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被带走之后,沈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母亲知晓了,她当即再也坐不住,放下手中的嫁衣,亲自去厨房盯着下人做了一碗许氏爱吃的羹汤,就前往碧霞苑。
却不料吃了闭门羹。
张嬷嬷双手交叠在前面,一板一眼的吩咐道:“大小姐请回吧,夫人今日有些头疼,喝了安神药已经早早就歇息了,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再说。”
沈鸢以往来母亲的院子,都是一路畅通无阻,何曾被这般阻拦过,她站在那里,只感觉无比的讽刺。
果然,自己不是亲生的,只是一时糊涂犯了点错而已,母亲竟然狠心至此,连院门都不让她进。
沈鸢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压制着内心的酸涩,朝着张嬷嬷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母亲先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望母亲。”
当晚,许氏在得知晚香阁已经先后换过两套新的杯盏,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道:
看来,她终究还是在怨我。
——
翌日,京兆府尹张元海亲自带着人,将锦仁堂的封条取了下来,并朝着周围的百姓们解释道,这件事只是一场误会,现如今已经查明,锦仁堂所售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是被人后期投毒的。这才解下封条,示意锦仁堂可以继续营业。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声称张大人是包公在世,断案如神。
张元海收获了一波名声,就打道回府。锦仁堂得以继续营业,而且生意比之前更为火爆。
许氏这边听闻后,特意命张嬷嬷前往锦仁堂送上了一份厚礼,以表达对月离的歉意。毕竟这次月离也算是被国公府牵连。许氏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月离看着堆放在案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有年份已久的人参,鹿茸,还有珍宝阁最新款的珠宝首饰等,按照当下的市场价估算的话,起码得好几百两银子。
月离再一次感叹许氏的大气和国公府的底蕴。她从中挑选了两样药材,其余的,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不仅如此,张嬷嬷还代为转告,问月离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府一趟,给老夫人诊治。
月离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后,将时间定在了第二日。
因此,翌日一早,当沈鸢在祖母那儿请安的时候,就看到两日未见的许氏,身着一袭刺绣妆花裙款款而来。
沈鸢眼睛一亮,立马就像往常那样想给许氏来一个乳燕投林,然后再撒几句娇说几句好听的,当着祖母的面,母亲也定会原谅自己。
而就在沈鸢张开双臂,还没靠近许氏的时候,视线一扫,很快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道身影,霎时间,沈鸢原本欢快的脚步立马被定在了当场。
“是你!?”
沈鸢先是一脸不可置信,脸上闪过震惊,怀疑,还有愤怒。一双眸子如同见了仇人一般,紧紧的盯着月离。
“你怎么会来国公府?”
“住口,黎大夫是我好不容易从锦仁堂请来的,是为给你祖母诊脉调理身子,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向黎大夫道歉?”
许氏听到沈鸢的质问,一双秀眉微微蹙起,不由得出声制止了沈鸢。
可殊不知,许氏这样的态度,却越发的刺激到了沈鸢。
在她看来,母亲一定是听了大哥的话,想要将月离也收做养女,所以这才又是照顾她的生意,又是派人往锦仁堂送礼,现在还堂而皇之的直接将人邀请进府,说的好听是为祖母治病。
要知道,祖母是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份何等尊贵,又岂是外头这些普通大夫可以近身的,母亲如此做,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一时间,沈鸢仿佛听到自己的一颗心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嫉恨,退开两步,先是朝着许氏行了一礼,然后压下心头的屈辱感,转头朝着月离致歉:
“让黎大夫见笑了,方才是我失礼,还望黎大夫勿怪。”
月离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她计较,反正她算计锦仁堂的仇,也已经找补了回来。
月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朝她回了一礼,“沈小姐言重了。”
这番插曲过后,月离便开始着手为老夫人,也就是她的亲祖母诊脉。
通过脉象发现,老夫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年龄大了,有些风湿痹阻,风湿之邪侵袭,导致的关节酸痛僵硬,容易失眠多虑。
她先是开了几道药膳,吩咐府上的厨子每日不重样的熬给老夫人食用,等过一段时间,再根据情况来更换方子。
老夫人一听,不用每日喝那苦哈哈的中药,只需服用药膳即可,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还赏了月离一串佛珠手串。言语之中,对月离的法子也是颇为赞扬。
沈鸢瞧见月离仅三言两语就让祖母乐开了怀,嫉妒的情绪更是疯狂的滋生蔓延。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帕子都绞变形了。
走的时候,沈鸢主动请缨,“我与黎大夫一见如故,又年龄相仿,祖母,母亲,不如就由我送这位黎大夫出府吧。”
所有的嫉妒和不甘都被她掩盖起来,此时她脸上亦挂着不谙世事,又天真浪漫的笑容。
就跟往常一样。
许氏正准备出声制止,老夫人却率先发话道:“那就去吧,鸢儿在这府上也没个姐姐妹妹,今日恰巧黎大夫来一趟,便代替你母亲,好好招待黎大夫吧,切不可怠慢了。”
“是,祖母。”沈鸢甜甜的一笑,然后亲昵的挽着月离的胳膊,一副姐姐妹妹的模样缓步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路行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沈鸢一把放开月离的胳膊,转头目光沉沉的盯着月离,咬牙切齿道: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区区一个农女,竟有如此本事。”
月离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之言,淡淡的答道:“沈姑娘谬赞了,我医术确实还不错,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若是解个毒,治个脸,还是很容易的。”
“你……”
沈鸢知道她这话意有所指,被噎的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