些钱，她们节省一点，就算是在这里安居乐业一辈子也够用，而段大嫂还会在空闲时间去做些针线，或者是用种出来的蔬菜和花儿去山上售卖…… “这样看来，的确不错，段大嫂能够平安无事诞下麟儿，真是可喜可贺。” 段大嫂也笑了，他说，“我们能有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谢家的诸位，我欠你们一个大恩情，无论做什么，我和娘都是甘愿的……” 谢珩说，“大嫂不必这么说，其实这事真要论起来，还是我们谢家欠你们的。” 而且谢珩都不知道，慕笙和谢英居然偷偷去帮助过她们，心里又划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段大嫂还想开口，就听见慕笙说，“好了好了，全都推来推去的，真要论起来，那还真就轮不清了，我倒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这叫种善因得善果，不是挺好的。” 慕笙的话顿时把众人给逗笑了。 段大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九少夫人说的这话，真是没错，这或许就是种善因得善果。” 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段大嫂的公公婆婆回来了。 她的婆婆在院子里摘菜，而公公每天都会上山砍柴打猎，虽然腿脚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算是恢复地很好的了。 慕笙和谢珩主动请缨去厨房帮忙，里面的食材倒是很多，有菜有肉，还有各种各样鲜美的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不过调料依然还是很匮乏，于是慕笙就邀请谢英一起，以感谢他们收留他们为由，主动下厨房。 一开始段大嫂他们还不肯妥协，觉得怎么能让客人下厨房，慕笙她们好一番劝说才同意。 谢珩就和谢离他们一起，守在了外面。 谢珩想进去，被里面的谢英拦下了，“厨房禁地，男人免入啊。” 谢珩双臂环胸，看向对方，“六姐此言差矣，这怎么能叫男人禁入，笙笙说了，男人也能下厨。” “哼，阿九，别说你六姐我偏袒你，你从小就不是这块料，还记得小时候你去厨房偷吃，差点把人房子炸了的事情吗？我看你这回就是想偷吃！” 被抓包的谢珩却没有丝毫的内疚，笑地像只狡诈的猫儿，他说，“六姐此言差矣，其实这次是阿离想要看看你在厨房的美丽姿态，所以才让我来看看，他还说不舍得让你动手，想要过来帮忙……” 谢英的目光顿时放到了那边谢离的身上，一双眼睛亮亮的，“真的？阿离你真的想吃我做的饭？” 谢离没想到谢珩会把锅甩自己身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谢英，还没回答，就被谢珩狠狠扭了一下身躯。 “唔……对对，我，是我想吃……”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做，先前笙笙和三嫂教过我的，我也想给你露一手呢！” 谢英说完，就兴致勃勃地跑进去了。 只留下站在原地一脸懵逼的谢离。 谢珩这时上前，随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说，“阿离啊，你……自求多福吧。” “啊？” 谢珩对他微微一笑，“这个你来吃，我吃我家娘子做的。” 这时，他这才快步上前来到了慕笙的身边。 慕笙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阿离老实，你干嘛这样欺负他？” 谢珩说，“他就是太老实了，我这是想让吃吃亏，等吃到六姐做的饭菜，就知道人心险恶了。” 慕笙嘴角抽了抽，自从和谢珩相处越深，她就越是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的家伙。 于是她伸手拿起旁边的零食递给他，“拆了包装再拿去分，别让这里的人看见。” “知道了，有没有那个……” 谢珩的眼睛盯着慕笙的口袋。 慕笙有些好笑，“谢珩，我发现你这人，简直连霁儿都不如，居然喜欢吃棒棒糖。”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慕笙还是拿出一把放到他手上，“少吃一点，这玩意吃多了不好。” 看见在旁边吃着糖的谢珩，慕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谢珩却说，“你说这些东西都是给孩童准备的，给孩童准备的，又怎么可能会不好。” 慕笙说，“就是有些商人他没有良心呗。” 谢珩唔了一声，补充了一句，“这话倒是在理，其实我父亲和先皇一开始也不喜欢商人，就连我也不怎么喜欢。” “为何？” 谢珩想了想，才说，“先前听我父亲说，立国之前，他们还是一介匹夫，无权无势之时，被商人骗了很多次，上当次数多了，就有了芥蒂，所以在立国之后，就颁发了重农抑商的条令……” “你这样说，倒还真是这个道理。” 古代皇帝其实大多都像朱元璋或是秦始皇一样，都是起义发家，所以他们应该都有一段草根的生活，有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稀奇。 随后谢珩有些好奇地问慕笙，“你们那边是什么样的？” 慕笙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笑着摇头，“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等以后我当上天下第一商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珩没想到慕笙还卖个关子，将手上的东西吃完，他就上前从后面抱住了她。 慕笙一愣，忍不住骂他，“谢珩，你又想做什么？” “难得娘子亲自下厨，我想帮帮忙……” 慕笙看着紧紧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有些没好气地开口，“你是想占便宜，还是真的想帮我？” 谢珩说，“都想……” 他将头埋在慕笙的颈窝，有些贪恋地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想什么都不做……” 就这样抱着她。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声询问，“你说，祸国妖精的由来，是不是就是这样来的。” “那也是你们男人好色，经不起美色的诱惑，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怪在女人头上。” 对于女人的冷嘲热讽，谢珩却不为所动，就喜欢赖在自家娘子身边不肯走，像个挂件。 慕笙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他在别人家里这么放肆，打发他去切菜了。 当然他也只能切菜，因为谢珩不能开火，一开这里都能炸。 这边的气氛倒是还算和谐，反倒谢英那边，就像是打仗，和慕笙这边形成了两个极端。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的她们，心情是完全放松的。 因为他们就这一天的时间修整，待会慕笙就会用易容之术将他们送出城外，因此谢珩他们也想珍惜这段放松的时间，也因为连日来的赶路，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但是谢珩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停下来。 为了这里人的安全，也是为了自己和彼此。 将最后一份菜做好之后，谢珩走到慕笙的身侧，对她说，“我们不能连累到他们，那些官兵随时可能都会回来，现在就走吧，这顿饭和银钱，就当是感谢他们收留了六姐和英儿的报酬，等以后再见，我们再好好感谢他们。” “嗯，好。” 慕笙应下之后，便从空间里拿出银票和事先准备好的信笺放在上面，就这样和谢离他们悄悄转身离去了。 第292章 计划 四人约定好之后，将一切准备齐全，就默契地偷偷转身离去了。 慕笙很快就将他们易容成了其他人的样子，保险起见，他们让谢英和谢离先行离去，他们来断后。 这日，慕笙和谢珩来到了一家酒楼吃东西，里面的东西味道一般般，慕笙就喝了几口茶就不动了，谢珩似乎也没胃口，目光就一直放在楼下的城楼，那边有几个很是可疑的人在那边徘徊，慕笙就问他，“是那边的人吗？” “大概是的。” 慕笙问谢珩，“他们来势汹汹，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要是提前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谢珩说，“放心吧，那刘全当初能走出帝京，就说明他早有准备，能不知道徽帝的心思。” 徽帝是什么人，多少知道他秘密的人，明面上他让人家告老还乡，其实就是趁着这个时间寻找机会，在半路把人给截杀了。 多少官员，死于他的手上，光是谢珩知道的，就有三起。 这刘全既然能全身而退，那他就一定知道徽帝的心思。 “那所有人都知道他会去自己的家乡，徽帝不可能没找过，如果他不在家乡，你为什么要让六姐和阿离过去？” 慕笙满肚子的疑问，这回连她都有些看不懂谢珩的心思了。 而且还害得谢离和谢英差点丢掉性命。 谢珩叹息一声，伸手给慕笙倒了一杯水，说，“我是没想到，徽帝的反应会这么快，所以我对阿离他们很是歉疚，不过好在他们平安无事，而且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笙笙我问你，若你是刘全，如果你去的地方不是家乡，那会是在哪里？” “一个太监，要想隐藏身份躲在家乡，要是皇帝有心，肯定早就找到了，可是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到，那他可能会躲的地方是……” 慕笙将自己代入了刘全的视觉，随即顿时眼前一亮，“我懂了，他一定还在帝京附近！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谢珩对慕笙勾唇一笑，“笙笙真聪明。” 说罢，他看了一眼城外，这时，谢英和谢离的身影已经离去了。 他说，“我刚刚和阿离打过照面了，他们会继续往刘全的老家而去，我们尽快动身，原路折返。” 必须要在徽帝他们之前找到刘全，问出徽帝当年隐藏的秘密！ 谢珩说罢，就携手和慕笙一起往城外走去。 只是两人才刚走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了段大嫂的声音。 “九少夫人！谢九公子！” 慕笙和谢珩的脚步一顿，忍不住转身看向飞速向两人这边跑来的段大嫂。 谢珩眉间一皱，忍不住说，“段大嫂，谢珩不是说了吗，你们一家最好还是不要和我们有牵扯，这样会连累到你们的，你们的心意，我们已经领到了。” “谢九公子稍安勿躁，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我与公公婆婆铭感五内，不过奴家倒是有一件事觉得有些蹊跷，公公说，让奴家来告诉谢九公子，希望对你们能有所帮助。” “什么？”慕笙和谢珩脸上划过不解。 这时段大嫂才上前，在二人耳畔耳语了一句，“谢九公子是在找一名公公，奴家记得，自己先前住在帝京那会子，有一个算命的瞎子先生，特别地灵验，不过奴家听说，那个先生是个阉人，是儿时，被毒蜘蛛咬到了那里才进行了阉割。” “他现在住在哪里？还在帝京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帝京那边听说一直在打仗，很多人都跑了，或许他也跑了，不过他一个瞎子，又无亲无故的，估计也走不远，先前他就住在城外的桃花镇里面的一间茅屋内，希望这对你们能有帮助。” 谢珩和慕笙瞳孔颤了颤，很快，谢珩就对段大嫂拱手道：“多谢大嫂提醒，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您赶紧回去吧，莫要让人看见。” 毕竟这里面的大内高手肯定都是见过谢珩的，要是凑近看肯定会察觉到。 段大嫂对着对方略一颔首，“若是有能帮到你们的，请务必告诉奴家，奴家一家定当鞠躬尽瘁，而且奴家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奴家的家人和孩子，南诏和西晋恨我们入骨，若是他们打进来了，我们同为东陵子民，定是不能幸免的，所以请你们务必得胜归来。” 段氏说完之后，对二人再度一福身，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谢珩微叹一声，开口道：“走吧笙笙。” “好。” 两人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重返帝京，而且两人这一回都默契地率先前往了段氏说过的茅屋。 只可惜，已人去楼空。 这里显然也遭受过敌军的侵袭，因为离帝京很近，也受到了牵连，不只是这里，附近也已经毫无人烟，格外地冷清。 “阿九，有找到？或者……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 谢珩摇头，“没有，若是有的话，你我一定能找得到，这里已经没人了。” “那就是一无所获，又白跑了一趟？” “也不能这么说，要说有收获，还是有的。” 谢珩说罢，就将自己的发现交给慕笙。 慕笙拿起来一看，只是一条看上去很普通的带子，看上去灰扑扑的，但是是因为染上了灰尘而变黑的，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白色的。 慕笙说，“只是一根普通的带子有什么稀奇的？” “笙笙，你不懂，这根带子的料子可一点也不普通，这是西域那边进贡过来的贡品，名字叫做雪段，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是触手柔软细腻顺滑，乃是一种特制的蚕丝做成的，许多宫里的娘娘都拿它来做寝衣，我记得，一共就进了三批，皇帝一批给了太后，一批给了皇后，剩下的才给了另外两个得宠的妃子，刘全先前是皇帝和皇后身边服侍的太监，这缎子，一定是皇后赏给他的。” 也只有刘全这样的身份，才能用得上这种珍贵的面料，普通的算命先生可不行。 这样看来，这个算命瞎子是刘全的可能性，已经占了八成了。 两人内心一喜，但是同时，又不禁染上担忧。 虽然这里没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倒是有一些搜寻的痕迹，估计也是这个带子看上去太过不起眼才被留下来了吧。 慕笙问谢珩，“阿九，线索好像又断了。” 看来这个刘全，要比她们想象中要难找多了。但转念一想，若是他好找，当日就已经被徽帝灭口了。 就在两人思索之际，慕笙的身后，却突然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放了一根暗箭。 “啊！” “笙笙！” 谢珩去拉慕笙在地上滚了一圈，刚好趁着这个时候滚出屋外，回头去看，发现身后的位置已经全是暗箭，插了满满一地，而这破旧的房子也似乎承受不了，就这样轰然倒塌了。 谢珩和慕笙看见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两人连忙追了出去。 慕笙不会轻功，而且也不熟悉这边的地形，很快就被谢珩和那个人给跟丢了。 “阿九！阿九！”任凭她怎么喊，谢珩的身影也没有再出现。 她思索了一番，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往另外一处地方走去。 很快，慕笙就再度看见了对方的人影，那人速度虽然快，但是身形却是矮小还有些佝偻的，显然已经年事已高。 慕笙和谢珩一前一后去围堵对方，慕笙一边跑一边喊，“刘公公！刘公公！我们知道是你！我们不是徽帝派来的，我们是谢家的人！请您停一下！” “刘公公，请听谢珩一言！” 谢珩见慕笙喊，他也只能跟着喊。 刘全是有武功在身，但是实力并不强，但是这个人的轻功显然很厉害，居然不输谢珩。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这个人不是刘全吗？ 就在谢珩不解之际，对方的脚步一顿，就这样停了下来。 随后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谢珩，“你是……谢将军？你不是被皇帝派去前线了吗？” 没想到斗篷之下，居然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听着还很年轻。 谢珩和慕笙对视一眼，连忙上前。 谢珩还没开口解释，就被对方拍开了手，“你最终还是为了保全你谢家的声誉而选择继续效忠那个狗皇帝，你滚！既然你忠昏君为主，那就不要去见刘公公！他也不会见你！” 对方的情绪很激动，说完之后，就转身打算离去了。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谢珩和慕笙双双拦下了。 “你们……” “我说你这人，怎么不听人把话说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呢，谁和你说，我家阿九要当愚忠之人。” “那你们想怎么样？你既不想效忠徽帝，又为何要回来？” 慕笙有些好笑地开口，“我说你这人，人家是皇帝，我们能拿他怎么办？难不成圣旨下来，你想抗旨不尊？好让对方有借口砍了你？” “我……” 对方见说不过慕笙，有些手足无措，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小环，别说了，让他们过来吧。” 第293章 秘密道出 “义父！您怎么来了！您现在还不能出来，外面全都是官兵！” 对方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就快速朝着阴暗处而去，而谢珩他们也想跟上，却被斗篷下的女子阻止了。 只见一枚飞镖就朝着谢珩他们的面门射去。 谢珩和慕笙动作一顿，这时那边的老人再度开口，“萱儿，不得对谢将军和夫人无礼！” “可是他们……” “谢将军是好人，他是谢家的人，洒家信他们。” 谢珩和慕笙定睛看去，就看见不远处走出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的毛发很稀疏，头上戴着一顶毡帽，眉毛已经几乎要看不见了，这样样子，其实很容易就能被人看出是个太监，因为太监是不可能长出胡子的。 而听段大嫂的描述，那瞎眼的算命人，脸上有很多的胡子，白色的眉毛也长长的，几乎要遮住了半张脸，那些胡子应该是贴上去的。 用这样的身份在帝京混下去，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还很难被人发现。 谢珩他们对视一眼，随后快步上前。 他们还没开口，对方就率先开口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将军请随洒家来此。” 说罢，他就佝偻着身躯，慢吞吞地往前走去，他身边的女子连忙去扶他。 谢珩和慕笙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刘全就这样带着二人来到了密林深处，因为他速度不快，等慕笙反应过来，天色已经黑了。 慕笙忍不住凑到了刘全的身侧悄声问他，“阿九，你确定他没问题吗？我怎么觉得这里越走越可疑啊，不会有什么埋伏吧，或者他是不是真人啊？” 谢珩却摇头说，“他的确是刘公公没错，我不会认错的，不过和过去比起来，的确是苍老了许多……” 两人的窃窃私语虽然很隐晦，却还是被刘全他们察觉了。 那名叫萱儿的女子忍不住说，“义父，您为何要这般相信他们，他们可是皇帝的人，而且他们看样子也不怎么相信我们。” 刘全却只是抬头对对方略一摇头，低声提醒对方，“萱儿，安静一点。” 萱儿内心有些不服，不过也只能憋着，随即侧头别开了目光。 就在双方内心都各怀鬼胎的时候，对方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一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空地，等刘全启动了机关，周围的一切就发生了变化，树木开始移动，开出了一条道路。 等他们走进去之后，那些树木又自动合上了。 这个时候，谢珩才忍不住上前询问，“刘公公，这里是……” “这是一位故人给洒家造的，就是为了抵挡住那些官兵，他说总有一日，谢将军会前来寻找洒家。” “那位故人是……” “那位故人不愿透露性命。”对方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珩发现他的目光，是放到慕笙的身上的。 谢珩眼中划过警觉，但是对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为何？刘公公不说那人的身份，可否告诉谢珩，那人是否与谢珩相识，我有没有见过他？” “谢将军想要知道那位故人的名字，下一次等时机到了，对方自然会现身来到谢将军的面前。” 对方这样说，谢珩也只能识相地暂且噤声，不再追问。 慕笙却察觉到了异常，忍不住凑到了谢珩的身边，“阿九，我怎么觉得，他刚刚在看我？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我也看见了。”谢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思索。 他没有在这人身上看见任何的怨恨和杀气，倒是那个名叫萱儿的人，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暂且摸不清刘全是敌是友，因为他先前是先皇身边的人，先皇离去，他就开始服侍徽帝，在他身边待了八年。 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是不是敌人设下的另外一个计谋，目的就是为了让谢珩上钩。 至于他们的动机…… 谢珩勾了勾唇，就听见身侧的慕笙说，“阿九，你说他会不会是敌人的计谋，想要给你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好在事后除掉你？” 谢珩却不屑冷嗤，“同样的计谋，我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这时，前面的刘全已经停下了脚步，他背对着谢珩他们，随后对身边的女子说，“萱儿，义父有话要和谢将军和夫人洽谈，你暂且退避吧。” “什么？连我也……” 对方接收到了刘全的视线，也只能乖乖转身离去了。 等萱儿走后，谢珩才上前一步，“刘公公有什么话要同谢珩说，但说无妨。” 刘全看了谢珩一眼，随后率先坐下，又对谢珩和慕笙做了一个手势，“谢将军，谢夫人，坐下吧，洒家这身子骨实在是不行了。” 慕笙和谢珩对视一眼，观察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对方的面前。 刘全给两人倒了一杯水，两人接过，但是没喝。 刘全见此，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他见两人不喝，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谢将军前来找我们的目的，洒家也就不拖泥带水了，当日发生的事情，洒家至今都历历在目，洒家……” 他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也不说了，而是直接从自己的袖中找到了一份布包递给谢珩。 谢珩打开一看，就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份密诏，金灿灿的，但是和现在的又有些不一样。 但是这无疑，应该是天子之物。 在对方的目光下，谢珩缓缓地打开了上面的密诏，当看到题字的那一刻，他就立刻认了出来。 随后他看向刘全，“这……这不是先皇的笔记吗？这是……这是圣旨啊，刘公公为何会存有先皇的圣旨？”刘全对对方微微颔首，眼中的光很神秘，“谢将军，不妨看看里面的内容吧。” 谢珩垂眸去看，这时慕笙也好奇地凑过去。 她是想要好奇地看看一个皇帝会写出什么东西，上面写的是古文，而且字体龙飞凤舞的，因为语言不一样，慕笙看地有些费劲，就在她隐隐约约看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旁边的谢珩，已经开始倒吸了一口气。 啪的一声，慕笙就看见手上的密诏被谢珩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严格来说，是因为过于震惊，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慕笙连忙伸手去捡，等捡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谢珩还是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眼眶却变得绯红，眼眶上面全都是泪光和血丝。 慕笙有些诧异地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阿九？你怎么了？我……” 慕笙还没说出口，就见谢珩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你说清楚！这不是真的！你骗我！这是你的诡计！这不是真的！” 他抓着刘全的衣领不停地晃动，可以说是毫无理智可言。 这一幕也让慕笙更加震惊。 她很少看见谢珩有这样的样子，除了家人受到威胁之外。 这份圣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现在，慕笙却没有心情去查看这些，而是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拉住了谢珩，大声劝说。 “阿九，冷静一点！刘公公他已经年迈了，你这样拉着他，他怎么说？” 刘全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任由谢珩拉着自己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等慕笙劝住谢珩，两人再度冷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慕笙问谢珩，“阿九，你怎么了？这份圣旨有什么奇怪的吗？” 只是一份圣旨而已，照理说，谢珩这样的身份，收到圣旨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这么激动？ 什么样的内容，会让谢珩激动成这样？ 见谢珩冷静下来了，慕笙便打算拿起圣旨仔细去看看上面的内容。 但是很快，她的手就被谢珩按住了。 谢珩对慕笙轻轻摇了摇头，“笙笙，你不用去看了，这上面的内容，写的是，先皇，想要立我父亲忠义侯为新帝，立他的亲儿子太子为一个闲散王爷，让他在外逍遥一生……” “你说什么？” 听见谢珩缓缓说出了圣旨里面的内容，慕笙的反应一点也不比他小，而是直接从位置上面站了起来。 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的天哪……” 所以这才是徽帝一直以为想要隐藏的秘密吗？ 于是谢珩目光严峻地看向刘全，冷冽且带着威胁，“我告诉你，刘全，假冒圣旨可是大罪。” 刘全却从鼻子里吐出一口气，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但是这份笑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无尽的苦楚。 等他吐出那口浊气，才听见刘全说。 “谢将军，洒家都这个年纪了，早就是个将死之人，还怕杀头吗？况且我躲在这里苟延残喘多年，就算是想骗你们，又图什么呢？还是谢将军觉得，陛下一直想要洒家的命，是因为什么？因为什么，一位帝王，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灭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君的命呢？” 对方这席话没有任何的问题，谢珩找不到错处。 这时才听见刘全的声音。 “而且，先帝的字迹，谢将军应该不可能认不出来。” 也就是说，这封圣旨，是真的！ 第294章 只是觉得讽刺 若是这份密诏真的造假了，光是以谢珩对先帝的了解，他就不可能看走眼。 在刘全平静的目光下，谢珩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密诏是真的，刘全的话，也是真的。 因为人的下意识行为不会骗人，而且从他的立场，动机，无论是从任何的角度出发，刘全都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谢珩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前，随后询问对方，“刘公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将军信我吗？” 谢珩的唇抿了抿，说，“我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做下决断。” 刘全笑了笑，没有再追问，而是缓缓地将当年的真相一步步道出。 当他说到皇帝让谢家老太爷带病出征南诏时，谢珩就忍不住打断了对方，“等一等，你的意思是，当年，是徽帝冒充了先帝，假传了圣旨？才让我父亲出战的？” “是，陛下虽然是马上打下的江山，但是并不是好战之辈，谢将军和老太君应该早就猜到其中的蹊跷，只是一直苦无证据，而将军又是如何想到要找洒家的呢？” 谢珩目光清冽，一双眸子幽暗极了。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问刘全，“那……我父亲的死，是否与他有关，又或者我大哥他们的死，徽帝是否也参与其中……” “这一点，洒家就不清楚了，你父亲……”刘全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对方这个反应，让谢珩眼中的冷光更浓厚了。 他说，“公公的意思是，他若是一直找不到我父亲的错处，就像先前假传圣旨那样，以各种借口让我父亲上战场，想让他战死沙场，成为他帝国的踏脚石，我父亲是，我大哥是，现在轮到我和我的嫂嫂们……” 谢珩的声音很平静，但是慕笙却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悲怆和痛恨。 但这次，她没有再劝对方，而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谢珩的指尖，随后紧紧地握住，无声地给予着对方的力量。 刘全说，“谢将军也不必将事情说地那么直白，有些时候，人都是有私心的，就连帝王也不能幸免。” “可是身为帝王，他有私心，那就是他的不对，身为帝王，难道不应该先为自己的子民着想，再去想自己吗？” 而有些人想称帝，仅仅只是想满足自己对于权利的渴望和私心，甚至丧心病狂到了弑父的地步。 面对慕笙的质问，刘全没有言语，默默承受着。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又能做什么呢？ 谢珩和慕笙她们也知道，质问眼前这个老人没什么用。 慕笙感觉自己的头也有些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而且还有牵连的嫌疑，于是慕笙便也只能噤声了。 “谢将军，谢夫人，洒家能说的，全部都说了，能帮你们的也全部帮了，这封密诏，就是最好的证明，有这封密诏在，谢将军便也无需再担心自己会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谢珩的声音有些讽刺，“你觉得，谢珩对那位置，真的会有兴趣吗？” 刘全笑了笑，说，“刘全只是个无能又低贱的太监，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呢？” “刘公公不要这样说，若是这样，为何要保存这封圣旨？一直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地躲在这里？” 刘全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呆滞。 半晌，他才笑着摇头说，“太久远了，洒家忘记了……” 慕笙却说，“公公怎么可能忘记呢？是因为公公心中也有天下百姓，不愿黎明受罹难，所以才将这份密诏保留，希望能够在危难之际，可以救万民于水火……” 慕笙的话让对方神情一滞，半晌，刘全才突然笑了起来，“呵……”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说洒家，谢夫人……可真是……” 刘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泪水顺着眼眶滚落，他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 谢珩看着眼前的刘全，从刚开始一言不发的时候，第一次主动开口。 “她的确是我见过的，最为随性，也最为畅所欲言的人，也是因为有笙笙，谢珩才重新活了过来。” 刘全被这一提醒，也终于回过神来，眼中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夫人，可是特立独行，有您在谢将军身边，老侯爷应该也会放心。” 刘全这个时候，眼中才染上了笑意，看向慕笙的目光有些复杂，慕笙有些看不懂对方的眼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她再度追问，“刘公公，您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洒家的处境，谢将军也知道，洒家只要一出现，对方就会立刻察觉，不过比起其他人，洒家已经很幸运了，反正，洒家也没有多少年能活了，若是能在此地了此残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下场。” 谢珩没有再说，而是将面前的东西交给了慕笙，让她替自己收好，就打算转身与刘全告辞了。 只是二人临走之前，刘全突然开口喊了对方一声。 “谢将军！” 谢珩脚步一顿，随后看向对方，“刘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就在这时，刘全起身，慢慢地朝着对方走过来。 这时，他才朝着身后喊了一声，“萱儿……” 对方来到了谢珩的面前，一开始，身后的女孩还不愿意出来，一直到刘全喊到第四声的时候，对方才走了出来。 她有些不甘不愿地走到了刘全的面前，喊了对方一声，“义父，我……” 刘全摆手，阻止了对方接下去要说的话，只是低声嘱咐了一句，“萱儿，听义父的话。” 刘全这时才看向谢珩，说，“萱儿是洒家16年前，收养的一个弃婴，她的轻功，也是洒家教她的，这些年一直跟在洒家身边，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看在洒家保存这封密诏的份上，能否请谢将军他日，给萱儿谋求一个出路，至少，让她后半生，可以衣食无忧……” 谢珩一愣，还没等他开口，身侧的女孩就忍不住开口，“不行！义父，萱儿……萱儿要留在义父身边……” 她想开口，但是被刘全一个眼神给喝退了，“萱儿，不得无礼，义父已经没有多少年的活头了，可你还要活着啊。” 萱儿噤声了，她垂眸，一言不发，眼眶却微微有些发红。 刘全拍着她的手说，“你义父是个无根之人，能留你在身边给义父养老，义父心里已经满足了，可是我总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不是？” 随后他看向谢珩，“谢将军，洒家知道，您没有这个义务，不答应我们也是应该的，但可以让洒家厚着这个脸皮，求求你吗？洒家一辈子无亲无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 谢珩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何刘全身边会有一个女孩了，原来是他当算命先生期间收养的。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若是他日，这位姑娘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谢珩，就凭……就凭这个玉佩吧。” 随后，他摘下自己腰间的信物递给了刘全。 刘全顿时感激涕零，对谢珩磕头感谢，“多谢谢将军！” 待谢珩和慕笙走后。 萱儿的泪水就顺着眼眶滑落，她拉着对方的手，对他摇头。 她一个人也能好好地活着，比起这个，她更不希望一辈子过地如此苦的义父再为自己弯下一次腰。 但是刘全却笑着安慰对方，“傻孩子，不要哭，义父当了一辈子的太监，点头哈腰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不差这一次的，更何况，谢将军他们一家都是顶好的人，你好好和他们相处，以后这辈子就有着落了，要是被人欺负，还能有个倚靠，这样义父才能放心……” 他一边温柔地替对方擦着眼泪，苍老的面容才有了转变，变得鲜活了起来。 外面，谢珩和慕笙行走在路上，刚刚，他们其实没有走，而是将两人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慕笙说，“阿九，我觉得，这个刘公公，是个好人……” 那个女孩面容清秀，单纯可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十几岁的姑娘，这样的眼神，一瞬间就能察觉出来她是否是伪装的。 若是刘全没有用心去教导她，照顾她，她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性格的。 慕笙一边走一边开口，将自己内心的感想说了出来。 只是才说到一半，她就察觉到谢珩好像没有回答自己，忍不住看向谢珩。 “阿九？” 慕笙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她的话，也终于让谢珩回过神来。 他看向慕笙，就见慕笙用一种担忧的表情看向对方，“你怎么了？刚刚我的话，你有听吗？” 谢珩说，“我听见了，刘公公他的确是不错的人，在他手下做事的太监和宫女，下场也都比其他公公要好，因为他是先帝选中的人，品行方面自然不会太差。” “你既然内心已经决定相信对方了，那你刚刚在想什么？想地这么入迷？” 谢珩说，“我只是觉得讽刺，像他们那样的好人，或是被杀，或是东躲西藏，那些人却可以稳坐高台，高枕无忧整整三十年。” “要想当一个坏人，只需要一瞬间，可是好人却总是有无数的顾虑，需要千辛万苦地寻找证据证明，不然就得被扣上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这样想，当一个好人，可真是太艰难了。” 第295章 梦 谢珩的话让慕笙内心也有感慨，是啊，要当一个好人的确比当一个坏人要难太多太多。 但是慕笙没有劝谢珩，希望他能一心向善，这样的话。 她只是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无论你是生是死，是邪是恶，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谢珩目光微沉，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会之后，又睁开了眼睛，说，“我们走吧……” “好。” 慕笙将谢珩给自己的东西全部收回空间，又将消息传递给了谢英和谢离他们，让他们立刻撤回。 随后慕笙和谢珩就一起离去了。 因为天色已黑，他们不能进城，便干脆随便找了一间破庙休息。 他们坐在篝火前，慕笙靠坐在谢珩的身边。 两人的目光都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在眼中不断地闪烁。 慕笙没有开口，谢珩也没有主动开口，一时间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地安静。 “笙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笙还以为自己就要睡着了的时候，身侧的谢珩却突然开口了。 他喊了她的名字，慕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我……” 谢珩长出一口气，眼里是纠结和痛苦。 慕笙知道，这时的谢珩，内心也一定是矛盾的，痛苦的。 他若是这个时候杀徽帝报仇，自己称帝，不可避免会背上谋朝篡位的骂名，谢珩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他父兄的一世清誉该怎么办。 慕笙问谢珩，“清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若是谢忠他们还活着倒是无所谓，可是偏偏，他们死了，死在了他们身为人臣，死在了他们最为忠烈的那一刻。 谢珩也在想，清誉，忠诚，还有君臣之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些规矩是谁定下的，是只是用来束缚他们这样的人的吗？ 谢珩说，“可若是不杀他们，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幽暗一片，带着森寒。 原本，他只是想取三皇子萧景睿和李岩的性命的…… 慕笙握着他的手臂，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阿九，不如，我们再等等吧，说不定以后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两全其美吗？” 谢珩细细地呢喃着这几个词。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就差一个正当的理由和台阶，只是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 一切都来地太突然了，让人没有心理准备。 而且她其实也在纠结，要是谢珩真当皇帝，她岂不是要当皇后？ 慕笙还没有想过那样的事情。 她现在甚至都不敢去问谢珩，要是我当你的皇后，你会不会和其他皇帝一样找很多女人填充后宫？ 她在想，如果对方说是的话，又或者一开始说是，后面却毁约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反应过来之后，慕笙忍不住在内心骂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想这些，怎么就开始恋爱脑了？ 于是慕笙拼命克制住了。 最终，慕笙最终还是没问出来，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产生退却之意。 于是她便只能靠坐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当然，这或许也是慕笙能够为现在的谢珩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谢珩也没有开口，二人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期间，两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慕笙才有些受不了，因为困意袭来，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在谢珩的怀中睡得很沉很长，谢珩一夜未合眼，见慕笙在他怀中睡地很沉，眸色才溢出了温柔之意。 他将她更紧地抱在怀中，有些隐忍，有些压抑，还有感激和爱意。 “幸好，谢珩还有你陪在我身边……” 慕笙依然没有醒，谢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干脆用泥沙将火苗熄灭了，随后抱着她，将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就这样守在她的身边。 慕笙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笙笙，笙笙……” 声音很熟悉，让慕笙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就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慕笙回过神来，忍不住快步朝着对方飞奔，“叔叔！” 对方在看见慕笙的时候，也热情地朝着对方伸出了手，“笙笙，我的宝贝！快点过来，让叔叔抱一抱！” 对方刚想上前，就被慕笙狠狠一拳锤翻在地。 “啊！” 对方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哀嚎。 他捂着自己的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的慕笙，“笙笙，你好过分啊！居然这样对我！叔叔好疼的……” 谁知慕笙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少来了！死老头！说！你他妈到底去哪了！一点征兆都没有地人间蒸发，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 慕笙气地再度对着对方拳打脚踢。 对方唉呦唉呦地不停哀嚎着，任由慕笙发泄，没有丝毫的反抗，眼中也尽数是宠溺。 慕笙也不是真的想揍他，就是心里有些委屈，自己都差点死了，也没见他现身。 既然他知道谢珩和自己会有难，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出现呢？ 慕笙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随后开口问对方，“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还有，你是怎么进到我梦里来的？” “笙笙啊，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哪里回答地上来？” 慕笙说，“那先回答最关键的吧。” 随后对方就开口道：“笙笙，我的宝贝啊，叔叔不见你是有原因的，等时机到了，我们就能见面了，但是现在叔叔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暂且还不能出现在你面前，而且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了？” “你是说……谢珩？”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的她双颊忍不住攀上一抹红晕，骂了对方一句，“别瞎说了，我和那小子……” 慕笙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怎么说。 而对方对她何其了解，一瞬间就猜到了慕笙的心思，随后就听见对方开口道：“笙笙啊，你们就算是怕，想逃，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是天生的帝王命相，你也是一样的。” “我？”慕笙的眸色微颤，忍不住开口，“叔叔，你这话什么时候？你不会是想说，我命中注定就是要当东陵的皇后吧？你是不是疯了，我天生闲云野鹤惯了，怎么可能将自己锁在深宫之中，而且我对谢珩，我对谢珩他其实……” 她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其实也不是那种多么忠贞的人，上辈子，她一个人的时候，其实谈过几次男朋友，当然也是各取所需，虽然最终也没发生到最后一步。 因为后面慕笙发现，比起爱别人，她好像更加爱自己。 她很自私，很势力，而且擅长权衡利弊。 一旦她意识到对方触碰到自己的原则，无论先前多么地腻歪，多么地恩爱，她也能在瞬间抽身离去。 她现在是喜欢谢珩，但慕笙想，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变。 慕笙还想开口，就被对方伸出一根指尖堵住了唇畔。 他说，“嘘……笙笙，安静一点，叔叔明白的，叔叔也明白，笙笙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你啊，总该长大的啊。” “我……”慕笙抿唇，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对方的声音再度传来，“你该自己想想，自己对谢珩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从小到大都不听我的，这次，就听一次吧……” 慕笙一愣，随后，她叹息一声，说，“好，我明白了。” 慕笙看着对方的目光，对方的容貌看样子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慕笙却看见对方眉宇好像更沧桑了，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的白发，被他用一根白玉一般的簪子盘了起来。 “叔叔，你老了，真的要变成老头了。” 慕笙没由来地说了这样一句，却让对方脸上划过笑意。 “是啊，叔叔老了，可是笙笙还很年轻……” 慕笙看着这样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问他，“我也不年轻了，你这么有能耐，为什么不把自己也变得年轻一点？还是……” 慕笙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回想起那份卷轴，忍不住询问对方，“还是，你想效仿袁天罡？做神算子？” 她虽然是吐槽，但是当慕笙问出来的时候，对方的瞳孔却明显地缩了缩。 这个时候，慕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想开口，却被对方捂住了唇。 “笙笙呐，叔叔现在还不能说太多，你就照着内心的想法去做吧，但是记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慕笙呜呜呜地想开口，但是却被对方伸手一推。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身躯就猛地往下沉。 “叔叔！叔叔！死老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啊！” 下一秒，身体下垂地更加厉害，慕笙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随后，慕笙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 第296章 无论谢珩是什么样的 “等一下！死老头！” 慕笙从睡梦中猛地惊醒，一睁眼，却发现入眼却是谢珩担忧的脸。 “笙笙，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这是睡着了？我真的在做梦吗？” 谢珩顿时更加奇怪地看着对方，“你刚刚睡着了啊，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而且还老是在梦里说什么死老头，别走这样的话。 慕笙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原先是和谢珩在一起了。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忍不住说，“原来只是梦啊……不，不对，这不是梦，这是他，他一定就在附近，所以我才会梦见他！” “你说的他，就是你口中一直说的叔叔吗？” “对，从小他就喜欢神出鬼没，经常扔下我就转身跑了，消失好几个月都没有任何的回复，我也联系不到他，但是到了时间，他就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谢珩问，“他这样做，想必有自己的原因，我想你的叔父，应该是一位世外高人。” 慕笙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说，“他是世外高人，还有些神经质，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而且还总是坑我……你敢相信，我10岁跟着他，有一天，他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到军营里，还让我必须达标了才能放我出去，虽然我们那边的军营没有你这边这么吓人，但是我那个时候才十岁啊！” “还有一次，他答应我会带我出去玩，结果接到一个电话，突然就消失了，把我一个人扔到路边。” 慕笙的语气倒不是有多委屈，她从小人小鬼大，不怕被弄丢，不让她拐带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没事就被人耍，而且还经常被人放鸽子，是个人都受不了的。 慕笙想起小时候那些事情，她就气地牙痒痒，慢慢的，也就养成了见面就要揍对方一顿的习惯。 甚至直接成了条件反射了。 听见慕笙咬牙切齿的描述，谢珩也不禁感慨，“这样的教育方式，的确是……特立独行。” 他现在终于知道慕笙这样古怪的个性是从何而来的。 甚至可以说，有这样的成长环境，慕笙能够变成这样已经很正常了。 慕笙却有些不悦，原先内心就郁结，后面就更难受了。 结果最后，反倒是轮到谢珩过来安慰她。 慕笙靠在他肩头，向他抱怨，“要是还能再见面，你一定也要帮我揍他一顿，一定要狠狠地揍啊……” 谢珩眼中划过无奈，“帮你揍他？那恐怕会有些困难啊，毕竟他可是你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慕笙却毫不犹豫地开口，“不用顾虑，就算他是我的家人，你也用不着客气，这个人就是犯贱，你不打他一顿，会不舒服的！” 谢珩失笑，心情却因为慕笙的话有了些许的好转。 慕笙抬头看他，“你笑了？” 最近她都没看见过他笑，一直都是绷着一张脸。 谢珩说，“不是你在逗我笑的吗？” “我没有……”慕笙下意识地开口，不过下一秒，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抱住了他，“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不过能看见你笑一下，那我觉得倒是还挺不错的。” 谢珩一愣，回过神来的他叹息一声，“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受了这么多的苦……” 慕笙支吾了一声，煞有介事地开口，“你的确应该和我说声对不起，要是换做一般女人，可能早就跑了，别墅豪宅就算了，你看看我们住的，这都是什么地方啊，这里睡地一点也不舒服，还害我梦见了那个怪老头！” 谢珩他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内心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攀上一抹内疚。 慕笙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较真了，随后只能上前抱住了对方。 “我是开玩笑的啦！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了一点，不过我有空间在啊，而且仔细想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还是挺有意义的。” “意义？” “可能是怕像叔叔和自己那样，他一直都想让我明白，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最能依靠的人，依然还是自己，所以过去，我一直不愿意和他人深交，但是我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这个道理是他教会我的，可他却又一次次的，将我推到别人那里，想让我与更多的人接触……” “笙笙有没有想过，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你好？你先前说，他比你大很多，或许是因为你早年失去双亲，他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慕笙以前是想不明白，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享受着自由和欲望随意放纵的感觉。 她觉得那样很好。 可是每次她要沉浸在其中的时候，他就会突然出现，强行的，将她重新拉回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甚至恨过他。 但是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或许，阿九你说地是对的，他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可是……” “可是因为笙笙，也想当一个，像寻常人家的女子那样，可以自由的，平静的，安安稳稳地度过自己日子的人生。” 慕笙没想到，唯一一个能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反而是谢珩。 看见别人都有父母的陪伴，自己却没有，虽然嘴上总是说，有钱就够了，但真的说不孤单又怎么可能呢，偶尔一闪而过的想法虽然不足为怪，可是想得多了，就慢慢地成了心病，积压在自己的内心。 慕笙没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除了自己的叔叔之外，反而是谢珩。 于是慕笙轻笑一声，说，“是，虽然事实是如此，但我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过上安生日子的，谁让我摊上了那样的爸妈，还摊上了这样的叔叔呢，就像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出生，你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 这是他们的命运。 只是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 想到这里，慕笙叹息一声，随后快速起身，拉住了谢珩的手，带着对方起身。 “起来吧，休息了这么久，我们也该出发了，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们呢。” 见谢珩目光滞涩，慕笙只能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随后再度用力，与他十指紧扣。 “走吧走吧，虽然我那个叔叔不怎么靠谱，不过他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也不能缩着，只能不停地往前走，说不定走到一定的地方之后，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也不一定，走啦走啦，既然现在做不下决定，那就等以后，再做决定吧。” 谢珩看着两人紧紧扣在一起的手，又见对方往前走的背影，握着对方指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笙……笙笙……” “嗯？怎么了？” 慕笙没有回头。 谢珩说，“不管我做下什么决定，你都会陪在我身边吗？无论谢珩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样的身份……” 对方说完，就感受到慕笙的脚步顿了顿，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297章 这小子，可真蛊 谢珩明显感受到女人的动作，他瞳孔颤了颤，忍不住追问，“笙笙？” “答应我好吗？” 谢珩发现，自己第一次对一个人有那么深的感情。 慕笙的反应，让他内心划过一抹慌乱。 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女子，和其他人都不相同，她太独立，太特别，太自由，太随性。 她可以不依靠男人，也能活地很好。 也是因为这样，谢珩内心一直都很混乱，他爱她的自由随心，爱她的放肆独立，却又惧怕她的个性会让她离开自己。 若是换做过去，谢珩是肯定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不可自拔地爱上一个女人，而变得患得患失。 于是，内心不安的谢珩追问了两句，见慕笙还是沉默，他内心却忍不住溢出一抹慌乱，忍不住快速上前，“笙笙，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陡然转身的慕笙给阻止了。 她对谢珩微微一笑，“我当然会陪在你身边，鼓励你，支持你啊，你们谢家于情于理，对我也有很大的恩情，加上老太君和嫂嫂她们又对我这么好，还有你，一直都在照顾我……” “笙笙，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的，你不能回答我吗？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不会离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 慕笙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看着谢珩，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该在这个时候说谎哄骗他吗？ 但若是他日自己食言了，自己和谢珩，又该何去何从？ 于是她轻吐一口气，说，“阿九，我们打个商量吧。” “什么商量，你说。”谢珩的目光死死地看着她。 慕笙说，“我这个人，是很自私自利的，无论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都会是在自己，所以我对你的感情，可能仅仅只是喜欢，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当然，可能也掺杂了些其他的元素，比如你有一个很让我羡慕的家庭，你身边有我所渴望的家人，我觉得待在谢家，我很放松，很舒服……” “既然舒服，那为何不一直待下去？”谢珩打断了慕笙，忍不住上前几步，一把扣住了慕笙的肩膀。 慕笙被他扣住，身躯动了动发现没办法动弹，也只能放弃，叹息一声慢慢解释，“阿九，你冷静一点，再听我慢慢说，我们立下一个规定吧，如果我能一直舒服下去，那我当然会选择留在这里，可是要是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比如……” 慕笙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而是对谢珩微微一笑，“我想你应该是明白的，如果你能答应我，到了那个时候，你需要在我和其他事情上面做选择，你可以去选其他，也可以不用顾虑我，而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离去。” 谢珩不明白，为什么慕笙能够一脸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两人经历过那么多的劫难，她却依然能够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置身事外，告诉自己，他可以不用顾虑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选择别人。 谢珩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慕笙她始终是自由的。 她从来不属于自己。 两人就这样，各自站立着，沉默了许久许久。 慕笙就静静站在他面前，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她知道这样对谢珩很残忍，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话题。 可是有些时候，问题一旦种下了，埋在心里，也只会慢慢发酵，最后越变越大。 她也不是那种会藏着掖着的人，还是干脆一开始就说清楚，免得以后双方互相怨恨。 这是慕笙一贯的作风，以前她谈男朋友的时候，也是和对方说清楚，自己可能不会真心实意对一个人，只是因为对方的长相，长得还算入她眼，她一个人在家，又有些无聊寂寞，两人在一起，是各取所需。 虽然谢珩对于自己来说，可能算是特别的，因为他是自己在这个时候，依然在看见他时，内心还会心动，没有产生厌烦的。 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能够一直舒服下去，她不介意和他一直在一起，不介意一直留在谢家。 可要是…… 未来的事情，慕笙也说不清，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和谢珩说清楚，她觉得很有必要。 这时，谢珩动了。 他说，“笙笙啊，有些时候，我真的在想，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还是……只是因为我的家人。” “也有一些原因吧，当然我说实在，如果不是当初，你的家人，我可能已经离开了。” 谢珩一愣，脸上不禁划过苦笑，这一抹笑，苦涩极了。 “阿九……”慕笙有些担心他。 只是下一秒，就被对方伸手握住了指尖。 “没关系，我可以更加努力的……” “……啊？”慕笙一脸懵逼。 谢珩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他会生气，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用冷漠的语气讽刺自己。 当然，这也才符合谢九郎先前的个性。 可是这时的谢珩，却微微耷拉着头颅，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委屈极了，眼尾还是红彤彤的，看地慕笙心口怦怦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在内心暗道。 这小子……可真蛊啊……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随后，她就听见谢珩再度开口，又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我知道，你先前留在这里，是因为喜欢我的家人，还有……喜欢我的脸。” “……”被揭穿，慕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无法反驳。 随后，她就看见谢珩再度煞有介事地开口，“我会继续努力，让笙笙一直舒服下去的，当然，你要是喜欢我的脸，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更俊美一点，所以笙笙答应我，要是日后，你有什么不满了，或者是哪里不舒服了，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不要那么无情的，转头就走了……” 第298章 意想不到之人 意识到两人之间存在的那种问题之后，慕笙幻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谢珩会是这样的反应。 半晌，慕笙突然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 她捂住自己的唇，不可遏制地笑出了声。 “谢珩，你真的是……” 她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对方，“你真的是太可爱了！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他都不知道，原来被驯服了之后的谢猫猫护是这幅样子，居然这么乖这么可爱！ 原谅她内心不禁产生了一种变态到极致的征服欲。 居然会觉得这样真是爽翻了！ 慕笙在内心笑地格外猥琐，原先还有些凝滞的氛围也顿时荡然无存。 谢珩有些懵，在被女人抱住的时候，就听见慕笙说，“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哪句话？”谢珩轻声询问对方。 慕笙轻轻摇头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谢珩更懵了，却见女人握着她的指尖，十指紧扣，姿态亲密。 这让谢珩内心更患得患失了，忍不住追问，“笙笙，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珩还没说完，就被慕笙垫脚封住了唇畔。 “唔……”谢珩的眸子瞪大，微微缩着。 但是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便不禁想要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 只是还没有动作呢，就被慕笙阻止了。 她伸手轻轻推着对方，说，“话我已经说地很清楚了，虽然现在我不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是阿九啊，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现在我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谢珩垂眸，有些不满意这个答复。 他很想问清楚，要是将来，自己老了，没有现在那么好看了，要是将来，两人之间真的遇到了困难了，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自己吗？ 可他也明白，这个时候的慕笙，不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爱她，可她还没像自己那么爱她那样爱自己。 没想到，两个人之间，最先深深沦陷进去的那个人，居然会是自己。 谢珩内心顿时充满了无奈，不禁在内心苦笑了一声。 但是这一刻，他的心也无比地清明。 于是他拉着对方的手，说，“我们走吧。” 既然她说过，她很喜欢这个时候的自己，既然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那他就努力，让她更爱自己，更迷恋自己，让她爱上自己到无法自拔为止！ 慕笙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见谢珩不说话，径自往前走去，她还会忍不住去观察对方的表情。 看着他坚毅又完美的侧脸，慕笙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产生了一种名叫内疚的情绪。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合则在一起，不合就分，向来都是她做事的准则。 慕笙想，谢珩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特别的。 于是她问谢珩，“阿九，我们下一步该去哪里？是去朱羽找草药吗？” “嗯，直接去吧，我预计，以李岩那边家伙的能力，拼了老命，天守关应该还有半月的时间才会沦陷，时间应该差不多，我们先去朱羽看看吧。” 谢珩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玉佩，眸色微深。 只要一提起战场上的事情，谢珩的眸色，还有整个人的气场也瞬间变了。 慕笙嘴角也露出了笑意，没有再言语，而是默默跟在了对方的身侧。 两人走在一片荒芜之地，因为战争的缘故，周围的田地都枯竭了，草地和树木也被践踏地乱七八糟，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因此路上鲜少会有人烟。 慕笙本来就默默跟在谢珩身边，下一秒，身侧的谢珩突然将她拉入怀中。 “小心！” “阿九！” 慕笙和谢珩同时低头，一柄锋利的剑芒就从两人头顶擦身而过，割断了慕笙的几缕长发，让她挽起的发髻就这样散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循声望去，就见眼前，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缓步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虽然对方没有露面，而且穿地也格外普通，可是从对方的气场和身形来看，此人，就是上次，重伤了慕笙的那一位。 谢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眼中是危险的气息，“阁下，我们又见面了，为何不以正面目示人呢？” “哎呀，我变成这样，你们都认出来了？”对方声音中带着笑意，但是却并没有摘下自己的面具。 这道声音，让慕笙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昔日被对方折磨的画面也在这个时候映入脑海。 下一秒，她就猛地坐了起来，“是你！” “谢九夫人还认识我，真是在下的荣幸，不过，虽然在下很有心情和二位叙旧，不过就算再迫切，也要等一会，解决了你们才可以了，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接下去要去的地方，会很麻烦，而且还会对我军不利……”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随后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剑。 谢珩也不废话，瞬间就推开慕笙，随后抽出自己后背背着的长枪开始反击。 两人瞬间就在荒地之上开始打地难分难舍。 “阿九！”慕笙坐稳了之后，不禁看向了陷入了占据的谢珩，忍不住懊恼地捶地。 该死的！怎么那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的？ 依照谢珩的推论，他们来帝京，恐怕就连徽帝都没算到，那个人是怎么猜到的？ 他到底是谁啊！他不会也算到他们来找刘公公了？ 可他应该是西晋那边的人，不应该去帮徽帝才对。 慕笙现在内心烦躁地要命，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的实力在谢珩之上，但是想要拿下战斗经验丰富的谢珩，应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 可是现在谢珩的能力还没有恢复，早晚也会落下下风的。 而那边，谢珩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开始朝着那边的慕笙大喊。 “笙笙！你先走！” “走？” 慕笙一愣，谢珩就再度传来，“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们去约定的地方汇合，走！” 谢珩的声音穿透空气，让慕笙浑身一颤。 回过神来的她也意识到，自己留下来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快步转身离去了。 …… 第299章 意外分开 慕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去，依照自己和谢珩约定好的地方，她要去必经朱羽国的一条国道，那里人很多，不过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商队。 慕笙想要去谢珩约定好的地方，提前化好了妆容，又做了打扮，最后将自己脸上的纱巾蒙上。 慕笙透过河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她故意将自己的容貌遮挡住了，将原先倾国倾城的美貌化地极为普通，眉宇也化地更为凌厉凶悍，一看就是悍妇那一类的。 而且为了增加效果，她还在自己衣服里面加了很多的垫子。 慕笙很满意这样的装扮，见有一只鸟儿飞了过来，慕笙连忙接住，只是并没有谢珩的信笺。 从她逃离那边，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了，期间她给谢珩送过很多信，飞来的鸟儿也各不相同。 慕笙微叹一声，忍不住坐在地上，摸着手上的鸟儿发着呆。 呆着呆着，她眼眶就有些红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慕笙的心情已经烦躁到了极致的表现。 她想哭，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去约定的地方等他。 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相信他…… 可是为什么…… “阿九……阿九……” 她呢喃着谢珩的名字，泪水就这样不由自主地顺着眼眶滑落了下来。 是拼命克制，也克制不了的情绪。 她好担心他……好担心他会出事，本来他的身体就才刚刚恢复…… 慕笙觉得自己没出息，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自乱阵脚。 明明她平常都是以冷静理智自诩的，居然在关键时候却控制不住了。 “该死的肾上腺素，该死的身体，妈的，冷静下来啊！” 慕笙深吸好几口气都没办法平静下来，旁边的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就飞在慕笙的周身煽动翅膀安慰她。 好久好久，慕笙都没办法平静下来，只能从空间里拿镇静的药出来吃进去。 慕笙连吃了三颗才平静下来，见脸上的妆容有些花了，她只能用水洗掉，随后重新补一下妆容。 见脸上没什么异样，她这才榻上了去朱羽的路。 朱羽这个国家，慕笙听谢珩说过，和另外三个国家比起来，朱羽国就算是一个非常小的国家了，但是这个国家的君王，也就是女皇陛下，她却特立独行，并不反对发展商业。 因此朱羽允许与外面的商人贸易，里面各种各样的商户应有尽有，因此这里的经济也非常地繁荣，各种珍贵古怪的东西，都能够在黑市上面看见。 慕笙不敢走大路，依照谢珩的指示，走黑市虽然会有些危险，但是黑市有一个好处，就是路过的人鱼龙混杂，哪怕她不是这里的口音，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而去过问，这样也会更加地方便。 游走在这种地方，倒是慕笙的强项，毕竟黑市这种地方，慕笙在现代也经常去。 要是换做过去和谢珩在一起，慕笙肯定会好奇地和谢珩一起逛一逛这所谓的黑市。 只是今天，慕笙却没有丝毫的心情，只是想快点来到自己和谢珩约定好的地方。 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街道，随后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啊！” 慕笙脚步一顿，下一秒，一个人突然摔到了自己的跟前，对方的动作很慌乱，甚至还扯到了慕笙身上的纱巾。 “对不起！” 对方连忙朝慕笙不停的道歉，声音带着浓浓的慌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慕笙摇头，“没关系的，你快点起来……” 她见对方声音带着浓烈的颤抖，便也柔下声音将对方扶了起来。 她本来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可怜的乞丐，却没想到，在对方抬头的刹那，眼前人的容貌顿时让慕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因为眼前的人，实在是太俊美了！ 如果说，谢珩的俊美精美中带着凌冽清爽的阳刚之气，那么眼前之人，就是雌雄莫辨精美绝伦到极致的妖治绝艳！ 两个人都是在某种风格到极致的代表长相，让慕笙都忍不住愣了愣，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她又发现，对方的眼睛好似没什么焦距，似乎已经失明了。 慕笙试探性地用手在对方脸上摆了摆，发现对方的眼球没有任何的反应，内心还有些遗憾。 这么美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不过这貌似和她也没关系。 出于对天残之人的同情心，慕笙温和地将对方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开口道：“没关系的，你先起来。” 对方的脸和手都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就是一身素色的装扮，看上去格外地普通。 不过就在对方即将扶对方起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臭小子，你还敢跑啊！给我回来！” “你这一走，可是要我们损失黄金近千万啊！要不是不能在你脸上留下伤痕，老子早就打死你了！” “不！不！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身侧的两个人连托带抓地将对方从地上抓了起来。 对方吓得大喊，情急之下，只能猛地抓住慕笙的裙角，“姑娘……姑娘……你买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救救我吧……” “他们要把我送去当富家女子的禁脔！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什么都可以做的，钱我以后找到我的家人，我再慢慢还你，求求你……” 慕笙本来是想走的，没想到对方居然就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就这样死命地抓着自己的裤腿不放手。 因为他眼睛没有焦距，而慕笙又是离他最近，加上慕笙的声音温柔动听。 在黑市，人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因此他就死死地抓着慕笙不肯放。 慕笙拉了一会，没能拉开，表情有些无奈了。 “你……你别这样啊，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虽然这人很可怜，可是她也不是慈善家啊，而且她还要去和阿九一起寻找药材，凶多吉少的，哪有机会带着他一个瞎子啊。 慕笙一时间有些纠结。 第300章 小绵羊 慕笙正陷入了纠结之中，对方已经赶过来，而且对方还嫌慕笙碍事，直接伸手猛地推了对方一下。 慕笙的身子猛地往后倒，还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旁边的摊贩才稳住了身子。 随即看向对方的目光有些暗，“你们干什么呢？” 刚刚她和男子说话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声音，这会子，倒是用了假声，威慑力十足，带着蕴怒。 对方上下打量慕笙，听见她的声音凌厉，知道黑市鱼龙混杂，也不知道是不是混装进来的达官显贵，因此倒也客气了几分。 “这位贵人，我们也是心急找人，才会不小心顶撞了你，这个人是我们的人，现在我们得带他回去，希望您不要破坏了这边的规矩。” “他在骗你！我不是他们的人，是他们把我抢来的，我是南诏人，是和家人逃荒在此处被他们打晕硬抢过来的！” “你！”对方见他嘴硬坏自己好事，就还想再动手，好在被慕笙眼疾手快地拦下了。 “不准动手！”慕笙有些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黑市这种事情是再普遍不过了，可偏偏就被她撞上了，也都怪她这双眼睛不争气，居然因为对方的容貌而产生了片刻的愣怔。 慕笙恨不得自打几下嘴巴，但是见紧紧抱着自己腿的男人，慕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方，说，“这个男人我看上了，你们开个价吧。” 她现在只能安慰自己，这长相不可能会是个普通人家，说不定以后还能赚回来。 对方上下打量慕笙，说，“贵人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不过这个人已经被另外一位非富即贵的贵人看中了，而且此人，你是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所以不卖。” 对方说完，就想推开慕笙强行去拉人。 谁知下一秒就被慕笙拦住了，“哎！这里的规矩，难道不是价高者得吗？我想买，哪有不卖的道理？”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我说不卖就不卖了，哪那么多废话？看你面生地很，我劝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别说是上面那位，就是得罪了我们，你也不好过！” 慕笙嘴角一抽，说实在的，她这个人吧，就是经不起激，这一激，她就来劲！ 于是她说，“你不肯卖是吗？” “是啊！多少钱都不卖！” “多少钱都不卖是吧？”慕笙继续肃着一张脸问。 “对！多少钱都不卖！”对方的声音更加坚定了。 这个时候，慕笙才哼笑一声，“哼！” 对方见她这个样子，有些心慌了，“你……你笑什么？” “你不卖，那正好，我省钱了。”说完，她朝着对方撒了一把粉末，随后拉起地上的男人往相反的方向跑。 “跑！” 对方显然没想到慕笙居然会这么无耻，不付钱就直接开抢！ 这动作娴熟的，简直比他们还要土匪！ 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跑地很远很远了。 “还看什么看！快点去追啊！都愣在这里干什么！” 伴随着对方话音落下，那些人才快速朝着慕笙两人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只是才过了一个巷子口，就找不到人了。 等他们四散去找人，两个乔装打扮好的两人这才从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 慕笙拉着对方的手，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打算放开。 只是下一秒，就被对方反握住了指尖。 他握着慕笙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别……别扔下我……” 慕笙这个时候，才感觉指尖握着坑坑洼洼的，定睛一看，就发现对方的指尖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应该是针导致的。 她听说宫里还有一些地方，因为怕会影响到人的样貌或是被人发现有虐待痕迹，就会用针这样的刑法处理对方。 这样的方法有两个好处，一是非常地痛苦，比打板子还痛。二就是虽然痛苦，却不会在对方身上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不会破坏原有的美貌。 见对方身上的伤，慕笙轻叹一声，心又软了那么一下，也就只能认命地牵着对方了。 “看你也是真可怜，走吧走吧，反正我也没花什么钱，来，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慕笙用最快的速度帮对方和自己改装好，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出了黑市，期间，对方一直都乖乖的，静默无言地跟在慕笙的身边，只是紧握着慕笙手的动作，却暴露了对方此刻紧张的心情。 等两人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慕笙就放开了对方的手，说，“好了，我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我要去我自己要去的地方，你就去找你的家人吧。” “谢谢姑娘相救，只是我可以再打扰你一会吗？我的眼睛受了伤，现在无法视物，我又不会武功，要是被他们发现就又会被抓回去了……”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怕对方不相信，连忙凑到慕笙耳畔对她轻声耳语，“我知道，要买我的那个人，是这里的女皇陛下……” 慕笙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我还听见了女皇的声音。” 慕笙这时才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难怪先前我说要买你们，那些人却是这样回答我的，原来……” 想到自己居然抢了女皇看中的人，慕笙心下又是心惊又是兴奋。 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询问对方，“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女皇的声音？” “我……”对方目光有些晦涩，似乎不愿意说。 慕笙见他不说，也不去问了，而是转身离去。 她走地很快，但是对方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很灵，就这样跟在慕笙的身后，一前一后，甩都甩不掉。 慕笙见他真的赖上自己了，忍不住说，“喂！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啊，我还要去找我夫君呢。” “姑娘，我不会一直跟着你的……”对方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又快步跑到了慕笙的跟前，“姑娘，你是不是要去朱羽国？你可以带上我，我对那边的地形很熟悉，不管哪里，我都能带你去的。” “你？”慕笙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说你是南诏人吗？” 对方却格外认真地说，“姑娘，你别不信，我虽然眼睛现在看不见，但是我母亲是朱羽皇室的人，我来这里很多次，原先是因为战争来了，我父亲被抓去充军，家中被抄，我与母亲去朱羽投亲，中途发生了意外，母亲……” 他说到这里，微微垂眸，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之色。 他不说，慕笙却已经知道对方发生什么了。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的遭遇还真是挺惨的。 于是她说，“你真的知道路？” “当然，若是姑娘不信，可以带我去朱羽，我投亲的地方，那里的人可以证明我的身份，还有你们要找的地方，我可以画图给你。” 慕笙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对方说这话的时候，言语恳切，完全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 就在这个时候，她盯着对方，随后又不断伸手在对方眼前摆动着。 “喂？” 就在这个时候，慕笙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往太阳光底下走去，又掀开了对方身上的斗篷。 “姑娘？你这是……” 对方眼中划过不解，慕笙却说，“你先别动，让我看一看你的眼睛，配合我。” 对方顿时紧张地看着慕笙，随后乖乖顺着慕笙的动作开始滑动自己的眼睛。 慕笙见他的眼睛似乎对光线还有反应，遇到光的时候微微有些收缩，只是反应不怎么大。 慕笙见看到这里，微微一顿，随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开口道：“我问你个事，你得老实回答我。” “什……什么事？”对方见慕笙这么认真，也有些紧张了。 慕笙这个时候，却小心翼翼地上前，凑到了对方的耳畔悄声问了一句。 “你可否知道……龙延果，在哪里可以弄得到？” “龙延果？”不出所料，对方的反应很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姑娘，你要找龙延果干什么？那可是皇族的圣物，世代都是由女皇守护的，旁人别说是碰了，连看都看不到呢！而且我听说，那里是非常危险的，还有可怕的凶兽守护着……” 对方说的和谢珩一模一样，慕笙对他话中信息的可信度又上升了一个度。 于是她说，“对，我要的就是那个，你知道它在哪里吗？可否画份地图给我，到时候作为报酬我就治好你的眼睛，怎么样？” 慕笙说完之后，就等对方的答复。 果然对方脸上的神情带着犹豫。 “可……可这是杀头的罪啊。” “又不是让你去偷，我自己去偷啊！” “什么？你还要去偷……” 对方还没说完，就被慕笙捂住了嘴，“小声一点！不许那么大声！” 看对方年纪这么小，应该和谢珩差不多大，但是性格却天差地别。 性格这么单纯，跟个绵羊似的，也难怪会被那群人抓去。 见对方点头，她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再度询问对方，“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 第301章 全城通缉 慕笙问了对方好几次，对方都犹犹豫豫，支支吾吾的。 慕笙又说了好几遍，对方才勉强答应下来，但是跟在慕笙身边，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 “慕姑娘，您要想好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要是真做了，这朱羽皇室可是会追杀你一辈子的……” “当然，你已经问过很多遍了，能不能闭上嘴了，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慕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是个美男，却也是个话多的美男。 帅哥多话痨，看来是真的。 对方见慕笙这样说，也只能暂且闭嘴了，慕笙见他听话，悄悄在内心松了一口气。 对方不提醒慕笙了，又开始转为好奇地询问对方，“对了慕小姐，您是因为什么，才想要取那个龙延果的？”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告诉我东西在哪就行了。”慕笙开口，显然并不愿意多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对方倒也识趣，没有再追问。 毕竟知道慕笙居然敢去偷那皇族护身的信物，那对方的身份，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 而且听慕笙的口音，似乎也不是这边的人，虽然声音苍老，但是指尖却纤细嫩滑，肯定是个美人。 于是他就这样乖乖地跟在慕笙的身边，没有再开口。 慕笙见他老实了，又看他眼睛看不见，走路磕磕碰碰的，便也好心地将自己的衣角递了上去。 对方顿时受宠若惊，再度恢复了信心，“姑娘，我叫偃月，你叫什么名字？” “偃月？倒是一个很稀有的姓氏。”慕笙微微挑眉。 对方的神情却很平静，“这个是南诏那边特有的贵族姓氏，其他地方没有的，所以姑娘才没听过。” “原来是这样，我叫慕笙，你也别叫我姑娘姑娘了，喊我婆婆，我们现在的身份，是逃难来的外婆和外孙。” “哦，在下明白，不过这脸上的东西，是不是也不能沾水，要不然的话，易容的效果就会消散。” 慕笙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你倒是很懂啊？你也学过这个？” “南诏那边，很多术士都会这个，不过感觉似乎都没有姑娘的精湛，哦，不对，是婆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对方立刻纠正。 慕笙被对方的样子逗笑了，“你这人，虽然看不见了，倒是也挺会看人脸色行事，还蛮可爱的，不过你放心吧，我自己做的妆造，沾了水也不会脱掉的。” 偃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是从这个角度，却能看见干皱的皮肤相爱，女人红润的嘴唇。 但是在慕笙看不见的角度，他眼中划过一抹微深的笑意，忍不住在内心暗道：“就是可惜，虽然精湛，但是稍微大意疏忽了一点，要是遇到行家，也是会一眼被识破的。” 对方在内心调侃完之后，就继续跟在了慕笙的身边。 两人继续相对无言地前行着，一开始，是很顺利，离和谢珩约定好的主城就还差一个城池的路段了，可偏偏，就是在这个路段，发生了意外。 这是去朱羽王都必经的一个地方，要想绕路，起码要多花费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慕笙和谢珩根本耗不起。 可是当她带着对方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城门居然被封锁了，无论是来往的商队，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在此处进出。 慕笙那个时候还在酒楼喝茶，她一边喝茶一边看下面告示上已经围满了人。 慕笙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随后开口询问对方，“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要劳烦女皇陛下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你？” “我？”偃月也是一脸难色，只能不停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我们走吧。” 其实就算他不说，光是长了一张这样的脸，理由就已经够充分了。 没想到女皇陛下还喜欢玩强抢妇男那一套呢？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但同时，慕笙对于这个朱羽的好奇心又更上了一层。 “走？现在去哪里？”对方有些迷茫地询问慕笙，随后又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慕……慕姑娘，对不起拖累了你，你不会嫌弃我，把我丢下的吧？” “你的确是麻烦死了，不过谁让你知道龙延果在哪里呢，我也需要你，所以别胡思乱想了。” 慕笙说完之后，随后又开口补充道：“其他事情你不用管了，跟着我就是了，赶紧地吧，等会他们就得去查酒楼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就跑不掉了。” “哦……” 不过慕笙还是晚了一步，她才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骚动声，一声盖过一声，还有铁骑踏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 慕笙暗道不妙，连忙起身开口道：“不好！我们得赶紧走了！” 偃月说，“可是，下面都是官兵，我们该往哪里走？要是这会子下去，一定是会被发现的。” 慕笙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全都是人，一波又一波。 上面的公告说是抓逃犯，公布的是她前段时间做出来的样子，于是她看了一眼偃月，说，“我们不用走，就留在这里，我们去换衣服。” 说着，就拉着对方去了屏风那边，反正这小子也看不见，于是慕笙非常干脆的，就当着对方的面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她一边脱一边将自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对方。 “快点，别磨叽了一起换上，你总不需要我帮你换的吧？” 她没有抬眼看对方，只是感觉到下一秒，对方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时候，慕笙上半身的衣服已经退去了，对方这样一放，让慕笙一颤，猛地转身看向对方，“你干嘛呢？让你拿衣服，抓我的肩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抓错了。”对方的眼睛没什么焦距，随后又继续摸索着。 慕笙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只能亲手将自己的衣服放到他的手上，又怕他动作慢，还得告诉他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你这眼睛也是个麻烦，我看还是等我先给夫君传递一下消息，等到了目的地，我先治好你的眼睛。” “那就谢谢姑娘了。”对方格外感激对方，但是在慕笙要脱他衣服的时候，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姑……姑娘！你……你要做什么？” 慕笙再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还能做什么？我说了我有夫君的，而且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赶紧的别磨叽。” 慕笙将丝绸长裙往对方身上披过去。 对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红了脸，“这……这是……慕姑娘，我怎么觉得这个衣服有些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了？” “这般轻软，而且……下面空荡荡的，这是……裙子吧？” 慕笙笑了，“没想到你居然发现了，没错，这个就是裙子，我们得换个身份了，不扮演姥姥和孙子了，换成姐姐和妹妹，你当姐姐，我当妹妹。” “为何？” “因为你高啊。”见他还一本正经地问自己，慕笙更加觉得他又呆又好笑了。 “啊？”果然下一秒，对方脸上就划过一抹错愕。 “可……可我是男子啊……” “别吵了，为了保命要做出适当牺牲。”对方还没说完，就被慕笙堵住了嘴。 偃月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无奈之色，随后也只能“认命”的，任由慕笙动作着。 等慕笙帮他穿好衣服，偃月才开口将自己内心的疑惑和顾虑说了出来。 “姑娘，我是男子，身形上就看地出来了，而且哪有我这么高的女子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待会只要躺床上就行了，至于身形……” 慕笙说着，就当着他的面，从空间里掏出两个大馒头塞到对方胸口，随后拍了拍，“这样就行了。” 在看见慕笙这个动作的时候，对方的眸色明显地深了深，状似无意地询问。 “姑娘，你哪来的馒头啊？” “刚刚塞在包袱里忘记吃的。”反正对方看不见，慕笙就随口敷衍。 “哦……原来是这样啊……” 刚刚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两个馒头，是凭空就出现的？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动声色，这一会没有动作，任由慕笙给自己梳妆打扮。 别说，这个人脸本来就长得好看，雌雄莫辨的，打扮成女人，简直比她还要漂亮几分呢，只要不开口，基本上就不会暴露身份了。 她上下打量对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你还真别说，你这幅样子，倒是好看地很，我要是个男人，说不定就得爱上你。” 偃月嘴角抽了抽，感觉她这话怪异地很。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一时半会，好像又不怎么说地上来。 等慕笙将他弄好，才在一旁快速整理好自己的。 这时，身侧才传来了偃月的声音，“你……经常这样对别人吗？” “什么？”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刚刚是在和我说话吗？” “没事，就是觉得姑娘……挺特别的。” 还有些像我曾经遇到的一位故人。 后半句话，对方没有说出来。 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呢，没想到居然是这句话。 似乎这里每个遇到她的人都会说一句这样的话，大概也是因为，慕笙是一抹来自于异世的灵魂，所以她的言行举止和这边的人完全不同。 因此，慕笙也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做好最后一个准备，才走出了屏风。 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敲门声。 慕笙连忙掐住声音随后上前去开门。 她还没走到门口呢，门就被破开了。 第302章 妒忌 官府破门而入的那一刻，慕笙顿时发出一声惊叫。 “哎呀！这是哪来的登徒子！居然敢擅闯我们姐妹的房间！” 她惊叫一声就往床上扑，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低垂着头。 对方见慕笙她们是女子，倒也是客气了一下，只是低声询问二人，“怎么敲了这么长时间的门都没开？” “我姐姐身体不好，正在休息呢，我忙着照顾她，宽衣解带的，你们这么多男人，我们不得穿好了衣服再开？” 慕笙的长发是散开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中衣披了件外套，再看床上的偃月，化了女装，又加上了些许面容憔悴的效果，就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格外地楚楚可怜。 这一幕，把在场的官差都看地心口一跳，暗道没想到这客栈里，居然还有这么美的两个女人。 不过因为这里是朱羽国，要是欺负女人，可是会被狠狠惩罚的，因此，就算他们被二人的美貌给深深吸引，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大多数人，都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为首的官差还热络地和慕笙聊了起来。 “姑娘，哪来的？怎么你们这么美还住这种客栈啊？” 慕笙将先前想好的说辞说给对方听，“我和姐姐自幼父母双亡，寄住在亲戚家中，去年姐姐生了一场怪病，怎么看都看不好，于是我也只能带着姐姐一起去四处求医，途径这里，暂且住下。” 慕笙一边说着，一边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差爷，您是打哪来啊？怎么慌慌张张的，这里的人都被你们吓坏了。” 对方被慕笙的美貌给迷地五迷六道的，被慕笙这样一哄，顿时什么都招供出来了。 “唉呦，这还是上面要抓人，而且还发布了通缉令，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我们这群人也只能照办了。” “什么人啊，那么兴师动众，上面的人，是这里当官的吗？” “不是，是……”对方似乎还没有昏头到这种地步，将秘密情报给泄露出去，于是他微微一笑，止住了话头。 慕笙见对方倒还有些脑子，就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说，“那肯定是什么危险的江洋大盗，差爷可要小心啊。” 对方被慕笙这灌迷魂药，顿时又被迷地五迷三道了，不过还是稍微透露了些许的信息，“难为姑娘你关心，倒不是什么江洋大盗，是个男人，具体身份，不方便和姑娘透露，时候不早了，这里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走了，刚刚吓着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起身向慕笙说道歉，慕笙自然礼貌又客气地回复了对方，“那是那是，公事更重要嘛，差爷慢走。” 房门关上的那瞬间，慕笙的目光顿时变得格外冷冽。 她快步走到了偃月的身边，说，“我看这事错不了，十有八九就和你有关系了！” 她急地在原地团团转，一直走来走去。 “我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和阿九失去联系，好不容易有了龙延果的消息，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要是不能按照约定时间回去，那可就惨了…… 偃月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歉疚地看着慕笙，“对不起，慕小姐，都是因为我，才害了你。” 慕笙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哎，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再等一晚上，等那群官兵走了，我们就出发。” “好，要不我现在就把图画好给你吧，要是真遇到了危险，姑娘大可扔下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我都相识一场了，别说我做人不近人情，真遇到危险，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情。” “慕姑娘……” 对方正感动着呢，就听见慕笙转头又再度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看你这回不是要丢命，丢的是清白，要真是女皇要找你，你就适当的牺牲一下色相，成全她得了。” 下一秒，偃月的表情就变得格外地难看，活脱脱像是便秘了似的。 “这……这怎么可以！” 这还不如直接丢命了算了！ “怎么不行？你是男人啊？” “男人怎么了？男子也要洁身自好啊，而且那女皇陛下荒淫无度，身边的男宠都不下十七八个了，简直是……”他说到后半段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慕笙倒是被对方的话给逗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了解这个？” “这里的权贵都知道，最得宠的那个男宠就连百姓这边都在传闻……” 慕笙挑眉，眼中划过兴味的光，“真这么劲爆？” “当然了，这有权有势的权贵……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要让他去给那老妖婆当禁脔？ 开什么危险，她有什么资格碰他？ 慕笙没有注意到，对方话音落下之际，那眸色中一闪而逝的阴郁嫌恶之色。 慕笙见他脸色不佳，就没有再开玩笑，而是拍着对方的肩劝慰，“哎呀，我就是开玩笑的，你就别担心了，我会保护你的。” 不过仔细想想，她来这边这么久，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灾区，官场黑暗，战争的残酷，还有…… 反正她也逐渐意识到，虽然古代某些方面的科技是落后了，但是有些事，也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基本上和现代也大差不多。 现代人玩的花，古人其实也花，而且可能还会更花。 而听见慕笙的话，对方脸上却划过一抹兴味的笑意，“保护我？” “是啊，你不会武功，眼睛还看不见，我不保护你，保护谁啊？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什么铁了心地要缠着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保护她。 不过这一幕却让他想起了过去一段往事。 曾经也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我会保护你，你不要害怕。 而这道身影，仿佛也在这一刻，和眼前的女子重合了。 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偃月的眸色微微加深，眼中划过一抹恨意。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会嫁给谢珩。 该死的萧景睿和丞相府，居然把她牵扯了进来。 他内心此刻已经充满了阴暗之色，但是在慕笙面前，他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温柔又充满耐心地回复慕笙，“是因为……姑娘虽然刻意改变了声音，但是语气和你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却很难改变，而且我顶撞了你，在这种黑市，你却没有怪我，这让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姑娘，而且心地很好，又因为你擅长乔装，所以我想试着赌一把。” 慕笙嘴角不禁抽了抽，敢情就是觉得她是个姑娘，所以可能会心软呗。 “这样看，你还挺狡猾的。” 先前还以为他单纯地像小绵羊，现在看，也不一定。 面对慕笙的碎碎念，偃月不置可否，两人沉默了一瞬，对方才试探性地开口，“对了，先前一直听姑娘提起自己的夫君，看样子，姑娘和夫君似乎也遇到了什么困难。” “你突然提起我夫君干什么？” 面对慕笙有些警觉的视线，偃月的目光依然如常，只是看着一处没什么焦距，“虽然没见过姑娘的夫君，不过姑娘救了我的命，我当然是要报答的，若是你们遇到困难，我说不定可以帮助你们，大概……是和那龙延果有关，对不住，我是不是多嘴了。” 对方的话让慕笙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对了一半，不过也差不多了。” “姑娘不说，我就不问了，看来姑娘和夫君的感情很深厚，为了他不惜这般冒险，能被姑娘看中的，想必对方一定也是个极为优秀的人。” 听见有人主动提起谢珩，让慕笙先前平静下来的心又再度微微紧缩。 想起先前那个麻烦的人，虽然她有给谢珩毒药和炸药备着，但毕竟对方可是大宗师级别的人，哪怕是谢珩，要想对付起来也会很困难吧。 “他……的确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先前遇到了危险，所以被迫分开了。” “那你一定很担心他了。” “嗯，很担心……”慕笙毫不犹豫地点头。 殊不知在慕笙说完之后，对方的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加幽暗了。 “看来，姑娘也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慕笙深吸一口气，随后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反正我们现在也暂且出不去。” “我？我很普通的，就是一介平民……” “普通？你的长相就一点也不普通了。”慕笙反驳对方。 偃月微微一笑，“你一直在说我的脸好看，姑娘很喜欢我的脸吗？” 被对方这样问，慕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随即开口反问对方，“如果你的脸普通，那你猜，为什么阅男无数的女皇陛下会看上你呢？” 偃月的嘴角抽了抽，被对方这一声给噎地哑口无言。 还好他还算镇定，嘴唇动了动，说，“姑娘所言极是，那不知我的脸，和姑娘的夫君比起来，哪个要更出众一点？”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内心有些惊讶，放在身侧的指尖忍不住微微用力。 就连刚刚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也产生了变化。 也是从刚刚开始，他一直平静的心，就充满了焦躁，烦闷，甚至……还有一丝妒忌。 第303章 夜谈 偃月内心有些惊讶。 他不禁在内心问自己，是因为她嫁给谢珩，是在自己意料之外吗？ 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所以他才会这般在意，还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故人，也是恩人的女儿…… 偃月在那边陷入了沉思，为自己问出的问题而感到惊讶，倒是那边的慕笙不甚在意，而是勾唇一笑，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开口。 “你和他啊，都很好看，不过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好看，我夫君他……”想起谢珩，慕笙就一瞬间想起了，他生气的时候，气鼓鼓的，狭长的眼睛瞪地圆圆的，就像一只傲娇的猫猫，又漂亮，又可爱。 想到这里，她说，“算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我夫君的样子，当然你的样子也很好看，并不是说你逊色于他，要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估计也会很爱的。” 她非常诚恳地发表了自己内心的意见，只是却没察觉到对方眸色再度划过的阴鸷之色。 在慕笙的目光下，他的眼神却没什么焦距，而是清清凉凉地开口，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是么……” “是……啊……” 这回，就连慕笙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了，忍不住向他看过去。 虽然偃月的一切看上去都好像很正常，没什么差别，眼神也像过去那样没什么焦距，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压变得微微有些低了，还是因为化妆低垂着头的缘故？ 于是她问了对方一句，“你不舒服啊？” “没有，楼下的官兵已经离去了。” “是吗，我去看看。” 随后慕笙就快速走到了窗户那边往下查看。 果然看见楼下的官兵在不断地撤离此处，正在搜寻下一处的城池。 但是城门在打开的一瞬间，又伫立了许许多多的官兵，一个接一个的，城门似乎并没有解禁，依然是封闭状态的。 慕笙忍不住暗啧一声，一边看一边喃喃道：“遭了，我都还没问阿九，要是城门被封了，能不能用其他的法子出去……” 这个地方，每一座城池都是被官府严格把控的，因此一旦城门被封了，就好像现代警察封城一样，每一个出入的关口，都会有人严格把控，想要走根本就走不了。 现在因为女皇陛下的一声令下，城门这边都被封了，也不知道阿九有没有来这里。 这时，身后传来了偃月的声音，“也不用特别担心，这边重商业，很多商人都需要出入城池，最多也就封一周，女皇要是找不到我，也会迫于压力解禁的。” “可是……” 慕笙在内心叹息一声，有些烦躁地开口道：“我哪里还有一周的时间啊，情况紧急啊……” 她真的是一刻都不能耽搁，恨不得一天分成两天用，慕笙这会子才明白光阴如梭，时间如金这些词的用金量。 慕笙再度叹息一声，随后转身想要关上窗户。 谁知她才刚转身，就撞到了对方凑近的胸膛。 “额……” 还好慕笙反应及时，两人没有真正地撞在一起，但是对方身上那股子味道却直直地扑到了自己的鼻尖。 是一股有些浓郁的花香和檀木的香气，还有自己先前给他上妆的胭脂气，先前因为他身上脏兮兮的，慕笙还没闻到，先前让他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那本身的气息就顿时散了出来。 慕笙忍不住瞪大了眸子，“你……你怎么突然站在我身后啊。” 对方微微后退了一步，说，“我刚刚听见动静，想到窗户那边听地真切一点。” 慕笙没有产生怀疑，只是从侧边钻了出去，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内心有些心惊。 先前还没察觉，因为对方一直都在放低自己的姿态，而且从他身上，慕笙感受不到丝毫的恶意和压迫感，而且还是个瞎子，啥也看不见的。 虽然两人这段时间没什么肢体接触，但是一直都是住在一个房间，当然是她睡床上，给他做了个地铺。 但是刚刚，当对方的身躯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慕笙才察觉到，对方特别高，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虽然穿着裙子，化着女装，但是到底还是个男人。 慕笙轻轻拉开了二人的距离，随后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些事让我来就好了，你的脸太招摇了，这里到处都是那种女人，我看你还是保持女装好了，反正这里样子魁梧的女人也不少。” 刚刚进来搜查的士兵是男的，但是另外一批是女的，有些女子可真是一个魁梧高大，样貌粗犷。 所以她觉得偃月这个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有端倪。 慕笙走了，偃月倒是没有跟上去，而是在她身后，定定地看着她。 因为她穿着宽松的中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袖子就是宽松的，刚刚他还不确定，但是在慕笙抬手的瞬间，他却看见，她的手臂中心，居然有一颗红色的朱砂印。 他转身背对着慕笙，眼中划过一抹思索。 她和谢珩都已经成亲半年多了，每天朝夕相处的，可能吗？ 他内心陷入了深思，两人也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并没有出去乱转，而是继续留在了这个地方。 夜晚，依然是慕笙睡床，他睡地铺，两人中间隔了好大一个距离。 慕笙思虑过多，就在他身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偃月也不急，就安然地闭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慕笙吃了一小片安眠药，这才悠悠地睡了过去。 听见身侧传来了女人均匀的呼吸声，偃月才侧头，再度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就已经变得清明，没有像先前那样没有焦距。 似乎是还没有适应药物消散过后的后遗症，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等眼前的事物彻底变清晰，他才缓缓朝着慕笙那边走去。 女人这个时候睡地很安宁，因为吃了安眠药的作用，她睡地有些沉，他尝试着发出声音试探对方，但是慕笙依然没有醒。 就在这个时候，身侧传来了慕笙的声音。 “唔……” 他一愣还以为她醒了，却没想到，她只是翻了个身，嘴里的呓语也听清楚了，她喊的是…… “阿九……” “只要你没事，我答应永远留在你身边……阿九……” 她不停地喊着谢珩的小名，偃月跪坐在她身侧，不禁低声询问对方，“笙儿……” “嗯？”她还以为他是谢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你还认识我吗？” “你……” 后半句话，她没有答上来，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偃月问了半天，她也没答上来半句，他有些不悦地抿唇，忍不住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小没良心，我怎么就不如谢珩那种家伙了？居然说我没他好看，我那是装的你也信，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慕笙的手心，随后将她的手臂轻轻地拉了出来，伸手掀开了对方睡袍的袖子。 因为旁边还有个偃月，慕笙也没和谢珩睡时穿地那么少，而是睡衣睡裤都全了，还自带胸垫的。 偃月这个时候才看清她的睡衣样子很奇怪，是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应该也是因为她那神奇的能力，居然可以凭空拿出那么多的东西。 偃月一边垂眸看她，一边低头观察慕笙的手心，上面那颗明晃晃的守宫砂格外清晰。 他伸手摩挲了一阵，忍不住笑了，一双眼睛不禁焕上了些许的明媚。 “真没想到，你和谢珩居然还没……” 他想到这里，又不禁一阵失笑，但是内心无疑是惊喜的。 随后他又低头去看了对方几眼，眼中的光芒逐渐地变得柔和。 “要是当初，我能把你也带走就好了，就不用留在那该死的丞相府，被慕容复容那忘恩负义的老匹夫折磨，更用不着嫁给谢珩那种人……” 他一边伸手摩梭着慕笙的脸，眼中的光芒逐渐柔和，但同时，又补上了一丝丝的阴鸷。 “怕你日子过地不好，当初让金镶玉适当放放水，没想到你这丫头，居然都快把人家家底给掏了，果然和你娘当初一样……” 他似乎是真的有许多的话想对她说，一边摩挲着她掌心的守宫砂，一边开口。 知道她要去找龙延果的目的，若是让谢珩恢复了武功，依照龙延果的功效，还有谢家那老太爷教给谢珩的，那至阳至刚的武功，龙延果也是至阳之物，一旦突破，谢珩必定会是整片大陆除了自己之外，最年轻的武神。 到时候，对付他就麻烦了。 因此他一定不能让她找到，当然，他也不会再允许，将她再留在谢珩的身边。 “笙儿，对不起了，和偃哥哥回去吧，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伸手轻轻放下了慕笙的袖子，随后微微上前，在她的额间落下轻柔的一吻。 这一吻，好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眸色有些深，随后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女孩红润饱满的唇畔之上…… 第304章 天生克星 对方的目光在对方的唇上不停地逡巡，只是最后，他还是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度伸手揉了揉慕笙的脸，这时的慕笙似乎有所察觉，呜咽一声没有动。 偃月一愣，正想做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动静。 他起身去窗户那边查看，发现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腿上还帮着信笺。 偃月想要去抓，但是对方似乎不认识他，不愿意让他抓，偃月想了想，随后去拿慕笙的衣物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果然下一秒，鸟儿就停在了他的手上。 将手上的信笺抽出来看了几眼，眸中顿时划过了然的笑意。 信笺上只有很简短的一行字。 “老地方约定，等为夫甩开了敌人，便来寻你，万事小心，以自己安全为重。” 看这行字的情况，恐怕谢珩估计是受伤了。 这是谢珩写给她的信，他居然成功在莫邪手上活了下来，明明武功已经退化到了宗师的地步，却还能应付大宗师级别的人，实在是让人不爽的存在。 他握着手上的信笺，伴随着掌心的动作一动，手上的信纸顿时化作齑粉。 随后他再看了一眼那边的慕笙，微微一笑，下一秒，停在窗台上的那只鸟儿也顿时变成了血沫掉了下去。 扫清了周围留下来的痕迹，偃月这才起身，随即翻身跳下了窗户，暗处，已经有一人等待在了原位，在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便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前。 “殿下……” “谢珩呢？” “属下无能，被他逃走了，不过属下已经重创他了，那种伤势恐怕一时半会都无法恢复，到时候……”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偃月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对方不仅是脸偏向了一边，身子更是直接飞了出去，随后吐出一大口血。 “真是废物，当初他突破时被我重创，连个宗师的实力都没有，如今元气大伤，你却和我说，自己在他手底下败了，是不是想要自己也沦落为和自己兄长干将一样的下场？” 先前他的双胎兄弟就是因为误伤了慕笙，被主人下了五马分尸之刑，想起先前那个画面，他的身躯就忍不住颤了颤。 对方听见他的话，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的唇畔，立刻吓得跪坐在地上，“属下不敢……是属下的错，求殿下，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偃月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负手而立。 “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们兄弟取名叫干将莫邪吗？因为在过去，这是一柄已经配对了的宝剑，我是让你们成为我身边最锋利的剑刃，而不是拖我的后腿，这次若是不阻止谢珩，我们就拿不下东陵，后果有多严重，明白吗？” 对方身躯再度一颤，立刻点头应下，“是，属下清楚，属下明白……” “谢珩现在到哪了？” “他身上还受着伤，速度一定不及属下，恐怕，还在上一座城池修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谢珩似乎与他夫人关系甚笃，应该不会让他夫人看见他的伤势，所以……” 他还没说完，就被偃月狠狠瞪了一眼，那抹眼神，森寒地仿佛能杀人。 莫邪顿时感觉身后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跪下认错，“是……是属下说错了……是……” “滚！我也不求你能杀了他，去！限制住谢珩，我一定要在谢珩去之前，娶到那个老妖婆的龙延果。”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自己与谢珩，天生就不对头，偏偏笙儿就在这样阴差阳错的情况下被那糊涂徽帝赐婚给了谢珩。 这人天生就是自己的克星，所以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谢珩这个人一定不能留。 还有那龙延果和谢珩练的武功一样，都是至阳之物。 这些对于他这种练至阴武功的人来说，龙延果就是天克之物，他不仅不能让谢珩拿到它，更不该允许这样克制他的东西存在在世界上。 想到这里，他有些不耐烦地踹了对方一脚，“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要是这次事情也搞砸，你就不用来见我了！” 对方连忙应下，随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说了一句，“属下这就去，殿下这次放心，属下一定不会不负所托，尽自己全力助殿下取得龙延果！” 偃月嗯了一声，隐没在巷子里的那半张脸格外幽暗冷漠。 慕笙睡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又做了一个梦，而且这个梦，她先前也做过，只不过这一次，相比起从前，似乎要更加清晰了一点。 梦境中，她看见了一辆马车，而自己似乎是在追那辆车子。 “偃哥哥！偃哥哥！” 定睛一看，自己的身子很小，似乎还是儿童的身躯，但是小小的身躯，却对着那边的马车穷追不舍。 但是追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摔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里面传来的，也是一道稚嫩却清爽的少年声音。 “公公，可否通融片刻，只要一炷香的时间就好。” 说着，他伸手塞给对方一枚偌大的金元宝。 对方收了钱之后，这才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开口道，“去吧，殿下，时间紧急，要注意啊。” “好，我知道了。” 对方说完之后，就掀开了帘子，随即，露出里面那张俊美精致到极致的脸，仅仅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却已经风姿卓绝，雌雄莫辨。 他跳下了马车，随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眼前的女孩伸手扶了起来。 “笙儿，不是让你不要追了吗，偃哥哥只是暂且离开一段时间，以后等哥哥准备好了一切，就会回来接你的。” “不要，我害怕，娘亲生病了，生得好厉害，她让我来找你，可是你也要走了，我害怕，你不要离开我，不走好不好……” 少年眼中划过一抹动容之色，但是下一秒，软下来的眼神又再度被一层冰霜掩盖。 他闭上眼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低声细心的，耐心的嘱咐对方。 “笙儿，不要怕，哥哥接下来和你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了，按照我说的做，一个字都不要忘记了，这样笙儿就能等到哥哥来接你了。” “好，我会记住的，我会照做的，哥哥，我要做什么？” “记得，装傻，装跋扈，像哥哥一样，让别人觉得你无能，你傻，这样就不会有人把心思放在你身上，也不会有人来求娶你，等哥哥来娶你，明白了吗？” “好，好……我会记住的，我会记住的，我不会让别人娶我的，那你要来接我，你一定要来接我……” 两人相拥而别的这一幕，让睡梦中的慕笙也有些不安地开始扭动身躯，眼中习惯性地流下泪来。 随后下一秒，画面再度一转，是少女拿着匕首，被迫上花轿的画面。 她让自己活成了全帝京的笑话，却还是躲不掉自己被赐婚的命运，而原因，却只是上位者想要利用她来羞辱谢珩。 她在花轿里绝望地落下眼泪，随后在最后的反抗没有作用之后，为保清白绝望地跳水自尽…… “吓！” 慕笙吓得直接睁开了眼睛。 “慕姑娘？慕姑娘？” 在她意识混乱之间，偃月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入眼就是对方带着担忧的脸，小心翼翼地趴在自己的床边。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同时，又有些蕴怒，“你……你过来我这边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许靠近这个范围吗？” “刚刚，听姑娘一直在梦呓，还在睡梦中哭泣，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慕笙这个时候，意识才悠悠地转醒，想起自己梦中的画面。 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在内心暗道奇怪，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原主小时候的事情了？ 所以自己先前真的瞎猫撞到死耗子了，慕容笙她不是真的蠢，而是故意装的？ 可是那个少年又是谁呢？ 但是记忆也不怎么清晰，因为岁月太久远了，所以慕笙就只能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是对方的脸，她是一团糊的，依稀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但是带着沉痛和悲伤…… “哎，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慕笙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原主听的，只可惜，原主留在自己身体里的意识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慕姑娘？” 这时，偃月的声音再度传来，再度唤回了慕笙的神志，对方的目光没什么焦距，但是带着浓浓的担忧。 “姑娘……你……没没事吧？” “我没事。”慕笙对他笑了笑，随后起身来到了对方的身前，“先起来吧，先吃完早膳吧，然后我再去看看那边的城门有没有开。” “刚刚我去向店小二打听了，他说城门今早就解禁了。” “什么？今天早上就解禁了？” 慕笙有些惊讶，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窗外，打开窗户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就下意识落在窗台，想要看看有没有鸟儿停在上面。 而在慕笙转身的瞬间，对方的嘴角已经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 “是啊，已经解禁了，看姑娘的样子好像很着急，事不宜迟，我们午间就出发吧。” 第305章 没有线索 “现在就出发？”慕笙有些孤疑地扫了对方一眼，“你怎么突然就这么急了？” “我想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早日助你拿到龙延果，也好早日让你夫君能够恢复得救。” 他向来都是这幅样子，因此慕笙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询问了一句，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便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叫店小二送早膳过来。 保险起见，慕笙让偃月在这里等自己，自己则是去城镇那边查看一番，确认是真的解封了，这才有些疑惑地走了回去。 真是奇怪，昨天还大张旗鼓的，怎么今天就解封了。 还是女皇陛下也只是三分钟热度，热度散了，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觉得美男还是国家繁荣和贸易更重要。 慕笙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客栈的门。 偃月看见慕笙的时候，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 慕笙看着对方凑近的脸，有些好笑地说，“干嘛又那么紧张？” 偃月却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得紧张了，着急报恩是报恩，可这事可能事关我的清白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对方有些夸张的语气把慕笙逗笑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拍着对方的肩说，“好了好了别怕了，我等下把你化妆成女人，化丑一点，保管男人女人都不敢来骚扰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去牵他的手。 偃月也很自然地跟在慕笙的身侧，在慕笙的示意下坐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就维持着昨天那个姿势，一个坐着，一边则是站在他的面前，开始细心地给他化妆打扮。 偃月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忍不住动了动，但是下一秒，就被慕笙按住了脸，“别动，这假皮虽然难受，不过要贴服帖了才不会掉。” 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对方握住了。 慕笙一愣，“怎么了？” “没事，只是内心很感动，姑娘你对我真好……” 慕笙有些好笑，“给你化个妆就好了？” “当然不是，是因为我们非亲非故，我因为你心善而缠上了你，可你非但没有怪罪我，还一直保护我，我很感动，若是我娶妻，也一定要娶像姑娘这样的……” 慕笙笑了，见这呆子一副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就开他玩笑，“娶我这样的？我怕你这小可怜一样的性格消受不起啊，那不得被我欺负死。” “怎么会呢，姑娘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不过可惜你已经有夫君了。” “是啊，而且我也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啊，你这种啊，顶多只能当个男闺蜜。” 偃月有些奇怪地问，“什么……是男闺蜜？” 慕笙一愣，一不小心就暴露家乡口音了，于是她连忙笑了一声，“就是好友的意思。” “哦，好友啊……”对方的语气有些深，眸色也微微加深，有些不爽地咀嚼着这两个字。 不过他没有反驳，而是顺着慕笙的这句话说道：“我也想交慕姑娘这个朋友，那我们就是好友了？” “当然了，都相处这么久了，反正我也不讨厌你，就交个朋友好了，也不吃亏。” “那……我日后可以喊你笙儿吗？” 现在的慕笙，性格也比过去要开朗多了，也不排斥交好朋友，对方说完之后，也就直接答应了。 反正她也不讨厌，就是呆呆的，但是挺可爱的，也够听话，她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对方的问题，她毫不犹豫地应下了，“随便你，称谓而已，爱怎么喊就怎么喊，那我还是喊你偃月了，你的名字这样喊比较顺口。” “好……” 偃月笑了，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 这个时候，慕笙已经将对方给收拾好了，转身去收拾自己。 偃月就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她。 在慕笙退掉身上的衣服之后，他立刻就看见了慕笙手心那颗鲜红色的守宫砂。 只可惜，他还要在她面前装眼瞎，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 于是他测着头，试探性地开口，“笙儿你的夫君还没有来吗？是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困难？他的武艺如何？” 慕笙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还算轻松的神情这个时候也黯淡了下来。 但是很快，她就摇头摒弃了内心的想法，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没事，他答应我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是吗……” “当然，我夫君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什么，做什么，答应我的，一定能够做到。” 偃月的声音似笑非笑，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蕴怒。 而刚刚，慕笙那一抹神情，偃月捕捉到了。 他内心有些奇怪，照理说，她和谢珩理应是没有感情的，谢珩那个人他倒是还算了解，是个正经死板到极点的人，对女色方面也完全没有兴趣。 既是假夫妻，这么久以来他不碰笙儿，倒也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 可是看笙儿的反应，她似乎对那谢珩真动了真感情，还把自己和她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偃月说，“笙儿把自己夫君说地好了不起啊，不会是哪个国家的大人物吧？” “他……”慕笙的话音落下，随后故作轻松地开始转移话题：“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况且每一个妻子，都觉得自己的夫君是最好的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出发吧。” 慕笙说着，就拉着对方转身离去了。 偃月见她不肯透露，似乎还不怎么信任自己，便也只能缄口，默默地跟在对方的身边。 这一次，两人扮成了女装，而且慕笙特意把自己和偃月都往平平无奇中化，不会美地太惹眼，也不会丑地一下子就到了炸街的存在。 而慕笙出了城门之后，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路上就直接往谢珩和自己约定好的地方去。 而慕笙和偃月顺利到达了和谢珩约定好的关口，慕笙在亭子那边等了许久许久，也没看见谢珩的身影，她还以为谢珩是不方便现身，还特意留意了一番附近有没有暗号之类的东西。 但可惜的是，没有暗号，没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这里没有任何的痕迹。 不仅没有痕迹，就连谢珩的信笺，慕笙也没有收到。 只有在这个时候，慕笙才心慌了。 一直以来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的样子也再也维持不下去。 “阿九他还没有来，我们已经耽搁这么久了，为什么阿九他还没有来？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我要去找他！” 第306章 心慌 慕笙说着，就想折返回去寻找谢珩。 说不定他就在上一座城池也不一定。 只是她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身边的偃月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笙儿，你冷静一点！”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笙儿，你一直以来都让自己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事情，既然你夫君说他会来找你，那就一定不会食言的不是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龙延果，只有拿到了龙延果，你夫君才有救，你们一直以来的努力才不会白费！” 偃月的声音将慕笙的神志慢慢地唤醒，回过神来之后，她有些无力倒在了地上。 “可是……如果阿九遇到了危险，就算找到了那龙延果，又能有什么用？” 她在想，谢珩哪怕是遇到了危险，也不至于会死在那个人手上，既然上次有办法逃走，那这一次就一定会有办法摆脱对方。 可要是，万一呢？ 哪怕他一不小心，哪怕他……一个分神，或者……敌方还有备用的突袭？ 慕笙不敢想。 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一直牵动着慕笙的心，让她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会这么怕一件事。 哪怕是上辈子自己面对死亡的那一刻，她也没有惊慌失措到这种地步。 完全丧失了理智和思考。 她甚至在求上天，只要谢珩能够平安无事，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意识到这一点，慕笙才明白，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对他的感情也开始日益加深。 慕笙跪坐在地上，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泪水顺着眼眶滑落。 “偃月……我快要受不了了……” 偃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目光不禁蒙上一层森寒之色。 “怎么了？” 慕笙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对方，“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要是他死了怎么办？我不想他死……” 她承认，她后悔了，为什么就不能多说点好话，不能和他好好相处，或者……或者早点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慕笙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每次都是事后才后知后觉。 慕笙其实特别地胆小，害怕失去，害怕绝望，因为只要装作不在意，她可能就真的不会在意了，这样哪怕是失去了，她也不会有多失望，多伤心。 因为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双亲，还有一直照顾她的奶奶。 童年的遭遇也让她慢慢养成了这种慢热的个性。 这或许，才是真实的慕笙。 可是等她发现了，察觉到了，一切似乎又晚了。 见为了谢珩不断哭泣的女人，偃月的目光深邃难懂，下一秒，对方就上前，将慕笙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笙儿，不要哭，你这样我也很难受的，我们要冷静一点，越到这个时候，我们就越要冷静啊，你说过你夫君武功盖世，他不来说不定只是被绊住了，我们两个武功也不如对方，就算回去了，也只是拖累他，说不定他还会因此分心，那才是帮了倒忙了……” 还好有偃月这个局外人，他不停拍着慕笙的后背安慰对方。 慕笙自然也明白对方的话，自己的体内还有禁制，毒药对大宗师以上的人没有用，她去了也只是帮倒忙。 可是道理是道理，情感是情感，有些时候，人遇到自己的事情，真的很难冷静下来。 偃月就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安慰慕笙，随后说，“说不定你的夫君只是晚了一点，你也知道我们也被那封城的消息耽搁了路程，说不定你的夫君也是呢，那传信的鸟儿，说不定也只是路上遇到老鹰不小心被吃了，说不定明天下一只就来了……” 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慕笙说，“对了，我们在这里留个记号吧，若是你夫君来了，就可以根据记号，得知我们去了哪里了，我们就先去找龙延果，这样既不耽误取药救你夫君，也可以让能夫君尽快找到我们。” 第307章 决定 慕笙内心是纠结的，一边是龙延果，一边是谢珩的安危，这让她如何抉择？ “笙儿，不要再犹豫了，要尽快做出决定啊，你也说了，你和你夫君，最多也只能用一月的时间去取龙延果，若是时间过了，就算是取到可能也来不及了。” 偃月一句句话都直戳自己的心，让慕笙无法反驳，她的确要尽快找到龙延果，现在已经耽搁一周了，要是再多耽搁一会，难保敌军不会鱼死网破，还有徽帝那边，也绝对不能让这个老皇帝察觉到，谢珩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笙笙，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你要在我和我的家人之中做出选择，请你务必先救她们好吗……” “笙笙……” “笙笙，答应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 这样下去，恐怕…… 慕笙深吸一口气，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好，我明白了，我们走吧，你带我去找龙延果，我现在就替你治眼睛。” “好，可是……” “一边走一边说吧，时间紧急，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慕笙说着，就起身拉着偃月朝着下一个站点飞奔而去。 偃月有些无奈地跟在了慕笙的身边，不禁有些好笑地提醒对方，“刚刚……好像是你一直赖着不走，而且还一直哭哎……” 他才刚说完，就被慕笙狠狠赏了一个爆栗。 “不许说话，走！” “笙儿，好凶啊……”偃月的声音充满委屈。 慕笙也知道自己理亏了，也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对方的身上，不过她现在真的心烦意乱地厉害，现在她只能尽快取到龙延果，将卷轴内的药方给炼制出来，然后就尽快动身去找谢珩，直接开始治疗。 为了加快速度，慕笙干脆拿起披风一人一件，将两个人完完全全遮盖住，然后还在路边雇佣了两匹马。 谁知旁边的偃月立马开口，“不行的笙儿，我不会骑马的！” “你……你个大男人你说你不会骑马？”慕笙嘴角抽动地厉害，声音压得有些低，但颇有些咬牙切齿。 拜托，能不能给她一个能打的啊，这个偃月也太身娇体弱了，她这一路上已经够烦了，怎么还要照顾他啊。 不过这个时候，慕笙已经懒得去思考了，只能将钱分成两半，再递交过去，“不好意思，只要一匹马就够了。” 说完，她跨上了自己选中的那匹马的马背，随后朝着偃月伸出了自己的手。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啊！赶紧的，时间紧急！” 偃月立刻上前，随即伸手拉住了慕笙的手，随着她一同上马。 慕笙在前面，他则是坐在她的身后，她的马术意外地格外熟练，不，不只是马术。 说起来，她的内力虽然被封印了，不过笙笙的体术也是很特别的，是背着丞相府偷偷学的吗？ 偃月一边想着，一边微微上前，故作害怕地握住了对方的腰身，“笙儿，你骑地好快啊，我都害怕了……” “胆小鬼，骑个马也怕，我说你一个男人，怎么跟个养在闺阁里的女子一样？这么胆小怕事？” 她见对方吓得脸色都白了，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家伙是不是在占她便宜。 反倒是觉得他的模样格外地好笑。 “好了好了，不怕了，你要怕就躲我后面。” “可是……这里晃地好厉害，速度好快，笙小姐你骑马骑地真好……” “我这种程度怎么可能算好，顶多就算是会而已。”慕笙嘴角这时才流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说，“以前学过一段时间，不过换组是以前，要让我载人，那是不可能的，但要做到这种程度，还得归功于我的夫君，先前我也是和他骑一匹马的，不过都是他骑，我坐在他前面……” 先前赶路的时候，她也都是和谢珩在一起的，谢珩骑马就很稳，不像她那么颠簸，每次坐在对方驾驭的马上面，慕笙甚至都会安心到直接睡过去。 于是她说，“技术也就这样了，再不舒服也得忍一忍啊，哎呀，也都是因为这匹马不行，比不上阿九的雷神，那马才快地厉害，但又稳地一批，不过当然也要归功于他的骑术高超，相比起来，雷神他就不怎么喜欢我。” “咳……咳……”不知道怎么了，她才刚说完，身后的人就开始不停地咳嗽。 慕笙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吸气太快，呛到了……” 对方说完之后，就再度深吸了一口气。 慕笙有些好笑，这人，神神叨叨的，不过她现在懒得去管他了，必须尽快前往下一个站点。 “接下去的路我就不清楚了，说，往哪边走，有什么线索吗？” “先前应该是白羽关吧，接下去就是幽泉镇，那里虽然很小，但是是一家很富饶的城镇，你去了那里，需要什么药材，可以去中心镇那家保济大药堂，里面应该有笙儿你需要的药材，还有……” 慕笙一边按照偃月的指示，还顺带在沿途留下了自己的标记，希望谢珩路过的时候，能够看见，然后根据标记找到自己。 好不容易按照偃月说的，找到了必经过去的那道站点，慕笙快速下马，随后找到了一家客栈休息。 慕笙将自己身上的伪装卸下恢复了原貌。 到了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人再追她们了，至于树大招风嘛…… 漂亮的女人虽然很麻烦，但是这里已经是朱羽国的主城区了，女性的地位普遍都很高，在这边伤害女人的罪名是很大的，所以只要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应该也不会来找自己。 而且她也怕自己一直乔装，敌人发现不了自己，万一要是阿九也发现不了错过了，那就糟了。 顺利地卸下伪装之后，慕笙起身走到了偃月的身边，低声嘱咐对方，“我要去你说的那个药堂买些你需要的药材，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不要出去乱走啊。” “好的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啊，万一有追兵呢。” “放心吧，现在没追兵追我，倒是……” 后半句，慕笙没有说下去，只是有些烦躁地转身，“我去了，等我回来再吃饭……” 这里的饭菜也超难吃，而且似乎是因为水源稀缺，瓜果蔬菜也贵地要命，在东陵那边才一个硬币的饭菜，在这里居然要花十几个。 虽然她不缺钱，但花钱这种事情，谁都心痛啊。 可是她就每次骗偃月自己叫了小二送饭菜过来，实则是偷偷从空间买现成的饭菜。 根据偃月的指示，慕笙很快就找到了市中心那最大的一家药房。 药房格外地大，居然比旁边的大酒楼还要大好几倍，慕笙居然一下子看不到尽头。 于是她走了一会，才看见大门，而慕笙才刚走到门口，就有人热情地过来迎接她。 “姑娘，你要买药吗？我们这里什么药材都有啊，您想要什么，可以尽管提，我们保管给您找到。” 都说朱羽国是商业最繁华的帝国，先前慕笙还不信，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房，居然也能开到这种规模，也实在是让人惊讶。 见对方口若悬河的，慕笙便也来了兴致，随后凑上前，在对方的耳畔瞧瞧耳语了一句，“那……你们有没有，龙延果啊？” 果然下一秒，对方的脸就变得格外难看，一瞬间就变得煞白，随后开始不停地摇着头。 “不不，那可不行，那可是女皇陛下的圣物，我们哪里会有那种东西，姑娘可别瞎说，小心惹火上身。” 对方的反应也实在是大，让慕笙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种东西是不可能有的，慕笙内心还是有些小失落。 但见这些人怕成这样，这龙延果，又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呢？ 以自己的能力，真的能够顺利地取到吗？ 慕笙叹息一声，倒也跟着药房的店员进去，快速买到了自己需要的药材就往回赶。 说来也不错，这家药房药材种类是很多，虽然没有龙延果这种特别稀有的，但要为偃月治眼睛的，倒是全部都集齐了。 偃月的眼睛应该是药物或者外界刺激导致的暂时眼盲，所以对于慕笙来说并不难治，至于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瞎，恐怕是因为先前那些人怕他不老实，就给他下了药了。 说起来，也是真的可怜。 慕笙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办法真的扔下他不管。 这么漂亮，又没什么武功的笨蛋美人，慕笙都不敢想象要是没有自己，他一个瞎子在外面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别等下真的清白不保被人绑在床上那什么的，那才真是可怜。 想到这里，她脚下的步子微微加快。 只是在打开客栈的那一瞬间，慕笙却发现，客栈里面居然空无一人，而且桌上的东西也凌乱不堪。 慕笙一愣，手上的东西一不小心就掉在了地上。 下一秒，她就朝着外面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身侧的店小二。 “有没有看见我房间里那个人？他去哪了？是不是被人抓走了？刚刚有什么人来过？” 第308章 傻瓜 店小二一脸的懵，被慕笙这样一拖，本来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又见对方如此的貌美，刚刚提起来的那股气就又消散了。 “姑……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和你在一起的那位，难道不也是一位姑娘吗？” 对方这句话提醒了慕笙，对方的装扮还没有洗掉，于是她只能说，“对，就是我姐姐，特别高，特别貌美的，眼睛不怎么方便的那个。” “哦，您说她啊……” “笙儿？” 对方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偃月的声音。 慕笙连忙放开了对方，随后朝着偃月那边飞奔而去。 “你干什么呢？不是说让你不要随便乱走的吗？要是遇到危险我可不会浪费时间去管你啊！” 慕笙抓着对方就是一通臭骂。 而被对方臭骂过后的偃月脸上却带着笑意。 慕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傻里傻气的，你傻笑什么呢？” 偃月却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 慕笙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了？” “那倒是没有，我知道姑娘心烦，见你还要去买药材，就想给你泡壶安神茶，好让晚上姑娘能睡得好一点……” 慕笙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有些心烦意乱地推开对方，“谁让你多此一举了，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是来办正事的，笨死了……” 慕笙说完，却还是伸手拉住了对方的手，将对方拉到了房间里，随后上了锁。 见对方踉踉跄跄的，慕笙有些无语，不过也只能放慢脚步，随后耐心地将对方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下次不要这么自作主张了，我又没什么事，干嘛还要去泡茶。” “可是……笙儿每晚都睡不好，一开始你翻来覆去地，足足一个时辰都睡不着，后面我看见你偷偷塞一颗奇怪的东西进嘴里，不一会你就顺利睡过去了，但还是梦魇不断，老是哭着说梦话……” 对方说完之后，慕笙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对方，“好了好了，你又胡说些什么呢，我哪有睡不好，再这样就把你赶出去了，这么多管闲事……” 慕笙有些不爽地开口，但同时内心又再度划过一抹深深的动容。 偃月上前，小心地拉着她衣袖的一角，“是我太多管闲事了，但是笙儿救了我，笙儿对我好，我知道，我也想要再做些什么事，希望能够报答笙儿，但偃月现在是残废之身，身无长物，不过泡茶的手艺倒是变不错，希望笙儿……” 慕笙见他这幅样子，就算再大的脾气都发不出来。 哪怕她没有喝茶的心情，也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点头说，“那我去做药，你就在旁边泡吧，需要工具吗？” “如果有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我去叫小二拿。” 慕笙说完，也没去叫小二，只是过了一会就偷偷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套新的放到他的面前。 “工具在这里，你自己用吧。” “好的。” 偃月乖乖点头，随后就在慕笙的目光下动作了起来。 慕笙一开始就在他旁边磨着药，见他平常动作笨笨的，却没想到泡茶的动作却格外地娴熟又优雅。 慢慢的，她就被对方吸引了过去。 “没想到你平常看着笨笨的，泡茶看着倒是很有一手啊。”慕笙也是学泡茶的，知道对方的手法有多专业，因此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而且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偃月却谦虚地说，“只是一点点小事，年幼的时候学的，好久没做了，现在就有些生疏了。” “儿时学的啊……” 看他这身气质，想来他的身份应该是不一般的，会点茶艺什么的，倒也不足为奇。 慕笙觉得这一幕还蛮赏心悦目的，不过自己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而是继续捣鼓着手上的东西。 两个人一个泡茶，一个捣药，这一刻，倒也挺和谐的。 最后还是偃月的动作快一点，慕笙还没转头，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茶香味扑入鼻尖。 她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被对方吸引了过去。 “好香啊……” 他将茶水放到了对方的面前。 “你尝尝，我好久没做了，希望你能喜欢。” 慕笙笑了，接过喝了一口，顿时清香扑鼻，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有，有的只有浓浓的茶香味…… “好香啊，这是什么茶啊，我从来没喝过。” “是南诏那边特有的贡茶，正好这边有，我就买了一点……” 慕笙原本还喝地兴起，谁知听见对方的话，又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看向了他，“等……等一下！你说这个是贡茶？是买的？” “是啊，一百个金币才一克……” “偃月！”谁知对方话还没说完呢，慕笙就猛地站了起来。 “你……你个笨蛋啊！一百个金币一克？你知不知道一百个金币是多少啊？相当于两个金元宝啊！你居然就这样买了？你有钱吗你！” 对方被慕笙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没……” “那肯定了，你这一路上，吃我的住我的用的，现在居然这么浪费，你！” 慕笙指着对方想要骂人，好在下一秒，对方就将一袋子钱递给了她。 “笙儿，不要生气，这些都给你，应该够两个金元宝了……” 慕笙将对方手上的袋子接过，见里面真的明晃晃的好几个元宝，眼中划过惊讶。 因为朱羽国这边是用特制的钱币作为货币的，因此，来这里需要有用金子或者银子去换取货币。 “这……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的金元宝？” 偃月看着慕笙，随后乖乖地回答道：“是换的。” “换？” “刚刚有个姑娘，说我身上的玉佩很精致，反正这玉佩也是我先前买的，我说把玉佩给她，让她把她箱子里的茶给我，她就把她的茶都给我了，还给了我银票，不过你说过的，你不喜欢银票，你喜欢金元宝的，所以她说去换，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你说的那个玉佩，不会就是你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一个吧？” “是啊。” 慕笙的神情更惊讶了，脸上的怒火在一瞬间就消散了。 偃月身上那个玉佩他见过，当初遇到他的时候，他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就玉佩被他保存地很好，就紧紧地挂在脖子上，想来应该是珍贵之物。 而且以慕笙的眼光来看，那玉佩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就这么被这么个傻家伙给弄掉了？ “这……可是那个玉佩很贵的啊，几百个金元宝都买不来的，你这样换很不划算的，你是不是傻啊？不行，我们回去换回来……” 慕笙说着就想拉着对方起身去赎回来。 但是却被偃月阻止了，“笙儿，不用了，玉佩再珍贵也就是个死物，换掉就换掉了，那些东西，我家中有许多，只是那枚是我娘亲从寺庙给我求来保平安的，所以我就一直挂在脖子上。” “那不是更要拿回来了？你是不是傻？保平安的想也能换？” “可是……” “别废话了，快点走啦！” 慕笙说着，就拉着对方起身，随后去了对方所住的包房寻找那位买了玉佩的姑娘。 好在对方也是这里的住客，经过一番商谈之后，慕笙总算是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将玉佩给赎了回来。 拿回来之后，她将手上的东西递交给对方，“呐，赶紧拿过去了，保存好，下次不要随便弄掉了，真是傻乎乎的，什么事都干，护身的玉佩也敢卖掉，我告诉你，以你的智商，你一离开它，下一秒就会被人干掉……” “哦，我知道了。” 慕笙现在就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停地数落着对方。 偃月呢，则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乖跟在慕笙身边，微微低垂着头，慕笙说一句，他就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等两人回到了房间，茶水也凉了，天也黑了，二人就坐在屋内吃饭。 慕笙本来吃地香喷喷的，但是偃月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她放下了手上的碗开口道：“干什么呢？饭又不好好吃，玉佩不是拿回来了吗？” “我是觉得自己好没用，一路上就只会拖累笙儿，一点忙都帮不上……” 慕笙叹息一声，“你怎么没帮忙了？不是已经帮我画好了去地宫的地图，而且还帮我泡了茶吗？我现在觉得好多了。” “可是……最后还是你付了钱……” 他说完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将手上的玉佩放到了慕笙的面前。 “对了，姑娘，这个给你……” 慕笙看了一眼，发现是刚刚她塞到他怀里的玉佩。 玉佩很精致，祖母绿，翠绿通透，上面的图案也栩栩如生，打磨地很是精巧。 她说，“这东西不是对你很重要吗？怎么就这样给我了？” “反正也是保平安的，给你给我都是一样的，而且你过会还要独自去取龙延果，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这或许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第309章 取龙延果的方法 慕笙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玉佩不仅玉质细腻，而且触手生温，放到外面这么久了，还是温温热热的，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不知道把它放到空间里的话，又会增加多少钱呢…… 慕笙有些心动。 不过想起这是人家的护身符，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最终还是良知战胜了贪念，伸手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对方，“还是算了，这是你的护身符嘛，它看着还挺管用的，你被卖到黑市都能得救，我看还是你比较需要它。” 慕笙说着，就将手上的东西递交给了对方。 偃月却没有收回面前的玉佩，只是嘴角却划过一抹清浅且温和的笑意。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你笑什么？” “我一直都相信笙儿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你的冷酷无情都是装的，现在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的她不禁冷哼一声，“我才没有，我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你别以为这样说你下次再搞出什么事我就会来救你。” “是吗……”偃月轻轻笑了笑。 “你又笑什么？”慕笙有些莫名地看着对方，她发现这人怎么老是莫名其妙地笑啊。 她好像没做什么，他就开始笑。 偃月说，“没事，还是收下吧，我觉得你应该会用得到。” 他将东西塞到了慕笙的怀中，“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笙儿也可以平平安安的，而且再过不久，应该就会到我姑婆家中了，到那时，她们会照顾我的，就当是你给我治眼睛的报答，还有这些日子的照顾。” 慕笙问他，“你是还在介意我先前和你说的话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怎么会呢，只是我都快要到家了，却还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内心过意不去。” 他脾气实在太好，慕笙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别人要对她来硬的，那她就会和人杠到底，但要是那个人一心对她好，软生和气地和对方说，那慕笙就顿时没辙了。 先前在谢家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到了偃月这里也是这样的。 慕笙看着手上那枚玉佩，最后还是将它拿到了手上，“那……我就收下了，你说地也对，我辛辛苦苦地保护了你这么久，总得要些辛苦费。” “这样才对。”偃月对慕笙温和一笑，但是在慕笙看不见的角度，他的神情却划过一抹阴郁和疑惑。 慕笙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伪装，她是真的不认识这枚玉佩？也不认识自己了？ 虽然他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但是照理说…… 偃月内心百转千回。 而慕笙已经伸手将玉佩放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才刚刚放进去的那一瞬间，慕笙就看见自己钱包里又多了好几个零，而且全都是金色的。 上面有标记，金色的就代表着全都是金子，银色的就是银子，因为这两个是通用货币，去哪都能用得上。 慕笙数了数，一时半会数不清，干脆也懒得数了。 知道这玉佩价值高，却没想到居然高成这样，让慕笙很是惊讶，但同时，她对偃月这小子，又多增添了些许的内疚，不禁在内心想，自己先前是不是对他太凶了一点？ 于是今天晚上，偃月就发现，自己的饭菜，格外地丰盛，并且格外地美味。 他自认自己也算是吃遍了山珍海味，却还是每次都会被慕笙拿出来的饭菜惊艳到。 普通的酒楼，是不可能做出来那么丰盛美味的饭菜的，他看见，这些都是慕笙偷偷拿出来的，至于是从哪里拿出来，他是真的看不出来，好像那东西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这一幕，也让他内心陷入了沉思。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笙儿她又经历了什么？ 当初要是他能带着她一起…… 不，这宫中杀机四伏，他之后的路注定是要活在刀光剑影之间的，这不是长公主的愿望，也不会是他想要的。 倒不如待在那丞相府当个“傻子”，也好过跟在自己身边，毕竟那时的他也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保护好她。 “偃月？偃月？” 慕笙的声音入耳，才让偃月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偏转头颅，“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你干嘛停下来发呆啊？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这些是你做的？”偃月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 慕笙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她这好不容易心血来潮亲自做，没有去买，他倒是发起呆来了。 毕竟她是绝对有信心自己做的会比外面买的那些都好吃的。 “怎么？吃不出来吗？不好吃就别吃了……” 她说着就想收走，偃月吓得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不是……很好吃，是我在想，下一个城池就要和你分开了，内心还有些惆怅，不知道下一次再见面，又会是什么时候……” 慕笙手上的动作顿住，她拨开了对方的手，伸手给他夹菜，“想那么多干什么，有缘肯定会再见的，快点吃吧，我用的可都是最好的肉，也好贵的，这边肯定都吃不到。” “这肉真鲜美嫩滑，普通的黄牛肉肯定会有些干柴，但是这一块却完全没有，反而鲜美软嫩异常……” “那当然了，这肉是专门好吃好喝养来供着，每天吃好吃的，还听音乐，吃最好的东西，就等着杀了它以后吃到最鲜美的肉呢。” “是没吃到过如此肉质鲜嫩的肉，这是哪里买来的？照理说，这边应该是没有的。” 慕笙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也只能开口道：“那个……就是……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有好东西你就吃了！快点，多吃点！” 慕笙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只能凶巴巴地敷衍过去。 而她这样的反应，偃月只是微笑，低头默默吃着眼前的东西。 而很快，桌上的饭菜就见底了。 慕笙就又再去接了一盘，放到了他的面前。 再吃一盘。 “好……” 两人胃口似乎都很好，这是慕笙这些日子以来难得吃这么多的东西，等吃完之后，慕笙喝了偃月给自己泡的安神茶，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偃月坐在她的身侧，看着慕笙沉睡的样子，目光幽暗。 他摩挲着手中的卷轴，上面画着的，正是寻找龙延果的路线，以及取到龙延果的方法。 但是这个方法…… 偃月不禁侧头看向了身侧的慕笙，悠悠吐出一口气，“笙儿啊，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做呢？还是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爱上了谢珩，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上前，伸手勾勒着对方的沉静的面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笙儿，我答应你，他日我称帝，你便是我的皇后。” 而谢珩，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踏脚石罢了。 因为她是不可能取得到龙延果的。 而他的目的，也只是毁灭掉它而已。 他微微勾唇，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这样闭目养神了一整晚。 两人就这样朝夕相处了大概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慕笙将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随后说，“你说到了这里会有人来接你的，你的眼睛还好被药物伤地不是很深，再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恢复地七七八八了，所以应该也不是很需要我了，就等着你亲戚来接你吧……” “我……”他看着她，眼睛有些湿润。 慕笙垂眸，避开对方的目光不去看他那种视线。 他总不能老是跟着自己，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偃月说，他也是因为战争，家中遭受罹难受到迫害来朱羽投亲的。 说到底，偃月也是战争的受害者，世界上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 阿九还有其他人都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她也想。 这才是她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于是慕笙往他手上塞了一个布包，“里面有钱，如果那家人对你不好，你也不要忍着，有这些本钱可以重新生活，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以后的路你就得自己走了，有困难，就来东陵，谢家忠义侯府找我。” “你终于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 慕笙只是笑了笑，“我有自己的苦衷，不是针对你……” “我明白的。” 慕笙再度拍了拍他的肩，随后转身离去了。 偃月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开口喊了对方一声，“笙儿！” 慕笙一愣，忍不住转身，“还有其他事吗？” 偃月咬了咬唇，随后又朝着慕笙那边飞奔，伸手抱住了她，“笙儿，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很快…… 慕笙一愣，被他这突然的一抱，有些呆滞，听见他的话，还以为他是不舍，便也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 “有缘肯定会再见的，那你可要好好活着，活到我们再见面的那一天。” “你也是，笙儿……” “怎么了？” “没什么，祝你好运，也希望你能顺利取得龙延果，治好你夫君的“病”。” 偃月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还没等慕笙回复，便放开慕笙转身离去了。 第310章 取果 慕笙见他转身离去了，脸色划过一抹不解之色，有些不明白他上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很快就会见面？ 慕笙不禁轻轻摇头，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什么呢？ 慕笙忍不住看向了自己藏在袖中的卷轴，里面是他写的，寻找龙延果的路线，还有取果子的方法。 慕笙找到一家茶楼，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这才伸手打开了眼前的卷轴。 取果子的路线写地很清楚，而朱羽国的圣物龙延果，其实并不在皇宫，而是在离皇宫二十里之外的一个地方，偃月说，那里有一座火山，因为隔三差五都会喷发，所以很少有人会过去，人烟稀少，周围已经是一个荒地了。 而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是，那女皇守护的圣物不在皇宫，居然是在那个地方。 “不过我听我家人说，龙延果是至阳之物，只能生长在至热之地，并且还是在中心岩浆喷发之处，这是只有宫里贵族才知道的秘密。” 毕竟普通人，是不可能想得到会有东西能够生长在岩浆中而且还能不死不灭的。 随后慕笙继续往下看，终于看见了取龙延果的方法。 叔叔给自己的卷轴里，只有炼制药物的方法，上面说需要用龙延果开花之后的花蕊作为药引，那花蕊是它所有的精气和药性的来源，但是偃月的卷轴里却说了，龙延果千年不败，但是长时间处于闭合状态，想要它开花，方法有两个，一是用世代修炼皇族功法的女皇心头血激活它，二就是…… “就是用至阴至柔之体的鲜血灌溉，一直到它开花为止，但是这个方法非常地危险，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慕笙读到这里，神情已经凝滞了，放在卷轴上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许。 没有花蕊，就算拿到了花也没有用，不在盛开状态下的龙延果，会完全失去它的药性，就算是拿到了也没有用。 可是要去取女皇的心头血，又谈何容易，不说她身边全都是护卫，就连她本人好像也是大宗师接近武神的能力，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接近不了她，更别提取血了。 在这个武力至上的世界，她发现自己过去学的那点东西全都不够看。 随后就是第二个方法，寻找至阴之体的血，灌养着，直到对方完全盛开…… 至阴之体？ 去哪找这样的人啊…… 随后慕笙就又往下看了看，没想到偃月这个家伙那么厉害，居然怎么寻找至阴之体这样的方法居然都写上了。 慕笙看了看，上面明确地写着，“寻找至阴之体的方法，最简单的，就是将自己的血，滴在龙延果的根部，若是它的花蕊有所反应泛起橙红色的亮光，就说明此人的体制就是至阴之体……” 慕笙骂了一句，这龙延果还真难取啊，我难不成还得多带几个人去那边，让每一个人都一个个试过去啊？ 慕笙格外地头疼。 她能获取珍惜药材的方法不少，一路上她也搜集到了不少的东西，如今离材料全部搜集齐还剩下最后三味药材，另外两个，也都在朱羽国。 另外两个，慕笙倒是不怕找不到，偏偏就是这个龙延果，实在是太麻烦了。 没有阿九，她一个人真的能顺利拿到吗？ 慕笙斟酌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吧，先把它挖出来，让它开花的办法，之后和阿九相遇了再想。 慕笙想好了之后，就即刻启程出发了。 在离这里十几公里以外的地方，慕笙明显就感觉到了那里的温度和城中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朱羽国就是偏热的地方，那火山口附近更是热地要人命，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喷发，所以守护在那里的人，是一头异兽，十里开外人烟罕至，只要有人靠近，守护在那边的护法就会察觉到。 果然下一秒，慕笙眼前的路就被堵住了。 “大胆！居然敢擅闯皇族禁地！擅闯禁地者，死！” “喂，你们……” 慕笙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虽然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但她还能应付。 可是守护龙延果，才用宗师级别的高手，就有些奇怪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慕笙的话还没说完她们就直接开始和慕笙动起手来。 慕笙也懒得废话了，立刻拔出自己腰间的软剑和对方对峙。 这些护法虽然在慕笙的实力之上，但是慕笙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因此双方打地难分难舍，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但是慕笙只有一个人，护法却不知道有多少，慕笙解决掉一个，随后就会有另外一个又再度扑上来。 慕笙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这些人的实力都在宗师之上，毒药对他们能产生些许的作用，但是作用不会太大，应该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趁着对方药性发作的时候，慕笙赶紧朝着前面冲了过去。 她发誓自己是在用毕生的力量逃跑，根本就不敢往后面看，但好在，药对他们好像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身后并没有护法们追过来的声音。 一直到精疲力尽，满头大汗，慕笙扯掉了自己头上的丝巾，丝巾已经湿透了，被她的汗水浸染了，一拧能流一地的水。 慕笙连忙从空间拿出冰水抿了一口，又哗啦啦地倒在头上散热，又拿出退热贴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面。 她发誓，自己先前去撒哈拉沙漠都没有这里这么热。 这种热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都还没靠近山口，就已经是将近四十多度的高温，她不敢想象靠近那边会有多热。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山口这边没有人守护了，正常人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生存。 谢珩说过，有很多武功，都是在极端环境下炼造的。 尤其是这种至寒至热的地方。 对于那种有深厚内功护体的人来说，这里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慕笙这种普通人来说，这里简直和地狱没什么区别。 她大口呼吸，刚刚和那些人博弈已经花去了她七成的体力。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在被熔岩炙烤着，脚下的鞋子似乎已经不起作用，好像踏在了火焰之上…… 好痛苦，好热，好累…… 脱水，炎热，还有体力即将耗尽的疲惫…… 终于，慕笙承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但是很快，慕笙看着那散发着炙热温度的高山，咬了咬牙，还是往前奔赴了而去。 不，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所有人都在努力，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拖阿九的后腿。 她已经逃避过一次了，难道只是取一个药这样的事情，她也要逃走吗？ 她不能走，所有人都在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嫂嫂们，娘亲，阿九，还有许许多多，她能看见的，看不见的…… 所有人都在做着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拯救天下苍生，是谢珩要去做的。 而替谢珩炼制恢复内力的药，是她能够做到的。 所以，这一件事，在这一刻，只能她去做。 她不能浪费时间，其他人都还在前面和敌军战斗，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呢…… 慕笙啊慕笙，你向来都是很坚强，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是可以独立完成的。 所以哪怕没有阿九，也没关系…… 慕笙是不需要其他人的。 她可以做到的！她一定可以！ 她再度开始往山上爬行，双手被炙烤地火热蜕皮，身上厚重的衣物也被火焰灼烧，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汗液…… 终于，她爬到了顶端，从这里往下看去，终于看见了那正中心的花朵。 那花朵呈现艳丽的火红色，就像是凤凰的羽毛一样华丽，从慕笙这个角度看，它身上还有七彩的光泽，就像一朵孕育在火焰中的七彩火凤凰。 只是这个凤凰此刻正垂着头，处于闭合休眠的状态。 她拿出卷轴比对了一下，内心终于溢出了惊喜。 太好了，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 听说这果子和女皇同心相连，在取出的那一刻，女皇就会感应到，随后四面八方的高手就会接踵而至。 她深吸一口气，又给自己灌了一瓶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在体力恢复了些许之后，她才从空间里拿出工具，给自己套上专业隔热的防护服，随后给自己套上挂在上面，将自己缓缓放了下去。 下面的岩浆还在滚动，虽然是处于休眠状态，但是慕笙即使是穿着防护服，也感受到了其间散发出来的强烈热意。 好在她有防护服，在踏上岩石板的那一刻，慕笙微微上前，再度确定眼前的东西就是龙延果之后，便开始尝试着拿出铲子小心地想要将它连根一起铲出来。 但圣物又怎么可能轻易取到。 无论慕笙用什么样的方法，它地上的土地都纹丝不动。 反而因为她的动作，身后的岩浆开始滚动，好像有喷发的趋势，吓得慕笙连忙不动了。 第311章 四面楚歌 慕笙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花朵的躁动停下来了，下面的岩浆也没有再动。 慕笙停了一会，发现没有事情之后，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靠挖肯定是没有用的，卷轴是羊皮做的，承受不了这种中心的高温，于是慕笙只能仔细卷轴内的细枝末节。 偃月有写过，要想将龙延果取出，就得先让它活过来，因为龙延果一直都处于休眠状态，只有修炼过皇家秘籍的女皇殿下的心头血，或者是至阴之体之人的血，才能让它重新活过来…… 让它重新活过来，难不成一定要让它活过来，才能将它带出去？ 女皇的心头血，慕笙怕是找不到了，不过…… 她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随后便利用自己腰间的软剑往指尖扎了一个小口，从防护服里面伸出一个小洞，将自己的鲜血滴在了上面。 果然下一秒，先前那沉睡的果子就有了反应，中心包藏着花蕊的果子也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火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发光了！” 慕笙眼前一亮，不禁看向了自己的指尖。 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这具身体，也是至阴之体。 于是她连忙又用自己的血往它的根部滴，果然下一秒，它就又有了反应，慕笙连忙动手去挖，土地果然有了松动，但是其他的根部都还非常地硬，慕笙也只能继续滴血。 但是龙延果的根部蔓延地非常非常地长，牢牢地扎在里面，让慕笙根本没办法挖出来，挖了一根又一根，好像没有尽头，慕笙到最后都感觉防护服都快要破了，锄头也都快要融化了，却还是看不见尽头。 “不行，这样太慢了，必须一次性把它挖出来！” 慕笙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面，有一根清晰的血管。 慕笙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她直接从空间拿出小刀，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顿时大量的鲜血流出，慕笙直接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随后大量的鲜血滴落在根部，果子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慕笙却眼前阵阵发黑，但她还是强忍着眩晕感，快速套上防护服去挖。 好在根部总算是松动了。 慕笙顺利地将它整根拔了出来。 只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顿时脸色一变，拔出来的龙延果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它似乎没办法承受离开了栖息之地，明明刚刚慕笙灌了这么多的血，它却丝毫没有开花的迹象。 慕笙眼中划过慌乱，只能将它往回插，但似乎并没有作用，它还是在衰竭，枯萎，刚刚还有盛开意思的花瓣也完全闭合了。 “你别死啊，你要是死了，就算拿到花蕊也没有用了……” 情急之下，慕笙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将它收到了空间里。 好在，下一秒，似乎是因为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不仅可以让食物永远保持新鲜，就连龙延果的枯萎也停止了。 慕笙长长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把它带出去吧，之后让她开花的事情，等阿九来了再商量看看。 就在慕笙打算离去的时候，身下，突然就开始了剧烈的震颤。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还伴随着可怕的咆哮声。 慕笙听到了，那道声音，来源于自己脚底，这种动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岩浆里面冒出来了。 慕笙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拿住自己的绳索，随后按动开关。 飞梭的开关在一瞬间动了起来，刷拉一声，慕笙的身子就快速往上方升去。 而下一秒，在慕笙离开的瞬间，她底下的岩石就消融了，下方盘踞了一条火红色的东西，一圈……又一圈…… 这一幕，看地慕笙倒吸一口凉气。 她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是什么岩浆，而是一条通体火红色的长蛇，非常非常地大，慕笙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长的蛇！ 这就是阿九说的，守护龙延果的神兽，赤眉龙蟒！ 因为龙延果先前是处于休眠时期的，所以它应该也是休眠的，而慕笙拿走龙延果，不仅会惊动女皇，也会惊动它。 慕笙吓得连忙拔腿就跑，离开了最热的中心地带，她立刻脱掉了笨重的防护服，随后就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下冲去。 但是人的速度又怎么可能敌地过蟒蛇，身后的大蟒蛇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慕笙这边追了过来。 慕笙知道自己没有轻功肯定跑不过它，情急之下，她突然想到自己有空间。 随后她调出购物选项，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山地摩托。 买到车子之后，慕笙连忙骑上去启动，刷拉一声，摩托车在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下方冲了过去，一瞬间将巨蟒甩到了身后。 但是那赤眉龙蟒至少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它见自己追不到慕笙，便也开始加速，慕笙往后视镜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双方都在加速，但只要自己稍微一松懈，对方就会立刻追上来。 这边山地崎岖不平，往下俯冲的速度能够给她加速不少，可要是到了平地上，前面又都是一片又一片的林子，车子在那边的行动反而会受阻，但是对于这条速度奇快而且还能喷火的蟒蛇来说，却是如鱼得水…… 不管了！先冲出去再说！ 下一秒，慕笙就将马力开到最大打算来一波最后的冲刺。 谁知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大的震颤再度传来，让慕笙浑身一颤，身下的摩托车也因为受到了刺激而发生了歪斜。 “额……” 慕笙极力稳住，车子在地上滑了一个圈才停下来，她猛地转身，看见了恐怖的一幕。 火山喷发了！ 就在这个时候，龙蟒的身后，大片大片的岩浆和石头从那边飞出来，朝着慕笙这边飞了过来。 该死的！ 慕笙骂了一句粗口，只能再度启动车子。 但是这一次，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传来，大量的黑烟伴随着热浪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慕笙几乎是在用命逃跑，车子也开到了最大的马力，这个时候，她只要稍微一松懈，就会连人带车自己飞出去。 而这个速度，她要是飞出去了，不是当场死亡就是重伤。 怎么办……怎么办…… 慕笙大口呼吸着，因为用力，先前匆匆包扎的伤口崩裂开在不断流着血，慕笙感觉到了眼前传来阵阵的眩晕感，她的体力也快要耗尽了…… 偏偏这个时候，四面八方的林子都发出了动静。 慕笙知道这个动静来源于哪里。 朱羽国，女皇的军队也要过来了…… 如今，四面楚歌，她这回想要逃走，恐怕是比登天还难了。 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取到龙延果…… 慕笙深吸一口气，随后下定了一个决心。 下一秒，车子就飞了出去，在车子飞出去的那一刻，慕笙就直接脱手，随后腰间的软剑飞出去勾住了树梢，慕笙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因为软剑的作用缓冲了速度，她顺利地落在了一棵树上，随后往下掉去。 啪嗒嗒的声音传来，慕笙收起软剑，倒是顺利地落了地。 这个时候，她已经浑身是伤，大多数都是灼烧的痕迹，最严重还是手腕那处割了腕的伤口在流着血。 慕笙这个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失血过多加上体力耗尽，还有高热状态下，流了大量的汗液和水，她已经是严重脱水的状态了，随时随地都可能会休克而亡。 “呵……呵……” 她的呼吸声很低，已经没有了力气，静静等待着朱羽士兵的到来。 这个时候，慕笙在赌，与其面对那条可怕的大蟒蛇，她宁可面对女皇还有她手下的士兵。 龙延果已经被她收到了空间，她们没办法在自己身上搜到任何的东西，大不了被严刑逼供一番，至少还能活下来。 于是慕笙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只是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身上的气息还有些熟悉，还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笙儿，你受了好重的伤……” 慕笙强撑着疲惫的眼皮睁开了眼睛，入眼就是偃月带着担忧的视线。 慕笙吐出一口气，忍不住推了他一下，用虚弱的声音提醒她，“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知道吗，还不快走！” 偃月却一言不发，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 偃月抱着她开始在林子里狂奔，一边跑一边说，“我很担心你，我听我娘亲说，取果的人，自她记事起，就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我不希望你死，所以……” “你是笨蛋吗？知道会死人还过来？你又没有武功，能做什么？要是被那些人看见就糟了，你会被当成同党抓起来的，快点放开我，龙延果他们找不到的，只要找不到果子，她们就不会杀我，但你不一定，放开我！” 慕笙想挣扎，但是她现在力气已经耗尽，甚至连偃月的力气都挣脱不了，只能急忙和他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 但是偃月这回却特别地坚定，抱着慕笙不撒手，就死命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解释。 “笙儿你别担心，我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们暂且躲起来，就连女皇都找不到，你别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保护你的……” “你……” 慕笙还没说完，就见偃月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随后就见他走到一棵树前，将玉佩挂在了上面。 下一秒，周围的情景就开始发生变化。 这种方法，慕笙以前也见过，谢珩的手下里面，只有沈明阳有这样的手段，是奇门遁甲的一种，但是偃月用的这个方法更加方便，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的准备，在一瞬间就完成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偃月就抱着慕笙往分割开了地方走进去，将玉佩留在了外面。 而神奇的是，两人走进去之后，外面的场景就变了。 随后偃月就放下了慕笙，捂住了她的唇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两人在坐下的一瞬间，身后的士兵就追了上来。 慕笙的身躯一颤，精神立刻高度紧张，但是偃月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士兵就这样走到了他们的跟前，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两人。 慕笙紧张地冷汗直流，好在这时，对方四下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就直接走了。 等身边的士兵全部都走了，偃月才放开了自己的手，两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慕笙大口呼吸，体力恢复了些许，声音依然还有些虚弱。 “太厉害了，他居然真的看不见我们了，偃月，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第312章 她选择站在谢家 慕笙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等敌军走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对方。 但同时内心对偃月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甚至还有了些许怀疑。 虽然知道他家境富裕，母亲还是朱羽国的贵族出身，但是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淡定地帮助自己逃离敌军的侵袭，面对敌人近在咫尺的刀刃还能比自己都淡定，让慕笙内心划过一抹疑虑。 而面对慕笙的视线，偃月却格外地淡定地耐心解释了一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 “是啊，我婆母先前就是制作这个的，我娘也学过一些，必要时候用来防身，这些奇门遁甲其实大多都是障眼法，若是东西被找到了，就会破解了，这个是我娘做的，糊弄那些官兵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若是女皇陛下的话，就不好糊弄了。” 听说对方的解释，慕笙才恍然大悟。 她看着对方，由衷地感谢他，“谢谢你。” “不用，应该的，先前你救了我，这回该换我救你了。” 他见慕笙浑身是伤，忍不住说，“笙儿，你伤地好重，会不会有事？” 慕笙轻轻摇头，“没事的，只是脱水加失血过多，帮我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慕笙说着，就将手上的药箱递给对方。 “好。” 对方见慕笙又凭空拿出了东西，这回，他可以“大方”地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了。 “笙儿，你从哪里拿出来这么大的箱子啊？” 慕笙轻吐一口气，瞪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这也是奇门遁甲的幻术之一，赶紧的，想让我流血至死吗？” “啊？哦哦……我这就来……” 随后偃月才开始给慕笙处理她的伤口。 割腕是慕笙自己割的，只是割到了静脉不至于大出血，主要还是刚刚她太用力了，才导致伤口崩裂开，涂抹上药之后血就立刻止住了。 偃月立刻惊喜地开口道：“笙儿，血止住了，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慕笙说，“陪我一会，我得休息一下了，你这个阵法，能够维持多久？” “这个你大可放心，只要我不动，或者那玉石不被人发现，我们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不能离开这块地方，所以食物……” “食物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就待在这里，等女皇的人撤走，你趁现在没人赶紧走。” “你让我走？不行，你现在这样，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慕笙有些好笑地开口，“我不用你照顾，赶紧走了，你又不会武功，留下来能做什么？” 但这次，对方就好像铁了心似的，无论慕笙怎么说，他都不肯走。 慕笙怕两人再闹出动静会引来士兵，也只能暂且放弃，只是还是忍不住骂了对方几声笨蛋。 偃月但笑不语，任由慕笙骂。 慕笙见他看着自己，那道眼神温柔地让她内心有些发紧。 先前他的眼神是无神的，没什么焦距，因此就失了些神采，但是这张脸，但是现在眼睛恢复了，那狭长的眸子，波光流转间好像能掐出水来。 尤其是他看着自己，那么专注，那么认真，好像在看什么珍宝一样。 慕笙忍不住后退了一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低声询问对方，企图转移话题。 “那个……偃月啊，说说你离开我以后去了哪里吧，又是怎么来这里的，照理说，这里应该有护法守护你是进不来的吧。” “这个嘛……说来也奇怪，我原本是担心你，想要过来看看，本来以为自己进不来的，没想到才刚刚走到最外围，就发现那些原本该守护这里的护法，全部都死于非命了，嗯？难道不是你干的吗？” “死了？”慕笙声音微变，忍不住坐了起来，“不可能的，我没有下过死手啊，他们顶多就是昏迷或者浑身无力一段时间。”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去的时候就这样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进得来啊，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像是中毒致死，反而像是被内力深厚的人震碎内脏杀死的。” “你说真的？”对方说完之后，慕笙顿时眼前一亮。 被内力深厚的人震碎内脏，那些人都是宗师级别的人，如果是谢珩的话，绝对是有可能做得到……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 照理说，除了是绝对的敌人之外，谢珩和人动手很少下死手，这些护法只是有指责守护在这里，照理说谢珩不会下死手，顶多就是想办法摆脱他们…… 就在慕笙纠结之际，那边偃月突然开口，“对了，笙儿啊，我忘记和你说一件事了，要采摘龙延果，还要注意一点，那就是在取出来的那一刻，它就会失去赤眉龙蟒的滋养，因此就必须种在一个至阴之人体内，以对方的精气和血液为生，要不然就会在一刻钟内完全枯萎，失去所有的药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不禁在慕笙的周身扫视，却见慕笙身上并没有果子的存在，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笙儿，你没有取过果子吗？还是……” 慕笙说，“取到了，不过就像你说的，它枯萎地很厉害，所以我把它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保存了，暂且不会枯萎。” 她说到这里，才忍不住补充一句，“你说，龙延果必须在离开赤眉龙蟒之后，种在至阴之体的人体内？” “是的，而且要直到它开花为止，但具体要多久，那个人又会怎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些年，从来没有一个人偷成功过。” “那万一要是龙延果不小心死了呢？” 偃月说，“若是龙延果消亡，赤眉龙蟒也会消亡，我姑婆说，龙延果，其实就是赤眉龙蟒的内丹凝结而成的，女皇每一年都会通过它还有龙延果进行修炼，才能保持她的容颜常年不衰，功力也直逼武神。” 所以说这龙延果是朱羽国的国之命脉，一点也不为过。 难怪这么难偷…… 慕笙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干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后悔。 谢珩和自己说过，这次战役，就是其他三国想要瓜分东陵而做出的计划。 因为东陵这边虽然贪官横行，百姓日子很困苦，贫富差距大，可是这里土地肥沃，权贵之间酒池肉林，夜夜笙歌，生活奢靡至极，平均下来的资产，都足够让每一个百姓都过上富饶的生活了。 而其他三国不一样，他们土地贫瘠，不是极寒就是极热，要么就是周围都是海，物资匮乏，东陵这边，就是一块肥地，也难怪一百多年，四大国的君王也为了这块地方打过一次仗，而那次的胜利者，就是谢家老太爷和先帝。 之后，四下割据，随后就是到了现在。 从一开始针对东陵的守护神谢家，再到后面的屠城以及一系列的计划。 朱羽国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是女皇一直都是站在西晋这一边的，一旦他们败了，朱羽也会和其他国家一起，瓜分东陵，屠戮那里的百姓。 战争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慕笙这次选择站在了谢家这里，至少如果是谢珩赢了，他不会乱杀无辜，不会让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无辜的亡魂。 但如果是其他人，那就不敢保证了。 想到这里，慕笙内心的信念坚定了，随后她问偃月，“我先前，给它浇灌了自己的血液，可不可以将它种到其他地方，然后我再用血液喂养它，直到它开花。” 让这玩意种自己身体里，慕笙想起它那长长的根，觉得有些发怵，就想问问有没有其他的方法。 “你说什么？” 没事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很正常啊。 谁知偃月却激动地一把握住了慕笙的肩膀，“你刚刚说你给它浇灌了你的血液，而且它还活着？” 第313章 还给我 慕笙奇怪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啊，它还活着，怎么了？” 要是它死了不就完了，谢珩的功力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可是慕笙说完之后，就见偃月放开了自己的手，笑着对慕笙说，“笙儿，你放弃它吧，它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在说什么呢？要我放弃它？” 她花费了多少的心血才从那些人手上拿到龙延果，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而且谢珩的内力还有受损的经脉，都等着它去修复呢。 谁知偃月的神情却前所未有地严峻，“笙儿，我不是在和你说笑，你放弃掉它吧，龙延果它是认主的，你能将它拔出来，就说明你的血是被它认可的，除了你，现在没有人可以养得活它，你放弃它吧，要不然你会死的……” 偃月的表情格外凝重，原本他就是故意不写最后一段，就是为了让慕笙在取果那一刻，直接把它弄死，正好毁了他一了百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没写，慕笙居然也能让这东西活过来。 也就是说，现在龙延果的命脉已经和慕笙之间紧紧联系在一起了。 偃月猛地抓住慕笙的肩膀，“笙儿，你听我说……” “偃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的是，要想让它开花，就必须把它种到我的身体里，用我的精力和血液去灌溉它，直到它开花的那一天，才能取到花蕊，但有可能，它开花的那一天，就是我死的那一天。” 偃月一愣，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拉住慕笙的手，“是，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笙儿，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性命要更重要，你不能为了……哪怕是要救人，你也得为自己着想。” “这只是可能，而且你也说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偷成功过，而且我的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或许我不会……” “不行！” 慕笙还没说完，就被偃月厉声打断。 他用狠厉的眼神瞪着慕笙，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告诉我，你愿意为了谢珩那个家伙去死，他凭什么？你们只是被迫才被凑到了一起，你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了？你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可以！” “你……你在说什么啊……放开我……” 慕笙后退了一大步，想要挣扎，却发现他力气大地吓人，这时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抽出缠绕在自己腰间的软剑。 但是下一秒，他见他指尖一点，慕笙的身躯顿时就软软地倒在了他怀中。 “你……你到底是谁……”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腰身稳住了她的身子，一眼就看见了她缠在腰上的蛇链软剑。 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是谁给她的。 慕笙所有的东西都会被她收到看不见的地方，唯有这柄软剑，她会缠在腰间，时刻带着，每天晚上都会摘下来擦拭。 偃月目光幽暗，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将软剑抽了出来。 刷拉一声，软剑就到了他的手上。 “还给我！” 慕笙想去抢，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很快就又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被他横抱了起来。 偃月随手将手上的软剑扔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这是他给你的东西，没什么好的，以后我再给你找一柄更好的，更完美的，更配你的。” “你他妈……你他妈到底是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要杀了你……” 慕笙伸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扇了他一个巴掌，偃月不躲不避，受了她这个巴掌，但其实慕笙没力气，打起来一点也不疼。 但是偃月却因为这个巴掌而感到心烦意乱，下一秒，他就将她压到了树干上低头去吻她柔软的红唇，企图纾解自己内心的烦闷。 慕笙因为震惊而瞪大了眼睛，伸手锤他，踹他，不为所动，最后她就干脆咬他。 偃月吃痛，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他撕了一声，放开了她。 而她现在还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她根本撼动不了他的力气，还有身体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疲惫感。 “还给我……阿九……阿九的礼物……” 慕笙抓着对方的衣襟，眼前阵阵发黑，最后一刻，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珩送给自己的蛇链软剑被冷冰冰地扔在地上，自己却被眼前的这个人强行带走。 她的身体的确和一般人不同，明明被他点了睡穴，可却还是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反抗到了现在。 将嘴角的鲜血舔舐了一下，低头看着怀中已经陷入了沉眠中的女人，偃月的目光很沉。 “笙儿啊，本来还想用更温柔更耐心的方式对待你的，可是你实在是让我有些生气。”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本来以为她是被迫赐婚给谢珩，只能和他以礼相待，他不怪她。 可他不允许，她是真的忘记自己，转而爱上了谢珩。 谢珩…… 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的手下败将，拜倒在自己计谋之下的废物。 要不是笙儿，他早就烂死在那宁州城了！ 他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夺笙儿？ 偃月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格外阴郁，身上也散发着阵阵逼人的杀气。 他就这样抱着慕笙径自走了出去。 很快，无数的人就朝着他这边凑了过来，将前路直接堵住了。 偃月顿时不耐烦地开口，“全都给我滚开！” 下一秒，一道强烈的气势霎时间就从他身体内冲出，将周围一圈数以百计的人全部震开。 偃月冷笑一声，随后就抱着慕笙不顾所有人的视线，开始快速往前走去。 不过他才走到一半，前方就出现了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眼前的女人，有着绝美的容颜，一头火红色的艳丽长发，一直锤到了脚踝处，头上梳着华丽的发髻，上面是金色和各种珠宝镶嵌而成的发髻…… 她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偃月，两人目光相对，无声地对峙着。 女人看着他，嘴角却擒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听不出喜怒。 “这不是我在夜市里看中的那位美男子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想不到你不仅伤了我的心，居然还胆大到来偷我国的圣物，果然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偃月因为对方的目光而感到厌恶，“我离开，是因为我对你这种老女人不感兴趣，不想让我打烂你这张老脸，就给我滚开！” 第314章 心软 对方身上的气势实在是逼人，强大的气场居然能够让眼前的三军士兵都跪倒在地，就连她自己也都感受到了强烈到极致的压迫感。 女皇在这时也意识到了来者身份不一般，于是她慢悠悠地走下轿撵，长袖微扬，下一秒，龙蟒就快速移动到了她的身前。 “看阁下身份似乎不一般，虽知你非普通人，不过妄想偷盗龙延果的人，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 “死！” 伴随着女皇话音落下，她身后的龙蟒也开始朝着偃月那边冲了过来。 偃月冷笑一声，只是略一挥手，眼前的龙蟒就被他周身浑厚的内力弹了开来，刷拉一声，周围的人被震颤到，纷纷后退。 “退居后者，可活……” 话音落，三军齐刷刷后退。 就连女皇也是勉强稳住身形，有些惊诧地看着对方。 “你不但是武神，居然还是至阴之体！” 万物分阴阳，但是有两类人，被称作天才中的天才，那就是至阴和至阳两种体制，他们天生适用于修炼武功，并且还是彼此的克星，天生相克。 但是千百年来，这种体制的人已经很少了，大陆里找不出十个，武神更是没有，而女皇自己就是至阳之体，但她并没有达到武神的境界。 而因为他们是互相克制的关系，所以哪怕加上赤眉龙蟒，她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 偃月却冷嗤一声，“这还用得着问吗？我是谁于你们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龙延果对我来说是最毒的毒药，但对你们这种至阳之体来说却是圣物，你觉得我会放任它的存在，来创造下一个克制我的武神吗？” “你……” “这片大陆，最强最年轻的武神，只要有我一人就足够了。” 说罢，偃月足尖轻点，一跃便飞出十米开外。 “今天放你一马，若是不想死，就让你的狗听话一点。” 女皇身后的人想要去追，却被她伸手拦下了。 “别去了！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可是……那可是龙延果啊，关系到我国的命脉，难道就这样白白拱手让给他了吗？” 女皇轻吐一口气，眼中划过阴冷的光。 “我大概知道，这人是谁了。” “此人内功如此深厚，而且看上去年岁并不大，这么年轻的武神，若是存在的话，早就在大陆内赫赫有名了，为何我们先前从未听说过。” “他当然得将自己藏起来，因为先前他的身份见不得光，一旦让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会被立刻绞杀，真是大事不妙，居然在不知不觉，让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出现在了世上，恐怕不只是我们朱羽，这整片大陆，之后的日子都不会安宁。” “陛下说的是……关于前线的那场战役？” “龙延果还没有死亡，不然我一定会有所感应，但我和龙蟒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陛下的意思是刚刚那人期满了您，其实他没有毁掉龙延果，而是有其他的用处……” “他那种修炼至阴武功的人，内功中已经充满了寒气，龙延果对他来说，无异于砒霜毒药，他拿走了也没有用，除非他是想给别人用，但是毁掉简单，但龙延果的药性想要挥发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女皇轻吐一口气，这时的她已经冷静了下来，随后她伸手轻挥，对身侧的副官道：“走吧，这事，容朕回去细想一下，再做定夺。” “是。”对方垂眸应下，随后起身吩咐身后的人，“摆驾回宫！” 女皇坐到了轿撵上，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垂眸嘱咐对方，“对了，刚刚他怀中抱的那名女子是什么身份，你去画副画像，仔细调查一番，朕刚刚见他好像很紧张那名女子，说不定这次他盗果之事，可能与她有关。” “是，微臣明白。” …… 偃月在一瞬间就已经到了十里开外之地，离开了那炎热的火焰山，他这才觉得好过了一点。 而怀中的女人睡得很沉。 只有在这个时候，女人才格外地乖巧，因为刚刚失血过多，她的气色并没有过去红润，嘴唇也微微发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但因为她美丽的容颜，反而增添了些许的憔悴娇弱的美丽…… 偃月看着她，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 但是很快，他柔和的目光又被一种复杂的眼神所代替，下一秒，他就继续抱着慕笙开始前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有一辆马车横亘在了眼前，而对方正是莫邪。 偃月看见他时，没有看他一眼，而是直接低声吩咐对方，“去找一身女子的衣物过来，再拿最好的金疮药和烫伤药过来。” 说完直接抱着慕笙上了马车。 这马车外观看上去很普通，只是乍一看比普通的马车要大，但实则暗藏玄机，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应有尽有，装饰也华丽异常。 对方应下之后，没多久就传来了脚步离去的声音。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就回来了，带来了偃月想要的东西。 他没敢往里面看，而是侧着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对方。 待偃月伸手接过，里面再度传来了对方的声音，“直接走吧，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的，殿下。” 对方应下之后，车子就开始在原路缓缓行驶了起来。 因为有专业的防震设计，因此就算是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也没有丝毫的震颤。 而马车内，偃月则是解开了慕笙的衣襟替她擦洗着身上的伤口。 一开始他的目光还有些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欲色，但是在看见慕笙身上的伤口时，欲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妒忌，还有极度的不悦。 “笙儿不是最怕痛吗，居然能把自己弄成这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的冰冷，好像沁着冰霜，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意外地很是温柔，细心地替她擦洗干净脏污的脸，还有一点点将烫伤的药膏抹到她的伤处。 “这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笙儿会像小时候那样哭吗？” 药膏擦上去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但是毕竟是伤口，慕笙觉得很痛，忍不住哼唧了几声。 听见慕笙的哼声，偃月的目光更冷了，“现在知道痛了？为了他那种人牺牲这么多根本就不值得……” 本来所有的计划都很完美，却没想到，唯一的变数，居然会是笙儿。 他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却没办法让自己放下她，原本手上的力道也变得有些重了，让睡梦中的慕笙忍不住痛哼了出来。 “额……疼……” 偃月手上动作一顿，转而又轻了一点。 他终究对她狠不下心来。 而且这些年，他发现她好像真的变了很多很多，变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但又好像更加吸引人了。 甚至都让她有些着迷。 不过心软这件事，还是和过去一样。 “罢了，只要你把谢珩那家伙忘记，我就原谅你了……” 第315章 真实的他 慕笙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又看见了儿时的那个少年，但是却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少年长大了，成为了一个身姿伟岸的男子，他来到自己的身边，说想要带她走。 慕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慕容笙了，所以不能和你走，很抱歉……” 只是她才刚说完，身前的人就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能走！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 “笙儿！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你去谢珩的身边！” “不要！你是谁！放开我！” 慕笙吓得直接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地华丽，让慕笙觉得很是陌生。 因为睡了太久，导致她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头支吾了一声。 “嗯……我这是怎么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先前发生的事情。 自己去取龙延果，然后被女皇的军队和一条巨大的蟒蛇追杀…… 一开始的记忆还是很正常的，在慕笙的认知范围之内，但是慢慢的，随着记忆的恢复，慕笙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她想起来了，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偃月那个混蛋！ 一直以来，他都是装的！ 他骗了自己，弄晕了自己，还…… 回过神来的慕笙忍不住四下查看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居然已经换掉了，换成了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格外昂贵繁复的白色绣金线的长袍！ 要是换做平常，看见金线绣的衣服，慕笙一定两眼放光。 可是现在，她的内心除了惊悚还是惊悚，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偃月那个王八蛋！他居然……他居然敢…… 慕笙气地恨不得直接杀了他，可是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自己要冷静。 能够不动声色就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他先前没有武功的样子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说起来，慕笙也不是一般人，要是对方是练家子，她肯定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因为走路的身形还有肌肉线条什么的都是异于常人的。 但是偃月却装地格外完美且天衣无缝，无论是平常走路，甚至他都能改变自己的心率和肌肉线条。 这些信息也告诉了慕笙，对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实力也远远在自己之上。 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只能得先想办法让自己逃出这个变态的桎梏了。 而下一秒，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慕笙身躯一颤，转身，就看见偃月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这人和偃月很像，乍一看，或许还会认为对方是偃月的兄弟，同样完美的五官，但是气质却天差地别。 虽然眼前的人相貌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慕笙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就是偃月。 他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术略微改变了自己的五官，让他看上去像是另外一个人，似乎就连身形也微微改变了些许。 先前他的身形还有些消瘦，看上去瘦瘦的，但是这个时候，他身姿挺拔，身着一身宽松的深紫色长袍，胸前的肌肉纹理分明，看上去比先前要健壮高大很多，伴随着对方的走动，他身上那些昂贵的玉石金链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 他就这样朝着慕笙缓缓走来，“醒了？” 慕笙冷冷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偃月坐到她身边，强行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搂入怀中。 慕笙连忙挣扎，“别碰我！你这个骗子！疯子！” 慕笙气地直接甩了对方一个巴掌。 不过这回她没成功，被他单手握住了手腕就桎梏在了怀中。 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是一种檀香木还有糜烂又有些浓郁的花香味。 慕笙挣扎了一会发现挣扎不开，干脆就直接放弃了。 她瞪着对方，“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你也想要龙延果吗？” “龙延果？” 偃月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的他冷嗤一声，轻轻摇头，“我是想要他，不过我想要的，是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你是敌国派来的？” “你不需要去关注那些，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就够了，我把你接回来了，以后你不用再待在那里受苦了……” 偃月微微勾唇，修长的指尖勾勒她的侧脸，呼吸喷洒在她的侧颈，声音带着丝丝的蛊惑…… 慕笙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指甲居然是黑色的，掌心也和过去一样，冰凉凉的，好像没什么温度。 她有些害怕了，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好诡异，明明这么美，却又带着让她不寒而栗的森寒气息。 想到这，慕笙不禁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谁……” “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乖乖告诉我，龙延果在哪里？把它毁掉，永远离开谢珩，再乖乖待在我身边，嗯？” 对方的话让慕笙神情再度一敛，她眼珠转了转，眼中划过一抹深意，大脑也在飞速运转。 这个人不想让谢珩拿到龙延果，也就是说他不想让谢珩恢复，一旦谢珩恢复，最先改变的，肯定就是前线那边的战局。 所以他很有可能是南诏或者西晋的人，看他的衣着打扮，应该还是什么皇族。 以及阿九和自己说过，修炼有些邪功的人，身体会变得冰冷，而且还会特别怕至热之物…… 所以……他先前骗自己，就是想利用自己毁掉龙延果…… 就在慕笙想到一半的时候，下巴却突然被眼前的男人掐住。 她的脸就这样被迫偏转向了他，与他四目相对…… “在想什么呢？需要想这么久吗？还是在想对付我的办法？” “我……” 慕笙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居然是深紫色的，但是因为颜色有些深，远看就像是黑的，但是凑近看又会有紫色的光晕，先前黑色的长直发也开始变成了微卷的黑色长发，他没有扎，就这样任由它铺散在身后，就像一圈又一圈的浓密海藻…… 这时的他没有偃月时期的青涩和软弱，多了许多的邪气和凌厉，气质外放的他让慕笙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偃月见她不说话，便也猜到了这个时候她在想什么了。 他轻微叹息一声，再度伸手摩挲着慕笙的侧脸，目光有些幽怨，“笙儿啊，我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找时机把你接回来，虽然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么无情，直接把偃哥哥给忘记了啊……” “忘记你？” 慕笙眼珠转了转，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先前做的那个梦。 她在内心骂了一句脏话，她那哪是忘记了，她是直接连芯都换了！ 于是慕笙只能垂眸说，“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在丞相府这么多年，早就心灰意冷了，更何况，儿童时期说的话，又怎么能作数，人是会变的……” 她说完之后，才不禁侧头去观察对方的眼神。 果然她才刚说完，就看见偃月目光转深，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笙儿说地可真好，好一个人是会变的，所以你是想要告诉我，你是真的爱上谢珩，把我忘记了了，把你和我之间的承诺也忘记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微微用力，慕笙立刻吃痛，挣扎了起来。 但是对方力气实在是大，桎梏住自己之后，她就一动都不能动了。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对自己下死手，见她吃痛，就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而变成了抚摸。 他说，“先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不准再说。” 慕笙却有些受不了了，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变态了！ 愤怒地直接拍开了对方的手，“你怕是疯了吧！我都已经和你说地很清楚了，我现在都嫁人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怎么慕容笙被逼上花轿的时候你没来救慕容笙，眼睁睁地看着她和谢家一起被流放到宁州那种苦寒的地方？知不知道要不是她会武功还有些运气，说不定就死在路上了！” 慕笙说完之后，就看见偃月的目光再度沉了沉，但是这一次却不是愤怒的，而是有些心疼，甚至还有些喜悦。 下一秒，慕笙就被对方抱住了身子，偃月惊喜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 “原来笙儿是在怨这个，我就说呢，你怎么可能会爱上谢珩而不爱我呢，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虽然你被流放了，但是一路上我都有派人去保护你，先前你在宁州想要学人家做生意，我不是也依着你，让玉娘不要为难你，就是想让你在那边能好过一点，等我这边风波平息了，就把你接回来……” “玉娘？”慕笙有些懵。 偃月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微笑，“就是金娘子啊。” 第316章 食不知味 慕笙脸上划过一抹震惊，也就是说，这人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监视自己了？ 她顿时觉得细思极恐，被对方抱在怀里也不住感觉到了一阵恶寒。 “金……金娘子？就是宁州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个女人，她是你的手下？” 偃月微微一笑，这一回，他又变得耐心且温柔了，“是啊，所以不要生气了，偃哥哥可是一直都陪伴在你身边保护着你的，又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不顾呢？只是比起那宁州虽然苦寒了一点，但是在我身边会更危险的。” “在你身边？” “是啊，我们不是互相许诺过，等我安顿好了一切，就会来接你的吗？” 慕笙再度想起了先前自己做的那个梦，而她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些根本就不是梦。 而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回忆。 又或许是因为太久远了，又或许是因为属于慕容笙的意识和灵魂在渐渐地消散，所以慕笙才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能通过那些零零散散的梦，去回忆着这些事。 而自己的这具身体，似乎是真的，在那个时候许下过承诺，然而那个人却并非自己，而是慕容笙。 慕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件事，神情有些愣怔。 而偃月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走神，有些不满地将她的脸捧了起来，“怎么又走神了，又在想什么？不会是在想谢珩那个家伙吧？” 他有些不满地看着对方，目光还有一些阴鸷，似乎只要慕笙说一个是字，他的手就又会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慕笙反应倒是迅速，见对方看着自己，她也连忙开口，“我是在回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默默为我做了很多……” 这人武功在自己之上，而且性格格外地阴晴不定，要是自己说了什么话刺激到对方，说不定就会像先前那样。 所以慕笙权衡了一番，打算先用权宜之计稳住对方，之后再从长计议，想办法逃出这个地方。 果然慕笙刚说完，对方眼底的阴鸷之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又满是温柔，伸手抱住了她，“我就知道，笙儿是不会忘记我的，先前是我多虑了，我就知道，只要你想起我，就一定会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 “你知道吗，在我在东陵做质子的那一年，受尽了屈辱和白眼，只有你和长公主会在我身边，才会让我感受到一丝短暂的温暖……” “长公主？是在说我娘吗？” 本来慕笙被他抱着，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听见对方说到长公主的时候，才忍不住开口道：“你见过我娘吗？我都快要忘记，我娘是什么样子了，能和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娘？也对，她去的时候，你还很小，一定是忘记了。” 偃月就慢慢地和慕笙说起了长公主的事情。 长公主是先皇的妹妹，不仅冰雪聪明，才貌双全，而且还心地善良，为百姓做了不少的事情。 当年求娶她的人不断，但她依然一个都没有选择，一直到25了，都待字闺中。 不过因为当时她那时是公主，身份尊重，想要招驸马也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因此寻常的百姓，也只是在茶余饭后说起这位公主，多了些许的遗憾。 大家一直都觉得长公主一定会选择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作为夫婿，却没想到，有一日，她居然会奉子成婚，嫁给一个五品都不到，且名不经传的小官。 而这个小官，就是如今的慕容丞相。 靠着长公主，他一路高升，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坐到了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对方说到这里，慕笙就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始询问对方，“你说我娘她是奉子成婚才和丞相走到了一起，那这个孩子就是我吗？” “怎么可能，长公主怎么可能看地上他，不过就是让他当一个出头鸟，谁知道他居然这么大胆敢背叛她。” “背叛？” 慕笙眼中划过不解，她突然想到了徽帝一直以来隐瞒谢珩的事情，不禁开口询问对方，“对了，你知不知道，在我娘去世的那一年，东陵皇宫，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偃月看着追问自己的慕笙，眼中突然划过一抹兴味的笑意，“笙儿好像对东陵皇室的事情很感兴趣啊。” 慕笙一愣，反应过来后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了，那可是关于我娘的事，我当然是想知道的，从小到大，丞相府的人都不喜欢我，我爹放任后娘欺负我，我一直都很想我娘，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慕笙说到这里的时候，模样还颇有些楚楚可怜，并没有什么破绽，让对方的内心顿时软了软，怜惜之意也更深了。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东陵那群人，全部都不是个东西，他们各个都该死……” “他们？” “那群和那老皇帝同流合污之人，谢家，还有萧家的第一代皇帝，还有老皇帝那个废物太子，以及他现在培养的那群狗官，笙儿啊，你应该早就看见了，那群贪官在宁州是怎么荼毒百姓的，又在战争来临时，又是如何地贪生怕死，有这样的官员，就算没有其他人的插足，这个国家也早晚是会我走向灭亡的，就让我们再送他们走最后一步吧……” 慕笙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于是她抬头看向对方，“所以那场瓜分东陵的战役，是你发起的？” 面对慕笙的问题，偃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点着对方的嘴唇，“笙儿不用关心这个，我知道你是想问我，长公主的死，是否与东陵皇室，还有那老丞相有关。” “可我现在也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长公主的死，也的确是个未知之谜，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毁灭了东陵皇室，让萧氏江山在之后覆灭，那么我们也就可以为你娘报仇了。” “这……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滥杀无辜吧……”慕笙试探性地开口。 谁知下一秒，偃月的目光就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他起身，冷笑一声，“笙儿你错了，那些人可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萧家的江山，来地也一点都不干净，他们每一个人都死有余辜……” “如果说的是徽帝那些人，我承认，他们是死有余辜，可是一个国家，不只是有那么一些人，更多的，都是一些安居乐业的百姓，他们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那这些人呢？他们也该死吗？如果战争来临了，最先遭殃的，难道不是他们吗？” 偃月身躯一颤，侧头看向她，目光颇深。 慕笙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内心有些发毛。 不过好在，偃月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反而是带着深意地感慨了一句，“笙儿，你也真的长大了，居然能够说出这番话，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和儿时一样。” 他说着，便伸手摸了摸慕笙的发顶，气息微沉，“可你也要知道，必要的时候，适当的牺牲也是有必要的，那是为了完成更宏大的计划而做出的牺牲。” 慕笙还想开口，却被对方出声打断了，“好了，已经聊了很久了，我看你应该也很累了，肚子饿了吗？” 慕笙也知道，再接着说下去，两人难免不会聊到什么敏感的话题，见他主动打断，倒也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嗯，是有些饿了。” “想要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反正吃什么对现在的慕笙来说都一样，而且这里的东西也不怎么好吃，哪怕是皇族吃的，慕笙也不喜欢吃。 很快，偃月就让人送来了丰盛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极尽地奢华。 虽然古人的调味料没有现在那么丰富，但是不得不说，这桌上的东西，放到现代都是得写到刑法里面的东西。 什么熊掌，孔雀，鹿肉，还有慕笙看不出品种的野味，各种东西应有尽有。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让厨子都做了一点，知道笙儿厨艺好，试试看我宫里的厨子味道如何？” 慕笙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不过见对方的兴致这么好，她也不好意思打断对方，便也只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尝了一口。 本来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却没想到在东西入口的瞬间，肉意外地很是新鲜美味，尝起来味道也很不错，咸淡适中。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肉本来就很新鲜，已经不需要另外的调配就已经很美味了。 “味道怎么样？”旁边的人询问她。 将嘴里的东西吞下，慕笙点头说，“很好吃，很鲜嫩……” “当然了，这可是后山上刚刚猎来的，到了最好的年纪，才会被杀了取肉，上一秒他们都还在山上里跑呢，这有没有像你说的那样，专门把牛养起来，让他们每天吃好喝好，肉质才会最鲜美……” “原来是这样……” “好吃就多吃一点。”他热情地给慕笙夹菜，姿态亲密，就好像他们两人是相识许久的爱侣。 但是这顿饭，慕笙却吃地食不知味，满肚子都是担忧。 而偃月却心情很好，一直到了晚上，偃月这个家伙还没有走的打算，甚至还把门给带上了。 第317章 在劫难逃 两人吃完饭之后，慕笙见偃月迟迟不动，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对方，“天色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偃月却装作听不懂，笑看着慕笙，“是啊，天色的确是不早了，也该安歇了。” 慕笙嘴角抽了抽，见他在装模作样，便忍不住开口提醒他，“我要休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对方却好像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是啊，也该休息了，可这是我的寝卧啊。” “那你安排一个住所。” 慕笙后退一步，想要避开对方的视线，但是下一秒却被对方揽住了腰身拥入怀中，“为何要分寝？你早晚会是我的妻……” 他说着就低下了头，吓得慕笙连忙缩着脖子避开，连连倒退了好几大步。 “不，不……”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他没有追上去，而是用一种幽暗的眼神看着慕笙。 慕笙在内心骂了好几声无耻，面上还得装模作样地开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嫁人了，我和谢珩……你是知道的，现在你身份尊贵，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 慕笙想了好半天才想出来这番话，说完之后，她恨不得直接赏自己两个嘴巴子，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耻辱！ 但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人是很在意女子贞洁的，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不在意她和谢珩的过往，也不可能会娶一个非完璧之身的女人为妻的。 谁知慕笙说完，对方的神情好似松了一口气，又好似溢上了一抹喜悦。 “原来你说这个啊，笙儿我理解你与那谢珩卿卿我我了许久，都只是逢场作戏，要不然你不会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这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谢珩，应该还没有行夫妻之事，是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慕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双肩，“你……你怎么知道我和谢珩还没有，你对我做过什么！” 她有些恶寒，虽然她感觉自己并没有被侵犯的感觉，但是也难保没有那种宫里的人用了什么验身的变态法子，更何况她的衣服都换掉了。 想到这里，慕笙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泛了起来。 偃月眼中划过不解，不过见她这般激动，便也耐心地解释了一句，“笙儿，你连这也忘记了？你的左手手心，有一粒象征着贞洁的守宫砂，守宫砂不散，就说明你还是完璧之身。” “守宫砂？” 慕笙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玩意，低头去看，果然发现自己手臂中心那一截的地方，有一颗非常小的红痣。 她想起来了，自己先前也看见过这个东西，还以为只是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的胎记，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守宫砂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对方是看见自己的这颗守宫砂才判定她和谢珩没有同过房的？ 慕笙觉得这没什么科学依据，可对方是古人，肯定对这种事情深信不疑。 这时，偃月已经再度上前，“好了笙儿，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了，现在你只需乖乖待在我身边，其他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们休息吧。” 说着，他就强行横抱住慕笙往榻上走去，将她猛地压到了床上。 “喂……” 偃月低头想吻她，被慕笙偏转头避开了。 男人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慕笙吓得推他，“等……等一下，这会不会太仓促了，我们……我们还没成婚……” 偃月舔了舔自己的唇，吻落在对方的脖子上也不失落，而是继续顺着慕笙的脖颈再一路向下。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暗紫色的瞳孔带着漆黑的暗焰，“原本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想和你成婚后再圆房，不过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笙儿啊，你让我有些不安……” 虽然对方是个绝世大帅哥，长相也在自己审美上面，她也不是那么在意贞操的人，可是现在…… 慕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怕。 要是换做以前，她可能还会觉得和这种男人春风一度自己也不亏，但是现在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谢珩的身影。 也因为这个，她心格外地慌乱，害怕，抗拒，甚至……还有些恶心。 等她想明白了之后，反抗的力道也更重了。 但是她的反抗，在男人的身上，根本无足轻重，下一秒就被对方单手桎梏住了身躯。 “笙儿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对那谢珩有情，可你要知道，我是不会允许你再回到他身边的，你是我的，之后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的东西，我是不会允许让别人沾染半分的，而你于我而言，是绝对不可缺少的……” 对方幽暗的视线紧紧锁定着慕笙，嘴角也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似能够将慕笙看穿一般。 “所以，先把你交给我吧，把你变成我的女人，之后我才能安心去对付谢珩。” 慕笙真觉得先前他那样对自己，不是被她唬住了，而是在配合她演出。 这个人早就明白，她不是真心想要留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她也懒得装了，见他凑过来的脸，她直接伸手扇了对方一个巴掌。 “你给我滚！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这是强迫！我不要！” 偃月没有躲，侧脸上面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让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而这一笑，却让慕笙只觉得毛骨悚然。 下一秒，她两只手的手腕被他直接握住，直接高举过了头顶。 “终于不装了？嗯？” “你早就看穿我了，还把我当猴一样耍，你真可恶！” 慕笙被他单手桎梏在床上，没法动弹，只能骂他。 偃月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只是他的眸色却漆黑一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容笙，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背叛我爱上谢珩，这个世界上，谁都能背叛我，唯独你不行！” 说着，他就伸手撕碎了她的衣襟。 衣衫破碎的声音传来，慕笙的惊叫声也撕心裂肺，带着愤恨，“啊！偃月！你个疯子！我不是慕容笙！我不是她！” “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杀了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能杀得了你就试试看吧。” 说着，他就开始脱自己的衣襟，但是伴随着下一秒，碰的一声。 偃月一愣，在一瞬间的愣神之际做出了反应，可是一枚金属的印记直接从他肩膀那边穿身而过，霎时间，鲜血淋漓，晕染了他的衣襟。 “你……刚刚那是什么？” 照理说，慕笙虽然有武功，但是不可能会有这么快的动作，以她的能力发出的暗器，自己绝对是有可能躲得了的，但是看着她手上那柄黑漆漆的东西，上面的洞口还冒着烟，眼中划过疑问和困惑。 “这……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下一秒，慕笙手上的东西就消失了，她不断后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的命可比我要值钱多了！” “你想死？你要是死了，谢珩怎么办？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谢珩，再杀了谢家那群女人，让她们都来陪你。” “你敢！” 慕笙咬牙切齿，她都要气疯了，差点被人强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刚刚那一瞬间，她是真的忍不住想要一枪杀了他。 明明她发过誓，不能将热武器带到这个世界里来的。 而枪支也是慕笙最后一丝底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慕笙也渐渐地发现超市里的东西品种也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普通的超市，里面都是一些在现代可以买到的生活用品，后面慢慢的，里面的东西就多了起来，不仅有食物，而且还有很多违禁药，最后甚至能够买到枪支之类的东西。 而在刚刚开枪射杀对方的一瞬间，慕笙就快速将手上的东西收回去了，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了。 好在他的关注点并没有在这里，很快他就继续将目光放到了慕笙的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对峙着。 偃月内心烦躁极了，自从再次看见慕笙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了过去。 越和她相处，他就越觉得眼前的女人实在有趣。 这么多年，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善良，而且还多了几分坚强和果决，优秀又聪敏。 他对笙儿的成长实在是太满意了。 本来一开始，他是很欣喜的，但偏偏，她却爱上了谢珩。 自己的死对头谢珩！ 这让他很不安，很不爽。 所以为了消除这份不悦，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先谢珩一步，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见她如此刚烈地反抗，偃月心情更是复杂，但是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对慕笙再度一笑。 “笙儿啊，你就继续闹，反正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我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且我倒要看看，你能和我耗到什么时候，你是逃不掉的。” 慕笙内心一个咯噔，顿感不妙。 第318章 另有一计 慕笙内心一个咯噔，转头就想跑路，不过自己那点力气，又怎能撼动对方，很快就又被他按住了。 慕笙在内心骂了几百倍这个恶臭的家伙祖宗十八代，只能大声喊着，“我不是慕容笙！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是慕容笙！” 不过她这番话，对方又怎么可能听信，眼看着刚刚被撕碎的衣衫已经岌岌可危，慕笙就还想掏出自己的枪支，好在下一秒，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殿下，有事禀告。” 屋内两人闹地难分难舍，偃月衣衫不整，胸膛上被女人抓伤的痕迹还是其次，最严重还是肩胛骨那一枪，现在都还在流着血，慕笙明显就闻到了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可他却还是面不改色。 而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偃月眼中划过一抹不悦，忍不住问了一句，“何事？不是说了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今天晚上别来打扰我和笙儿。” 慕笙连忙缩到后面将自己层层包裹住，听见对方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暗骂对方无耻，恶心。 好在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有重要情报要和殿下汇报，是……是关于前线的情报的。” 对方欲言又止，想要开口，但却似乎碍于慕笙在里面，不敢直接说。 偃月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不过还是快速起身，随后就维持着现在这个样子随后打开了房门。 对方显然也被偃月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殿……殿下，您身上的伤……” “无碍，什么事？” 莫邪附耳上前在对方耳畔悄声耳语了一番。 偃月说，“真是烦死了，要想对付那些人已经够麻烦了，那群老东西还给我找麻烦，我先过去一趟。”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阔步地朝着长廊的另一侧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一声。 “你留下，再找人看住她，要是让人跑了，我唯你是问。” “是……” 待对方应下之后，偃月这才转身离去。 偃月走了，留下屋内的慕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呢，慕笙就又开始头疼起来了。 外面肯定会有人守着自己，不过只要不是偃月，想要逃跑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身新的衣服换了上去，随后就想要转身溜走。 不过她才刚想查看窗户那边有没有突破口，谁承想下一秒就有一道黑影拦在了眼前。 “慕容姑娘，您想要去哪里？” “我……”慕笙一愣，还没回答，就见对方跟个柱子一样杵在那里，冷冷地警告她。 “奉劝慕容姑娘一句，您最好听话一点，不要想着能够逃离这里，殿下生气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恐怕你我都承担不起。” 慕笙看着对方，目光却在四下逡巡。 不仅是窗户那边，刚刚匆匆一瞥，慕笙发现四周全部都是人，门外，窗外，将所有可能逃走溜走的地方全部都堵住了。 慕笙顿时觉得头疼不已，但面对那明晃晃杵在眼前的男人，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慕笙认识这个人，先前就是他差点把自己给杀了，但是仔细看去，这人的眼神却和自己先前见过的人有些不一样。 不过就算是不是也无所谓了，反正这货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慕笙冷笑一声，不过还是回复了对方，“我知道了，我就是出来随便走走，关我一个弱女子，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对方的声音依然冷漠，“慕容小姐谦虚了，您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毕竟您可是我们殿下看中的人，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让您离开这里的，必要时候，在下也会采取必要的措施。” “是，我明白了。” 慕笙气呼呼地将窗户猛地一摔，在内心问候了对方祖宗十八遍。 她重新坐到了床上，脸上的神情却格外地凝重。 果不其然，那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刚刚名叫偃月的人。 她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不过刚刚听见有人喊他殿下，加上他的气质和穿着，是皇族的人铁定没跑了。 而对方身上穿的是金紫色的长袍，难不成……他是西晋的皇族？ 是什么人呢？皇子？太子？还是……皇帝？ 不过转念一想，皇帝应该不太可能，刚刚那个人喊他殿下不是陛下。 眼看着逃不掉，慕笙就只能静下心来想事情，想着接下来事情的转变和轻重缓急，想着自己接下去又该怎么办，自己被关在这里，又该怎么帮阿九炼制药物，离预定的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虽然徽帝那老皇帝该死一百遍，可是东陵是绝对不能丢的。 可是那个家伙随时会回来，她要是想用龙延果，就必须先让它开花，谁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回来。 慕笙在一瞬间头疼地要命。 与此同时，书房这边。 才刚刚应付完那群该死的老头子，偃月回到书房，又听说了一个让他头疼的消息。 谢珩又跑了。 他不断派人去追杀他，却几次三番都能让对方逃走，甚至还去了好几个手下！ 虽然他内力没有恢复，可谢珩的确是个麻烦的对手，想要杀了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本王真不该派你们去追杀他！都是一群废物！” 底下的人面对偃月的怒火，只敢低头不敢反驳半句。 偃月也知道，谢珩是他一生之劲敌，要是真能轻而易举就死了，那反倒是显得无趣了。 更何况比起杀了谢珩，他更想将笙儿抢回来。 看来，这回他需要亲自出手了。 只要谢珩回不去，这场拉锯战，早晚也会是他们胜利。 “罢了，本王也不指望你们这群东西会是他的对手，都给本王滚出去！” 将屋内的人赶出去之后，偃月才坐下，随即陷入了沉思。 先前他找了许久，都没能在慕笙身上找到龙延果的踪迹，可是怎么可能呢？ 它一旦脱离了赤眉龙蟒，若是没有至阴之人的鲜血，不到一刻钟就会枯萎死去。 东西不在她身上，她又能放到哪里？ 偃月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海中浮现的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慕笙拥有的，那凭空可以拿出东西的能力。 虽然很匪夷所思，但是世间之大，各种奇门遁甲，奇异术士应有尽有，说不定就是长公主教给她护身的一种术士。 偃月轻吐一口气，想了许久，随后突然笑了。 谢珩你既然这么难抓，那本王也不去找你，而是让你自己现身。 只要他看紧了慕笙，龙延果只要还在慕笙身上，谢珩的内力和受损的经脉就一日无法恢复，所以他一定是会用尽全力来找慕笙。 正好他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他摁死在地上，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第319章 他要找到她 与此同时，谢珩这边。 摆脱了那群麻烦的追兵之后，他就一路循着慕笙留下来的记号不断地寻找着慕笙的踪迹。 但就好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一样，每一次，他都恰好与慕笙擦肩而过，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赶上了，就会有一路莫名其妙的人来拦下自己的路，耽搁自己的行程。 让他好不容易赶上了进度，又恰好和慕笙错过。 而且奇怪的是，他给慕笙寄的信笺，换做是往常，她一定会回复自己，可是这几日来，他寄了十多封，有六封都是让慕笙在原地多等自己一日，谁承想，慕笙一封都没回。 但要说她遇到了危险，可是每一次他都能看见慕笙留下的标记，那是他们才知道的暗号，是慕笙那个世界才有的符号，也是这里的人完全不可能知道的。 也就是说那些标记是慕笙留下的，可她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还一直往前走。 难不成是她也遇到了什么困难，才导致她不得不往前走？ 谢珩一时间内心百转千回，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 虽然知道以她的性格，如果不是遇到绝世高手是不可能吃亏的，但她现在在自己身边，难保不会遇到敌人派来的高手，说不定她也在被追杀，没时间给自己回信。 想到这里，谢珩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赶忙加快速度往慕笙标记的地方而去。 据谢家军得到的情报了解，龙延果是和一条巨大的守护灵兽，赤眉龙蟒共生在一起的，而赤眉龙蟒喜爱极热之地，在朱羽国最热的地方。 而循着慕笙的标记，谢珩很快就发现她所标记的路途，果不其然，就是朱羽国唯一一处活的火山口，因为实在炎热，本地人也承受不了，因此人烟稀少。 但即使人烟稀少，总归是有护法在的，但是谢珩过去的时候，发现周围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除了地上那明晃晃的血迹，让谢珩明白，这里曾经肯定发生过一次不小的争斗。 朱羽国本就常年炎热，在离那边还有十公里的地方，谢珩就感觉一股难耐的热气扑面而来。 一直到靠近火山那边，谢珩用内力才堪堪抵御住这种燥热的感觉，只是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周围的一切早已经变了。 这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会喷发，而谢珩见过火山喷发的样子，现在这个地方，比他过去见过的，还要严重上几十倍。 树木被大面积地覆盖，烧焦，地上也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黑灰…… 谢珩几个起落飞到了山口，随后就看见底下的岩浆再度恢复了平静，但依然还是在汩汩流动着，似乎有随时喷发的趋势。 这种程度的热度，连他都有些受不了，更何谈是慕笙呢。 谢珩最担心的，还是慕笙会为了自己冒险下去取龙延果。 他看了半晌，却发现传说中生长着岩浆之中，与赤眉龙蟒共存的龙延果，一点踪迹都没有。 难不成他来错了？ 不……不可能的，按照笙笙的标记，就是眼前的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也的确是朱羽国最热的地方，所以一定不会有错的。 谢珩看了一眼下方，思索了一番，随后就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下方扔了过去。 一开始没什么动静，他又尝试着试了几次，下一秒，脚上的岩石开始动了。 而下面的岩浆开始翻滚，冒起了泡泡，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 下一秒，一颗巨大的蛇头就这样探了出来。 这条龙蟒已经有大宗师的实力，自己要想对付起来也很麻烦，谢珩见没有龙延果和慕笙的踪迹，在龙蟒察觉到他时，便立刻隐藏气息转身离去了。 龙延果不在这里，但他刚刚不可能看错的，既然赤眉龙蟒在这里，那就是龙延果的确就在这里，慕笙也肯定来过，她可能已经取到果子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 怀揣着无尽的心事，谢珩戴上斗笠一番伪装之后，来到了主城区。 他或许可以来这里找些线索，但如果自己是慕笙，可能不会待在这里，因为如果她取到了药草，那朱羽女孩肯定全国通缉她。 想到这里，谢珩就直奔目的地，果不其然，周围到处都贴了慕笙的画像。 画像似乎是专人画的，格外地传神，谢珩第一眼就看见了，并且只觉得格外刺眼。 只一眼，他就快步转身离去，内心只剩下焦急和混乱。 难怪笙笙不和自己联系，可能她现在只能找地方躲起来，甚至都没办法离开…… 真是个笨女人，他信上不是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得等自己到了再说吗？ 笙笙…… 一定有事…… 他要找到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她！ 一刻都不能再多等！ 第320章 冷静 自从三日前，谢珩就和慕笙失去了联系，送出去的信笺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信。 但是从那些通缉告示上来看，笙儿应该不在女皇那里。 但为了保险起见，谢珩还是打算先去朱羽皇宫那边看看，慕笙会不会也藏在那里。 于是就这样，他悄悄地潜入了朱羽女皇的寝宫内。 换做是平常，以谢珩的能力，想要潜入这种地方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只是这回似乎是因为慕笙的事情，皇城内也开始了戒备，谢珩堪堪躲过周围的侍卫，将皇宫内院仔细巡视了一圈。 龙延果丢失的消息，女皇肯定会将其在民间隐瞒，不然肯定会引起恐慌，通缉慕笙的消息也是说她刺杀女皇才被通缉，要是知道她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官府的人。 一直到将地牢那边都搜查了一番，确定慕笙不在，才直奔朱羽女皇的寝殿，想要探听些消息。 宫里门禁森严，气氛明显压抑，周围的人都一言不发，丝毫都不敢乱嚼舌根，显然也是事先被警告过的。 女皇的实力现在在自己之上，他要靠近她可能会有些危险，也可能会节外生枝。 谢珩想了想，随后抓了一个看上去职位还算高的女官，开始了一番严刑逼供。 对方一开始态度还很强横，不过谢珩想要让一个人开口，哪怕是敌军那边两米多硬汉都扛不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文员女官，肌肤细腻白皙，看上去养尊处优，根本就熬不住，很快就招了，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和谢珩说了。 “我……我也不清楚，陛下她一回去就把自己关在宫里，而且还让宫内全城戒备，听说……听说是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盗走了我国的圣物，让众官员在全国张贴告示通缉这个女人。” “是这个女人盗走了龙延果吗？” “是……也不是……” “到底是什么！快点说！”谢珩手上猛地用力。 对方顿时痛地面色煞白，却喊不出来，脸上的神情痛苦万分。 “快点说！” 在谢珩的催促下，对方这才将当日遇到的事情悉数和对方说了。 “武神级别的高手，连女皇都不是对手，而且还带走了笙笙？” 谢珩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格外凝重。 这片大陆上，武神级别的高手在谢珩知道的人里面，一共就只有四个人，而且不是年纪大了，就是已经驾鹤西去了。 一就是自己的父亲，二就是江中凌江老。 在他们突破武神境界的那段时间，谢家军的军队在大路上几乎无往不利，才有了萧氏江山崛起的传奇一刻。 三就是西晋的一位将军，是自己父亲曾经的劲敌，但是他在一年前围剿自己被自己和江老重创，加上年事已高，也已经去世了，第四个谢珩听说过，但是不认识，听说对方已经隐退江湖不问世事了。 这些人里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年岁已经很老的了，新的武神，谢珩连听都没听过，更何况对方说过，那日抱着慕笙离开的男子，非常地年轻，而且还是几百年都很难出一位的极品至阴之体。 谢珩行走在路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慕笙。 他第一次这般毫无头绪，不知不觉，他离开了皇宫，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再度走到了镇上。 朱羽国是一个很特别的国度，这里女子也可以当官，可以出门抛头露面，可以做很多他们那边男子能做，但女子却做不了的事情。 谢珩先前随父兄来过这里，倒也结识过不少的人，也受到过这里女子的影响，也因此，谢珩在得知慕笙想要做生意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并没有觉得鄙夷或是不可思议。 这时的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打算先去自己好友那边问一些情报。 只是在走到中途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打扮奇怪的人，他身上还画着慕笙教给自己的符号。 那是一个叫“π”字符，下面还写着数字3．14。 这里的人是不会用阿拉伯数字的，都是用的一，二这样的字符来计数，因此慕笙就将这个作为了两人的暗号。 当他看见那个男子举着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明晃晃写了几个扑挂算命，而下面的字符，就是慕笙教给自己写的那段。 “求神问卜，寻龙点穴，姻缘桃花，样样都灵啊……这位公子，看你好像很迷茫的样子，需不需要我给你算一卦？” 谢珩看了他一眼，很普通的长相，放在人群中都认不出来，嘴角两撇小胡子，格外地醒目。 对方见谢珩不开声，就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样啊公子，有没有兴趣算一卦啊？给你便宜一点。” 谢珩犹豫了一下，再度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还是缓缓地走了过去，问对方，“我想找个人，你可以帮我吗？” “谁？” “我的妻子。”谢珩说着，目光定定的，“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请告诉我。” 对方见谢珩专注的眼神，不禁笑了，“这位公子，你好像很是笃定，在下就一定知道似的。”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谢珩说到这里，再度开口，“笙笙现在很危险，我也不会想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面对谢珩平静却又充满着焦急的话，对方的样子却格外地平静，就好像听不懂一样，只是在他的卦摊前坐了下来。 “你似乎很着急想要知道你妻子的下落，不过我得帮你算一算，才能知道她的下落。” 谢珩说，“那就麻烦先生了。” “别急啊，先坐嘛，算卦需要时间。” “多久？” “这就要看这位公子愿不愿意配合了。” 谢珩抿了抿唇，随后在对方的指示下坐了下来。 随后他就看见这个奇怪的道士开始摆弄起了摊子前的东西，先是摸一摸那边，随后又弄一弄这个。 谢珩也不打扰他，就静静地看着手忙脚乱地“瞎搞”。 一直到一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街道上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谢珩和对方，对方偷摸看了一眼谢珩，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吗？” 谢珩说，“我妻子说，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血脉相亲的亲人，虽然偶尔对她不怎么好，但是绝对靠谱，我相信她，也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是这样说的啊，我怎么就对她不好了，死丫头还真敢说……”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连听力极佳的谢珩都没听清楚。 他还想再询问，就见对方对他微微一笑，“让公子久等了，卦象已经出来了，你妻子，就在……” “在哪里？” 对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附耳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全部告知给了对方。 谢珩身躯一颤，随后就见对方拍了拍他的肩，对谢珩说，“谢九郎啊谢九郎，此次事变，凶多吉少，这是你，也是对她的考验。” 谢珩一愣，回过神来，侧头，却发现刚刚还在原地的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眼前这乱七八糟的卦摊，还有那迎风飘扬的卦旗。 得罪了慕笙的去向之后，谢珩也不再此处逗留，而是转头就往西晋那边出发。 刚刚对方和自己说。 “那是你一生之劲敌，是谢家覆灭的罪魁祸首，也是最不想让你成为武神的人。” “他是谁？” “你以前见过的，在西晋，去到那里，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一切。”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想到这里，谢珩脚下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许。 担忧，愤怒，恐惧，焦急，许许多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但是面上，他却依然不显丝毫，只有脚下越来越的马速，彰显了他此刻的情绪。 这时的谢珩，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 西晋，西晋…… 西晋会有一个新的武神吗？ 那个人会是谁呢？ 谢珩想了许久，一直到黑夜将至，身心疲惫之际，他躺在河畔边，看着漫天的星辰，万籁俱寂之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确有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 他又突然想起，笙笙说自己先前做过一个，东陵的士兵，抓皇宫反贼的梦。 这事，他先前也问过老太君，但是太君的答案，却是当年西晋的确是派来过一个质子来求和。 当时是谢家老太爷亲自将他带来的，目的自然是向东陵求和。 既然是当质子，哪怕谢珩的记忆还很模糊，那时他甚至还在母亲的襁褓中，他也可以想象到，对方在这里的生活，肯定是很艰难的。 也正因为西晋和对方和他们有这么一层关系，所以他们也对自己很痛恨，一直以来都战乱不断。 不过其实东陵并没有对西晋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南诏蛮夷格外残忍，烧杀抢掠。 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合作一起进犯东陵。 这其中谢珩想过有隐情，却没有将这件事，与当年那个不起眼的质子联系在一起。 当过质子的人下场大多都很惨，而且都是不受宠的居多，无论男女，哪怕回去了，也不可能继承皇位。 可……要是万一呢？ 第321章 我会逃跑 意识到事情严峻的谢珩立刻起身，也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继续往西晋那边赶去。 与此同时，慕笙这边。 她被偃月关在这里三天，这三天来，她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就怕这死变态哪天就回来了，又开始先前那晚没做完的事情。 不过好在，偃月非常地忙，每天都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不过每次无论怎么忙，到了晚上他都会过来，在慕笙的身侧，做着他的事情。 一开始慕笙坐立难安，怎么都睡不着。 后面熬了两天，熬不过这个家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提心吊胆地起来，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大概三天左右。 这期间，偃月虽然没再对她做些什么，不过慕笙也没能找到机会踏出这间屋子，她整天被闷在屋子里，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这天她有些忍受不住，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冲到了他的面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笙儿问的是什么？是在怨我，没有将先前的事情再进行下去？” 慕笙脸色一变，神情格外难看地推了他一下，“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想要把我关在这里关多久？” “那就要看，笙儿什么时候能够乖乖地留在我的身边。” “不可能！”对方话才刚刚说完，就被慕笙猛地打断，她用狠厉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地一拍桌子，“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不是她了，我不是你爱的那个慕容笙！” 偃月手上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向身边的慕笙，目光染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笙儿，别说这些赌气的话，哥哥不喜欢听。”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在我和谢珩新婚夜那一天，你应该听说过的，我跳河了，等醒来以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把过去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包括你在内。” 她不能告诉对方实情，因为说了他也不可能会信，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已经对他没有感情了，毕竟她是慕笙又不是慕容笙。 虽然占了他喜欢的人身体她很抱歉，但这也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偃月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神来的他不禁看向慕笙。 这一眼，让慕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她就被对方拉过去抱在了怀里，偃月垂眸，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声音染上了一丝怜爱。 “这事我听说了，你为了我，才想保全自己的清白为此跳河的，所幸那谢珩还算是个君子，没有趁人之危，夺了你的清白……” 慕笙嘴角抽了抽，暗骂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那边的偃月已经格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我不怪你，你只是忘记了你我之间的事，等你想起来了，一切就都好了，在这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慕笙一开始还在内心叫苦不迭，暗骂这人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管用，不过听见他后面那半句话，又让慕笙长舒了一口气。 至少这人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不过随即，新的担忧就又涌上了心头，慕笙挣扎了一番挣扎不开，侧头看向他，“那……要是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一辈子？”谁知对方下一句却只是冷笑着勾唇，伸手掐着慕笙的下巴微微倾身与她对视，“那就想一辈子啊，无论如何，你都得待在我的身边。” 慕笙抿唇，见他放开自己起身，犹豫了一瞬，还是大着胆子追了过去，“哪怕我爱上了别人，哪怕我现在不爱你，你也要强行留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在你身边吗？” 偃月脚步一顿，许久，慕笙才见他侧头说，“这个世上，我想得到的，就注定只能属于我，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东西。” “那我会逃跑！”慕笙追上去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允许一个人将我禁锢在方寸之地，哪怕现在我跑不掉，那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会用尽全力地逃离你的掌控和桎梏！” 偃月看向她，目光微深，许久，才说了一句，“你的确变了很多。” “你说地对，我是变了，你说你爱她，就不应该来爱我，我与她，完全不同。” 偃月问她，“那谢珩呢？你为何要选择留在他的身边呢？他又有什么值得你去爱他的？又或者说，我与他比，又哪一点不如他？” 慕笙轻轻摇着头，说，“至少他会尊重我，不会强迫我，也不会这样把我关起来，限制我的自由。” 只是下一秒，偃月却笑了。 慕笙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笙儿啊，我笑你实在是太天真了，也太不了解男人了。”他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嗤和不屑的笑意，“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男人都一个样，谢珩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着他就转身离去了，临走之前，只是朝着慕笙扔下一句，“再告诉你一句，你要跑就尽管跑好了，无论你逃走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而且你就尽管跑吧，这样你我之间才会变得更有趣，我现在特别地兴奋，也特别期待你能给我带来更多的快感，当然……” 他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暗紫色的眸子里也划过一抹漆黑的火焰。 “当然，这也让我更期待与你洞房花烛的那一天……” “你！”慕笙表情一僵，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他妈是变态吗！这么恶趣味！老娘才不要和你玩这种无聊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是她第一次对偃月爆粗口，偃月有些惊讶，但是回过神来，他甚至已经笑出了声。 “变态？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又是哪里来的新词汇，不过还挺有趣的。” 他的确喜欢当猫，也喜欢把可怜巴巴的小老鼠肆意地踩在脚下，蹂躏，践踏，玩弄…… 被他那兴奋到极致的眼神看着，慕笙顿时恶寒地后退一大步，暗骂这人就是变态！ 死变态！变态到了极点！ 和这种人沟通，无异于对牛弹琴，更可怕的还是，自己还会不知不觉被他代入情绪，好让对方更好的玩弄，一直到她情绪失控，崩溃！ 这人太可怕了！ 偃月走了，可是慕笙那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散去。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偃月的脸和他对自己说的话。 如果真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偃月的话，那应该就是，艳美精致到极致的恶鬼！ 虽然美丽到了极点，却也危险到了极点。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慕笙不敢想象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自己于他而言，不就是和玩物还有助兴的小玩意没什么区别吗？ 慕笙转身回到了床上，神情崩溃且挫败。 可以说，偃月这个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难搞定的一个敌人。 她该怎么办呢？一直到逃跑？一直被抓回来？ 那岂不是又如了他的愿，真被他当成了小白鼠，和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啊啊啊啊！！”慕笙气地不停地揉弄着自己的头发，直接将它揉成了鸡窝。 同时，慕笙也在担心，谢珩要是这么长时间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以他的能力，想到这里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只是对方的实力这么强，谢珩能敌地过他吗？ 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被关在这里，可是嫂嫂那边又该怎么办？ 要是她和阿九赶不过去…… 慕笙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绝望。 “不行！绝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慕笙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试一试，被当成老鼠就老鼠吧，她必须要尽快将药炼制出来，这不只是关系到她和谢珩，更关系到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于是在晚上，慕笙就开始了她第一次的逃跑计划。 第一次只是试验，她也没抱太大的期望，自然就这样直接被偃月抓了回来。 慕笙正想翻墙，好不容易快要翻出宫墙了，刚刚跳出去，就被突然出现在墙外的男人抱了个满怀。 头顶上面是偃月的轻笑声，“乖笙儿，就这么一点能耐，可是逃不出去的。” 说着他就抱着她直接不顾周围宫人的视线，大踏步地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慕笙绝望地用自己的袖子蒙着脸，内心愤恨。 之后，她就好像真的和对方杠上了，但凡是自己学过的，会的，能想到的所有知识点，全部都用上了。 可偃月这个家伙，就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追踪定位器一样，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能发现，而且自己在他手上，就好像真的像一只老鼠遇到了猫一样，根本无能为力。 他太强了。 听说武神级别的高手，一人可敌千军万马，甚至可以凌空踏步，还有开山劈石的力量。 而他对慕笙，与其说是对弈，不如说是嬉闹和玩耍。 每次慕笙都被他抓到，随后就抱在怀里，有些宠溺又带着玩味地刮着她的鼻尖，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或是抱着，或是扛着回去。 而在这一天天的打击之下，就在慕笙逐渐陷入绝望之际，终于因为一个消失，再度迎来了希望。 第322章 赌 在慕笙第n次逃出宫墙之前，她无意中，听见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偃月一直在引谢珩出现，因为谢珩早晚也会过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慕笙的内心一开始是欣喜。 这个消息就说明，阿九他没事，他暂且是平安的！ 但同时，一抹担忧的情绪又再度浮现心头。 虽然他什么都没和自己说过，不过通过对方的神情和言行举止，以及偶尔对话间的一些小细节，慕笙其实也可以大概猜得出，他其实是有些“畏惧”谢珩的。 这方面的畏惧，不是说害怕，是忌惮，觉得谢珩会成为他的劲敌，因此在对付他的上面，他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用慕容笙的身体爱上了谢珩，激发起了对方属于男人的“胜负欲”。 一个曾经爱过自己的女人，却爱上了自己的“劲敌”，这换做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不了。 他可以忍受一个女人不爱自己，但肯定无法忍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夺走。 这样想，慕笙大概就能够明白偃月的做法了。 毕竟像他这样的古代男人，能有这样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过理解却不代表尊重。 慕笙觉得这是陋习。 毕竟她可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被人争来抢去的工具。 如果是谢珩…… 回忆起和谢珩的点点滴滴，慕笙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眼中也划过一抹动容。 如果她拒绝谢珩，他会像偃月一样强行将自己留下来，禁锢自己的自由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慕笙在内心问自己，谢珩他会吗？ 但很快，她就微笑着摇头了。 答案是很笃定的。 他不会。 那个会躲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的少年，那个会可怜巴巴拉着自己的衣角，说他会努力让她感觉到更舒服，希望她在感到不满时，可以及时告诉他，恳求她不要一走了之。 这样的谢珩，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会尊重她的一切，会努力去了解她的内心，就像他会尊重他家中的女眷，学会去倾听她们的想法一样。 谢珩他是特别的。 虽然他也有很多的缺点，一开始也有不好的经历，可慕笙却能感受到他的真实和鲜活。 他会彷徨，会害怕，会无助，会心软，会闹别扭…… 还有……自己对他的心动和喜欢。 不，可能这份感情要比她想象中要更深。 阿九他会来吗？ 慕笙不禁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龙延果还在她的空间里，这段时间，慕笙也趁着偃月不在的时候，偷偷试过了很多的方法，但是无一例外，只要一离开空间，无论是用其他上百种的人类血液代替，还是用药物，又或者将它放到专用恒温箱调高温度…… 全部都没有用。 那么现在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把它种在自己的身体里，直到它开花为止。 慕笙看了一眼外面，离自己和谢珩分别，已经有一周有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概半月不到，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可是如果被偃月发现…… 慕笙深吸一口气，随后看着自己的心口，决定赌一把。 于是在某个寂静的夜晚，确保周围空无一人，慕笙用刀划破自己的心口，随后将龙延果取了出来，快速放到了自己的伤口上。 在将它的根部放到自己伤口上面的时候，对方的根就好像有了意识一般，直接扎了进去，随后一直深入，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咳……” 慕笙痛苦地闷哼一声，仿佛一柄火热的利刃刺穿了她的心脏，痛到她无法忍受。 她也不是那种忍不了痛的人，先前被那人一刀一刀划破肌肤割肉，她也没喊出来一声，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好像是深入骨髓的疼痛，是一股热流从心脏开始，一直传到四肢百骸包括大脑，让她痛不欲生，无意识地痛嚎出声。 “啊！！” 而这个动静，也自然吸引了外面的人。 很快就有人去通报了偃月，而慕笙也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中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再度醒来，她眼睛疲惫地根本睁不开，先是听见的，是对方悉悉率率的议论声，而且还有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的趋势…… “你说什么？你说没办法将它从她身体内剔除？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玩意吸干笙儿的心头精血？” “殿下，这龙延果乃是神物，有自己的灵性，它已经和慕容姑娘缔结了契约，哪怕是您深厚的阴寒内力，也无法撼动它分毫，老臣也实在是束手无策，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只能等它开花结果，因为此果一旦开花，它的根就会枯萎，自然就能将它剔除出慕容小姐体内……” “现在它的根与慕容小姐的心脉相连，若是强行剔除，恐怕会连带着将慕笙小姐的心肺也一并扯出，那慕容小姐必死无疑……” 这两个太医话音刚落，就直接被盛怒之下的偃月直接一个掌风扇飞了出去。 对方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有一个当场毙命，有一个吐出一大口血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被宫里的人抬走了。 “滚！一群没用的东西，全部都给本王滚出去！” 教训完这群不中用的太医之后，偃月才迈步来到了慕笙的面前。 他才刚掀开帘帐，就发现慕笙已经醒了。 她现在的样子虚弱极了，才一晚上的时间，原本红润的双颊就苍白地不行，嘴唇也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慕笙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不过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眼前也阵阵发黑，心口的痛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剧烈，却也还在继续。 而她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心口的那朵娇艳的花。 先前还有些枯萎发黑，但是现在，它再度变成了过去那种美艳娇艳的凤凰形状，只是那花苞依然是紧紧闭合的状态，并没有开花的迹象。 才一天时间，居然就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偃月看着眼前虚弱到神志无法开声的慕笙，眼中的光格外地阴沉浓厚，如同山雨欲来。 “为什么？你是疯了吗？慕容笙，这就是你对我最后的抵抗和惩罚吗？” 第323章 妒忌 面对对方带着愤怒的质问，慕笙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极力勾起一丝浅淡的微笑。 “是啊，我也实在是被你逼地走投无路了，就想赌一次……” “赌？”偃月嘴角的弧度冷硬却又讽刺，“你觉得这样看来，就算是你赢了吗？” 慕笙再度勾唇一笑，她说，“如果可以，你现在就能杀了我……” 慕笙话音落下，脖子就被眼前的男人直接掐住了，伴随着女人的惊呼声，他的力道缓缓收紧。 “慕容笙，你真的觉得，我不舍得杀了你吗？” 面对呼吸即将消失的痛苦，慕笙反应过来之后，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他，用有些艰难的声音开口道：“杀了我吧……” 她是想赌一次，想要背着偃月偷偷将药炼制出来。 可她低估了这次以身养药的痛苦。 这一次她或许是赌输了的，她技不如人，甘愿赴死。 毕竟在江山和一个女人之间，她觉得偃月不会选自己。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随时会背叛忤逆他的女人。 她闭上眼睛，默默接受了这次死亡的来临。 偃月看着她，本来他的确是想狠下心掐死她的。 可是在看见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手上的力道却突然松了下来。 慕笙就这样摔在了床上，开始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偃月快要气疯了，他第一次被人气成这样，仿佛失去了所有自制力和理智。 下一秒，他猛地将她压到了床上就开始撕扯她的衣襟，低头吻上她的唇。 “慕容笙！你好！你太好了！我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再回到谢珩身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偃月！你无耻！” 面对女人的骂声，男人的嘴角却划过一抹笑意。 这一笑，邪魅却恶劣，仿佛在淤泥里盛开的花，是世上最艳丽也是最邪恶的存在。 他就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怪，披上了一层可以蛊惑任何人内心的绝美皮囊，就这样不断地逼近她，目光悲悯却又残忍…… “笙儿啊，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果然，先前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这一次，对付你，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更管用！” “你！”她伸手去扇他巴掌，被他单手桎梏在了头顶。 眼看着衣襟就要被撕碎，但是在偃月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好像被什么力量猛地刺了一下。 他痛地闷哼一声，身子就这样被弹了出去。 “嗯……”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头去看，却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有被灼烧的痕迹，再看自己的手腕，这时的他，脉象已经大乱，一股炙热的东西进入了他的体内。 他连忙盘膝调息许久，才让自己紊乱的心率和内力平静下来。 他再度看去，发现慕笙胸口的龙延果似乎更加娇艳了，焕发着耀眼的光泽。 “这是……” 他捂着剧痛的胸口，内心划过浓浓的惊诧。 这东西居然真的认主了，据他所知，就连女皇都没有能力接近它，只能每一年靠龙蟒来吸收它的力量。 可是现在这个沉睡了成百上千年的东西，居然真的在保护慕容笙…… 与此同时，那边的慕笙眼中也划过惊讶。 本来无法在预定时间内炼制出药，她和谢珩也是死路一条。 走投无路之下，她也只能铤而走险地赌一把。 却没想到这玩意和自己的融合会那么痛苦，居然让她直接昏死了过去。 但是这一刻，慕笙眼中再度划过惊讶，没想到龙延果居然还会保护她，而看偃月的眼神，似乎很是痛苦和忌惮。 意识到还有希望的慕笙，连忙收起自己的衣襟随后不断地后退，但还是不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对方。 两人目光相对，无声地对峙着。 偃月看了她许久，女人的模样很虚弱，目光却格外地坚定，纯澈…… 半晌，他才深吸一口气，对着慕笙不断点头，后又开始摇头。 “好，很好……慕容笙啊慕容笙，你不但长大了，而且性格还和你娘一模一样，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声好，最后却终是气地直接拂袖而去。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这么想要杀了谢珩。 是谢珩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趁着她失忆时从他身边夺走了她。 内心有愤怒，不甘，更多的，却是一种涌上心头的，浓烈的妒忌！ 是的，他现在好妒忌，他妒忌都快要发疯了！ 这样的笙儿，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却被谢珩…… 谢珩…… 谢珩！！ 他在内心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第324章 潜入西晋皇宫 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的谢珩，本来他一直都在赶路，经历了整整三天的时间，他总算是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西晋的皇宫。 但是才刚入城，天色渐暗，他内心却划过一抹浓浓的不安和焦躁。 这种情绪很奇怪，是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秒一抹不安的情绪就直接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脏也开始阵阵地紧缩和抽搐。 这样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他入城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后也没能平息下来。 这让谢珩的内心更加地不安，他似乎有一种预感，笙笙那边应该是出事了。 这一刻，他从未有哪一刻这般地希望慕笙能够再自私一点。 希望她不要为了取龙延果而让自己的性命受到任何的威胁。 谢珩在内心祈祷着，但常言道，一个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他潜入西晋皇宫的时候，还没走到目的地，就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气场扑面而来。 谢珩的脚步也在这个时候顿住了。 对于危险明显的防备和感知让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意识到，自己这时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如果再往前，对方一定能够察觉到他。 这是武神才能有的气场，他还在周围布下了自己的结界，自中心散开的距离内，他都能感知到，这是到达了一定实力之后，会自己进入的一个境界，他的视觉，感官，肢体……一切的一切，都会变得异于常人。 谢珩曾经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是在即将跨入那个境界之际，只是临门一脚，很快就遭到了袭击。 只是自己进不去，又该怎么探听笙笙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谢珩回过神来之后，连忙隐下了自己的身子，躲在暗处。 有两个人端着手上的托盘慢悠悠地从这边路过。 “听说摄政王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整天晚上都宿在那人的屋内。” “殿下不是不近女色吗，怎么还……” “我也不清楚，听殿下院内的小太监说的，不过那女人不怎么听话，总是忤逆殿下。” “她居然还敢忤逆殿下，真是大胆，我每次看见殿下，连话都说不出口，就只敢跪着了……” “为了这事，殿下还去过陛下那里许多次呢……” “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居然连殿下这样的人都能沦陷……” “听那些小太监们说，美地惊天动地，比淑妃娘娘还要美上许多……” “那该美成什么样了，真想见一见。” “我看还是算了，被殿下看见了，我们就死定了，毕竟殿下虽然俊美，却也过于危险……” “嘘，这话哪是你能说的，赶紧闭上嘴，仔细被人听见了……” “是是是，我们赶紧走吧。” …… 两个小宫女一边小声议论着，一边端着手上的东西走过宫墙，殊不知她们身侧的隐秘之处，居然还躲藏着一个人。 谢珩将她们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明天现在可以完全肯定，笙笙她绝对就在这里，而自己先前内心的猜测也是对的。 绝对就是那个人。 而这个名字，其实很少会有人知道，因为大多数人，其实都早已将他遗忘，觉得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 那就是西晋质子，偃月。 说起偃月，谢珩其实也不怎么了解，因为当年那场战役爆发的时候，他都还没投胎到自己娘亲的肚子里。 当年东陵还不叫现在的东陵，而是叫做楚东，是楚氏的江山，后面立国之后，才被改名成了现在的东陵，而西晋叫做楚西，原本和楚东是一体的，因为一些事情而被分成了两片地区，自此战乱不断。 那个时候，楚东这边的君王是楚氏，楚氏君王虽然没有上一代那般暴政昏庸，但是却极度的仁慈，优柔寡断，而且不爱政事，却好诗词务工。 皇宫渐渐荒废，敌国来犯，也是割地让贤，渐渐的，有人不满，就开始了政变，割据，慢慢的，就有了楚西，也就是西晋的前身，自此，分隔两地的两大势力战乱不断。 国内打地不可开交，自然也让他国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一时间，各大州都在打仗，烧杀抢掠，土地满目疮痍，民不聊生…… 谢家军，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说完西晋的前身，谢珩才想起来这位被送来的可怜质子。 偃月的身份很神秘，听他娘亲说，他是西晋老皇帝晚年和一名西域来的宫妃生的孩子，而那名宫妃，自从生了偃月没多久就暴毙身亡了。 因为西域离这边很远很远，事情的真假也有待商榷，但是偃月的身份却很是可怜。 从小不收宠爱，因为特殊的长相和特别的身份，让他在宫内受尽了折磨和白眼，到最后，才6岁的孩童，甚至还要被送到他国来当质子。 而偃月被送来当质子的第三年，谢珩他才出生，那一年，偃月9岁，两个少年，遭遇却天差地别。 谢珩是谢家最后一个孩子，家中每一个人都格外宠爱他，他甚至能够自由地在皇宫中出入。 在谢珩5岁那年，他记得他随同母亲一起进攻与贤妃娘娘一起看赏花宴，也是在那时，他看见了那个少年。 华丽的赏花宴，各种珍馐玉食，琳琅满目，他在众人的簇拥下，看见了那个少年。 他穿着洁白的素色衣衫，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随后礼貌地见过所有人，姿态随意自然，气质高贵典雅，一点也不像是落魄之人。 那时的谢珩，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毕竟他那时就与太子是挚友，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自然不会与他国质子交好。 其中有少年气盛，当然也是为了给谢家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年幼的少年，也很快就把对方的事情给忘记了。 之后谢珩就没有再见过他。 他实在太低调了，纵使有绝世美貌，可他却活地格外不起眼，见到其他人也都是身着最朴素的素色衣衫，身上除了白色的发带之外，没有任何的饰物…… 而与之恰恰相反的，那些年，风头正盛，众星捧月的人正是谢家九郎，谢珩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有一个人，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回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国家。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那个不受宠又极尽低调的质子，最后居然会成为西晋王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甚至还成为了整片大陆最为年轻的武神。 回忆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对对方的认知，谢珩也只有这些。 他隐忍不发了这么多年，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没察觉到对方的端倪，可见对方的城府之深。 那……刚刚那抹气息这般地明显，会不会也是他给自己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引他过去？ 可是笙笙的行踪是那个人告诉他的，他就算是想害自己，也不应该伤害笙笙…… 一时间，谢珩的内心陷入了沉思。 但是很快，他就摇头，将内心的犹豫尽数摒弃。 不行，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犹豫，笙笙她一定是出事了，她还被那人关在…… 想到那些人的对话，谢珩的心顿时漏了半拍。 权衡了一番之后，谢珩决定，隐藏自己的气息，试着搏一搏。 又或者他也在试探对方是否也和自己想的一样。 因为他一定不希望自己取到龙延果，而他没有杀了笙笙，恐怕是因为他也不敢赌，因为笙笙极有可能，将龙延果放到了空间里让他人找寻不到。 因此他不能犹豫，无论如何，他也得先见到慕笙，再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于是谢珩不再犹豫，夺走了一个太监的衣服，借用慕笙的道具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又换上了太监服，最后将自己的内力尽数隐藏不泄露丝毫。 这样即使是高手，应该也不会发现他是个会武功的普通人。 做完这一切，谢珩这才迈着步子缓缓地朝着宫内走去。 当他踏进已知的范围内时，因为隐藏了自己的内力，所有他并没有感受到攻击，只是有一种很强烈浓厚的压迫感，让人喘不上气。 而他周身的太监宫女也全都低垂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有些奇怪，照理说，就算是武神，平日里也不会释放这样强烈的杀气才对。 而越靠近中心的部分，那股浓烈的气息就越重，越浓厚。 终于，一个太监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震了出来，就这样口吐鲜血死了。 周围的人似乎习以为常，很快就有一批黑衣侍卫过来，将那人的尸首抬了出去，随便在外面找了坑就埋了，就好像对付一个小动物一样草率。 谢珩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跟着前面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将托盘放到了厨房。 这里离寝宫远，因此自然压迫感也最少，而周围的人也在这时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殿下实在是太可怕了……” 谢珩走到了对方的身侧，开口询问，“殿下平日里脾气都这么大吗？” “你又不是新来的，殿下哪天脾气不大？不过这一会，倒是我们遭殃了。” “这话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呢吧？还不是因为那个被殿下带回来的女人。” 第325章 逃离 “女人？” 谢珩咀嚼了一番这句话，眸中划过一抹浓郁的阴沉之色。 “什么女人能让殿下发这么大的火啊？不是说……殿下不近女色吗？” “你真是糊涂了，这都不知道吗？” “我……我前段时间生了场病，把那些事情都忘记了……” “这就难怪了，你那几日不在，可算是躲过了一劫，殿下为了那个女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光是死的太医，就不下四个。” “四个太医？这事和太医有什么干系？”谢珩内心顿时一个咯噔。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小太监的声音传来。 “你还不知道呢吧，是因为前些日子……” 对方才刚说完，就见谢珩猛地站了起来，手上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 小太监顿时大惊失色，“你……你这是做什么啊？怕也不用怕成这个样子吧，当心被看见了，你的小命就没有了。” 但是谢珩却没有再去管对方，而是直接转身离去，只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只见偃月倚靠在门框之上，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谢……九……郎……” 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句地吐了出来，带着让人胆寒的森冷和杀气。 两个男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皆是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愤怒，以及恨不得现在就杀掉对方的决心。 没有任何的言语，下一秒，两人在原地直接交上了手。 这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两人的内力变得浓厚而阴沉，因为两种极致内力的碰撞，产生的波动足以将他们周身的一切都震地粉碎。 周围的人顿时四散而逃，活脱脱像是在逃命，有些没来得及跑的，直接被余波给震地倒地不起，大吐鲜血。 谢珩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一开始就用了全力，偃月本来以为他内力还没有恢复，便没有用全力，却没想到，这个时期的谢珩，他用了七成的力量居然也没能拿下他。 两人的混战顿时也在这时陷入了僵持，也很快，惊动了屋内的慕笙。 她听见动静的时候，胸口上的花却好像感知到了什么，本来半开的花苞居然又开了一点点，但同时，慕笙又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以及自己的血液被抽离的无力。 如果是谢珩来了，这或许是自己唯一能够逃出去的机会，她必须试一试！ 于是慕笙快速从空间拿出补血的药丸吃进去，随后才强撑着身躯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走去。 果不其然，一直跟随在偃月身边的莫邪不在了，外面就只有几个侍卫还在守着。 事实上，最近慕笙表现地极为虚弱，她甚至连吃饭都需要别人来喂，这期间，有真的，当然大多数都是慕笙装的。 也因此偃月对她的看管也松懈了。 莫邪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而毒药，对宗师级别以下的人才有效。 顺利趁乱逃出去之后，慕笙迈着虚弱的步子往声响最大的地方走去。 因为两人打斗起来的气场实在太强了，那些宫女太监，甚至是有武功的侍卫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四下逃窜，因此哪怕这回慕笙出来了，也没有人去管她。 很快，她就来到了中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围的气场已经浓厚到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可是慕笙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的压力，而且她的丹田那里，似乎隐隐有一股热气一直在冲撞着，好像是要冲破什么东西爆发出来，让慕笙有些难受。 但是这种难受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因此她没有去管，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就到达了目的地，随后她终于看见了谢珩。 两人在皇宫的屋檐之上打地难分难舍，周围的乌瓦砖墙全部被他打飞了出去，一块块地从上面掉落下来。 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个人敢过去阻止。 这也是慕笙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打斗场景，简直可以堪比影视剧做出来的特效，那种速度和力量，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这就是即将迈入武神境界的实力吗。 若是这样的人上战场，必定会是所向披靡，横扫千军的存在。 而谢珩现在内力还没恢复居然就能和武神境界的偃月打地难分难舍，不敢想象他要是真跨入那个境界大陆会变成什么样。 难怪先前，其他三国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重归于好，也要将谢珩绞杀。 可是再这样下去，谢珩依然还是会落于下风的…… 她必须和阿九一起逃走，龙延果开花之后根就会枯萎，到时候偃月就会毁掉它的…… 就在慕笙想着该怎么样才能给谢珩传递信号，但是又不要惊动偃月的时候，那边的谢珩却突然好像有什么感知一般，猛地低头。 随后他的呼吸顿时一滞。 两人目光相对，下一秒，谢珩就朝着慕笙那边冲了过去。 “笙笙！” 有那么一瞬间，谢珩都无法让自己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慕笙。 她看上去虚弱极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双颊凹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慕笙抓着他的衣襟，费力地开口，“走！” 没有任何的废话，他伸手抱起她就往外走。 但是身后的人也穷追不舍，谢珩甩不掉他，眼看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慕笙问他。 “炸药呢？” 谢珩说，“先前对付另外一个人用完了……” 慕笙连忙从空间里掏出新的朝后面扔出去，随后又拿出手枪朝着身后的偃月射击。 她的枪法很准，弹药也能破开他的护体击打在他的身上，只是入地不深，无法致命。 但是这样也便足以。 谢珩趁着对方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就将内力灌输在脚底，猛地冲出去一大段路，将对方远远甩在身后。 慕笙也在这时力气用尽，就这样昏死在了他的怀中。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不知自己身处的是何地，但好在，一侧头，就看见了谢珩。 慕笙问她，“我们这是哪里？” 谢珩还没开口，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段大嫂端着手上的菜粥走了过来，看见慕笙要起来，连忙去阻止。 “慕姑娘，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千万不能起来！” “段大嫂？阿九，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姑娘可是忘记了了，我说过我和公公一直有挖这间密室，先前谢六小姐和谢公子也是躲在这里，才避开了那些官兵的搜捕。” 慕笙记得，她先前是在西晋皇宫，西晋离东陵很近，而段大嫂搬来的地方，离西晋也只有一城的距离。 可是即使是一城的距离，要想赶到，也需要至少三天左右的时间。 于是慕笙问对方，“我昏睡了多久？” “姑娘，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 慕笙喃喃着，随即掀开了自己的衣襟。 她心口的龙延果已经开了三分之二，里面火红色的花蕊也变得若隐若现…… 第326章 慕笙见此，眼中划过欣喜，侧头去看那边的谢珩，“阿九，太好了，它快要开花……” “你怎么这么傻！” 慕笙还没说完，就被谢珩猛地打断了。 他看着眼前的慕笙，声音带着沉痛，“这样的方法你也敢用，你不要命了吗？它在蚕食你！你会死的！” 慕笙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说，“阿九，我得让它开花，而且这只是意外……” “我不管什么意外，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如果这个东西会害死你，我就要毁了它！” 谢珩再度打断了慕笙的话，第一次这般果断又斩钉截铁，似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九……” “明天，江老和明阳都会过来，我会和他们一起，把它从你身体里弄出来。” “不行！”慕笙毫不犹豫地拒绝，“它已经开了三分之二了，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会开始开花，那到时你就会……” “慕笙！” 谢珩猛地站了起来，随后将她抱到了床边的铜镜前。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别说几天，三天你都撑不过去！” 再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慕笙都有些认不出来。 她瘦地几乎脱了相，眼球都有些凸出，指尖的骨头都清晰可见。 “怎么会……明明才三天……” 在慕笙愣神的瞬间，谢珩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笙笙，没事的，你听我说，我能做到的，没有它我也可以打败敌军，但我不能没有你，笙笙，你明白吗，我不能没有你……” 他抱地很紧，但是却又不敢用力，因为这时的她瘦弱的好像自己一碰就能散。 慕笙透过镜子，看着他，此刻的谢珩，正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肩窝。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泪意。 他居然又哭了，无声且带着隐忍。 段大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密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慕笙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么狼狈又丑陋的样子。 换做是过去的自己，可能都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意识到这过程会很痛苦，她也还是这样做了。 没有胆怯，没有犹豫，也没有后悔…… 慕笙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随后她伸手握住了谢珩的手，轻笑询问他，“他们还在追杀我们吗？” “嗯……这边已经搜查过了，所以最近暂且是安全的，等我们把这个东西逼出来，就带你离开这里，你放心，江老是武神，明阳对这些事情最是了解，他说有办法杀死它……” 慕笙没有正面回答谢珩，只是再度低声询问他，“阿九，这里好闷，我有些喘不过气，带我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可是……” “就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东西在我心口的缘故，我有些呼吸困难，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 听见慕笙的话，谢珩也不再犹豫，连忙抱起慕笙就往外走去。 他带着慕笙来到了河边，这时已经是深夜，但因为即将入冬，周围很安静，并没有虫鸣和鸟叫声，但是今天的月亮却特别地圆，古时候的星空星星点点的，格外灿烂…… 慕笙看着头顶的圆月，眼中的光很柔和，“好美，这里的星空就好像我在撒哈拉沙漠看的一样，满天都是，我们那里，因为工业原因，已经看不见这样的夜空了……” “如果你喜欢，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带你去看。” 慕笙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珩问她，“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嗯，好多了。” 谢珩垂眸观察她的表情，随即开口道：“慕笙曾经和我说过，她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任何事情都要优先为自己考虑，这句话还算数吗？” 慕笙一愣，回过神来的她带着玩笑地开口道：“谢九郎，怎么还是这么记仇啊，这么久的话了，还记着呢？” “我是记仇，可我现在更希望你能自私一点，笙笙，答应我好吗？” 慕笙再度一愣，回过神来的她不禁笑了。 在谢珩担忧的目光下，她说，“其实我也挺惊讶的，可是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这样做了。” “阿九想知道为什么吗？”她描摹着对方的脸，几天不见，他似乎也瘦了很多，脸上甚至还有胡子。 此刻他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用近乎喑哑的声音开口，“为什么？” 随后就听慕笙笑着说，“为了拯救天下苍生？” 谢珩一愣，就听见慕笙轻轻摇头，“我觉得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地伟大，我好像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电影中的主角那样，做着为了天下苍生去牺牲自己的美梦，因为我觉得那些好像有些不切实际……大概……吧……” 她说到后面，声音有些低。 “笙笙……”他握着她的手，只感觉她的指尖凉地吓人。 慕笙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等她缓过来以后，才再度看向谢珩，眼中焕发着柔和的笑意。 这一刻，虽然身体很虚弱，哪怕说话都要废很大的力气，可是她的脑子却是无比地清晰的。 “我想我大概是想明白了……” “是因为，我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喜欢你……不对，是因为我爱你，阿九，我也爱上了你，所以我的内心才没有后悔，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 慕笙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原来爱情是这样的感觉吗？ 酸酸涩涩的，有些痛，有些蠢，可是又好像挺甜的。 真是见鬼了。 她居然……觉得还挺不错的…… 谢珩愣在了原地，先是呆滞，等回过神来后，他的眼眶再度红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紧紧地抱着她，“慕笙，你真狡猾，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和我说这些……” 慕笙埋在他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是我太迟钝了，太笨了，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成婚，再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好，当然好，笙笙不怕，等到了明天，就不会有事了，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谢珩可以做到的，你相信我……” 慕笙再度一笑，随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他，“阿九，我这样是不是很丑？” “不，笙笙这样也很漂亮。” “那你好久都没吻我了，我都快要忘记和你接吻的感受了。”慕笙抬头，对他微笑，“将那个人的痕迹都抹掉吧，我只喜欢和你这样……” 下一秒，他的唇就毫不犹豫地覆了上来。 慕笙的唇很凉，这些日子除了喝药，一直都是谢珩和段大嫂在照顾她的起居，而她每天都要喝补气血的药汤。 此刻她口腔里有浓烈的药味，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异香…… 谢珩没有放在心上，也忽略了那苦涩的药味，由深入浅，专注且认真地加深了这个吻。 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麻木了，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 “笙笙你……” 谢珩惊讶地看向慕笙，就见她嘴角微红，上面有一抹亮光，是麻醉的药物！ 慕笙直起身，来到了谢珩的身边，低头再度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随后离开，轻声道歉，“对不起……” “笙笙，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求求你，求求你……”他躺在地上，不断地哀求着眼前的女人，眼中蓄满了慌乱和泪意。 “阿九，我治不好你的病，但是它可以，我相信他不会骗我，虽然他从小到大都在骗我……” 慕笙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才再度开口。 “这一次我是为了你，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阿九啊，那里，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你得回去，必须得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笙笙，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求求你……” 谢珩一声又一声卑微地祈求着慕笙，但是慕笙却只是低头，在他额间再度落下一吻。 “谢九郎，可不许说这么没出息的话，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慕笙！” “等我……” 说完，她就起身，拖着虚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黑暗中。 而身后是谢珩撕心裂肺的声音。 “笙笙！笙笙！慕笙！慕笙！！不！” 但是很快，声音就被林中的黑暗所吞噬了…… 第327章 极致的脆弱 慕笙踉踉跄跄地地林子深处走去，可是她太虚弱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很快她就倒在了地上。 以谢珩的身体素质，他强行抵御药物的侵袭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可能下一秒他就会冲过来。 于是慕笙跪坐在地上，勉强扶着树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她喘着气，用喑哑虚弱的声音喊着，“我……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出来！” “帮帮我！帮帮我！叔叔！叔叔……” 慕笙喊到后面，甚至都喊出了泪水。 记忆仿佛又再度回到了奶奶过世的那一年，八岁的女孩，手足无措…… 她也是跪坐在她的坟墓前，问着她自己该怎么办，在男人出现时，泪水汹涌，求着他，帮帮我，帮帮我……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原来自己也是那么地脆弱。 可是后来，逐渐长大的女孩渐渐变了，她开始不愿面对过去懦弱脆弱的自己，渐渐将自己的记忆尘封，变得自私又麻木…… 现实和过去的记忆此刻在她脑海中交织，痛苦，虚弱，无力，让她慢慢失去了意识，分不清现实和环境…… 好在下一秒，一双带着温热触感的手就伸了出来，将她横抱在了怀中。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慕笙，不禁啧了一声，“啧啧，我可怜的小笙笙，怎么几日不见，就变成这幅样子了，看地为父我啊，怪心疼的……” 熟悉的声音让慕笙强撑着力气睁开了眼睛。 随后就是那张熟悉的脸。 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儒雅清俊，似泉水溪畔上盛开的白色莲花，仔细看，他的眉宇也和慕笙极为相像，一身白色道袍，仙风道骨，气质卓绝…… 慕笙看见这张脸就来气，要是换做以前，肯定会狠狠在他脸上来一拳，可是现在她没有力气了。 她虚弱地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因此最后，她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就这样哭了。 哭地可怜巴巴的，没有声音，泪水却顺着眼眶不断滚落。 她也不是伤心，也不是害怕，就是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 慕若徽看着她，目光专注。 黑暗中，是不加掩饰的怜爱。 “乖乖，怎么哭成这样了，是受了什么委屈吗？嗯？” 慕笙不说话，就是一直哭，似乎是在宣泄什么，又或者，在这个人身边，她知道自己是完全安全的，是可以不用顾虑任何东西的。 他见此，眼中的光更无奈了，见她哭地气息都弱了，他只能暂且将她放下，伸手喂她吃了一颗丹药。 这丹药就好像有特殊的魔力一般，在慕笙吃下去的瞬间，她就感觉无力的四肢充满了力量，失去的力气也恢复了些许，苍白的脸色也再度变地红润了。 随后他伸手给慕笙把了一下脉，确定她的情况已经稳住了以后，才继续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了吗？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和阿九……”慕笙抬头问他，声音有些委屈。 慕若徽叹息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回了一句，“笙笙，这龙延果大概还需要一周才能开花，在这期间我会在你身边，好好休息吧，先睡一觉……” 慕笙一愣。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要是不想告诉自己，那她无论怎么问，他都是不可能开口的，而现在自己这么虚弱，更没精力和他周旋。 于是怀着满腹的疑问，慕笙也只能暂且缄口，反正他现在不说，她早晚也是会知道的。 不一会，她就因为疲惫昏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最后谢珩是用内力强行解开药物的禁锢，朝着慕笙消失的方向冲去。 可是明明她身体这么虚弱，照理说连半柱香都不到的时间，不可能走地太远的，可偏偏他搜寻了整片林子，都没能寻找到她。 他急地都快要疯了。 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性，慕笙是被其他人带走的。 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偃月？ 还是…… 谢珩几乎都要忘记了呼吸。 他就这样像个游魂一样在林子里转了一整晚。 一直到段大嫂带着江老和沈明阳过来找他，又是强迫又是劝的，最后还是江老强行将谢珩拉了回去。 谢珩的心情依然很差，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从一开始一直都在念叨一句话。 “她走了……她离开我了……我找不到她了……” 江中凌骂了一句草，忍不住看向身边的段大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那小丫头去哪了？” 沈明阳也在一旁急切地开口，“不是说谢九夫人命在旦夕吗？为何她会离开谢将军？照理说她应该走不远才对，难不成……” 段大嫂听见两人的话，连忙慌里慌张地摆手说，“奴家也不清楚，奴家也不知啊，先前的确还好好的，我一转身，两人就不见了，看他们二人迟迟不回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就连忙去找人来帮忙……” 听见段大嫂慌慌张张的解释，两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去看谢珩那浑浑噩噩即将面临崩溃的状态，二人皆是头疼不已。 只能一个人去找人，另外一个去安抚谢珩的情绪。 有了沈明阳在自己身边，谢珩的情绪也是在一整晚之后才缓缓调剂过来。 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出去找慕笙，但是被沈明阳阻止了。 “将军，现在城内到处张贴着您和少夫人的画像，还是让属下和江老出去吧。” “让开！”谢珩的目光却格外冷冽。 沈明阳却也很倔强，拦在喜欢的面前寸步不让，“不！将军的性命，关乎东陵千千万万的子民，我不能让您有任何的闪失！” 沈明阳这话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对于现在的谢珩来说，这番话却无异于砒霜毒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没有她！我哪里也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拉住了沈明阳的衣领将他拉了过来，目光森寒，带着与往日里不同的阴鸷，“沈明阳我告诉你，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与那人同归于尽！” 沈明阳瞳孔微缩，不禁开口道：“将军……这不是您会说出来的话，谢将军是心系天下，悲天悯人之人……” “心系天下？悲天悯人？”谢珩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笑意，有些疯狂，有些嘲弄。 “明阳啊，你错了……”谢珩摇头，“谢珩还没有那么伟大，谢珩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没有她，谢珩就会死……” “将军……” 谢珩说到这里，拉着他衣领的手却突然松了一下，有些颓然地锤在了身侧。 这个时候的谢珩，脆弱地好像一碰就能碎掉。 他就这样当着沈明阳的面，任由泪水滚落眼眶。 “我不能没有她……求求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没有她，我每时每刻都好痛苦，我痛苦地好像快要死了……” “我要找到她，她不能出事，明阳，你帮帮我……” 慕笙曾经和谢霁说过一个睡前故事，她说女人其实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变成的，他们命脉相连，同根同源，不分彼此，若是肋骨受伤了，他也会疼。 可谢珩觉得这句话还不够。 她不只是自己的肋骨，她还是他的心脏。 人没了一根肋骨不会死，可要是没了心，顷刻间就会死亡。 沈明阳第一次看见谢珩这个样子，也从来不敢想象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谢将军，面对千军万马也从未流露出丝毫怯意的他，居然也会露出这般脆弱到极致的神情。 谢珩这一辈子一共就为了两件事哭。 一是父兄的逝去，二就是慕笙这个女人。 而此时此刻，他就这样抓着沈明阳的衣领，不停地说着话。 这是一个男人最没出息的样子。 沈明阳一时间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半晌，他才吐出一口气。 “属下一定会帮您找到慕小姐，属下发誓，将军，冷静下来好吗，您有想过，慕小姐也不会想要看见您这幅样子，这不是男儿所为，慕小姐独自离去，不愿留在您身边，也是因为她虽然爱着您，却不会只想着儿女情长，她心中有大义，她想成全您，想救万民于水火。” 沈明阳的话顿时让谢珩呼吸一滞，有些颓然地垂下了头。 “阿九，不要说这么没出息的话，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啊……” 他再也经受不住，委屈地呜咽出声，像只受了伤的野兽，退去了所有的凶性。 真正的谢珩，其实是很脆弱的。 笙笙，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沈明阳就这样陪在他身边，一时间，屋内很安静，只有谢珩隐忍又痛苦的闷哼声。 就在沈明阳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身躯一颤，好在来人是出去寻人的江老。 在看见江老的时候，沈明阳的内心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仿佛看见了救星。 “江老，您可算回来了，可有慕小姐的下落？” 江老走进来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的谢珩，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 随后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沈明阳，“我想，那小丫头暂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你说什么？你找到笙笙了吗？” 听见声音的谢珩好像看见了希望，连忙起身来到了沈明阳面前夺下了他手上的信笺。 第328章 这一次，我没有后悔过 沈明阳见此想要阻止，但是被江老拦下了。 他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沈明阳很尊重江老，见他这样说，便也放下了自己的手。 而谢珩的眼神在信笺上快速扫了好几眼，在看见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笙笙没事……” 他捧着手上的信笺，就好像是吃了什么定心的东西。 但是眉宇间，那抹忧愁依然无法化去。 但是时间紧迫，江老虽然理解谢珩的心焦，却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了。 于是他上前来到了谢珩的身边，“将军，夫人在那位大人的手上就没有性命之忧，信上说边城已经陷入了危险，我们必须尽快往都城那边赶，好与那位大人汇合。” “汇合？” 听见对方的话，谢珩还没有回复，沈明阳却已经忍不住忍不住开口说，“这边的出入关口都被封锁了，我们要与对对方正面对上？” 江老虽然是武神的境界，但是武神和武神间，也是有差别的。 加上他年事已高，要对付偃月，恐怕也是一场苦战，更何况这是在西晋皇城，别人的地盘，他们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偃月，还有他身后的千军万马。 江老却说，“那位大人会应付他的，我们只需要破城便可。” 对付不了偃月，但只是对付几个他手下的士兵，自然没什么问题。 临走之前，谢珩最后再看了一眼身后的这片林子。 这时身后的肩膀被江老握住，轻拍了一下。 谢珩一愣，忍不住看向他，“江老……” 江老轻轻摇头，“将军啊，儿女情长，是兵家大忌，这你难道也不明白吗？” 冷静下来以后，谢珩倒是也没有过去那么口无遮拦了，只是垂着头往前走，期间一言不发。 身后的沈明阳见此格外地担心，忍不住问身侧的江老，“江老，谢将军这样，真的会没事吗？属下担心……” “哎，情之一字，谁能说得清呢，你小子不还是一样吗？你家嫂嫂最近情况如何了？可安置好了？” 听见江老的话，沈明阳脸上明显划过一抹不自在，耳尖甚至还有些粉，“您……您说什么呢，怎么好端端的，扯到我身上了，我们是在说谢将军呢。” 江老见他不正面回答，也只是笑了笑，说，“安置好了就好，老夫也给你一句话，经历过生离死别，其他的什么事，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在对方神情有些呆滞的时候，江老连忙快步跟跟上了谢珩。 这片林子很偏僻，只有走到大道上面才会有那么几个人，因此两人并没有刻意隐藏，只是用正常的速度行走着，一前一后，这样慢慢的跟着。 最后是沈明阳断后，三个人就这样维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只是在看着谢珩背影的时候，江老还是不住地轻摇着头，在内心道：“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地犯很多错，冲动，易怒，失去理智，都是一个人必须要经历的成长过程。 他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自然再为熟悉了解不过。 谢珩内心有郁结，虽然知道慕笙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他并不喜欢她这样为了自己去牺牲。 他的心会很痛，这时的他，只有极力克制，才能够压抑住内心的情绪。 江老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走到了谢珩的面前，拦下谢珩的去路。 “谢将军，老臣可否问您一个问题？” “江老但说无妨，无需拐弯抹角。” 江老问谢珩，“谢将军，还是在内心怨怪夫人，擅自主张，离开了您？” 谢珩一愣，回过神来的他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怪过她……” “可是将军心中有心结，将军不愿意夫人为您做出牺牲，觉得这些都是不应该的。” “那难道是应该的吗！”谢珩猛地抬头看向他，“笙笙她从跟着我起，我就没能为她做些什么，反倒是她一直在帮助我，你让我如何去释怀……” “可是将军，您是否有想过，夫人做这些，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对您也用了真情，你不应该感到悲伤，应该感到庆幸，庆幸你遇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她是一个好女人，那我呢？我难道就不能做一个保护好她的好男人？”谢珩反问他，声音已经染上了喑哑。 但是江老之后的那袭话，让谢珩愣在了原地。 “那谢将军觉得，老将军算不算是一个好男人？” 谢珩一愣，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是点头，“我爹他，当然是一个好男人。” “可是老将军过去，也经历过与谢将军一样的困境和抉择，那就是，他希望老太君能够置身事外，可年轻时的太君也和夫人一样，慈爱，善良，坚毅，勇敢，她们都不想做躲在男人身后的女人，不想当那依附于别人的菟丝花。” “这是她们想要的，她们想要的，是与夫君并肩，是希望与他共同俯瞰这广阔无垠的天地，而不是一辈子困在深宅之中，她们注定不可能是普通的女子，而她们所做的这一切，是爱自己的夫君，也是爱着自己，爱着天下苍生，将军不该怀疑夫人的决心，而您更应该做的，是更加坚定自己的意志和内心，用行动告诉她，您是一个值得她爱的男人，告诉她，她爱着的男人，是个枭雄，是个英雄，是个可以让心爱的女人骄傲的男人，而不是个懦夫和孬种。” 江老毕竟是过来人，虽然平日里脾气火爆，可他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有些事情，像他这样的老人，一眼几乎就能够看透。 所以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对方无法反驳且深陷其中。 许久，谢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已是一片清明，他将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压制住了。 江老看着他，眼中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安心。 他知道，谢珩已经想明白了。 果然下一秒，谢珩就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去。 江老见此，也连忙跟了上去。 而刚刚他的对话，自然也落入了身后的沈明阳耳朵里。 他的神情也有些恍惚，看着两人的背影，又赶忙摇头摒弃内心的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慕笙那边。 慕笙昏死过去之后，就已经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因为药物的作用，她这一昏死过去，就又睡了一天一夜。 再度醒来，周围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 好在身侧的人，让她暂且安下了心。 “叔叔……” 她喊了他一声。 对方正在拿着杵子捣弄着药材，听见动静，也没有过去，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随后嘴里开口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慕笙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随后轻轻点头，“恢复了一点，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她问他，“我会死吗？” 很直白的一句话，却让对方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慕若徽侧头问她，“如果我说你会，你会放弃吗？” 慕笙看着他，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她说，“不要问我那么无聊的问题。” 慕若徽笑了，他请摇着头，说，“笙笙啊，你还是那么喜欢嘴硬。” “我不是喜欢嘴硬，我只是没有安全感，害怕得到了又再度失去。” 慕若徽捣药的动作顿住了。 慕笙仰着头，看着头顶的石柱，开口说着，好像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之中。 “你知道吗，把我变成那样的人，其实是你，你总是莫名其妙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若即若离……一开始我总觉得你是不爱我，可是后面我发现又并非这样，因为以你的个性，你是不会花费这么多的经历，去培养一个你不在乎的人的，所以你是在乎我的，你想让我坚强，想要让我一个人去走接下来的路，想要让我受受到点伤，这些我都明白，可是……” 慕笙说到这里，眼眶不禁划过一抹泪意，这时的她眼底已经通红一片了。 “可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感情这种事情，谁都没办法控制，我也尝试过去交朋友，去找男人谈情说爱，可是在我见识到许多次人性之后，我就开始害怕了，畏惧了……” “叔叔啊，我不是那种勇敢无畏的人，我特别地害怕，特别地胆小，我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陷进去，害怕自己会后悔，害怕突然哪一天你就真的不回来了，那我一个人，该怎么选，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这时，一双粗劣温柔的手却放到了她脸颊上，耐心地替她抚去泪珠。 慕若徽微微倾身，低声问她，“那现在呢？笙笙，这一次，你后悔了吗？” 慕笙看着自己胸口的花，痛，无时不刻她都在痛，慕若徽一定有将它弄出来的方法，可是她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回过神来的她，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这一次，我没有后悔过。” 下一秒，慕若徽却笑了，他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叹息一声，“这样，不就够了吗？” 第329章 不要丢下我 慕笙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她一边抽噎着一边用略显哽咽的声音开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呢？” 慕若徽叹息一声，低头说，“笙笙啊，有些时候，我不能帮你做选择，你得自己做选择。” “什么意思……”慕笙想追问，只是下一秒，一阵剧痛就又从下腹部那边传来，她呜咽一声，就感觉对方伸手将她抱坐了起来。 “疼吗？” 他将手放到了慕笙的下腹部，轻轻地揉着，实际上，是在暗暗给她的身体输送自己的内力。 而对方浑厚的内力很快就让慕笙疼痛的身体有所缓解。 但是这一下，也让她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很快，她就在对方的怀中再度沉沉地睡了过去。 但慕笙内心依然是满腹疑问。 这段时间，她每天醒来不是吃药，就是被他这样输送内力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感觉浑身的血脉都畅通了，她身上的花也比昨日要更娇艳许多，他才会停手。 慕笙有些时候觉得，她还不是对自己最狠的那个，他要比自己狠多了。 她也渐渐地想明白，这些事情，或许都是他引导的。 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可是却真的想不出他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引导她和谢珩…… 而在这虚弱的日子里，慕笙也渐渐的想起来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大多其实是关于自己小时候的。 那些记忆，被她尘封已久，让她都快要忘记了…… 而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了。 都说人快要死了的时候，才会想起关于过去的事情，那些不堪的，自己内心所畏惧的。 慕笙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 伴随着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的身体从未有过的空灵，就好像魂魄离开了躯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 可是即便是这样，疼痛感却依然格外地清晰。 在这样的疼痛感不断的提醒下，慕笙却睡得格外地沉，很难再度醒来。 慕笙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让魂魄脱离躯体，就这样再度穿越，因为实在是太疼了！ 这回不只是一开始，只是心口疼，而是全身上下都很痛很痛！就好像骨头被打碎了，再重新组装起来。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就变了，慕笙看见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小时候其实还挺艰难的，因为在自己6岁之前的记忆，她其实已经记得非常模糊了，只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被人放在衣柜里，她蜷缩在里面瑟瑟发抖，却又本能地不敢去动。 她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一直到有人打开了柜子，阳光袭来，看见了蜷缩在柜子里已经饿地快要死去的女孩。 等她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就这样一直跟在奶奶的身边，他们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山林里，周围没有任何的邻居。 之所以要说多，慕笙自己其实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只有六岁。 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烦恼，一心只想陪伴在自己亲人身边。 她没有父母，奶奶就是唯一的亲人，但是那段时光，就仿佛是她最开心快乐的时光。 白天，她就和奶奶一起抓鱼摘菜，偶尔有些时候，奶奶也会带些肉过来，是山上的猎物。 而奶奶抓猎物的方式也很奇怪，只见她拔下自己的发簪，随后朝着空中射去。 下一秒，就有一只正在飞行中的鸟儿掉了下来，而它身上，正插着那根簪子。 簪子浑身散发着光，尾端是尖的，用银制成。 少女眼中划过顿时划过兴奋的笑意，快步冲过去将那鸟儿捡了回来，开始拉着自己奶奶的裙角，“奶奶，我也想学！我也想学！” 老人则是一脸慈爱地将她抱了起来，随后低头爱怜地蹭着慕笙的小脸，“好好好，等笙笙再长大一点，奶奶就教你。” “好耶！” 那晚，她就和奶奶一起吃到了美味的烤肉，还有白天从林子里摘下来的水果…… 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奶奶不怎么外出，偶尔出去，就会带回来很多外界的小东西，有各色各样的零食，还有小女孩喜欢的娃娃…… 那些都是奶奶卖草药换来的，东西不多，也不昂贵，可她却视若珍宝，一直到死的那一天，那些东西依然还摆放在她的床头柜…… 在奶奶身边，她是前所未有地放松，快乐，无忧无虑…… 而那段岁月，也是慕笙最为怀念，却也是最不愿意想起的。 因为那个时候有多快乐，在奶奶去世的那一天，就有多悲伤。 而在慕笙十岁的那一年，奶奶就去世了。 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仇家寻仇，只是有一天，她突然就倒在床上，和慕笙说，“笙笙，奶奶要走了。” “走？去哪？” 慕笙不禁开口问他。 但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奶奶不在，笙笙也要照顾好自己。” “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我还要很多事情都没能学会……” 她抓着对方的衣角不断地哀求着对方。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只是对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乖啊，奶奶走了，也会有人照顾你的，那是奶奶另外一个儿子，你爸爸的兄弟，也就是你叔叔，奶奶将你托付给了他，他会代替我好好教导你的，而且笙笙，你不能一直和我这样待在这里，总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现在就是个机会……” “去外面？为什么一定要去外面？我觉得这里很好啊，我想一辈子都留在你身边……” 她毫不犹豫地开口，得到的，却只是对方带着无奈的神情，“这可不行啊，那样你爸爸妈妈该责怪我了。” “奶奶……奶奶……” “笙笙，答应奶奶，等叔叔来了，让他帮忙，把奶奶葬到院子里那颗梧桐树下面好吗？” “我不要！我不要！”她疯狂地摇着头拒绝着，这也让对方脸上的笑意更加地无奈了。 她第一次听见对方说到自己的父母，想要追问，只是下一秒还在笑着的老人，就这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无论她怎么呼喊，她却再也没有醒来过。 她就这样愣在了原地，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该哭吗？好像哭不出来了。 她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悲伤到极致的时候，人的眼泪是掉不出来的。 她就这样愣愣地坐在床头，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一直守到了天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带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咯吱咯吱的。 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就这样弯身来到了慕笙的面前。 女孩一开始只看见一双穿着皮靴的腿，很长，很结实，再抬头，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看上去约莫二十来岁，容貌俊美，目若星辰…… 这是她见过的，笑起来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即使除了奶奶之外，她没有再见过其他人，可是就是被眼前的吸引了过去。 他微微躬身看着她，忍不住轻轻地啧了一声，从喉间发出一声叹息般的感慨，“啧啧，怎么哭地这么可怜啊，一副小可怜的样子，看地人怪心疼的。” 她喉咙动了动，但似乎是因为守了一整晚，她的喉咙干涩难忍，压根发不出声音。 随后她就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 对方又啧了一声，不禁发出一声叹息，随后转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耐心地喂她喝下。 见怀中的女孩娇小又脆弱，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拿着一个竹杯小口地喝着水，不禁叹息一声，还有些担忧地开口道：“我这母亲和大哥可真是难为我了，居然给我安排了这么个烂摊子让我收拾，要照顾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小丫头，真是让人头疼……” 他本来也只是开玩笑，闲云仙鹤地到处浪，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陷入要帮自己大哥带孩子的困境，要是个小男孩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小女孩。 他个大男人的，多不方便啊。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大哥的骨血，他也不能不管。 只是他的玩笑话才刚说完呢，刚刚还在他怀中乖乖喝水的女孩却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她小小一只，在男人怀里就跟个小鸡仔一样，她这一下，直接抱住了慕若徽的大腿，随后抬头看向他，目光红彤彤的，像山上的野兔子。 “不要丢下我……” 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不停地开口，“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不要再像其他人一样丢下我了！ 她已经不想再尝试失去的滋味了！ 她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也终于能够哭出来了。 随后慕若徽就看见，刚刚还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就这样抱着他屈膝的腿这样哭了出来。 哭地眼泪鼻涕横流，可怜又脏兮兮的。 随后，慕若徽叹息一声，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哎……” 看来以后要烦恼的事情，真的是有些多了…… 可是内心慌得一批，手上却还是自发地将她抱过来，轻轻摇晃着，拍着她的后背，轻轻的，怕弄坏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叔叔不会不管你的，以后你就搬到我家去住，好不好？嗯？” “嗯……”她一抽一抽地点头。 第330章 顽劣 慕笙从睡梦中醒来，瞳孔微微缩了缩，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身侧再度传来了声音，“怎么了？做噩梦了？” 慕笙瞥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气，还有些不爽。 暗骂还不是梦见了你。 想到自己小时候居然抱着他的腿哭，慕笙就格外不爽，只觉丢脸。 偏偏他现在这张脸，和上辈子自己看见的一模一样，让她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嘴角那边留了两搓小胡子。 其实早就很久以前，她就发现慕容笙的脸越长越像自己，不，应该说是这具身体长大了，所以才越来越像她，因为她少女时的样子，时隔十几年的岁月，慕笙都要忘得差不多了。 白白嫩嫩，有一点点婴儿肥，却难掩眉宇间的绝色…… 而眼前的慕若徽也是过去的样子，不过要比记忆中看上去要年轻多了。 因为两人都会易容的手段，所以经常不以真面目示人，而眼前的相貌，和上辈子是一样的。 慕笙侧头问他，“这张脸，是你原本的相貌吗？” 慕若徽笑着反问她，“你看不出来吗？” 慕笙打量了几眼，忍不住说，“上哪找的，这么年轻又贴合原貌的身体？” 对方直白的话让慕若徽咳嗽了一声，“傻丫头啊，这不是我找的，只是灵魂会自动寻找最契合你的躯壳，你我都一样。” 慕笙又问他，“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先前你半年多不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死了，还到处去找你。” 反正现在只能躺在这张床上，旁边就只有他，她也就开始滔滔不绝地问他，这个习惯，也是在过去养成的。 慕若徽动作一顿，随后说，“以后再告诉你。” “又是以后？话说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啊？” 慕若徽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了慕笙的面前，说，“笙笙，你还记得你父母吗？” “我父母？” 慕笙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就僵住了。 半晌，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蠕动着嘴角，说，“你问这话不显得多余吗？” 她哪里还能记得，六岁之前的回忆，她已经全部都忘记了。 她也去医院做过检查，不过医生都说是因为她幼年时期受到过太强烈的刺激，过于害怕，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 慕笙嘴上说不介意，其实背地里偷偷治疗过很多次，她学医大多数原因其实也是因为这个。 但是效果却并不怎么好，又或者说，她的记忆是被人刻意抹去的，而且对方的技术还非常地好，导致慕笙用尽了办法都想不起来。 后面因为一直想不起来，慕笙也就渐渐地释怀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或许是他们……不想让自己想起来。 而慕若徽和奶奶也从来没有在慕笙的眼前提起过她的亲生父母，甚至是他们怎么死的，也没有说过。 现在被他突然这样一问，倒是让慕笙有些恍惚了。 回过神来的她忍不住问对方，“干嘛突然说起这个？以前你们都不肯告诉我，现在突然又说起来了？” “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吗，当时你这么小，又这么任性，而且这件事事关一些人的利益，恐怕说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不然你奶奶干嘛要把你带到那种鸟无人烟的深山里，就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 “我的性命……” 慕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慕若徽再度开口，“因为他们都在找我，觉得那东西会在我的身上，所以我隔三差五都只能离开你，实际上，他们不知道的是，你还活着，而东西其实是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慕笙一愣，下一瞬她的瞳孔就骤然紧缩，“你说的……是那个奇怪的空间超市吗？” “对，难不成你个傻丫头还以为那东西是白来的？那是你父母的研究成果，一旦研究成功，除了可以携带战场上必要的军需设备，甚至连热武器都可以随身携带，且源源不绝。” “本来，这个东西做出来，是为了给自己国家充当秘密武器用的，为的是减轻我国战士的负担，不过后面我大哥发现内部有奸细，才知道是别国想利用那些东西发动战争，以此盗窃我大哥的技术，用以侵略其他的国家夺取物资，所以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直接暂停了实验，结果……” 慕容笙说到这里，叹息一声，“我没想到只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居然就动用了秘密武器想要直接绞杀他们硬抢过来，你父亲将未完成的芯片植入到了你的身体里，随后就和你母亲……” “当时你被你奶奶发现的时候，记忆已经被你母亲抹除了，你忘记了先前看见的东西，我想他们大概也是不想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恐怖的阴影之下，才做下的这个决定，至于芯片，因为实验就进行到一半，相关的东西都被我大哥销毁了，我也找不到启动它的办法，所以你就一直维持着正常状态，芯片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慕若徽的描述让慕笙愣在原地，巨大的冲击也让她久久都没办法回过神来。 “以前觉得你是个小姑娘，这么小，这么娇弱，就想着把担子自己揽下，让你一个人开开心心，潇洒自在地活着，可是后面我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以前的你，可爱，开朗，善良，就和你父亲一样，可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你变得冷漠，事不关己，甚至……” 慕若徽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划过一抹异样，没有再说下去。 他依然还记得那天他回去的时候，看见慕笙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进了电梯的画面。 虽然有想过这个姑娘长大了，交男朋友是应该的，可是她身边的男伴却换了一个又一个，日子也过地越来越混乱，他才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慕笙看着他，似乎是看出了对方欲言又止，她微微勾唇，也不脸红，只是调侃着说，“你是觉得我过地太堕落了？还是看见我和很多男人上床了？才把我送到边境去当军医了？” 慕若徽眉间一拧，“笙笙，不许说这样的话。” 慕笙却笑出了声，“逗你的呢，平日里都是你耍我，我就不能耍耍你啊？” “你说什么？” “我和他们没做什么，顶多也就是假亲了几下做做样子，哪有那么巧，你一回来我就换人，当时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放纵我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在意我，事实上，你还是挺在意我的，不过倒是有一个很合我心意，就认真谈过一段时间，但是后面觉得无趣又分了，也没走到最后一步。” 年轻的时候，就是喜欢做那些幼稚的事情，慕笙也不例外。 听见慕笙的解释，慕若徽嘴角抽地格外厉害。 半晌，他才挤出一句，“顽劣！” 慕笙却不禁笑出了声，脸上的笑意也甜甜的，似乎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毕竟自己什么都赢不过他，好不容易耍了他一次，当然得开心许久。 慕若徽却头疼地扶额，走到外面给她煎药。 慕笙看着他蹲坐在外面的背影，心情顿时比先前要好多了，随后又忍不住问，“对了，忘记问你了，这个空间，现在是不完整的吗？” “嗯，本来里面应该是有许多高科技的武器的，但是被你父亲取消了，应该只能买到吃的，药品，武器的话……最多也只能买一些刀具和最基础的手枪……” 对方全部都说中了，不过以他的本事，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估计只要看了一小部分资料，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了。 于是她没有再问，很快慕若徽就端着药走了进来。 慕笙被他扶起来，低头去看，果然就看见又是红彤彤的一片，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臭味。 慕笙忍不住侧头，“这什么玩意好难闻……” “赤眉龙蟒的克星，雪鹰的心肝和血熬成的药汤。” 慕笙本来还强忍着咕咚喝下去了几口，结果下一秒，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不过在她即将要吐出来的时候，他的指尖捂住了她的唇，将她压到床上被迫仰头。 “不许吐啊，好笙笙，乖，都喝下去，有它你才能撑过去啊，要不然就算是叔叔我也救不了你啊。” 慕笙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神恨不得咬死他。 慕若徽再度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神再度恢复了温柔。 慕笙只能忍着恶心将嘴里的东西喝进去。 慕若徽放开了手，就见慕笙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慕若徽说，“这么好，给我吃糖呢？” “滚你妈的！赶紧给我剥开！我没力气！我快要吐了！” 慕笙是真的想咬死他了！ 慕若徽再度低低地笑，倒是轻轻剥开糖纸将棒棒糖放到了慕笙的嘴里。 有了酸酸甜甜的口感，那股子恶心的腥臭味才算是被盖过去，失去的力气也再度回来了。 慕笙才刚恢复了些许的力气，看着旁边的慕若徽，想都没想，就是一拳打过去。 第331章 僵局和谈判 其实慕笙身上没什么力气，哪怕恢复了她这样挥过来，对慕若徽来说，其实也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他还是装作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脸哀嚎一声。 “唉呦，下手这么重，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你居然这样对我！实在是太狠心了！” 面对对方这死出样，慕笙嘴角抽动地格外厉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轻的，你一直坑我，打你一拳不算什么。” 慕若徽摸着自己的脸，忍不住说，“我这哪坑你了，还不都是为了你的身家性命着想吗？你当初还是个奶娃娃，我带着你一起跑路也不方便啊。” “那谢珩呢？谢珩也是你安排给我的？” 力气恢复了些许以后，慕笙总算是将自己内心一直都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是慕若徽的脸色却是一变，他沉默了一会，才说，“怎么，你不满意吗？” “满意，我特别满意，老实说我真的很喜欢他，从来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想要和他一起共患难，一起去做更多的事情，甚至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了许多的期待…… 她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在茫茫人海里面选中谢珩的，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去选一个现代的男人……” 慕笙的话让慕若徽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他似乎是不愿意向慕笙提起这段话，也似乎是在逃避慕笙的话题，“满意啊……满意就好……” 慕笙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的样子好奇怪，还有不要逃避话题，这个你总该告诉我了。” 以她对慕若徽的了解，慕若徽要是不想告诉自己的话，他就不会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不会像这样失神一般地喃喃自语。 所以这个肯定是可以说的。 看着这个丫头的眼神，慕若徽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暗骂丫头养地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内心很是不爽，他还是只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先前看见你和那些男人在一起，就觉得那几个小子看着实在不靠谱，肯定不是你的良配，所以就寻思给你找个真正登对的，哪怕哪天死了，也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大哥大嫂。”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给你算了一卦，发现你的卦象很是奇怪，姻缘线也浅地要命，更甚者好像要经历九死一生，我一直很担心你，本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姻缘线会是这个样子，一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谢珩就是我真正的姻缘？” 慕笙本来还想再追问的，不过下一秒，慕若徽却好像很是不耐烦似的，摆手打断了慕笙的话。 “好了好了，张口闭口都说他，烦不烦。” “别走啊，我还想再问问，阿九和谢家那边会不会有危险，还有……还有偃月那个家伙，你有把握对付他吗？” “偃月？” 本来慕若徽还很烦慕笙老是提起谢珩那臭小子。 要不是这龙延果对笙笙有用，加上他左算右算，算到的都是谢珩，他也是真的想不管了。 其实这世上的人都一样，但凡是牵涉到自己在意的人，有哪个能够真的冷静下来的？ 谢珩不行，偃月不行，慕若徽也不行。 不过听见慕笙提起偃月，他先前还有些不耐烦，现在脸上却划过一抹凝重之色。 “他啊，的确是有些棘手。” “你打得过他吗？”慕笙也不问那些虚的，直接就开门见山了。 慕若徽笑了笑，也格外坦诚地说，“打不过。” “打不过？你不是说你也是武神吗？”慕笙顿时有些不满地开口。 “笙儿啊，武神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偃月那是天生适应练武的体制，和谢珩一样，都是实打实的天才，一般人就算是拼进了全力，也很难勾到他们的后背。” 慕若徽这人很是自大，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会这么直接了当地说自己比别人菜的。 所以慕笙百分百相信，他说的肯定是真的。 慕笙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忍不住说，“那……阿九完全恢复了以后，真能和他抗衡吗？” 谁知慕若徽却摇了摇头，眼中划过唏嘘，“这……你叔叔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内心是忌惮谢珩的，而且谢家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谢珩说过，他们谢家有一套自己的修炼功法，而且全部都是至阳至刚的武功，这种武功，是天克偃月那种至阴至寒的武功的。” “可是阿九说他们是互相克制对方，万一要是真打起来了，会不会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谁知慕若徽却笑着格外深。 同归于尽？ 笙笙果然还是太小看谢珩了。 要想和对方同归于尽，谢家的男人里面，任何一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而且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出来。 要不然当初八大高手围堵，敌军八十万士兵逼城，谢家硬是将稳输的局面打成了现在这样。 当然也是不到万不得已。 所以他是怕谢珩被逼急了，就直接和人同归于尽了。 毕竟谢珩他对笙笙…… 他没有说出来，而且慕笙的药效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 果然慕笙想要再追问，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在瞬间就被抽空了。 她不禁倒吸一口气，忍不住骂了一句，“你这药的药效也太快就结束了吧……” 慕若徽叹息一声，“能支撑着你的命就不错了，也就只有我能想到这种法子救你，忍着吧，先睡一会，等它开花了，我们就回东陵。” “那个时候去，来得及吗？阿九他……” “他没你想地那么弱，你担心他干什么？那小子鬼地很，只要他不冲动死拼，想要逃跑难不成还不容易吗？” “我不担心他，我是担心东陵那边，我怕时间来不及啊，万一偃月直接率军攻城的话，嫂嫂他们……” “这你不用担心，况且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赶紧的，睡觉！” 他打断了慕笙的话，随后伸手强行替她盖好被子。 慕笙无奈，总觉得慕若徽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见自己胸口的花的确安然无恙，而且一天比一天开地灿烂，加上身体的疲惫和困意不断袭来，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慕笙睡过去之后，她身侧的慕若徽才微微叹息一声，坐在慕笙的身侧，掐着自己的指尖慢慢地算着。 许久，他才放开了自己的指尖，轻摸着慕笙的额头说。 “笙笙，谢珩命中该有此一劫，你也是一样的，躲也是躲不掉的，而且只要直面它，解决他，你和他才会有新的成长和突破，到那时，你们缺失的命格才会逐渐完美……” …… 与此同时，离慕笙这边不远的西晋皇宫。 慕笙想的的确没有错，慕若徽的确有事情瞒着她。 先前她和谢珩一起逃走的事情直接激怒了偃月。 不过偃月也知道，谢珩和慕笙想要躲，他短时间内肯定揪不出来，而且他总感觉他们背后似乎隐隐有高人相助，一次又一次被人打扰了计划。 于是快速冷静下来之后，偃月就立刻想明白了，想要让慕笙和谢珩主动来到自己的面前，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拿下东陵。 东陵城破，取下老皇帝的首级，天下便尽归他手。 到那时，这两人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追到对方。 随后，他便直接披甲，亲自上阵。 “替本王点兵，我要亲自拿下东陵城！” 偃月话音落，顿时身后跟上了一大批的禁卫军，不顾皇宫权贵的劝阻，浩浩荡荡地前往军营那边行去。 而偃月此刻身上的杀气，几乎要遮掩不住，外放的内力也撒发着冰凉的寒气，仿佛能够将空气中的水分子都凝结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远方的天际，只见不远处乌云压境，黑压压地一片。 这天下，恐怕真的是要变天了…… …… 偃月这回来势汹汹，似乎是真的下定决心，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去攻下东陵城。 对付谢家的这群女眷，其实偃月这回倒是没有掉以轻心，毕竟当初在幽州城，蔡明雨都在她们手底下吃了亏，他也怕再有变数，这一次战役，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但西晋离东陵两地分割，主城区分地特别地远，物资，军需，还有各方面的因素，加上这东城是易守难攻之地，谢英和谢离，还有谢珩也在翌日就赶到了城内支援。 这诸多的因素，也让偃月和谢珩之间的这场战役在一瞬间陷入了僵局。 随后两方休战，偃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手底下的人写了一封战书过去，信封上，大致的内容，大概就是想要和谢珩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 谢珩并不觉得他和她有什么好谈的。 要说他父兄的死，罪魁祸首就是偃月。 但是老太君却劝他说，“去谈谈吧，或许这次谈完，又会有不一样想收获。” 谢珩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在老太君的授意下，他答应下来了。 第332章 互相制衡 偃月要找自己谈判，谢珩知道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情。 他也是在害怕，怕慕笙和慕若徽他们会回来，所以他会采取快攻的方式。 谢珩这个时候也彻底明白慕若徽让他回来的主意到底是为什么。 只要他回去了，采取只守不攻的方法，偃月想要快速攻下东城，时间长了，谁都不好说，但是短时间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偃月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大概算了算，以双方的兵力，他最多一月才能攻下东城，可是一月不行，时间太长了！ 所以他得和谢珩谈谈。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坐在一起，本以为二人会很平静，但事实上，气氛依然剑拔弩张，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偃月说，“谢珩，你果然是个难缠的家伙，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会成为我一生的宿敌。” “废话少说，有话你就直接说。” 偃月笑地低低的，知道两人都不想看见彼此，倒也开门见山地开口。 “谢九郎，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和你的家人，这般负隅顽抗，更不明白，你把一些女人也带上战场的决定。” 谢珩说，“你说的这些，依然还是废话。” 偃月目光沉了沉，他说，“谢珩，你真的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如果你能在一周内有信心拿下东城，就不用找我来这里谈判了，更何况你应该明白，这一战，我们彼此都没有信心能够大获全胜，你在赌，我也在赌，你想拼，我也可以和你拼，了不起都是一死。” 谢珩一席话，大概就是想和他同归于尽的威胁了。 偃月不语了，思绪却飘地很快很远…… 这个世上，能与自己一战的人，如今只剩下谢珩。 也知道，东陵只要有谢家那群男人在，他就很难拿下东陵城。 所以他处心积虑，早早地设计了灭掉谢家的这个计划。 他在东陵做质子的这些年，自然也看出来了，徽帝其实早就忌惮谢家的能力，虽然他们满门忠烈，绝无二心，可是过于功高盖主。 谢家的人，以偃月的角度来看，只觉得他们太轴，脑子全部都一根筋。 可是这样的人，要想一心去做一件事，那几乎是拼了全力的，其展现的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 也因此，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当然他们一心为民，备受爱戴。 百姓也只记得了他们的功绩，甚至都把帝王本人都忽略了。 这对任何帝王来说，都是不可忍受的大忌。 而徽帝的疑心，还有他派去东陵朝中，卧底多年的奸险，慢慢的，一步步地让他们去腐蚀朝中的势力，导致贪官横行，国内怨声载道，国情渐渐腐败。 纵使谢家守在边关坚如磐石，可也阻挡不了这样腐败的势头在朝中盛行。 他还让在朝中的奸细开始联合其他的文臣打压谢家以及支持谢家的武将，至于徽帝，他自然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再去打压一番谢家，导致谢家在朝中更是寸步难行。 这个计划，他一共计划了将近十年。 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谢珩闭关，谢家其他男人也因为担心谢珩中了他的离间计，被他四下分开，一个个解决。 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当日发生的事情也依然历历在目…… 想到这里，偃月内心反而有了一丝畅快。 但纵使内心有许多的弯弯绕绕，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嘴上却开始动之以情。 “谢珩，其实我和你算是一类人，一旦坚定自己心中所想，就很难再有任何的改变，但是有一点，我们心中想的，或许是一样的，或许，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剑拔弩张。” “哦？我倒是很好奇，你会说什么样的话来劝我。” “这一点，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东陵这个国家，其实早就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君王不作为，受苦的还是百姓，我这么做，也只是希望能够早点解救东陵的百姓，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你难道就不恨他吗？” “偃月，你在挑拨离间，我知道老皇帝是什么德行，可是你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让我动摇，我也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父兄，也是你发动了这一场战争，我和你，不死不休。” 谢珩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是看向对方的目光却格外阴暗，冰冷。 偃月一愣，不禁低笑一声，“看来，我对你来说，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了？” “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骗我，我不是三岁小孩，那些南诏士兵是怎么欺凌我国百姓的，西晋，南诏，他们到了一个地方，连屠十城，烧杀抢掠，百姓被烧死，砍死，或是被铁骑践踏，就算是活下来，也因为没有食物开始易子而食……” “偃月啊偃月，这就是你心中所谓的，为了我国的百姓？真是虚伪地让人作呕，还有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谢家的人，纵使半生戎马，可是我也可以确信，我们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一丝无辜的鲜血。” “呵……”偃月微微勾唇，“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谢珩，我问你，你和父兄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可得来的结果是什么样呢？是好的，还是坏的呢？当一个尽忠职守的武将，可还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在宁州你也看见了，那些贪官污吏，饿殍遍野的场景，难道也是因为我吗？” “你说你父兄从未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可你们的指责，是守护，但是在战争爆发之前，东陵的百姓就已经深处水深火热之中，所以你还敢对我说，你先前所做，是全对的，还是我的决定，是全错的？” 偃月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珩的目光才有一瞬间的凝滞。 而这一幕，也被对方巧妙地抓捕到了。 “再换句话说，东陵和西晋过去本是一国，是因为制度不严，诸侯反叛，才被迫分割两地，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严格来说，错的不是你我，而是因为这些不严明的规章制度，一些迂腐的成文陋习，一直墨守成规，带来的终究也只是灭亡，我也只是巧妙地做了一番推动，又何错之有？”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没有毁灭，又哪来的重生？” 随后，偃月朝着谢珩伸出了自己的手，微微勾唇，“谢珩，和我合作吧，你我一起，我可以帮你取老皇帝的首级，帮你覆灭这东陵的江山，事成之后，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谢珩冷笑一声，“你先前，也是用这套说辞，去说服其余两国的君王吗？” 偃月笑了笑，“不，我只对你说过这一席话，过去我很妒忌你，妒忌你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可是在近日和你交手的这段时间，我却又很佩服你，甚至还有些忌惮你，因为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 可既然你我之间，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甜头说不定会让他人验收，那不如，你我合作，共分这江山，就像你的父亲，和先皇一样，我想你也是明白的，你没有称帝之心，可是我有。” 谢珩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偃月要和自己谈判了，也明白为什么，他能够说服其余两国的人和他合作。 如果换做是过去心性不成熟的谢珩，说不定真的会答应他的条件。 因为谢珩从始至终，的确没有称帝之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于是谢珩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你这般侃侃而谈，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论君王与百姓，你是如何看的？” “当然是君王为日，百姓为星辰，众星捧月。” 谢珩冷笑一声，“换做是以前，或许我会赞同，君王是地皇受万民膜拜，自古以来，理应如此，可现在我不赞同，君王者，百姓之君王，百姓者，天下之百姓，理应君王为巅，百姓为岙，譬之江河，君王为流，百姓为渊，一国根本是百姓，而不是君王，可有很多君王都本末倒置，不为百姓谋福，只为自己争权夺势，导致生灵涂炭，饿殍遍野，哪怕你登帝，也会有人起义，恶性循环，源源不断，战争也只会像过去那样，再度肆虐……” 偃月一愣，随后听谢珩摇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偃月，虽然不想承认，可你的确是个能人，但是我与你信念不同，注定只能背道而驰，更何况你我之间，横亘的，不只是国家，还有笙笙。” 听见慕笙的名字，偃月脸上的笑意总算是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说，“谢珩，你的理论虽然看似更为完善，可是过于理想化了，自古以来，胜者为王，书写史书的，也从来都是称帝之人，至于你说的这些，呵……谢珩，帝王之道和为臣之道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也比我更有感触。” 而且自古以来的帝王，哪个人手头上又是完全干净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错，他做的这一切，是毁灭，也是重生。 但是这一刻不知为何，他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慕笙的样子，放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偏偏这个时候，谢珩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我各据一词，我不做多少反驳，那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男人之间的战争和信念一旦形成，就没办法改变，你我都明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笙笙是我的妻，我不会让任何人染指。” 偃月的目光一瞬间就暗了，嘴角的笑意也在一瞬间消失，“谢珩，我发现你这人脸皮是真厚，好，我不和你说这个，但是关于笙儿的事情上面，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儿时她心悦的也是我，是你用卑鄙手段让徽帝赐婚，横刀夺爱，这也是谢家所为吗？” “我想你搞错了一点，过去不重要，现在她爱的人是我，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放屁！” 话说到这里，两人刚刚还算平和氛围顿时又变得剑拔弩张，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第333章 内伤 两人目光相对，这回却是换谢珩笑了。 男人这种生物，有些时候很是神奇，上一秒可以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运筹帷幄，下一秒却能为了心爱的女人变得幼稚易怒，大打出手。 这一场谈判，还是谢珩率先开口。 “看来我们二人之间的谈判，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也觉得是该如此。” 随后两人就同时站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珩问他，“怎么，你想和我动手吗？”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事先说好的，我会信守承诺。” 谢珩再度问他，“你就不怕有朝一日，真的败在我手上。” “谢珩，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此外你有一句话说地对，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但这个时候杀你，我不会有畅快感，我们之间，总要分出一个输赢，我很期待那一刻真正到来是什么样子。” 谢珩见此也不再废话，直接起身走到了外面。 偃月是在谢珩走出去的时候才跟着走出去的，这个时候的他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却是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这时身侧传来了动静，有一人来到了他的身侧，询问对方，“殿下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他？” “这次谈判是本王与谢珩之间的协议，本王若是公然违背约定，天下的人该怎么看我？” 未等对方应答，偃月的声音再度传来，但是这一次，却染上了许多的深意。 “更何况他轻易应下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不会有备而来，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你想强行留下他，他也能直接反咬你一口，让你不知所措。” “殿下似乎对谢珩这个人很有忌惮之心。” 偃月没有开口，掀开帐子再度走了进去。 这些日子，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个人再强，终究也只是个人罢了。 谢珩身边有太多碍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他有些不明白，同样是人，为何谢珩却总是那么地幸运。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好运都向他流去，可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慕笙的身影。 偃月有些烦躁地揉弄着自己的太阳穴。 原本他做其他事都是游刃有余的，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他就莫名地感到烦躁呢。 “殿下，似乎是在烦恼些什么？” 这时身侧的人开口询问对方。 偃月回过神来之后，才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先前帮助谢珩的那个人，本王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殿下说的是，当日掩护谢珩带走慕容姑娘的神秘人？” 先前谢珩向自己甩来了那个会爆炸的小黑球，一瞬间炸开的气浪居然将自己身边两个大师级别的高手都炸地体无完肤，可见其威力有多大了。 但是那些东西对凡夫俗子是一种巨大的威胁，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只是可以让他的动作稍微有些凝滞，却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本想乘胜追击一举追下他们两人，可偏偏中途又出现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对方的实力也不弱，不过在自己之下，没过几招就打伤了对方。 武者之间也是有壁垒的，比如他和谢珩之间的武术就是互相制衡的关系，在对方的面前，自己的实力都会大打折扣，也因为这一点，面对谢珩，偃月很难发挥出自己完全的实力，再加上先前他还被慕笙体内的龙延果给打伤了…… 诸多的因素，也导致他在那段时间和谢珩一样，实力也在一瞬间就大打折扣了。 可是面对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而对方明显就不是那种强攻型的，因此一瞬间就被偃月这种类型的武者给压制住了。 但对方虽然武力值不如自己，可是却精通许多的术式，他被激怒之后只想一心拿下对方，一不小心就陷入到了幻术之中。 等到他强行闯出去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一段千里传音的对话。 “轩辕偃月，修炼阴邪武功，切勿急功近利，否认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到时候生灵涂炭，伏尸百万，你的罪孽可就深重了，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对方说完之后，声音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偃月也明白对方走出去好远，只留下坐在原位的偃月，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思索，喃喃了一句。 “这个人的声音，我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 回忆到了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为了印证那番话一般，他的心口隐隐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而且还有火烧火燎的趋势。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上次被那束花给散发出来的气浪给弄伤了之后，偃月就隐隐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不断地紊乱，真气在身体各处不断地乱窜。 虽然他强行运功会让自己紊乱的真气会平静下来，可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很快，内力就会再度紊乱，开始在身体里乱窜，似乎是有两股气不断地在身体里乱窜…… 他想运功将那股气给逼出来，可是却发现越是用力地逼迫，就越是难受，内力就越紊乱。 这件事，偃月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最信任的手下。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去找谢珩谈判。 此刻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再度疼痛了起来，为了不让自己身边的人察觉到，于是他便佯装镇定地看着对方，随后给了对方一个阴冷的眼神。 “现在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我得休息一下了。” 对方被偃月的眼神看地身躯一颤，回过神来后他没有任何的异议，略微垂眸行礼就转身离去了。 而对方一走，偃月就捂住自己的心口倒在了地上，开始大口地呼吸。 等他调整过来之后，就开始盘膝在原地运功。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慢慢地缓过来，深吐一口气，目光幽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体内的热气这个时候都还没有逼出来，难道是因为龙延果这种至阳之物是自己的克星，所以被它打伤之后，自己体内制衡好了的内力就会再度紊乱…… 偃月捂住自己的心口，眼中划过一抹阴暗。 似乎是为了印证内心这个想法，随后他就伸手掀开了自己的衣襟，胸口顿时就出现了一道格外明显的伤口。 这个伤口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可是依然还是有很明显的印记，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该死！” 他低咒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到了关键时候就开始掉链子。 这个伤口如果不好，他的内力紊乱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封信笺突然射了过来。 偃月没想到军营里面，居然还会有人这般肆无忌惮地随意进出，眼中划过一抹警惕，但还是快速上前将射在柱子上的东西给拿了下来。 在看见信笺上的内容时，他顿时气地直接把手上的东西给捏地粉碎，顷刻间，手心的东西顿时就化作了一堆的齑粉消散在了空中。 “我才不信！不过就是个龙延果罢了，以为我会中你的计吗！” …… 与此同时，慕若徽正架着赶往东陵的马车。 车内，慕笙正昏睡着，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强撑着身体起身，随后掀开了眼前的帘子开口问外面正在驾车的慕若徽，“刚刚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做什么要这样问？” 慕笙说，“真的没有吗？我总觉得有一种感觉……” “是感应到了谢珩？” 慕若徽调侃她，被慕笙用一个白眼甩了过去。 “什么时候，还开玩笑呢？” 慕笙想了想，才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好像是……” 慕笙一时半会也有些说不上来。 慕若徽却笑了，说，“你当然说不上来了，那是龙延果认主了，它的感受也会传达到你的身上，你刚刚感受到的感觉，其实是龙延果给你的。” “它？”慕笙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其实先前慕笙只觉得这花很漂亮，而且还有些恶心…… 毕竟它紧紧缠在自己的心口，每动一下，慕笙都能感觉得到。 就跟……慕笙老实说，就感觉跟个寄生虫一样。 但是现在时间久了，又加上每天吃慕若徽给自己的药，虽然恶心了一点，但也慢慢地习惯了。 等她有了精力之后，慕笙就渐渐地感受到了它带给自己的感受。 而且她总感觉自己肚脐眼那边烫烫的，好像有什么很强烈的东西，不停地戳着，就好像是要突破什么一样，热乎乎的…… 慕笙其实内心隐隐也有了一些猜测，但是没到万全的把握，她也不敢确定，慕若徽也不肯告诉自己。 于是她说，“龙延果带给我的感受，所以……刚刚，你说的是，先前，龙延果把偃月弄伤了的那一次？” 慕若徽微微一笑，“笙笙，真聪明，不让它在那个家伙心口留那么一道口子，接下去的计划就不好办了。” 第334章 连环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他被弄伤也是你安排的？” 慕笙顿时就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气地狠狠锤了对方一拳，“你他妈的！居然又坑我！你知不知道那个混蛋差点对我……” “我还以为你不介意这种事情的呢，更何况人家外形的确不错啊，反正我觉得比你先前找的那几个强。” 对方话才刚说完，慕笙嘴角就抽动地格外厉害。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对方，忍不住开口道，“这是你一个身为长辈的人该说的话吗？这和那什么能一样吗？那家伙差点把我弄死……” 想起那天的经历，慕笙还是一阵的恶寒，恨不得在偃月那个家伙身上咬下一块肉。 慕若徽啧了一声，“笙笙啊，这种事情的战况，用不着和你叔叔我说的。” “滚啊你！你玩得比我还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还看见你和一个身材很火辣的外国女人在一起。” “有吗？什么时候的事啊，我都已经吃斋十几年了。” “在我13岁的时候，花一样的年纪，所以我变成那样，你也有一半的责任。” “有吗？”他依然还是抬头装傻。 “难道没有吗？” 慕若徽干笑一声，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有些心虚地开口道：“笙笙啊，这都陈年旧事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叔叔我现在都吃素很多年了……” 他终于是想起来了，那天他也记得很清楚。 毕竟谁年轻时候没个风流史。 自从大哥结婚以后，他就开始四处走动，在世界各地乱转，玩当然是玩得爽了，而且也遇到了不少的女人…… 他和大哥不一样，十几岁就有过很多女伴，一直到自己的大哥去世，母亲联系自己，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侄女还在这个世上。 他去接了小姑娘回家，养个小姑娘嘛，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小时候有这样的思想的确是可以，很多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这个小姑娘也格外地听话懂事，从来不哭不闹，饮食起居他妈也都教好了，因此他一开始的确没花多少心思，只是照常做自己的事情，生活习惯方面也没有改。 一直到有一天自己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带了个女人回来。 他都喝迷糊了，把和情妇一起住的房子和笙笙的搞混了，这衣服才刚脱他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后就看见才刚十三岁的小姑娘站在楼梯口，正用一种惊讶又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两人侧头，都很惊讶。 女人不禁问他，“不是，你都有女儿了吗？” 慕若徽很尴尬，给了对方一笔分手费将人打发了。 之后慕笙也因为这事生了他好久的气，他哄了很久都没哄好。 慕若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事情，也只能有些不负责任地扔下一句，“这是大人间很平常的事情，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当时慕笙还问他，“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只要花了钱就可以不用负责吗？只要有钱就可以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为所欲为吗？” 慕若徽当时都被小姑娘羞糊涂了，就直接应了下来，“当然了，你看那个女人不是乖乖走了吗？人家也是自愿的，她也就是图个钱和你叔叔我的美色，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事情很平常的，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真的是喝迷糊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限量版的镯子吗，给你买好不好……”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慕若徽也忘记了，就记得自己买了很多的东西给她，她都收下了，但是后面他发现她都堆到了角落没拆，也没有再提那件事。 慕若徽当时真的是悔不当初，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哄的最难哄的女人居然会是自己的侄女。 本来他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记到了现在？ 旧事重提，慕若徽有些懊恼地捂着自己的头，“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你们女人也太爱翻旧账了……” 他现在发现自己戒美色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是你为老不尊，我那时候很生气，想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开始学你喽，你毁了我一辈子知道吗？” 慕笙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地开口吓唬他。 慕若徽嘴角抽动地更厉害了，在内心暗骂了一句没良心的死丫头。 早点想办法把她嫁出去果然是明智之举。 他才刚刚在内心蛐蛐完，旁边的慕笙就打了几个喷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没有啊，你太敏感了吧。” 要是还有力气，她真的想再在对方脸上来一拳。 不过随着车子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慕笙内心的疑惑也慢慢地被慕若徽给解开了。 “偃月修炼的这种功法虽然霸道而且刚劲，即使同是武神，除非有体制和他相同的人，否则也会很难有人是他的对手，但是他修炼的这种功法，弊端也会很多，比如至阴的邪功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因为他体制特殊，所以能扛得住，如果是普通人修炼，恐怕几年就会走火入魔了。” “那这个武功不就和武侠电影里面那个葵花宝典一样了吗？” 慕若徽都有些佩服慕笙这精准的吐槽了，抽了抽嘴角说，“是，也差不多吧，不过这个功法稍微要好一点点，依照偃月的体制，其实是可以压制住这种副作用的，不过要是有了龙延果就不一样了。” “这东西能让他走火入魔？” “不能，但是会让他内力大乱，实力也大减，所以这个时候他必定需要每晚运功调息，不然情况就会更严重。” 慕若徽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而那次我和谢珩一起将你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一定是将他彻底地激怒了，所以那个时候，还没有察觉到身体异样的偃月，必定会趁着龙延果还没开花的时候，一举拿下东陵城。” “但可惜，他千算万算，不会算到我在他身上留下的这个印记，居然会让他内力大乱，功力减退，想要攻城，难上加难，甚至还会被阿九因此抓到破绽。” 慕若徽顿时就笑了，“没错！笙笙真聪明！终于想明白了！” “难怪你说不急，原来就是想等着他慢慢意识到内力紊乱可能会走火入魔这件事，希望他能有所忌惮。”慕笙将他剩下那半句话补充完后，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老奸巨猾。” 难怪能够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组织的追杀。 慕若徽却笑地很大声，“一般般啦，我到底还是个现代人啊，而且还活了这么多年了，我想那个家伙现在肯定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攻城，对我们来说，时间也绰绰有余。” 慕若徽在那边自说自话，而慕笙看着他，却不禁想起自己过世的父母，慕笙又忍不住垂眸，眼中划过一抹低落，但是很快就被她掩藏的。 但纵使慕笙掩藏地很好，依然还是被慕若徽给察觉了。 他瞄了一眼慕笙，忍不住开口，“怎么了，这幅表情，又在担心你的谢珩？” “没有，就是在想，要是我爸爸妈妈也和你一样就好了，对了，我爸爸妈妈他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第一次主动问，慕若徽顿了顿，还是开口说了，“你爸爸他比我要优秀很多，也聪明很多，不过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善良太正直了，不像我打不过就直接跑了……” 他的话把慕笙逗笑了，她说，“所以我说，他们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 “所以你希望有我这样一个老爸？” “虽然你很混蛋，风流花心，做事没有准则，不负责任……” “哎！够了啊适可而止！”他有些生气地打断她。 慕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随后开口道：“不过到底还是能够活下来，我现在觉得只要人能活着，再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慕笙的心境自然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慢慢的，也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亲人离开自己要更加痛苦了。 那种痛是锥心的，是痛到极致之后的麻木。 谢珩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慕笙也不和他吵了，而是轻轻低头，将自己有些疲惫的身躯靠在他的后背，说，“要是这次战役，我们赢了，你也留下来好不好？现在没有组织的人追杀我们了，你也不用东躲西藏了，我们就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好不好？” “普普通通？” 这是慕笙第一次和自己说这样的话，慕若徽的眸色有些深，拉着手上的缰绳也微微收紧。 老实说，他漂泊半生，就跟个浮萍似的，何曾没想过要稳定下来，找个安宁平静的地方好好生活。 可是回过神来发现周围的亲戚已经去地七七八八，就剩下个小笙笙，还怕她被伤害。 慕笙等了许久都没等对方答复，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随即下一秒，就听见慕若徽开口道：“好啊，以后给我养老送终这个事，就要拜托小笙笙你了。” 第335章 心事 慕笙觉得对方的话有些奇怪，以她对这人的了解，他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问他，“你会死吗？” “干什么呢，问地这么直白？”他有些无语地看着慕笙。 慕笙却说，“你很少会这样拐弯抹角的，要是可以，你就直接答应我啊。” 慕若徽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要说奇怪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什么时候也想过，安定下来这样的事情了？可我还想闲云野鹤的悠闲生活呢，只停留在一个地方，不是我的风格。” 听见他这句话，慕笙的内心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得知谢珩他们那边暂且没有危险，心情放松之后，她不禁叹息一声，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我其实也没想过，以前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么说呢，谢家的人，每一个都很好很好，她们友好，乐观，善良，反正就是任何美好的品质，都可以用在她们的身上，我本来以为自己一个现代人会很难融入她们，甚至去融入这个社会，却没想到她们居然会对我这么好，不管我做什么事情，她们都愿意去了解，去跟着，去尊重，和她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很放松，每天都好像有不一样的生活……” 慕笙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已经不禁勾起一丝微笑，“我一直都觉得，她们就好像是我最渴望的，也是最喜欢的家人的模样，感觉，就这样和她们一起生活下去也挺不错的，当然是在世界不再打仗，各国的人也不再争来斗去的时候，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现在也有些理解过去那些身处战乱的人，渴望和平安宁的生活是什么感受了。 她现在真的很想回到过去和谢家的人在一起的生活。 慕笙说到后面有些入迷，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神情的变化。 而这一幕却被身侧的人尽数收入眼底。 下一瞬，慕若徽便收回了视线，看向前方的神情很是温柔。 “是吗……” “是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是你已经算到了，我会喜欢谢家的人？” “谢家？”慕若徽唔了一声，随即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谢珩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他家那几位嫂子倒是挺漂亮的，各个都是大美人。” 他说完之后，就迎来了慕笙一个极大的白眼。 这人，果然还是一样没个正经。 “人家是正经的好女人，你可别想祸害人家！而且你可不配！” “我哪不配了？有你这么说你叔叔的吗？” …… 慕笙二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与此同时，谢珩那边。 他刚从敌军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才刚走出去一公里不到的距离，就有好几道身影来到了她的面前。 江老，谢离，谢英…… 谢英一出现就快步走到了谢珩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你没什么事吧？那个家伙有没有出尔反尔对你动手？” “我没事，六姐，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说过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了。”谢珩的神情很淡漠，甚至是过分冷静了。 谢英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爽地开口道，“我说阿九啊，你的样子未免也太冷静了一点，而且自从笙笙不在，你就又变成过去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听见慕笙的名字，谢珩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的松动，回过神来之后，不禁叹息一声，“你又说到哪里去了，只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 “什么事？” 谢珩拉了一下谢英，“走吧，先回去再说。” 随后几人就一起回到了营帐，谢珩在众人都在的时候，谢珩才开始将自己这些日子想清楚的事情和对方说了出来。 “刚刚我去试探过他的情况了，他的情况已经开始严重了，我想他应该是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所以才想用快攻的方式攻下东城，但可惜，棋差一着，临门一脚出了错，还是晚了一步。” 谢珩说完之后，周围的人想了一圈，也都想明白了。 最先开口的，自然还是资历最老的太君，“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曾经受过伤，而且还有很严重的内力紊乱的情况，所以你先前才……” “先前和他交手的时候，我经脉受损，虽然他与我是互相克制的关系，但照理说，他对付我不应该那么困难，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和我一样受着内伤，内力受损，甚至可能到了紊乱的地步。” 谢珩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当然那个时候我也是猜测，不能有万全的把握，因为那个时候他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的端倪，而刚刚，我再去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情况开始严重了，我想这样程度的内伤，恐怕哪怕是他，也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息了。” 谢珩也是在那个时候感受到了对方的情况，所以后面在得知慕笙会丢掉性命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想要将她体内的龙延果摘除。 但说到底，他依然还是冲动了，在那件事上面，欠了太多的考究。 而谢珩这番解释说完之后，众人也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谢英说，“那这样，我们岂不是赢定了？” 在谢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谢珩却没有回答，只是垂眸不语，半晌，才说，“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我军中还有些事要交代，先过去了。” 谢珩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一直到对方的身影离去，坐在老太君身侧的谢英才忍不住开口询问身侧的母亲。 “娘，我怎么觉得自从阿九回来以后，就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刚刚我说我们可能会赢，他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谢英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想开口，“难不成是因为皇……” 她的话才刚说出口，就被身侧的谢离拉住了。 他伸手拉住谢英，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提醒，“英儿，不可说……” 谢英顿时就噤声了，随后看向老太君，“娘，这该怎么办啊？” 其他人也都看着老太君，老太君却也只能轻轻摇头，“都看着我做什么，阿九这是想媳妇了。” 众人一愣，都没想到老太君也会开这种玩笑，回过神来都忍不住叹息一声，“娘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呢？” 老太君也笑了，随后起身道：“好吧，娘去劝劝他就是了，都赶紧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现在战事吃紧，都动起来，做好了就赶紧去休息。” 众人四下散去，随后老太君也起身去了谢珩那里。 谢珩正在自己的营帐内看公务，这时夜已经很深，他在旁边点了一盏灯，但是灯芯已经摇摇欲坠，显然已经快要熄灭了。 老太君就上前，替他将灯芯里再添了一点油，这才重新亮了起来。 “怎么还是这么粗心，连灯油没了都不放在心上？” 谢珩回过神来，见是老太君，才开口解释一句，“一下子没习惯过来，笙笙她给的灯就永远不会灭……” 他说到后面就不禁噤了声，忍不住握紧手上的东西看向老太君，“娘，你怎么还不睡，来孩儿这做什么？” 老太君就用一种温和的视线看着他，说，“那你呢？你怎么还不睡啊，是想媳妇了吗？” 谢珩一愣，脸上划过一抹赤色，却没有反驳。 他说，“我和她都没分开这么久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纵使极力忍耐，脸上还是划过一抹委屈和悲伤。 老太君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小儿子做出这样的表情，内心是既是欣慰又是难过。 欣慰是儿子总算是慢慢成熟了，又替远在天边正在受苦的儿媳妇难过。 她说，“阿九，其实娘觉得在这件事上面，你还是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娘……” “虽然你一回来，这里就一直在打仗，整天都不带停歇的，可是你在西晋那边发生的事，江老他都和我说过了，我也清楚了个大概。” 谢珩眉头一皱，“娘，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想要弃东陵的百姓于不顾，就算我当初判断偃月实力大减是错的，孩儿也有办法可以阻止他，绝不会弃天下于不顾……” “你的办法，就是与你父亲一样，和敌人同归于尽？” 谢珩神情一滞，随后就听见老太君说，“阿九啊，你还是太年轻了，都说你样子和天赋最像你父亲，怎么就连性格都这么像，我真的情愿你不像他。” “娘……”谢珩看着老太君，目光却染上了一丝倔强，“我可以死，可以冒险，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可是我不想看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就算再选一次，孩儿的选择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靠牺牲妻子得来的胜利，那我还算什么男人？还算地是个英雄吗？” “可是笙笙她也替你选了不是吗？” 老太君打断了他的话，“阿九啊，你们男人都想当英雄，都有责任和搭档，都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和妻子，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笙儿她会怎么想？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你死了，就算我们赢了，东陵依然是徽帝当政，我们没有你，他会怎么对我们？对这里的百姓？这些事情，你有想过吗？” 第336章 她们都是不服输的女子 老太君的一番话问地谢珩哑口无言。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向来都是说不过自己娘亲的，当然不只是自己，就连自己的爹爹，全家上下的老老少少，都没人能说得过的。 谢珩垂眸，一言不发，许久，他才说，“娘，你的意思，孩儿知道，可是我实在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出这样的牺牲，而且这个牺牲还是为了我，孩儿真的很痛苦，孩儿真的办不到……” 有些时候，感性是一回事，理性的事情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太君叹息一声，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外人其实很难参与，有些时候，人的选择也都是在一瞬间，就好像有人会问，如果只能在救自己家人和苍生两者中做选择，那么你该选哪一个。 这个命题，每一个人答案都会不一样。 老太君说，“阿九，娘知道你的苦楚，可是一个男人，这一辈子他都会在小家和大家中做抉择，努力肩负起他的使命，常常有些时候顾得好小家顾不好大家，顾地好大家又顾不好小家，可是你得明白，这个家，不只是只有你一人，你还有自己的妻啊，就像我和你爹，你爹要起义，我就随他一起，陪他风餐露宿，你爹当了官要打仗，娘当了官太太，就帮他打理这偌大的后院，帮他教养你们，仔细想来，这一辈子，真是有苦有甜，什么滋味都快尝尽了……” “娘……” “可即使是这样，娘这一辈子，都没有后悔跟你爹。”老太君说到这里，再度看向谢珩，“因为这些，都是娘自愿的啊，这是娘自己的选择，你爹他啊，反对过，我们也吵过，闹过，分开过，可是你知道吗，娘从来没有后悔过，你爹他和你一样固执，气急了，还会搬一家之主的架子来唬我，可是阻止不了我，就像你阻止不了笙儿一样。” “娘，难道你也支持笙笙的决定吗？哪怕是牺牲她的性命？” 老太君说，“我只是尊重她的选择而已，老实说，娘觉得笙笙和娘年轻时很像，我们都是不服输的女子，不会轻易被他人左右想法的，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行，明白吗？” 老太君说到这里，对谢珩再度一笑，居然莫名还有些调皮。 这一笑，也让谢珩也跟着笑了，但是笑过之后，他又好似有些失神般地点了点头，说，“孩儿知道，这一点，孩儿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老太君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别想这些了，既然那位神秘谋士说了，笙儿会没事，我们就该相信他也该相信笙儿，娘有预感，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再团聚的。” 团聚？ 谢珩内心有些复杂。 不知那时，会是团聚还是别的场景呢。 谢珩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老太君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娘，时候不早了，您快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你还说娘呢，你自己都好几晚没合眼了，这些东西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别看了，快去歇息吧。” “娘，孩儿还想再练练内功心法，您去休息吧，而且……而且孩儿也想再细想一些事情。” “细想什么事情？阿九，你是不是有所求瞒着我们？” “没有，孩儿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等孩儿想明白了以后，就会告诉你们的。” 老太君没有再追问，只是在内心摇了摇头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等老太君走后，谢珩才开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东西，开始在上面写画着，但是写到一半他又觉得不妥，直接给撕掉了。 而他的营帐外，本来应该休息的几个人全都围在外面，看见老太君来了，就连忙冲了上来。 “娘，阿九他怎么样了？您有没有劝住他啊？” “太君，将军心绪不宁，元神不稳，老夫是真的深怕敌人养精蓄锐再度攻城，现在只有您能劝得动他了。”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让老太君也有些无奈，“一个个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都回去！还有英儿，你跟我过来。” 其他人被老太君呵斥，也只能乖乖转身离去了。 而谢英被老太君单独喊过去，顿时内心一个咯噔，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谢离。 一直到谢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这才跟了上去，战战兢兢跟在老太君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着对方。 “娘，怎么好端端的把我叫过来，是阿九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九的事暂且不用担心，娘担心的是你。” “我？” “你和阿离的婚事还没有操办，别老是整天和他走地这么近，尤其是晚上。” “娘，您说什么呢，我们没有……” 谢英的脸顿时涨地通红，本来还以为老太君单独把她交过去是商议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件事。 见女儿的脸涨得像个猴屁股，老太君也知道这怕羞的两人恐怕也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而且现在战事吃紧，两人平日里都很忙。 她说，“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娘只是提醒你一下，阿九他……” 她说到这里，长长叹息一声，“以后我们谢家恐怕真的是要变天了，要是我们的身份发生什么变化……” “娘，您在说什么呢？”谢英看见老太君凝重的脸色，心也瞬间就被提了起来，又听见对方的话，略微想了想，就顿时想明白了，随后她呼吸顿时一滞，“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觉得，阿九他是想……” 她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君捂住了嘴，“别说出来。” 谢英点了点头，一直到老太君放开自己的手，她才忍不住开口询问对方，“可是……可是这样，我们谢家也会落下骂名的，到时候又像过去您和爹一样……” 老太君叹息着摇了摇头，“骂名其实是最微不足道的，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娘很怕阿九没办法面对之后会发生的时候，东陵那边也百废待兴，就像先帝刚刚称帝那会一样，要改，要整理的地方也许多，我怕阿九和笙儿承受不住。” “当然，到底要不要，还得看阿九他自己如何去选择。” 老太君说完之后，谢英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她拉着老太君的手，有些感慨又有些伤感地开口道：“娘，我真的觉得，做人有些时候真的好辛苦，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而且好像做谢家的人，好像要更苦。” 她才刚说完，就被老太君弹了一下额头，“傻丫头，不当谢家的人，还想当哪里的人？” 她说完之后，谢英就顿时抱紧了她的手臂，“我才不要呢，我要当娘的女儿，当一辈子，我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当谢家人！” 老太君被逗笑了。 “怎么还是这么傻兮兮的。” “我这不是想说话逗您开心吗。”谢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着老太君的白发，眼中划过心疼。 “本来这里都是黑的，现在全都白了，明明才过了一年不到的时间……” 原本老太君虽然已经快要七十了，但是头发依然是黑漆漆的，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可是现在不仅黑色的头发都花白了大半，脸上也布满了皱纹，一夕之间老了将近二十多岁。 谢英跪坐在她身边，靠着她的膝盖，眼眶有些红，“女儿真是不孝，都没好好照顾您……” 老太君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别说傻话了，娘本来就老了嘛，娘都69了，再过一年就七十了，别人到娘这个年纪，都已经入土了。” “娘别说这个话，娘还有很长要活呢，您是要长命百岁的……”谢英抱紧了她的膝盖，不停摇头。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回到了老太君的营帐，四下无人的时候，谢英靠着老太君的膝盖，才能安心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 “其实我觉得，就算阿九称帝了也没关系，哪怕可能会背负谋朝篡位的骂名，但我觉得，阿九会是个好皇帝，笙笙也会是个好皇后，您也会是世界上最爱民如子的太后娘娘……” “那你和云萝，就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公主了？” 谢英有些震惊地看向老太君，“娘，我这样说，您不骂我吗？” 老太君笑着摇头，似乎有所感慨地叹息一声，像是和谢英说的，也像是和自己说的。 “有些时候，命这个东西，真的是不得不信啊……” “娘，您在说些什么呢？英儿不明白。”谢英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卷轴还有徽帝杀死先帝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自己被谢珩派去寻找太监刘能。 而这件事，也是谢珩这次回来，才和老太君一个人说了。 老太君看着旁边的女儿，感受到这时旁边无人，便也将真相告诉了谢英。 “英儿，其实阿九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东陵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您是说，徽帝和父亲闹矛盾那年？” “不，还要更早，其实先帝他，是被自己的……” 第337章 晚安吻，笙笙教的 “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当年先帝并不想将皇位传给对方，而是……他才是导致先帝驾崩的罪魁祸首？” 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纵使谢英极力忍耐，都无法掩盖内心的震惊和惊诧。 许久，她才将一直埋藏在内心的话问了出来。 她就这样跪坐在地上，抬头紧紧地看着老太君。 而对方回应她的，也只是略显无奈的点头。 这一幕也向谢英表明了，她刚刚说的话，问的问题，全部都是真的。 “天哪……” 为了不让自己喊出太大的声音，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唇。 等深吸好几口，谢英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却已经绯红一片，在原地不停地抽噎，“真相居然是这样，那么爹和兄长们这些年的努力又算什么啊，那个狗东西，到底把我们谢家的人当做什么了啊，是他利用的工具，还是连畜生都不如，所以他才会一直针对父亲，天呐，这样的事情，我们居然现在才知道……” 她哭地并不大声，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营帐里，只有老太君能够听得见她的声音。 可是这一声声，足以泣血，痛彻心扉。 她在替父兄鸣不平，更恨仇人在眼前，却无法立刻前去手刃他们。 “原来阿九一直都在背负这么多的事，怪不得他看上去这么难过伤心……” 这个时候，她们甚至是连哭泣和怨恨，都是需要极力忍耐的。 老太君眼眶也有些红，但她并没有哭，只是抱着自己的女儿，用手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英儿不哭，娘在这里，我们都在，我们还有阿九，还有我们彼此，一切都会过去的……” 谢英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老太君知道事情的真相对她们来说过于残忍，担心小女儿的个性会冲动行事，加上怕她晚上会胡思乱想，便让她今晚留在自己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有事情明天再商量。 谢英也点头答应了下来，一开始她的确是很快，但是闭上眼睛，脑海中的场景却不断地循环往复，不停在她脑海中回响。 这样的感觉让她痛苦不堪，辗转反侧。 最终谢英还是有些受不了，随后起身坐了起来。 见身侧的老太君睡地沉沉的，她便悄悄地起身，随后便打算往营帐外走去。 只是她还没掀开帐子呢，身后就传来了老太君的声音，“英儿，你这是要去哪呢？” 谢英脚步一顿，随后不禁看向了身后的人，神情有些僵硬，“娘？您还没睡啊？” 老太君对着谢英笑了笑，“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呢？” “我……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是去找谢离那小子谈心吧。” 对方一席话顿时说地谢英哑口无言，脸上也划过一抹赤色，“没……我就是出去吹吹风散散心……” 老太君看见她这副样子，也没有再和她掰扯，而是重新躺了回去，对着她摆了摆手。 “你们年轻人有精力，娘也管不了你了，娘年纪大了，可真的熬不住了，天亮之前记得回来。” 谢英脸还是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是慢慢地凑到对方的床头，对着老太君的侧脸亲了一口。 老太君被她这一动作惹地一脸莫名，忍不住笑出了声，脸上也划过一抹赤色。 “这是怎么了？谁让你这样的？” 谢英对老太君露出一抹灿烂且甜的笑意，“是笙笙教我的，她说这叫晚安吻，亲完以后，再说一句我爱你，先前是用来哄霁儿的。”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哄霁儿的招数怎么也用在娘身上了。”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老太君脸上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谢英就趴在她床头说，“笙笙说，用来对自己爱的人也行，家人，夫妻间都可以用，娘，我好爱你啊……” 她说着，就上前抱住了她，又亲了一口。 老太君都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傻丫头……” 谢英说，“我只是突然有些舍不得你，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的，娘您以后也要平平安安的，好好地留在我身边，我侍候您一辈子好不好……” “怎么越来越傻了，这种话都说地出口了，你以后总要成婚的，怎么能一直留在娘的身边呢。” “这有什么，让阿离那家伙入赘咱们谢家就行了，或者不办婚事也没事……” 她才刚说完，就被老太君狠狠弹了一下额头。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管日后，我们谢家是没落了，还是风光了，你都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的婚事，绝对不能儿戏，当然阿离也一样，因为娘早就把他当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了。” “我知道，不过我和阿离都不在意这些的，而且我们都希望成婚以后，我们的日子不会有任何的变好，我们一家人还是像从前那样。” 谢英说到这里，拉了拉老太君的手，“娘，您说好不好啊，就让阿离继续留在这里吧……” “你呀，其他都能答应，不过婚事方面，得娘来做主，那是父母之命，不可违抗，至于入赘这件事……” 老太君说，“你去问问阿离的意见吧，不过那孩子人老实，你可别欺负他啊，有什么事，多为他着想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哪有娘这样说话的，他到底还是个大男人，我能欺负他什么。” 谢英唔了一声装傻。 老太君说，“要是寻常女子，娘当然是担心了，可你和阿离不一样啊，总之快去吧，你要是欺负人家，娘可不饶你，快去吧，娘真的得歇息了。” 自从上次生了病，老太君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慕笙让她不要过于操劳，而且一定要按时休息。 谢英当然也知道，于是她连忙替老太君捏好被角，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而在帘子被放下来的那一刻，谢英脸上的笑意也在一瞬间消散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愁容和恨意。 因为有了老太君的允许，随后她便毫不犹豫地往谢离住的地方走去。 谢离今天晚上也睡不着，这些日子，所有人心里都压着事，而且敌军可能会随时过来，因此就算是睡着了，也得再睁着一只眼睛。 谢离本来是闭眼假寐，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谢珩先前和自己说的事，辗转反侧。 随后下一秒，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自己放在身侧的佩剑，但是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清雅香气，他动作顿住了。 果然下一秒，谢英就出现在了对方的身侧，对他微微一笑。 “英儿？你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脱了鞋袜就从他身侧爬了进去，钻到了他的怀中。 谢离的身躯一下子就僵硬了。 谢英抱着他的腰身，见他脊椎硬地跟个木头似的，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啊，我很可怕吗？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习惯。” 谢离叹息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她问他为什么要怕？ 他有什么好怕的，他是担心她，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谢离有些头疼，身体是既煎熬又舒爽，温香软玉在怀，加上谢英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倒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对方，而是垂眸将下巴抵在她的发旋，开口道：“哎，算了没事，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你叹气干什么？看上去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谢英本来是想和他说的，不过听见他又是皱眉又是叹气，一副视死如归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想起自己母亲先前护着对方，就忍不住抬头，却发现他额头上面一排的汗珠，脸也有些微红。 谢英一愣，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啊，你生病了不舒服？还是受了什么内伤？让我看看……” 她想去查看对方的情况，不过下一秒就被对方直接伸手握住了手腕。 “英儿，我没事，你别管我了，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还是快点说，然后回自己那边吧。” 他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重，谢英有些失落，刚刚才哭过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谢离，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本来就已经很烦了，想找个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好好商量一下，你却这样……” “我……我怎么了？”谢离一脸懵。 谢英垂眸，抿着唇不说话。 谢离看着她的样子，叹息一声，微红着眼眶说，“虽然这些事情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我说了，你别生气，也别害怕，在成婚之前，我是不会乱来的。” “什么？” 这回换做谢英一脸懵了，下一秒，她就被对方猛地翻身压在了身下，双唇也被对方封住了。 “唔唔，唔……” 谢英被对方双唇封住了之后，先是惊讶，随后她才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变化。 谢离的呼吸有些急促，“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远离你了吗？” 这回换做谢英身体僵硬了，瞪着一双眼睛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谢离深吸一口气，翻身换了个姿势，才开口问她，“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谢英这时才反应过来，也赶紧缩到了他的怀中，盖上杯子，小声地将从老太君那听来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338章 大战在即，成全 本来谢英把事情告诉对方，还以为谢离的反应会和自己一样，却没想到，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地镇定和淡漠。 谢英眼中划过一抹惊诧，不禁看向他，“你怎么是这幅神情啊，一点也不惊讶。” 随后她就听见对方叹息一声，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 谢英顿时回过味来，“哦，谢离！你居然早就这件事了，居然还一直装作不知道，不告诉我！” 谢离直接被对方一拳打在了胸口，闷痛闷痛的。 谢英有些不爽地开口，“从小到大都这样，阿九每次有什么事都告诉你，全都不告诉我，有些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阿九心里很苦，总得找个人说出来，他只是想要找我宣泄一下内心的烦恼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这些不是平常的事嘛，现在这件事事关我们所有谢家的安危和命运，他居然还一直埋藏在心里。” 谢离垂眸看了她一眼，说，“因为他知道英儿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要是你知道了，憋在心里肯定也很难受，一定想找个宣泄一番，这也是为了你着想，而且夫人们也是性格不一，关系密切，这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也就多一分危险了。” 谢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就你会说话，我是藏不住事，你倒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把事情都憋在心里。” 她说不过他，就开始胡搅蛮缠。 谢离无奈，不过也没有反驳她，只是笑着点头，“英儿说地是。” 两人又抱了一会，谢英又忍不住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阿离，你说阿九他会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 “那你呢？你有想过接下来的日子吗？阿离你知道的，这次战役若是胜了，你也是头功一件的，他日加官进爵，甚至……”谢英笑着摇头，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和娘说了很多话，可是真的要想起来，我们谢家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又该怎么办，这起起伏伏，浮浮沉沉的命运，真是怪让人痛苦的，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为什么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和从前一样呢，大哥还是他的忠义侯，我还是那个侯府小姐，这样就够了，再往上，我是真的不想去想了。” 谢英说到这里，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我怎么也对你吐起苦水来了，你不会觉得我和阿九把你当成吐苦水的泔水桶啊。” “没关系，向我吐苦水也行，我知道英儿内心也很苦，只要我能为你们分担哪怕一点点，对我来说这是荣幸。” “你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这些是我内心的想法，而且英儿喜欢听。” 谢英有些惊诧地看着对方，顿时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地格外厉害。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对，谢英看见了男人眼中刚刚熄灭的火苗再度燃了起来。 她顿时心口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 谁知她才刚刚退过去，就被对方给拉了回来。 谢英被他按压在床上，吓得有些口不择言，“你……你干什么呢，阿离，我……我还没准备好，你先让我冷静一下，而且这里是军营，不方便的，会会……” 谢英吓得都有些结巴了，不过她才刚说完，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谢离的笑声。 谢英抬头，就见谢离对着她的额间弹了一下，就起身披上了自己放在床头的铠甲。 “已经三更天了，还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你趁这个时间多休息一会吧，就睡在我这好了。” “我睡你这？那你呢？”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眼前佩戴铠甲的谢离。 而他的动作也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把铠甲穿好，随即戴上兜鍪，低声嘱咐对方。 “我得去巡视了，还得再去阿九那边一趟，我走了。” “现在就去？” 他这都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谢英看着对方的背影，内心划过一抹浓浓的歉疚。 她本以为今夜他可以好好休息一晚的，没想到即使休战了，谢离的睡眠时间依然短地吓人。 虽然他的样子看上去格外精神奕奕，当然谢珩也是一样的。 而谢离的时间很紧，他在这个时候和谢珩约好了，因此也只是再度嘱咐了对方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谢英本来也想跟过去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过去了，说不定还会打乱这两人的计划，随后也只能抱着被子重新躺到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真的很困了，再加上周围弥漫着的都是谢离身上那干净清爽的气息，谢英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另一阵营的偃月。 他运功调息了足足一天一夜，才将自己心口那股紊乱的真气给压制住。 但是眼中的凝重之色却依然未能退去，反而更加剧烈。 他的内功心法很特殊，创始人是和谢家祖先师承一脉的一位武学高人。 那位高人一生醉心痴迷于武学，写出了无数的功法，而最厉害的一套，一路被传下来，一套到了自己的身上，另外一套则是流传给了谢家的先祖。 这套功法原先本来是一样的，但是因为长时间以来的演变和修改，两套原本是一样的功法，被分成了两派，而且还变成了完全相反的模样。 而传授他这套内功心法的人说，万物相生相克，同一套功法，但是拿到的人不一样，也会慢慢地发生变化，甚至可能还会演变成相克的模样。 就像他和谢珩一样。 但是偃月修炼的方式更加特殊，谢家男人是从小到大就开始修炼，风雨无阻，艰苦异常，谢珩从4岁开始就跟随父兄一起修炼，而他那是还没有练武的资格。 严格来说，偃月从修炼开始成为武神，这个过程不到六年。 偃月是天才，但也要归功于这套功法的独特之处。 可是急功近利，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进步太快，所产生的副作用也是很厉害的。 他比谢珩要更加惧怕相克自己的东西，虽然能弄伤自己的东西不多，可是龙延果却是其一，而且一旦中招，他这紊乱的内力恐怕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再恢复了。 “若是情况再不好转，我就得闭关，要不然很容易会走火入魔……” 闭关？ 偃月冷笑一声，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 若是这回拿不下东陵，他这些年的谋划又算什么，他准备了这么久，却因为这一次的失误而功亏一篑，他又如何会甘心…… 一时间，他陷入了深思。 接下去的这步棋，他该怎么走呢…… 无论他怎么算，各种情况都与他不利。 酷暑寒冬，最是难忍，他的军队虽然骁勇善战，但是却不适合长期作战，而且粮草供应在攻打到皇城的时候已经有了枯竭的预兆。 再加上算了时间，慕笙她们应该也快要赶到目的地了。 想到这里，自己的胜算似乎又减少了许多，继续再战，无非就是鱼死网破，他同谢珩鱼死网破，便宜的定是他人，于他而言也没有好处。 他陷入了思索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东方季白，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的身上，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一抹清浅狡诈的笑意。 并且这一笑，极度饱含深意。 “很好，谢九郎，既然这一局，你我都讨不到好处，那我便以退为进，不如就此助你一臂之力，也好成全你的忠孝难两全。” …… 谢珩和谢离在营帐内商讨了一整晚，两人预想过无数次偃月的行动，却没想到偃月翌日居然会直接撤军，打算绕开东城的守卫，直接将所有军力直逼天守关。 东城若是破了，敌军可以先屠城再入皇宫，可若是天守关破了，敌军直接进入的地方就是皇宫。 因此以西晋军现在的需求来看，破东城更符合他们的需求，当然聪明人都不会去选择守卫森严的皇宫，里面到处都是禁卫军，会护送皇帝出宫。 可是城内的百姓就不一定了，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粮食和财产被抢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被欺辱…… 而且天守关易守难攻，东城相对来说好一点，所以李岩这种废物也能守这么久。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偃月本来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因此根本就没有派主力军前去，先前那支军队，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可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谢珩得到的消息是，偃月亲自率领自己的军队攻打天守关，前面驻扎的军营已经全部撤去了。 他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来真的。 可是为什么呢？ 谢离将手上的战报拿给谢珩，读完以后，神情凝重，立刻询问谢珩的意见，“主子，他是来真的，还是像先前那样虚张声势？就算他攻打到皇城，难道就不怕我们直接围堵他，这不正方便我们借此机会取他性命？” 第339章 了断 “这人诡计多端，城府极深，不过这一次他这番作为，倒是让我很意外。” 因为偃月不可能会不明白，谢珩恨徽帝入骨。 虽然也有对方的挑拨离间在内，可是老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偃月转向攻打皇城，谢珩有极大的可能会袖手旁观，说不定谢珩可能还会立刻想到，干脆借他的手去灭掉徽帝，然后他再用谢家军围堵偃月，也不必背上那谋朝篡位，乱臣贼子的骂名。 可是这一点，谢珩他们能想到，偃月不可能会想不到的。 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报！飞鸽传书，帝都圣旨，请谢珩谢将军速速派兵前往帝都！” 谢珩坐在原位，动都没有动，只是对着对方微微伸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谢珩接旨。” 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但对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毕竟这位祖宗肯接旨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甚至他怕谢珩要是抗旨了以后他又该怎么劝。 好在谢珩接下了这道圣旨。 他接下了圣旨之后，谢珩就伸手挥退了对方。 对方看见谢珩挥手，立刻屁滚尿流地跑开了，好似自己的身后有洪水猛兽。 等营帐内只剩下谢珩和谢离，他才伸手摆弄着自己手上的圣旨，就像是在把玩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勾唇冷笑一声，“他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这人才刚到天守关，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谢离问谢珩，“接下去该怎么做？我们是要按照圣旨的意思，调兵前去营救吗？” “营救他？”谢珩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出兵，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更何况他还没想明白偃月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擅自行动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谢离说，“那我让营内的人封锁消息。” “让我再想想。” 谢离便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他身侧让他独自思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珩的动作这时才停了下来。 伴随着一阵拍桌的声音传来，刚刚还坐着的谢珩突然猛地站了起来。 “我想到了！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是想逼我做下决定！” 谢珩说着，就拿起自己的配枪往外走去。 谢离见此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阿九，这事得先和老夫人和诸位商量一下，还是我们只身前往？” “让兄弟们准备一下，我只要两万左右的人，剩下的还是留在这里，你随我一同去天守关，今夜就开始准备。” 谢珩做事，谢离向来都是全心全意地信任的，因此他没有任何的迟疑，默默应下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谢珩则是直接去了老太君和嫂嫂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对方简略地解释一遍。 而得知谢珩的计划之后，屋内的人除了震惊之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形容了。 尤其还是知道那个秘密的谢英和老太君。 而谢英是最先开口的，“你说你要和阿离一起去天守关？接着再去帝都？阿离也同意了？” “当然。” “放屁！你的建议他能说一个不字吗？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一起？”谢珩眼中划过一抹迟疑，“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六姐你武艺最高，要是你走了，这东都城要是出了什么事，受苦的就是生活在帝都的老百姓了，放心吧，这次我有八成的把握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当然也会尽快把你的阿离完好无损地还给你的。” 谢英一愣，气地站起来就狠狠锤了他一拳，“滚啊！我担心的才不是这个！我是怕……” 她说到这里，想起嫂子们还在这里，为了不让她们担心，便也只能缄口摆手，“好了好了，你们去吧，反正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便你。” 谢珩接收到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只是笑着说，“我不会让父兄背上任何骂名的，你们放心吧。” 这时大嫂迎兰才站了出来，开口道：“没关系的阿九，这段时间我们也想了很多，我想谢家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不管再发生什么，也都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你能平安归来。” 谢珩一愣，极力忍下内心的酸涩之后，对她们点了点头，“阿九明白，请诸位嫂嫂们放心，你们的心意我也明白，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明白接下去该怎么做了。 而谢珩是最后才走到老太君那边的，他先是站在老太君的面前，随后跪坐在了她的膝前，轻轻喊了她一声，“娘……” 老太君则是像过去那样，伸手摸着他的后脑额发，这里是谢珩的命脉之处，非亲近之人无法触碰。 谢珩任由老太君触碰自己的发梢，老太君摸着，感慨了一声，“以前你大哥封侯的时候，也是这样跪在娘的膝前，神情也如同你这般。” “娘那个时候，和大哥说了什么……” “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像这样。” 老太君伸手又摸了摸，随后对他慈爱一笑，旋即便放开了自己的手。 谢珩却好像明白了一切。 随后他站起身，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兜鍪，披上了披风，掩盖了身后佩戴着的银龙长枪，转身离去了。 既然这份厚礼是偃月送给自己的，那他就安心接受吧。 这一次，他要彻底和帝都那群家伙做个了断。 第340章 灭口 与此同时，天守关那边。 本来李岩得知敌军的人全面袭来，谢珩又扔下自己独自去了东都，顿时如临大敌，咬牙死守。 期间他还给对方传递了好几次信笺，上面的内容大概的意思就是：我好不容易才拿下了镇守天守关的责任，天守关若是失守，最先遭殃的就是帝都的那些皇亲国戚，他们去攻打东都，哪怕是入城在里面烧杀抢掠，他也全当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到时候那位一通天下，别忘记自己的功劳就成。 信封一个个送过去，可是外面驻扎的敌军依然没有散。 还以为自己这回自己是死定了，却没想到三日之后，原本气势汹汹的敌军却突然撤离了。 他内心既是惊讶又是窃喜，还以为自己的信笺总算是交到那位的手上，对方才下令撤军了。 但是内心的后怕依然还存在，这些日子，他整天都是提着一颗心过的日子，整宿整宿地睡得不安生，生怕那群丧尽天良的家伙再杀回来。 但好在，这些日子一直都风平浪静，而他前几日得出的捷报是，西晋敌军一直都在全力进攻东都，谢珩和对方的主帅打地难分难舍，已经交战过了好几次。 李岩在内心暗自窃喜，让他们打地鱼死网破，到时候他还是跟在后面捞功劳，到时候新国初立，他还能捞到个一官半职…… 就在李岩在内心策划着自己该提什么官职的时候，偃月却突然率领着军队直逼天守关。 他人都还没出营帐，就听说自己驻扎在外面的士兵已经被对方全杀了，城门也岌岌可危，主帅现在正在和对方交战。 “你说什么？西晋摄政王偃月亲自率军攻打天守关！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来我这里！” 听见这个消息的李岩几近崩溃，抓着对方的衣襟不断地质问对方。 可是对方已经快要吓傻了，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他们来了……元帅，他们已经要进来了……” 李岩气地直接甩开了对方的衣襟，打算亲自去看一看究竟。 他觉得这次是谢珩的阴谋诡计，可是才刚出去没几步，城门之上的那人就让他一瞬间就僵硬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也直接僵住了。 “你……为何会……” 而此刻天守关城门虽然是关着的，可是上面已经失守，高台之上，有一人身穿一身黑色麒麟铠甲，俊美的脸庞精致如妖，染上了妖异的血色，虽然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可是右手之上，却提着自己手下武艺最高的一位将领的头颅。 下一秒，偃月就飞身往下来到了李岩的身前，缓步向他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他脚下也一点点蔓延开了无数的血迹。 李岩吓得不停地后退，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如纸，不断地摇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殿下……殿下为何要来攻打天守关，明明我们先前约好的……” “计划稍微有了一些变化，谢家那群人比我想象中要难缠，所以我觉得我应该另外开辟一套道路，而这套计划上面，没有你，所以我觉得李太尉，你的路，应该已经走完了……” 对方的话仿佛宣判了李岩的死刑，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不！殿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李岩为你出生入死，为你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自己的国家，对了，我还帮你一起，设计杀了谢忠那些人，殿下您难道都忘记了吗？若不是李岩出手将谢忠他们困在了您布下的阵法里面，他们又怎么可能被绞杀，还有谢珩……还有……” 李岩怕偃月怕地要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心狠手辣。 情急之下，他一下子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殊不知这样做，非但不会躲过一劫，反而成了他的催命符。 果然下一秒，偃月勾唇冷笑，“李岩啊李岩，你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你这种人，利用起来是很好用，不过没用的时候，我也不会觉得可惜。” “谢谢你为帝国做出的贡献，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第341章 真相，讽刺 在偃月的攻击即将打到对方命门上的时候，一柄锋利的长枪在这个时候射了过来，势如破竹之势，加上那浑厚的纯阳内力，让偃月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身前的李岩就被随身而来的谢离给带走了。 “他？” 偃月记得谢离这个人，这个人武功虽然一般算不上顶级，可是他暗杀和隐藏气息的能力非常地强，刚刚那一瞬间，他在靠近的时候，居然连他都没察觉到。 这样一个人在谢珩身边，其实是很可怕的，只要实力在他之下，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对方首级，而像谢离这样的人，谢家军里有无数个。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攻下李岩把守的天守关，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攻下有谢家军镇守的东都。 事实上，在东陵，只要有谢家军坐镇，几乎说可以是战无不胜的。 若不是当初自己筹谋多年，从做质子开始就在宫内安插奸细，不断地削弱谢家的权利，这才勉强赢了一次，可是西晋士兵实力也大减，只能被迫撤退。 这一次也是偃月自己亲身感受到了谢家军的可怕。 可即便是这样，谢珩依然还是来了。 偃月的动作顿住，他看向谢珩，说，“谢珩，你动作倒是挺快的，居然真的会来保护徽帝，难道你就真的不恨这个把你父兄当做工具的混蛋皇帝，不恨把你家中女眷发配到宁州苦寒之地的他吗？” “我恨他们，可比起那些被你利用的人，你这个罪魁祸首，更为可恨！” 谢珩手上的长枪指向他，说，“偃月，别让我说第二遍，江老率领的谢家军很快就会过来，你现在实力大减，可敌不过我和江老联手，还不退！” 偃月勾唇一笑，“让我退？谢珩，你确定吗？”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不需要别人帮我做决定，尤其那个人还是你。” 这时，谢离已经钳制着李岩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谢珩猛地踹了李岩一脚，声音冷冽如寒冬，“要是不想死，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然我就把你扔过去。” 对方顿时吓得躲在谢珩的身后不停磕头，“谢将军，救命啊谢将军，不关下官的事，全都是他的计划，是他让我们兄妹潜入宫内当细作，在作战期间他故意让西晋士兵放水，给下官机会加官进爵，还让下官把自己义妹送到宫内当妃子，蛊惑圣心，近一步离间皇帝和谢家，让陛下对谢家起疑心，进而将兵权分散……” 谢珩听地太阳穴图图地跳，又狠狠踹了一脚，“说！当初我父兄到底是怎么死的！从实招来！” 李岩吓得身躯一颤，不过眼下还是如实开口，毕竟比起谢珩，他更怕杀人如麻的偃月。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谢家的人有多仁慈，只要他投降，谢珩就不会杀他。 可是偃月不一样！ “我……当日，是……是陛下，收了谢忠的军权，将大部分的军力全部交还于我手上，我遵照了偃月的吩咐，故意带领三十万士兵追击遇到了埋伏，假意向谢家的人求救，谢忠得知这个消息，本心中有所怀疑，但是太子宅心仁厚，为了那三十万士兵，他还是率领手下的三万谢家军前来相助，余下的八万谢家军守城，以及年岁最小的谢七郎和八郎守城……” “然后呢？” “我……我将谢忠和其余谢家将引诱到偃月事先布置好的阵法中，困住他们之后就转身又折返回去告诉谢七郎他们，谢忠遭到埋伏，让他们出兵支援，随后……随后……” 李岩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了，其实也不用他再开口，众人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而那边，偃月也已经等地不耐烦了，代替李岩开口，“随后，你就利用我手下的高手，一起杀了你嫉恨已久的谢家人，谢七郎，以及谢八郎，也就是谢珩的亲哥哥们。” “我……”李岩吓得浑身一颤，感受到谢珩阴寒的眼神，他吓得腿一软，猛地后退，“不，我是被逼的，那些高手本来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就算我不动手，他们也还是死路一条啊，还有谢忠！还太子！你的大哥！都是他亲手杀的！就在那龙门阵里！我只是负责把他们引过去而已！” “闭嘴！”谢珩猛地打断了李岩的话，猛地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还有谁牵涉其中，皇帝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是想要我们谢家的人死，连带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吗！” “陛下他……”李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不知道我是细作，但是削弱谢家军权导致我能调动三十万士兵，可都是他的功劳啊，虽然他没有想过要害死谢家，可是也是想让谢家翻不起身，至于太子殿下，那只能算他倒霉了。” 所以说，云贤的确是被他谢家害死的，本来两国交战，太子不必亲自出站，但他是为了谢珩才来的，因为皇帝收掉了谢家的兵权，他担心这期间谢家会发生什么意外，要是有他在李岩也不敢乱来，却没想到李岩连他的命令都会违抗。 而李岩之所以有恃无恐，也是因为他早就和偃月商议好了，而谢家的那些人，全部都会变成死人，包括太子在内，死人就不会说出真相了。 而且所有的罪责，也都可以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云贤……大哥……” 谢珩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即使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也想象过他们当初战况的惨烈，却没想到，他们居然就是这样被围困在了谷中，死于敌人的龙门阵之下。 他猛地深呼吸，泪水还是生理性地从眼眶中滑落。 “三十万士兵，三十万啊！！徽帝啊徽帝，你他妈真是好大的手笔！” 为了对付他们谢家，他甚至不惜拿那三十万的生命当做诱饵，三十万个士兵背后，又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他身为皇帝，却视人命如草芥，整整三十多万的阴魂，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不是死于和敌人的属实搏杀，而是那些权贵争权夺利的尔虞我诈之中。 难怪他整天晚上都睡不好，难怪他这么怕自己，因为他是那场战争中，唯一没有死去的一个亡魂…… 他是怕自己回来索命…… “呵……呵呵……” 谢珩跪坐在原地，就这样痴痴地冷笑了起来。 “讽刺，真的是太讽刺了……呵呵……” 这时，身侧传来了偃月的轻啧声，“哎呀哎呀，谢九郎，听见自己的至亲好友是怎么死，你的心是不是很痛啊，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很妒忌你啊，一直在想，老天爷怎么会这么不公平呢，你一出生就拥有所有人都没有的一切，知道妒忌你的人有多少吗？恐怕你自己都已经数不过来了，不过好在，现在的你，比我还要惨，痛快！哈哈！实在是痛快！” 他说到这里，嘲弄的声音刺耳极了，谢离怒目瞪向他，“住嘴！你这肮脏丑陋的恶徒！” “我是恶徒？可你们谢家却输给了我，谢珩，现在在想什么呢？是恨我，还是恨那懦弱又善妒的皇帝，抑或者是恨你自己？” 偃月不断在言语刺激着谢珩，他知道谢珩在恨，可与此同时，他也同样痛恨着他。 看见谢珩痛苦，他内心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畅快，才会感慨，原来命运也不是那么不公平，原来天之骄子也可以被拉下神坛，彻彻底底地跌入泥里。 原来面对残酷的命运，那个所谓的天才，也会这般狼狈不堪，满身污浊。 谢离见偃月这个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也懒得骂他，转身去拉谢珩，“阿九，振作一点，不要上了他的奸计！” 谢离脸上写着担忧，他怕谢珩再像过去那样被对方激怒影响情绪，而他话还没说完，谢珩已经起身了。 他没有杀李岩，而是将对方扔给谢离。 “看好他，这个家伙还有最后一个用处。” 随后，他才看向那边的偃月，“你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逼我亲手杀了徽帝，自己称帝，背上一个谋朝篡位的骂名吗？” 偃月问他，“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所以你是想要打赢这场仗，继续为那个老皇帝效忠，还是杀了他，自己登基呢？” 谢珩说，“若是他日我称帝，我必会生生世世追杀你到死，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如果你能做得到，我随时恭迎，当然到那时，东陵的百姓也会再度陷入战火之中，而谋朝篡位的你，也会为谢家蒙上一层永远也抹不去的阴霾，你们也不会再是过去那个清廉如水一般的忠义侯，呵……想想居然觉得这样的结果也甚是不错，若是能将你拉下神坛，即便是无法立刻夺下东陵，我也无所谓。” 偃月话音落，外面就传来了兵刃相交的声音，谢家军的援军已经到了。 “谢珩，我知道你背后有高人相助，你我现在元气都大伤，没法取对方的性命，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和你斗个你死我活，我决定撤军！” “你！”对方的无耻程度让人发指，就连脾气向来都很淡定的谢离都目眦欲裂。 偃月则是径自跳上了城楼，临走之前，扔下一句。 “谢九郎，血海深仇的仇人就在城中，去吧！亲自去取下那狗皇帝的首级，为你的父兄报仇吧！我们他日再战！哈哈！” 第342章 内力恢复 “你！”谢离正想开口，下一瞬，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而先前那紧闭的天守关城门也在这时被破开了。 敌军的人就在外面，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走进来，浩浩荡荡的西晋士兵，在杀了驻守在城门口之后的士兵就转身离去了。 身侧的李岩这时开口，“我什么都说了，你们也该相信我了，我投降，放我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官职，不要金银珠宝，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们愿意给我留一条生路……” 他极力劝说着眼前的两人，可是下一秒，谢珩就上前将他拉了过去，“李岩！” “你……你要做什么！” 对方惊恐的话语还没说完，自己的手臂就被他直接打断了。 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还有他的惨叫声，一瞬间响彻天际，“啊！谢珩，你要做什么……” “那已经是过去了，李岩你该谢谢你说出了真相，我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心只想求死！” 谢珩说完，就将手臂骨骼已经粉碎了的李岩从地上再度拎了起来，随后用麻绳将对方捆住。 “跟我走！” 李岩已经痛地奄奄一息了，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过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谢珩让谢离将他喉咙也塞了东西，就这样押着李岩朝着皇宫那边快速而去。 就在他离皇宫还有一盏茶的时间，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让他的脚步瞬间顿住。 “阿九！” 谢珩的动作停下来了，随后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是在看见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他的瞳孔却再度颤了颤。 虽然慕笙的样子看上去很虚弱，但却不像过去那样一脸死气，反而还有一丝血气，就还是瘦地吓人，只是一眼，就让他心疼地眼眶绯红。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毫不犹豫地朝着她那边飞奔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呼吸有些紊乱，身躯也格外地颤抖，极力忍着泪水，声音却依然哽咽，“什么时候来的？身体还好吗？”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慕笙有些好笑地说他。 谢珩说，“我想知道，只有这件事是我不知道的……” 慕笙眼中顿时就流露出了拿他没办法的样子，随后开口说，“我没事，还挺好的，就是觉得有些营养不良，而且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等以后身体恢复了，我想要饱餐一顿，把自己想吃的，爱吃，全部都吃一遍。” “好，我陪你一起……”谢珩不断地点头，抱着她不撒手。 女人的体温让他冰冷的内心充斥着一阵暖意，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但是在这之前，笙笙，我想要去做一件事，你会支持我的吗？” “当然，大胆去做吧，我相信阿九会把这件事做好的，但是在去之前，把这个吃下去吧。” 慕笙说着，随后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谢珩。 那是一颗血红色的药丸，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味，但也散发着格外强烈的女人香气，谢珩闻过那种味道，是慕笙身上的味道。 他呼吸一滞，这时才意识到对方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笙笙……” 他想开口，内心本能地抗拒，想要后退，却被慕笙伸手堵住了唇。 “不要再说了，现在时间紧急，你知道的，这是必须的，如果这是我能做到的，那我也会努力去做的，这是身为一个妻子，可以为丈夫做的，吃下去吧。”她说完之后，就伸手摸着对方的脸。 “当然吃完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对吗？” 谢珩一愣，回过神来之后，他便垂眸毫不犹豫地吃下了女人手里的药丸。 这是用心头上炼制而成的药，浓郁的血腥味，可谢珩只觉得亲切，在药物融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流入了他的丹田，又好像有无数温柔的触手不断触碰着他已经干枯坏死了的四肢百骸…… 好温暖，好舒服…… 谢珩瞳孔缩了缩，感觉眸色中有什么东西划过，是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再去看自己的掌心，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他肌肉下那澎湃的力量。 他流失了的内力，还有干枯受损的经脉也在一瞬就修复好了。 他的武功，居然在一瞬间就恢复了，而且还在一瞬间就突破了自己的大限，直接成为了武神！ “太神奇了，这龙延果果然是神药，内力和受损的经脉在一瞬就恢复了，恭喜你啊，阿九。”慕笙由衷地为对方感到高兴，不过她似乎还没有恢复，才刚说完，身体就下意识地往后倒。 谢珩连忙伸手扶住她。 慕笙吐出一口气，有些嘲弄地说，“都没想到我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虚成这样，你不用管我，有人会照顾我的，赶紧去吧，别耽误了大事。” 谢珩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着她，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就伸手放开了她。 “等我。” 等谢珩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身后的慕笙才有些支撑不住地往后倒去。 但是很快，就被一双突然出现的大手给扶住了。 身后传来了慕若徽有些调侃的笑意，“真没想到，我的小笙笙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看来你这回也是动了真情的？” 慕笙没有开口，也不知道是太虚弱了，还是默认了。 慕若徽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看，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横抱起来就往城外走去。 等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才看见了他们停在外面的马车。 慕若徽将慕笙放到了马车上，随后拉上了帘子。 里面顿时空无一人，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过外面的帘子射了进来。 慕笙这个时候吐出一口气，才轻轻开口，“说吧，你安排了这一切，现在又把我带走，到底有什么目的？” 慕若徽笑了，“你就这么肯定，不是我想早点把你这个女儿嫁出去？” 慕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开口说，“我了解你，就算你再混蛋，也不会白白让我做出这样的牺牲，除非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有好处，否则你肯定不会去做。” 随后她将手放到了自己的丹田部分，开口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我觉得这里热热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冲破这里一样，而且我甚至还能感受到，即使它的根部脱离，从我的心口被取出，可它好像依然残留在我的身体里，和我血肉融合在了一起……” 慕笙说到这里，再度抬头看向了慕若徽，“当初谢珩说，我身体内被下了一道禁制，因此才导致我完全无法解除武学，因为我没办法像这个世界里的人一样凝聚内力，所以在战争来临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像谢家女子一样上战场……” 虽然慕笙在这期间救治过无数人，虽然她过去的工作也是医生，但是想做却不能做，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慕笙说到这里，已经是有些兴奋地抬头看向慕若徽，“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是有好处的，甚至可以帮我破坏那道禁制？” 慕笙说完之后，慕若徽脸上已经焕发出了格外灿烂的笑意。 “笙笙，你真的是太棒了，全对！” 慕若徽打了个响指，随后来到了慕笙的面前，“快，让我看看，我想药物已经和你的身体融合地很好了。” 慕笙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过还是遵照了他的意见，将衣物退到了自己的胸口。 这里的伤口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只有一点淡淡的疤痕，不知道为什么，慕笙总感觉自己最近的恢复能力也增强了很多，先前自己不小心割伤了手，今天再去看，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恢复了。 而她之所以还这么虚，没什么力气，是因为先前失血过多，还需要更好地进补，慢慢地将养。 但是现在依照自己的身体情况，恐怕不需要多费力，大概两周左右就能恢复过来了。 慕若徽仔细地查看了一下慕笙的伤口，随后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慕笙的手腕上，将自己的内力输送过去。 慕笙一愣，慕若徽的声音传来，很是严峻，“闭上眼睛，好好感受这道内力在你身体内运行的感觉，然后掌握他……” 慕笙立刻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随后就像上次谢珩教自己的那样，感受着内力在她体内的感觉。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阻塞，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在她体内运行了一个周期。 “原本你的体制和偃月是一样，是罕见的至阴指体，这种体制，其实不适合修炼，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走向歧途，虽然强悍，但是也有很多的弊端，我想给你下禁制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害怕你会走歪路，只想你好好地做一个普通人。” 慕若徽淡淡解释着，随后放开了自己的手，替她拉好衣服。 而慕笙这个时候，也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一直以来都在强撑。 慕若徽叹息一声，将她身体小心放好，“睡吧，乖女孩，你这次做地很好……” …… 而远在宫内的徽帝，此刻心情却格外焦躁，他不停地在大殿内踱步，甚至都来不及穿上龙袍就跑了出来，将自己的近卫全部都召集在了身边。 第343章 如何去释怀 徽帝的内心躁动不安，生怕来的是敌人，但是又怕来的不是敌人，而是谢珩。 旁边的管事太监开口劝慰他，“陛下，还是坐下来等吧，您的龙体才刚刚康复……” 身边的三皇子萧景睿也跟着太监劝慰他，“父皇，还是听公公的话，坐下来等吧。” 只是他才刚说完，就被徽帝狠狠赏了一个巴掌，“你还好意思说话，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无能，朕才不会那么担心……” 他说完之后，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哒哒哒的脚步声，格外地清晰，不断地传入自己的耳畔，也仿佛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徽帝顿时心间一颤，甚至有一瞬间他都不敢回头。 但是身后没有铁骑的声音传来，他想大概不是西晋铁骑入城。 就在这个时候，徽帝再度转身，果不其然，他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的谢珩。 只是这时的徽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心脏也在一瞬间紧缩，明明是一国之君，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却不禁不断地后退，内心格外地惶恐不安…… “谢……谢珩……” 在看见谢珩手上抓着李岩走过来的时候，徽帝知道，事情已经变得严重了，而且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不过到底还是皇帝，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很快地震惊下来，随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向了他，“谢爱卿，你回来了，朕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果然……” 只是他才刚刚走过去，谢珩就直接像扔垃圾一样将手上的李岩给扔了过去。 “谢珩！你这是做什么？” 徽帝身躯一颤，不禁后退了一步，而他身前的侍卫也上前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举动对谢珩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要是想取对方性命，这里所有人都护不住他。 而谢珩没有动，只是用凌厉的目光看向地下的李岩，“说！把你知道的所有知道全部说出来！” 李岩都已经奄奄一息了，骨头粉碎的感受让他痛苦不堪，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路可以选择，既然已经死路一条，他也宁可拉着东陵皇帝和谢珩一起下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将先前在天守关和谢珩说的话全部在眼前的金銮殿上说了出来。 他每说一个字，殿上的徽帝脸上就会难看一番。 到了后面，他甚至都想要冲上去阻止对方，“满口胡言！朕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样的事！你给朕闭嘴！” 只是他还没走出去几步，就被身侧的谢珩给阻止了。 “陛下，你想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要当着我的面杀人灭口吗？” 谢珩阻止了对方的动作，让对方脸色一变，“谢爱卿，李岩他是帝国奸细，奸细的话，又怎么能信呢？他是故意想要拉朕下水的，朕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谢家的人，朕只是……只是……” “父皇！”这个时候，三皇子萧景睿快速来到了对方的面前，随后低声说，“父皇，他不过就是个臣子，您为何要向他解释那么多……” 他说完，又瞪视谢珩，大声吩咐身后的御林军，“你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将这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御林军快速围上来，不过下一秒，身侧就传来了谢珩的冷哼声，“呵……” 他只是一挥手，一道巨大的气浪就直接翻滚了过来，将身前的御林军直接给掀飞了出去。 “你……” 他们顿时意识到，谢珩的武功已经恢复了，而且还更上一层楼。 “谢珩！你简直大胆！这是想要造反吗！” 萧景睿内心发紧，就忍不住开始大声呵斥对方。 但是现在的谢珩却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只是缓步上前，一脚踩在李岩的身上，随后看向面前的三种。 这一眼，也让对方遍体生寒。 “他已经说完了，接下去就要轮到你了，三殿下……”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若是没有你在场的话，接下去的这场戏，还真就唱不下去了，毕竟三殿下，你虽然没有上战场，可是在那场战役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你说是吗？害死云贤的罪魁祸首，联合敌军，通敌叛国，借战争害死自己的兄长，只为自己立储，陛下，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谁知谢珩话音落，萧景睿就顿时慌了，偏偏这个时候，徽帝也在看向他，“你，那件事你也有参与……” “不！这事和我没关系！他在胡说的父皇，他是在胡说的，儿臣没有……儿臣从未踏出过宫墙……” 他不停地解释着，只是徽帝也不是笨蛋，看着他的反应，顿时就明白了，忍不住狠狠踹开了他，“你居然敢欺骗朕！太子是被你害死的！那三十万士兵也是你害死的！” 他只是想要削弱谢家的军权，慢慢将谢忠他们的实权落实到自己的手上，却没想到，李岩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而自己的儿子，却为了权利不惜和通敌叛国，也要害死自己立下的太子。 徽帝死死看着眼前的萧景睿。 说实在的，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儿子，为什么不喜欢呢？具体他也不清楚。 虽然太子总是和他意见不一，又总是顶撞他，可他也明白，太子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对的。 就好像一个整天喜欢抽烟喝酒的人，明明知道那些东西是不对的，可就是离不开，戒不掉。 徽帝也是一样的。 可他最终还是立了自己父皇给自己选的妻子为后，立了她所生的长子为储君。 一开始徽帝也不明白，而现在，看着眼前的萧景睿，他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萧景睿。 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儿子，和自己太像太像了！ 因为像，所以每次透过他，就总能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他是这样，最像他的儿子也是这样。 而太子最像自己的父亲。 他贤能，聪敏，仁慈，做事从来都会顾全大局，从不沉迷美色，一心心系天下。 他知道太子才有当一国之君的才能，而他和萧景睿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把父皇留下来的国家治理地很糟糕，他知道自己造了很多孽。 可是曾经他也想过当一个好国君，当一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所以他纵使再恨谢家，也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他只是……他只是……他只是想要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离去。 到时候他也会让太子继承皇位，有太子在，定可护佑这方百姓，之后他想要做什么，他也不会去管，而过去那个秘密也会彻底烂死在他肚子里，他会成为一个名流千古的明君…… 可是现在，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毁了。 被他毁了，被最像他的孩子毁了…… 徽帝眼中划过一抹沉痛，几乎有泪水从眼底划过。 “冤孽，全部都是冤孽啊，萧景睿！你毁了朕！你害死了唯一能够救朕的太子，你害死了你哥哥和三十万士兵！你毁了朕的江山啊！” 徽帝种种地一巴掌打在了对方的脸上，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想划过去。 只是下一秒，就被谢珩伸手握住了手腕。 徽帝身躯一颤，忍不住看向谢珩，“谢珩……谢珩……” 谢珩看向徽帝，问他，“当初，你也是这样挥刀砍下自己亲生父亲的脖子，夺下了这个不属于你的皇位吗？” “谢珩！” 谢珩的一席话，吓得对方手上的剑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不断后退，不住地摇头，“不，朕没有，父皇不是朕害死的，朕没有，不是我……” 看着疯疯癫癫的徽帝，谢珩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随后蹲身在徽帝的面前，说，“不要再装了，我全部都已经知道了，是你亲手杀了先帝，夺下了这个本该不属于你的皇位，而原本这个位置，是属于我父亲的。” “你在位二十年，享受了不属于你的权利和地位，可曾想过，那些被你害死的人，还有因为你处在水深火热的百姓们？三十万啊，整整三十万的士兵！若是他们不死，这场战役，就算没有我谢珩，又何故会打地如此艰辛，你的心，难道就真的不会痛吗……” 那是整整三十万的英魂啊，现在这个时候，那条峡谷中依然还能残留着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的石缝触目惊心，就连河水的颜色，也生生地化作了一条醒目的血河…… 谢珩说到这里，内心的仇恨已经消散了，余下的只有深深的心痛和心疼。 “你身为一国之君，把自己的子民当做什么了！把人命当做什么了！他们家中的女眷要是失去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你有想过吗！” 谢珩怒不可遏，也再也不顾其他，直接伸手，发泄般地朝着对方的脸上狠狠打了一拳。 他泪水决堤，心痛如绞在这一刻，也不过如此。 那些人，说到底，也是因为谢家而受牵连，这让他如何去原谅，如何去释怀…… 第344章 凌迟处死 徽帝倒在了地上，被谢珩用拳头狠狠打了一下，虽然没有内力，可对于年老体弱的徽帝来说，这一拳也足以让对方短时间内没办法动弹。 萧景睿见谢珩也是真气疯了，居然直接在金銮殿上对皇帝和禁卫军大打出手，恐怕他的心早已不在帝国了。 而这也间接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但是没有人会乖乖待在原地等死，于是萧景睿连忙跑到了徽帝的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随后说，“父皇，您快醒一醒啊！谢珩他要造反了！他会把我们二人都杀了的……” 徽帝在萧景睿的呼唤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萧景睿这番作为，谢珩眼中只划过讽刺和不屑。 随后就见他上前，只是伸手一挥，萧景睿的身子就飞了出去，撞到了旁边的石柱上吐出一大口血。 他嘴里不停地喊着护驾，可是周围的禁卫军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谢珩就这样缓缓地走到了徽帝的面前，蹲身在他身边，定定地看着他。 徽帝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开口问他，“谢珩，朕自己，朕和睿儿都气数已尽，可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朕，夺下这本就该属于谢家的江山……” 时隔多年，他终于将一直埋藏在内心的这句话说了出来。 谢珩定定地看着他，说，“若是我动手了，就正中某人的下怀，也会因此，给谢家，还有我的父兄们，蒙上一层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阴影，这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你觉得朕会成全你吗？” 谢珩深吸一口气，说，“你不成全，事到如今，为了百姓和东陵的未来，我也不会再让你坐这个位置，哪怕背上谋朝篡位的名声，我也会取你和萧景睿的首级，为我父兄报仇，为那三十万无辜死去的士兵报仇，但……” 谢珩说到这里，开口，“但我给你一个机会，出动让出你的皇位，立刻写出禅让诏书，如此我不将你弑父的真相公之于众，你可以风风光光地让出自己的皇位，至少不用背负那千古骂名。” “呵……”徽帝没想到，谢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条件。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以直接杀了你，皇位依然是我的，背负骂名也无所谓，但是他给他一个机会，可以让他稍微体面地去死。 偏偏这样的条件，他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皇，可他也深深地敬重他，爱戴他，也想要像他一样，当一个明事理，被百姓爱戴的国君，可是他做不到…… 他根本做不到！ 而他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就这样一直自欺欺人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谢珩却将真相再度血淋淋地剖析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因为他已经败了。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输了，输地一败涂地，再无回转的机会，而现在他唯一的选择，都是死路一条，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凄惨地死去，一个是稍微体面地死。 他先是淡笑，随后就是放声大笑，“呵……哈哈……谢珩，你真是好样的，你这是在逼朕啊！你这是在逼朕啊！” 谢珩看着眼前已经毫无形象的徽帝，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他是很恨的。 他恨地想要毁灭一切，想要冲到皇宫去杀了他们。 可是现在真正能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冷静下来了。 有些时候，其实武力也不一定能够解决一切，就算杀了他们泄愤又能怎么样，之后的路，他还得自己去走，他还有家人，他该成熟起来，为自己的家人未来好好设想。 所以他冷静下来了，他没有再冲动，忍住了内心的恨意。 在徽帝的目光下，谢珩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长枪，对准了他。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看你发疯，现在数三声，你若是同意就说是，若是不同意，第三声我就会自己动手，然后将你弑父，还有和偃月合作害死我父兄的真相公之于众，一，二……” 在谢珩数到第三声的时候，徽帝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到底还是没办法逃出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噩梦。 他不能告诉世人他亲手杀了先帝。 他会彻底疯掉的！ 他这辈子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父皇，他渴望他的认可，可他的父皇在他面前，从来都只会夸谢老太爷和他的孩子们，从来没有夸赞过自己，哪怕一句。 他极力夺下皇位想要证明给他看。 可是最终，他失败了。 他忍受不了的。 谢珩手上的长枪放了下来，而旁边的谢离已经将空白的诏书准备好随后放到了徽帝的面前。 “陛下，写吧。” 徽帝深吸一口气，随后跪坐在地上，拿起手上的笔正要写，旁边的萧景睿却受不了了，连忙上前还想阻止。 “父皇，不要啊！谢珩在骗你！等你写下那封诏书，他一定会出尔反尔，将真相公之于众的！父皇！” 只不过他还没上前，就见谢珩手上的长枪随手一扬，直直扎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发出惨叫声。 谢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差点忘记还有你了，萧景睿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可没有皇位当免死金牌，而且为了当上这太子的位置，你还联合偃月一起杀死了云贤，你的亲兄长……” “我……” 他话还没说完，谢珩手腕一翻，长枪一划，就生生在对方身上割下一块肉。 萧景睿顿时发出惨烈的惨叫声。 但是谢珩却没有停下，他手上的动作格外快，甚至血都没溅出来，对方的大腿就已经可以看见骨头了，随后血才从上面缓缓留下来，但因为他保留了致命处，没有大出血，萧景睿依然还是活着，且残存着意志的。 萧景睿这才知道怕了，艰难地朝着皇帝那边爬了过去求饶，“父皇，救我，救我……” 徽帝看见这一幕，写诏书的手一抖，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是最像自己的那一个。 于是他还是不忍心地想要上前，却被旁边的谢离阻止，重新按了回去。 谢离的面色很是平静且冷漠，只听见他淡淡开口道，“陛下，还是别停下来了，三皇子他勾结外国，已经翻了杀头的大罪，而且他害死的还是云贤太子和三十万的人命，将军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而且还是要以最残忍的酷刑折磨他，让他尝到比太子和谢忠他们死前更痛苦的感受。 那就是，凌迟处死！ 第345章 自刎 徽帝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他看向那边爬着向他求救的萧景睿，眼中含着泪意，而旁边是紧跟在他身边的谢离。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谢珩的怒火总得要有个发泄口，而此刻萧景睿就是最好的。 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开始低头继续写下去。 而谢珩已经缓步再度走到了萧景睿的面前，声音冷冽，宛如地狱传来的糜音。 “殿下，我们继续吧……” 他足尖踏在金銮殿上，那般神圣庄严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嗜血残忍的刑场。 而谢珩就是那个审判官。 他看着萧景睿惊恐到极致的眼神，突然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微笑，说，“这样好像也挺无趣的，不如这样，我们试试看，到底是我的手快，还是陛下的手快，陛下什么时候停笔，我就什么时候停下，看看到时候，陛下能不能救下自己的孩子。” 徽帝的手再度一抖，猛地看向谢珩，“谢珩！你！你答应过朕……” “我只是答应过你，不将你弑父的真相公之于众，可没答应过其他的事情，而且我从未原谅过你，做这些，也都是为了我的家人，怎么你现在很疼吗？可我父兄比你们要疼千倍万倍！这样就受不了了吗！那被你们害死的人呢！” “我……” “不要废话，现在开始！” 谢珩打断了对方的话，手上锋利的长枪再度动作，下一秒就朝着萧景睿另外一条大腿而去。 就这样，谢珩当着徽帝的面，将萧景睿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 徽帝额头上面全都是汗，越紧张反而就越做不好，而禅位诏书本来也不怎么短，尽管他努力去写，可是谢珩的手速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等他写完之后，萧景睿下半身就已经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了。 甚至能够透过白森森的骨头，看见里面跳动的内脏。 萧景睿已经奄奄一息了。 徽帝手上的笔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睿儿！” 谢珩冷笑一声，状似遗憾地说，“看来陛下你还是晚了一步。” 徽帝快步来到了萧景睿的面前，萧景睿已经喊不出来了，只是用一双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吐出鲜血，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就这样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谢珩冷笑一声，正想说什么，谁知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带着惊讶的惊呼声。 “父皇！三哥！” 云萝的声音让谢珩脸上残忍的笑意有所收敛，他下意识地转身快步来到云萝面前，想要阻止，但是对方显然更快一步，已经跑到了大殿里，看见自己父亲和三哥的惨状，泪水汹涌而出。 “父皇，三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敌军来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徽帝看向自己的女儿。 他知道云萝的个性也不像自己，女儿不像儿子，云萝从小就是自己的心头肉，除了不让她参与政事，徽帝对她几乎有求必应。 他也知道，谢珩是不会伤害云萝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看向了那边的谢珩。 “诏书朕已经写好了，之后我的皇位会让给你，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好好善待云萝。” 谢珩眉头紧锁，侧头没有再说什么，算作默认。 而这时，徽帝已经看向了云萝。 “云萝啊，日后父皇不在你身边了，不可再任性妄为了，还有日后想要做什么，若是谢珩答应了，你就大胆去做吧。” “父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萝瞳孔一缩，一阵极度不祥的预感不断袭来。 而事实上，没等徽帝回答她，他便已经抽出了旁边的剑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第346章 悲痛欲绝 “父皇！”云萝痛苦地喊出声，想去阻止，手都已经握住了剑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徽帝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自刎了。 谢离原本正确认好了诏书的内容，确认无误起身的瞬间，就看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他有些呆滞，没想到徽帝这样怕死的人居然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死去。 他想上去劝一下云萝，不过眼角的余光见谢珩没有动，便也没有动作，而是快步来到了谢珩的面前，将手上的诏书递给对方。 “阿九……” 谢珩这才开始动，他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东西你收好。” 谢离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不过最后也没有开口，而是轻轻叹息一声，默默驻守在了谢珩身后。 而谢珩这时已经收了手上的武器再度别到了身后，随后慢慢走到了云萝的面前。 而云萝依然还握着那柄剑，鲜血顺着她的指尖不断下滑，她却依然紧紧地抓着，身躯也僵硬在了原地，好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精致木偶。 谢珩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季渊的目光对视而上，谢珩目光有些寒，带着一抹不悦和责备，“为什么不拉着她？” 季渊说，“殿下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权利，而且她总有一日是要面对的，而且我永远都不能欺骗她。” 谢珩勾唇冷笑，不禁轻轻摇头，有些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对云萝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为了坚持心中那抹所谓的忠诚。 不过现在，他也懒得去管了，而是弯身来到了云萝的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云萝，对不起……”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再度轻声补充了一句，“把手放下来好不好，你受伤了……” 只是他才刚说完，那边的云萝就突然好像有了反应，随后她便伸手，猛地一巴掌落在了谢珩的脸上。 她的动作在谢珩看来很慢，但是他还是生生受下了。 云萝看着他，突然就这样大声哭了出来，“呜呜……为什么你不阻止他，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做到的……” 谢珩面无表情地开口，“那我该怎么做呢，云萝，你告诉我，你的父皇害死我的父兄还有云贤，你又会怎么做呢？” 他的话让云萝哭地更加凄惨了，她捂着自己的脸，就这样混着血液流淌在了地上…… “可他到底是我的父亲啊……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哪怕你关着他，就算关他一辈子都好啊……” 谢珩听见云萝的声音，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他犹豫了一瞬，只是轻轻揽着她的肩，将她瘦弱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没有再去哄，没有再去说什么漂亮的话替自己洗白，只是淡淡地说，“哭吧，都哭出来就好了，放声大哭出来，这一刻，你就是萧景韵，不是云萝公主，只是个普通的，失去了亲人的女子。” 云萝一愣，随后就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就这样放声大哭了起来。 少女喑哑痛苦的哭声响彻整个金銮殿，周围却静谧无声，显得这道声音更加悲痛欲绝，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萝哭累了，才抬头看向谢珩，开口解释道：“对不起……瑾行，我没有怪过你，刚刚我的头很疼，一片空白，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只是太难过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有做错的，我知道的……” 本来谢珩心就痛，听见她这样说，内心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眼眶绯红，仰头才勉强掩盖下眼中的泪意。 “没关系，你怪我吧，恨我吧，恨我也没关系的……” 云萝却不断地摇头，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到底还是忍受不了内心的悲痛，就这样晕死在了对方的怀里。 谢珩小心地伸手接过她，目光复杂，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她横抱起来递给了站在那边的男人。 “照顾好她。” 等季渊伸手接过，谢珩就转身离去了。 季渊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珩，又看了一眼昏死在自己怀里的云萝。 她最近又瘦了很多，过去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眉宇间现在也染上一丝挥之不去的愁容，浓地好像怎么都化不开。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徽帝和萧景睿的尸体，鼻尖也吐出一抹微不可闻的气息，随即也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这个时候，宫内的一切已经全都变了，谢珩也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宫内发生重大变故，早点听说到风声的太监宫女们走的走跑地跑，如今云萝的寝殿内，也冷清地要命，只有一个六十来岁白发苍苍的厨娘，因为年事已高留在了这里。 云萝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神情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谢珩的名字。 “瑾行！” 不过她说完之后，就已经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情。 果然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季渊的声音。 他单膝跪在云萝的身侧，也没有再顾虑任何的礼仪，而是直接掀开了她床帘的帐子走了进去，轻声询问对方。 “殿下，你醒了。” 云萝下意识地起身，随后就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微微有些失神。 “我……我昏迷了多久了？” “殿下没有睡多久，大概两个时辰左右。” “两个时辰……”云萝默默呢喃着这几个字，不禁叹息一声，“还唤我殿下做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殿下了……” 季渊伸手将帘子往上撩起，固定好之后，才坐到了她的身侧，说，“殿下不用忧心，谢家家主不会亏待你的，云萝殿下接下来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转变。” 他说完之后，明显就看见云萝的身躯颤了颤，掌心也下意识地握紧。 不过在她还没感受到疼痛的时候，身侧就伸出来了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用力的这个举动。 “殿下，你太用力了。” 第347章 放肆 云萝不禁将目光看向对方，轻声询问，“瑾行呢？还有笙笙她们怎么样了？” “他们接下去会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殿下不必忧心，谢家家主……不，应该是新帝，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明明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可是他的反应却依然格外地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一件格外平常的事情。 云萝嘴角扯了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对方见云萝不开口，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开口。 只是在替云萝整理好周围的一切之后，才转身去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膳食。 “殿下，您已经一日没有用膳了，厨房做了些膳食，先用一些吧。” 云萝毫不犹豫地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但是对方却还是坚持地在床边替她布置好了膳食，随后上前柔声劝慰她，“殿下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该自厌自弃。” 云萝猛地坐起身，看向对方，“我没有自厌自弃，我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她瞪着对方，对方也在看向她，不过一个是羞恼，另外一个却是平静。 云萝这个时候已经不再自称本宫，而是像在宁州那样自称我。 但是季渊并没有纠正她这个习惯。 而且最后，还是季渊暂且妥协下来，随后来到了对方的面前，两人的距离格外地近，目光也在这一刻对在了一起。 他对她开口，声音格外地柔软，“吃一点好不好？” 云萝听见他对自己这样说，刚刚硬起来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纵使自己再没胃口，她还是强迫自己起身下了床。 不过光洁的脚才刚踏在地上，就被一双手伸出抱在了怀里。 “地上凉，先穿鞋袜。” 他说着，就将她重新放到了床上。 云萝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换下来了，就连脚上的鞋袜也被人脱去了。 看见他好像要替自己穿鞋袜，她立刻脸红着收回了自己的腿，将自己白嫩的小脚收到了被子里面，“你……你怎么这样，我还光着脚呢，就这样进来……” 季渊手上动作一顿，在没人看见的角度，他的耳尖也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粉红。 不过很快他就垂眸，刻意将自己的侧脸隐没在帘子阴影的暗处，将面上的一切情绪彻底掩盖。 他垂眸，轻声解释，“因为怕受到牵连，很多宫人都跪着想要出宫，新帝又颁发了指令，所以现在宫内人手不足，殿下的宫内，也只剩下一个厨娘了。” “那……那我的衣服……” “是厨娘做的，不过厨娘现在已经休息了，属下去叫他回来。” 他说着就想走，就被对方喊住了，“好了好了，厨娘都六十多了，你别烦人家了，回来吧。”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了自己藏在被子下面的脚伸向他。 男人看着那白嫩如羊脂玉一样的肌肤，瞳孔有一瞬间是深的，呼吸也有一瞬间的凌乱。 但是很快，他便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内心莫名涌上来的热意，专心致志地替对方穿上了鞋袜。 他动作很快，不知道是为了逃避什么，还是内心又在害怕什么，只是在那一眼之后，全程也都是闭上眼睛的。 他做完之后想去抱她，不过云萝率先一步起身走到了桌前。 他的手卡在空中，这个时候，云萝还有些好奇地侧头看向他，“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你过来陪我吃一点好吗？” 季渊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有些奇怪。 他似乎……有些放肆了。 而且是在知道她不再是公主之后，他内心建立的防线，好像有了那么一丝松懈。 不过很快，他就掩下了眼中的情绪，快步上前来到了对方的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坐到她对面，而是坐到了她的侧面，像过去那样，伸手替她夹了菜。 云萝却有些不满，“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平日里都是这样的。”他回答。 云萝却说，“我不是说了，我都已经不是公主了，也不会再有人指导和提醒我们了，你过来，坐我前面，陪我一起吃。” 第348章 独属于 在云萝的几番劝阻之下，他还是有些犹豫不愿意过去，不过很快，她就猛地一甩筷子耍起了脾气。 “不吃了！” 虽然说自己已经不是公主，可是小公主的脾气在他面前似乎依然还存在，内心不满了，脾气下一秒也就上来了。 而季渊看见她这样，叹息一声，终于还是上前坐到了她的面前。 重新拿了一双筷子，自己则是用她摔在地上的，用旁边的手巾擦干净，自己来用。 云萝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底，刚刚内心积攒的怒火一瞬间就消散了。 她红着眼睛说，“你干什么呢……” “殿下怎么了？” “那个都脏了……” 季渊看了一眼，随后说，“我去换一双。” 他吃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对于外界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其他方面，他的欲望都非常地低，甚至几天不吃东西也无所谓。 等换完了筷子，折腾了一番，刚刚还冒着热气的汤都快凉了。 云萝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其他的，嫌弃那个鸡汤太腥了，将汤推给他，“我不想吃这个，好腥啊，一点也不好吃。” 季渊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见她嫌弃的眼神，便说，“属下等下去找谢九夫人，向她要些汤料过来。” 慕笙就总是能够做出一些非常美味的东西，他先前在宁州跟在云萝身边，也吃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就连欲望淡如他，那段时间都圆润了不少。 能把习武之人都养地各个面色红润，日渐圆润，可见慕笙的那些美食对他们来说诱惑有多大了。 他见云萝最近瘦地那么厉害，每次送来的膳食也都是只吃一小口，便知道她是有心事，加挑食。 现在慕笙回来了，他觉得可以去那边问问她。 不过他话才刚说出口，那边的云萝一开始眼睛还亮了亮，但是很快她亮起来的眸子又黯淡地垂了下来，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笙笙现在肯定很忙，你别去打扰他了，我没事的，季渊，我想休息了。” 他薄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什么，不过下一瞬，还是点头，默默低头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就端着托盘转身离去。 云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悲伤。 她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她还是红着眼眶垂眸，直接脱了鞋袜走到床上，再一次用被褥蒙上了自己的眼睛，这才任由泪水顺着眼眶不断滑落，痛苦地呜咽。 她知道习武之人武功一定很好，也知道他肯定没有走，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没有忍住，她太想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哭一次了。 不想在他面前哭，更不想在瑾行和笙笙他们面前…… 她只想好好地蜷缩起来，好好躲起来…… 而屋外，季渊的确没有走，他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默默地站在原地，随后他就听见了少女可怜又悲痛的呜咽声。 他知道，她是又躲在被子里哭了。 从小她就喜欢这样。 在外面她是活泼开朗的小公主，刁蛮任性，让别人头疼，可同时，她也是个才不到16岁的少女。 她脆弱，敏感，而且还亲眼看见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逼死了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哥哥，设计害死了她的亲哥。 这件事对云萝的打击太大了。 一时半会，她是不可能走地出来的。 季渊深吸一口气，忍下了内心的冲动，正打算离去让她一个人待一会，不过下一秒，身侧就出现了一道人影拦下了他的去路。 “这个时候，你不该走。” 季渊脚步一顿，忍不住侧头看向对方，就见谢珩倚靠在门框上，就这样浅笑着看着他。 他身上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白色长衫，一根墨色的腰带束在了腰间，墨发被松散地束在后面，打了一个长长的辫子，有几缕发丝垂在了自己身侧，姿态慵懒肆意，但那双眼睛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季渊脚步微顿，忍不住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有时间来这里。” “你把我想地太无情了，而且若是我不来，家中的女眷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季渊没有再开口，而是微微侧身，给对方让开了一条道路。 但是谢珩却没有动作，而是歪着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季渊则是侧头看向他，“她现在需要你。” “需要我？”谢珩哼笑一声，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我，我没办法安慰她，你看，我的话根本不起作用，她还是在哭。” 谢珩说完之后，就不禁笑了起来，随后缓步上前，对他微微一笑，“她现在需要的是你。” 季渊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开口道：“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我现在还没登基呢，你也不用那么快改称呼，还有，不要转移话题，进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随即附耳在对方的耳畔轻声耳语了几句。 说完之后，他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就转身离去了，只留下他一人站在原地，神情呆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的哭声还是没有停止。 他抿了抿唇，内心有些烦躁。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要离开，可是双腿却又好像是沾到了地上一样，怎么都走不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推开了眼前的门。 云萝一开始也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以他的性格，他也是不可能会回来的，因为他从来都很规矩，也从来都不会捷越。 但是她哭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还以为自己是悲伤过度产生了幻听，却没想到下一秒，身体却被一双大手抱在了怀里。 “唔……” 云萝愣在了原地，人却被对方连人带被地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云萝直接傻眼了，就连哭声都瞬间就止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你……季渊？” “你怎么回来了？” 他抿了抿唇，声音依然冷冷的，但是在这份冷漠中，却又带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 “我……我不放心你。” 云萝的眼眶有些红，泪水依然在滚落，声音也很喑哑，却还是悄声开口道：“我……我不是说了，我想休息，还想一个人待一会的……” 谁知他却说，“这个时刻，扔下殿下一个人，我也有些做不到，我很担心殿下……” 他抿唇，努力想开口，但是最后，还是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他是在担心她，很担心很担心。 可是内心的理智又告诉他，自己不能再留下，没有立场去代替她决定什么。 可是为什么，脚下要离开的步子却依然还是停留在原地，无论如何都迈不开呢……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对方，收紧，再收紧。 一直到怀里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他手上的力道才稍微松了那么一点点。 而听见他的话，她眼眶的泪水流地更凶了，但是却伸手抱紧了他的后背，骂了他一句，“你真是个蠢货，笨死了……” 她骂完之后，又收紧了手上的力道，随后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大声哭泣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对方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她瘦弱娇小的身躯，用行动给予着对方的力量，还有自己回答。 “我不会离开殿下的，这一辈子，季凌威，都是属于殿下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哭累了，就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 季渊还是像过去那样，替她整理好衣襟，随后小心地替她盖好被褥。 他见她哭地眼睛红肿满脸泪痕，便又转身去打水给她清洗。 一直到做完这一切，他也就这样守在了外面，守了她一整夜。 那一夜，他就是这样坐在屋檐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一直到持续了整整一晚。 一直到翌日，外面传来了轿撵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就这样走到了外面。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谢珩，却没想到，这次来的不是谢珩，也不是慕笙，而是皇后娘娘。 皇帝死了，三皇子也死了，其他的皇族，谢珩也都在一个个处理，有问题的，犯错的，他该罚的罚，该贬的贬，皇宫和朝野上下都来了一个大洗盘。 而皇后娘娘和云萝，却独独没有任何的改变，被谢珩留在了宫中。 因为其他人都知道，皇后和云萝，是这肮脏神功内院之中，唯一一个干净的，找不出任何错处的。 皇后是个贤惠的皇后，只可惜，徽帝只喜欢李妃，二人夫妻多年，却早已分隔两地，同床异梦。 但再度听说了徽帝的死讯，皇后还是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如今两鬓已经全白，面色更是毫无血色，显然也是大病了一场，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而她来云萝这边，显然也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回过神来之后，季渊便快步上前，跪坐在皇宫的轿撵上跪了下来。 “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349章 担心的事 外面的帘子在这个时候被掀开，皇后听见声音从里面看了出来，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闭上了帘子。 “本宫的模样实在无法见人，就这样同你说话吧。” “是。”季渊继续跪坐在皇后的轿撵前，垂眸应声，“是，属下明白。” 很快，轿子里就传来了皇后的轻笑声，“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季渊没有抬头，依然和从前一样恭敬。 但是这个时候，皇后却没有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而是随口问她，“云萝那丫头怎么样了？” “殿下……殿下伤心过度，还在休息。” “看过太医了吗？” 季渊点头，“看过了，太医说殿下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现在已经睡下了，娘娘要去看她吗。” “她没事本宫就不去了，让她看见本宫的样子，又得再哭了。” 知女莫若母，自己生的女儿什么脾气，皇后是再清楚不过的。 云萝这丫头重情义，即使那人不仁，她也不会不义，更何况是从小疼爱她的父皇。 徽帝虽然不是个好皇帝，对于其他皇子来说，更不是个好父亲，但是对于云萝这个女儿，却是极尽所能地疼爱。 要不然她上次偷跑出宫那么久，还为了谢珩公然在御花园那么多宫人的面顶撞他，光是这一点，如松萧景睿他们做了，就铁定不只是被关上那么几天那么简单了。 对于公主来说，只是关几天禁闭，而且不是阴冷的佛堂，而是她自己的寝宫。 虽然徽帝对其他人不仁，可是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却是不一样的。 也难怪云萝会这么伤心。 这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她虽然是公主，却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皇后不开口，季渊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里才再度传来了皇后的声音，“好好陪在她身边吧，和她说，等她养好了身体，想要住在自己的寝殿，又或者搬到我那去住都可以。” 季渊有些意外地看向眼前的轿撵，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既然这是对方做下的决定，而且那个人还是尊贵的皇后殿下以及云萝公主的亲生母亲。 对方应下之后依然没有动，随后轿子那边再度传来了皇后的轻笑声。 不过她的身体依然还是很虚弱，才笑了那么一会，就再度咳嗽了起来。 季渊的眉头皱得很深，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娘娘，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陛下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半晌，才传出了皇后的喘息声。 “照顾好她，不要告诉她本宫的情况。” 扔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开口吩咐前面的宫人，“起轿回宫吧，本宫累了。” 季渊没想到皇宫都已经到了寝殿外了，居然都不打算进去，眼前也不可抑止地划过一抹惊诧之色。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对方的轿子已经快要消失在眼前了。 季渊也只能转身离去，随后就守在云萝的屋外，算了算时间，确定快要到吃膳食的准备之后，这才转身去准备，一直到快要走到厨房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向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 慕笙回来的之后，就从谢离那边，听说了谢珩的事情。 谢离自然是不敢对慕笙她们撒谎的，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次的事件，谢珩这样的方式其实已经算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 毕竟世间万事难男全。 徽帝的诏书上面大致内容是，自己年老无力治国，太子丧命，三皇子通敌叛国无权再继承大统，因此将皇位禅让给精忠报国的谢氏一族长男谢珩，封谢珩为新帝，自己则自刎谢罪，以昭天下。 而谢珩才刚将一切战事还有宫中事变公之于众，就为谢家先前的冤屈全部都沉冤昭雪了。 还有萧景睿李岩，李妃是帝国奸细的事情也尽数公之于众。 唯一的谎言，就是没有将徽帝弑杀先帝的诏书拿出来，而对外，徽帝依然是一个昏君，会背上千古的骂名。 他虽然信守承诺，但却从未原谅过。 谢离说到这里的时候，谢家的众位女眷包括慕笙在内，反应都大同小异，皆是小小地感慨一下，随后就开始释然了。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至少谢家众人的冤屈都洗清了，至少谢珩之后会继承秉持着先帝和老将军的意愿去治理着这个国家，以后百姓的生活也会有所改善。 谢离本来一开始说地还很顺遂，但一直说到云萝亲眼目睹徽帝自刎的时候，才稍微有些许的停顿。 慕笙想要去看望云萝，不过被谢珩阻止了。 他说，“现在那丫头可能也不想再看见我们，她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和彼此，我们得再给她些许的时间。” 慕笙也自然明白，徽帝就算是千错万错，云萝也不会希望他死去，哪怕谢珩将他关押到地牢里她肯定也会支持。 但就是知道云萝不会怨恨他们，她内心的痛苦才会更深更痛，会将一切的苦闷和怨恨都埋藏在心里。 这并非一件好事。 所有人还是希望接下来，能够看见那个乐观开朗，骄傲又自信的云萝殿下。 夜晚慕笙脑子里想的还是这件事，一直久久纠缠萦绕不退。 她叹息一声，对谢珩说，“真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我不想看见云萝变成其他样子，我喜欢她开心乐观的样子。” 谢珩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女人的眉宇，“我明白你的意思，别操心了，云萝不会有事的，这些事交给我去办，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然后以最美的姿态参加我们的婚事……” 慕笙却有些不乐意，“婚事的事还是再放一边吧，登基典礼和封后典礼放在一起，会不会有些奇怪……”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爱的女人，这件事我都已经等了许久，也筹备了许久了，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更何况另外一边，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家伙惦记着呢，他恨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她是他的妻，其他那群乱七八糟的猫猫狗狗，全都别来沾染半分！ 慕笙这件事其实前几天也和他说过，她其实不急着结婚，不是不乐意，就是谢珩现在真走到了这一步，东陵又的确是没有能担当大任的皇子和新帝人选，这乌烟瘴气的环境再不改善，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更何况敌军那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偃月。 虽然他现在内力紊乱需要时间调理，可是慕若徽也说了，那些只是恐吓，对于偃月来说，要想恢复内力，其实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众多因素也让谢珩无法做出其他的选择。 慕笙一开始还玩笑地说，“你这可真是像赶鸭子上架一样地被赶上这个皇位，恐怕这个世上，没有你这样的了吧。” 谢珩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很轻很浅的笑意，随后低头吻了她一下，就转身出去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他这几天，忙地几乎脚不沾地，本来慕笙是想在侯府养伤的，毕竟宫内现在乌烟瘴气的。 可是谢珩却怎么都不肯她离开自己，连夜让人收拾好一间无人居住过的干净宫苑让慕笙住进去。 慕若徽检查了一番，环境清幽，安静舒适，远离了前面的纷扰，到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养伤之地。 那时他还玩笑搬地开口，“哎呀，真是有了权利的男人就是不一样，金钱权利这两样东西，可以解决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烦恼和问题，也难怪那些人会手足相残，杀兄弑父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得出来。” 他说完之后，就直接对上了慕笙的瞪视，恶狠狠的。 慕若徽只能无奈地笑着摇头，一直说女大不中留这样的话，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去了。 而现在，谢珩看望她之后，让慕笙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外面就传来了谢离的催促声，提醒他又有事情要来了。 谢珩只能匆匆说完之后就快速转身离去了。 慕笙想要说的话也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微笑着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 慕笙看着谢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脸上的笑意也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瞬间就垮了下来，又是一阵无声的叹息。 最近谢珩除了到处公布宫内事变还有替自己的父兄澄清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让自己的属下网罗慕若徽需要给慕笙养身体的名贵草药。 也不知道慕若徽是不是故意的，每一样都很贵重。 不过以谢珩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拿不到的。 可是现在他变成了整个东陵最尊贵的人，慕笙的心情却又染上了一丝莫名的沉重。 这份沉重的心情，是从谢珩这些日子，渐渐地开始忙碌后，才慢慢地产生的。 慕笙觉得，自己先前一直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