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 第1章 找出来,处理干净 阳春三月,魏府后院汤泉池。 一道女子痛苦的娇吟划破了魏府夜晚的宁静。 偌大的汤泉池中,朦胧中可见两具互相交叠的身影。 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三次了。 哪怕月离早已哭到了嗓子嘶哑,眼泪干涸,浑身钻心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的指尖在男人的结实的后背抓出一道道红痕,可饶是如此,也换不来他的半分怜惜。 月离望着头顶上方巨大的青釉石岩顶,眼里闪过一道道绝望。 池中的动静一直持续到黎明破晓时分,彼时月离早已被折腾的不省人事,昏死了过去。 而上方的男人在经历了一夜的放纵之后,体内的药效不知不觉也早已褪去。 临昏迷前,他抬了抬手,想要触碰那张堪称绝色的小脸,结果拇指刚滑到眼角位置,一滴晶莹落下,滑到了他掌心里。 最终,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彻底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魏玉寒望着一地的凌乱,以及感受到身体在释放过后的满足感,昨夜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里回笼。他立刻寒起了一张脸,朝着外面吼道: “长风,滚进来!” 正在屋子外面恭候的长风听到主子的命令,忙不迭的撩开纱帐入内,一看到里面的场景,当场就愣住了。 下一秒立马反应过来,单膝跪地,惶恐道:“是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这汤泉池明明是府上的禁地,平常绝不会有人进来,刚巧昨晚自己到外面处理一些事情,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也不知道是何人这般大胆,竟敢趁着主子中药爬了主子的床,简直是居心叵测。 正当长风暗自猜测的时候,又听见魏玉寒发话了: “把人找出来,处理干净!” “是!” —— 腊梅来敲门的时候,月离正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此时她浑身如同被碾压过一般,酸痛不已,连抬起胳膊都费力。 昨夜的噩梦一直持续到天亮,她好不容易咬牙逃回了房里,刚把衣服换好,收拾好易容,便听到腊梅来唤她了。 “月离,这都晌午了,你怎么还在懒床?” “张嬷嬷刚刚叫人来传话,让府上所有的侍女丫鬟都到前院集合,说要挑选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你不去试一试吗?” 腊梅的声音有些激动,公子身边从来没有过贴身婢女,为了这次选拔,她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裳,连平日里从来不舍得用的口脂也涂上了,颇费了一番心思。 听到腊梅的话,月离的脸色‘咔’的一下就白了起来。 不出所料的话,这公子挑选贴身婢女是假,要揪出昨晚擅闯禁地的她才是真。 月离原本只是在魏府后院伺弄花草的一名婢女,性子喜静不争不抢,没什么存在感,只想着年龄到了能拿到卖身契顺利出府。 可没想到,昨晚管事的说汤池附近那边有一片昙花有了虫害,让她趁早去打理干净。 结果刚到汤泉池附近,她就迷路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月离,只因魏玉寒防备心重,在这禁地周围都找人布置了奇门遁甲和机关,普通人根本进不去,可巧就巧在月离昨晚刚好就阴差阳错的进了浴池,还刚好撞见中了媚药的魏玉寒。 彼时魏玉寒早已失智,再加上月离深夜前来,本以为不会遇见什么人,所以就没有易容。可没想到…… 想到这里,月离冷不丁的抖了一抖。 先不说这擅闯禁地的罪名,光是魅惑主子这一项,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魏府主子魏玉寒,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想了想,她朝腊梅确认道:“你是说,所有的婢女,都得去?” 腊梅虽有些奇怪月离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张嬷嬷是这么吩咐的,怎么了,你不想去吗?” 公子可是羊城第一美男子,人都说他清冷矜贵,如芝兰玉树,又从不近女色,能跟在身边伺候,那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她不信赵月离不想去。 “没,我只是觉得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去回了张嬷嬷,就说我收拾一番,稍后就到。” 腊梅听她这样说,这才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尽量快点,莫要让人久等了。” 她就说嘛,这么难得的好机会,赵月离根本不可能会放过,定是要精心打扮一番的。不过依她的姿色,想来就算再怎么打扮,也压根不可能被选中。 —— 腊梅走后,月离才强撑着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个小匣子,找出一个白瓷瓶子,倒出来一点液体,涂抹在自己的脖颈处,还有手腕等露出来的地方。 不消片刻,原本身上深紫色的暧昧印记便消失不见,肌肤犹如初生。 这是师傅在世时赠予她的,月离一滴都舍不得浪费,只将露在外面的部位进行了涂抹,确定看不到任何痕迹方才作罢。 见时间差不多之后,月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瓶子收好,锁回匣子里,起身朝着前院走去。 今日这场选拔,她不得不去。 否则,魏玉寒一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可若是去了,一会儿还不知道对方要用什么法子来找人,一时间,月离心里无比的忐忑。 魏府前院很大,中间有一块巨大的空地,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丫鬟婢女,无一例外的,个个都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往日里有五分颜色的,此时在妆容和衣服的加持下,也有了七八分颜色。 而月离却是个特别的,她特意翻找出了一件藕色的长裙,外面罩了一件翠绿色的外衫,口脂用的是稍显老气的暗色系,发间也只别了一支银簪,早已过时的款式。 整个人看上去,生生显老了五岁不止。 有几个刚好认识她的婢女看过来,皆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抿嘴偷笑,但却无一人上前跟月离搭话。 原因很简单,今日公子只在她们当中选择一人作为贴身婢女,若是月离打扮过的过于显眼,那等于众人就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因此,大家在看到月离的扮相时,虽然都知道这不妥当,但却无一人上前提醒。 第2章 落水 这时候,有一个叫红杏的婢女,往日里跟月离不大合得来,见此忍不住讥讽了几句: “哟,就这样的姿色,换做我的话早躲起来不好意思见人了,没得到了公子面前污了公子的眼。” 月离虽不欲多事,但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若不回敬几句,反倒显得自己软柿子好捏了。于是反驳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张嬷嬷亲自下的令,是让所有人到此集合,听你这么说,是对张嬷嬷的话有意见?还是对主子的决策有意见?” 红杏被呛的一噎,顿时气急败坏起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对主子有意见了?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听不出来,我是在说你……” 月离偏头,朝着身上打量了一眼,“说我什么?” “说你又土又老气”,这句话到了红杏嘴边,差点就要说了出来,可最后想到了什么,却变成了: “算了,说你是东施效颦都是抬举你了,哼!”随后扭头,拉着几个要好的丫鬟向前一步朝着院子走过去。 月离顿了顿,也落后几步,朝着队伍的最后方走去。 却不料这时候,突然听见了前面回廊处传来几声狗叫,“汪汪,汪。” 月离的脚步猛的一顿! 同时在心里升起一股叫做危险的直觉。 昨晚魏玉寒在汤池要了她一整夜,难免会留下一些独属于她的印记,比如私人物品,亦或是,她的味道! 没错,若是东西可以否认,但人身上的味道,却是独一无二的。 而府上豢养的狼犬,嗅觉十分灵敏,却能识得并分辨这种味道。到时候,魏玉寒想要揪出她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电光火石之间,月离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种想法,想着怎样才能安然脱身。 正在这时,她目光一扫,刚好看到前面连接院落的一处拱桥,而红杏等人已经提起了裙子,正准备踏上那拱桥的石阶。 一个危险的想法突然在月离的脑子里萌生出来。 为今之计,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出此下策。 想到此,月离猛的加快了步伐,几个大步就追上了前面的红杏,并故意从红杏几人中间挤过去。 “不好意思,麻烦让让。” 月离在挤过去的时候,还刚好‘不小心’的撞了红杏一个趔趄,差点叫她摔倒在台阶上。 身后的红杏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抬头一看,竟然是月离抢在了她的前面,越过她就要上那石阶。 而她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被月离这一撞,头上的簪花都掉下来了,发髻也被挤的变了形。 红杏当即怒从中来,上前一步就要找月离理论。 还没等她讲话,月离却突然转头,朝着她笑了笑,要多刺眼有多刺眼,还假模假样的说道:“哎呀,不好意思,刚才走的太急了一时没注意脚下,没弄疼你吧?” 月离这一撞,虽说红杏差点栽倒,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拼尽了全力? 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强撑着走到此处,已经是极限,双腿和腰间的酸痛,已经让她就要支撑不住。 而她要做的,就是赌一把。赌红杏在自己的刺激下,一定会为难自己。 果然,红杏在听到她的茶言茶语后,眼里的气焰燃烧的更甚了。 “赵月离,你是故意的!”红杏咬牙道,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月离。 而月离也一副并不打算多做解释的模样,摇了摇手里的团扇,“随你怎么想?”然后转身准备上前。 而就在这时,却突然感到一个重心不稳,随后整个人失去平衡,猛的朝着桥底的湖水坠落。 “噗通”一声,惊的四周的人全部朝着这边看过来。 “哎呀,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 趁着众人慌乱的时候,红杏偷偷收回了那只推出去的手,深藏功与名。 —— 一刻钟后,月离被成功带到了岸上,彼时她已经昏迷不省人事,刚好魏玉寒也带着那只通体雪白的银狼来到湖边。 围观的众人瞧见主子到此,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露出了正躺在草地上,犹如一只落汤鸡一般的月离。 “怎么回事?”魏玉寒率先发问,声音沉定,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嬷嬷作为这里的管事,刚才出事的时候,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主动站出来禀告: “回公子,这是后院伺弄花草的奴婢,叫赵月离,方才因为裙摆过长,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给绊倒了,才跌落到了湖里,您看这……” 魏玉寒扫了眼躺在地上的人,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搭配那一身红红绿绿的衣服,像一只落水的花孔雀。 他扫了一眼身旁的银狼,只见那银狼竟颇通人性,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朝着月离缓缓走了过去,并且还围着她绕了一圈。 ‘昏迷’中的月离此时心慌不已,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放轻呼吸和心跳。 三月的湖水,十分寒凉,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掩盖身上的气味,防止被这头狼给嗅出了什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月离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便见那只银狼缓缓退了回去,继续蹲坐在魏玉寒身旁。 众人皆感到奇怪不已。 明明只是一个丫鬟落水而已,公子为何却让银狼绕了她两圈。难道这婢女落水有什么猫腻? 就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听见魏玉寒再次发话: “既然救了上来,回头找个大夫来看看就是,继续吧。”他指的是其余众人继续进行贴身侍女的选举。 很快,月离就被两名婆子用担架抬了下去,并有人去请了大夫前来医治。 站在人群最末端的红杏见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她就料到,公子定然不会为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后院侍女,大动干戈的来彻查此事,就算被查了出来,也顶多只是下人们之间的一点小摩擦口角而已。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这么一想,红杏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干脆趁着众人排序的时候,一个论身就站到了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一旁负责排序的张嬷嬷见此,忍不住想要呵斥几句,可在看到红杏那张颇有几分姿色的脸,以及站在上首的公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只手搭在银狼的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毛,张嬷嬷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若是这红杏最终能得选,自己这时候前去得罪了她,今后岂不是没有好果子吃? 第3章 以后不用再伺候人了 于是,张嬷嬷也就默认了红杏站在第一排的位置。 排好队伍后,张嬷嬷安排大家每十人站成一排,分别上前站定让公子亲自逐一挑选,还让那只银狼将每个人都围着嗅了一圈。 众人皆在心底猜想,看来公子要选拔的这名侍女,还必须要懂得照顾银狼,得到银狼的认可才行。 否则,何以解释公子选侍女的时候,只将每个人从头到脚看上一眼,便指挥银狼挨个来闻? 轮到红杏的时候,她先是看了眼上方的魏玉寒,在见到那张欺霜赛雪的容颜时,强忍着心底对银狼的恐惧,朝着它友好的笑了笑。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只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动物。 是的,红杏小时候被狗咬过,至此就有了心理阴影,害怕所有的狗,和狗长的相似的狼就更不必说了。 若不是为了成为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她完全犯不着屈尊去讨好一头畜生。 明明心里害怕恶心的要死,却还要装作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来。她觉得脸上的假笑就要维持不住了。 这时候,那头狼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朝着红杏凑近了几分,鼻子几乎都触到了她手心,还伸出舌头朝着红杏舔了舔。 “啊!”红杏受惊之下,本能的就缩回了手,朝着银狼远离了几步,眼底的惊恐和嫌弃展露无遗。 突然,见众人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红杏这才意识到什么。脸色倏的转白。 浑身血液似乎也被凝固住了。 若是有人细心点的话就会发现,银狼舔舐红杏的这只手,正是她方才用力去推月离的那只手。 她的手上,沾染了月离身上的味道,所以银狼才会显得这么兴奋。 这时候,原本坐在上方半阖着双眼的魏玉寒猛的一个睁眼,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射红杏而来,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红杏本就被吓的失语,又哪里能禁得住魏玉寒这样的目光,于是本能的双膝一软,朝着地上一跪,乞求道: “公子……公子恕罪。” 魏玉寒目光锁定红杏,声音听不出情绪:“哦?你何罪之有?” 红杏以为对方这时候是要自己表忠心,于是道:“奴婢不是有意甩开银狼的,实在是……实在是奴婢初次接触,怕惊扰了它……” 这个解释显的十分无力又苍白,就连周遭的下人们都开始朝着红杏翻白眼。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红杏这分明就是害怕银狼,所以才甩开的它。 而红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怕是与这次选拔无缘了。 她垂着头,正准备告请退下,却突然又听到魏玉寒问道:“昨晚子时,你在哪儿。” 红杏猛的一个抬头,在看到魏玉寒那张英俊绝伦的脸时,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 昨晚子时,她睡不着便在后花园收集萤火虫,不料突然看到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白衣乌发,手里提着一盏风灯,朝着后山禁地而去。 红杏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有几分熟悉,便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可没走几步,就发现前面的人不见了踪影,而再往前,就是禁地了,府上有规定,但凡有人擅闯此地,杀无赦。 好在昨夜一夜无事,也没听说后山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也就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可如今细细想来,今日这事,恐怕跟昨晚她看到的那名女子脱不了关系。 那女子擅闯禁地本是死罪,可为何公子却没有下令捉拿刺客,反而大张旗鼓的要选贴身侍女? 难道说昨晚在后山,那女子和公子发生了什么?公子这么做,其实是想要找出那名女子? 再联想到那女子绝美的容貌,还有堪称完美的身姿。 电光火石之间,红杏觉得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公子在问你话呢,你在发什么呆?” 张嬷嬷的一声质问,将红杏从昨晚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忙朝着上方磕头行了一礼,有些忐忑的道: “公子恕罪,奴婢昨夜并不是有意去后山的,只是当时不小心迷了路,这才……奴婢该死,还请公子饶命。” 红杏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 既然昨晚老天爷让她发现了那名女子,而今又有机会递到自己面前,若不抓住,岂不是傻子? 她本是一介农女,毫无根基,虽说长的有几分姿色,可过完年就十六了,该议亲了,依照家里父母的想法,恐怕不是去给人做填房,就是做小妾,与其把自己卖给一个糟老头子做妾,还不如自己搏一把,若能留在魏府,哪怕只是个通房丫鬟,也好过给外面的人做妾。 至少,魏玉寒长的好,还未娶妻,自己若真成了他的女人,那便是这府上唯一的女主人,将来若是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后半生也就衣食无忧了。 红杏这么想着的时候,仿佛看到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了,嘴角也抑制不住的后扬。因此并没有察觉到魏玉寒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杀机。 就在红杏觉得,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听到上方的人发话了: “既然如此,以后你就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了,收拾一下,择日入涟漪苑吧。” 魏玉寒说完之后,并没有留给红杏谢恩的时间,转身带着银狼和随身的侍卫就走了。 直到府上的管事和张嬷嬷朝她道喜,红杏才反应过来。 自己这是?被魏玉寒收做妾室了!? “嬷嬷,公子这是,真的选了我做妾室?”红杏到此刻还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赌对了! 公子表面是为选拔侍女,实则是为了找出昨晚那名绝色女子。 而她红杏,从此将会代替那女子,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看来,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啊! “红杏姑娘,哦不,红姨娘说笑了,这涟漪苑可是后院的一处主院,公子都亲口发话了,让您以后不用再伺候别人,自然就是抬您做主子了呵呵。” 张嬷嬷也拍着胸口一脸的感叹,还好刚才没有前去阻止红杏站位,否则,就要把府上唯一的女主子给得罪了,那她这个内院管事怕也要做到头了。 —— 红杏这边一派喜气洋洋的恭贺声,而魏玉寒则领着长风渐行渐远。 长风身为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从主子的表情,以及那个叫做红杏的举止来看,自然可以猜到,主子要找的人,并不是她。于是疑惑道: “公子,属下瞧着,那红杏就是个别有用心的,您为何还要提拔她做妾室,还入住涟漪苑?” 涟漪苑是后院里位置最好的一处院子,装修精致,离公子的寝居也不远,按理说是要留给魏府未来的女主人的。 “你也瞧出来了?” 昨晚那女人费尽心机爬了他的床,他今日将府上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发现并没有一人长的相似,都是一群庸脂俗粉。 虽然不知道为何银狼会锁定红杏,但魏玉寒猜想,既然那女人还在府上,就肯定跟红杏认识,或者接触过。 魏玉寒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粉红色的布料,在手里不断的摩擦着。 若是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这是一块女子小衣上的一块边角料,上面还带着一小截带子,显然是被人强行扯断下来的。 银狼就是根据这块布料,在现场去进行指认。 昨夜的具体经过,魏玉寒记不大清了,他当时中了媚药,只依稀记得,那女子有着一双清澈到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 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有人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清纯,迷人,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一般。 若说最开始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和她欢好,那么到了最后,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药物使然,还是身体的本能了。 “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若有发现,随时差人来报。” 他倒要看看,那个费尽心机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的谋划被红杏给摘了桃子,还能不能坐得住。 第4章 效仿娥皇女英 长风听到主子的吩咐,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主子这是要拿红杏当鱼饵,放长线,逼的昨晚那女人按耐不住主动出招。好来个顺藤摸瓜。 不得不说,主子这招,当真是高! —— 很快,红杏被抬做了侍妾的消息,就如同一股东风一般,刮遍了整个魏府。 接连几日,府里都是各项采买和装置,一样样的往涟漪苑抬,其一应用具和配置,堪比大户人家的主母还要光鲜亮丽几分。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 众所周知,魏府上下也就一个主子,就是魏玉寒,本是京城侯府世子,却因母族牵连被贬至羊城,可即便如此,在这里也无人敢小瞧了他,毕竟,侯府还没倒,指不定哪天就翻了案,魏玉寒也就回了京。 然而朝堂局势错综复杂,世家大族之间也更是盘根错节,魏玉寒虽被贬至羊城,却仍有人不想他回京,总三番五次想要将其刺杀,或毒害。上一次的温泉中毒,便是其中一次。 这三年来,魏玉寒也是凭着小心谨慎,再手握一部分自己经营的实力,才得以生存至今,可饶是如此,也不敢大意。 那晚的女子一日没找出来,长风便一日不能得以松懈。 这一日,是黄道吉日,也是魏玉寒正式将红杏抬做妾室的日子。 这几日,他特意安排人大肆采购,做足了对红杏‘宠爱异常’的假象,就是为了逼迫那晚的女子自己冒出来。 可没想到,直到今日,对方还没有任何动静,这让魏玉寒心底没由的生出一股戾气。 “对方还没有动静?” 立在一旁的长风手里端着一套喜服,把头埋的更低了几分,有些为难道: “这几日属下都安排了人手暗中盯着红姨娘的一举一动,发现她除了到处炫耀自己新得的衣裳首饰,再有就是让张嬷嬷抽调了两名婢女到跟前伺候,一个叫腊梅,此前跟她关系较为亲近,还有一个叫赵月离,之前在后院伺弄花草,据说此前两人一直不太和睦,这次借机抽调过来,估计也是想有意为难一番。” 再一次听到赵月离这个名字,让魏玉寒觉得有几分熟悉。 他仔细回想了下,不正是选举那日,因恰巧落水没能参加选拔的那名丫鬟? 事情真的这么凑巧? 他不由得敛了敛眸子,吩咐道:“吩咐下去,暗中留意涟漪苑的一切动静。” “是,那公子,这喜服……” 魏玉寒抬眸,扫了一眼托盘上精致华美的礼服,朝着长风阴森森的开口: “她既是冒名顶替而来,你觉得她还能以清白之身来伺候?” 长风脑袋里冒出一串问号,还没回过神来,在抬头的瞬间,看到自家主子那危险的表情时,猛的反应了过来。 若这红杏是冒名顶替的,那么她此时一定还是处子之身,而今夜洞房要伺候公子,肯定会设法先让自己破了身子。 否则,岂不是等于告诉公子,那晚在汤泉池里的女子,不是她。 而红杏想要找人给自己破身,唯一的办法就是…… 一想到这,长风猛的一个激灵,抱拳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只是到时候,是否要将红姨娘羁押?” 魏玉寒伸手,挑了挑油灯里的灯芯,道: “留着她还有用,晚上随便找个男人给她送过去就好。” 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长风张了张嘴,心想,好歹是您名义上的侍妾,随便找个男人送过去,这样真的好吗? 紧接着又听到魏玉寒下一句话:“我记得后院有个马夫,生的高大威猛,据说家里还没给她娶媳妇儿?” 长风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同时在心里为红杏默默的点了根蜡。 不过这红杏也是活该,胆敢欺瞒公子在先,为了不露出马脚,找男人私通给自己破身,还妄图攀上公子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将她赐死也不为过。 很快,就到了纳妾的前一日。 按理说一般人家纳妾,只需要一顶小轿将人从角门接进府里就行了,可红杏是魏玉寒的第一个侍妾,即将成为府上唯一的女主子,自然是不同的。 不仅整个魏府都被装点了一番,看上去喜气洋洋,就连下人们也都在腰间系上了一根红绸带,以示喜庆。而这几日前来涟漪苑送礼的人,也都差点要踩破院子的大门槛了。 可不知为何,越是临近吉日,红杏却越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频频走神。 这不,腊梅刚端上一盏茶碗,就被红杏一个不小心给失手打翻在地,连带着手背都烫红了好大一片。 “啪”的一声,红杏反手就甩了腊梅一个巴掌,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笨手笨脚怎么做事的?管事嬷嬷让你学的规矩都忘了吗?” 腊梅一时间呆住了,捂着脸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红杏自打被抬了姨娘后,整个人就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宽和待人,对谁都三分笑脸的模样,反而私底下变得刻薄无比,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呵斥打骂她们这些奴婢。 腊梅一开始本想着,红杏发达了能提携提携自己一把,好歹以前也都是闺蜜。 可没想到,到了涟漪苑才发现,红杏的真实面目有多恶毒。 为了不让他们这些奴婢勾引公子,下令每个人每天必须要在阳光底下晒满足足两个时辰,确保皮肤一直是黑黑的状态,还不许院子里的丫鬟佩戴任何首饰,连簪花都不可以。还有衣服,不能将腰带系的太紧,以至于胸口太过凸出。 这还不够,她甚至找各种理由,将原本安排在院子里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婢女,全都找借口撵了出去,或是罚去做苦力。如今院子里剩下的,除了几个二十几岁往上的,就只剩她和月离了。 月离负责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加上她本就生的黑,穿衣也不注重打扮,所以就没怎么被红杏刁难。 可腊梅就不一样了,这几日,她每天都要忍受红杏各种无理由的怒火。 “姨娘息怒,奴婢这就去重新沏一杯来。” 腊梅低垂着眉眼,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忙拾起地上的茶盏,收拾一番就要准备出门。却在起身的时候突然被红杏一把抓住了胳膊,语气也跟方才判若两人: “对不住腊梅,刚才是我不对,我只是心里太烦闷了一时没注意语气,你的脸不要紧吧?” 腊梅望着眼前这个似乎回到从前的红杏,只觉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慌忙道: “奴婢不敢,奴婢粗陋之姿,并无大碍,只是姨娘您这手,奴婢还是去叫大夫过来看看吧,涂上一些药膏,千万不要留疤了才是。” 红杏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无奈的叹了口气,状若无意的说道:“若是连命都快要没了,留不留疤又有什么关系呢?” 腊梅瞧见她这副样子,有些不明所以,“您马上就是府上的姨娘了,一人之下,况且公子对您也是宠爱异常,姨娘又何出此言?” 红杏听闻,托起腊梅的手,一副隐忍的模样,像是犹豫了许久,最终道: “腊梅,我如今在这府上,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你若愿意不计前嫌帮我一次,我愿意答应你,日后助你也成为公子的人,你我姐妹二人一起,效仿娥皇女英,一同伺候公子,如何?” 红杏的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腊梅身上,烧的她外焦里嫩! “红……姨娘,你说什么?” —— 第5章 红杏私通 再说月离这边,到了日暮时分,见周遭的花草都伺弄的差不多了,便准备收工回院子里。 她如今作为涟漪苑的婢女,负责打理整座园子的花草树木,这座园子很大,她一个人劳作起来也是十分吃力的,好在她常年都跟各类植物打交道,知道怎样种花儿能开的最好,效率最高。加之这几日红杏忙着应酬,也没空找她的麻烦,所以日子过的尚且算是可以。 当然,前提是红杏得一直这么忙才行。 可红杏没来找她麻烦,麻烦却似乎找上了她。 正当月离路过腊梅的厢房时,准备将前两日借来的针包还给她,却突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朝着腊梅所在的厢房而去。 由于是晚上视线不大好,但她隐约能辨认出来,此人是个男人,而且在厢房外面绕了一圈之后,确定四下无人,便推开窗户一个纵身越了进去。 月离大惊,忙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顺便找了一处隐藏起来。 魏府戒备森严,这是哪里来的贼子,胆敢擅闯后院婢女的厢房,若是此人对腊梅行不轨之事,又当如何? 正当月离急的不行的时候,窗户前面突然又出现了一道人影,警惕的朝着四周瞧了瞧,确定没有人之后,忙将窗户再次关严。 月离震惊不已! 刚才前来关窗的,正是腊梅。 而且看她的样子,前来关窗似乎是为了害怕被人发现,这么说屋里那人,腊梅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这个认知,让月离皱紧了眉头。 这腊梅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她难道不怕被人发现? 在府上私通外男,这可是大罪,是要被绑送官府的。 正在这时候,屋里传来了动静,借着烛火的照耀,月离看到,正是一男一女,已经干柴烈火般的搂抱在了一起,映照在窗户上的影子显示,两人最后缓缓朝下倒了下去。 不消片刻,屋内便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紧接着,烛火熄灭,厢房门再次被人打开,借着月光,月离看到,出来的人,不是腊梅又是谁! 月离倏的睁大眼睛! 腊梅出来了,那屋里的人,又是谁? “啊!轻点……” 还没等她想清楚,便听见屋内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痛苦且夹杂着欢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如同雨点打在芭蕉叶上的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听的月离面红耳赤。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屋内之人正在干什么。 而且她听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红杏! 这简直震碎了她的三观。她怎么也没想到,红杏竟然在纳妾的前一日,在腊梅的厢房里,跟人私通! 若是让魏玉寒知道了,红杏必死无疑。 月离在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魏玉寒。 可转念一想,红杏虽然跟她是有过节,但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她之所以能成为魏玉寒的侍妾,也是红杏替自己挡了灾。 再者,她如今一介低等的婢女,管好自己就行,至于主子们之间的事,没必要去掺和,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这么一想,月离便也就心安理得的,朝着来路折返了回去,权当今晚没有来过此处。 一想到魏玉寒被红杏给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几日来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隐在暗处的长风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小丫鬟,当真是毫无心机,发现这么了不得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前去报告主子,然后邀功领赏吗? 再不济,也能拿到红杏的把柄,威胁一番为自己谋利才对。 长风摇了摇头,心想,怪不得,听说这小丫鬟来府上已经三年了,至今还是个无名小卒,原来,是不通人情世故。 可长风又哪里知道,月离并非不通事故,而是不想淌这趟浑水而已。 红杏这边发生的一切,也都在魏玉寒的预料之中,并且长风还暗中查了下那奸夫的身份,正是腊梅的一个远房表兄,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整日里游手好闲,还喜欢贪花好色,羊城大大小小的青楼都被他逛了个遍。 当初红杏找腊梅帮忙的时候,腊梅原本是不情愿的,可红杏手里却握着腊梅的把柄,她不得不从。 腊梅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人选,那就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兄,李二宝。 红杏只不是想要个男人给自己破身吗?那只要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就行,至于其它的,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她的私心里,并不希望红杏过的好。 所以哪怕李二宝如此不堪,但胜在那张脸长的还算勉强能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李二宝他有病,会传染的那种。 站在院外把风的腊梅,听着屋里红杏一次又一次的被李二宝摧残,心里一阵畅快。 红杏呀红杏,且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 —— “你说有丫鬟撞见,却装作没看见,直接回了房间?” 魏玉寒在听到长风禀告,赵月离明明撞见了红杏的奸情,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径直回了院子休息。 究竟是不敢上报,还是故意为之? 若是前者,她一个府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婢女,想要明哲保身,倒也可以理解。 可若是后者,那就值得人深思了。 “是,属下亲眼所见,那贼人先是从窗户闯进了厢房,不消片刻就……依属下之见,那名婢女估计也是碰巧遇见,听说她平日里也不喜跟人交往,胆子也小,估计一时被吓住了,不敢声张。” 魏玉寒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问:“可有查到那婢女是何身份?” “正是选拔侍女当日,落水昏迷的那名侍女,好像叫赵月离。”长风禀告道。 “赵月离……” 这已经是魏玉寒第三次听到这个婢女的名字,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但隐约中似乎又透着某种关联。 魏玉寒记得,当时只见过那婢女一次,是落水昏迷正躺在草地上,彼时因为隔的有些远也没细看,但确实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毫无辨识度。 如今看来,这婢女似乎透着古怪。 随后魏玉寒吩咐长风,“找人盯紧了她,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长风领命。 —— 第6章 用膳 翌日,四月初十,吉日,宜嫁娶。 今日是公子纳妾的喜日,府上下人们都得了一些赏银,虽然没有宴请宾客,但红杏作为公子的第一个侍妾,府上的下人们还是允许聚在一起热闹一番的。 到了晚上,魏玉寒还让人传话,说要到涟漪苑用膳,一时间,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 红杏,哦不,红姨娘吩咐了,今晚若是谁差事做的不好,在公子面前犯错,别怪她事后不讲情面。 这些日子以来,院子里的丫鬟们早已被红杏折磨出了心理阴影,一个个自然如临大敌不敢懈怠。 这不,魏玉寒带着银狼刚进院子,其中一个丫鬟在上茶的时候,竟由于太过紧张走路的时候绊了一下,导致一壶茶全都撒在了地上,上好的官窑瓷器也都碎了一地。 好在那丫鬟是半路上摔跤的,并没有烫到人,但还是叫红杏心里气愤不已。 今日可是她的好日子,自己盼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才见到公子一面,岂能在这种重要的时候摔坏茶碗,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偏当着公子的面,红杏得维持善良宽和的人设,发作不得,只挥手让那婢女退下,朝魏玉寒陪着笑脸道: “公子息怒,都是妾身管教不力,这才让那粗手粗叫的婢女惊扰了您,还请公子稍等,妾身这就亲自去沏杯茶来,给公子赔罪。” 红杏说完,先是屈身行了一礼,然后站直了身子,掀开盖头,试图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魏玉寒。 可没想到,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魏玉寒那张脸,而是他身旁那只前几日刚舔过她的大狗。 红杏上前的步子本能的一顿,僵在了那里,往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偏今日这大狗,跟前几日不同,在看到红杏的时候,故意露出獠牙,一脸凶相。 红杏见此,脚底彻底生了根,怎么也不敢往前一步了。 她有些忐忑的开口道:“妾……妾身见过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了,还请公子上座。” 魏玉寒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上次落水昏迷的丫鬟,反而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婢女,一个个脸上也黑的跟煤炭似的,不是腰粗就是膀圆。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问:“伺候的婢女都在这儿了?” 红杏愣了一瞬,以为他是要挑人伺候,遂道:“回公子,依照规矩,妾身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一名,另外还有两名粗使丫鬟,婆子,全都在这儿了,下人们粗鄙,恐伺候不了您,还是让妾身亲自来服侍您用膳吧。” 前几日,府上的管事嬷嬷就专门给她做了培训,作为妾室,主子在用膳的时候,要全程伺候,主子所有的需求,都要满足,不得有异议。 红杏也谨记这一点,想要在魏玉寒面前留个好印象。 可没想到,他今日会带着这条狗过来,这让红杏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正当她准备硬着头皮上前的时候,却见一旁的侍卫长风站了出来,伸手拦住了红杏,并吩咐道: “今日是府上有喜,公子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赏银,去将院里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大家这几日也辛苦了,公子要亲自犒赏大家。” 话一落,周边伺候的下人们顿时沸腾了,纷纷朝着魏玉寒行礼。 “奴婢多谢公子赏。”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公子对红姨娘,果真是极看中的。前几日才刚给过赏赐,今儿又有赏,看来,往后得小心伺候着些了。万不可得罪了红姨娘。 腊梅来唤人的时候,月离正系着围裙打理一片花圃,手上还沾了不少泥。 “赵月离,赶紧收拾收拾,随我到姨娘面前伺候。” 月离皱了皱眉,不由得纳闷道:“不是说好我只负责打理府上的花草,再说主子身边不是有其它婢女在伺候着?” 腊梅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若不是公子发话让所有人到膳厅集合,犒赏大家,你以为能有机会到主子面前露脸?” 月离眸子闪了闪,问:“你是说,是公子吩咐,让大家都去前厅伺候?” “不然呢?”腊梅瞧了眼她围裙还有手上的脏污,嫌弃的掩了掩鼻子,道:“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了过来,别到时候熏着公子和他的爱宠。” 月离解围裙的手一顿,爱宠? 是那只通身雪白的银狼? —— 月离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毕竟是发赏银,下人们总是积极的。 赏银是由长风亲自发放,月离是最后一个领取的。等她正准备谢恩告退的时候,又看到长风伸手随意在人群中指了几个人。 “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留下来伺候,其余的都散了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长风随手指的这三个人当中,其中就有月离。 她不得抗命,只得和另外两名丫头一起到主桌那边去。 彼时魏玉寒已经坐下了,红杏正站在一旁,亲手接过丫鬟地上来的补汤,盛了一碗放到魏玉寒面前,关切道: “这是妾身亲自守在炉子旁足足炖了两个时辰的补汤,公子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谁知还没等他靠近魏玉寒,原本蹲坐在一旁的那只银狼就猛的一个起身,躬起身子龇着牙就要朝着红杏攻击过去。 “斯哈!” 红杏猛的一惊,往后退了几步,刚好踩到身后的裙摆,身子不受控制的就往后倒去,手里的那碗汤也全都泼洒了出来,溅了一身。 “姨娘当心!” 等腊梅发现并上前去搀扶的时候,已经晚了。 红杏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浑身洒满了汤汁,看上去又羞又怒。 再看魏玉寒,因为离得近,身上也被溅上了几点污渍,正好在月牙白的袖口位置,看上去格外醒目。 “公子息怒,妾……妾身不是故意的。”红杏看了眼上方男人阴沉的脸色,忙跪地求饶。 魏玉寒先是扫了一眼他旁边的那个始作俑者,银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此时正巴拉着脑袋,在他大腿上蹭了蹭,看上去温顺不已。 “下不为例!”魏玉寒开口警告道。 “嗷呜~”银狼似听懂了他的话,嘴里发出一道回应。 这时,长风上前问道:“公子,夜露深重,不如先去房间换身衣服吧,属下安排两个人将这里收拾一番。” 魏玉寒扫了眼袖口处的污渍,点了点头,便起身朝着厢房走去。 伏在地上的红杏见此就要起身,准备前去伺候魏玉寒更衣,却再次遭到长风的阻拦: “红姨娘留步,公子最是喜洁净,姨娘此番前去怕是不妥,不如先去梳洗一番,公子那边,我自会安排其他人伺候。” 第7章 缺一个奉茶侍女 红杏心里虽十分不甘,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这满身的脏污,确实不适合前去伺候,都怪那该死的畜生。 红杏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瞪了瞪那头银狼,那眼神,似乎要将其剥皮拆骨一般。 银狼感受到不善的视线,龇牙回敬了回去。 红杏:…… 这狼莫不是成精了,竟然敢挑衅她,哼,等她在公子身边站稳脚跟,定要亲手炖了这畜生。 红杏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这时,长风很快就指了指立在一旁当透明人的赵月离,道:“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呢,没见着公子需要伺候更衣,还不快进去?” 月离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指了指自己:“我?” 长风语气有些不耐,“不是你还能有谁,快点,若是晚了公子生起气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没办法,月离只好慢吞吞的朝着厢房那边走去,同时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她不确定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魏玉寒安排的一场试探。 越是靠近那扇门,月离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 偏这时候,那只原本在桌子面前的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厢房门口,往那儿一坐,像是一尊门神一般,一脸警惕的盯着月离。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候又听见长风说道:“所有靠近公子的人,都必须要经过银狼的测试,赵姑娘,请吧。” 月离虽心下疑惑,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刚才腊梅前来传话的时候,提到了这头狼,才让她早做了准备,用法子掩盖了自己身上的气味。 果然,随着她一步步靠近大门,那头狼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只是在此地休息一般。 这让身后的长风有些疑惑不已,难道主子猜错了? 进门之后,前面打水的侍女已经将毛巾和净盆放在了桌上,便起身告辞了。月离要做的,就是替魏玉寒拿出一套新的衣服,并替对方穿戴好。 好在弄脏的地方只是外衣,因此只需要将外衣解下来换上就好。 今日是他纳妾的日子,屋子里早就备好了平日会穿的几套常服。 月离先是找了一套跟他身上同色系的袍子,放在榻上,然后行了一礼,声音不慌不乱: “公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月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饶是如此,依然全程不敢抬头去看头顶的人。 对方几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然后背对着月离,展开了胳膊。 就在月离解开他外衣带子的时候,突然,一片手掌大小的粉色布料突然从魏玉寒怀里掉了出来,刚好落在月离的脚边。 她忙躬身去捡,等拿在手里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月离猛的顿住了!心跳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停止!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片小小的布料,正是源自于她身上的一件肚兜。 是和魏玉寒在一起的当晚,身上所穿的贴身肚兜。当时她走的急,并没有发现里衣破了。 等后来想起来的时候,那件肚兜已经被她重新缝补过了,如今正晾在自己的院子里。 月离一时间心跳如雷,紧张到不能自已。 她不确定,魏玉寒是故意来试探她,还是不小心为之。 可不管哪一种,她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起来应付。 思及此,月离先是不动声色的替他继续解开衣裳,并换上了外衣。最后,她主动拿起那块薄薄的布料,双手奉上。 “公子,这是方才宽衣时不小心掉落的,您请收好!” 魏玉寒伸手拿过,用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点漆的眸子盯着月离的头顶,没说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过了好久,突然听到他吩咐:“抬起头来!” 月离身子抖了抖,把头埋的更低了些:“奴婢粗陋无盐之姿,恐会惊扰到公子……” 谁知她一句话还没讲完,下巴就猛的被对方用力撅了起来,被迫抬头。 月离抬头的第一眼,就撞进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清冷,魅惑,不带一丝感情,此时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月离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像一只被猎人捕捉的兔子:“公……公子……” 她不知道,魏玉寒在看到月离眼睛的第一眼,就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这么美的一双眼睛,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一张脸上。 脑海里不自觉的又冒出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来,似乎正慢慢与眼前之人重合。 魏玉寒大拇指用力,在她下颌处一寸寸仔细摩擦着,似乎在寻找什么痕迹一般。 月离一颗心如坠冰窖,她知道,魏玉寒这是怀疑到她身上了,正试图寻找她脸上易容的痕迹。 可没人知道,月离的这副容貌,并非寻常的人皮面具,而是通过特制的药水来改变的。 因此,就算魏玉寒将她的脸整个脸皮揭下来,也不会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心神稍定了定,月离试图挣扎道:“公子,您弄疼奴婢了。不知奴婢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公子示下。” 只要对方没有证据,她就有办法慢慢消除对方的怀疑。 魏玉寒黑眸沉了沉,隐隐克制着一股怒意。 眼前之人,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连身上的味道也是陌生的,可不知为何,却有着几分熟悉的怪异感。 加之方才他有意掉落那块布料,虽然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可从她突然僵直的背脊,以及那一瞬间迟钝的反应,不难看出,她很意外! 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不管她是不是那晚的女人,相信总有办法让她露出马脚。 思及此,他嘴角牵起一抹邪笑,放开了月离,不紧不慢的吩咐道:“做的不错,本公子很是满意。” 月离正想行礼谢过,谁知魏玉寒的下一句,则直接让她愣在了当场。 他说:“本公子身边正好缺一个奉茶的侍女,不如以后就由你来伺候吧。” 说完这句,魏玉寒便抬脚走出了厢房。都没等月离朝着他谢恩。 月离:其实大可不必!这样一来,所有的步骤都要打乱了。 —— 再说红杏这边,在隔壁厢房好不容易清理了身上的污秽,又吩咐人重新打水洁面,上妆,感觉身上还是有股汤水味儿,便又叫人取来了桂花头油,香膏等。 为了不让魏玉寒久等,她特意加快了速度。妆容和发髻都不是很贴合。 这时候,腊梅进来禀告道:“姨娘,您可得加快些速度,可千万别让某些狐媚子给抢了先,近身伺候公子。” 正端坐在铜镜前享受丫鬟上妆的红杏闻言,眼睛都没睁开,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又怎样,这满院子的丫鬟侍女,不是老就是黑,要么就是土,公子乃人中龙凤,又岂能瞧得上那些个货色?” 莫说是涟漪苑了,就算是整个魏府,也找不出第二个姿色能在她之上的人。 因为但凡稍微有几分姿色的,早就被她以各种理由或发卖,或撵出了府去。 第8章 如今我是主子,你是奴才 再加上魏玉寒近几日一直往院里送来各种好东西,让原本心里有些发虚的红杏整个人都开始飘了起来,认为魏玉寒已经彻底相信,她就是那晚在后山汤池和他共度一夜之人。 腊梅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可是公子方才唤了赵月离进去伺候更衣,我怕……” “你说什么?”腊梅的话还没讲完,原本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红杏倏的转过头,表情狞狰。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眉尾的最后一笔,也彻底毁了去,直接拉长到太阳穴,妆也算是白上了。 “赵月离?她怎么可能?”红杏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明明她才是公子名正言顺的侍妾,好不容易等了这么些天,才把公子给盼来,结果自己连公子的一片衣角都还没够到,反倒让赵月离那贱人捷足先登! 这让她怎能甘心? “不行,我现在就过去看看!”红杏说着就要出门。 却被一旁的腊梅给劝住,道:“姨娘此番模样前去,就不怕遭到公子的厌弃?说您言行无状,拉低身份跟一个婢女计较,恐会得不偿失啊!” “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月离去勾引公子吗?”红杏有些气急败坏。 腊梅叹了口气,继续道:“姨娘冷静,您就算要去,也该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给公子才是,到时候您就往公子身边一站,那赵月离自然也就相形见绌了,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该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不得不说,腊梅的这番话,正好戳到了红杏的点子上。她也不急了,高傲的扬了扬头。道: “没错,公子只是碍于院子里无人可用,所以才勉强选了她。你们几个,赶紧给我上妆,若是让我满意,每个人都重重有赏。” “奴婢多谢红姨娘。您放心,奴婢一定将您打扮的美美的,一会儿保证公子看到了挪不开眼。” 负责梳妆打扮的下人们听到有赏,好话不要钱似的一句句往外冒,这让红杏十分受用。 正在这时候,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喊道: “不好了姨娘,公子他……” 腊梅见这婆子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不由得呵斥:“住口,今儿是姨娘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有没有规矩!” 那婆子听闻后一个激灵,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跪地求饶:“姨娘饶命,是老奴说错话了,老奴该死。” 红杏此刻心情颇好,难得的也就没跟一个婆子计较,挥了挥手,问道:“起来吧,到底什么事?” 那婆子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子,垂首道:“禀姨娘,公子他方才走了。” 红杏皱了皱眉,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什么叫走了?” 今晚是她的喜日,按照规矩魏玉寒是要在涟漪苑留宿的,怎么会走? “是真的姨娘,公子方才带着长风侍卫,还有银狼都走了。并且还发话,说……”婆子说到这,又看了看红杏的脸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公子说了什么?”到了此刻,红杏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说了,以后让赵月离前去贴身伺候!以后,她就是公子身边的大丫鬟!” 那婆子咬着牙说完这一句,就‘噗通’一声朝着地上跪了下去,颤抖不已。 “啪嗒”一声,红杏手中的脂粉盒子冷不察的落在了地上,满屋子的丫鬟侍女全都一惊,下一秒,全部跪地。 一旁的腊梅瞧见红杏那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的脸色,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朝着那些下人命令道: “都下去吧,一会儿有需要再叫你们。” 下人们如获大赦,纷纷起身告退,鱼贯而出。 过了两息,腊梅尝试着上前,劝慰道:“姨娘……” “贱人!”腊梅刚一开口,红杏便徒手在梳妆桌上用力的一拍,震的桌子上的瓶瓶罐罐都歪倒了几个。 “本想着等忙完这几日,再腾出手来收拾她,想不到这贱人竟这么不安分,胆敢在我的喜日里去勾引公子,腊梅,你随我出出去,我现在就要让那贱人好看!” —— 东厢房。 月离正在整理收拾房间,却见红杏突然大步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伸手朝着月离脸上就是一个巴掌。 “啪!” “贱人,胆敢趁我不在勾引公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红杏这一巴掌是蓄了力的,月离一个不察,竟真的被她给打中了左脸,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 随后又听到红杏这番毫无由来的话,便是泥人如今也有了三分脾气。 但月离跟红杏则不一样,有些人越是生气,看上去则越是平静,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站直了身体,挺直背脊,目光直视着红杏,缓缓开口:“姨娘这是,恼羞成怒了?害怕我夺走公子的宠爱,抢了你的风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红杏,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她伸出手,瞪大眼睛指着月离,一脸愤恨。“赵月离,你个贱人,如今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见着我不仅不下跪,还胆敢出言不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找人将你发卖了出去!” 红杏被说中了心事,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股不安。如今也只能仗着身份,压过月离一头。 岂料月离在听到她这话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求饶,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反而牵起一抹冷笑。声音也冷的不像话。 “哦?姨娘确定要如此么?” 红杏扬了扬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气场高一些,“哼,本姨娘要发卖你一个小小的婢女,难道还有人说不?春柳等人的下场,你难道不知道?” 春柳此前也是被分配到涟漪苑的侍女,只不过因着颇有几分姿色,又懂得穿衣打扮,刚进院子不到一日,就被红杏设计犯了错,发卖出了府。 月离不可置否的点点头,“自然没忘,只是姨娘当真认为,只要赶走了所有的婢女,公子眼里就只能看到你一人了? 别忘了,你还只是一个侍妾,说白了,也跟奴婢没有什么区别,日后主母进了府,不照样一次三餐得去站规矩,学礼仪。 你如此苛待府上的下人,你说到时候,会不会有风言风语的传到公子那里,认为你小肚鸡肠,拈酸吃醋,引发众怒,以至于败坏魏府的名声?” 随着月离缓缓靠近,她每说一个字,红杏的脸上就越白上几分。 第9章 坐山观虎斗 直到腊梅出声提醒,她才猛的反应过来,愤而看着月离,眼底闪过一道杀意。 没错,是杀意。 “哼,赵月离,你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现在我是主子,你是下人,本姨娘就要找人轮了你,你说,到时候,公子可还会安排你近身伺候?哈哈哈……” 红杏这姨娘的身份本就来的不正,整日里如履薄冰,眼下被月离这一刺激,竟有了几分癫狂。 月离脸色陡然转冷,那双往日里清澈冷静的眸子,此时也如同聚集了点点寒冰。 看着笑的一脸癫狂的红杏,声音也冷了下来: “这话该送给姨娘你自己吧?” 红杏扭头,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月离慢悠悠踱着步子,走近了几步,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刹时间,红杏整个人呆若木鸡,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连月离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过了好久,腊梅瞧见红杏脸色有些不对劲,担忧的上前两步,“姨娘……” 红杏冷不丁的回身,眼神慌乱的向四周看了看,整个人也如同慌了神一般,紧紧的抓着腊梅的手,开始语无伦次: “怎么办,她都知道,她都知道了……” 腊梅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耐,就红杏这沉不住气的样子,何以在府上站稳脚跟,看来她得趁早想法子抽身才是。 虽这么想着,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她到底说了什么?让您担心成这样?” 红杏红着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门外月离消失的方向,嘴里呢喃道: “那一晚,她都瞧见了……” 腊梅听闻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也是吃了一惊:“什么!?她……赵月离她……” 红杏闭眼,极其不愿的点了点头。 腊梅一时间也慌了神,有些不知所措。要说红杏是主犯,那她便是帮凶,是从犯。 一旦东窗事发,不仅红杏性命不保,她自己也难逃一死。 “既然这样,那她怕是留不得了!” —— 再说这边,长风一路跟随魏玉寒到了临风居,瞧见自家主子准备就寝,不由得疑惑道: “主子,咱前几日铺垫了这么久的戏,今晚当真不留在涟漪苑过夜?” 按照原计划,主子原本是打算找个替身留在涟漪苑,暂且先稳住红杏,可如今大张旗鼓的回来了,这让外人怎么看? 恐怕不到天亮,府中传言就会四起,说红姨娘喜日当天就失了宠。 魏玉寒落座于榻上,抚了抚袖口处的金丝祥云纹,脑海里又想起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要本公子跟那样的女人同处一室?我看你是侍卫当久了,脑袋也跟着锈掉了么?” 长风见主子发火,本能的一怂,挠了挠脑袋:“属下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着,若是让大家都知道红姨娘失了宠,那这么久的戏岂不是白做了?” 魏玉寒拿书的手顿了两秒,随即道:“倒也算不得白做,站的越高,摔的就越狠,这人自然要找一个发泄口,且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打小在侯府那样的地方长大,后宅女眷众多,他深知,女人一旦嫉妒发起疯来,那手段可不输于男子。 而他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 那女人不是费尽心思爬了他的床吗? 他要做的,就是一层层撕开她的伪装,逼得她不得不现出原型。 —— 再说月离这边,虽说魏玉寒答应让她做贴身丫鬟伺候,可在这之前,还必须得进行十分严格的培训,从礼仪仪态,到如何为主子排忧解难,以及日常负责的内容等等,事无巨细。 管教嬷嬷是个古板而严谨的人,大家都唤她郭嬷嬷,据说是从侯府过来的,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培训是比照着宫里的制度,三天下下来,月离感觉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样,比伺弄花草树木难多了。 好在她天资聪颖,人又勤快,无论多难的姿势只要学一两遍,基本就能做的标准,这让郭嬷嬷很是欣慰,连带着在魏玉寒面前还特意提到了月离一嘴。 “公子啊,您这次选中的大丫鬟,除了姿色有些差强人意以外,在教养,气度和礼仪方面,堪比京城大户人家的婢子。 老奴也老了,能帮到您的不多,以后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啊,公子可得多留个心眼,千万别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钻了空子。” 言下之意,就是说月离已经过了郭嬷嬷这一关。 郭嬷嬷说这话的时候,长风正好也在,他不由得讶异道:“娘,我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这般夸奖一个人,你不妨说说,这丫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郭嬷嬷以前可是皇宫里的教习嬷嬷,就连皇后身边的婢女都是她教过规矩的。 郭嬷嬷笑了笑,随即道:“要说这过人之处嘛,通过这几日的考察下来,此女心性颇为稳重,做事不骄不躁,哪怕是我有意刁难,也一声不吭的抗了下来,由此可见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公子大业在即,不正好需要这样一位稳重又细心的婢子在一旁伺候?” 长风咂了咂嘴,嘟囔道:“只是个奉茶婢女而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在给公子选主母呢?” 郭嬷嬷见长风此言,冷不丁的伸手朝着他头上蹦了一栗,“胡说八道什么呢,跟着公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没点长进,公子的主母,那可是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身份贵重,岂能容得你我这等下人多嘴?” 长风有些讪讪的缩了缩脖子:“娘您可真下得了手,我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本来就是嘛,我倒是觉得,这赵月离,指不定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您是不知道她那天晚上……” 长风说到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住了嘴,偷偷观察自家主子的脸色。 郭嬷嬷也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但以她的身份是不便打听的,于是朝着魏玉寒道: “倒是老奴着相了,此番一共培训了5名婢女,公子可挑选其中一人贴身伺候,至于剩下的几人,就打发到涟漪苑那边伺候,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魏玉寒自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计较,遂道:“这种小事,嬷嬷自行做主便是,我相信嬷嬷。” 郭嬷嬷一喜,行了一礼:“公子放心,若这丫头日后有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你不用看老奴的面子,只管打罚了去。” 月离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郭嬷嬷的认可,也是下足了功夫的。 既然今后要在魏玉寒跟前伺候,少不了要跟他身边的人周旋,她一早打听过,这位郭嬷嬷是从京城一路跟着魏玉寒来到羊城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腹之一。 今后作为魏玉寒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女,难免遭人嫉恨。她这么做,也只是希望少一个敌人,甚至在关键时刻,有人愿意为她说一句公道话也是好的。 因此,在这位郭嬷嬷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很有必要。 —— 第10章 奴婢没有紧张,只是胆小 今日便是月离正式走马上任的日子,她的厢房被安排在临风居的隔壁,距离魏玉寒的寝居只隔了一道墙,方便他晚上随时吩咐伺候。 一大早,月离便按照郭嬷嬷的之前的吩咐,起了个大早,烧好热水,备好毛巾和一应洗漱用品,等着魏玉寒醒来。 可到临风居一看,魏玉寒竟然不在,且后院传来了一阵动静。她顺着声音往后面院子走过去,一看,竟然是魏玉寒在练剑。 彼时还未破晓,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闪动,犹如鬼魅般的身姿让人难以捕捉,只有那张冷若冰霜,不染丝毫气息的容颜上透着浓重的杀意,令人胆颤。 除了师兄,月离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将一把剑舞的这么好。 不,准确的说,他的剑法应该在师兄之上,至少师兄在舞剑的时候,没有他这般逼人的气势。 一个人,大概只有在经历过战乱,或者长期的历练,方能有这般凌厉的气势。 而且不知道为何,月离从他的一招一式中,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压抑和悲鸣的气息。 正当月离想的出神时,他结束了最后一记招式,长剑入鞘,抬脚走了过来。 彼时刚好破晓的第一缕晨光照在他身上,逆着光,就那么一步步朝着月离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月离的心上。 她知道魏玉寒生的极其好看,以往见他都是丰神俊朗的翩翩君子模样,像这般沉稳干练,俊美中透着一丝野性的模样,月离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颗心不知怎的,突然就‘砰’了一下,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晚上的噩梦。 月离忙低头,不敢去看他。 走得近了,一股子独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混合着汗水的味道,飘进鼻腔,还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月离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她现在很怕和魏玉寒靠近,她不确定那天晚上的事,对方还记得多少,但她不敢冒哪怕一丝丝风险。 月离吞了吞嗓子,问道:“热水已经备好,公子您是现在沐浴,还是先用早膳?” “你在紧张什么?”魏玉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月离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她顿了一瞬,回道:“回公子,奴婢没有紧张,只是……胆子小。” 魏玉寒扯了下嘴角,看破没说破。 随后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胆子小,他们还派你来这儿?” 月离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着对方。 魏玉寒打量着这双清澈又无辜的眼睛,不知怎的,那天晚上的一幕又在脑海里回放,当时就是这双眼睛,盛满了泪水,绝望又无助的哭喊着,向他求饶。配上那张殷红小巧的唇,一张一合的样子,诱的他一次又一次失控。 闭上眼,魏玉寒连忙甩开脑子里那些画面,仿佛再往前一步就是堕落。 虽说不知道这女人是如何改变了容貌和气味,但他的直觉定不会出错。 只是不知道,他们安排她来诱惑他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此,魏玉寒眼神暗了暗,吩咐道:“先沐浴。” —— 用过膳之后,魏玉寒就出府去了,一整日都没回来。这让月离倒正好得了一日闲,正想着出府一趟采买些东西,却被郭嬷嬷给唤住了,并叮嘱她: “公子应该要到晚上才回来,今日全府斋戒,你去通知厨房,晚上给公子务必烧上这几道菜。” 郭嬷嬷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单子,上面罗列了十几道菜,都是素的。什么干煽冬笋,三丝豆干,姜汁白菜,杏仁豆腐等。 此前月离在红杏抬做妾室的那一日曾在桌子上见到过,这些并不是魏玉寒爱吃的。 她不由得出声问道:“嬷嬷,这些菜并不是公子爱吃的,是府上要来客人吗?” 郭嬷嬷叹了口气,“什么客人,是已故之人罢了!” 月离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菜单:“嬷嬷指的是?”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省的到时候做出什么错事不小心惹怒了公子。 今儿是夫人的忌日,这些菜呀,也都是夫人在世时爱吃的。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公子都会命人烧上一桌子,摆在那里,权当对夫人哀思和寄托吧。” 月离点点头,不由得感叹:“我猜夫人一定是个十分贤良淑慧的人吧?” 郭嬷嬷忆起往昔,也不由得红了眼眶,怅然道:“是呀,夫人为人宽和有礼,又善良敦厚,只可惜红颜多薄命,老天不待她。” 月离想到之前听过的传言,说魏玉寒原本是侯府世子,因受到母族的牵连才被贬至羊城的。而今看来,夫人的去世,恐怕也跟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朝堂之争,素来激烈,兵不刃血,可这些都不在她一个丫鬟的考虑范围之内。 月离如今想做的,就是攒够银子,到了时间就拿到卖身契出府,去外面开一间医馆什么的,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如此也不枉师傅对她的一片拳拳教导之心。 “谢谢嬷嬷能告诉我这些,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妥。”月离将菜单仔细的叠好,放到怀里,告退郭嬷嬷之后,就去了大厨房。 彼时正是午膳时间,月离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夏荷,也就是红杏身边的丫鬟。 许是觉得月离姿色平平,还被公子选作大丫鬟,夏荷心里有些不服,加之自己现在是红杏身边的人,自然要跟主子一条心。因此在见到月离吩咐厨房晚上准备了清一色的素食后,一回到涟漪苑,就忍不住给红杏打了小报告。 “你说她吩咐了厨房晚上做十几道素菜?”红杏拧着眉,一脸的若有所思。 “是的姨娘,奴婢亲眼所见,甚至将她报的菜名都记了下来。”不等红杏吩咐,夏荷就将一连串的菜名,一字不落的全报了出来。 红杏一听,很是不解。 “可我明明记得,之前张嬷嬷告诉我的消息里,公子平日里根本就不吃这些。” 红杏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吩咐夏荷:“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公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还有,派人盯着赵月离,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夏荷出去之后,红杏才朝着伺候在一旁的腊梅问道:“腊梅,你说,公子这是何意?” 接连几日,红杏每晚都会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被人从床上捞起来做那事儿。 且不知道为何,对方还总不让她点灯,起初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房里进了登徒子,想要喊人来着,直到对方把一物件递到她手里,她才作罢。 第11章 姨娘只是找你叙旧而已 那东西她认得,正是魏玉寒来涟漪苑的那日,佩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 红杏一时间又惊又喜,自然就将此人当成了魏玉寒,只想着对方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所以不喜欢点蜡烛。 她还尝试着唤了一句:“公子?是你吗?” 感觉到身上的男人僵了一瞬,然后哑着嗓子‘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至此,红杏彻底放下心来,每晚都尽心尽力的伺候‘魏玉寒’,到现在,涟漪苑的床板都换了三块了。 只是不知为何,每到激情的时候,总隐隐约约的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草料味儿,跟后院马儿吃的那种草,味道一样。 她想着,或许是白日里魏玉寒骑马后沾染上的,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按理说公子对她如此‘宠幸’,也应该在白日里宣她伺候才对,可上次在路上打了个照面,公子却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就当没看见她一般,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这让红杏恼恨的同时,又激起了浓烈的战胜欲。 白日里是高高在上的仙,晚上是她床榻上所求无度的魔。 如此割裂,却又如此让人着迷,不是吗? 腊梅一时间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便道:“会不会是赵月离知道些什么,比如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想要故意借此讨好公子?” 被腊梅这么一点拨,红杏也顿时悟出了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记得之前张嬷嬷说过,公子一个人用膳,一般也就八九道菜,荤素皆有,府中也并不提倡铺张浪费,赵月离此举,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时,腊梅建议:“公子今日不在,要不直接让人将她传唤过来,当面问问她?” —— 月离刚办好郭嬷嬷吩咐的事情,在回临风居的路上时,被腊梅给截住了。 “赵月离,红姨娘有事吩咐你,跟我走一趟吧。”语气之中难掩傲气。 月离一见腊梅这态度,便猜到了几分。 红杏怕是特意趁着公子不在府上,想要借此向自己立威,此一去,少不得要被刁难一番。 反正她跟红杏上次就已经把话挑破了,索性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好意思,临风居那边还有事,烦请转告红姨娘,就说月离下次再前往拜访。” 月离说完这句,错过身子就想离去。 岂料腊梅早有准备,很快就从后面迎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分别站在月离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月离眸子冷了下来,转头盯着腊梅,寒声道:“红姨娘就不怕此举,公子会追究到她头上?” 腊梅扬起笑脸,一副早有准备的语气,:“追究?我们姨娘只是想请赵姑娘去叙叙旧而已,有什么好追究的? 但若是某些不知所谓的下人,仗着自己是公子身边的人,就不把主子姨娘放在眼里,那姨娘代为管教一番,也不为过吧?” 言下之意,月离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月离最终还是被带到了涟漪苑。 刚朝着红杏行完礼,便听到旁边的夏荷朝着月离厉声呵斥: “好你个大胆的奴婢,见着主子姨娘竟敢不行跪拜礼,你这是公然藐视主子,是大不敬,来呀,给我掌嘴!” 紧接着,便看到从门外走进来两名侍女,其中一人试图摁住月离的肩膀,另一人则举起手掌准备朝着月离的脸上落下。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快到完全让人做不出反应。 好在月离早有准备,自然不可能乖乖的等着被打。只见她突然头一偏,侧身躲过了对方招呼过来的那一巴掌,然后趁着机会迅速起身,眨眼就闪到了红杏面前,并迅速抬起她的下颌,往她嘴里塞了一物。 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红杏已经莫名其妙的咽下了嘴里的东西。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躬起身子就朝着地上呕吐,试图将方才吃进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 “大胆赵月离,你给红姨娘吃了什么?快将东西弄出来,不然你今天别想走出这道门。” 一旁的腊梅见状,色厉内荏的出声呵斥,并吩咐下人打水的打水,端锰盆的端锰盆,好一阵忙活。 反倒是月离无所事事,被挤到了一边。见此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别白费力气了,这药入口即化,这么会儿功夫,早就化开了。” 正红着一双眼睛呕吐的红杏听闻,忍不住抬起头,一双眸子喷火似的盯着月离,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这贱人,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公然在府上毒害本姨娘!” 面对红杏的滔天怒火,月离也不怕,反而不紧不慢的说道: “方才腊梅说,姨娘想要邀我叙旧,我便来了,可没想到话还没说上一句,倒要被姨娘身边的奴婢做主给教训一顿,如此,只能先委屈下姨娘了,待一会儿叙完旧,我再替您解了这毒,保证不影响姨娘的花容月貌。” 言下之意,若是大家能有话坐下来好好说,那便能替她解了这毒,不影响她的容貌。 红杏最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这张脸了。这句话,无疑是拿捏住了她的七寸。 红杏虽气的要死,最终却不得不屏退左右,只留了腊梅一人,和月离一起,三个人留在厢房。 月离自顾的坐了下来,拿起茶杯给自己添了一杯水,一派从容的问道:“现在可以说,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了?” 红杏和腊梅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不甘,最终腊梅站出来问道: “赵月离,你也别装了,我们知道你初到公子身边,想要着急表现一番,可你想过没有,阖府上下,就算你得了公子青睐,又能新鲜几时?你一无姿色,二无人脉背景,这若是靠着些旁门左道勾引了公子,迟早会引得府上人人唾弃,一旦失去公子的宠爱,可有想过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所谓攻人攻心,腊梅和红杏一开始就商量好了。若是月离能乖乖的为她们所用,倒也省的给她下马威。 可没想到赵月离却是个硬茬子,上来就将红杏给拿捏住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循循诱之,先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东西再说。 见月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腊梅又继续道: “如今,咱们也都算互相都有了把柄在各自手中,只要你愿意,咱们可以合作,等日后红姨娘更上一步,一定不会亏待了咱们自己人。” 这话都是腊梅和红杏事先商量好的,威逼不行,则进行利诱。 月离挑了挑眉,有些不明所以,问:“合作?” 第12章 交易 这时候,红杏站了出来,稳了稳头上的步摇,居高临下的说道:“没错,只要你能助我稳定在府上的地位,我会设法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放你出府。” 顿了顿,红杏用一种似乎能看透对方的眼神,盯着月离,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难道忘记自己当初和陆怀川的誓言了?” 月离:……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师兄的名字,月离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陆怀川是师傅的独子,和月离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出征前,陆怀川曾说,让她等他。 可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三年,音信全无。而她自己也被继母卖给了人牙子,辗转到了魏府为婢。 红杏和月离刚好是一个村的,对彼此的情况也都很了解,所以,她知道陆怀川和自己的事,也不奇怪。 毕竟,当初全村的人都以为,月离会选择嫁给陆怀川。 可没想到,师傅会突然去世,而临终前也特意嘱咐二人要互相挟持,多包容。 如今,她已是残破之身,又怎配得上风光霁月的怀川哥哥? 想到这,月离的眸子一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都低迷了下去。 红杏见此,以为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便道:“你与其牺牲自己讨好公子,还不如从我这里入手,至少,我可以让你清清白白的出府嫁人。” 月离垂眸半晌,终于抬起头,盯着红杏问道:“此话当真?” —— 晚上的时候,魏玉寒是被长风和惊雨搀扶着回来的,月离隔的老远,就闻到了一身浓烈的酒气。 “月离姑娘,速速备好醒酒汤,我去请大夫。”长风将魏玉寒扶到榻上躺好,朝交代了月离一句,就急匆匆出了临风居。 而一旁的惊雨则去了浴间,吩咐小厮们打水的打水,清洗的清洗,不出意外的话,公子一会儿就要沐浴。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月离和魏玉寒,此时窗户都还开着,三月的夜晚还有些寒凉,月离关好门窗之后,看到他连鞋袜都还在,便主动上前,想帮他把鞋袜给脱下来。 郭嬷嬷说今日是夫人的忌日,想必他也是触景生情,才会过度饮酒,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月离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魏玉寒,就好像原本高居于神坛之上的高岭之花,一朝跌落,有了几分红尘气息。 岂料熟睡中的魏玉寒却十分警醒,月离刚碰到他的脚踝,原本熟睡中的魏玉寒竟猛的一个起身,伸手就扣住了月离的脖子。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倏的睁开,眼底一片猩红。 竟是将月离当成了刺客。 “咳咳……公子,是我……咳咳……” 月离拽住他的手腕,试图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可此时的魏玉寒已然醉的狠了,根本分不清眼前之人是谁。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挣扎间,月离肩头的衣裳也不慎滑落,露出一截如羊脂白玉般的香肩,里头穿戴的淡粉色肚兜,仅一根细细长长的带子,堪堪裹住胸前那呼之欲出的丰满。 一股久违的,独属于女子的体香猛的袭来,让魏玉寒出现了片刻的怔愣。 同时,脑海里又想起那一晚在汤泉池的画面,被大浪拍打的池水,泫然欲泣的眼泪,一双清澈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还有凌乱的发丝,半贴在脸颊处,无一不透着一股破碎的美感。 魏玉寒喉咙紧了紧,混沌的大脑让他混乱不堪,平日里的清醒和克制,在这一刻,全都消失。 仿佛遵循身体的本能,他放开扣住她脖子的那只大手,绕到她后方,将她往前一带。 紧接着,霸道的吻了上去。 月离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石化在当场。 那一晚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恐惧和抵触再次席卷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死死的攥紧一双粉拳,牙关紧闭,试图阻挡。 可魏玉寒像是个天生的调情高手,趁着月离怔愣的功夫,另一只手往她腰间一掐,一勾,一带。使得月离紧绷的神经瞬间就卸了力,身子也完全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 月离根本敌不过,娇小的身子被他整个罩住,抵在门框上。 她试图唤醒他: “公子,你醒醒,你认错人了,我是赵月离,是你的大丫鬟…… 不是你的侍妾,也不是通房……呜” 魏玉寒嫌她聒噪,直接封住她的唇,平日里的端庄高冷早就被抛诸脑后。 月离在他的挑逗下,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她十分恼恨这样的自己。 明明心里排斥的要命,可身体却无比的诚实。 “公……公子……”她声音弱弱的,带着几分娇媚。 魏玉寒难得的停了下来,大手抚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乖一点,嗯?” 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月离颤抖着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并趁着他埋首之时,突然一个抽身往后一靠,同时伸手往发髻一摸,指尖赫然出现一根银针。 她毫不犹豫,猛的就刺入他后颈穴位。 等魏玉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控制不住昏迷了过去。 月离瞬间卸了力,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倚靠在门框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才她有意迎合,为的就是这一刻。 魏玉寒是习武之人,她没有把握能一击必中,所以只能选取最佳时机,好在这一次,老天是站在她这边的。 趁着魏玉寒熟睡,月离很快离开了现场。 衣服和头发都乱了,她要去稍作整理。 红杏端着一碗冬瓜银耳羹到临风居的时候,刚巧月离前脚刚走。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月离是从后门逃走的,因此并没有和红杏正面碰上。 红杏见刚进屋子的时候,就闻到浓烈的酒气,再看到满屋子的狼藉没人收拾,而魏玉寒此刻正仰躺在床上也没人照顾,一旁的腊梅不由得纳闷: “这临风居的奴才都是怎么当差的,怎能将醉酒的公子独自一人留在这里?赵月离呢,她不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吗,这个时候怎能不在跟前伺候?” 红杏见此,也很纳闷,想到了什么,便吩咐腊梅,“你去厨房看一眼,如果她没在,就煮一碗醒酒汤端过来。” 红杏听闻,立马明白了红杏的意图,朝着她交换了一个只有双方能看懂的眼神,道:“奴婢明白了,我这就过去,姨娘放心,她今晚都不会出现在此。” 就在半个时辰前,月离告诉红杏,今晚上府上之所以戒斋,实际上是为了祭奠已经故去的夫人。 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假,红杏还特意花银子去问了府上的一个老奴,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公子确实每年的这一天,都会让下人安排素食。 红杏听闻后,心想这不正是表关心的好时机?于是便吩咐下人熬好了冬瓜汤,亲自来到临风居表关心。 却没想到,会碰到醉酒的魏玉寒,无人照顾。 这可是天赐良机呀! 红杏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挥退了腊梅,然后转身,朝着那张名贵的紫檀木大床靠近…… —— 第13章 银狼失踪 当长风带着大夫赶到临风居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红杏不知从哪儿打来一盆水,正拧着毛巾准备给魏玉寒擦身子。 “红姨娘请自重!”长风见自家主子领口都已经开了,立马出声阻止红杏。 红杏拿出毛巾的手正伸到一半,闻言后忍不住蹙眉,语气也染上了几分不愉: “长风侍卫,我是公子的侍妾,此番公子身体不适,理应由我来照顾,不知长风侍卫这是何意?” 先前在涟漪苑的时候,这个长风就一再阻止自己靠近公子,这已然让她极度不满。 可没想到,到了此刻,他竟还叫她自重! 从身份上来说,她是主子,而他长风,虽说是公子身边的侍卫,却也不过一介下人罢了。 若不是看在公子的面上,早将这种奴才给打杀了去。 想到此,红杏看着长风的眼神,也愈发的不善。 而长风却是无所畏惧一般,他挺直了背,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公子此前曾吩咐过,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临风居,红姨娘,你僭越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还习惯性的放在腰间佩戴的剑柄上,仿佛丝毫不将红杏看在眼里。 “你……” 红杏瞪着长风,一时间奈何不得他,气的胸口都在微微起伏。 但想到今日机会已失,再继续呆下去也着实没有必要了,于是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道:“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公子医治了,这就下去,劳烦等公子醒来后,就说我来过,这是给公子的汤。” 长风点了点头,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姨娘放心,我一定会如数转达给公子,您请吧!” 出了临风居后,红杏端着的一张脸立马又拉了下来,这时候,腊梅刚好从厨房过来,瞧见红杏的脸色,又瞧了瞧屋子里,一名老大夫正在给魏玉寒把脉。 “姨娘,你怎么出来了?”红杏顿了一瞬,上前关心道。 红杏不想将此事告诉腊梅,便岔开了话题,“赵月离呢,她在厨房吗?” “没有。”红杏摇了摇头,道:“估计是躲哪儿偷懒去了吧。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红杏望着腊梅手里的醒酒汤,脑袋里突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只见她附耳在腊梅身侧,轻声的吩咐了几句什么,紧接着,便看到腊梅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可置信,震惊道: “姨娘,这要是被查了出来,咱们可都得完蛋!” 红杏却觉得腊梅太过胆小,冷嗤了声,“怕什么?就算被查了出来,咱们完全可以推到赵月离头上,她不是应该在临风居伺候吗?却无缘无故的不见了人影。” 后面的话红杏没说,但腊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了一瞬,便答应道:“姨娘放心,我保证将此事办妥!” 一刻钟后,大夫已经给魏玉寒诊治完毕,并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长风,嘱咐道: “公子只是饮酒过量,才导致的昏迷,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就好了,若是明早起床头晕,可以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早晚各服一贴就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如此便多谢大夫了。” 长风接过药方,便起身送大夫出了厢房,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下人来报: “不好了长风侍卫,后院里的雪狼它……它不见了!” “什么!?”长风一惊,立马将药方交给了身侧的一个小厮,朝着报信那人问道:“到底出了何事?好端端的为何会不见了?” “具体情况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负责照看的人说,银狼原本一切正常,正在休息,可不知道怎的突然就起身,朝着外面奔了出去,等看守的人前去追的时候,银狼已经跑远了,消失的方向正是后山禁地的之处,看守之人不敢随意擅入,便只好先来报告了。” 长风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件事明显透着不正常,银狼是主子的爱宠,颇有灵性。虽说有时候性子野了点,但从不会无故消失。 “长风侍卫,我看您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若是晚了,银狼真的跑掉了,公子肯定会砍了我等的脑袋呀。” 那报信之人见长风还在犹豫,忍不住催促他;“长风侍卫,公子一向对您信任有加,您也是唯一一个跟着公子去过禁地的人,现在公子宿醉,这件事就只有您能解决了,您快出个主意吧!” 长风正准备开口时,却突然斜地里插过来一道声音:“既然府上临时有事,长风侍卫还是前去看一眼吧,若是耽误了时机解决不好,恐怕公子醒来后也会责难的。临风居这边,今晚不妨就由我来照顾吧!” 说话的人正是红杏,她也是掐好了时间点,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为的就是要留在临风居。 见长风还在犹豫,红杏不由得再次保证道:“您放心,我只是照顾公子喝药而已,还有这醒酒汤,也是刚煮好的,得趁热喝,若是长风侍卫不相信我,可以找个人在一旁看着,可行?” 长风看了看红杏手里的醒酒汤,又瞧了眼临风居的大门,想了想,最终吩咐身旁的刘同: “一会儿就由你去跟着红姨娘,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差人来报。” 刘同愣了一秒,看了眼红杏,拱手答道:“放心吧老大,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 这厢,长风领着人赶到后山禁地之时,恰好有人前来禀告道:“老大,你总算来了,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半个时辰前,有人在这里看到了月离姑娘出现在此,铁灰他们此刻已经带着人赶往东厢院了。” “你说赵月离?”长风眉头皱了皱,有些不解。 方才他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她去煮醒酒汤来着,按理说这么久了,早该煮好了。可为何会是红杏端着醒酒汤出现在临风居。 如此说来,赵月离的嫌疑确实很大。 思考了下,长风决定还是先找到银狼再说,于是吩咐道:“你带上银狼爱吃的食物,还有哨子,随我去后山。” 随后又朝着另一人吩咐道:“你去东厢院,告诉铁灰,暂时先将人羁押即可,等公子醒来再做定夺。” “是!” 几人便兵分两路,一行人寻找银狼,另一个人便赶往东厢院。 第14章 昨晚本公子可有失态? —— 所幸银狼并没有跑远,只是在汤泉池附近转悠,听到长风吹出的哨声后,很快就自己找了回来。 长风将银狼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毫发无伤后,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吩咐负责看守之人: “找回来就好,今后务必要看管仔细了,若再有下次,你可以直接走人了。” 那看守人亦是诚惶诚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小的明白,此番多谢长风侍卫,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看护它,绝不会再让它有机会乱跑。” 长风不喜欢听这些场面话,朝他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下去吧,我还要去东厢院看一眼。” 既然银狼顺利被找了回来,长风决定还是亲自去月离那里看一眼,想听听她到底怎么说。 结果到了的时候发现,月离已经换了套衣服,正在跟铁灰他们掰扯:“我说了,今晚我哪儿都没去,从临风居回来后直接就歇在了屋里。” 铁灰不信他,挑眉问道:“你说你没去,那有人能证明你一直呆在屋里吗?” 月离闭了闭眼,道:“没有,当时就我一个人。” “那不就得了,你既没有人证,便算不得数,可方才有人在后山禁地附近看到了你,那咱们便要依法将你羁押,等明日一早公子醒来后,再行定夺。” 月离察觉到这里面透着古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方才在临风居,魏玉寒对她做的那事儿,又不能当众宣扬出来,这下真成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想了想,于是问道:“方便问下是何人看到了我吗?是真的看到了正脸,确定是我本人吗?” 铁灰见她还不死心,不由得怒道:“那人说了,你当时穿的是黄颜色的那套侍女服,不是你现在身上这套,你是公子身边唯一的贴身侍女,满府上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款式的衣服?” 这下,月离的眉皱的更紧了。 黄颜色的侍女服,确实是她今天穿的那套,只不过方才在魏玉寒手里挣扎的时候,被他给扯坏了几个地方,需要缝补一番,所以她回屋里后立马就换了下来。 可没想到,竟有人看到了她‘自己’,出现在后山禁地。 非常明显的栽赃陷害。 只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引开银狼?还是另有所图? 没等月离想出结果,铁灰等人就着人将她关进了一间类似于审讯室的房间里,但好在并没有对她用刑,只是暂时看住而已。 —— 临风居这边,魏玉寒刚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床前趴着一个人。 他动了动身体,一股眩晕感突如而至,是醉酒后的后遗症。紧接着,昨晚的画面便疯狂的涌入脑海里。 想到什么,魏玉寒眉头突然皱成了‘川’字。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昨晚他竟然和一个女人…… 他的动静很快就惊醒了红杏,只见红杏抬起头,看到他醒了,眼底立马焕发了光彩一般: “公子,您醒了?可有头疼?”红杏说着,就要去探他的额头,却被魏玉寒偏头躲开了去,眼里闪过不耐。 “你怎会在此?”声音带着一股沙哑的磁性,听起来异常魅惑。 红杏一时间既高兴又紧张,不知不觉脸上就染上了一抹红晕,随即怯怯的说道:“公子您不记得了?昨晚你喝醉了,妾身正好给你送汤,瞧见您身边无人伺候,便自作主张留下来伺候。” 红杏说完,一边观察着魏玉寒的反应,只见他又问道:“昨晚一直都是你一个人?” 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红杏想了想,答道:“对了,长风侍卫还带着大夫来过,说公子您饮酒过度,需要休息,还留了张药方,药应该已经煎好了,妾身这就让人端过来。” 红杏走后,门外同样守候了一夜的刘同转而进屋,关切道:“公子您醒了,可要小的唤人进来伺候?” 魏玉寒已经径直掀开被子,坐到了床沿,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问道:“昨晚你一直在外面?” 刘同以为他问的是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便答道:“是的公子,昨晚长风侍卫送走大夫时,刚巧碰到了红姨娘,便着小的跟过来守着。”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魏玉寒想了想,又问:“既然你全程都在,那可有见到……” 他顿了两秒,继续道:“见到本公子可有失态之举?” 刘同愣了两秒,有些不明所以,“小的昨晚一直都在,公子您喝多了一直都睡着的。” 听见这个回答,魏玉寒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挥手道:“下去吧!” 昨晚的记忆和感知都非常真实,而且舌尖上隐隐的疼痛提醒他,这不可能是在梦里,而是真实发生的。 但直觉告诉他,昨晚在这里的女人,绝对不是红杏。 他这人有洁癖,不是谁都能靠近。 可红杏却出现在此,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想到什么,魏玉寒的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留着红杏,本就是为了牵出她背后顶替之人,如今人大概率的找出来了,应当就是赵月离无疑。而红杏背着他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之所以还留着她,是因为她还有些用处,况且赵月离的身上,还有许多谜题没有解开。 这时候,长风刚好走进来,看到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以为是刚睡醒不太舒服,便道: “公子,身体可还有不适?” 魏玉寒睨了他一眼,阴恻恻的问道:“昨晚你去了何处?” 感受到主子不善的眼神,长风忙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回公子,昨晚属下刚送走大夫,便收收到消息说银狼失踪了,去了后山禁地,恰好这时候红姨娘出现在此,主动提出要照看公子,属下这才吩咐刘同,跟随红姨娘前来伺候您。” “是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长风说完,拱着手单膝跪地。 魏玉寒眉心跳了跳,“可有找到?”他指的是银狼。 “已经找到了,安排了专人看管,只是……”长风说到这的时候,突然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魏玉寒抬眼盯着他,长风想了想,便如实禀告:“昨晚有人看见赵姑娘去了后山,属下怀疑银狼失踪一事与她有关,便着人将她看管了起来,公子可要现在传人过来询问一番?” 第15章 你很了解她? “哦?” 这女人前脚刚和他发生关系,后脚又擅闯禁地,她想干什么? 正准备讲话时,红杏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只碗。 “公子,这是妾身按大夫的吩咐让人煮好的醒酒汤,说是可以缓解头疼,您快趁热喝了吧。” 看到红杏,魏玉寒又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他看都没看一眼,冷着嗓子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下去吧!” 红杏听闻这句话,端着碗的手顿住了,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眼尾泛红,委屈道: “妾身可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公子感到不满?否则,何至于都这么久了,除了喜日那次,公子都没来涟漪苑看过妾身。” “妾身昨夜伺候了公子一夜,如今一见面就要赶妾身走,公子,您知道府上的人都怎么传的吗,说我名义上是您的人,可实际上还不如赵月离一介婢女,至少她每日里还能跟公子您朝夕相处……” 说到后面,红杏大概也是真觉得自己委屈了,掩着帕子拭泪,语气也有些哽咽。 一旁的长风脑门子突了突,心道这下完了,这红姨娘哪儿来的自信,莫不是以为公子会吃她这一套? 而此时的红杏并没有察觉到魏玉寒的脸色越来越差,反而自顾的继续说道: “奴婢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可就怕有些人仗着公子宽和仁慈,根本不把府上的规矩放在眼里,私闯禁地,甚至还放出公子您的爱宠,这要一个处理不好,怕是就该有人说公子有失公允,连累您的名声了。” “她一介乡下农女,连爹娘都不要的人,长的也不算出色,能得公子您亲自挑中,跟在身边伺候,已经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了,妾身实在是气不过,她赵月离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公子,妾身恳请您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红杏先是委屈哭诉一番,紧接着又给月离上完眼药,心想,早就听闻魏玉寒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赵月离这下应该要完蛋了吧。 她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就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把她给炸了。 眼下若是能说动公子对月离出手,那就怪不得她了。 可没想到,魏玉寒听闻后,没表态,反而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干的问题。 他问:“你很了解她?” 红杏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赵月离。 顿了顿,便道:“回公子,妾身和赵月离原是一个村子长大的,毫不夸张的说,她从小到大,经历过什么事,甚至见过几个人,又都是什么背景,妾身可都一清二楚。” 魏玉寒仿佛来了兴致,刮着茶盏,道:“那你倒不如说说看,若说的好,本公子便免了你擅闯之罪。” 红杏不疑有他,便主动倒豆子一般,将月离从小到大的事迹都捡重要的都说了一遍,重点说到了月离不被父母喜欢,是被继母用二两银子卖给镇上的人牙子的。 还说到了月离从小就很孤僻,不喜欢结交朋友,长大以后还经常一个人往隔壁村子的山头上跑,那里有一座寺庙,里面有个老道士,会一些岐黄之术,经常会给村里人测字,或者治病之类的。 道士曾收养过一个徒弟,名唤陆怀川,生的是明眸皓齿,模样端庄,还有传言说月离之所以喜欢往寺庙跑,实则是为了和陆怀川私会,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赵家人面前,赵父是个残废没有话语权,便由继母做主,将月离卖给了人牙子。 再后来,红杏也经人介绍,来到魏府为婢,只不过她是自愿的,没人逼迫。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成了府里唯一的女主人,红杏自当会竭尽全力将一切竞争对手都扼杀在摇篮中。 比如月离。 魏玉寒全程都静静的听着,并在长风的安排下穿戴妥当,掀袍坐在一边,吩咐道:“这件事我会着人查清楚,你先下去吧。” 红杏虽然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但说了这么久,口也有些渴了,想着这次就算不能将赵月离给彻底解决了,也至少在魏玉寒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今后一旦赵月离行差踏错,将会死的很惨。 出了临风居,腊梅担忧道:“姨娘这么做,就不怕公子安排人手调查,把咱们给查出来?” 昨夜,其实是腊梅穿着月离同款的衣服,出现在后山禁地附近。 她和月离身形都差不多,又刻意装扮一番,从远处看上去,的确有几分月离的影子。 至于如何将银狼引到那里,得归功于先前在后花园里抓到过一只小狗,当时她也是让小狗在银狼附近叫了几声,便成功将它引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腊梅还特意去下人们休息的院子里溜达了一圈,主动跟好几个人打了招呼,是为了掩盖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当时大家都在讨论当日的素菜,并没有人留意准确时辰,腊梅正好把握了这一点,成功的把自己摘了出来。 过程虽然一切顺利,但难免担心会有疏漏的地方,被人给发现。 红杏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泛着恨意的眼底闪过一抹决绝,“那又怎样?到时就说你在附近照顾小狗,并不知道银狼失踪一事,并且也只是碰巧穿了这身衣服。无缘无故的,就算是公子,也找不出处置你我的理由。” 话虽这么说,但不知为何,腊梅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想着,按照红杏的作死节奏,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而她知晓红杏所有的事,到时候恐怕也要被牵连。 可又该想什么办法?才能活着离开涟漪苑。 腊梅那边在犯难,长风这边也有些困惑,他问魏玉寒:“主子,我看这红杏所言不像在撒谎,难道我们之前猜错了?” 如果红杏和赵月离从小就认识,那她跟那晚的女子模样相差甚远,如果赵月离的容貌发生了变化,红杏不可能会认不出来。 魏玉寒泛白的指关节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也在思索这其中的关窍。半晌后,他突然问长风: “你说,一个人为何要隐藏容貌?” 长风想了想,答道:“无非两种情况,要么不想让人认出来,要么长的太磕碜,见不了人。” “但这两种情况似乎都不对,赵月离若是不想被人认出来,那就不应该接触红姨娘,因为她们打小就认识。可若是第二种,就更不对了,她虽然长的不算标致,但还不至于见不了人。” 长风分析到这里,就有些想不通了,遂问道:“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找错了人?” 第16章 他的试探 魏玉寒却是冷嗤了一声,有些神秘莫测。“若是还有第三种可能呢?” 长风愣了两秒,思索着第三种可能,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不由得惊呼道:“公子的意思是,她原本的容貌太过打眼,又没有自保之力,所以只能用此方法,将自己掩盖起来?” 不得不说,长风这回是真相了。 而魏玉寒显然也认同最后一种可能,脑海里又回想上次无意间的惊鸿一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些年来,没少有人往他身边塞各种各样的女人,而对于那些风姿各异,甚至可以说倾城的绝色佳人,都挑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也从来没有人能近他的身。 可唯独对于赵月离,已经有了两次亲密接触,并且,从感官上来看,自己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接触。 因此,他决定要再验证一次。 —— 傍晚的时候,审讯室的房门总算被打开,长风亲自派人将月离带了出来,还安排两名侍女伺候她洗漱更衣。 月离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心底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朝长风打探道:“长风侍卫,我又不是主子,哪有让人伺候的道理,公子应该醒了吧?我自己收拾一下,稍后就前去伺候。” 长风抱着剑,有些神秘莫测的说道:“赵姑娘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这是公子亲自下令,得抓紧时间。” 月离一听,以为是要审讯她关于昨晚擅闯禁地一事,便道:“我之前说了,昨晚没去过后山。” 长风睨了她一眼,道:“既没去过,赵姑娘自不必紧张。” 月离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裙,一袭软蓝轻罗云锦裙,裙摆如流水般飘动,她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发间斜插水蓝雕花水晶簪,宛如月中仙子降临凡间。 这不是府上侍女的服饰,她码不清楚魏玉寒此番是想要做什么。 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到临风居的时候,魏玉寒正在坐在一张棋盘前,左右手互弈,长风也没有出声打扰,抱拳行了一礼就出去了。 月离顿了顿,恭敬的俯身跪地,朝他行礼,“见过公子。” 对方没叫她起身,也没出声,大概过了几个呼吸之后,突然问道:“昨晚的事,你可知罪?” 月离冷不丁的被他这一问,身子跟着抖了抖,码不准他说的是擅闯禁地一事,还是说拿针将他扎晕的事。 想了想,她再次朝着他磕了个头,道:“昨晚奴婢哪儿都没去,一直呆在厢房里,公子若是恩准,可以给奴婢三日时间,定会将那擅闯禁地之人找出来。” 私闯禁地,和戕害主子玉体,都是死罪,但前者自己是无辜的,相信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就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而后者的罪名,则重的多,她不认为自己主动坦白之后,魏玉寒还能大度的放过她不计较。 因此,两者相较取其轻,月离自然就选择了前者。 见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魏玉寒挑了挑眉。 都到了这个时间,竟还想着跟他装呆? 虽说他有一百种方法现在立刻就撕开她这层伪装,可不知为何,魏玉寒突然升起了一股捕猎的心思。 他想,若是有一天,她不得不亲自撕开自己的伪装,跪在他面前,乞求放过和原谅,将她的一身反骨每一根都给敲碎,应该会很有意思。 这么一想,魏玉寒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你既这般自信,本公子若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不给犯人自证的机会一样,既如此,便给你三日时间。” 月离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先是愣了一瞬,正准备谢恩的时候,又听见他问: “不过若是你没办法自证清白,又当如何?” 月离直起身子,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的答道:“若真如此,到时候奴婢愿意任凭公子处置!” 魏玉寒听闻,弃了手中的棋子,慢慢起身,朝着月离走来。 月离垂着眼,视线里很快就出现了一双金丝勾线祥云纹皂靴,空气里也飘来一阵冷檀香。 她吞了吞嗓子,随后听到魏玉寒吩咐道:“起来吧!” 月离刚站起身,后退了两步,就听到他突然问:“这件事我可以给你机会,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了?嗯?” 他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试探。 月离一颗心倏的一紧,昨晚的事,他果然都记得,现在来秋后算账。 她眼睛一闭,像是要将自己豁出去一般,重新朝着他跪下,“还有一事,公子昨晚错将奴婢当做了红姨娘,奴婢一时情急之下误伤了您,还请公子责罚!” 魏玉寒眉尾一挑,“哦?你是这么认为的?” 在她眼里,他是那种对着红杏那种肮脏的女人,都能下得去嘴的?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一丝烦闷。 月离听他这么问,不由得抬头去看他,刚好就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喜怒。 不是红杏,那会是谁?难不成他心里还喜欢着其它女人? 昨晚他把自己当成了那女人的替身? 意识到这一点,月离心中不由得更加忐忑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突然间,下巴被魏玉寒一个用力给捏住,然后将她往前带了带。耳朵将要贴到他的唇瓣。 他鼻尖动了动,一缕他再熟悉不过的体香钻进鼻腔,沁入心脾。 魏玉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黑眸里有股异样的情绪在涌动。 这味道虽然极淡,但还是被他捕捉到,可能跟她的紧张也有关系。 还有一点就是,和她距离这么近,他的身体并不排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赵月离,就是当晚在汤泉池的人。亦是昨晚差点被自己强要了的女人。 可为何这张脸却完全看不出任何易容的痕迹,他特意安排人给她梳妆打扮一番,可不是要衬她这张平凡无奇的脸。 他指腹在她的下巴处捏了捏,来回摩擦着,似乎在把玩一件艺术品一般,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听说西域有一种奇术,可使人改换容貌和身形,是需要将一种小虫子种进体内,进行培养。也就是世人所说的蛊。” 他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观察月离的表情,见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手指又转了个弯,沿着她的耳垂,还有脖子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心脏处的位置。 "听说蛊虫的成长,需要养蛊者的心头血来喂养,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最终蛊虫会啃噬人的心脏,直至对方死亡。" 月离的呼吸已然乱了几分,胸口起伏不定,但依然维持着行礼的动作。扯了扯嘴角,答道: “公子真是见多识广,奴婢佩服。” 见她还不肯说实话,魏玉寒冷笑了一声,手指移到她腰封的位置,辗转流连。 “可本朝早有明文规定,凡擅自养蛊者,一经发现,当处以火刑,并株连三族。” 月离一双眸子缓缓抬起,看着魏玉寒,有一瞬间的震惊,还有慌乱。 他无缘无故的跟自己说这些,难道是上次的事,他怀疑到了自己头上?想要借此试探一番? 月离稳住心绪,牵了下嘴角,继而道:“这条法令奴婢也早有耳闻,只是公子何以跟奴婢说这些?奴婢一介下人,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东西,公子大可放心!” 见她这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魏玉寒心里堵了堵。 她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一次次欺骗自己。 想到什么,魏玉寒一双点漆的眸子眯了眯,朝着她警告道:“赵月离,你很好,最好别让本公子抓住你的把柄,否则,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月离一颗心脏紧了紧,有些担忧。 他都连名带姓的唤自己了,可见有多生气,她倒宁愿他跟平日一样,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不想看到他这般。 她知道,魏玉寒肯定是起疑了,但她现在却不敢,也不能承认。 她必须在对方找到把柄之前,设法离开魏府。 月离暗暗的叹了口气,想着找机会跟郭嬷嬷说一声,看能不能重新调回后院去侍弄花草。 毕竟,花呀草的,可比人好伺候多了。 第17章 找人(上) —— 月离虽说争取到了三日的时间,但那都是做给魏玉寒看的。 实际上,昨晚是谁陷害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现在要做的,无非是将人给逼出来而已。 好在她跟魏玉寒争取到,要借用府上的一些资源,比如郭嬷嬷,还有银狼。 魏玉寒也很好奇她究竟会用什么法子揪出背后之人,便允了她的请求。 第二日的时候,月离将府上所有的婢女都集中起来,并宣布,要找出昨晚擅闯禁地之人,鼓励大家互相举报,若被判定为可疑人选,将会获得赏金十两银子。 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月离还特意搭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托盘,不多不少,里面正是十两银子。 隐在人群当中的腊梅见此,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真不知该说她赵月离是天真,还是傻的可爱,以为用这样的法子,就能将人给揪出来,未免太过可笑了。 她就不怕,有人为了得到赏银,而随意攀咬别人吗? 果然,在这个消息一经宣布后,现场就有好几个下人互相指认,说看到了对方在后山附近出现过,甚至还吵了起来。 一旁的郭嬷嬷见此,忍不住朝着月离担忧道:“月离,这样下去,如何能找出真正的人?” 月离苦笑道:“我原想着也是给大家一个赚银子的机会,顺带测试一下人心,可嬷嬷你也看到了,下面这些最先说话的,都是心术不正之人,为了十两银子,就能转头就朝着朝夕相处的同伴发难,不可大用。嬷嬷可找个机会将这些人打发了去。” 郭嬷嬷听她这样说,心里是大为赞赏。同时也感到疑惑。 “那你准备用什么法子,把人给找出来?” 月离笑了笑,道:“嬷嬷且好好看着就是。” 郭嬷嬷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放了心,重新在椅子上落座观看。 另一边的阁楼里,魏玉寒正拿着一本书临窗而立,看上去是在读书品茗,而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将院子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一旁的长风也从窗户边的缝隙里,窥见了院里正在发生的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亏得我还以为她会用什么好办法呢,这样看来,注定是要白忙活一场了。” 在他看来,如果背后之人有心想要陷害赵月离,自然会打点好一切,包括所谓的人证。 “公子,若是此番她不能自证清白,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魏玉寒端起前面的茶盏,淡淡的道:“你就这么确定她会输?” 长风:“这还用说?这招肯定不成啊。你听听,这下面都吵成什么样了?” 魏玉寒扫了一眼,正好有几个下人在互相指认,都说自己看到了对方当晚出现在后山附近,详细到连对方走了哪条路,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魏玉寒清冷的黑眸扫了扫长风,阴恻恻的说道:“把方才说话的这几人都记下来,学着点!” 长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学什么?学赵月离? 他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吩咐,将院子里吵闹的几人都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时候,月离见众人争执不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既然你们几人都说自己看到过对方,那便是所有人都有嫌疑,先前忘了告诉大家,当晚银狼也曾出现在了后山,并记住了此人留下的味道,稍后我会让银狼前来确认。” 此言一出,先前叫喧的最厉害的那几人瞬间哑了火,面面相觑。 有人提出质疑:“可这样也太草率了吧,我们怎么知道银狼选择的对不对?” “是啊,万一选错了人,岂不是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 面对众人的质疑,月离并没有丝毫慌乱,而是从身后的托盘里拿出一物,告诉大家: “这是当晚那人不小心留在现场的一片衣角,大概是走的匆忙被地上的树枝给刮下来的,而且这上面有着夜幽昙的味道,不信的话大家可以上前闻一闻。” 众人看着月离手里那块粉色的裙角碎片,再次议论纷纷: “不会吧,夜幽昙,那不是后山禁地才有的花吗?一年只开一次,香味浓郁,一旦沾染上便会经久不散。” “是啊,这么说来,只要找到那件衣服进行比对,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 “你傻啊,那人既然敢擅闯禁地,想必早就将物证给销毁了,又岂会傻乎乎的等着人去搜?” “倒也是……” 见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月离吩咐人将银狼牵上来,并拿出一根烧黑了的烧火棍,还有一个白瓷瓶子,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朝着众人道: “我知道,大家对于银狼最终的选择都存有质疑,正好,我在这片衣角上发现了荧光花粉,可能大家对于荧光花粉不是很了解,但我先前在后院伺弄花草时曾发现,此花粉一旦沾染上皮肤,可留存五至七日,无论用清水还是皂角,都会有残留。 我这里正好收集了一些荧光花粉,不信的话可以找个人上来试一试。” 很快,有零星的几个人举手,表示愿意上前一试,月离分别挑选了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名叫柳絮,还有一个在厨房打杂的小厮,叫刘五。示意二人各伸出一只手,往上面倒了一些瓶子里的粉末。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让人打来清水,拿来皂角和胰子,让他们二人先后洗净双手,不论用何种方法都行。 最后,两人的手看上去都洗的差不多了,再也看不出花粉的踪迹。 这时候,月离拿出一根烧火棍,让柳絮和刘五二人分别用方才那只洗干净的手,握住烧火棍的另一头。 二人照做,拿着漆黑的那一头握了一下,然后松开。 “现在,请看看你们的手。” 随着月离话落,柳絮和刘五同时打开那只握过烧火棍的手,发现上面竟有着星星点点的痕迹,正是方才沾上的荧光花粉。 “啊?这……” 他们二人惊呆了,明明刚才很认真的都净了手,确保干干净净,可为何一触碰到这黑漆漆的烧火棍,手上的花粉就又显示了出来。 这时候,月离朝着大家伙解释道:“这荧光花粉呀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但凡沾染上黑灰,就会又显示出来,柳絮和刘五的试验想必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对吧?” “可这和找出那擅闯禁地的贼子又有何关系?”人群里又有人发出质疑。 月离朝着他望去,“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待会儿你们每人各自都需要各自握一下这根烧火棍,谁的手上有荧光花粉,就说明谁当晚去过后山,现在开始吧。” 第18章 找人(下) 很快,那根棍子就从第一排的侍女,一个一个的传了下来,最先握过棍子的人,在看到自己手掌上没有印记时,立马高兴的说道:“快看,我的手上没有,证明我是无辜的。” 后面立马有人也接话道:“我也没有,说明不是我。” 腊梅站的位置正好是最后一排,眼看那根棍子已经传到了前面一排,距离自己也越来越近,紧张的呼吸都乱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月离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那天晚上她路过后山的时候,也的确闻到过一阵浓郁的花香,加上当时她走的急,也没注意自己的裙子有没有被被树枝刮破。 再加上后来回到涟漪苑的时候,红杏已经吩咐她将那件裙子给烧了,因此也根本无法验证,这块布料到底是不是来自于那件裙子。 终于,棍子传到了腊梅这儿,她此时心里很乱,还没想好对策,见棍子递到了自己面前,也只能象征性的伸手握了握,然后迅速将棍子移给了下一位。然后慌忙将手藏在袖子里,搓了又搓。 等所有人都测试完毕之后,月离又吩咐银狼,在众人面前走上一圈。 银狼先前早就被训练过,此刻听到指令,便昂起头,迈着沉稳的步伐,如同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从每个人身边走过。 很快,到了腊梅这儿,银狼优雅的步子一顿,伸出鼻子在腊梅身边嗅了嗅,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本就紧张的腊梅见到这一幕,一颗心简直就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盯着眼前身高只到她胸口处的银狼,紧张到无法呼吸,大脑也陷入了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她以为已经无路可逃的时候,却见银狼又再次起身,朝着下一位迈过去。 劫后余生的腊梅顿时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只差一点,她就要绷不住了。好在银狼自己走开了。不然,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场景。 殊不知腊梅的这些小动作,都没能逃过月离的眼睛。 先前她便有所怀疑,毕竟要说府上谁对她敌意最大,非红杏莫属。 看来,红杏这是想借着魏玉寒的手来除掉自己,永绝后患。 只是,她月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总的叫别人知道,她并不是可以随意欺辱之人。 很快,银狼巡视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月离眼见差不多了,索性也不再耽误,直接点名道:“腊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以为已经安全的腊梅:“……” 瞧见众人都朝着她看过来,一颗心又再次提了起来。有些忐忑的开口道:“赵月离,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怀疑是我?” 月离冷笑了声,慢悠悠踱着步子来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抓起腊梅的左手往上一举,一双冷然的眸子锁住她: “敢让大家看看你的手掌吗?” 腊梅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本能的将手指抠紧,再抠紧。 这时候,其他人见此,便出言道:“是呀腊梅,是不是你,你把手打开让大家伙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腊梅慌乱的眼神四处乱瞟,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郭嬷嬷朝着身边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二话不说,便几个大步上前,用力抓住腊梅的手掌,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直了。 众人一看,好家伙,手上竟是一片白净,手掌还有些微微发红。 这时候,月离又吩咐众人道:“请各位再将你们自己的手掌打开看看吧。” 众人闻言,皆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无不是一片黑乎乎的印子,相较之下,腊梅的那只手,就显得有些白的过分了。 “腊梅,原来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害的大家差点被你连累。” “这还看不出来吗?故意穿着月离的衣服,又出现在后山,不就是存着陷害人的心思,想要借刀杀人呗。” “天啦,这也太恶毒了,还好今天被揪了出来,要不然,这擅闯禁地可是要被发卖的。” “谁说不是呢?” “……” 一时间,腊梅陷入了众矢之的,在场的下人纷纷调转枪头,朝着她猛喷。 腊梅的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怔愣着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月离见她不准备做出解释,贴近她耳朵边道:“怎么?准备自己把这个罪名抗了下来,不愿连累你背后的主子?” 腊梅先是睁大了眼睛,“原来你早就知道?” 这么说今日这场戏,就是专门做给她看的了。 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嘲讽道:“以往还真是小瞧了你,竟有如此谋略和手段。” 月离直起身子,眼底一片冰冷,“只许你们三番四次设计陷害别人,却不允许别人反击?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难道你没听说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腊梅自知多说无益,眼睛闭了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愿赌服输,既然被你给发现了,随你怎么处置。” 对于腊梅的态度,月离颇感意外。 在她看来,腊梅和红杏本就互相利用而已,一个为了名,一个为了利,可如今,腊梅竟愿意自己抗下这擅闯禁地的罪名,也不愿将红杏牵扯进来。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这时候,上首的郭嬷嬷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腊梅,我记得你是在红姨娘屋里伺候的,现在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你擅闯禁地,可是受人指使?又是为了见谁?” 腊梅还没讲话,突然斜地里插进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嬷嬷这话何意?怎么就不能是这婢子自己愚蠢犯了糊涂,而一定是受了他人指使呢?” 众人回头一看,赫然是红杏,身后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显得派头十足。 她在最上方的位置站定,扫了一眼现场,道:“我听说这里出了事,便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身后有两名机灵的丫鬟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把椅子,置于上方,另外两名丫鬟还特意用帕子掸了掸,红杏方才掀起裙子落座。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第19章 那就报官吧 在场众人看了看郭嬷嬷,又看了看红杏,不知道谁先起头,朝着红杏屈膝行了礼。 其余众人见状,也跟着屈膝行礼,并道:“见过姨娘。” 见众人如此识趣,红杏很是受用,她掩着帕子笑了笑,示意大家起身。 然后指着最开始朝她行礼的那个姑娘,吩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突然被点名,有些兴奋,站出来答道:“回姨娘,婢子名叫冬儿,目前在后花园负责洒扫的活。” 红杏见她颇有眼力劲儿,长的也不算突出,个子瘦瘦小小的,看起来十分的无害,便吩咐一旁的张嬷嬷:“我看这丫头很不错,辛苦嬷嬷一会儿安排下去,今后就调来涟漪苑伺候吧,就按二等丫头的分例。” 张嬷嬷应声答是。 一旁的郭嬷嬷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红姨娘莫不是忘了自个儿的身份,还真把自己当成府上的女主子了?依着规矩,姨娘只能选派一个丫头近身伺候。可红杏如今的各项规格早已超出,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跟公子提一提,莫要让区区一个姨娘乱了规矩。 这时候,又有几名侍女趁机朝着红杏表忠心,拍马屁,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 站在后方的腊梅见此,挣扎着从婆子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朝着月离挑衅道:“赵月离,就算你找出来是我又怎样,你信不信,只要红姨娘一句话,你就得乖乖放我回去!” 腊梅手里握着红杏的把柄,还知道她不少事,她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红杏出现在这里,就是来救她的。 月离看了眼上方正被众星捧月的红杏,又看了看腊梅,笑了一声,提醒她:“要不要我们来打个赌?” 腊梅脸上闪过一抹不屑,“你要跟我赌什么?” “就赌,红杏会不会救你!” 听到月离的话,腊梅忍不住笑出了声,“好!我就跟你赌,若是我输了,任凭你们处置,但若是你输了,你就得放我出府,怎么样?” 在腊梅看来,这个赌注,她不可能会输。 因为她坚信,红杏一定会设法救下自己。 月离挑了挑眉,道:“就算她不救你,你本身也是要被处置的,我要的是,要是你输了,我要你继续跟在红杏身边,尽心尽力的辅佐她,设法得到公子的宠爱。” 腊梅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要我……” “你没听错,我要你继续帮助红杏,履行之前对我的承诺。” 腊梅猛的想起来,之前红杏曾答应过,要帮月离拿到卖身契,脱了奴籍出府。 这么说来,赵月离是真的不想呆在魏府,所以才会如此。 想了想,腊梅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 两人在这边达成一致协议,月离便放开了腊梅,走上前朝着红杏道:“正好姨娘在此,昨晚擅闯禁地之人已经找到,正是您身边的大丫鬟腊梅,不知姨娘打算如何处置她?” 正摆弄指甲的红杏听闻,抬头扫了腊梅一眼,又看着月离,笑道:“赵月离,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你用一个什么破棍子,还有什么荧光粉,刚好就找出了我身边的丫鬟,可本姨娘却觉得,你这法子根本就没有说服力。 就因为她手上没有灰,所以你便认定昨晚的人是她?那你自己手里也没有,是不是我也可以怀疑是你呢?” 这时候,先前那名被红杏提拔做二等丫鬟的冬儿,也忍不住站出来质疑道: “对呀赵月离,谁都知道,你以前就看咱们姨娘不顺眼,经常给人使绊子败坏姨娘名声,保不准你见着咱姨娘现在受宠,心生嫉妒,便想着用这个法子来栽赃陷害,嫁祸给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最后再推到姨娘头上,说是姨娘指使的,你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红杏见冬儿如此上道,笑的更灿烂了。 别的不说,就冬儿的这张嘴,比腊梅那丫头好使多了。 一旁的郭嬷嬷见此,忍不住出声呵斥冬儿:“你这丫头,还真是能言善辩,方才的事早就有了结果,赵月离也解释的很清楚,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说改变就能改变的,照你这么说,方才为何银狼会在她腊梅身边停留,而不是别人?还有,她腊梅若非心虚,又怎会不敢触碰那烧火棍?” 冬儿还想据理力争,“但是仅凭这一点,就判定是腊梅,也太过武断了吧,反正我是不服。” “你……”郭嬷嬷没想到,这个冬儿平日里看上去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现在为了傍上红杏,竟也变得如此是非不分,伶牙俐齿,连她的话都敢赌。 真真是平日里管的太松散了,养出一帮子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奴才。 “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 正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月离突然站出来说道:“相信如果由衙门的人出面彻查此事,到时一定会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这件事按理说是内宅之事,官府根本管不到,但如果有人愿意出面报官,衙门一旦受理,就会派人上门彻查的,只是这样一来,府上一些不方便为外人说道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这样一来,就不仅仅是一帮丫鬟奴才可以做主的了,必须得经过魏玉寒的同意才行。 红杏率先反应过来,愤恨的说道:“赵月离,你吃错药了吧,都说家丑不外扬,更何况是这点小事,你还好意思惊动官府的人,你当官府是你家开的吗?” “官府自然不是我家开的,但我知道,羊城的父母官据说是为清廉刚正的好官,上个月隔壁街卖豆腐的刘大婶家里的羊丢了,还都是官府的人帮忙找回来的。更何况这件事如果不查清楚,那我将一直会承担这样的嫌疑,要是我一直承担这个嫌疑,按规矩就会被逐出魏府,成为罪奴,恐怕从今往后都会过的很凄惨。” 顿了顿,她看着红杏,一字一顿的问道:“对红姨娘来说,这或许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关乎到前程和身家性命的大事,你说,官府的人会不会受理呢?” 红杏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月离吩咐一个小厮,速去官府报案,就说府上丢了东西,需要官府的人上门捉贼。 红杏见她来真的,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赵月离,你疯了,你这么做,问过公子的意见了吗?” 月离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阁楼的方向,道:“公子将此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要怎么做,自然由我说了算,你不是不满意我调查的结果吗?那正好,待会儿官府的人来了,红姨娘不妨可以当着官爷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红杏听她这么说,都快被气死了,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只能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恶狠狠的道: “赵月离,你故意的!” 第20章 剩下那人,会是谁呢? 月离也不甘示弱的回敬,“红姨娘,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如此,就别怪我心狠了。” 之前红杏明明答应过她,要助她拿到卖身契,自己则帮红杏固宠。 可没想到,红杏转头就想把她给卖了,故意让腊梅扮做她的样子出现在后山附近,为的就是要借魏玉寒的手,除掉自己。 另一旁的阁楼上,长风见那个报信的小厮真的按照月离说的,出了府,往街上衙门的方向去了。忍不住提醒道: “公子,咱们真要让那小厮去报官吗?” 真要让衙门的人来了府上,万一搜查到后山,发现了禁地里的秘密该怎么办? “无妨,再等等看。” 魏玉寒修长的大手拿起书本,重新看了起来,一派闲适与从容。 长风虽不明白为何公子还这么淡定,但既然公子都发话了,也就只能耐心等着。 这边,红杏见月离要来真的,顿时也顾不上耍威风了,只得牙关紧咬,把眼一闭,道:“赵月离,算你狠!” 然后一甩袖子,回到方才的位置上,扯了个笑容,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了,就没必要大动干戈惊动官府的人了,赵月离,你速将人叫回来吧,这件事,就按府上的规矩来办。” 然后站起身又朝着众人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继续吧。” 红杏说完这句,就带着方才跟过来的一众丫鬟婆子,还有那个叫冬儿的,一起离开了现场。 走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腊梅。 腊梅:…… 众人:…… 这红姨娘就这么走了?不管她的贴身丫鬟腊梅了? 而此时的腊梅,神色黯淡的盯着红杏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离走到她面前,道了句:“你输了!” 腊梅回过神来,怒视着月离,抿唇道:“是你从中作梗!” 月离偏头睨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嘲讽,“看来经此一遭,你还是没能学会,人心不古这个词。” 她拍了拍腊梅的肩膀,附耳道:“还有,别把自己想象的太重要。” 腊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赵月离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的确是她高估了自己在红杏心目中的地位。 自己只是一颗被人摆弄的棋子罢了,什么时候见过主人会为了一颗棋子,而抛弃整个棋盘呢? 她嘲弄的笑了笑,眼底一片悲凉。想了想,像是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朝着月离的背影吼道: “赵月离,刚才的赌注我愿意兑现!” —— 阁楼这边,长风看着红杏嚣张的来,最后灰溜溜的走,不由得对月离刮目相看。 “公子,没想到赵姑娘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可竟然手段如此了得,连一贯嚣张的红姨娘在她手里都没讨到半分好。” 魏玉寒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不予置评。 长风又继续道:“可是公子,京城那边一共安插过来五名细作,已经处理掉四人,如果赵姑娘被排除的话,剩下的那人,最有可能会是谁呢?” 魏玉寒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案桌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对方还未达到目的,总归还会再露出马脚的,且等着看吧。” 长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得嘀咕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后山还有荧光花粉这种好东西,这要是在行军打仗之时用于追踪上,岂不妙哉? 只可惜,这花实属罕见,不能大面积培养。” 长风的话被魏玉寒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然后抬起头,看了长风一眼。 那眼神,怎么说呢,长风觉得,自家主子就像是在看一头猪似的。 长风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明所以。 随后就听到自家主子无情的开口道:“自己去练武场跑上五十圈,醒醒脑子!” 长风:…… —— 郭嬷嬷等众人散去之后,起身走到月离身边,毫不吝啬的夸奖道:“临危不乱,胆识过人,赵月离,我果然没看错你!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月离谦卑的一笑:“嬷嬷是想问这荧光花粉?” 郭嬷嬷眼睛一亮,惊讶了一瞬,道:“没错,我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听说过有此种花粉,不知这种花是何模样?其花粉是否有毒性?” 月离轻笑了声,看了一眼正被两个牌婆子押着,等候发落的腊梅,解释道:“实不相瞒,这其实并不是花粉。” 郭嬷嬷:………… 腊梅:………… “不是花粉?那这是何物?”郭嬷嬷在反应过来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月离扬了扬手里的瓶子,解释道:“这是我从铁匠铺子的地上扫出来的,无意间发现此物极难清洗,在手上能留好几天不褪色,所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郭嬷嬷等人恍然大悟,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所以,那棍子也是你故意拿出来的,为的就是让作案之人心虚,不敢去触碰那根棍子,从而手掌与别人不同。” 月离眨眨眼,笑道:“嬷嬷聪慧。” 一旁反应过来的腊梅,忍不住冲着月离吼道:“赵月离,你简直卑鄙。” 月离朝着她看了一眼,冷声道:“我卑鄙?呵,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害人者,人恒害之。若非你们自己心术不正,又岂会有今日的结局?” 一旁的郭嬷嬷补充道:“这叫兵不厌诈,就你这智商,活该傻傻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话虽有理,可腊梅就是不甘心。 明明主使是红杏,到最后背锅的却是她自己,凭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不顾一切将红杏供出来。 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可以,就算要告她,也要确保娘亲和弟弟安全了之后才行。 没错,红杏拿捏了腊梅的母亲和弟弟,逼得她不得不替红杏办事。 想到此,腊梅原本对月离的愤怒,逐渐转变为不甘,是对红杏的不甘。 在被押下去之前,她冷冷地注视着月离,提醒道:“赵月离,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 等腊梅走后,郭嬷嬷留了下来,朝着月离问道:“月离,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手里?” 月离知道郭嬷嬷是出于一番关心,摇了摇头,道:“嬷嬷放心,她还威胁不到我。” 郭嬷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尽管来问我。” 月离先是感谢了一番,随后顿了顿,朝着郭嬷嬷问道:“实不相瞒,我现下正好有一件事,想要嬷嬷帮忙。” “你说!” 月离静了几秒,然后道:“我想赎身出府!” 第21章 师兄归来 郭嬷嬷惊讶不已:“你说什么!?” 公子身边的大丫鬟,这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这赵月离才刚来没几天,就想着要走? 郭嬷嬷问道:“你可要想好了,你赎身之后,又身无分文,一个柔弱的丫头,能去哪里? 我还听说,你的家庭条件并不好,父亲生病不能自理,继母又刻薄,还有一个妹妹要养活,就算你此番回家,难保不会再次被你继母给卖掉。” 月离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原来,自己的一切早就被调查的一清二楚,但相比较之下,她更乐意去城里支个摊子卖些药膏和方子,也比呆在这魏府强。 先是莫名其妙被夺走了身子,随后还被魏玉寒一系列的试探,以及和其他女人之间的争斗。 说实话,月离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当初若不是师傅突然去世,师兄又去从军,继母硬要将她卖给隔壁镇上的员外做小妾,她不会用二两银子就将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现如今,赎身的银子也攒的差不多了,身份的嫌疑也已经洗清,若继续呆在这里,难保哪天魏玉寒不会再次发疯,像昨晚一样。 一想到这,月离就忍不住的想要迅速逃离。 她抓着郭嬷嬷的袖子,显得无助又委屈:“嬷嬷,你是知道我的,嘴巴笨不会说话,讨不了主子开心,实在是伺候不了公子,不如你还是调我到后花园栽花除草吧,我保证好好干活,绝不懈怠。” 郭嬷嬷闻言,露出了一丝了然,朝着月离佯装怒道:“好啊赵月离,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知道轻易不能出府,便转而求其次,申请调到后花园除草。 “只是这样一来,你的月例银子可就降到了一半不止,你确定要这么做?” 公子身边的大丫鬟属于一等丫鬟,月例银子是四两。而后花园除草打杂的只能算作粗使丫鬟,三等婢女,月例银子八百纹。活也不轻松。 “我想好了嬷嬷,相较于赚银子,我更想做自己最擅长的事。” 郭嬷嬷见她吃了秤砣铁了心,也不好再劝下去,只叹了口气,“哎,好吧,回头我跟公子提一提,把你调走。” 只是可惜了她对赵月离的一番栽培。 月离得了准话,展颜一笑,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一半。瞧见郭嬷嬷的神色,她似有所感,便起身后退了两步,朝着郭嬷嬷行了一个大礼,诚恳道: “月离愧对嬷嬷的栽培。” 郭嬷嬷忙托住她,摆了摆手:“罢了,凡事都讲究一个缘分,不可强求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放心,不会怪你。” 月离感受到郭嬷嬷发自内心的善意,也只能暂且将这笔人情记在了心底,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报答一番。 第二日月离休息,正好魏玉寒也有事外出,不在府上。 月离跟管事告了假,便想着到街上去逛逛,看能不能买点什么东西孝敬郭嬷嬷。毕竟托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的。 许是临近花朝节,这几日的羊城异常热闹,街上行人如梭,加上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有许多周边小国的商贩聚集在此,贩卖一些虎皮,珍珠,玛瑙,还有象牙之类的货物。 月离逛了一圈,并没找到合适的东西,要么太贵她买不起,要么就是不合适。 就在这时,月离突然看到一个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摊子,旁边还支起了一根竹竿,上面写着:药到病除! 月离脚步顿了顿,这里原先不是卖鞋子的吗?什么时候多了一家药铺摊子。 正好月离打算以后出了魏府,也支上这样的一个摊子赚银子,想了想便朝前走过去。 却在这时,被一道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唤住:“月离,真的是你!?” 她循声回头一看,大概十步开外,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身着软甲,腰带佩刀,足登马靴,赫然是一副官兵的模样。 再看来人的模样,月离眸子倏的睁大,脱口道:“陆师兄!” 陆怀川见月离还记得自己,顿时咧开了嘴,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白牙。 他几个大步朝着月离走近,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后高兴的点了点头,眼里的欣喜快要溢出来。 “三年不见,师妹长大了。”以前还只到他的胸口位置,现在已经长到他肩膀的高度了。 陆怀川说这话的时候,还像以前一样,抬手摸了摸月离的头,发现跟以前相比,她的头发更软,也更香了。 月离猛的见到陆怀川,也很是开心,当年师傅走的突然,他一直担心师兄从军是一时意气,如今看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身着军甲的样子,想必师傅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她从头到脚扫视了陆怀川一眼,赞道:“师兄如今看起来也愈发成熟稳重了,对了,你怎么会在羊城?不是说去了边关?” 陆怀川摸在月离头上的那只手,改搭到月离的肩上,距离拉近了几分,道:“边关打了胜仗,我跟着少将军回羊城访友。” 顿了顿,又道:“我去了你家,你爹说你在城里大户人家做丫鬟,但具体不知道是哪一家,我便想着你从前最喜欢伺弄草药,便支了个摊子,守株待兔,没想到,今天才第一日,竟真的把你给等来了,你说,这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我?” 陆怀川说这话时,眼里闪动着如同繁星般的光芒。 “师兄……” 月离刚开口,就被陆怀川打断,托住她的手,温声道:“月离,三年之期已到,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京城吗?我现在是少将军身边的副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若无战事,就要长留在京城。 你从前不是说喜欢做生意,那我们可以开一间药铺,银子我来出,到时你就白天给人坐诊看病,等攒够了银子,再在京城买间屋子,如何?” 陆怀川一见到月离,就忍不住道出心中幻想已久的未来,一双眸子灼灼的盯着月离,仿佛要看到她的心底。 月离一颗心紧了紧,喉咙有些发痒。 第22章 千年铁树开了花 要说期待这样的生活吗?那是肯定的。 她本就不甘于一辈子只做一个高门大户里籍籍无名的下人,想着好不容易快要攒够了银子赎身出府。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现实往往总不能让人如意。 明明再过一个月,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了,可没想到却发生了那样的事。 现在的自己,又如何配得上满腔真心的师兄啊。 想到此,月离避开陆怀川的视线,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怀川见此,以为月离不愿意,忙举着手发誓:“师妹你放心,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会好好待你,此生只认定你一人。” 月离心头有些动容,忍不住抬头,一双秋水剪瞳就这样望进了陆怀川的眸子里。 一时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两人在喧闹的街头深情对望,眼中只余下彼此,颇有一种梦里寻他千百度的既视感。 “咔嚓!” 街对面不远处,醉仙楼二楼雅间,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就这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生生捏碎,掌心隐隐有血迹渗出,而手的主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的锁住街头某处。 “公子!” “魏兄!” 两道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长风和上官宁。 上官宁前不久在边关大捷,应诏班师回朝的途中,刚好要经过羊城附近,便想着顺道过来看看魏玉寒,商量计划回京的事。 可没想到,刚在酒楼坐下不到一刻钟,魏玉寒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就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盏。 上官宁认识魏玉寒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不由得好奇。 他朝着长风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长风也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上官宁好奇极了,他顺着魏玉寒的视线朝楼下望去,竟然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此次与他随行的副将,陆怀川,他对面还站了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姑娘,距离太远看不清长相,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像是某大户人家的丫鬟。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那姑娘忽然一个抬头,一瞬不瞬的望着陆怀川,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两人挨的极近,宛若一对久违的情侣在互述衷肠。 上官宁看了看街头,再看了眼魏玉寒,眼珠子转了转,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时,长风已经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递到魏玉寒面前。 “主子,你的手流血了,让属下帮你包扎吧。” 魏玉寒收回视线,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受了伤,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无碍,你下去吧。” “公子!” 长风话还想再劝,却突然被魏玉寒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瞬间不敢再多言了,忙起身出了厢房。 这时,上官宁展开手里的折扇,摇了摇,啧啧了两声,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还以为魏兄这铁树永远也开不了花,没想到竟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我倒真的好奇,那姑娘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把咱们高岭之花魏兄拉下神坛。” 魏玉寒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自认为一向可以做到冷静自持,且赵月离还是个耍心机爬了他榻的女人,现在还胆大妄为的跟别的男人在街头眉来眼去,如此水性杨花,按理他应该内心是嫌弃的,排斥的。 可不知为何,看到她对着那人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笑来,心底竟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烦闷感。 尤其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手还搭在月离的肩膀上,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冲过去砍断对方胳膊的想法。 回过神来后,魏玉寒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怔住了! 一个无关痛痒的婢子而已,他这是在想什么? 于是,在听到上官宁的话之后,脸色不由得黑了几分,反问道:“你觉得本世子像是那种人?” 上官宁愣了一瞬。 魏兄这是?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 也是,那女子一看出生就不怎么好,否则也不会选择到人家府上做丫鬟,可看魏玉寒这反应,恐怕是压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吃醋。 而且现在看来,一边是自己的好友知己,一边是自己的副将,他该帮哪个? 上官宁在心里做着两个小人的极限拉扯。 他又看了眼街头,见方才那二人已经不见了,隐隐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想着,回头一定得提醒提醒陆怀川,大庭广众之下注意下影响,别不小心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正当上官宁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听到魏玉寒又开口问道:“方才那人,可是你麾下的?” 从陆怀川的军甲打扮来看,不难猜出他的身份。 上官宁眉毛挑了挑,点头道:“没错,此人叫陆怀川,因着前线杀敌有功,有胆识有谋略,现在是我手底下的副将。此番准备跟我一道回京述职。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从六品的飞骑卫。” 见魏玉寒没反应,上官宁又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原本这次来羊城他不在随行人员里,可就在我出发的前一晚上,他亲自找到我,说有人在这里等了他三年,这次想要一起回来,给那人一个交代。因着是私事不影响大局,所以我便同意了让他随行。”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陆怀川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方才那名女子了,不过从她的打扮来看,应该是一名婢女,怎么,难道这么巧刚好是魏兄你府上的?” 上官宁一边说一边观察魏玉寒的反应。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见对方罕见的顿了一秒,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他夸张的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不会吧,魏兄,那丫头我远看着也就平平无奇,怎么就让你另眼相看了?哦对了,还有陆怀川,她没告诉你她心里有人了?” 从刚才街头的情况来看,那女子应该就是陆怀川口中等了他三年的人,这么说是在认识魏玉寒之前就认识的。 所以魏玉寒这回不仅是喜欢上了一个婢女,而且还是有主的婢女! 饶是上官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总不能劝说好友,去拆散别人的姻缘吧,这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第23章 你敢说,你没想过要离开? 想了想,上官宁试着劝说道:“依我看,人两人感情挺好的,又是青梅竹马,经久重逢,指不定这会儿都已经私定终身了,魏兄,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天涯何处无芳草,这次就当……” “你的意思是,要本世子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 上官宁话还没讲完,就被对方阴沉沉地打断,同时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读取到重要信息的上官宁:…… “不是吧魏兄,你已经把人姑娘给……”他看了眼四周,重新压低了嗓子,震惊道:“给那啥了?” 这瓜给爆的,哪怕是久经情场的上官宁,都忍不住暗暗咂舌。 难道魏玉寒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是因为他喜欢夺人所好? 听到上官宁这么问,魏玉寒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场意外而已,当时我中了药,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上官宁一张嘴张成了“O”字型,眼睛瞪的老大。 “所以你就……就……哎,魏兄,上次你也中过媚药,不是去澡堂里泡了一整夜,也不愿要怡红院里的清倌,这次怎么就?” 魏玉寒此时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那一夜的场景,同时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 是啊,这次怎么就没忍住呢? 见他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一般,上官宁扬了扬眉,有些好整以暇。 “我说魏兄,你把人姑娘给睡了,不会到现在还没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魏玉寒:…… 见他愣住没讲话,上官宁一度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不是,你真没有?” 睡了人家姑娘,还不肯负责,这不白。嫖。嘛? 打死他也不愿意相信,魏玉寒竟然是这种人! 见上官宁夸张到不行的表情,魏玉寒忍住了额头跳动的青筋,咬牙道:“我也是最近才确认是她!” 说完,竟鬼使神差的开始考虑上官宁方才的话,名分? 他此前本打算,等找出来就将人给处理掉,哪里考虑过要给她什么名分。 可如今,既然确定赵月离不是京城派来的细作,那么上一次的事,就是一场意外。 既然是一场意外,给她一个合理的名分,也不是不行,不就是多张嘴的事。 想到此,魏玉寒又给茶杯里添满了水,端起来抿了一口,道:“等回到府上,我就吩咐下去,纳她做妾。” 上官宁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一想到好友的性子,果断闭上了嘴。 魏玉寒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那女子既然已经和他有了肌肤之亲,那是断不可能再嫁人的。 就算要嫁,也只能嫁魏玉寒。 —— 是夜,翰墨斋。 月离刚从外面里回来,就看到长风端着一壶茶,特意等她走近了些才交到她手上,还叮嘱道: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公子都发脾气了。” 月离一听,瞬间打起了精神:“怎么了?我不是报告了郭嬷嬷今儿休息的?” 长风朝着屋子里撇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巧,郭嬷嬷今儿临时安排了任务,出府去了,可能没来得及跟公子说。” 月离:…… “还愣着干什么,公子都等你好久了,赶紧进去吧。” 长风说完,就把托盘往月离的手里一塞,转身逃似的走了。快到拐角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眼月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离的错觉,长风看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古怪。 月离推门进去的时候,魏玉寒正在看书,橘黄的烛光映照着他英俊绝伦的面庞,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一般。 当然,如果忽略掉那身生人勿进的气息的话。 月离瞧不出他的情绪,轻手轻脚的踩着步子上前,将托盘搁在桌子上,吞了吞嗓子,轻声道:“公子,您找我?” 魏玉寒姿势未变,手里的书翻过一页,似随口问道:“去哪儿了?” 月离敛眉,柔声道:“奴婢见公子不在,就自作主张上了趟街,采买了一些个人物品。” 顿了顿,又继续道:“奴婢不知公子有事吩咐,耽误了时间,公子要怎么罚,奴婢都认了。” 月离没有提说自己本该今日休息,她不想连累郭嬷嬷跟着受罚。 只见魏玉寒冷哼了声,抬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哦?怎么罚都认?” 月离皱了皱眉,咬牙就朝着他拜了拜:“是奴婢失职懈怠,耽误了差事,奴婢愚笨,伺候不好公子,愿自请离开临风居,到后院做粗活。” 魏玉寒听见这话,不仅没消气,反而周身冰冷的气势更盛。 “你就这么想离开这儿?” 定然是为了今日在街上的那个男人,也就是上官宁口中的陆怀川。 想到此,魏玉寒刚平复下来的暴戾,又噌的窜了上来。 果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都已经是他的人了,竟还肖想着外面的野男人。 他一步步走近月离,周身的气势逼人,月离一抬头,就撞进他那阴恻恻的眸子里,吓的倒退了几步。 可房间也就这么大,没几步的功夫,月离的后背就已经顶到了墙角上。 她有些诚惶诚恐的开口道:“公子……奴婢并无此意。” 趁着说话的功夫,魏玉寒便一个抬手,捉住了她的下巴,质问道:“那是何意?你敢说,你从没想过要离开?” 月离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紧张和害怕所代替。 “奴婢不敢!” 魏玉寒见她不肯承认,心里的怒意更盛,一只手攥着月离的胳膊就把她往面前一带,一字一句道: “赵月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走不出临风居?” 月离倏的睁大一双惊恐的眸子,声音颤抖的说道:“公子息怒,奴婢不敢。” 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何今天突然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月离快速的思索着退路,却发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连反抗都做不到。 魏玉寒将她攥的很紧,胳膊那里传来一阵阵钻心似的疼痛,挣扎间,衣袋里突然掉落出来一物。 魏玉寒定眼往地上一看,霎时间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第24章 都要做姨娘了 那是一个男子款式的香包,十分普通的面料,上面绣着竹纹,而且明显看得出荷包主人的绣活不是很好,有几处针脚都跑偏了。 最重要的是,这荷包一看就是个半旧的,大概是被人时常抚摸的关系,上面的竹纹图案有几处都要褪色了。 在意识到什么之后,一股怒火直接贯穿魏玉寒的天灵盖。 他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怒意,直接将月离抵到墙上,一双大手将她禁锢的死死的,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这便是你说的不敢?” 月离懵了,盯着地上的香包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张俊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紧接着,牙关被一股大力强势的撬开,粗暴的掠夺她口中的津液。 月离被他这突入而来的操作给怔在了当场,一双眸子睁的又大又圆,大脑也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魏玉寒他这是? 他这是? 然而还没等月离搞清楚状况,对方猛的又离开了她,这是一个象征着惩罚意义的吻。 见月离还没回过神来,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魏玉寒心里的火气突然就消了几分,语气也难得的柔了下来。 他长指卷起月离的一缕头发,边把玩边威胁道:“这便当做你糊弄本公子的惩罚,若再有下次,定不会轻饶!” 月离一双眸子紧了紧,思索着她这话的含义。 “你都已经是本公子的人了,还想跑哪儿去?” 月离:…… “下去准备准备,明日叫人给你腾一处院子,以后你就住那儿吧。” 月离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劝说道:“公子,这不合规矩。” 什么叫她就是他的人了?就因为他方才吻了自己,就彻底成了他的人,要一辈子呆在魏府?跟众多女人一起争风吃醋? 想到这儿,月离吓的脸都白了几分,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魏玉寒见她这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突然就想到了养在后院的那只笨狼,也如同这般,呆呆的,蠢蠢的。 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她不是细作。 想到此,他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放开了对她的禁锢,捡起地上的香包看了看,明知故问: “这丑东西哪儿来的?” 月离看到他手里拿的东西,紧张的呼吸都漏了半拍,“奴婢……奴婢在路上捡到的,准备明日归还到招失处。” 魏玉寒听她满嘴谎话,也懒得戳破。 既然她喜欢装,那陪着她玩玩倒也无妨,只但愿在撕开她面具的那一刻,不要后悔就好。 他魏玉寒从来都不是一个肯做亏本买卖的人,她既然敢欺骗他,防备他,那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想到什么,魏玉寒眸子沉了沉,嗓音也有几分嘶哑。 “那就好,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以后可千万别捡回来,别到时候人找上门来,说你与人有私情,本公子定会打断你的腿。明白了吗?” 月离单薄的身子抖了抖,“……奴婢明白。” “乖,下去吧!” —— 等月离失魂落魄地走出翰墨斋时,已经将近酉时。正好郭嬷嬷从外面办差回来碰到她,瞧见她脸色不太对劲,便问道: “赵月离,你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公子呢?” 以往在这个时候,都要伺候公子用膳的,她作为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怎么没在一旁伺候。 郭嬷嬷问完之后,才突然想起来,早上月离跟她说过今日休息来着。 她拍了拍额头,兀自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早上跟我说休息来着,怎么?你不是说要上街采买,这就回来了?” 月离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一副欲言又止。 郭嬷嬷见此,挥手打发走了两个跟着的人,然后问道:“现在没人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从刚才一看到月离,就见到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丫头八成是摊上了什么事儿。 月离看了看郭嬷嬷,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问道:“嬷嬷,公子说要让人给我腾一处院子,不知是何意,我这心里十分惶恐。” 郭嬷嬷一听,惊得瞪大了一双老眼,“公子他真这么说?” 难怪当初公子为何独独挑中赵月离做贴身侍女,原来是早就看上了,这不,终于想通了,要给人一个名分。 “嗯,其它的公子也没有细说,只说会吩咐下面的人处理,嬷嬷,我之前说想要调到后院,这事您跟公子提了吗?” 郭嬷嬷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笑的一脸慈爱,托起月离的手,笑道:“我的傻姑娘,你这都要做姨娘了,还去什么劳什子后院干什么?那些个伺候花花草草的活,辛苦不说,月例银子还少,哪儿能让你去做……” 郭嬷嬷后面还说了什么,月离已经听不到了,此时她满脑子里都是郭嬷嬷方才提到的一句话。 姨娘! 她慌了,忙抓住郭嬷嬷的手,恳求道: “不是,郭嬷嬷,我不能做公子的姨娘,我不想呆在临风居您是知道的,我伺候不好公子……” 郭嬷嬷以为她是太过紧张和害怕,不由得宽慰道:“你放心,公子虽然看起来很冷,不爱搭理人,可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轻易不会改变的,你只要日后真心相待,公子定不会委屈了你的。” 月离:“不是的嬷嬷,我真的不能做姨娘……” 郭嬷嬷打断她:“月离,你要知道,女子本就不易,你之前也是好不容易从火坑里过来的,现如今好日子摆在前头,你为何还不愿意?难道说,你觉得给公子做妾,委屈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郭嬷嬷语气也不由得严厉了几分。 她是侯府的家生奴才,以前是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最为看中门第观念。夫人过世之后,就全心全意辅佐魏玉寒。 魏玉寒是侯府世子,是整个侯府的希望,未来的妻子也一定是高门贵族的世家女,月离的身份,让她做妾其实都是抬举她了。 到了这一刻,月离才清晰的认识到,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如何筹谋,到头来,都抵不过当权者的一句话,一个随意的决定,就可以斩断一个女子的一生。 这世道,何其不公! 原本想着赎身出府的月离,此时陷入了焦灼。 更何况,陆师兄那边还在等着她的答复。若真的给魏玉寒做了妾,恐怕这辈子都不再有出头之日。 这一刻,月离在心里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第25章 逃离 她要逃! 哪怕明知这样很不理智,可月离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都要被关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她就感到无比的绝望。 宁死,也绝不供人糟蹋作践。 决定了以后,月离收拾好这几年攒下的银两,师傅留下的两瓶药膏,再加两套换洗的衣服,连夜从后花园的狗洞里钻了出去。 这也是她以前打理花草时,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能用的到,便没有上报府里的人来修缮。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由于彼时是晚上,月离又是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等出府以后,才发现整个羊城,并没有能去的地方。 她想过回家,可她现在是逃奴,若是一旦回家,势必会连累父亲和妹妹。 思前想后,她连夜出城,在一处城外的寺庙将就了一晚。好在羊成即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大部分乞丐都涌入了城里,这时候的庙里没有人。 月离在寺庙附近一连躲了三天,饿了就吃干粮和野果充饥,渴了就到附近的河里饮水。这三日里,她设想过无数种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可如今城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到了第三日晚上的时候,她乔装一番,准备入城。结果在路过一家茶摊的时候,听到几个茶客在八卦。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羊城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就要嫁人了。” “你是说暗香楼的丝丝姑娘,她不是自诩卖艺不卖身吗,怎么回事?” “哈,听说是最近刚从边关打了胜仗回来的一个愣头青,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丝丝姑娘给相中了,两人有了一夜情,丝丝姑娘扬言不要他一两银子,自己给自己赎了身,愿意跟那愣头青远走天涯。” 另外几人不由得感慨:“咳,这还真是便宜这小子了,就这样拐走了咱羊城的女神。” “谁说不是呢?” 月离刚好路过此处,顺带就听了两耳朵,本以为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八卦消息而已,可随后隔壁桌客人的发言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啥,你们不会真以为事情能这么顺利吧?” 刚才这桌子人听闻,纷纷掉转头看着那人,打探道:“兄台这话何意?难不成这事还有后续?” 那人一身灰衣,瞧着约莫有四五十岁的模样,蓄着两撇山羊胡,闻言搁下茶盏,继续道: “这事吧,确实一开始是这样,可你们猜猜,这小子他说了什么?” 众人被吊起了胃口,连带着擦桌子的小二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哎呀兄台你快别绕弯子了,最后怎么着了,到底娶没娶?”一位茶客催问道。 那灰衣人捋了捋胡须,笑了笑,道:“那小子竟然说,刚从边关回来,此次来羊城就是为了寻找等候自己多年的未婚妻,还说此生非她不娶,不能娶丝丝姑娘。” “嘶……” 在场一片抽气声。随后有人骂道:“什么?她都有未婚妻了,怎么还敢去招惹丝丝姑娘,他难道不怕死?” 柳丝丝在羊城的名气可不小,不少当地的乡绅富豪都是她的裙下臣。若事情真是这样,那这人相当于是惹了众怒。 只听那灰衣人又道:“那是,此人生的是白白净净,却没想到品行如此糟糕,丝丝姑娘一气之下,直接将其上告到了官府,没想到此人到了衙门,仍不愿对丝丝姑娘负责,引起了群愤,县丞大人已经将此人打入大牢,并张榜公示,说要削去他的军籍。” 众人听到这儿,皆唏嘘不已。 “这小子莫不是个傻的,真好奇他那未婚妻长啥样,莫不是天仙不成,还能美的过丝丝姑娘?”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能等他三年,想必也是个痴情的人,只是这次怕也要受到连累了……” 众人的讨论还在继续,月离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她付了茶钱,很快就离开了此地。朝城里走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县衙门口的公示榜上,她看到了先前那茶客所说的告示,确实公示着有人因违反军规,被当众制裁。 只不过在看清上面所画之人的画像时,一颗心如同坠到了冰湖里。 因为那画像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师兄陆怀川! 月离将告示从头到尾又看了好几遍,确认上面的消息没错,衙门确实要公开处置陆师兄,以儆效尤,并且,处置的时间,就在明日。 一时间,月里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心乱如麻。 他相信师兄,绝不可能去青楼那种地方,更加不可能会跟花魁搞到一起。明明那日在街头偶遇的时候,他还说等她从府里赎身,就一起动身去京城。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亦或者,是遭人陷害。 月离甚至隐隐觉得,这件事或许跟魏玉寒也脱不了关系。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救出师兄,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想到此,月离顾不得暴露,找到县衙牢房的位置,花了些银两打点一番,最终争取到一刻钟的探监时间。 昏暗的牢房里,混合着干涸的血迹以及雨后的潮湿,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衙役押着身着囚衣的人走过,铁链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仿佛冤魂不甘的嘶吼。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找到陆怀川的时候,他正席坐在靠墙的枯草上,半阖着眼睛,大概是刚进来不久的缘故,并没有穿统一的囚服,衣服也还算整洁,并没有被逼供或者受刑的痕迹。 而且这间牢房也相对干净。 月离不由得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看守的人将月离带到之后,嘱咐她动作快点,就先行离去。 这动静自然也惊醒了陆怀川,看到月离突然出现在在此,他眼里闪过惊讶,忙一个起身,快步走到牢房门口,和月离隔栏而望。 “师妹,你怎么来了?”语气是说不出的意外。 月离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眼,关切道:“对不住师兄,我才知道你出事,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陆怀川表情停顿了一瞬,随即安慰道:“师妹不用担心,我没事。” 月离自不会相信这话,一边从食盒里取出饭菜和酒水,一边问道:“来的时候,我听说你和暗香楼的花魁……师兄,我相信你的品行,绝对不可能做出逾矩之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6章 师兄出事 看到月离脸上的担忧,陆怀川心里仿佛窒了一瞬,但一想到即将被削去军籍,长达多年的奋斗成果转眼间化为乌有,并且名声受累,还可能会连累到月离,他就有些难以启齿。 “那天少将军说在羊城有一至交好友,想要给我们同行的几人办接风宴,放松放松,地点就选在了暗香楼,我本不欲前往,可少将军亲自开口,说只当放松娱乐。 到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少将军的这位好友,身份高贵,大有来头,我听虎子他们说此人是来自京城,当晚他也露了面,通身气质确实贵不可言,不仅文采出众,还没什么架子,舞剑更是一绝。当即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原本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可快走的时候,他亲自给我斟了一杯酒,说要替谁试试,看我值不值得。在这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那花魁娘子的房里。至于昏迷之后都做了些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月离听到这儿,黛眉轻蹙,手指隐隐也有些颤抖,她极力稳住情绪,继续问:“后来呢?” “后来,我醒来后,那花魁娘子直接就说要嫁给我,并且还不用我出一两银子,只需要我将她带走就行,还说什么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过我发誓,我当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断然拒绝了她,谁知她一怒之下,就将我告上了公堂。” 陆怀川观察着月离的脸色,见她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忙解释道:“师妹,都怪我,不该一时贪杯,酿下了大错,我已经决定,无论官府怎么判,我都不会答应娶那花魁娘子,你知道的,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师兄!”月离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说是你们少将军邀你们去的,那你后来找过他吗?可愿帮你?” 说到这,陆怀川心里也有些奇怪,便道:“这也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我今天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日,期间没人提审,一日三餐也还算可以,我也曾使过银子让人带话给少将军,可传信的人转达说,要我配合调查,耐心等待。 可这都三日了,除了送饭的人和你,这里就再没人踏足过,我甚至怀疑,是有人想要借机困住我。” 上官宁虽是少将军,可对待自己人一贯是仗义的,还十分护短,从来不以出身论英雄。 眼下自己的副将摊上这么大的事,他却连看都没来看一眼。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陆怀川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办法亲自去问人家,为什么不管他。 月离越是听到后面,一颗心就越沉了下来。 三日,刚好是她出逃的日子,还有师兄口中那位少将军的好友,来自京城,文武双全,剑也舞得好。 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魏玉寒无疑。 可为何他会故意针对师兄,给师兄喝下加了料的酒水,致使师兄清名被污。 月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和师兄的关系。 记得那晚,他就是在看到自己怀里掉落的香包之后,才突然反应那么大,狠狠地‘惩罚’了她。 加之后来自己宁愿逃跑,也不愿做他的侍妾,应该是彻底惹恼了他,所以才大费周章的设计这一出,只为逼她主动现身。 想通之后,月离不由得冷汗涔涔,后背都快湿了一通。 要论心机和计谋,没人能出魏玉寒左右。 他是笃定自己一定不会对师兄撒手不管!将人心拿捏算计的极透。 她紧咬着下唇,一脸愧疚的望着陆怀川,再次开口,已多了几分郁气:“师兄,你们少将军说的没错,你安心在此等着便是,我先出去,会一会那位丝丝姑娘。” 陆怀川听闻,忙劝说道:“那花魁娘子在当地颇有些名气,我听说很多乡绅富豪都卖她几分面子,师妹你毫无根基背景,我怕你会吃亏。” 这事本就是自己连累了师妹,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师妹也被那些人给算计了进去。 陆怀川脸上尽是浓浓的担忧。 “师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从大牢里出来,月离乔装打扮了一番,就直奔暗香楼。 此处位于羊城最繁华的街道,她没有银子像那些进门的客人一样一掷千金,直接点名要见丝丝姑娘,只能扮做前来应聘上工的婢女。 好在花朝节将至,暗香楼作为羊城第一大青楼,近几日也正好缺人手,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月离就得以顺利进入楼子,被分配在后院做一名洒扫打杂的侍女。 晚间的时候,刚好有丝丝姑娘的表演,月离趁着空档远远的瞧见了她的样貌,确实生的是极美。 在舞台上,她云鬓高挽,髻发间点缀着华丽的珠翠金钗和金色步摇,金钗上闪烁着微光,如同晨星点点,照亮她美丽的容颜。 而她的发髻间,斜插着一朵艳丽的牡丹,花瓣鲜红如血,散发着迷人的芬芳。任谁瞧见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句:真乃是人间绝色。 一舞毕,全场掌声如雷,更有那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和富豪们一掷千金,只为和丝丝姑娘共度一夜。 这时候,老鸨上台向各位安抚道:“各位老爷,你们的好意我代丝丝领受了,感谢大家,可大伙也知道,前几日丝丝姑娘惨遭抛弃,伤心不已,今晚能下来给大家献上一舞,已是看在各位往日的恩情上,望各位能够理解一番丝丝的苦楚和难处,今晚就都散了吧,等丝丝心情好些了,我再劝劝她。” 台下的一众客人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这事我也听说过了,究竟是哪个王八犊子,竟敢辜负咱们人美心善的丝丝姑娘,妈妈你告诉我此人在哪儿,我定要将他找出来狠狠的揍上一顿,替丝丝姑娘报仇。” 后面有人接话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人现如今已经被关进了牢里,听说择日就要被判流放,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羊城了。” “毁了人姑娘的清白,竟只判个流放,要我说,应该判阉刑,送进宫里去当太监。” “哈哈哈哈……” 众人不堪的讨论还在继续,月离已然听不下去了,见丝丝回了后台换衣服,她也趁着没人的功夫,一个闪身跟了进去。 第27章 这件事,我恐怕帮不了你 丝丝作为楼子里的花魁,她的厢房和其它姑娘们不在一处,而是连着好几个抄手游廊。月离跟着她一路七弯八拐的,很快就到了丝丝的房门口附近。 见她打发了自己的丫鬟下去取水,月离不再犹豫,在丝丝进门之前叫住了她: “丝丝姑娘!” 柳丝丝推门的手一顿,循声看过去,却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子,穿着粗使丫鬟的服饰向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 柳丝丝眼神闪了闪,猜测着月离的身份。 待走近了些,月离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经过,主动道:“冒昧打扰,不知姑娘可方便,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姑娘谈一谈。” 柳丝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她轻抬手臂,推开了房门,嫣红的唇上下开启道:“姑娘里面请吧。” 花魁的厢房,一应摆设用具自然都是极好的,布置的也十分雅致,地上铺就的是鸳鸯戏水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放着白釉梅瓶,斜插了几支海棠花,最里面是一张梨木雕花拔步床,床边悬挂着金莎罗曼帐,帐上遍绣兰草,无一不透露着精致。 落座后,柳丝丝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主动开口问道:“姑娘瞧着面生,倒不像是楼子里的人。” 月离自然知道对方在隐喻什么,她也没打算隐瞒,干脆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事,想要请姑娘帮忙!” 柳丝丝一副了然的神色,扬了扬眉,继而道:“哦?让我来猜一猜,你该不会是……为了陆怀川那个愣头青来的吧?” 月离倏的看着她,仿佛在疑惑,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 柳丝丝用团扇掩着嘴,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猜到你的身份的,对吗?” 月离点了点头。 然而柳丝丝却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而是站起来,绕着月离慢悠悠的走了一圈,最后道: “姑娘,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了你,你请回吧!” 月离有些怔住:“为何?你明明有更多的选择,为何要……” “你是想问,明知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却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对吗?” 月离心里的疑惑悉数被猜中,再次点了点头。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陆师兄并不占什么优势。 而柳丝丝是羊城最具盛名的花魁,想要脱了贱籍寻一普通人过日子,并不难。 而柳丝丝却并不着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既知道我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还是说,其实你心里,也并不是那么的喜欢他?” “你是真的想好原本要跟他过一辈子吗?如果是,那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放他一马。” 面对柳丝丝的三连问,月离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要说她对陆师兄有感情吗?那肯定是有的。 只是在月离看来,仅仅是兄妹之情,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 尤其是在和魏玉寒有染之后,她就彻底断了和陆怀川在一起的想法。 三年前他即将出征,月离不想让他担忧,便答应了他所说的三年之期。而上一次的邂逅,原本是要拒绝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根本没来得及和师兄解释清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面对月离的沉默,柳丝丝了然,风华绝代的脸上笑的更欢了,媚眼如丝的对着月离说道: “你看,你自己的心意都还没确定好,万一我把他给放了,日后你若是负了他,我可是会心疼的!” “谁叫他功夫那么好,能给我安全感呢。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或许在我的努力之下,他愿意接受我呢?” “你……师兄她不是这种人。”月离被她的大胆直白之词给惊了一瞬,一双潋滟的眸子看着柳丝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柳丝丝兀自坐下,摇了摇团扇,又道:“想要我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姑娘可得想好了,要拿什么来交换呢?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总不能让人给白白占了去,你说是吧,赵姑娘!” 月离抿了抿唇,有些斟酌的开口:“不知丝丝姑娘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是我能力范围所及的,必当全力以赴。” “此事倒也简单!”她站起身,倚靠着窗户朝着外面望过去,眼中是一片向往和清明。 “若姑娘能助我拿到卖身契,恢复良籍,此事便可作罢。” 短短几个字,倒让月离紧皱了眉头。 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朝廷有规定,但凡入了贱籍想要再恢复良籍的,除非是本人做出过重大的贡献,亦或者有朝廷当权者作保,方可恢复良籍。 只是如此一来,今后若犯了什么事,作保之人也会受到牵连。 正因如此,古往今来,凡入贱籍者,后又恢复良籍之人,总共不超过五人,并且还都费了老大一番功夫。 月离仔细想了想,第一条关于做出重大贡献,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须得是利国利民,上下传颂的大功绩才行,柳丝丝一届花魁,最大的本事就是供男人取乐,再或者有着一身好才艺,要说去做什么大贡献,倒有些不切实际。 而第二条,显然就显得简单了些,只要能说服羊城的高门权贵前来做保,便可恢复柳丝丝的良籍。 而月离认识的权贵,貌似就只有一个魏玉寒。他是侯府的世子,若由他出面作保,此事定能迎刃而解。 可她前脚才从魏府逃了出来,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魏玉寒不打断她的腿就不错了。 想到此,月离很快就否定了第二种想法,一时间有些烦躁不已。 柳丝丝也看出了她的为难,还试探道:“我瞧姑娘举止仪态,应该也学习过礼仪规矩,何不跟自己的主家想想办法,去求个情,或许此事能成。” 月离眸子沉了沉,摇了摇头,颇有些自嘲的说道:“姑娘不知,此事于我,根本没有可能。” “你试都没试,又怎知不行?” 月离一时入神,没能察觉柳丝丝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深意。 第28章 雨中求情 见她没讲话,柳丝丝意有所指自顾的说道:“先前我在楼里有个好姐妹,她的表妹便是在大户人家做婢女的,听说颇得主人家的喜欢,后来被主人家看中,抬做了主子姨娘。 后来,我这姐妹便借着表妹的东风,在楼子里很是吃得开,现如今虽说还未脱籍,但却可以自由选择,卖艺不卖身,想伺候谁,想接待谁,都由她自己做了主,连妈妈都要给三分薄面。” “姑娘,我瞧你也是个赤忱之人,愿各退一步,你若也能如同那表妹一般,让我能搭个风,借个势,就算不能脱籍,至少让我在这楼子里能好过点,也是可以的。 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柳丝丝的一番话,如同循循善诱一般,饶是月离再迟钝,也反应了过来。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柳丝丝,确认道:“姑娘这是花魁做腻了,竟想着给他人做起了说客?” 柳丝丝手里扇子不经意的一顿,抬眸看着月离。 月离深吸口气,压制胸口的怒意,“姑娘想要提条件,直说就是,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我是个粗人,愚笨的很,领会不了姑娘话里的深意。” 柳丝丝见月离似乎有些生气,也不恼,反而捂着嘴娇笑起来。 “呀,姑娘猜到了?我瞧着你明明聪明的紧,哪里愚笨了?呵呵。”她笑语晏晏,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 月离一双手藏在袖子里,忍不住握紧又松开,随后又握紧。 她早该想到啊,这又是一个局,是魏玉寒专门为她设的一个局。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叫她不得不往里面钻。 细细想来,恐怕从她入城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早就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还有自己能顺利进入暗香楼当婢女,怕也少不了他的授意,否则,花魁娘子的闺房,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接近的。 一想到此,月离瞬间仿佛瞬间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浑身力气也都被抽了个干净。 他终究不肯放过她! “他要我怎么做?” 月离再次开口,声音不自觉的带着些许颤抖,连她自己都没能察觉。 柳丝丝答:“他说了,你若坚持要救人,便当面去求他!” —— 这一次入临风居,月离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走的艰难,她深知,此一去,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再逃出来。 可为了师兄,她没得选。 从院门口到厢房,短短数十步路,月离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力气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压抑和死寂。 终于,到了院子中间,从映照在窗前的影子来看,魏玉寒似乎正在看书。长风守在了门口。 月离站定后,朝着那道影子看了眼,随后掀起裙摆,双膝笔直的跪在了地上,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长。 “罪奴赵月离,求见公子,恳请公子为丝丝姑娘作保,救我师兄出狱,大恩大德,月离感激不尽。” 她叩首与青石板地面,一字一句,显得无比庄重又虔诚。 过了好久,屋子里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月离复又叩首,大声道: “罪奴赵月离,求见公子,恳请公子为丝丝姑娘作保,救我师兄出狱,大恩大德,月离感激不尽。” “哗啦”一声,天空中一道惊雷突然闪过,紧接着,豆子般密集的雨点密密麻麻从天上落下来。 仅几息的功夫,跪在院子里的月离就被淋的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混合着地面的泥渍,看上去狼狈不已。 然她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哪怕雨声完全盖过了她的声音,仍笔直的跪在那里,每重复一次,就在地上磕一次,显得倔强又孤单。 就连门口的长风见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他看了看厢房的方向,烛火映照着窗前的人影,似乎并没有任何起伏。 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大雨仍在继续,而月离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单薄的身子在雨夜里显得摇摇欲坠。 但仍死咬着唇,强迫自己必须跪的稳稳当当。 又过了一刻钟,她已经两耳轰鸣,眼睛模糊,一股困意正强势的攻占她的灵台,连叩首的动作,较先前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显得非常吃力。 再过了一刻钟,雨势逐渐减小了些,而她已经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叩首的动作落下,整个人如同昏死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嘴里还呢喃着先前的话:“罪奴赵月离……” 这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月离恍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祥云纹皂靴,上方是寸尺寸金的月牙白蜀锦袍角,光滑如丝,就连雨滴落在上面,也如同露珠般整个滚落了下来,不染一丝尘垢。 月离牵起嘴角,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嘶哑的厉害,竟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一把雨伞出现在月离头顶上方,伞柄正被一双嶙白的大手包裹住。清冷淡漠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你可知错?” 月离闭了闭眼,一滴晶莹自眼角滚落,哑着嗓子,一字一句道:“月离知错!请公子责罚……” 话音刚落,便再也支撑不住,两眼微微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大伞移开的瞬间,借着月光,一张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倾城容貌,完整无暇的显露了出来。哪怕此刻的她狼狈不已,仍美得惊心动魄,叫人一看,便再也挪不开眼的绝色。 “公子,她……她……” 长风看到月离的容貌变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到了此时,他仿佛终于意识到,为何公子独独对赵姑娘锲而不舍,这样的一张脸,试问哪个男人看见了不心动?这样的人间绝色,哪个男人不想占为己有。 他甚至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张脸,一旦出现在人前,又该引起怎样的轰动。 他瞧了瞧自家主子的眼色,问道:“公子,这该如何处置?” 先前以为她就是个普通婢女,稍微有点小聪明而已,现在看来,赵月离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所以她才会给自己易容,以此来保护自己。 而魏玉寒在看到月离真容的这一刻,内心亦是十分的复杂。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承认,他很喜欢这张脸,甚至也想自私的据为己有。可他知道,这若是在羊城也就罢了,他能护得住她。 可一旦到了京城,天子脚下,若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恐也护不住她。 更何况,月离的出身,注定了只能给他做妾! 第29章 务必仔细将养着 想了想,魏玉寒先是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月离身上,随后吩咐长风:“先去月苑,再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是!”长风领命欲走。 “还有,记得找个女医。”魏玉寒叮嘱他。 “是。” “再让郭嬷嬷安排两丫头,以后专门伺候她。” “是。”长风没有立即走,等了等,又问:“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下去吧。” 长风领命而去。 长风的速度很快,几乎是魏玉寒刚把人安置好,就看到他领着两名大夫入了月苑,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个女医。 老大夫先是给月离把了脉,仔细查探一番,最后得出结论: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质弱了些,淋了太久的雨,寒气入侵,又加上忧思过度,这才导致的晕厥,待老夫开上两个方子,每日喝上两贴,不日便可恢复。 魏玉寒听闻老大夫的话,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皱,问他:“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老大夫写好方子,交给一旁的女医,答道:“我观病人脉象虚浮不定,时而无力,应当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妨让她多休息休息,有助于恢复。” “还有。”那大夫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她身子本就寒凉,这几日切记不可让她再受寒,否则落下病根,日后于子嗣不利。” 魏玉寒:…… “我知道了,长风,送大夫。” “是。” 长风拿好药方,刚领走了大夫,郭嬷嬷就带着两个丫鬟进了房门。 她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月离,心疼的跺了跺脚,叹道:“怎么才刚一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哎哟可怜见的,这要落下了寒症可怎生是好,那以后每个月那几日,岂不是要遭了大罪了。” 魏玉寒觉得郭嬷嬷有些小题大做了,便把方才大夫的话拿出来,“大夫说了,喝几副药不日就能痊愈,怎会落下寒症。” 女子的身子虽说娇气了些,但也不至于娇气成这样,淋一场雨而已,就能要了半条命了? 岂料郭嬷嬷听了这话后,竟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急道:“公子您是男儿身,又从小习武,体格康健自是异于常人,又岂能体会这女子每月的腹痛之苦?” 见他没讲话,郭嬷嬷又接着普及道:“这女人呐,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身子较平日里会虚弱了些,但只要注意不受凉,不碰冷水,倒也无事。” 郭嬷嬷说完,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一起,准备将月离身上的湿衣服先换下来。可转头的时候,发现魏玉寒还坐在那里,紧皱着眉头,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不由得问道: “公子可还有别的事?没有的话,老奴便要给月离姑娘换身干衣服了。” 魏玉寒却在此时追问道:“是否每个女子,都会在固定的时日腹痛难忍?” 郭嬷嬷一顿,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不由得稍感欣慰。 “倒也并非每个人都是如此,因人而异,有的人发作起来,起不来床也是常有的。” 魏玉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吩咐几人照顾好月离,便起身出了月苑。 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一句:“务必仔细将养着,需要什么药材,直接库房去取来便是。” 郭嬷嬷听闻,反应过来,随即一双老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老奴省的了,公子尽管放心,保证将月离姑娘养的白白嫩嫩,健健康康!” 这么多年来,公子总算开了窍,愿意给自己房里添女人了,这让她如何能不高兴? 别说月离只是一介农女,哪怕她是个乞丐,只要公子喜欢,做下人的便没有不从的道理。 等月离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一早。 她睁眼看着头顶陌生的天青色帐幔,意识有着片刻的空白。 紧接着,昨晚在雨里下跪求情的片段,零零星星的在脑海里回放,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双黑色皂靴上。 她支着身子想要起身,转头却发现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面生的丫鬟,手里还端着吃食和面盆等用具。 “姑娘,你醒了?嬷嬷吩咐了,等您醒来后先洗漱,奴婢再服侍您用些粥。” 说话的是翠儿,之前在浣衣房干粗活,一直任劳任怨,偶然间得了郭嬷嬷赏识,便调到了后院学习规矩。 另外一个端着面盆的丫鬟则唤作铃儿,是新买回来的,刚把规矩教好。 月离也是第一次被人伺候,有些不习惯,她忙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翠儿给拦住了: “姑娘,嬷嬷吩咐了,务必要奴婢将您的身子调理好了,您昨日刚淋了雨,大夫说还有些湿气未散开,不能下床受凉了。” 趁着说话的功夫,翠儿转身还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来,并道:“姑娘,先把药先喝了吧,温度正好。” 月离看了看药碗,闻到里面的味道,有些不大想喝。 她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这药于她而言,喝与不喝,意义不大。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弄清楚眼下的情况。 “这是哪里?” 翠儿将药碗搁在一旁的高几上,答道:“这里是月苑,昨个儿公子刚让人收拾出来的,就是为了迎接姑娘呢。” 月苑,昨个儿就收拾出来了。 呵,看来她猜的没错,她的每一步动作,似乎都被他精准的算计到了。所以才会提前连院子都准备好了。 就是料到她无计可施,只能转头来求他。 月离眼睛闭了闭,压下心头的怅然。转而道:“把药给我吧。” 为了获取魏玉寒的信任,她现在必须要‘好好表现’,让对方看到她是‘真心’悔过。 翠儿见她把一碗药喝见了底,这才吩咐一旁的铃儿道:“你去告诉嬷嬷一声,就说赵姑娘醒了。” 铃儿点头告退,很快,再来的时候,郭嬷嬷也跟着进了屋里。瞧见月离虽然还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脸色相较昨日稍微好了些许,便上前关心道: “傻姑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主子姨娘不想当,非要逃跑,你难道不知,这逃奴一旦被告发,可是要下大牢打板子的,你就真的不怕?” 郭嬷嬷对月离其实是有着几分真心在的,因此在一开始得知月离私自逃跑的时候,的确是有些怒其不争。 可在昨晚看到她一副狼狈又凄惨的模样时,几日以来积攒的怒气顿时也就消了,剩下的唯有心疼。 “你可知道,你失踪的这几日,公子可是发了好几次脾气,当日院子里当值的下人,全都被罚了个遍,你此番回来,可是想通了?” 第30章 刘大人,你没得选 月离听到大家因为自己被牵连受罚,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默默的点了点头,道: “劳嬷嬷挂心了,先前都是我的错,一时想岔了。这是我这几年攒的全部银子,烦请嬷嬷代我分发给大家吧,就当是月离对大家的一点点补偿。” 月离说着,就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荷包,里面装了足足二两银子,并一些铜板金豆子之类的,是她的全部身家。 正好趁此机会,把银子都散出去,彻底将自己的后路堵死,如此,才更能让人信服,她是真的已经悔过了,不是吗? 郭嬷嬷瞧她将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银子全都拿来出来,心里最后的一丝疑虑果真也打消了。 她笑了笑,从荷包里又取出来一两银子,递到月离手上:“公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几个奴才,要不了这么多,只取一半就够了,剩下的这些你且留着,日后还能用作打赏什么的。” 月离见此,便也没再推迟,依言将一半银子留了下来。 随后,郭嬷嬷又嘱咐了几句,叫她好好休息之类的,便出了月苑。 与此同时,羊城县衙,牢房内。 县丞张岛正领着魏玉寒和长风,前往关押重犯的一处牢房。此时,在审讯室的十字架上,正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犯人,浑身都是被长鞭抽打过后的血痕,脑袋拉拢着,一张脸也隐藏在发丝和血渍之间,看不清面容。 但从轮廓隐约可以判断,此人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张岛等人到的时候,此人刚受过刑,执刑的狱卒见到张岛,拱了拱手,道:“大人,此人嘴硬的很,所有刑具都上了一遍,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张岛捋了捋胡须,佯装呵道:“不肯说,那就继续上刑,直到他肯吐出来为止。” 那狱卒闻言,挠了挠脑袋,一脸为难道:“可是大人,他已经快要不行了,小的担心继续用刑,他会……” 剩下的话狱卒没有说出来,但在场众人都知道,此人已是强弩之末,不适合再继续用刑了,否则,得到的将是一具尸体。 张岛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云端高阳的男人,有些忐忑的开口:“世子,您看这……” 魏玉寒扫了眼长风,长风会意,立马从一侧搬来一张干净的椅子,用袖子扫了扫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待他掀袍落座后,这才不急不慢的说道:“张大人不必多虑,魏某此番前来,便是要亲自审问此人,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就如同外人所说,没有弱点。” 这时,那犯人像是听见了魏玉寒的话,缓缓提起头来,朝着魏玉寒看过去,一张脸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此时正龇着嘴,嘿嘿的笑着。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魏玉寒也不多言,朝着长风使了个眼色,只见长风冷笑着上前一步,猛的将一个包裹丢在那人面前。并道: “刘大人在决定招与不招之前,不妨先给你看样东西。” 刘大山闻言,低头朝着那包裹看过去,刚好看到里面散落出来的一件藏青色小衣,大约三四岁孩童的衣服。 他瞳孔猛的一颤,瞪大了一双眼睛,情绪立马变得无比激动,挣扎着想要从木架上下来,嘴里喊道: “你们这些禽兽,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稚子无辜,你们放了他。” 随着刘大山的挣扎,手腕上的铁链也被拉的哗哗作响。有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出,蜿蜒而下。 那衣服他认得,是他的外室亲手给儿子缝制的,这针脚和纹路,一眼便能认出来。 这些年为了跟主子办事,对外他一直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孙后代,为的就是防止有一天被人抓住威胁自己。 可男人本就注重香火的,明面上不能娶妻,就只好偷偷养了个外室子,还生了个儿子。 本想着等做完这件事,就跟主子提一提告老还乡,从此颐养天年,却没想到,自己做的这么隐秘的事,会被人给查了出来。 一旁的张岛和狱卒见了,皆有些意外。 这刘大山被关进来已经有十几日了,此前一直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面对所有刑具都能一声不吭的抗了下来,却没想到,只见了一件普通的小孩衣服,就激动成这样。 这么说来,此人不是没有缺点,只是先前没被人找到过罢了。 想当年作为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崔家,是何等的风光,可后来被人举报说贪污赈灾银两,卖官卖爵,还煽动流民造反等数项罪状,最终落得个阖族之人被流放的下场。 崔家,刚好就是魏玉寒生母的家族,这几年,魏玉寒在羊城,一直都在寻找当年崔家被污蔑的证据,而这个刘大山,就是当初参与举报崔家的关键证人之一。只不过人虽然抓了进来,却什么都不肯吐露。 张岛心里其实也有些忐忑,虽说刘大山人是被关在了这里,可难保他外面还有同党,若是刘大山没事倒还好,若是人在他这县丞出了事,难保他外面的同党不会拿自己开刀,参他一本。 好在,这魏世子已经找到此人的软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于天下,到那时,他张岛也会成为襄助侯府平反的功臣之一。 这时,听到魏玉寒发话,“孩子会不会有事,就要看刘大人有没有诚意了,若能说出些魏某感兴趣的事,自当会给你一个机会。” 刘大山闭了闭眼,权衡一番,最终败下阵来,“好,我说!不过我要先见我儿子一面。” 魏玉寒的眸子隐隐闪过不耐,拒绝了他:“刘大人,你没得选。” 最终,刘大山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还是选择了全盘托出。 原来,一直以来和他接触的人,都只是燕王身边的一个近侍,当年燕王为了夺权,私下拉拢过不少像刘大山这样的地方官员,为了拿捏他们,燕王一党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都会将一众追随者的身家性命或把柄拿捏在手里。 刘大山本是草根出生,文采出众且有着一颗报国之心,可在会试的时候被人顶替了名额,以至于名落孙山,消沉了好一阵子。 后来,他遇到了燕王,对方答应可以助他青云直上,条件是他需要为燕王效力。并承诺事后定会妥善安置家中老母。 第31章 顺道去看看这位痴情人 彼时刘大山身无分文,又恰逢老母病重,稍作犹豫便也就答应了燕王的条件。在后来的会试中,如愿考中了进士,被分配到了地方做官。 再后来,恰逢诸君夺嫡,身为世家之首的崔氏一族不肯为燕王所用,便成了心腹大患,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中科考舞弊一事被御史给爆了出来,引起轩然大波。 燕王为自保,便安排了刘大山等人伪造书信证据,将这桩震惊朝野的舞弊案,扣在了崔氏一族身上。 崔氏是有着多年底蕴的书香世家,门下学子门生无数,其中不乏有些个被燕王收买的,站出来指责崔氏一族,说其是沽名钓誉,表面上是为了造福天下学子,实际上是为了把控朝堂安插自己人,野心勃勃。 皇帝着三司会审,一番严审下来,有些提前被收买的族中子弟经受不住严刑拷打,便承认了在科考前夕,确实参与了押题。最终崔氏一族嫡系子弟全部被判流放,女子则悉数没入贱籍。 就连魏玉寒的生母,也就是当时的昌平王妃也受到牵连,勒令被发配至城外的庵堂青灯古佛,世子魏玉寒则是主动请缨,去羊城剿匪,这一去,就是三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科举舞弊案的关键人物,魏玉寒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在关押刘大山的同时,也命人查找了他身边所有的人脉,最后抽丝剥茧,才得知他竟养了一外室,还育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刘大山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都吐露了出来,最后,他乞求道: “我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算你们肯放过我,燕王一党也不可能再继续让我活着,我如今唯有一个心愿。” “请你们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放过他吧,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只希望从今往后,他不要学我,踏踏实实做人就好。” 说到这儿,刘大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一旁的张岛听闻,忍不住叹了声,道:“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知道考取功名的不易,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做那徇私舞弊之事,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该。” 至此,魏玉寒为母族翻案一事,也算是有了突破性进展。连带着心情也颇好了几分。 就在刚准备走出大牢之时,瞥见一狱卒前来朝着张岛禀报道: “报,大人,前几日在暗香楼收押的那名人犯,已关满了三日,现如今那人吵着闹着说要出去,这事儿该怎么办?” 张岛听闻手下的禀告,这才想起来,是那个被暗香楼的花魁柳丝丝告上衙门的人,据说还是军营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副将。 可这事先前上官宁少将军打过招呼了,说不可对此人用刑,更不能苛待了半分,否则就要叫人踏平这县衙。 张岛想了想,问道:“他还是坚持不肯娶那柳丝丝?” 狱卒:“是的大人,说除非他死,否则谁也别想逼迫他成亲。” 张岛忍不住摇了摇头,叹道:“哼,果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这柳丝丝虽说是青楼女子,但好歹人还是清白的,就算不娶,把人纳了回去做妾也是可以的,他怎么就……哎。” 张岛表示不能理解,陆怀川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狱卒也附合着点了点头,评价道:“小的也不明白,他好歹在军中也有个一官半职的,竟妄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他方才就是这么说的。好像要为谁守身如玉来着。” “啧……” 这时候,原本走在前方的魏玉寒,在听闻狱卒的话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问: “一生一世一双人?” 狱卒虽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道:“回公子,那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是此生绝不负他那未过门的妻子。” 魏玉寒眼底闪过一缕幽光,想到什么,吩咐道:“正好本公子今儿了了件大事,心情好,便去看看这位痴情人吧,带路!” 就这样,魏玉寒突然脚步拐了个弯,让那狱卒带他去见了陆怀川。 两人此前在暗香楼本就见过面,因此,陆怀川看到魏玉寒的第一眼,以为对方是专程来看他的,不由得露出几分欢喜。 “魏兄,你怎的来了?可是少将军托你来看我的?” 他在这里被关了三日,虽说没受刑也没短过吃喝,但想到师妹还在等着他,心里就有些急了。 上次师妹说要去找柳丝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面对热情的陆怀川,魏玉寒则显得有些淡淡的。 他扫了一眼陆怀川的牢房,道:“看样子,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听说你着急要出去,是为了你那未过门的妻子?” 心事被人说中,陆怀川也不恼,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让魏兄见笑了。” “没错,她是我师妹,等了我三年,前几日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京城,不成想发生了这种事,我只想跟她见上一面,解释清楚,她胆子小又敏感,我怕她多想。” 陆怀川说到后面,脸上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丝向往和担忧。 听到陆怀川说月离原本打算要去京城,还计划两人同行,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芒。 他眸子沉了沉,道:“哦?她答应了,要随你去京城?” 陆怀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嗯,我和她说好了,等我去了京城,就给她租一间铺子,她喜欢捣鼓草药,还懂得一些岐黄之术,卖药的同时还能给人看诊。” 不知为何,看到陆怀川眼里那一片向往的神色,似乎两人的美好未来触手可及,他心底突然就有了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感觉。 让人很不舒服,甚至想要亲手将人的梦想掐灭。 想了想,又问:“世人对女子多苛责,她若抛头露面做生意,陆兄当真就不介意?” 陆怀川顿了数秒,最后轻叹了声:“只要是师妹喜欢的,我都会支持她去做。” “哦?若有朝一日,陆兄发现自己护不住她的时候,又当如何?” 第32章 红杏找茬 陆怀川拧了拧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道:“魏兄此言何意?师妹堂堂正正开铺子做生意,难不成在京城,天子脚下,还能有人罔顾王法不成?若真如此,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给她讨回一个公道。” 魏玉寒不可置否,他甚至突然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女人胆敢一边请求自己的原谅,一边又和别的男人互许终身共赴京城,真真是好的很! 既如此,那他就没有必要客气了,势要亲手斩断这二人之间的孽缘。 走的时候,他还特意交代了张岛,“此人不必再关着了,放了吧。至于那花魁娘子那儿,本公子会着人料理。” 陆怀川被关在这里,审不得碰不得,张岛本就嫌麻烦,此番有魏玉寒作保,他自是喜闻乐见,当即就吩咐人将陆怀川无罪释放。 —— 这厢,魏玉寒刚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准备动身去月苑,就听见下人来报: “不好了公子,属下方才瞧见红姨娘怒气冲冲的朝着月苑去了,身后还跟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 魏玉寒前往月苑的脚步一顿,朝着月苑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转身往回走。 身后的长风见状,忍不住问道:“公子,咱现在不去月苑吗?” 魏玉寒脚步不停,声音也淡淡的:“去做什么?给她撑腰吗?” 长风挠了挠后脑勺,“可是月离姑娘才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属下担心万一她吃亏了怎么办?” 岂料魏玉寒冷笑了声,道:“她不是很能吗?若是连这点子小把戏都应付不了,怎配呆在本公子身边。” 长风:…… 所以,公子这究竟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与此同时,月苑。 月离刚用过早膳,就听到翠儿在门口似乎与人发生了争执,“哎,你们干什么,月姑娘正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 “砰!” 月离刚准备起身,厢房门就突然被一个用力给打开,首先入内的是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紧接着,便是一袭红衣,还带着一脸怒容的红杏。 “把这个贱人给我提起来!” 红杏二话不说,就吩咐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起月离,摁着朝地上跪去。 两个婆子得了红杏的授意,动作十分的粗鲁,月离跪下的时候,双腿膝盖被撞的钻心似的疼,好半天没缓和过来。 与此同时,红杏口中还在大骂:“好你个赵月离,明明先前说好要助我固宠,如今却阳奉阴违自己勾搭上公子,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这不要脸的狐媚子,贱人!” 身后的翠儿跟着进屋里,忙上前搀扶月离,“月姑娘!你还好吧!” 翠儿十分心疼,也恼怒于红杏的嚣张,不由得质问道: “红姨娘这是何意?我家姑娘昨夜淋了雨,身子还没好,公子特意嘱咐了要仔细将养,您这么做,就不怕公子知道了怪罪下来……啊!” 翠儿一句话没讲话,就被红杏身边的丫鬟夏荷猛的打了一个巴掌。 她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毫不在意的说道:“放肆,你一个下人,竟敢当众不敬主子,反了天了!” 翠儿被挨了一巴掌,十分气不过,正欲辩解两句,却被月离抓住了胳膊,示意她不要多言。 这时,月离缓和的差不多了,在翠儿的搀扶下,慢慢站直了身子。 她先是冷眼瞧了红杏一眼,紧接着,一步一步走到夏荷身边,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着夏荷脸上甩过去。 “啪!” 夏荷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料到,赵月离会这般大胆。 “赵月离,你敢打我的人!”红杏在一旁愤怒不已。 月离冷眼瞧着红杏,毫不示弱的反驳道: “打都打了,我不过是替翠儿还手而已,怎么,红姨娘真当自己是主母了,可以随意对郭嬷嬷安排给我的婢女颐气指使?” “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自己没本事不堪大用,笼络不住公子的心,不仅不反思自己,反而把一腔怨气发泄到无辜之人的身上? 若是日后,公子后院美妾如云,你难道还能见一个打一个?” 红杏没想到,一向对她卑躬屈膝的月离,竟也敢当众说出这话,气得胸腔都在颤抖。 她伸手指着月离,气急败坏:“好啊赵月离,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先前的恭顺,迎合,感情都是装出来的?这才刚得了公子几分颜色,就装不下去了?” “好啊!今儿公子不在府上,你竟敢顶撞主子,以下犯上,信不信我这就叫人将你绑了罚跪?” 面对红杏的威胁,月离丝毫没放在心上,如同看待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姨娘若是要动手的话,最好快一些吧,最好能在我身上弄出些伤口啊痕迹什么的,或者让我病情加重,十天半个月都伺候不了公子,如此一来,想必公子就能独宠你一人了。” 红杏先前一怒之下,确实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后来腊梅劝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本也想着作势过来吓唬吓唬月离,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可没想到,这赵月离今日竟骨头突然硬了起来,丝毫没按照她设想的剧情来走,还大刺刺的把她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下,红杏反而愣在了那里,一双嫉妒的眼睛睁的又圆又大,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月离见此,忍不住偏头问:“怎么还不动手?不是说要绑了我去罚跪?” 说完还故意把双手朝那两个婆子面前一伸。 两个婆子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此番又看了看红杏的眼色,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问道:“姨娘,这……还要绑吗?” 红杏看到月离眼里那戏谑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被赵月离给耍了一通。当即对着那婆子吼道: “绑什么绑,还不快下去!” 腊梅说得对,如今赵月离刚得了公子宠爱,这个时候来找她麻烦,非常不理智。 方才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要给月离一个下马威罢了。而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则是…… 想到什么,红杏突然转变了态度,扶着发髻笑了笑,道:“那什么,刚才的事,不过是跟你闹着玩而已,知道你是新宠,我才没那么傻,在这个时候来触公子的霉头。 不过以后你也是公子的人了,该有的场面还得要撑起来,我呀,今儿来就是为了给你送礼的。” 第33章 梅花煮酒(上) 红杏说完,朝着夏荷看了一眼。 夏荷得令,双手朝着门外‘啪啪’拍了两声,紧接着,便看到由腊梅带领着,走进来两个面生的丫鬟,二人齐齐在月离面前站定,朝着她行了一礼,并齐声道: “奴婢秋月/冬枝,见过月离姑娘!” 月离眼睛闪了闪,心里已经猜出了红杏的来意,淡淡的问道:“红姨娘这是做什么?” “我看你屋子里总共也就才两个人伺候,未免太少了些,就做主让张嬷嬷又给你拨了两个婢女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月离顺着目光看过去。 这两个丫鬟,显然是红杏‘用心选拔’出来的,秋月,人如其名,身段柔美,皮肤白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我见犹怜,是所有男人见之都为之动容的类型。 再看冬枝,哪怕此刻的身份是个丫鬟,仍背脊挺直,下巴扬起一个标准的弧度,她目光明亮,鹅蛋脸,唇角微微抿起,看上去犹如冬日里独自盛开的梅花,清冷又不失韵味。 月离眼睛闪了闪,有些意外。 红杏自己院子里但凡稍微有点姿色的,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打发了,像秋月和冬枝这样的颜色,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可眼下,为了分她的宠,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依着她对红杏的了解,是想不出这样法子的。 转头看了眼从进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的腊梅,月离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因此,原本还想拒绝的月离,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多谢姨娘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如果魏玉寒能看上这两个丫头并收进了房里,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那也是月离喜闻乐见的。 红杏见目的已经达到,随后象征性的又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夏荷和腊梅等人离开了。 走的时候,月离没有错过红杏对着秋月和冬枝发出的眼神警告。 —— 临风居。 长风刚看完热闹回来,便忍不住凑到魏玉寒面前,竖起大拇指:“公子,您真是神了,猜测的分毫不错!这月离姑娘不仅没吃一点亏,还连敲带打的把红姨娘给教训了一顿。” 随后,便将月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上来。还模仿着月离的语气。最后总结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红杏表面看着嚣张,实际上就是只纸老虎,反而是月离姑娘,看起来不瘟不火的,却总能在关键时刻一语中的,是为大智也。这一点,和公子您很像!” 魏玉寒看他夸张的表演,扯了扯嘴角,不予置评。 像吗?或许吧。 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刚说她把两个丫鬟都留了下来?” “是的公子,两个丫鬟,一个柔美,一个高冷,各有千秋。”长风评价道。 魏玉寒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芒,随即冷笑道:“你去一趟醉仙楼找上官宁,就说我对他手底下那位陆兄弟颇为欣赏,特邀他们明日来府上做客。” 长风听闻,眉头跳了跳,公子每次用这样的语气吩咐他做事时,往往就有人要倒霉了。 —— 翌日,阳光正好,月离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看到翠儿从外面回来,朝她禀告道:“姑娘,刚才来的路上奴婢正好遇到长风侍卫,他让奴婢带话给您,说今日未时,公子邀您去观风阁,要梅花煮酒。” 月离闻言,手中的书本‘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未时一刻,月离准时出现在观风阁,这里是全府位置最高,风景最好的地方,几间厢房依山而建,周遭还有梅花水榭,山泉流淌,伴随着树鸟虫鸣,很是别有一番意境。 “倒真是个适合煮酒的地方!”月离不由得感叹道。 这个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月离姑娘,公子就在前面的亭子里等您。”侍者将月离领到阁楼的下方,朝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月离拾阶而上,长长的裙摆在冰冷的地面划出优美的弧度。 今日她一改往日里粉黛未施,一切都往简单里打扮的形象,而是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裙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淡紫色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公子。” 她朝着魏玉寒柔柔的行了一礼,将妩媚与端庄拿捏的恰到好处。 魏玉寒抬眸的一瞬,眼里闪过一道惊艳。 那杵立在落英缤纷花树间的人儿,身段纤细,婷婷袅袅,一双美眸眼波流转,像是会说话一般,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小巧精致的下巴处,露出一截白皙到发光的脖颈。 明明脸还是这张脸,并非她的真容,此番稍作打扮,却完全像换了一个人,无论神态,还是举止,处处都透着优雅和妩媚。 他喉咙紧了紧,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吩咐道:“过来坐。” 月离闻言,踩着莲步上前,最后在他身旁落座,主动执起矮几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递至唇边,柔柔的说道: “先前是奴婢不懂事,惹了公子生气,这杯酒,奴婢就当借花献福,敬与公子,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宽恕奴婢!” 言罢,她仰起优美的脖颈,将杯中的梅花酒一饮而尽。 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这第二杯酒,奴婢敬公子,感谢公子不计前嫌,愿意收留奴婢。” 月离的酒量本就很浅,此番连续两杯酒下肚,已然有些恍惚和迷离,双颊也肉眼可见的染上了一抹绯色。 魏玉寒与她离的近,自然也感受到她的变化,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 他哑着嗓子劝道:“不能喝就少喝两杯。” 谁知月离摇了摇头,笑的愈发妩媚,继而给自己斟上了第三杯。 “不,公子,还有这第三杯,奴婢还要敬你,望公子日后怜惜。” 月离说罢,执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却中途被魏玉寒给夺了过来,沉声道:“现在若是喝醉了,一会儿的戏还怎么开唱?” 第34章 梅花煮酒(下) 月离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迷惑的看着他:“什么?” 什么表演,什么唱戏? 大概是有些醉的缘故,动作间她胸口的衣领也稍微蹭开了些许,魏玉寒从上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一览那胸前极深的沟壑。 他身子不由得绷直了几分,一只铁钳大手毫不客气的揽住月离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一股独属于女子的馨香忽然钻进鼻腔,魏玉寒只觉得身体瞬间就起了燎原之火。 他本不是重欲之人,此前无数的女人被剥光了打包送至他的床榻,都激不起他半分欲望。 却没想到,眼前这女人,顶着一张普通的脸,竟能让他一再破戒。 他眸子紧了紧,转头朝着阁楼下方看过去。花丛树木间,隐约可见两道熟悉的人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长风正领着陆怀川和上官宁行走在府上。今日是公子邀请他二人来府上做客。一同饮酒品茗。 不料在半路上的时候,突然有人找了个借口,支走了上官宁。 “少将军请留步。” 上官宁认得,来人是惊雨,也是魏玉寒身边的小厮。 他停住脚步,问道:“可是魏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惊雨朝他拱了拱手,道:“还是少将军了解我家公子,方才公子临时起意,想要在观风阁作一幅画,邀您和陆先生一同欣赏,只是小的对书画之事一窍不通,实不知该如何准备一应物品,所以冒昧打扰,想请少将军帮忙。” “好说,前面带路就是。” 上官宁不疑有他,此前他经常和魏玉寒饮酒作诗,也知道他对于纸张笔墨都颇为讲究,作什么画需要用哪种狼毫,哪种宣纸,上官宁都了然于胸。 “如此,就请陆兄先行前往,我随他取完笔墨,稍后就来。” 陆怀川点头应是。 就这样,由长风继续带着陆怀川,前往观风阁。 一路上,陆怀川也对周遭的景致赞不绝口,这里的一切,既有人工开凿匠心独运的痕迹,又不失大自然磅礴的点缀。 他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权贵和普通人,所食所用,皆存在着方方面面的区别。 长风虽在前头带路,却将陆怀川的神色都收进了眼里。瞧着就快到了,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陆副将,这边请!” 陆怀川闻言踏上了那道和观风阁相连接的一处拱桥。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踏上这一步,前面似乎有什么事在等着他。 直到踏上了那处拱桥,透过几颗垂柳间,他隐隐看到阁楼里有个姑娘,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一点侧影,但却觉得有几分熟悉。 阁楼里,魏玉寒一手搂着月离,将她带到自己怀里,一时间两人离的极近,似乎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魏玉寒注意到月离的唇角有几滴酒渍,半干未干。 他伸出手,拇指在月离的嘴角划过,指尖也跟着沾染了些许,最后,在月离的注视下,竟将那沾染了酒渍的拇指,悉数含进了嘴里,反转吮吸。 月离:…… 她倏地睁大一双美眸,被他这举动给惊的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嘴里好半天都没能吐出一个字。 却突然听见他说:“本公子亲自煮好的酒,却是半滴都没能尝到,悉数进了你的肚子。” 月离的双颊更红了,眼神也透着几分不自然,仿佛刚才的醉酒不曾发生过。 赧然道:“奴婢再给公子煮上一壶。”说着就要起身去打酒,却被对方腰间的大手一个用力给拽了回来。 道:“不过彼酒虽未能尝到,此酒,却是味道极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凑近了几分,呼吸都喷洒在月离的脸上,弄的她有些痒。 “公子莫要与奴婢玩笑了。” 月离趁她不注意,突然站起了身子,转头就想朝着外面走去。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结果,在转身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对面拱桥上的那人。 月离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都僵了。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男人,只见他神色依然平静,只是平日里清润的眸子此刻像是藏了寒冰,阴恻恻的,很是瘆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做本公子的妾室?” 拱桥上,陆怀川终于看清了阁楼里那女子的正脸,脚步突然顿住了。 是月离! 阁楼内。 月离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幻不定,有被欺骗的愤怒,有被玩弄的羞辱,还有被戏耍的绝望。 她知道,魏玉寒这是要她做出选择。 若选择为妾,留在他身边,师兄则不会有事。 否则,她相信,魏玉寒有一百种法子,能让师兄悄无声息的消失。 师兄是师傅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月离不敢赌,也赌不起。 她极力压下心头的情绪,忽略背后那道如芒在刺的目光,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脸上已经看不出喜怒。转身,缓缓朝着方才起身的长椅上走过去,然后,蹲下身子,半伏在魏玉寒的腿上,像一只宠物恳请主人的怜爱。 “月离恳请公子怜惜!”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她已经没的选择,也没有后路。 魏玉寒笑意不达眼底,伸手扶上她的发髻,取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取悦我,否则……” 魏玉寒一句话还没讲完,唇就被堵住了。 他有些意外于她的主动,眼睛眯了眯。 而月离则完全是出于本能,不想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所以干脆豁出去,想也不想的就贴了过去。 可等真的贴上了才发现,她完全不懂得该如何取悦一个男人,她显得慌乱又笨拙,明明是想要吻,却感觉更像是在啃,或是咬。 一双手也只是死死的抓住他胸腔的衣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魏玉寒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月离有些急了,他说要取悦他,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可她都啃了好一会儿了,对方仍一动不动,她一急,就更紧张了,一双秋眸里满是焦急。 就在这时,魏玉寒喉结动了动,漆黑的眸子锁住她,像是要将人拖入深不见底的旋涡。 月离似乎受到了鼓励,开始大着胆子,用舌头在他的嘴角舔了舔。 “轰”的一声,魏玉寒脑海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已濒临破碎。浑身紧绷,青筋凸起,在极力的忍耐下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月离感受到他身体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又继续探索,舌头尝试着往他的唇瓣上去…… 结果,刚一触到他的唇,就被一股大力给带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互换了位置。他在上,她在下。 月离眨了眨眼睛,这就算成了?那她是不是可以…… 结果还没等她下一步动作,魏玉寒就朝着她覆了上来…… 阁楼外。陆怀川猝不及防的看到这一幕,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滞凝了,脚下的步子像生了根,再也挪不了一步。 第35章 你棒打鸳鸯 月离被他吻的晕头转向,舌根都开始发麻,快要喘不上气来。她有些吃痛的呜咽了一声,玉手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 魏玉寒这才松开钳制她的大手,微微起身了些,让她喘息。 月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更是白里透红,红中透粉,映衬着这周围的柳树花红,竟比这院中的牡丹还要娇艳几分。 若不是场合不对,魏玉寒真想就地将她法办了去。 他哑着嗓子,吩咐道:“今晚,把自己收拾好了,乖乖在院子里等我!” 月离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道欣喜,她做到了? 随后,想到了什么,极力不让自己扭头去看,有些怯生生的问道:“那师兄他……” 魏玉寒扫了眼那桥上早已不知去往何处的身影,勾了勾唇:“放心,我不会为难他。” 不仅不会为难,还会让他风风光光的当上飞骑卫,成为人上人。 只有身份悬殊越大,这两人才越没有可能在一起。即便陆怀川真的不介意,可到了那时,月离也一定会介意。 一个前程一片大好的男儿,月离又怎会允许自己耽误对方。 等上官宁带着笔墨纸砚来到观风阁时,这里就只剩下魏玉寒一人了。 他看了眼四周,没看到人,不由得疑惑道:“陆副将呢,方才我去取东西叫他先行过来的,怎么人还没到?” 魏玉寒斟了一杯梅花酒置于桌上,道:“哦,大概是苦等了多年的心上人拒绝了他,躲到某个地方哭鼻子去了吧。” 上官宁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陆副将可是在战场上杀敌都不眨眼的,怎么会是你说的这种人……” 不对? 上官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指着魏玉寒,一双眼睛再次瞪的老大。 “你,你你你,不是吧,你府上的丫鬟拒绝了他?那天在街上明明看他们两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是你对不对?是你棒打鸳鸯,过河拆桥……” 魏玉寒突然抬头,冷冷的眸子一眼扫过去,似带着无形的压迫。 上官宁立马闭嘴,用折扇抵着鼻子。 “当初你祖父叫你多读书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帮你蒙混。” 上官宁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用词有些不恰当,但他性子大大咧咧,本就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于是继续追问道: “你真的纳她做妾了?想好了?” 魏玉寒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不然呢?” 上官宁皱了皱眉,道:“可是依着你父亲和继母的性子,若是知道你尚未大婚就先行纳妾,恐怕又要拿出来大做文章了,你就不怕到时候……” 上官宁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魏玉寒知道他的担忧,扯了扯嘴角,带着些许嘲弄。 “若我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住,那当着劳什子世子要来何用?左右不过那些陈词滥调,折损点名声罢了,无碍。” 言语之间,竟无半分对侯府世子身份的看中。 “话是这么说,可这身份你若是嫌弃不想要,别忘了你还有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一直在后面虎视眈眈呢,就等着抓你的错漏。 虽说昌平侯此人私德不怎么样,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但难保万一哪天一抽风,被你那好继母一蛊惑,一气之下真把你这世子之位给夺了,这不便宜了他们?” 上官宁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吐槽昌平侯府的那些破事。 魏玉寒又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只是不屑去搭理罢了。 此番听到上官宁的话,他拿起一旁的白玉笛在手里把玩,黑眸里泛过一丝冷意,道: “若真到了那时,那也要问问本世子手中的三尺青锋答不答应!” 上关宁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睨了魏玉寒一眼,突然凑近了几分,问:“你可是有计划了?不妨说来听听?” —— 与此同时,醉仙楼。 月离赶到的时候,陆怀川所在的桌上已经歪七歪八倒了十几个酒瓶,不仅如此,他手里还拿着一壶,正举着酒壶对着喉咙直接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一般。 月离取出一锭银子交由小二,吩咐他去煮两碗醒酒汤端过来。 小二借了银子,立马喜笑颜开,并嘱咐道:“姑娘,这位公子从午时过后就一直在这儿了,喝醉了不肯走,小的劝他好几次也不听,这马上就是晚间用膳高峰期了,您看是否需要给您二位安排个包间?” 月离看了看陆怀川,已然醉得不轻,想着确实不适合继续呆在酒楼大堂里,于是道: “如此,就多谢了,帮我准备个包厢吧,再来两个爽口的小菜。” “好嘞,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安排。” 陆怀川虽说有几分醉意,但还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在月离刚到的时候,他也就发现了。 正当他仰起头准备再喝的时候,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给拦住,紧接着耳边传来月离的低声劝诫: “喝多伤身,师兄少喝两杯吧。” 陆怀川抬起头,看向月离,那双素日里明亮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发红,充满了悲伤。 月离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得选,只能压下心头的情绪,柔声劝道:“我让小二准备了包厢,师兄可愿移步一叙?” 待到在包厢重新落坐,陆怀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双手握紧,目光灼灼的盯着月离,问: “师妹,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他一颗心既紧张又期待。仿佛刑场上等待宣判的犯人。 然月离此番前来,为的就是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她已入泥沼,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师兄受到牵连。 她倒茶的手顿了顿,抬眼是,眼底一片平静:“师兄多虑了,没有人逼我。” 陆怀川听闻,瞬间僵在了当场。 紧接着月离又道:“那日在街头,师兄曾问我,是否愿意和你一起去京城,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京城虽繁华,却不一定适合我,我已非清白之身,断没有理由再留在师兄身边,徒增困扰。” 这话陆怀川却是不信,他抓起月离放在桌上的手,忙道:“那我们这几年的感情又算作什么?” 第36章 此一去,山高水远 月离等了他三年,他本想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回京受封之后稳定下来,便下聘求娶。 月离的眸子划过哀痛,转瞬即逝。 “师兄误会了,我一直拿你当兄长,当初之所以答应等你,也是希望你在战场上心无牵挂,好好的建功立业,完成师傅的遗愿。 如今,师兄得胜回朝,前途自是一片大好,月离也希望,师兄能早日觅得良缘……” 后面的话,陆怀川已经听不到月离在说什么了,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月离口中的那句‘我一直拿你当兄长’。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我不信,明明那天你还好好的,一定是他逼着你的对不对?都怪我,护不住你。” 想到什么,他突然垂下头,整个人显得颓废又压抑。 月离虽不忍见他如此,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何况,今日若不把话说明白,往后可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师兄莫要如此伤怀,你我相识数载,就算做不成夫妻,在月离心里,早已将你当做最亲的亲人,此番是月离有负于你,来此见面,月离已是厚着脸皮,若师兄再自责下去,反倒叫月离无地自容了。” 说完,她拿出当日陆怀川赠予的那个香包,道:“这本是当初送你出征时所绣,时间匆忙,绣的不好,难为师兄还佩戴了这几年,这荷包跟了你三年,早已是你的了,如今归还与师兄,自行处置了便是。” 陆怀川看着这个半旧的香包,心里亦明白,月离这是真的要跟他断了情谊。 不,准确的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此一去,山高水长,月离在此,恭祝师兄日后步步高升,得想所成!”说完,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心意,已在不言之中。 陆怀川怔怔的看着月离,虽心痛难当,但也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就算拼了这条命将月离救于水火,但强权之下,恐也难以给她富足安稳的生活。 上一次,魏玉寒在大牢里来看他的时候就问过他:若有朝一日,发现自己护不住她的时候,该当如何。 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师妹明明有着倾城之姿,却不敢露于人前,一直都是明珠蒙尘。他也知道,京城权贵云集,天子脚下,以他一个小小的飞骑卫,根本就护不住。 这一刻,陆怀川在心中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一定要往上爬,争取站到无人的高度,让所有人都威慑于自己的实力,到那时,一定要给予月离最好的保护。 此时的陆怀川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瞬间的决定,一直支撑着他一路往前,终有一日,成了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骠骑大将军。 等月离走后,他望着手里的香包喃喃自语道: “这次我不会再奢求你等我,但我一定会努力,势必在将来,能护你周全。” …… 从醉仙楼出来后,月离又去了香粉铺子,挑选了几款时下最时兴的几款香粉,香膏等。 既是要做人妾室,总要做点符合身份的事,比如将自己收拾打扮一番,然后再乖巧的等待夫君的宠幸。 月离踩着月色回到月苑的时候,翠儿和铃儿就高兴的迎了上来,尤其是翠儿,嘴角都止不住的上翘。 “姑娘,方才公子身边的长风侍卫亲自前来传话,说今晚公子在月苑用膳,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好些公子爱吃的饭菜,您看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奴婢要亲自盯着他们做。” 月离怔了怔,想起白天在观风阁的时候,魏玉寒的确有交代过,叫她晚上收拾好自己,等着他。 她以为,他是要到就寝的时候才会过来。 想了想,既然做妾已是既定的事实,那不如试着讨好他一些,看能否将卖身契弄到手。 卖身契一日还在,她便一日还是奴籍,在律法上始终受制于人。 于是吩咐道:“不用了,我亲自去厨房看看。” 此前在临风居伺候的时候,她就发现,魏玉寒每次吃饭前,都要先喝一小碗百宜羹,是要用燕窝,虫草等数十种名贵的中药材小火慢炖,熬制而成。 月离虽身居月苑,但至今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名分,赏赐和银两什么的也都没有,要吃什么都得靠自己的月例银子,自然买不起那些名贵的药材。 但她精通药理,尤其是药膳,知道这道百宜羹有滋阴润肺,补肺益肾的功效。是可以用山药,雪梨等普通食材来代替的。 因此,她从今天起,要做的就是当一个尽心尽责的妾室,逐渐获取他的信任。 晚膳准备的十分丰盛,比照着在临风居的惯例,都是魏玉寒爱吃的。 有三丝拌蜂,油焖春笋,还有蟹黄虾盅和火烘鱼等,月离算了下,按照醉仙楼的出菜价格来核算,这一桌子吃食,起码得在二十两银子往上。 按照月离以往的月银,得连续干一年多,还得在没有开销的情况下,方能攒齐。 这样奢靡的生活,也难怪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得到主子的青睐。 魏玉寒带着银狼到的时候,月离正对着一桌子菜肴发呆。 今晚月色颇美,桌子是搭在院中的,她身后是一方庭院,树影婆娑,搭配着天上的明月,一袭轻纱白衣的月离,就恍若仙女下凡一般,美的静谧又安详。 “嗷呜……” 嗅到香味的银狼,忍不住嚎了一嗓子,出声打断这唯美的画面。 月离抬头一看,忙起身让座,恭敬的朝着他行了一礼。 魏玉寒目光凉凉的看了眼银狼,转而对月离道:“饿了怎么不自己先吃?下次不必干等着,知道吗?” 月离张了张嘴,道:“是,妾身遵命。” 听到她自称妾身,魏玉寒远山似的眉尾微微皱了皱。 是了,月离现在是他的妾室,理应如此自称,倒是他自己这几日太忙给忘了,应该给他补上一个妾室礼才对。 想到此,他一贯清冷的声音柔软了几分:“这几日忙,忘了给你补妾室礼,待明日我便吩咐下去给你补上,委屈你了。” 月离没想到,这般攻于心计,又强势霸道的男人,会因为此事跟他服软,一时间有些愣在了当场。 第37章 伺候月姨娘用膳吧 “妾身不敢劳公子如此兴师动众,不过一个形式而已,走个过场便也就罢了。” 魏玉寒勾唇,将月离从头到脚打探了一遍,发现她今日似乎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月白色留仙长裙,腰间用一根水蓝色软丝萝束住,外披一层白色轻纱,三千发丝仅用一根银簪固定住,花容玉貌,如出水芙蓉。 然这张脸还是她易容过后的脸,比之原本的容貌十分之一都不及。就能胜过大部分女子了。 魏玉寒牵起她的手,带到桌子旁落座,似颇为满意她此番的乖顺和上道。 月离见此,就要起身给他布菜,却被魏玉寒那只握住她柔夷的大手给拖住,道: “这些事,你不用亲力亲为。” 言罢,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几个婢女,其意思不言而喻。 早就等着公子发话的秋月和冬枝,见此便快步的越过翠儿和铃儿上前,主动拿起桌子上的公筷,道:“奴婢伺候公子用膳!” 秋月说完,主动夹起了一块鸡元鱼放到魏玉寒面前的盘子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一旁的翠儿和铃儿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 见公子朝着秋月看过去,翠儿也是一脸的担心,这两个狐媚子知道今晚公子要来用膳,刻意仔细装扮了一番,尤其是秋月,一双招子就跟那戏楼里的花旦似的,又妖又媚。 然魏玉寒看了眼秋月,虽穿着府上婢女的衣裙,可那张过于妖娆的脸上,精致的描眉,朱红的口脂,发髻上佩戴的金簪,手腕上佩戴的翠色玉镯亦价值不菲。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通身的装扮,竟比月离这个正经的主子还要体面。 魏玉寒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也是郭嬷嬷给你挑选的丫头?” 月离还没讲话,秋月便主动答道:“禀公子,奴婢原是红姨娘那处伺候的,姨娘见奴婢做事上心,手脚勤快,便做主将奴婢送与赵姑娘这边伺候。” 秋月唤红杏为姨娘,又称月离为赵姑娘,显得客气又疏离,完全没把月离当成主子,而是客居府上的姑娘一般。 亲疏立见。 魏玉寒虽甚少关注后院之事,但像秋月这种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丫鬟,他见过的不知凡几。 但今日是第一日来月苑用膳,他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破坏氛围,便吩咐道: “伺候月姨娘用膳吧。” 立在魏玉寒身侧的秋月听闻,脸上僵了一瞬。 随后围着桌子绕了一圈,在月离前面站定,开始为她布菜。她也没问月离喜欢吃什么,直接做主加了一块糖醋藕片,并一小碗吊水豆腐脑。 魏玉寒看了眼月离素白的小脸,粉黛未施,却自有一番濯清涟而不妖的美。 他亲手给她盛了碗红枣银耳羹,温声道:“嬷嬷说这道菜最是补气血,你多喝一些。” 月离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碗碟,柔声朝他道谢,并将那道用山药喝雪梨等替代品做成的百宜羹放到他面前: “妾听闻公子每日里都要用上一碗百宜羹,如今月苑刚开火,食材还未来得及采买,妾便自作主张用了莲子和山药等代替,做了这道羹,当然,其作用和效果肯定跟先前的没法比,但聊胜于无,公子不妨尝尝看。” 魏玉寒看着眼前已经被熬制的软糯的莲子,以及芡实等,色泽鲜亮,香气入鼻,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一股愉悦自胸腔蔓延开来。 他嘴角微微勾起,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口感醇厚细腻,甜而不腻,味道竟相当不错。 “甚好,你有心了。” 一小碗百宜羹,很快就见了底。 一旁的秋月见此,眼里闪过一抹嫉恨。 原以为公子是瞧不上这等普通的食物,所以月离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她压根没仔细看,到底都放了哪些东西,顺序又是怎样的。 不过记得铃儿当时好像在场的,一会儿下值后可打点一番,将这百宜羹的做法学了去。 月离并不知晓秋月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横加干涉。 在她看来,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取信与魏玉寒,从他手里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出逃做准备。 所以,这个秋月和冬枝,说不定正好可以利用利用。 一顿饭,在众人的心思迥异中总算是吃完了。魏玉寒将月离带到书房,丢给他一本册子,问: “可识字?” 月离点了点头,答道:“小时候家里穷,我爹的腿不好,家里没有银子请教习先生,不过在村子里的学堂外旁听过一阵,倒识得几个字。” 随后,他指了指书封上的几个大字,问:“这几个字,可认识?” 月离闻言看过去,上书:玄女经。 她以为,这只是类似于《女则》,《女戒》之类,关于规范女子言行和思想的书籍,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妾身识得这几个字。公子可是要妾身读给你听?” 魏玉寒漆黑的眸子幽深了几分,嘴角几不可察地一勾:“如此,倒也正好。那便从第一页开始吧。” 随后,他若无其事地翻开第一页,指着书上那令人血脉喷张的插图下方,一行小字。道: “就从这里开始吧。” 而月离在看到书中的画面后,眼睛似乎被灼伤了一般,忙拧过头,慌乱的错开身子,一张小脸又羞又臊。 “公……公子,这……这……” 嘴里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实在是那画面上的一男一女,所行之事,乃房中秘事,竟被如此生动形象的给画了出来,连最隐秘的部位都纤毫毕现。 只一眼,便极具冲击性,那夸张的画面停留在脑子里,怎么都甩不掉一般。 月离怎么也没想到,魏玉寒竟一来就让她看这种书,而且方才自己还主动提出读给他听。 一想到此,她真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魏玉寒见恨不得把脑袋整个缩紧脖子里的月离,嘴角的弧度不由得加深了几分。大手揽住她的腰肢,将人往身边带了带,在她耳朵边吐气如兰: “怎么了?不是说要读给我听来着?这就害羞了?” 月离:…… “脸皮这般薄,连看一眼都不敢,日后还如何伺候呢。” 月离慌乱的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在撞进对方那双滚烫的眸子后,又忍不住低下了,口不对心的答道: “公子,妾身不认得上面的字……” 本以为这样说了,他就能放过自己。 然月离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无耻程度,把结局想象的太过美好。 第38章 本公子屈尊亲自教你读 他说:“既如此,本公子只好屈尊,亲自来教你读。” 月离倏地睁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腰间就被一双大手给圈住,人也被抱起来,坐到他的腿上,书桌上的那本小黄书也正好翻到第一页的位置。 魏玉寒捉着她的手,指着上面的字,还真就一字一句读给她听。 “第一**翻。令女***向上,**其上,***床,女举其*,以受** …… 百病消亡。” 明明是极其隐秘的房中之事,却被他这般一本正经的朗读出来,配合着他低醇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还真就像夫子在给学生授课。 月离脸红的能滴血一般,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一段结束后,魏玉寒手上力道未松,贴着她的耳根问:“这段会了吗?” 月离紧闭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紧接着,身体就被悬空抱起,魏玉寒直接抱着她走近了内屋里的那张软榻,边走边说道: “那就从今晚开始检验吧。” 月离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要行房之时,又觉得有些紧张和恐惧了。 那一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她担心自己的身子承受不住。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紧张,魏玉寒最开始的时候,竟是十分的温柔,一遍遍的哄着她,吻着她,真叫月离体验到了什么叫真正的鱼水之欢。 …… 一晚上,翠儿指挥院子里的小厮先后统共搬了五次水。直到将近天明时分,房间里的动静才逐渐消停下来。 魏玉寒神清气爽地从屋里出来时,特意交代翠儿,让大家小声一些,不要吵醒了她。 翠儿点头应是。 在他走后不久,便是流水般的赏赐先后进了月苑,琳琳总总,应有尽有,差不多把库房都要堆满了。 郭嬷嬷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和丫鬟,喜笑颜开的指挥着众人搬的搬,抬的抬,动静不小,差不多午时的时候,月离就醒了过来。 翠儿听到房里的动静,吩咐铃儿去打了水,自己先打帘进去伺候。 这一进去,刚好就看到月离刚从床上坐起身,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床榻上女子娇嫩白皙的肌肤上,此时她寝被半滑落至酥胸位置,三千青丝尽数散开,看上去慵懒又迷人,像一只刚吸了精血,正伸着懒腰的狐狸精。 月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姨娘,刚过午时,都怪奴婢们动静太大,吵着您了,现在可要叫人传膳?” 月离支着身子坐起来,却突然感觉某处胀痛的厉害,腰间也像要断了一般,酸痛的很。 她深吸口气,无奈的看着翠儿,“先帮我宽衣吧。” 翠儿走近,一看到她身上遍布暧昧的痕迹,一张脸也不由得唰的红了几分。心里暗道: 想不到公子平日里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端庄模样,私下里,跟姨娘却如此孟浪。倒叫人诧异。 只不过这些事,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公子宠爱姨娘,感情甚笃,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日子也能好过些不是吗? “姨娘,奴婢瞧着那赏赐的东西里,有不少膏药,要不我去取一瓶过来,给您抹上一点吧。” 月离原本光滑白嫩的肌肤,因着初经人事,上面留下了淡淡的粉色痕迹,但腰间和大腿有几处地方,痕迹有些重,看上去都有些淤青了。 公子的体力如此惊人,作为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翠儿自然希望月离能快点恢复,这样才能更好的伺候公子,不让某些虎视眈眈的狐媚子得了便宜去。 月离刚睡醒,自然不知道赏赐一事,偏着头问道:“什么赏赐?” 翠儿高兴的笑道:“姨娘有所不知,公子一大早就安排了郭嬷嬷送来流水般的赏赐,有上好的锦缎丝绸,还有书籍字画,衣裙头面,胭脂水粉等,哎哟,总之呀,现在差不多快把咱月苑的库房给堆满了呢。” 月离听闻,并无多大的情绪波动。 在她看来,这像极了一场交易。 不过有了这些赏赐,今后的日子也能过的舒坦一些,她现在本就是他手中的玩物,看着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心态很好,不悲不喜,不卑不亢。 “一会儿你和铃儿先把东西归整好,然后记得每一样都要登记入册,晚点我再亲自检查。” “是,姨娘!” 她不喜欠人情,既然决定要离开,那么他送的东西,除了必要的吃食等消耗品,她一样都不会带走。 很快,月离获宠的消息,就像一阵东风一样,刮遍了整个魏府。 先前那些或得罪,或嘲讽过月离的下人们,在这一刻全都噤若寒蝉,忐忑不安。 当然,也有一些脸皮比较厚的,趁着众人前去月苑恭贺的时候,也捎带上礼物,前去巴结讨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凡是前来恭贺的下人,月离吩咐翠儿给每人都准备了一些数量不等的金豆子,碎银等赏赐。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连着几日,前往月苑走关系送礼的人就没断过。 这天,原本在红杏身边伺候的丫鬟冬儿,趁着不当值的时间,也偷偷溜出了涟漪苑,并带着自己熬夜绣了三个夜晚的一对护膝带到了月苑,准备讨好月离。 这件事很快被夏荷发现,并告知了红杏,红杏当即怒不可遏。从月离那儿接连积攒了几日的怒气彻底爆发,当即叫上几个婆子,就要把这吃里扒外的贱婢给揪回来乱棍打死。 月苑。 月离看着前些日子还当着众人的面奚落自己,力捧红杏的冬儿,此刻正跪在自己面前,一脸谦卑和讨好。 她不由得感叹,权势,地位,果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这么多人拼尽全力也要得到。这就像是一面照妖镜,能放大一切的爱恨憎痴。 “姨娘可是嫌弃奴婢这礼物?奴婢身无长物,也唯有绣活稍微能拿出手,这是奴婢连着绣了半个月才做好的,在冬日里穿戴在膝盖上,保暖不说,还不会影响行动,奴婢的阿娘以前都夸赞奴婢手巧呢。” 冬儿见月离盯着自己没讲话,以为她不喜欢,便卖力的说着好听的话,只盼着月离能收下她的礼物,忘记以前的隔阂。 此前她之所以攀上红杏,在涟漪苑当差,除了因为红杏是府上唯一的姨娘,跟着她有前途,最重要的是能见到公子,趁机勾引。 第39章 冬儿投靠 冬儿自打入府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要成为公子的人。 可没想到入了涟漪苑都快一个月了,别说勾引公子,她是连公子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眼下月离正得宠,而且听说公子接连几日都宿在了月苑,这让冬儿又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在红杏那儿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现如今另择明主,亦是人之常情。 月离吩咐翠儿取过那护膝,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用的料子倒是不差,里面的棉花填充的倒也厚实。只是这针脚,接口处长短不一,还有几处错乱,一看就是连夜赶制的。 但她也并不打算戳破,而是吩咐翠儿将东西递了回去,淡淡的说道: “按理说,你过来送礼,我不该拒绝,可你也知道,我这几日一直不得空,都还没去涟漪苑看过红姨娘,你此番前来倒是提醒我了,该往涟漪苑走一趟,我和红杏既一道伺候公子,日后应当多来往走动。” “翠儿,吩咐下去,带上礼物,咱们去涟漪苑一趟。” 月离说着,就吩咐翠儿下去准备,并告诉冬儿:“一会儿你就跟我一道吧,你是红姨娘的人,就算要送礼,也该从她那儿过个明路。” 准备了满腔说辞的冬儿:…… 月离的话,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可冬儿知道,这件事决不能让红杏知道,否则,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在涟漪苑的这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红杏虽然不得宠,但折腾院里的下人却很有一套。 她强势的不许侍女穿着颜色俏丽的衣裙,当值期间不许上妆,也不许丫鬟们佩戴金银首饰。 此前就曾有一个丫鬟在过乞巧节的时候,在后花园里摘了一朵海棠花簪在发髻上,被红杏发现后足足掌嘴了三十下,还被勒令跪在太阳底下反思了两个时辰。 从此以后,涟漪苑的下人们过的,那是连外院的粗使丫鬟还不如,众人也早就一腔怨气。 包括冬儿。 想到此,她突然朝前一步,当着月离的面就跪了下来,嘴里哀求道:“别,月姨娘,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告诉红姨娘……” “别告诉本姨娘什么呀?” 一道强势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冬儿的话。 紧接着,门帘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一脸怒意的红杏,身后还跟着夏荷和腊梅。 冬儿眼见被抓个正着,身子颤了颤,一股后怕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她先是走到了红杏身边站定,然后朝着红杏跪了下来,有些心虚的说道: “姨娘息怒,奴婢是听月姨娘说要给您准备礼物,想着要……啊!” 不及冬儿说完,红杏甩手一个巴掌就扇在冬儿脸上,怒斥道: “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特意趁着休息日跑来月苑,不就是为了要讨好你的新主子,呵,先前在寻找擅闯禁地之人的时候,你是怎样当众给月离难堪的,难不成是忘了?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番吗?” 此言一出,冬儿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神情也有些控制不住。 为了攀附红杏,而踩着月离上位,这是她做过最愚蠢的事。 而红杏显然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只见她手一扬,朝着身后带来的两名婆子吩咐道: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给我拖下去!” 冬儿满脸焦急,手足无措,喊道:“奴婢冤枉啊!” 红杏自是不为所动。 冬儿见状,趁着两个婆子不注意的功夫,一下子睁开束缚,朝着月离扑过来,揪住她的裙摆,含泪道: “月姨娘,求您了,救救我吧!” 红杏见此,反倒不急了。 她伸手阻止了两个想要继续上前的婆子,盯着冬儿,居高临下道:“贱人,竟敢当着我的面背主,我倒要看看,谁敢收留你这朝三暮四的贱婢。” 她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是瞟向月离的。仿佛只要月离敢答应留下冬儿,就会当场翻脸。 月离才刚在府里站稳脚跟,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给自己多添个敌人。 更何况,这个外人曾经还对自己落井下石过。她不是圣母,做不到如此大度。 想了想,月离便吩咐翠儿,“去将院子里的人都叫过来,告诉大家,以后若有人胆敢背主,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便是下场。” “是。”翠儿抿嘴一笑,转身去执行月离的吩咐。 如此,既不用惩治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落得个苛待下人的名声,还能借此机会立一立威,好叫人知道,月姨娘虽看着性子软和好说话,但绝不是圣母心泛滥。 这一刻,翠儿是无比的感念郭嬷嬷,帮她择了月离这个聪慧又坚韧的主子。 而一旁的冬儿则彻底愣在了当场。 她没想到,看上去心软又好说话的月离,竟会如此无情。 这样一来,等同于将自己扒光了游街,从今以后恐怕在府上,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冬儿挣扎着哭喊,作势就要找月离理论,却被身后的两个婆子不知从哪儿扯出来一块布,堵住嘴,很快就拖了出去。 “呜呜……呜呜……” 红杏见冬儿被拖了出去,不禁有些诧异,问道:“你真不考虑用她?毕竟,别的不说,她那手绣活,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月离淡淡的笑了笑,“绣活再好,也有人能代替,可若因此让你我之间产生隔阂,伤了和气,岂非不划算?” 红杏听闻,很是肉麻,月离竟有一天也能对她说出这话,古怪的瞪了一眼,“乱说什么,你我之间,何曾有过和气?” 怨气还差不多! 月离也不恼,反而亲自替红杏倒了杯茶,递到她手里,笑盈盈的说道: “你说的是,是我妄想了,想着咱俩都是伺候公子的女人,理应同气连枝,互帮互助才是,万不该为了一个外人闹的不可开交,如此,岂非失了身份和格局。” 红杏听着这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故意拉着一张脸,不去接月离手里的茶,反而阴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同为姨娘,这茶我可不敢接。” 第40章 贿赂红杏 月离递茶的手一顿,反应过来红杏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莫不是以为这茶是敬她的,类似于妾室给主母敬茶的那种吧? 月离莞尔一笑,对红杏的了解不由得加深了几分。手上的茶杯也顺势递近了些。 “红姐姐说是,那便是了!” 红杏猛的一个弹跳开来,抱了抱胳膊,诧异的瞪着月离道:“赵月离,你今天吃错药了?谁是你红姐姐,肉麻死了。” 月离闻言,一双杏眸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顷刻间就蒙上一层水雾,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似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哎,原是我自作多情了,想着你我原本出自一处,又碰巧一同入府,现如今更是要一同伺候公子,想着是缘分使然,这才备下了厚礼,准备亲自前往送与姐姐。 却没想到,在姐姐心里,我竟是吃错药糊涂了,既如此,那姐姐请自便吧,妹妹这院子庙小,实容不下姐姐金身,往后你我二人,不必来往便是。” 月离说完,竟赌气一般扭过了身子,神情也有些恹恹的。 红杏:…… 不是?她这什么都没做呢,怎么整的像是她欺负了对方一样,红杏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阶。 这时,一直没讲话的腊梅瞧见那长桌上堆放的礼物,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姨娘,这是瑞金阁这个月新出的那套头面,据说全大夏就只有这一套!” 红杏一听,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侧的礼物上面。 只见长长的一张桌子,上面堆放了各种礼物,有锦缎丝绸,有最好的胭脂铺子所出的胭脂水粉,还有成套的金银首饰等。 红杏认得,这都是羊城里数一数二的尖货。 没想到,公子竟然对赵月离如此恩宠,这般贵重的赏赐,她屋里可是半件都没有。 虽然此前也得到过一些赏赐,但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被子,面盆,花瓶,以及一些看着大气但实际上值不了几个银子的屏风等。 一股酸涩在红杏的胸腔里蔓延。 这时,听见月离再次开口道:“公子说了,先前擅闯后山一事经查实是冤枉了我,特意给的补偿,我本想着将这些东西悉数赠予红姐姐,以表真心,可谁知……哎!既如此,翠儿,红姨娘既瞧不上这些东西,便都收了吧,往后打赏给院子里的下人。” “是,姨娘!”翠儿行礼,说着就要上前,将礼物一一搬走。 而这时候,红杏却急了,上前几步拦住翠儿,重点是那套金光璀璨的头面。 她扭头看向月离:“你方才说,这些原本都是要送给我的?” 月离的语气有些淡淡的,道:“原是没错的,可既然你我要断了来往,那我还费这劳什子心做什么。” 说着竟拿起一方锦盒,盒子还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一看里面的东西就价值不菲,道: “姐姐向来高洁,想来这些粗陋的东西是入不了眼的,翠儿,先拿去库房放着吧,改日若是哪天手头紧了,可以换些银子。” 红杏眼看着月离欲将手里那支鲜艳欲滴的玛瑙手串拿走,说要换银子,只觉得心痛难当。 当即一把将盒子夺了过来,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睁大眼睛道: “赵月离,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可是瑞金阁半年才出一次的新款,都要提前好久预定才拿得到,你竟然说要拿去换银子,你俗不俗?” 红杏气的都不想说话了。 这么多好东西,赏给赵月离,简直是浪费。 “哎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些东西我就都收下了吧,只要日后你不来找我麻烦,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红杏说完,生怕月离反悔一般,连忙招呼夏荷和腊梅带上桌子上的礼物,自己则拿着手上的那个盒子,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等人差不多走远后,一直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铃儿忍不住上前,替月离感到不值。不由得抱怨道: “公子给的这些赏赐可都是顶顶好的,姨娘为何要便宜了那红姨娘,送了她那么多。您瞧她那样子,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给您摆脸子。奴婢真替您感到不值。” 就连一向稳重的翠儿,也忍不住疑惑道:“是呀姑娘,如今您在府上的地位并不比她差,为何还要去讨好她一个不受宠的姨娘?” 月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若舍了些身外之物,能换来几日安宁日子,倒也未尝不可。” 她本就计划着要离开此地,无意与红杏去争些什么,与其整日里防着她暗中搞破坏使绊子,还不如先与其交好。让她的注意力别放在自己身上。 红杏此人从小跟她一个村,最是爱慕虚荣好面子,况且月离已经计划好,若是出府,还少不了红杏的帮衬。 接连几日,魏玉寒晚上都宿在月苑,日日与她翻红被浪,抵死缠绵。 直到这日,月离来了小日子,才堪堪收手。 可即便如此,魏玉寒也要求她通过别的途径来满足自己,真真应了那句,男人一旦开了荤,再也不想吃素。 月离甚是惊叹于他的体力,好在府上没有女主子,不用早起请安晨昏定省,每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醒。 可即便如此,月离毕竟才十六岁,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的。 这天晚上,月离早早的就了寝,准备养精蓄锐一番明日出府一趟。 却不料刚躺下没多久,就感到身旁的床榻陷了几分下去。身子也被一双铁臂给圈住。 她将醒未醒,伸手在胸前那只手掌上拍了一把,想要把人打开。 可没想到胳膊肘突然撞上他的胸口,疼的他在黑夜里‘斯哈’一声。 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月离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魏玉寒虽说先前也在半夜公干完,来爬过她的榻,可何曾这般轻轻一拍就叫他受不了? 况且还有血腥味。 黑夜里,月离的睡意突然跑了大半,仔细转过身子,想要越过他去点燃床头的蜡烛,不料却被魏玉寒一把拽了回来,警告道: “别动,外面有人!” 月离听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41章 必须尽快拔箭,否则性命堪忧 她在黑夜里睁大了一双杏眼,试图借着月光看清他脸上的的表情,可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 月离半俯在他身上,侧耳凝听屋外的动静。 她没有内力,只能听到屋外夜晚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打更的声音,并没有察觉到有人。 过了大约一刻钟,感觉到魏玉寒放松下来,才吩咐她点灯。 月离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这才看清,原本他那张英俊绝伦的脸,此刻苍白的像一张白纸,而左胸口的位置,赫然插了一支断箭。 大概是因为牵动了伤口的缘故,他眉峰微微皱起,唇角亦有血迹渗出。 “公子,发生了何事?”月离震惊之下,不由得露出几分焦急。 眼下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回自己的住处,反而逃来她这月苑,这让月离不得不多想。 此时的魏玉寒,即使神身受重伤,可毕竟他是习武之人,又常年身居高位,浑身散发的威严气势也不容小觑。 他冷着眉眼,从容的吩咐月离,“帮我止血。” 月离观察伤口的位置,发现红肿不堪,血液也呈暗黑色,箭头上明显是淬了毒。 月离的一颗心狂跳不止。 若他就此死在了这儿,岂不是再不用费尽心思逃跑了? 这个念头刚一萌生,就被月离给掐灭了。 原因无它,如果魏玉寒真的死在了她的院子里,那她肯定也不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想了想,月离最终咬着牙,从一旁的箱笼里找出几个药瓶,又从衣柜里翻来一些布条。 她先是用剪刀剪开伤口周围的衣服,结果发现,伤口处早已肿胀不堪,甚至周遭颜色已经开始呈现黑紫色。 月离不由得愣住,古怪的瞧了眼魏玉寒。 心想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都伤成了这副模样,竟还能面不改色的吩咐她处理伤口。换做旁人,怕是早疼的哭爹喊娘了。 “公子,会有些疼,你且先忍一忍!”月离说完之后,开始用热水蘸了毛巾擦拭伤口周围。 她动作很轻,也很认真,可即便如此,还是让魏玉寒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嘶!” “公子,这箭上有毒,必须马上请大夫前来。”月离在伤口周围撒上了师傅留给她的宝贝金疮药,给他建议。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月苑。 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犀利,张了张因受伤而显得毫无血色薄唇。 “怕是来不及了,现如今恐怕府外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咳咳……” “公子!” 他一句话还没讲完,就用拳抵着嗓子用力咳了几声。 月里忍不住担忧道:“我记得府上之前有个府医,奴婢去将他叫过来。” 月离打开门,正欲往外走的时候,恰好长风和惊雨这个时候赶到。两人大概也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两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伤。 “月姨娘,公子怎么样了?”长风气喘吁吁地上前,率先关切道。 “血暂时止住了,但箭上有毒,必须尽快拔出来,否则性命堪忧。”月离皱着眉,道出了实情。 长风和惊雨顿时大惊失色。 “砰”的一声,长风一拳砸在了墙上,一脸的自责和懊悔。 “都怪我,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若是公子有什么不测,我万死不足以抵消自己的罪孽。” 长风在一旁伤心自责,惊雨没说话。 他看了看月离,恳求道:“月姨娘,如今情况特殊,外面也都是层层把守,您能不能先替公子稳住伤势,待我去请个大夫回来?” 月离抿唇,点了点头,道:“最多两刻钟,箭必须得拔出来。” 惊雨朝着她感激的看了一眼,随后当着月离的面,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月色当中。 月离看着他堪称完美的轻功,眼睛不由得闪了闪。 一个受了伤的侍卫,还能有如此功夫,看来魏玉寒身边,果真是藏龙卧虎。 众所周知,魏玉寒此番来羊城,打的是剿匪的名义。 羊城位处于大夏国边界,与周边邻国接壤,由于开通了贸易,此处的经济也还算发达。 但,匪患亦是异常的猖獗横行,尤其是大别山,经常听到来往的客商在那里出事,被打劫财物还是小事,有的是人财两空。 很快,惊雨不自动从哪儿找了一名老大夫,一路拎着对方的衣领从院墙外翻了进来。 “月姨娘,大夫在此,还请速速为公子拔箭。” 惊雨几乎刚一落地的瞬间,就恳请月离。甚至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 月离点了点头,吩咐道:“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那老大夫休息了几息,不再喘气了,便开始对着惊雨一顿指责。 “老夫活了一把年纪,骨头都差点被这小子给弄断了,哎哟!” 月离发现,这正是前几日她淋了雨高烧的时候,魏玉寒让人请来的那名大夫,让她喝了足足一个星期的苦药。 她扫了眼老大夫枯瘦的手,以及说两句都要喘两声的大夫,不由地拧眉,问: “先生可擅处理箭伤?” 那老大夫一听,立马直了直身子,说:“得先看过了才知道。” 于是,月离便领着他入内,结果,大夫在看到魏玉寒胸口处的箭尾,已经肿胀不堪的伤口时,一双眉毛拧的都能打结了。 “这……老夫只擅长内科,像这般严重的伤势,也是头一次遇到。”顿了顿,又道:“不过老夫愿意一试……” 大夫知道魏玉寒身份不简单,也不敢冒这个险去拔,万一出了什么好歹来,自己难保会受到牵连。 话还没说完,衣领便被长风再次提溜了起来,红着一双眼睛威胁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救好我家公子,否则,你也不用出了这魏府,明白了吗?” 老大夫身子都跟着抖了抖,遂点头道:“知……知道了……” 月离不由得同情了他几秒钟。问:“大夫可有好的方案,或者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总觉得,这大夫有些靠不住。不然也不会说出没有把握,试一试之类的词。 “为今之计,只有先割开他患处的皮肉,将这箭头一点一点剜出来,可这样一来,即便用上麻沸散,也恐他受不住此等疼痛。 还有一点,就算老夫成功将其箭头取出,可这箭上的毒,老夫却解不了。” 老大夫说完,摇了摇头,“此毒竟如此霸道,老夫行医数载,也从未听闻过。惭愧啊惭愧。” 一旁的长风听完,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眼睛通红,一双大手因用力撰紧而青筋鼓起。 他极力不让自己失控,懊悔和愤怒席卷着他。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只要能治好公子,哪怕以命换命,我都愿意。”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月离再顾不得暴露自己,上前一步道: “先生只管拔箭,解毒一事,我来想办法!” 长风和老大夫一惊,同时转头看着她。 第42章 外出公干,为何要带着妾? 解毒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伤口处一旦处理不当,极其容易发生感染,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细菌感染,会引发炎症,出现高热,抽搐等一系列的后遗症。 月离当初跟着师傅时间不长,所学并不是很多,只一心钻研这个朝代所没有的东西,比如抗生素的提炼,酒精的制作,以及在各种小动物身上进行师傅所说的‘手术’。 因此,现在月离的情况就是,对于一些普通的病症,她能分辨,但对于所需的药材和具体治疗,并不熟悉。 可对于一些疑难杂症,她反而能运用到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辩证一二。 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昏迷中醒来的魏玉寒,正巧听到了月离的这句话,当即下令: “按她说的做,去后山,汤泉池。” —— 一刻钟后,众人出现在了后山汤泉池附近。 上一次月离从此地逃脱的时候走的匆忙,没有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如今看来,除了山谷下方一汪天然的温泉池,旁边还修建了几个房间,有茶室,有休憩的厢房,还有一个房间摆了一张类似于寒冰石的大床,旁边是一些瓶瓶罐罐。 月离仔细看了眼,有酒,有药,还有一些书籍画轴之类的,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等将人安置好以后,老大夫便展开一套专治外伤的工具,有钩子,小刀,镊子等。 老大夫的手脚虽算不上利索,但好歹在月离的协助下,总算成功将箭头取了出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释重负。 “好了,这位夫人,接下来解毒的一事,就交给你了。” 月离点点头,从一侧的荷包里取出一颗药丸,匀在水里划开后,一点一点给魏玉寒喂了下去。 这是当年跟随师傅学制药的时候炼制出来的,大部分都给师兄带到了战场上,这是剩下的几颗。 好在这箭头上的毒并不算特别复杂,尚且能解的开。 过了片刻,大夫再给他把脉查探,虽然脉搏还有些无力,但呼吸平稳,显然伤情已经稳定下来。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了。 这是,老大夫瞧见了月离手里的药瓶,不由得好奇道: “敢问夫人,这是什么药,可否借老夫一观?” 月离大方的从瓶子里掏出来一颗,递给了他,道:“这是师傅在世时所炮制,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能解上百种毒,师傅起名叫百毒丸。” 老大夫珍重的接过来,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不由得感叹道:“此药气味独特而悠长,竟比老夫此前接触到的宫廷秘药味道还要醇厚,令师真乃大才!” 月离笑了笑,不予置评。 她之所以赠药给这老大夫,也是看他一把年纪了被长风他们拎来拎去,又谦虚好学不耻下问,想要在医学一道上有更高的造诣,所以才不吝赐药。 还有就是,她虽略懂医理,但并不精通,她打算以后开一家药铺,老大夫行医数栽身经百战,正好可以给她一些建议。所以便做了个顺手人情。 果然,老大夫得了药以后喜不自胜,从药箱里翻出一物递给月离,道: “此乃我回春堂的信物,夫人若今后有能用得上老夫的地方,都可以拿着木牌来找我。” 月离也不客气,收下了木牌。 有了这东西在手,以后正好可以找理由出府。去回春堂学习一番。 她如今也算是救了魏玉寒一命,她不信他连出府这点权利都不肯给她。 三日后,魏玉寒伤势已然大好,可以下地行走。 在这期间,他一直呆在后山的汤泉池附近,起居饮食皆由月离贴身伺候着,也是到了后来月离才知道,这汤泉对疗伤有辅佐,所以每晚泡一泡温泉,已经成了魏玉寒的习惯。 魏玉寒每日享受着月离贴心的照料,很是惬意。 这日,长风从外面带来消息,说那日刺杀他们的那伙人,已经抓住了贼首,经过这几日的审讯,终于拿到了大别山的地图,以及山上的匪首等一干人的信息。 接下来,就需要好生布置一番,将那帮杀人越货的土匪一网打尽,如此,魏玉寒也算是功德圆满,可以回京述职。 听到土匪头子要很快就要被抓,月离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期待。 以前隔壁村刘婶家的长子,听说就是外出经商的时候被大别山的土匪盯上,钱财被抢光了不说,还被土匪活生生打成了瘫子,害得刘婶夫妇每日以泪洗面,上告官府也没人敢接他们家这个案子。 类似的案例,在羊城有很多,月离也是真的希望,能尽早除去大别山这颗毒瘤。 魏玉寒在收到消息后,很快就做出了一番部署,为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打算连夜出发前往大别山。 走的时候,还特意让人找来一套男装,吩咐月离换上,随他一起上山。 月离看着长风找来的小厮衣服,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公子真的要带着我去?”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魏玉寒这次是前去剿匪,办正事,真想不通为何会带着她。 难道说这些时日她照料的太妥帖,以至于他外出公干都离不开她? “没错,姨娘还是快些换上吧,公子已经备好了马车,正在前院等着您。哦对了,公子吩咐,让您多带点药,兴许用得上。” 听到长风这么一说,月离很快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一定是魏玉寒得知她知晓一些药理,所以才临时决定带上她。 不然,刚才分别的时候,他连半个字都没提。 月离不由得苦笑一声,认命的换好了衣服,盘起了头发。 等来到前院时,院子里已经集结了一整个方队的黑衣侍卫,个个手里持着弓箭和长枪等武器,高举着火把将一方小院都照得透明。 “公子,月姨娘来了。” 长风朝着马车里的魏玉寒道了一声,抬手掀起轿帘让月离上去。 月离上车的时候,他正在研究那张地图,见到月离上车,他先是吩咐一声出发,然后瞧了眼月离,发现她神色并无不妥,便道: “今日走得匆忙,路上恐怕要委屈你一阵,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会儿。” 月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不困。 默了默,有些忐忑地开口:“妾身不明白,公子前去剿匪,为何执意要带上妾?妾身怕到时候会给公子添乱。” 她秀眉微蹙,娇美的脸上出现淡淡的不安。 第43章 咱们的人,足以应付那几个宵小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要生出怜爱之心。 魏玉寒发现,眼前的小女人自从成为他的妾室后,性子似乎越来越柔,也越来越让他爱不释手。 他神色缓和了几分,拉过她的手,将其圈坐在怀里,道:“你从小在乡间长大,想你应该熟悉林间的环境,又懂得药理,到时候你只需跟在我身后,听从我的吩咐即可,明白了吗?”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不放心将月离一个人留在府里。 上次月离私逃出府一事,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放下对她的防备。总要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才放心。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让人有些痒。 “你放心,等此件事了,便许你为贵妾,回京之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魏玉寒也是近几日才决定的,要将月离带回侯府,抬她做贵妾,予她荣华富贵。 月离虽出生不高,但也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到时候只需运作一番即可,除了主母之位,他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一切。 月离原本垂着的眼睑,却被他这话给惊的不知所措,一双秋水眼眸倏地睁大,抬起头,水蒙蒙的看着他。 魏玉寒将她的表情解读为受宠若惊,伸手揉了揉她头上的男子发髻,道: “怎么?高兴的傻掉了?” 月离眨了眨眼,恰好地流露出喜极而泣的神态:“公子,妾身……妾身……” 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干脆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魏玉寒的胸口位置,呢喃道: “公子待妾身真好……” 还真是叫人措手不及,看来逃跑计划得提前才行。 或许此次的大别山之行,正好是个助她逃脱的绝佳机会呢。 在魏玉寒看不见的角度,月离的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 很快,一行人抵达大别山脚下,由于山上匪患猖獗,近处的村庄多次被洗劫一空,渐渐的,附近的村落也都慢慢空置下来,村民们纷纷远走他乡,或另谋出路。 这里地处两座城池的必经之地,山脚下如今只有一间半旧的客栈在维持着生计。 月离他们到的时候,此刻的客栈里正喧哗着。 有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求饶声,还夹杂着一群人的吆喝和大笑声,怎么听,都像是一群人在欺负一男一女。 月离伸手,想要撩起帘子确认一眼,却被一双大手给攥住。 “稍安勿躁。” 月离有些难以置信,眼神似无声的控诉。 里面的女人正在经历着什么,她不信魏玉寒听不出来,可他却能做到视而不见,静观其变。 这一刻,月离只觉得此人太过凉薄,冷血,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不死心的劝道:“公子,咱们带的人手,应该足够应付里面那几个宵小。” 这周围的村子都空了,客栈里的女人正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敢来相救,而这些实施侵犯的人,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正是山上的那些山匪,借着地势之便利,明目张胆的下山来欺负良民。 魏玉寒仍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可月离却做不到见死不救。 里头女子绝望的哭喊,像巨锤一样,狠狠的敲打着她的心。 她咬了咬牙,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掀开轿帘猛地窜了下去。 随后,取过一个侍卫随身携带的铜锣,快速地跑到距离客栈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伸出脖子仔细观察着什么。 一旁骑马随行的长风见此,似乎预料到月离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担忧,忍不住朝马车里看了看,开口问道: “公子,可要属下前去阻止?” 魏玉寒睁开眼,瘆人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声音冷得跟冰渣子似的: “不必,一会儿只要看着她,确保不让她出事就行。” 客栈里,一伙儿匪徒喝了酒,正寻着乐子,突然听到外边传来震天的锣鼓响。伴随着一声声似男似女的大喊: “铛铛铛铛……不好了!官兵来了,大家快跑呀!” “铛铛铛铛……官兵来了……” 里面的匪徒一听,慌忙提裤子的提裤子,拿兵器的拿兵器,顷刻间从后院找到马儿,跃了上去,眨眼间就冲出了客栈。 等确认匪徒差不多走远了之后,月离踩着步子,小心的靠近了客栈。 一入内,发现整个大堂都是横七竖八的酒坛,桌子上还有很多残羹剩菜,一片狼藉。 很快,一道女子压抑的哭泣声在一张围布后方响起,月离赶紧循着声音小跑过去,却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妇人,正缩着身体半坐在角落里,哭泣不已。 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那些男人留下的痕迹,无不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的罪恶。 月离在心里把那些匪徒骂了千百遍,忙解开身上的披风上前,笼住那哭泣的妇人,柔声道: “娘子可还好?” 听到声音,那哭泣的妇人从怀里抬起头来,月离这才发现,这妇人的一张脸,倒是生的极美。 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眉似柳叶,唇若胭脂,不笑就有着三分媚态,就连月离一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为之一叹。 樊娘子见月离眼不眨的盯着自己,倒也止住了哭泣。 她见月离虽穿着男子装束,但这张白嫩的过分的脸蛋,鸦羽般的睫毛,以及比一般男子都要娇小的身形,她几乎一眼就能断定,月离是女子。 樊娘子抹了把脸,柔柔的问道:“姑娘可是路过此地?” 月离顿了一秒,点了点头。 樊娘子又问:“那方才的铜锣声,可是你敲的?” 月离又点了点头。 这时,她微微卸下了一些防备,朝着月离劝道:“姑娘快走吧,那帮天杀的指不定一会儿还会再回来,到时候万一让他们发现你就完了。” 月离见她都自顾不暇了,还在担心自己,不禁有些动容。 女子本就不易,她虽很想帮她一把,但奈何能力有限,而且此人身份不明不白的,也不好贸然插手。 这时候,樊娘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呼喊道: “对了,相公,相公!” 她一边喊,一边起身朝着后院跑去。月离见状也紧跟而上。 在后院的柴房,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被人五花大绑的男子,看他的装束,应该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樊娘子见状立马上前给相公松绑,并拿开他嘴里的布。 “当家的,你可还好?” 刘五吐掉嘴里的布,卸下绳子,朝着樊娘子摇了摇头,急道:“我没事,只是被绑在了这里,他们还没来得及料理我,听到铜锣声就都跑没影了。” 说完,刘五一个抬头,发现了站在樊娘子身后的月离,不由地问道: “这是?” 第4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樊娘子主动介绍道:“相公,方才正是这位姑娘在外面敲锣,救了咱们。” 刘五听闻,眼里闪过诧异,忙拱手道:“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此番大恩,刘五无以回报,眼下天色已晚,这方圆数十里也都没有落脚之处,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在此将就一晚?” 刘五在看到月离的第一眼,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实在是月离的男子扮相,着实让他惊艳。 月离不傻,自然能感受到刘五焦灼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按理说,自己的娘子被人玷污,作为相公的刘五,第一时间非但没有去关心自己的妻子,反而盯着她这个外人看,已是不合常理。 再加上,方才樊娘子说担心那伙山匪掉转头又杀过来,可此番刘五却又主动邀请她留宿,甚至并没有问她,深更露重的,她一介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此。 还是说,刘五对于她为何出现在此,根本就不在意。 顷刻间,月离的脑海里已经闪过数种猜测。 正要开口,却猛地听到前院又传来动静,是震动的马蹄声! “不好,那伙贼人又回来了,姑娘快跑!” 樊娘子大惊,忙拉着月离的手,想将她带离此处。 月离犹豫了一瞬,手指悄悄在袖子里捏出一粒药丸,趁着樊娘子不注意的时候落在地上。 好在出发之前魏玉寒就让长风提醒她,多带些药丸。 方才落下的,正是香味特殊的一种用于追踪的药,她方才在后面的马车里见到了银狼,这药丸对于人来说不明显,可对于动物来说,十分容易找到。 这家客栈,无论樊娘子本人,还是刘五,给她的感觉,处处都透着怪异。 而且魏玉寒到此刻也没有任何动静,说明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妨跟着樊娘子前去看看,这两人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很快,樊娘子牵着月离进了一个地窖,盖子一盖,彻底隔绝了上头的光亮。 让人意外的是,这地窖底下,竟还连接着一处暗道,樊娘子手中举着火把,也只能照亮前方不足五步的路。 月离适当的表现出害怕和恐惧。 “娘子,这是何处,为何会有地道?” 樊娘子安抚性的拍了拍月离的手,道:“那些山匪经常过来骚扰我们夫妇,所以我和当家的就趁着没人的时候,私下挖了这处地道,通往附近的村落,你放心,一会儿出去以后,咱们就安全了,到时候那帮山匪找不到人,自然会离去,我们就躲在附近,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去一样的。” 若月离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兴许还真会信了她这套说辞。 试问一个时常都会被骚扰的客栈,谁还会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在此处,三五不时的被一群山匪光顾。 附近的村民都生存不下去了,而这家客栈却在这里开的好好的,这难道不奇怪吗? 月离看破不说破,有些怯生生的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听姐姐的。” 走在前头的刘五听闻,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似有人正在寻找着什么。一边走还一边用铁器在敲打着。 月离害怕的一抖,往樊娘子身边靠了靠。 “姐姐,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樊娘子笑了笑,水蛇般的腰肢扭到月离面前,“妹妹莫要害怕,此处他们绝不可能会找过来,来,跟紧了,咱们快走。” 就这样,樊娘子牵着月离,一路朝前,约莫走了一刻钟,便到了一处出口。 等月离顺着梯子爬上去之后,一看,吓的她差点失声尖叫。 此处竟然是一片废弃的坟冢,高低不一的坟包,零星几棵仅剩枝丫的大树,上面栖息着成群的乌鸦,时不时从头顶上方飞过,发出阵阵鸦鸣。 察觉到月离的异样,樊娘子安抚道:“妹妹别怕,此处看上去虽荒凉了些,但那些贼人肯定找不到这里,所以十分安全,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条大路,顺着大路直走,就可以抵达城外了。” 月离看了看那条乌漆嘛黑,一眼望不到头的羊肠小路,害怕的抱了抱胳膊。 “姐姐,那我们快走吧,等到天亮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抵达羊城了。” 岂料樊娘子听闻后,却苦笑了一声,道:“妹妹有所不知,我与相公本就是从羊城逃出来的,好不容易在此安身立命,若是回去,定没有我们夫妇的容身之处。” 月离惊讶不已,疑惑道:“姐姐和姐夫一看就是善良本分的良民,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再说,那伙贼人就算今天不来,难保日后还会光顾的,姐姐仅夫妻二人,势单力薄,又该如何是好?” “多谢妹妹关怀,我也知道,但这也没有办法,我和相公的家早在几年前发大水的时候就没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受些委屈倒没什么的,只是这客栈就是我们夫妇的一切,断不能舍了去的。” 樊娘子说到伤心处,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抹泪,哽咽道: “世道艰难,再说我除了会做几道下酒菜,别的也不会……” 一直没出声的刘五见状,走上前,揽住樊娘子的肩头,“让你受委屈了。” 见此,月离也不好再劝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虽不知道这夫妇二人为何将她带到此处,但出于直觉,此地不可久留。 她朝着二人拱了拱手,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就此别过吧,愿姐姐姐夫日后能安康顺遂。” 樊娘子见她要走,劝道:“妹妹奔波了一路,还没吃东西吧,要不要先随我们回客栈带点干粮。” “不用麻烦了,二位保重。” 月离说完,转头就朝着那条小道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在她数到第五步的时候,突然颈椎后面一痛,紧接着人就晕倒了过去,不省人事。 到了此时她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在马车上,魏玉寒叫她稍安勿躁,不要妄动。 想必他一早就知道这客栈夫妇有问题,所以才隐而不发。 也怪她自己,太过莽撞,轻易相信眼睛看到的。 第45章 嫁衣还得穿二手的 再睁眼的时候,月离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陌生的厢房。 房间的装修风格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床榻是一块巨石打磨而成,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一应摆设用具也十分简陋,木质的简易窗户,半旧的桌椅,以及颜色有些发黄的水壶。 回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月离有瞬间的恍惚。 很明显,应该是樊娘子夫妇将她掳来了这里。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月离快速环视了一圈屋子,很快找到一个半旧的剪刀,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时,她快速将剪刀藏在袖子里,然后拉上被子假装还未曾醒来。 过了一会儿,听见房门被打开,先后进来两道脚步声,一浅一重。 月离猜测这应该是一男一女。 “怎的还没醒,会不会你下手太重,伤到脑子了?” 最先开口的是樊娘子。与她同时进屋子的正是刘五。 “我下手何曾有过偏差,要怪也只能怪她太弱了,不堪一击。” “话是这么说,可大当家的点名了今晚要纳她,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若是人还没醒,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樊娘子先是瞪了刘五一眼,仿佛在责怪刘五下手没个轻重。 “罢了,你先出去吧,我且先伺候她梳洗一番,若能醒过来最好,若实在醒不过来,就只能打包送给大当家了。” 樊娘子说完,就示意刘五先出去,自己则端来面盆和毛巾等用品,准备给月离先梳洗一番。 却不料,刚放下面盆转身之际,脖子上就被抵住了一把剪刀。随即,身后传来月离冷声的威胁: “别动,我问什么你且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樊娘子先是被这番变故给惊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后双手向上举起,语气却不见得多慌乱。 “姑娘稍安勿躁,仔细刀剑无眼,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月离也懒得跟她废话,问:“这是何处?你们将我掳来此处,意欲何为?” 说完,手里的剪刀不由得往前递进了几分,大有樊娘子如果不据实相告,便会叫她血溅当场之意。 樊娘子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来真的,不由得正色了几分。 “这里是大别山,你所在的房间,乃是山寨的客房。 至于为什么要掳你过来,这个我并不清楚,只是收到上级的命令,不得不这么做。” 月离见她不像是在说谎,秀眉不由得拧了拧。 她被魏玉寒安排随行一事,本就是临时起意,事先连她自己都不知情,此番却走漏了消息单将她掳来至此,难道的魏玉寒的随行队伍中出了奸细? 这个认知,让月离的一颗心沉了沉。 “所以你和刘五先前在山下客栈被欺辱,还有那帮山匪,也都是在做戏?” “姑娘聪慧!” 樊娘子见她一下就猜到了关键点,不由得对月离高看了几分,劝道: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这里四处都是山寨的人,就算你挟持了我,也走不出这院子的。” 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得意,和稳操胜券的把握。 “这里地势特别,易守难攻,除非有朝廷派来的千军万马,否则单凭羊城知州府那些个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攻下这里。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副好容貌,一下子被大当家给相中,今晚就要迎娶你做咱们山寨的第十七位夫人。” 月离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对策。 如今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之前藏在袖子里的药丸也都被收走了,确实暂时没办法走出这里。 如今,只希望魏玉寒能快些找到她留下的线索,并带人攻上来,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想要她做十七房夫人是吧? 而她现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拖延时间。 想了想,月离索性将手里的剪刀往地上一丢,看了看托盘里的红色嫁衣,嘲讽道: “大别山大当家,成个亲就这么寒碜的吗?连件像样的新嫁衣都舍不得给?还得穿二手的?” 樊娘子刚松下来的脸色,在听闻月离的数落后,不由得一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时间紧迫,这里又没有现成的,只能先委屈姑娘了。” 若不是看在日后她的身份比自己要高,她才懒得跟她废话这么多呢。 谁知月离并不买账,伸手在一堆衣服中挑挑拣拣,随后像是扔垃圾一样全都扔在了地上,嘲讽道: “嫁衣是二手的也就罢了,那这婚书庚帖,成婚的彩礼,绸缎首饰,金银玉器,总该有的吧?难不成大当家的竟穷成这样,连一件像样的彩礼首饰都拿不出来,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说这大别山的大当家,实际上是个周扒皮。” 月离虽不知道这大当家的性子如何,但此番故意言语刺激一番,看上去胡搅蛮缠,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分,就是想要试探一番。 如果这大当家的真按照她所说,为她准备了一应用品,说明此人尚且有几分耐心,懂得狩猎时先要隐忍。 若直接回绝了她,硬要强按头娶了她,那说明此人也就是个心浮气躁,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 月离希望,对方最好是第二种,拿捏起来相对容易。 而在樊娘子前去禀告一番回来之后,身后鱼贯而入端着托盘的侍女,月离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来。 那些侍女手上端着的,都是一些金银玉器,绸缎布匹,还有一整套看上去华丽闪耀的头面。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几个抬着箱子的小厮,待箱子落地打开之后,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珍珠玛瑙,翡翠项链等珠宝首饰。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 这样的排面,可以算得上羊城大户人家的聘礼之多了。 而樊娘子在去而复返之后,眼神里多了一丝隐隐的嫉妒。 “姑娘,这些都是大当家特意为你准备的聘礼,你且过目,这样的排面,就算放眼整个羊城,怕都是独一份了,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最后几个字,樊娘子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天知道,她有多不甘心,方才前去禀告大当家的时候,她明明特意强调了这姑娘就是个贪得无厌之辈,目光短浅,实不堪与大当家的相配。 谁知大当家的在听闻后,并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是神秘的笑了笑,吩咐她去准备所谓的彩礼,还要比照着城主迎亲时的排面。 樊娘子实在不明白,这姑娘顶多看起来算是清秀了些,皮肤白净了点而已,怎么就让大当家的相中了,还破了戒。 好在来的时候,最受宠的九夫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在赶往大当家那里,希望她能劝说大当家的回心转意。 第46章 我肚子疼 为了凑齐这些聘礼,樊娘子还特意安排人下了一趟山,将那首饰铺子里的高档货都买了回来。直接把珍宝阁都清了场。 为此,那珍宝阁的掌柜对这樊娘子好一番恭维,私下里还塞给了她不少添头,说是难得遇到一回像她这么豪气的买家,这些东西权当孝敬自己的,希望下回有这样的好事还做珍宝阁的生意。 樊娘子原本心里就有几分气,此番见掌柜还算上道,到底也不能不跟银子过不去,索性就收下了掌柜的好意。 这不,回来的时候,她也特意穿戴了一番,梳了如意髻,斜插了支碧玉梅花簪,脸上也化上了精致的妆容。比之先前倒也体面了几分。 月离也从樊娘子的语气神态,训练有素的丫鬟侍女,以及这些临时筹备的彩礼中不难猜出,这位大别山的土匪头子,一定不简单。 能管理后院这么多女人,还能让作为下属的樊娘子春心萌动,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有些复杂,月离心里现在也没底,眼看吉时就要到了,两名侍女上前给她上妆,梳头,更衣。 虽然整个过程月离都在不断的挑刺,一会儿是眉毛描的太细了,重描,妆粉扑的太多了,重扑,还有就是头发梳的不够端庄,拆了重新梳。 几个伺候的婢女,先后都被月离给虐了一遍,却也只是脸色不大好看,并没有人提出异议。依旧按照月离的吩咐,将眉毛重新画,头发重新梳。 眼看吉时就要到的时候,樊娘子再次出现,瞧见月离连衣服都还没换,立马斥责几个伺候的婢女: “笨手笨脚,限你们一刻钟之内将她给我打理好,否则,大当家的怪罪下来,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几名侍女立马噤若寒蝉,先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月离抿着唇,任由几人摆弄。 她看的出来,这些侍女也只是普通的侍女,犯了错要被罚,月离不愿牵连无辜。 一套流程下来,天差不多也快要黑了,因着今日是大当家的喜日,院子里各处都点燃了火把,将整座小院映照的十分明亮。 出门的时候,是由两个婆子领着月离出的门,好在这里的风俗女子出嫁不需要盖红盖头,只需要拿一面团扇挡住自己的脸即可。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不远处最中央的那座建筑里,男人们的笑声,碗碟的碰撞声,以及喧哗声交织在一起。 听起来热闹非凡。 月离被两个婆子夹在中间,边走边观察着周遭地形。 在绕过一处回廊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紧接着双手捂着肚子,半蹲着身子,脸色苍白,看上去痛苦不已。 “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个婆子忙止住脚步回头来看。 月离白着张脸,表情痛苦道:“抱歉,我突然肚子疼,可能要先失陪一会儿。” 那婆子听闻,有些焦急的说道:“可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这里距离茅房还有一段距离呢。” 月离闻言,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纠结的神情,还带着一丝尴尬。 她尝试重新站起身子,将一只手递给那婆子,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能误了吉时,这不吉利……啊……” 一句话还没讲完,刚站起的身子竟再次止不住的弯了下去,表情更是痛苦不堪。 那婆子见她实在不能坚持,便吩咐身后的两个丫鬟: “你们两个,赶紧扶着十七夫人去如厕,结束后立马过来,我们就在前面的亭子里等着,” “是。” 两名侍女上前,一左一右架着月离就朝茅房的方向走。 到了茅房入口,见那两个丫鬟似乎并没有回避的意思,月离不由得有些急了,她强装镇定道: “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你们就在那边的石桌旁等我吧。” “不行,婆婆吩咐了必须要亲眼看着你。”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丫鬟道。 月离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和无奈,咬着唇,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 “可你们一直这样盯着我,叫我如何能……你们放心,反正我又跑不掉,若是你们一直在我身边影响到我出恭,耽误了时辰可怎么办?”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想着反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谅她也没本事逃跑。 “真是麻烦,那你务必快些,我们在前面等你。” 两个丫鬟语气不是很好,一边抱怨,一边朝着不远处的椅子那里走去。 确定两个丫鬟走远了之后,月离这才提着裙子进了茅房。 这间茅房不大,只有两个隔间,中间还隔着一条小巷,另一边则是专供男人如厕的地方。 月离环视了一圈这茅房的结构,发现要从这里出去的话,势必会被外面的两个丫鬟发现。 可如果能穿过中间这条小巷,翻到对面男人专用的茅房,刚好可以避开两个丫鬟。 想了想,月离先是脱掉身上那碍手的嫁衣长袍,拧成一股绳,另一头搭在对面的支出来的木桩上,踩着恭桶盖子就往上爬。 等翻过中间的小巷之后,先是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这个时候没有人,便快速通过男用茅房,朝着外头急速奔过去。 却不料刚跑出几步没多远,冷不丁的就撞上一堵肉墙。 沈行则也是过来出恭的。却没想到这茅房里会突然跑出来一名女子,一时不察,被月离撞的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这时候,身后的小厮安福见状,忙出声呵斥道: “大胆,竟敢冲撞沈国……冲撞咱们公子!” 月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抬头一看,对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的男子。 他身着一身青衫,素雅而不失风度,眉若远山,眼眸深邃如潭,透着一股沉静与睿智。脸上略显苍白,看上去带着几分儒雅。 他身后的小厮穿着一副短丁褂子,步伐矫健,下盘很稳,腰间的粗带子上还挂着一把短刀,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而月离在看到沈行则的第一眼,心里就涌出一股十分特别的感觉,像是亲切,又像是熟悉。仿佛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天生的温暖。 说不上来为什么,总之,这种感觉十分的强烈。 “你是何人?” 第47章 在下沈行则,姑娘如何称呼 鬼使神差的,月离觉得,此人的气质和打扮,完全不像是这山里的土匪,反倒像是那些勋贵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公子。 她在魏玉寒身上,也能感受到同样的气质。 而沈行则在看清月离的一瞬间,心里也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月离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本就应该认识一般,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有着一股天生的吸引。 听到月离问话,沈行则如玉的眸子闪了闪,拱手道: “在下沈行则,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厮安福听闻自家公子竟然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子报了本名,很是诧异了一瞬。 月离正准备讲话,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了动静,这才想起当下的处境。 当下再也顾不上其它,对沈行则匆匆说了句‘抱歉’后,绕过他往一旁的院落奔过去。 紧接着,就有两个丫鬟行色匆匆从茅房后方绕过来,其中一个丫鬟手里还拿着一件红色的长裙。在见到沈行则后,不动声色地将裙子往身后藏了藏。 “沈公子?你怎会在此?”丫鬟雪儿率先问道。 沈行则目光紧紧地落在那件衣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安福见状,不由得上前一步,反问道:“怎么?我家公子的行踪需要跟你们汇报不成?没看到这里是茅房吗?到这儿来除了出恭,还能做什么?” 两个丫鬟被安福怼的小脸一红,神色极不自然。 “沈公子莫要误会,奴婢方才只是看到有人影似乎从这里经过,担心寨子有贼人出没,恐伤了公子安全,所以这才多嘴一问,还望公子勿怪。” 雪儿是九夫人身边的丫鬟,今日被安排过来护送月离,就是为了一会儿在喜宴上让月离出丑,惹大当家的厌弃。 如此一来,九夫人才能盛宠不衰。 她手里的这件嫁衣,上面的细线是用特殊的药水给浸泡过的,一旦沾染上酒水,就会使人致幻。做出点有违常理的事也再正常不过。 大当家的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无论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是一院子的女人,一经发现,定斩不饶。 也就是在大当家的铁血手腕治理下,大别山寨子才能多年来一直屹立不倒,甚至前来投奔的人数都是逐年在增加,如今山上已经收编了两千多号人。 九夫人特意吩咐了,这嫁衣从上身到晚上洞房的时辰,刚好差不多两个时辰,足够其中的药效发作。 就算事后大当家的安排人调查,上面的药效也早就挥发了,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可如今,这十七夫人竟把嫁衣脱在这茅房里,人却不见了踪影,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将人给找出来才行。 想到此,雪儿朝着另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朝着沈行则行了一礼,便走开了,行色匆匆的分头去找人。 这头,福安看两人走远了,自家公子还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提醒道: “公子?” 沈行则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走吧。” …… 这边,月离很快便按照记忆中走过的路线,很快找到了当初她醒过来的那间厢房。 她要找到从魏府出来时穿的那套衣服,里面有她携带的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手里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好在今天晚上大部分人都在前院喝酒,后院的防守就松散了很多,月离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就找到了记忆里的那间厢房,并成功拿到了药丸。 结果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竟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刘五。 他是碰巧在附近巡视,见到厢房门敞开,便只身走了进来。 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本该在礼堂与大当家拜堂的女人。还一副心虚到不行的神色。 刘五那隐藏在心底的欲望瞬间被唤起。 昨日要不是樊娘子,他早就把这个女人给办了。谁知后来会被大当家的给看中,害他白白错失一个机会。 如今看来,这次是老天都在帮她。 此处夜深人静,又地处偏远,若是能在此将她……,事后再亲自送到大当家的床榻上,谅她也不敢声张。 此时的刘五,眼底的淫光再也掩饰不住,他高大的身子堵在厢房门口,一双猥琐的眼睛将月离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像是一匹即将享用美食的饿狼般。 月离心里警铃大作,防备值瞬间拉满。 “刘五,我可是大当家的女人,你想干什么?” 她的警告,在刘五这里,没有起到丝毫震慑作用,反而冷笑了一声,越靠越近,最终月离被抵在了桌沿处。 无处可躲。 最后,恶魔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假如我说,是你主动勾引了我,你说大当家的会怎么处置你?嗯?” 月离一颗心如坠冰湖。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了。 刘五是寨子里不大不小的一个管事,跟随大当家多年,在山寨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如果咬定是月离勾引了她,那月离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边是跟随多年的属下,一边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且在出恭途中逃离至此的女人,是个人都会相信前者。 眼看刘五一张淫笑的脸越来越近,危急时刻,月离袖子里紧撰的手猛的松开,正准备将手中的药粉朝着刘五撒去。 却被对方提前预料到她的动作,月离刚伸出的手腕,就被他精准的捉住,并箍的死死的。 “哈哈哈哈,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我,若是一会儿伺候的让我满意了,还能少受几分罪。” 他恶狠狠的威胁着月离,一只手死死的举着月离的手腕,纹丝不动。 月离挣扎无用,自知今日怕是难逃一劫,心下一阵绝望。 挣扎间,另一只手刚好碰到桌上的一只茶杯,月离想也不想,举起茶杯就往桌子上用力一摔。 白瓷茶杯瞬间四分五裂。 再抬头的时候,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喉咙,眼中一片决绝和狠厉: “你若再敢上前,我便当场自尽!” 刘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 第48章 现在知道怕了? 月离怕他不信,手上果真用力几分,瞬间,殷红的血顺着瓷片流了下来,染红了月离的手背。 看上去凄凉又哀婉。 刘五没想到月离竟如此决然,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几分。 不是他在意月离的生死,而是担心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一会儿没法跟大当家的交代。 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月离手上一个用力,睁开了那只被他捉住过的手,那片被刘五碰过的地方,让她一阵不适。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恨不得将这手给搓下来一层皮。 而刘五仅仅也只是意外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怒视着月离,威胁道:“就算你死在这儿,我最多被大当家的苛责一顿而已,无甚要紧。” 该死,刚才竟然差点被这个女人给忽悠了,他就不信,她真的会拿命来抵。 想到此,刘五便再无顾忌,一个大步上前,势必要将月离给捉过来压在身下。 却不料刚走一步,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不到两秒钟,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刘五,此刻就如同一根软面条一般,缓缓倒在了地上。 惊吓之余的月离,在刘五倒下去之后,总算看清了袭击刘五的那人,当即一颗悬着的心重新落到了地上。 有庆幸,也有后怕,恐惧,还夹杂着丝丝委屈。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幸好,他赶上了,若是再晚来一步,她无法想象将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公子!” 月离此刻什么也没想,遵着本能投入了魏玉寒的怀抱,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冷檀香。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魏玉寒见怀里的人儿颤抖得厉害,一双眼睛红通通的,两日来积攒的怒气在一瞬间消失了干净,在看到她流着眼泪的这一瞬,甚至心底涌上了一股心疼的感觉。 他圈着月离娇小的身子,伸手在她背后安抚性的拍了拍,无声的安慰。 等怀里的人哭的差不多了之后,魏玉寒本想安慰两句,可又想到她昨晚抛下自己主动前去客栈救人,一股不舒服的情绪又冒了上来。 “这下知道害怕了?” 月离此刻冷静下来,知道他是气恼自己昨天的擅自行动,心虚地点了点头。 “以后可还敢逞强?” 月离又摇了摇头。 此刻她还是一副新嫁娘的打扮,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金步摇也跟着摇晃起来,配合着一副隐忍不已的模样,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像是一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白兔。 魏玉寒从来没见过月离这幅模样,不禁有些新奇。 方才他其实早就到了,亲眼看到了月离如何与那土匪周旋,那般果断又决绝。 在那样的情况下,她都一声不吭没掉一滴眼泪,现在人被自己解决掉了,反而却哭成了这样。 好像他才是那个欺负了她的人一样。 想到此,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 “收拾收拾,我让人送你下山。”魏玉寒吩咐道。 月离猛的抬头。 “咱们的人可是要攻上来了?” 魏玉寒摇了摇头,神色有几分凝重。 “山里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我们人没办法全部上来,你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危险,先下山,再从长计议。” 月离心思微动。 大别山的土匪,无恶不作,死不足惜。是羊城及周边所有城池商人旅客的一块心病。是毒瘤,不能不除。 如今好不容易混进了寨子,还露了脸,若是什么都不做,无功而返,岂不可惜? 月离不想错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她知道,下一次,魏玉寒肯定不会再带她上山了。 心思百转间,月离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抬起头的时候,她目光紧紧的盯着魏玉寒,眼神坚定。 “公子,我现在不想下山。” 魏玉寒一听,眼睛危险地眯起,浑身气势也倏地一变,仿佛周遭空气都凝结了几分。 “你再说一遍!” 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嘴里咬出来。 然,月离目光坦然地盯着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心虚。她冷静地分析道: “公子,如今他们的大当家要迎娶我做夫人,我们可以里应外合,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怎么?你想留在这里当山寨夫人?” 月离话还没讲完,就被魏玉寒冷声打断。一张脸更是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似乎连呼吸都在压制着心底的怒意。 “公子,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离有些无奈。 他知道魏玉寒一贯强势,可机会难得,她也想借此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 “我留在这里,能更好的助公子成事,到时候,我希望公子不要食言,按照当初说好的,抬我做贵妾,还有……” “还有什么?赵月离,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资格回到我身边?” 言辞之间,犀利而冷酷。 月离被这句话戳住,胸口处蓦的一疼。 然她仍倔强的不肯服输,望着他几欲喷火的眸子:“贵妾,我要做,卖身契,我也要拿,我不愿为奴,公子若肯相信我,可待日后夜里,山寨里烟花燃放之时,派人攻上山来。我会想办法留下记号,让银狼找到我。” 月离说完这句,便绕开了他,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单薄的身影,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 月离走远后,长风一个闪身进来,担忧的望了自家主子一眼。 “公子?可要属下强行将月姨娘带下山?” 魏玉寒冰魄般的眸子狠狠的闭了闭,气到胸口疼。 “照她说的做!” “是!” 长风拱手应下,在心里为月离狠狠的捏了把汗。 他跟了公子这么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到有人能将公子气成这样,偏就还拿她没办法。 长风不由得望了望头顶的天空,心想,看来以后,府上的天要变了。 —— 这厢,月离走到一半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送喜的婆子们,正循着声音来找她。 那为首的喜婆见月离身上的嫁衣都不见了,气得猛拍了拍大腿。 “哎哟我的祖宗哎,你说你,这都什么事儿呀,上个茅房的功夫,咋就还把嫁衣给弄丢了呢? 这前面马上就要拜堂了,这没有喜服,可如何是好呀?” 正在这时候,雪儿和另一个前去寻找月离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手里还拿着月离先前的那件嫁衣,道: “婆婆,嫁衣找到了,在这里。” 那喜婆不知道茅房一事,当即就展开喜服要为月离穿上。 却在这时,月离鼻尖一动,一丝异样的味道钻进了鼻腔。她抬手阻止了喜婆的动作。 “等等!” 第49章 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喜婆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脸警告的瞪着月离,大有她再生事就要当场发火的架势。 月离拿过嫁衣,指了指裙摆处的几处明显脏污,道: “这嫁衣已经脏了,若再穿在身上,便是对大当家的不敬,我记得之前樊娘子曾准备过一套备用的,用那套就很好。” 雪儿见状,忙劝道:“可是那套喜服还放在之前的房间里,现在就算派人去取,一时半会儿的恐怕也来不及了,不如……” “你的意思是,要本夫人穿着这件在茅房里被污染的衣服,去跟大当家的成亲!” 不及雪儿说完,月离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一改之前温和好说话的形象,给人一股咄咄逼人之感。 雪儿被她这一瞬间的气势转变给怔住。 这时,一直在喜堂外等候的樊娘子,见月离迟迟没有过来,便遣了人一路找过来,刚好就看到了月离对雪儿的质问。 就连她也被月离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给怔了一瞬。 仿佛觉得,月离本该如此。 犀利坚定,不怒自威。 樊娘子眼睛眯了眯,同时心生警惕,看来这姑娘的来历,怕是不简单呐。 “樊娘子,你来了!” 有丫鬟眼尖,很快发现了樊娘子,并主动向她请示:“十七夫人的喜服在出恭的时候弄脏了,现在要怎么办?” 樊娘子先是扫了一眼那件红色喜服,发现在裙摆位置,确实有几个明显的泥印子,不适合再穿了,于是吩咐身后的一个丫鬟: “你去趟客来居,将那套备用的喜服取过来。” 客来居,正是此前月离昏迷后醒来的那间小院,也是月离前一刻钟刚出来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走的时候,刘五似乎还昏迷在地上不省人事。 但愿魏玉寒能将此人处理干净,否则要是被取衣服的丫鬟发现,又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很快,备用的喜服顺利被取了过来,套在了月离身上。 等一行人抵达喜堂门口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吉时。 山寨的条件虽然简陋,但这里却被布置的热闹而喜庆。 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大红喜桌,上面铺就着红色绸缎,喜桌上摆放着香炉,红烛,和果盘等物品。四周的墙上也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地上铺就着红色的地毯。 随着月离的到来,喧闹的大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仿佛落针可闻。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礼堂另一头的月离。想要一堵那团扇后面的容颜。 随着充当临时礼官的大长老一声高唱,两边早就准备就绪的乐队开始演奏。 喇叭声,混合着打鼓声,以及号子声一起,奏响在这一方礼堂,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回事。 在历经跨火盆,天地桌之后,很快,红绸的另一端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握住。 月离前面挡着扇子,只能看到对方也穿着红色的绸缎袍子,青色的皂靴,腰间挂着一把短刀。 她虽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奈何男人身上的气势太强,不用特意去看,也能感受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和侵略性。 月离咬着牙,逼迫自己完成了这场仪式。 很快,随着礼官一声高贺:“礼成,送入洞房!”月离便由两名侍女带领着,准备送入后院的新房。 “且慢!” 这时候,人群中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过去,正是之前月离在茅房外遇到的那名青衣男子,沈行则。 此时他手里多出了一根玉笛,站在喜堂中间的位置,先是对着大当家拱了拱手,又扫了一眼月离,道: “沈某今日运气好,竟赶上了大当家的成亲,在此之前我曾听说,大当家的是惜花之人,最是舍不得身边的女人受委屈,不知可对?” 大当家刘霸山,生的是粗狂高大,站在众人之中格外引人注目。 看上去虽满脸腮胡,不修边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透露着一种精明和世故。 举手投足间,也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息。 他眼神在沈行则和月离之间来回扫了一眼,扬起洪亮的声音,笑道: “哈哈哈哈,是又如何?先生若是想通了,愿意留下来为刘某人效力,那今日这场亲事的主角,某便是让给先生,又有何妨?” 刘霸山话一出,语惊四座! 就连一旁的月离,拿着扇子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差点掉下来。 饶是一早知晓,这些土匪行事毫无底线,全凭喜好。可这土匪头子的一番豪言壮语,着实让她给惊了一跳。 完美的诠释了女人如衣服这个道理。简直是道德沦丧,匪中败类。 这边在心里吐槽完,转而又听沈行则问道:“承蒙大当家的看中,沈某不胜感激,只是这件事,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才行。” 沈行则其实也知道,这样做很冲动,甚至代价是让他短时间内都要被困在这里。 可不知为何,在看到月离那抹孤单决绝的身影,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起来。 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读懂她的无奈和悲伤一般。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子如此关注。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指引着他,无论如何,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这个火坑。 因此,他才在婚礼上站了出来,试图拯救月离。 可没想到的是,月离在听闻他的话之后,索性将手里的团扇一开,当即就拒绝了沈行则。 “抱歉,我不同意。” 拒绝的干脆又利落。 众人一看,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这位沈先生负了十七夫人,而后听说对方要嫁给大当家的,当即坐不住了,想要将人重新拉回去。 而月离在拿开扇子的那一刻才看清,站在大堂中间这人,不正是方才在茅房外面遇到的那个青衣公子? 月离有了片刻的错愕!但很快又转瞬即逝。 她定了定神,先是朝着沈行则柔柔的行了一礼,道:“抱歉,公子。月离相信,世间万物,万事都讲究一个缘字,今日是妾与大当家大喜的日子,若公子不嫌弃,可坐下饮上一杯酒水,待我明日我与大当家的礼成之后,月离自当亲自备好薄礼,当面与公子赔罪。” 她虽不知道沈行则在这山寨中是何地位,但从土匪头子刘霸山的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是想要拉拢的人。 月离这番话,进退有度,既维护了土匪头子的体面和威严,对沈行则备礼相赠,进行安抚,并点名了明日相邀。 沈行则若是有心,定能听出她此话里的深意。 果然,月离的这番话,取悦了刘霸山。 他仰天大笑了几声,长臂一揽,伸手就搭在了月离的另一侧肩膀,笑道: “夫人真是,甚得我心呐!” 第50章 九夫人晕过去了 很快,仪式顺利完成,月离也被送到了后院临时布置而成的新房。 这间厢房明显比之前那间客房要大上许多,应该是大当家的卧室,两边的墙上挂着虎皮,熊皮,还有鹿头,狼牙等装饰,中间是一张大圆桌,也铺上了红布,摆上了瓜果和红烛等。 床则是一张由灰砖砌成的炕,上面铺着柔软的动物皮毛。 几个喜婆在说完一些讨喜的话之后,嘱咐了几句,就将月离单独留在了新房里,等待大当家的招呼完前院的客人,就回来洞房。 月离坐在新房里,趁着没人吃了一些瓜果糕点垫了垫肚子,再将药瓶和一把剪刀藏在袖子里,准备好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等着新郎官,严阵以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前院的喧嚣逐渐散去,三三两两喝的酩酊大醉的土匪们互相搀扶着离开大堂,大当家刘霸山也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到了新房。 大别山已经大半年没有办喜事了,今日趁着大伙高兴,又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聪明懂事的夫人,刘霸山对今晚的洞房也有些迫不及待。 两个小厮刚扶着他走到新房院子门口时,就遇到了专程来找他的雪儿。她的神情有些急切,看到刘霸山的第一眼就迎了上去。 “大当家的,奴婢可算找到您了,九夫人她方才晕倒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刘霸山跨进院子的脚步一顿,皱了皱眉,有几分犹豫: “小九怎么了?有没有找大夫去看看?” “找过了,大夫说九夫人她有喜了,不小心动了胎气,才导致的昏迷,大当家的你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眼吧。” 刘大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般呆立在了当场!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雪儿。声音也带着一股隐隐的颤抖: “你说什么?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刘霸山虽然有十几房夫人,且不分大小,但这十几年来,膝下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生下长子的五夫人,以及生下长女的六夫人。 后来,他在一次行动中受了伤,六年来,后院便再没有夫人怀孕了,就连大夫也诊断说,他今后怕是子嗣艰难。 但若悉心调理,也还是有希望恢复的。 所以,后来刘霸山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女人,就是希望有哪个女人受孕能力强一些,能给他再留下点血脉,长子刘文当初是早产,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些年没少用好药调理着。 想他刘霸山作为大别山一霸,在此地称霸多年,若身故后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那将是一生的遗憾,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十分期待能再添子嗣。 如今,在迎娶十七夫人之际,竟然再次传出最受宠爱的九夫人有喜,可谓是双喜临门呐。 “大当家,您没听错,九夫人是真的有喜了,周大夫方才亲自把的脉,错不了。”雪儿再次强调。 “哈哈哈哈……好!好!好呀,哈哈哈!走,去九夫人那儿。” 刘霸山听到这个消息,仰天大笑了几声,兴奋的酒也醒了,身子也不晃了,脚步带风,头也不回的直奔九夫人所在的院落。 至于新娶的月离,则被他彻底遗忘到了八爪国。 守在月离门口的两个侍女,在看到大当家的连院门都没进,直接就去了九夫人那儿,一时有些相顾无言。 看来,这位刚过门的十七夫人,今晚是等不到大当家了。 “哎,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就留在后院洗衣服了,本以为这新夫人少说也能得大当家的新鲜几日,你我跟着伺候,也能跟着沾点好处。” “谁说不是呢,你看那九夫人身边伺候的雪儿,多得脸,多体面,哎,可惜,九夫人那儿咱们是挤不进去了。” “要我说,等过几日,若是这新夫人还是笼络不住大当家的心,咱们就……” 两个丫鬟在讨论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月离,隔着一道门板,她俩在说些什么,月离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方才雪儿在门口跟刘霸山说的一席话,月离也全都听见了。 对月离来说,今晚不用应付刘霸山,她求之不得! 她松开手掌时,才发现上面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好多细汗。 既然如此,月离便打算洗漱后好好的睡上一觉,准备应付明天的硬仗。 唤来两名丫鬟伺候着洗漱之后,月离就和衣躺在了那张炕上,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 夜里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焦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忽视都难。 她没有动,而是隔着被子,手上慢慢抓紧了那把睡觉前一直握在手里的剪刀。 过了几息,她感觉身后有人靠近,紧接着,那人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来。 趁着这一瞬,月离猛地一个转身,举起手里的剪刀,狠狠地朝着那人猛扎了过去…… “怎么?想谋杀亲夫?” 剪刀落到一半的时候,手腕被一双熟悉的大手突然给拽住,紧接着就听到魏玉寒那略带着几分讽刺的声音响起。 月离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公子!你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人……” 说到这,月离突然想起,外面的两个丫鬟,在伺候着她洗漱过后,就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 倒是便宜了魏玉寒这个梁上君子。 “怎么?在等着你那土匪夫君?想和他春宵一刻?” 魏玉寒说这话的时候,一只大手顺势放在了月离的腰间,刚好捏住她最敏感的位置,作势就要摩擦。 威胁意味十足。 月离被他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弄的忍不住嘤咛了一声,声音像是从水里泡过的一样,又软又酥。 “公子,别这样……” 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万一被人发现,月离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光景。 “如果今晚来的人不是我,那你打算怎样?嗯?” 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月离深知,如果今晚不顺着毛捋让他消气,怕是不能善了。 想了想,她突然低着头,埋头在魏玉寒胸口蹭了蹭,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公子,那九夫人有孕一事,是你的手笔对不对?” 第51章 梁上君子 来之前她打听过,刘霸山都连续六年后院没有夫人有孕了,刚巧迎娶她的今日,就传出了九夫人有喜。 师傅曾说过,太多的巧合,通常都是人为。 月离知道,从离开客栈的那一刻起,魏玉寒虽嘴上没说,但私底下一定暗中有派人跟着她。 只要她一旦出现危险,定会赶来相救。 不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魏玉寒心里的分量,而是她相信,像魏玉寒这样的男人,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就算自己扔了,弃了,也绝不会允许被别人玷污。 这大概就是作为男人,都通有的占有欲。 魏玉寒听闻,神色不改,只是那掐着她腰间的大手,却缓缓向下,探下了她被子下的裙底。 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微电流一般,一路点火。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这一刻,月离心里筑起的那道心墙,像是有所松动一般,微微颤了颤。 她闭上眼,难得的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任由他那只手在她身上放肆。 亦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或许是因着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日子,这一晚,两人抵死缠绵,身体和灵魂都达到前所未有的契合度。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事,魏玉寒只要了她三次,便带着长风撤离,留下惊雨守在暗处。 嘱咐他,务必要确保月离的安全。 走的时候,魏玉寒自己都没注意,看向月离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柔情。 月离最后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两个伺候的丫鬟见她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便商量着要不要前来叫门。 月离起身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整整齐齐,被褥干净,衣服也好好的穿在她身上。想来是魏玉寒走之前帮她收拾的。 若不是身体的异样提醒着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昨晚只是做了一场春梦了。 坐在梳妆镜前,月离仔细端详着容貌,昨晚他要的狠了些,若是留下痕迹,可得捂好了。 镜子里的月离,面庞娇美,两颊泛着一抹红晕,如朝霞般绚烂动人,眼底也仿佛藏着一泓春水。 此刻的她,犹如一朵被精心呵护浇灌而绽放的花蕾,美丽又迷人。 这种变化,是不经意间的,只有历经过情事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她当然不能以这种面貌出现在人前,趁着两个丫鬟还没进来,月离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快速给自己化了个妆。 这套化妆术也是当初师傅所授,仅用几根简单的小刷子,坚硬的笔尖等工具,搭配自制的各色蜜粉,蜜膏等,很快就能让一个人的面貌发生巨大改变。 只要不碰水,不化开,其效果堪比易容。 一刻钟后,镜子里原本白里透红,娇美柔嫩的脸蛋,看上去苍白又憔悴,眼底挂着淡淡的乌青,像是一夜没睡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失了一些颜色。 怎一个憔悴了得。 月离很满意自己的这副面貌,收拾的差不多之后,便起身打开房门,让两个丫鬟进来伺候。 两个丫鬟是昨日临时调拨过来的,一个叫荔枝,一个叫葡萄,通俗又好记。 两个丫鬟在看到月离的第一眼时,也被狠狠的惊了一下。 “夫人,您这是……” 荔枝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想了想,最后劝道: “昨晚大当家的临时有事,所以没来新房,不过您放心,等九夫人那边事了,大当家的想起了您,一定会过来这边的。夫人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就在今天一早,关于大当家的昨天夜里没有和新夫人洞房,反而去了九夫人的院子里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寨子。 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十七夫人,还没洞房,就失宠了。 不少人在等着看月离的笑话。 而月离之所以给自己化这么一个妆容,除了装可怜贴合人设,还有的就是,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刘霸山一定会来她这里,亲自跟他解释。 到时候,她只需要装作大度一番,刘霸山就会觉得她明事理,识大体。明面上也会给她做足面子的。 所以,看她笑话一事,月离丝毫不在意。 反正众人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 —— 这厢,刘霸山在得知九夫人有孕后,当晚就留在了九夫人的院子里,守了她一整夜,直到翌日晨时才走。 出门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新娶了一房夫人,还欠人一个洞房花烛。 他本就是个粗人,以往成亲也没那么多讲究的,昨日的迁就也只是在试探月离。 若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在山寨过日子,他自然会像对待后院其他夫人一样,予她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可若是月离存有异心,得到这些宝物后收买人心,或行其它不利于山寨的勾当,他绝不会姑息。 走到路上的时候,听到不少下人都在议论,说新夫人刚来就失宠,下人们伺候起来也开始懈怠。 想了想,刘霸山在去月离的院子之前,特意吩咐人去取了一样东西。 是他去年猎的银狐,用其皮毛做成的一条围脖,银狐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很是难得。 这件围脖他连九夫人都没舍得给。 等他拿上东西正准备出发前往月离那儿的时候,恰巧有侍卫来报,说之前发现的那批宝藏,现在被知府的人盯上了,正安排人手过来查探。 刘霸山听闻这个消息,当即也顾不得月离,吩咐人将东西送过去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召集人手下了山。 那批宝藏据说富可敌国,是前朝一个反王囤积在此,准备用来招兵买马起事用的,他也是前段时间无意中得知,最近正安排人手查探具体位置。 没想到被羊城知府也给盯上了。 等刘霸山走了之后,月离便以熟悉环境为由,让荔枝和葡萄带着她将这寨子逛了逛。 顺便将寨子的路径都记在脑子里。像重要的地方,比如存放武器或粮食之处,都设有重兵把守。 月离默默将几处重要场所的位置都记在脑海里,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画出来,交给魏玉寒指派的暗卫。 一连三天,除了明确规定不能进去的地方,月离已经将整个寨子都逛了一遍。脑海里也有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地图。 第四日的时候,刘霸山一行人回到了寨子上,不过听说折损了七八号人,还伤了不少人,樊娘子一行人特意从山下采购了不少药材和食材。 整个寨子里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第52章 设宴款待,让新夫人作陪 这时候,二当家的突然想到了客居在山上的沈行则,于是给刘霸山建议: “大哥,咱是不是忘了,后院还有位军师?此前既然能帮助羊城府尹破获奇案,想必对于这件事,若他肯帮咱们出谋划策,定能事半功倍。” 经二当家这一提,刘霸山这才想起来,沈行则起初就是如何帮助羊城百姓抵抗他们,还妥善地安置了那些因受灾而导致流离失所的流民。 好在府衙有他们自己的人,里应外合之下这才将沈行则活捉了过来。 刘霸山惜才,不愿处死沈行则,而是以礼相待,想将其招安为山寨效力。 可后来得知,这沈行则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京城的高官之子,因着游学才到了羊城。 这下,沈行则是更不能杀了,可他又不愿为山寨所用,所以在山寨里一直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二当家见刘霸天没说话,又试探性地问道:“大哥,先前这沈行则不是在喜堂上对您新娶的夫人有几分兴趣么,你看咱要不要设个宴,专程款待下这沈行则,届时,您可以带上新夫人出席……” “你说什么?” 二当家后面的话还没讲完,就遭到刘霸山一记厉呵。 刘霸山当然清楚二当家这话是何意。无非就是要趁着宴饮将沈行则灌醉,然后将她新娶的夫人送到沈行则的床上,这样一来,他沈行则将名声不保,以此相要挟,岂不轻轻松松就可以让他为山寨效力? 不得不说,二当家这个法子,损了损了点,但若进行的顺利,便能为山寨再揽一人才,添一助力。 二当家当即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新夫人,可为了咱大别山的大业,小弟恳请大哥权衡下,仔细考虑我方才的建议。” 彼时正在议事堂,除了二当家,还有其它几位长老和山寨的重要人物,大家都一致觉得,二当家这个法子十分可取。 “大哥,不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回头小弟再去城里给你多搜罗几个,供你玩乐就是。可这沈先生若真能替咱们出谋划策,再加上大哥您的英明神武,何愁大业不成啊大哥!” “是呀,三长老说的有道理,大当家,老夫也觉得,咱可以考虑考虑。舍一个女人,能换来整个山寨的希望和未来,当值。” 刘霸山锐利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似是在心中权衡一般。 其实在二当家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心里就同意了,之所以故作坚持,无非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他的难做,和舍己为人的决心。 “罢了,既如此,就按老二说的办吧。” 刘霸山说出这话时,看上去像是十分为难,难以抉择,但为了大业,又不得不做出如此牺牲的模样。 “我等深感大当家大义!”随后响起众人的恭维声。 刘霸山勾了勾嘴角,垂眼挡住了眼底的精光。 —— 月离这边,丫鬟荔枝很快就带来了消息,说大当家的准备今晚设宴,款待贵客,要月离盛装出席。 月离不由得心下疑惑。 刘霸山前几日在山下吃了败仗她是知道的,并且回来的时候,也没听说抓获或俘虏了谁,这好端端的突然就要宴客,并且点名要她出席陪同,着实不合常理。 想归想,但月离仍将保命的药丸带在身上,出席了宴会。 等到了宴客厅看到沈行则的时候,月离才恍然大悟。 看来今日刘霸山要宴请的贵客,正是沈行则。 只不过她不明白,从喜堂上只见过一次的刘霸山,为何在成亲当日没想起她,回来也没想起她,反而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让自己陪同。 谁都知道,刘霸山最宠爱的,便是九夫人,即便如今有了身孕,但也不会影响到出席。 月离不知道刘霸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桌上一共四人,分别是月离,刘霸山,沈行则,另一位矮个子的人,月离听见一旁的侍从唤他二当家。 想必就是大别山的二当家李奎了。 “月离见过大当家,二当家,见过沈先生。” 甫一到场,月离就柔柔的朝着众人行礼问安,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她良好的修养。 “哈哈哈哈,夫人来了,快来坐,就等你一人了。” 月离落座之后,二当家先是端起酒杯,说了一些场面话,紧接着几人就开始喝酒吃菜,看上去似乎一切如常。 可月离却在自己的酒水中,隐隐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很淡,若不是精通药理之人怕是难以察觉。 再看刘霸山的热络,以及二当家那时不时在她和沈行则身上来回扫视的目光,一个真相慢慢在月离的脑海里形成。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又观察了沈行则,发现几杯酒下肚之后,沈行则已然有了些许醉意。用手撑着头,似乎有些眩晕。 偏二当家还在一个劲儿的想要敬酒。 如此拙劣的演技,月离就算再笨,也能看得出他们准备玩什么把戏了。 趁着饮酒的时候,她不动声色的摸出一颗药丸,偷偷给自己吃了下去。 酒过三巡,月离先是借口不胜酒力,想要回去休息。这时候,刘霸山和二当家交换了一眼视线,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 “既然夫人不胜酒力,那就先下去休息吧,荔枝,扶夫人下去。” 荔枝将月离扶到后面的偏殿后就退下了。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正是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沈行则,被一个小厮搀扶着走了过来。 尚在‘昏迷’中的月离察觉到,那小厮将他们二人放置在一处后,点燃了香炉里的熏香,然后便关上房门离去。 等确定人走远之后,月离这才倏的睁眼,眼里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见躺在一侧不省人事的沈行则,月离尝试将其叫醒,最好两人一起想办法离开此处。 “沈公子,醒醒,沈公子?” 然沈行则大概是喝的太多,双眸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月离秀眉蹙了蹙。 沈行则此人,一看就是那种端方君子,读书人最重名声,若他真的因此遭到刘霸山等人的暗算,恐将比杀了他还难受。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刘霸山等人的奸计得逞。 第53章 将计就计 想了想,月离从荷包里掏出最后一粒药丸,试图给沈行则先醒醒酒。 “沈公子,得罪了。” 对方此刻不省人事,要喂药势必得掰开他的嘴。 等将药丸喂进嘴里,月离发现,沈行则即便是在沉睡中,整个人仍显得无比抗拒,药丸含在嘴里始终不肯咽下去。 没办法,月离只好起身倒了一杯水,试图喂他咽下去。 就在喂水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衣襟,水渍很快就一路漫到沈行则胸口。 沈行则被小厮扶进来的时候,因着要做成两人通女干的假象,衣领和腰带都被人特意给扯松了的,就这么稍微一番动作,肩胛骨处的皮肤刚好就露了出来。 本着非礼勿视,月离正准备将他的衣领拢上去,却不料在看到沈行则锁骨下方的胎记时,月离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了当场! 只见沈行则锁骨下方的位置,竟有着一个月牙形胎记,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如傲雪凌霜的梅花,鲜艳而独特。 月离不由得伸手抚在了自己胸口上方位置,在那里,也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记得她爹曾说过,因着此胎记形似月牙,故而给她起名叫做月离。 沈行则的这一枚,不仅是形状,大小,就连胎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月离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难怪在见到沈行则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熟悉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溶进了骨子里的一样,密不可分。 而今又见到沈行则身上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这让月离不得不多想。 她头脑有些混乱,目光复杂的盯着沈行则,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什么。 沈行则转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月离这幅欲言又止,似包含了千言万语的眼神。 他意识有了片刻的空白。 明明记得方才只是在喝酒,等等…… 沈行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素日里原本温和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阴沉,眼神中也透着一丝寒光,像是北极的冰雪。 “敢问姑娘,何以在此?” 虽然明知道自己和月离一样,都是被设计进了这间偏殿,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像是要验证些什么。 月离也迅速调整好表情,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公子都已经猜到了,又何须再问,还是赶紧想法子出了这地方吧。” 沈行则动了动,感觉头脑一片清明,身体也完全没有醉酒后该有的反应。 再看一旁空了的水杯,很快便联想到什么,他目光闪了闪,道:“沈某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这个人情,我先记下了,来日定当报答姑娘。” “举手之劳而已,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只是月离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解惑。” “姑娘请说。” 虽然月离在成亲那日当众拒绝了自己,但沈行则就是有一种直觉,月离此番来大别山,一定有所企图。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冲着这帮土匪来的。 然而没想到她却问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我观公子气度不凡,不似寻常百姓之子,公子可否告知月离,来自何处?” 原本只是第二次见面的人,按理说这话问的十分的冒昧,但沈行则却不这么觉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月离和自己,像是有着某种宿命和渊源。 想了想,他答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沈某在外游学,不自报家门也是为了方便行走,然对于姑娘,沈某愿意据实相告。 实不相瞒,我本来自京城,家中富裕,生活无忧。家父乃是朝中官员,备受尊敬。此次离家游学历练,实则是父亲特意安排,期望我能亲身体验世间百态,了解百姓之苦。 京城繁华之地,繁华喧嚣,然亦有诸多困苦之人。家父深知官场险恶,更知民生艰难,故派遣我踏上这段旅程,以求增长见识、磨砺意志。” 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情绪一时间变得有些低落。 “只是我到底还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竟被困在这山里,无计可施,如今还连累了姑娘……” 说到这里,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愧色,道: “月离姑娘,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吧。” 无论如何,沈行则宁愿自己被困在这里,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因自己而毁了名节。 “可若是我们都走了,一会儿他们的人过来扑了空,恐怕不知道还会编造出什么谣言。” 这帮土匪头子摆明了就是想要利用她,逼迫沈行则就范,成为他们寨子的军师。 就算躲过了今天,那明天,甚至后天,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再相处什么损招。 “那依照姑娘之意?” 月离思索了一阵,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沈行则,不紧不慢的道: “沈公子能坚守底线,宁折不弯,月离佩服,只是与其每日跟这帮土匪干耗着,不如趁此机会,将计就计。” 沈行则将月离的这番话稍作思索,很快就明白了月离的用意。不由得愈发感叹月离的聪慧。 他接过水杯,对月离承诺道:“既如此,沈某愿意听从姑娘的建议。” 如此,两人算是暂时达成了一致。 等刘霸山带着人来捉女干的时候,随着房门打开,正好看到月离沈行则正在围坐在棋盘上对弈,两人衣着整齐,神态清醒没有丝毫醉意。 刘霸山和一众仆人诧异了! 不是说让他们来拿人?绳子都准备好了。 刘霸山眼睛危险的眯了眯,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被人给戏耍了一顿,有些讪讪的开口: “夫人,沈先生,你们这是?” 月离抬起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大当家,你来的正好,方才我和沈公子打赌,若是我赢了他这盘棋,他便愿意留在大别山,从此为山寨效力,大当家不妨前来做个见证?” 刘霸山先是一愣,随后三角眼里蹦出一缕精光,确认道:“此话当真?” 早知道只要下赢了他就能招安,那还大费周章的布这个局做什么? 一旁的二当家李奎最先按捺不住,主动上前凑到了棋盘前,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问道:“沈公子,当真愿意为山寨效力?” 沈行则依旧一副寡淡的表情,回复道:“那就要看看夫人能不能从在下的棋盘上杀出去了。” 第54章 攻寨 李奎当即喜笑颜开,对着月离恭敬的道:“夫人呐,还得是您厉害,竟能跟沈大公子对弈,李某佩服,佩服呀哈哈。” 可月离却仿佛不经意的问道:“可若是月离棋艺不精,不小心输了怎么办?刚才宴饮的时候喝多了一点,现在还有点头晕呢。” 说完,配合着揉了揉太阳穴,仿佛真的力有不逮的样子。 一旁的李奎有些码不准了,忙回头去看刘霸山。 刘霸山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笑道:“夫人尽管放手去下便是,若是赢了,能让沈公子为我大别山效力,当居首功,届时我将为夫人专门打造一块令牌,日后可以在山寨畅通无阻,我库房里的宝物,也任由夫人拿取,怎么样?” 一番话说的是荡气回肠,恩威并施。 月离此时作为一个工具人,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利益之下,自然也没有人追究,月离和沈行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双方也都默契的没有说穿,下人为何会将醉酒的两人安排至一处偏殿。 “那妾就在此先谢过大当家了,必将全力以赴。” 很快,两人便在棋盘上厮杀开来。 月离的棋也是跟着师傅所学,以前时常跟着师兄在一起对弈,喜欢走一些刁钻古怪的路线,时常也能出其不意的取得胜利。 沈行则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公子,从小接受的就是礼仪和教条的熏陶,骨子里就是个板正端庄的。棋风也如同他本人一样,带着一股君子之风。 如此一来,月离想要取胜,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剑走偏锋,出其不意即可。 刘霸山和李奎不懂下棋,只看到二人在棋盘上来回厮杀,一会儿你吃我一子,一会儿我捡你两子,你来我往之下,时间不知不觉竟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到了最后,两人手中仅各自剩下一子,而最后落子的人,当属月离。 最终,月离以一子之差,险胜了沈行则。 虽说两人一开始就计划好,这场棋局月离会赢,但整个下下来,沈行则也是用了全力的,却发现,月离的招数总是出人意料,让人难以招架。 这一弈,他输的心服口服。 “沈公子,承让了。” 月离落下最后一子,昭示着本场比试已经结束。 李奎听到动静,立马从昏昏欲睡中醒了过来,凑上前去看,“结束了,谁胜了,啊?” 沈行则主动起身,对着月离拱了拱手,道:“夫人棋艺精湛,进退有度,沈某受教了,愿赌服输。” “哈哈哈哈,好,好呐。”刘霸山大笑几声,站起身上前,欣慰道:“夫人还真是让我等意外,竟能下赢了沈先生哈哈。” “大当家的谬赞了,月离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她适当的表露出谦虚,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让刘霸山是越看越满意,越来越觉得,月离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当晚,刘霸山便当众公布了沈行则以后就是山寨的军师,身份地位仅次于他这个大当家。 并且,月离这次立了大功,刘霸山也当众宣布了以后任何人见了月离都要见礼,她可以自由出入整个山寨,还颁发了一枚象征她身份的木牌。 至此,月离没有了掣肘,当即就点了几个人,说以后就留在院子里伺候自己一应起居。 初步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需要沈行则配合帮山寨度过一次难关,或者取得一次阶段性胜利,方能稳住他在这里的地位。 包括月离也是,她虽然可以在山寨自由活动行走,但手里并没有实权,除了沈行则和他的小厮福安,身边亦无可信之人。 思来想去,月离和沈行则合计,联合魏玉寒先对山寨发动一次佯攻,沈行则作为军师前往出谋划策。 战事很快燃起,刘霸山等人霸居大别山多年,没少跟府衙士兵们打交道,几乎在山上的每一处高位都建立了岗哨,只要山下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并上报上来。 这一次魏玉寒没有安排自己的人,而是派了府衙的官兵前来打头阵,这些官兵经常跟土匪们打交道,知道刘霸山等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毫不手软,很多官差都为了保命并不敢真的豁出去,所谓的攻打,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府衙这边的人很快就被打的落花流水,不得不撤回防守。 大别山这边首战告捷,依照惯例要举办庆功宴,可沈行则却劝告大家不要掉以轻心,需得防止官兵们再次进攻,出其不意。 二当家李奎一听,顿时就笑道:“沈先生有所不知,那帮府衙官兵,就是一帮酒囊饭袋罢了,他们的骨头,也早被兄弟们的英勇给吓软了。 此番他们灰溜溜地逃回去,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来的,放心!” 宴席上的其余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以往每次都是这样,这帮官兵前来攻打山寨,其实也是为了做给朝廷的人去看罢了! 毕竟,在明知打不赢的前提下,谁不惜命,跟山匪过不去呢。 沈行则见劝说无果,当即就离开了庆功宴。 岂料半夜的时候,山寨的号角果然再一次吹响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对方明显准备的更充分,除了弓箭,火把,还有投石机,里面装满了火油。 黑夜里,山门被无数火把点亮,照的如同白昼。 就在刘霸山等人无计可施之计,沈行则出面,吩咐大家在桶里装满砂石尘土,朝着山下扬洒了出去。 没多久,整个山寨门像是被一股沙尘暴给笼罩。 之后,又吩咐山寨的人,将所有的箭矢都取过来,朝着山林中发射。 于是,隔着一片雾蒙蒙的黄沙,土匪们这边根本看不清树林里的动静,只能凭着直觉感官朝远处胡乱发射,一通下来,武器库里的箭矢很快就少了一半。 见那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山寨这边才罢休。 众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向沈行则的眼神则变得敬畏了许多。二当家李奎率先上前,对着沈行则行抱拳行礼,道: “先生大才,若不是之前我太过自负,不肯相信先生的话,趁早做好防范,今夜必不会损失这么多兄弟,我真是惭愧。” 其余几位长老也都沉默不言,显然都认可了李奎的话。 在场诸位,谁又不自负呢。 “此次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若不是沈先生献出良策,此事恐怕还没这么快善了,先生果真不愧是人人传颂的智囊星。我刘霸山佩服。” 到了此刻,众人算是彻底打消了对沈行则的怀疑,开始真正地从心底里接纳他。 第55章 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另一边,魏玉寒则带着山匪们‘送’上来的箭矢,没有损耗一兵一卒,满载而归。 之后,沈行则作为团队里的核心人物,先后又参与了几次小规模的战役。均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一时间,他在山寨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日,月离也已经将山寨的地形全部摸透,便和沈行则商量,打算找个时间就收网,和魏玉寒里应外合。 一番权衡之下,月离打算先找个由头把刘霸山和李奎调出去,再想办法烧掉他们的武器库和粮仓。 届时这帮土匪没了武器和粮食,自会不攻自破。 如此消停了几日,山寨又接到报信,说之前发现的那批宝藏,马上就要被官府的人找到了,对方似乎还集结了一批人手,打算连夜将宝藏运走。 刘霸山馋这宝藏很久了,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当即点齐了人马,连夜出发,准备从官兵手中将宝藏抢回来。 月离则趁此机会,装扮一番,前往武器库。可看守的却不愿放行。 “站住,库房重地,任何人不得擅入!” 月离目无表情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立马有两人迅速上前,直接将两名守卫一剑封喉。 她闭了闭眼,强忍住心头的不适,这些都是个穷凶极恶的土匪,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死有余辜。 随后,带领先前挑选的几名心腹,进入库房。准备一把火将这里烧成灰烬。 可没想到,这一幕被九夫人身边的侍女雪儿给发现了,并迅速报告给了九夫人。 九夫人柳蔓听说月离拉拢了沈行则,在山寨里很是受人敬仰,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便吩咐雪儿监视月离这里的一切。 没想到,还真让她抓到了把柄,当即冷笑了一声,道:“竟敢趁着大当家不在,欲行不轨,好啊,这次,定要让这狐媚子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柳蔓当即叫上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护着自己,一路朝着武器库的位置前去。 而雪儿则前去各处长老们的院子,将月离刺杀守卫,潜入武器库的事告知了各位长老。 等几位长老风风火火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九夫人正在和月离对峙,门口两名守卫倒在了地上,被一刀致命。 大长老见此,一双老眼里露出了凶光,恶狠狠的盯着月离,斥道:“大胆,你究竟是何人?以为当家的不在,咱山寨里就没人了吗?” 月离目光沉了沉,没想到,自己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这位九夫人发现,带了人来围堵自己。 紧接着,这几位长老也都听到了风声赶了过来。 难道今晚注定是在劫难逃了吗? 月离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对策。 在看到柳蔓趾高气扬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得意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她先是上前一步,朝着几位长老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几位长老来得正好,方才我路过此地,看到九夫人带着她的侍卫将门口的看守给杀死了,然后进入了这里,我担心她会欲行不轨,便带人跟了上来,没想到,却被反咬了一口,长老们明鉴。” 此言一出,柳蔓先是懵了。 她没想到,月离竟然能如此颠倒黑白,气的胸腔都在颤抖。 “好你个狐媚子,满口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 “九夫人都说了我是狐媚子,看来是早就对我心生不满了吧,觉得我抢走了大当家的宠爱,冷落了你,所以心生不满,转而想出这个恶毒的法子,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月离的语气在一瞬间变得严厉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柳蔓,似乎要将其洞穿。 柳蔓在月离的注视之下,竟莫名的有些心堵,她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朝着几位长老辩解道: “大长老,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千万别听她胡说,方才是我的贴身侍女前来禀告,说这贱人带着人闯进了武器库,我觉得此事重大,便着急带着人赶了过来,我敢用我肚子里的孩儿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长老们一听柳蔓的说辞,神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都朝着月离投去怀疑的目光,似乎认定,月离就是真正的凶手。 “十七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开口的是大长老。 在他看来,九夫人算是大当家身边的老人了,在山寨里的时日比较长,如今还怀了大当家的骨肉,自然更偏向于相信柳蔓。 月离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脸上一片镇定,“既然大长老都认定是月离所为,那还问什么,直接叫人将月离绑了不就是了?” 众人见她这副冷静自若的样子,原本偏向九夫人的一颗心,又开始摇摆不定。 若真的是她所为,怎到了现在还如此镇定。反观九夫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浮躁,沉不住气。 大长老抿了抿嘴,道:“眼下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便是二人都有嫌疑,依我看,便将两人都先收押起来,等到大当家的回来再行定夺。” 其余几位长老也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表示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柳蔓顿时不干了,她显得更加激动和狂躁:“不是的大长老,心怀不轨的明明是她,为什么要将我关起来,我不服,我要找大当家……” “不好了,各位长老,粮仓那边着火了……”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来报,说粮仓失火,情况十分紧急。 几位长老一听,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尤其是大长老,一双老眼蹦出精光,死死的锁着正被人架着挣扎个不停的九姨娘。 “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吗,连个女人都架不住!将她们两个先关进柴房,等候发落。” 大长老吩咐完,留下几人分别看守月离和柳蔓,其余人则跟着他前去救火。 等人都走了之后,原本跟在月离身后一起进入武器库的两个下人,则先后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彼此交换了一记眼神,便开始在武器库里忙碌着。 等月离和柳蔓被关到一处柴房之后,柳蔓扒拉着门板叫了一阵,发现没人理她,转而回头,怒视着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月离。 “贱人,这下你满意了?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等大当家的回来,我一定会当面戳穿你的谎言。” 月离不想浪费时间跟柳蔓废话,索性不理她,直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魏玉寒就会率领部队正式攻打山寨,她要在这之前,想个法子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到一个再也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第56章 堂下争辩,各执一词 翌日,刘霸山和李奎等人总算回到了山寨,随行一起的,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箱子,全都堆放在一辆辆马车上被拖了回来,搭配着一众土匪们的欢声笑语,一看就是满载而归。 晚上照例是庆功宴,这一次因为大获全胜,且找到了一批价值连城的宝藏,是以大家伙的热情异常高涨,席间,各种劝酒声,笑声混合在一起。 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刘霸山突然想起来,以往这个时候,九夫人往往都会陪在他身边的,今天宴会都快结束了,还不见人影,不由得向一旁的侍女打听。 “去九夫人那儿看看,就说我今天新得了不少宝贝,让她过来看看。” 身后的侍女看了看几位长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刘霸山见侍女杵着没动,正准备呵斥她,这时候,却见大长老突然起身,走到中间位置,开口道: “大当家容禀,九夫人因着和十七夫人昨日晚间在武器库发生了一些争执,老夫便做主,将她们二人都关在了后院柴房,等候大当家的发落。”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停下手里的筷子,或者放下酒杯,等待着大长老接下来的话。 紧接着,大当家便当众将昨晚在武器库遇见九夫人和月离的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并声称这样做也只是权宜之计,最终要怎样定夺还得请刘霸山做主。 一旁的沈行则在听到月离被关押后,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来,他向身后的福安使了个眼色,福安会意,立马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从后门溜出了宴会厅。 很快,月离和柳蔓双双被带到了山寨的议事厅,因着武器库事关重大,其余不相干的人都已经清场,在场的只有刘霸山,李奎,还有几位山寨的长老们。 柳蔓一见到刘霸山,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落个不停,声声控诉着月离诬陷她,并请求刘霸山为她做主云云。 在这期间,月离一个字都没有说,等到柳蔓状告的差不多之后,方才问道: “九夫人可说完了?” 柳蔓咬了咬唇,看了看刘霸山的脸色,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这时,刘霸山看着端跪在中央,背脊挺的笔直的月离,眼底闪过一缕幽光,问道:“夫人,九儿说的是真的吗?” “回大当家,月离有几个问题,想要当众问一问九夫人,不知可否?” 柳蔓自认为问心无愧,当即抢先一步答道:“自然可以,本夫人行的端坐得正,自是不惧。” 月离也站了起来,与柳蔓平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请问九夫人,既然你说是我的人杀了武器库门口的守卫,然后进入了武器库,那么请问,我一个柔弱女子,是如何在一招之内将两个身手不凡的侍卫给一剑封喉? 还有,既然你说是我先抵达武器库,欲图不轨,可诸位长老们到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当时跟随在我身边的不过两名普通的侍女,荔枝和葡萄,反倒是九夫人你,身后随从侍卫不下数十人,且个个武艺不凡,难道九夫人平日在寨子里,出个门都要带这么多的随从吗?” 柳蔓被问的整个人一僵,顿时显得气急败坏。 “你胡说,怎能以人多人少来论,分明是你先到,我只是带着人过来,阻止你趁机逃脱而已。 至于被杀死的两个侍卫,我的确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怀疑,你一定有同伙在暗处。” “哦?九夫人既然说我有同伙,那么请问,我那同伙是男是女?一共几人?除了斩杀两个守卫打草惊蛇之外,还做了什么? 既是同伙,又怎么在关键时刻弃我而去,将我一个人留在了现场,九夫人,这些问题,你知道答案吗?” 月离的灵魂追问,已经让柳蔓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她怎么也没想到,到底被月离给绕了进来。她总不能自己承认,说暗中派人一直在跟踪月离。 如此一来,就算这件事她把自己摘了干净,可却要面对刘霸山的怒火和质疑,同样能叫她生不如死。 所以,她派人暗中跟踪月离一事,现在她不能说。 “赵月离,我知道你能言善辩,可那又怎样,我总归是怀了大当家的孩子,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给自己找麻烦?” 眼下两人争执不下,围观的几位长老已经开始交头接耳,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九夫人说得对,她如今已经有了大当家的骨血,又怎会多生事端,给自己找不快?” “看来这件事还得找到新的证据才行,不然光凭她们双方各执一词,咱们也很难判断,究竟谁才是那个居心惑恻之人呐。” “你说的没错……” 就在众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插了进来: “那如果九夫人根本就没有身孕,只是想要假借此事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不约而同的扭头朝着门外看去。 却见是一身青衫的沈行则,正好从大门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者,手里拎了个药箱。 这一次的夺宝计划,沈行则居功至伟,刘霸山和一众长老们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站起了身,以示对他的尊重。 “哈哈,想不到这件事竟然惊动了沈军师,说来惭愧,这本是刘某人的家事,倒让军师见笑了。” 刘霸山率先出来打着圆场,这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新欢,至今还没尝到鲜;一个是旧爱,如今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他一个都不想失去。只想尽快小事化了,然后将运回来的宝藏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可沈行则并不打算让月离受此委屈,于是道: “昨日我在山下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位游医,想着咱们山寨如今好些兄弟都受伤,光凭周大夫和他那徒儿也有些捉襟见肘,便做主将此人带了回来,忙时可以帮周大夫他们顶替一二,闲时也可以替两位当家和各位长老们调理身子,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大长老一听,率先起身迎合道:“沈军师真不愧是咱们的军师呀,竟然连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能想到咱们,老夫甚是欣慰。日后山寨武有两位当家的,文有沈先生这般人才,我大别山的霸业将指日可待呀!” 其余几位长老也都纷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军师有心了。” 这时,有人突然问道:“只是军师方才说九夫人并未怀孕,此事何意呀?” 第57章 假孕风波 当初九夫人有孕的事,还是周大夫亲自把的脉,他在山寨里行医数年了,不可能连女子是否有孕这样简单的脉象都能弄错。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沈行则继续说道:“来这里之前,我便听寨子里的人都在议论此事,且九夫人和十七夫人一同被关在了柴房一整夜,想着九夫人毕竟有了身孕,这才自作主张带着张大夫前往,想要请个平安脉。 毕竟,九夫人的这一胎,全山寨可都是寄予厚望!” 沈行则说到这儿,冰冷而审视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柳蔓。 “可让人意外的是,九夫人身边的雪儿姑娘,竟然将夫人的保胎药偷埋了起来,我觉得此事蹊跷,便做主将雪儿审讯了一番,结果,她亲口承认,九夫人并未有孕! 当初之所以谎称有孕,实则是为了想要破坏大当家和十七夫人的成亲礼,以此来争宠罢了。” 随着沈行则话落,现场一时间可谓炸开了锅。 大长老率先怒而拍桌,质问柳蔓:“九夫人,军师说的可是真的?” 柳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早就打击的一片混乱,此时听见大长老的质问,再瞧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审视,她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她本能的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大当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并没有吩咐雪儿去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她自作主张,妾身建议这就将雪儿找过来,当面对质。” 不及刘霸山讲话,沈行则再一次开口,彻底将柳蔓的后路堵死。 “何必如此麻烦,张大夫就在这儿,九夫人只需让人把一把脉,确定下究竟有没有身孕,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当然,若是九夫人信不过我带来的这位大夫,也可以现在将周大夫叫来,一起为你诊治。” 由两个大夫一起会诊,这件事真相如何,也就不需要多做解释了。 很快,周大夫被人从诊堂叫了过来,在看到现场众人之后,先是一惊,随后又看到跪在地上的月离,还有站在大当家身边,一副如临大敌的九夫人,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刘霸山先是免了周大夫的见礼,吩咐道:“听说此前九夫人的脉一直都是你诊的,如今你再仔细替九夫人诊治看看,她腹中的孩儿,可还安好?” 刘霸山说这话时,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周大夫一时惶然,忙撩起袖子给柳蔓诊脉。 就在他的手刚搭上柳蔓的脉搏时,摸到她的脉象,眉头忍不住一跳,紧接着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反复查探了好几次,一双眉毛也是越拧越紧,似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 最后是一旁的大长老忍不住开口,问:“怎么样周大夫,九夫人腹中的胎儿可还安好?” “这……” 周大夫迟疑了一瞬,紧接着又道:“老夫方才仔细查探了好几遍,可不知为何,前两天还是好好的喜脉,今日竟再也查探不到,请恕老夫学术不精,竟从未见过此现象。” 周大夫说完,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开始求饶。 “你说什么?”大长老一惊,猛地站起了身子,揪着周大夫的衣领,怒声道: “你可得确认仔细了,这可是大当家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子嗣,若是因你的误诊导致的损失,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还请大长老息怒呀,老夫这……这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呀。” 另一头,刘霸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 最后,他目光落到沈行则身后的张大夫身上,道:“烦请张大夫再替九夫人好好诊治一番。” 柳蔓的心里也是惶恐不已,掩着帕子呜呜地哭着,颤抖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前两天在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时,还觉得苦尽甘来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可没想到,仅过了两日,她就来了葵水。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流产了,惶恐不已,后来发现,身体的反应跟以往来葵水的时候一模一样,都伴随着隐隐的腹痛。 刘霸山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她不是不知道,因此,闹了这样的乌龙,她一时间不敢声张,只得偷偷想法子掩盖住。 这才吩咐雪儿倒掉保胎药,并将药渣给埋起来。 可没想到,如今却被沈行则给发现,现在,就算自己主动承认,怕是刘霸山也不肯饶过她了。 一想到这,柳蔓的心底生出一股绝望。 最后,经张大夫诊治,柳蔓脉象一切正常,并没有怀孕的迹象。 张大夫这话一出,柳蔓便再也绷不住了,主动往地上一跪,泣不成声地叫冤: “大当家饶命,妾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实在是……” 迎着刘霸山那极具压迫性的眼神,柳蔓咬了咬牙,继续道:“先前妾真的以为自己是怀孕了,之后我便来了葵水,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大当家的,可那时您不在寨子里,回来之后,妾又听说上一次损失了好些个山寨的兄弟,怕说出来徒增烦恼,所以这才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大当家,请您相信我,虽然这件事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有带人去武器库。” “哦?可是九夫人就在方才,不还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想要诬陷十七夫人?如此行径,若是真让大家伙相信了你的话,你可有考虑过,十七夫人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沈行则寸步不让,看上去处处都在维护月离,这让柳蔓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她缓缓扫过月离和沈行则,讥笑道:“我还真当沈公子是什么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我看也是被这狐狸精给迷住了吧?否则何至于如此维护她? 哦对了,先前在大当家迎娶她的当日,据说沈公子亦有意想要和大当家抢人,如此看来,你俩该不会早就暗通款曲了吧……啊!” 柳蔓话还没说完,突然就遭到了刘霸山猛的一个耳光。 第58章 你刚才冲动了,不该如此冒险 随后便传来刘霸山无情的指责: “枉费了老子平日里对你这么好,竟敢在我娶亲当日设计假孕,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刘霸山十分痛恨身边人的背叛行为,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柳蔓骗他别的什么不好,偏要选择用子嗣的事来欺骗他。 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伤心,失望,满心期待又落空的心情。 以前对柳蔓有多宠爱,现在就有多失望。 “来人,将九夫人押下去,严加审问。至于十七夫人,在武器库一事查明之前,就暂时先禁足在自己的院子,等到嫌疑洗清之后再解禁。 不知对于这样的安排,军师可还有异议?” 刘霸山也知道,这都是自己后院的女人惹出的祸端,如今牵扯到了山寨要地武器库,不得不严查一番。 可沈行则摆明了要维护十七夫人,他也不得不在明面上卖他几分面子。 对于刘霸山来说,就怕沈行则没有缺点。如今知道他觊觎自己的夫人,日后拿捏起来反倒轻松了许多。 “大当家处决的很公正,我没有异议。” 能保护月离免受牢狱之灾,这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 事后,月离被带到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刘霸山的吩咐不能出来。 但却没有下令其他人不能前来看她。 “沈公子,你方才冲动了,不该如此冒险来救我。” 月离刚被禁,沈行则就安排下人送来一些吃食用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关心这位新来的十七夫人。 听到月离这样说,沈行则却不这么觉得。他将吃食一一在桌子上摆好,道: “你又怎知,这不是刘霸山希望看到的呢?” 月离秀眉微微蹙起,有些不明所以,偏头看他。 沈行则没有当即点破,而是夹起一片糖藕放到月离前面的碗里,柔声道: “折腾了这么久,我猜你还没好好吃饭吧,先吃,吃完慢慢说。” 月离看他这副明目张胆,毫不避嫌的样子,仿佛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抱起胳膊,有些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行则:“沈公子故意暴露缺点在众人面前,就不怕那刘霸山当真吃醋记恨在心,找个理由治你的罪?” 沈行则夹菜的动作一顿,迎上月离戏谑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你明知道,那刘霸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能在新婚之日,将新娘拱手让人,以此来讨好我,又怎会吃醋嫉妒? 再者,就算那刘霸山是个糊涂的,可这山寨可不光他一人,李奎,还有几位长老眼睛都不瞎,自然也看得出来我想要护你的心思,说不定这会儿,他们正商量着,要怎么把你打包送给我呢。” “哦?沈公子如此自信?”月离不由地挑眉。 沈行则嘴角扬起:“那不如,咱们就来打个赌如何?” —— 这边,议事堂,刘霸山,李奎,以及几位长老们正齐聚一堂,讨论武器库和粮仓失火一事。 “大当家,依我看,昨晚的武器库一事,定是有人声东击西,真实意图其实是想要烧掉山寨的粮食。” “没错,若不是咱几个得到消息及时赶到,恐怕粮仓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灰烬。” “如此看来,咱们山寨出了内鬼?” “大当家,二当家,此事你们怎么看?” 刘霸山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李奎见此,像是猜出了几分心思,不由得试探道:“大哥,可要我私下将十七夫人关起来,审讯一番?” 然而刘霸山却伸手制止了他的建议。 “她一个女人,怕是做不来如此周密的安排,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她身后之人。” “这不明摆着吗?她身后之人,不就是沈军师……” 李奎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他突然想到,昨晚行动的时候,沈行则是跟他们一块儿的,那批宝藏的藏匿地点和数量,沈行则也都看到过。 思及此,李奎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大哥,可要我现在将那沈军师给抓起来,严加审问?” 刘霸山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就算你现在杀了他,然后呢,这内鬼在哪儿,具体多少人数,岂不再也找不出来。” 一旁的几位长老也反应过来,点头附和道: “大当家说的没错,这内鬼一日不除,就如同寨子里的定时炸弹一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将咱们给一锅端了。眼下这沈军师既然已经露出了水面,咱们找人暗中盯着些,左右也逃不出咱们的眼皮子,倒也不必着急将其处死。” 李奎虽然恼怒,但也知道大当家说的有理,有些气急的问道: “那该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凌驾在你我之上,参与咱们的重大决策?” 大长老先是看了眼刘霸山,然后捋了捋胡子,最终道: “老夫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不知道大当家舍不舍得割爱了。” “什么法子,大长老你快说?”李奎显的有些迫不及待。 刘霸山也停下转动的酒杯,示意大长老继续说下去。 “老夫观那沈军师,似乎对十七夫人尤其上心,咱们不妨先给她喂些毒药,再将其送给沈军师,然后吩咐她暗中留意沈军师的一举一动,若她愿意配合,咱们则定期给她解药就是。”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集体沉默下来。 这次又要牺牲大当家的名声和女人,都觉得有些愧对刘霸山。 “那若是她不愿配合呢?”李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长老冷哼了一声,继而道:“若是不愿意,就看咱们的沈军师,愿意为了十七夫人肯做到哪一步了。” 他的计策很简单,若是月离不愿意配合,就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就是。 沈行则如果真的在意月离,就一定会出面阻止。到时,他们也可以趁机拿捏。 众人在相通之后,不由得暗叹道: “如此一来,那沈军师在情急之下想要救人,就一定会动用身后的力量,咱们也正好可以顺藤摸瓜,引出他背后的势力。” “没错,这就是那些人常说的那什么,一石二鸟,对吧?” “大长老英明!” 第59章 议事堂的试探 众人讨论的差不多之后,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安静,这才意识到,从刚才到现在,大当家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发表过任何意见。 李奎和几位长老摸不透刘霸山的心思,有人试探道: “大当家,此事还需您做主,行与不行,咱都尊重你的决定。” 刘霸山思索了半晌,最终高举着酒杯,朝着众人道: “大长老分析的很对,此事虽说是女子后院纷争引起,但涉及我山寨安危和前途,我刘霸山便是再不舍,也不能眼睁睁陷大伙于不义,这件事,就按大长老说的办。” 大长老得到肯定,心里的石头也彻底落地。他亦举起酒杯,回敬众人。 “十七夫人聪明机警,遇事冷静,我相信,她会明白大当家的一片苦心。” 最后,李奎亲自带着人到武器库和粮仓都视察了一圈,除了一些粮食被烧毁,其余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最终这件事被当做一场误会,重拿轻放,柳蔓被无罪释放,月离也解了禁足。 只不过柳蔓因为假孕一事,被刘霸山厌弃,彻底失了宠,据说整日里在院子里大发脾气,茶碗换了一批又一批,她将自己的不幸全都归咎在月离身上。 这天,听说月离也解了禁,当晚还得刘霸山的召见去了主院,不由得气红了一双眼睛。 “不要脸的狐媚子,还真是小瞧了她,竟敢踩着本夫人上位。” 柳蔓气归气,可却毫无办法。 丫鬟雪儿见此,也忍不住劝道:“夫人别气坏了身子,反倒叫那小贱人得意了,大当家之前不是最喜欢吃你做的薏仁酥吗,依我看,要不夫人今晚就做上一些,主动送去给大当家,就说为先前的事赔罪,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奴婢猜想,大当家一定会原谅夫人的。” 柳蔓听闻,不禁眼睛一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雪儿,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本夫人一定会重重的赏你。” 随后,柳蔓带着雪儿,端着一盘薏仁酥,来到了刘霸山的院子里。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询问守卫才得知,刘霸山于一刻钟前刚从院子离开,好像是去了议事堂的方向。 柳蔓稍作迟疑,便带着雪儿,转道去了议事堂。 与此同时,月离也刚好用过晚膳,听侍卫来报,说大当家找他,邀她前往议事堂一叙。 月离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便暗示荔枝给报信的侍卫塞了些银子,打探道: “小哥可否知晓,大当家寻我去议事堂,是为了何事?” 那侍卫在山寨里就是个普通侍卫,没什么存在感,也不得上面的人重用,平时就干一些跑腿打杂之类的活。 此番被问及,他老实的摇了摇头,“抱歉夫人,属下真的不清楚,是大长老吩咐小的前来传话。” “大长老?你方才不是说大当家的找我?” “是的夫人,当时,大长老正好和大当家的在一起。” “除了大长老,议事堂都还有谁?” 那侍卫被问及此处,沉默了一瞬。 月离给荔枝递了个眼色,荔枝上前一步,将一个沉重的荷包交到那侍卫手里。并道: “我家夫人朝你打听的又不是什么机密要事,不会出差错的,还请侍卫大哥行个方便。” 那侍卫听闻,最终点了点头,道:“除了大长老,还有二当家的也在,并且小的还听到,大长老似乎还让人准备了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小的就不清楚了。” 月离听闻,陷入了沉思。 荔枝将那侍卫打发后,遂问道:“夫人,咱们现在过去吗?” 月离抬头,目光沉沉的盯着议事堂的方向,她预感,今晚之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等到了议事堂的时候,正如那侍卫所说,刘霸山,李奎,还有大长老正好都在,三个人,分别高坐在上首,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 见月离站定,大长老率先开口。 “十七夫人,近日寨子里关于你和沈军师的流言,想必也听说过了吧?” 月离自是听说过,最近寨子里的人都在传,说沈行则看中了月离,想要和大当家的抢人,还说月离是祸水,引得大当家和军师不睦,要求惩治月离。 月离知道,刘霸山等人任由流言发酵,为的就是今日。 她不卑不亢,看上去一脸从容,道:“月离自是听说过,只不过谣言止于智者,月离相信,大当家和诸位都是我大别山的领军人物,自然不会人云亦云,认为月离真的跟沈先生有染吧?” 大长老被她这么一问,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若说他们信了这流言,岂不等于承认自己人云亦云,没有主见? 他老眼闪过一道精光,笑呵呵的开口:“那倒不至于,咱们的大当家英武不凡,对待后院十几个夫人又极其阔绰,这在寨子里都是出了名的,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夫人你说这话可对?” 月离勾唇,盈盈一拜,“大当家此话有理。那不知今日几位唤月离前来,所为何事?” 大长老先是朝着刘霸山交换了一记眼神,在对方点头之后,便站了起来,端起两个酒杯,主动走到月离面前,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夫人呐,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大当家作为这一寨之主,如今名声亦遭到质疑和损害,这一点,夫人可认同?” 月离垂着头,似在认真思考大长老的话。 “大长老说得对,此事的确因我而起,害大当家名声受损,月离甘愿受罚。” 说着,便主动在大厅跪了下来,言辞恳切:“所谓怀璧其罪,月离虽问心无愧,但为了大当家的名声,亦为了山寨的稳定,月离愿意自请下堂,罚至清水庵。” 清水庵是山寨里一处独特的存在,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犯了错,但又罪不至死的人,每日里都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像什么洗衣,浇地锄草,整理仓库杂物,搬运山下运上来的食材等等。 属于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月离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在试探刘霸山等人。 她想要看看,这几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第60章 妾身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大长老听到月离对自己提出这样的惩罚,不由得怔了怔。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依旧笑的一脸慈爱。 “夫人言重了,若真的罚了你去清水庵,岂不是坐实了这谣言,回头大家该议论大当家没有容人之量了才是。” “那依大长老之见,又该当如何?”月离佯装不懂,问他。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李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月离身边,脸上亦堆着假笑。 “夫人高风亮节,我李奎甚是感佩,这件事我们已经与大哥商量过了,与其抵制谣言影响大哥在众兄弟们心中的威望,这恐怕要委屈夫人一些时日了。” “二当家有话不妨直说。” 李奎顿了顿,一瞬不瞬的盯着月离,缓缓道:“只要夫人愿意委身在沈军师身边,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接触过的人和事,将其记录下来,并将消息私下传给我和大长老即可。” 月离暗自心中一紧,难道沈行则暴露了?不应该呀。 心下虽然惊疑不定,面试却适当的表现出错愕,震惊,还有茫然。 “二当家这话,难道是说沈军师有什么问题吗?” 李奎打着圆场,“那倒不是,只是有些事不方便透露夫人知晓,若夫人按照咱们的吩咐去做,我和大哥都保你日后在山寨衣食无忧,身份尊贵。” 李奎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示意月离一起饮尽杯中酒。 月离拿过大长老手中的那只酒杯,几乎一瞬间就闻到了其中掺杂的东西,她眉毛挑了挑。 看来,今天这场鸿门宴,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事情还真的被沈行则料到了,他们今晚叫她来此,可不就是要将她打包送给沈行则么? 想通之后,月离不再纠结,当着三人的面,一口饮尽了杯中酒,道: “只要能帮助到大当家,帮助到山寨,月离义不容辞,诸位放心,我定会仔细的看着他沈军师。” —— 回去之后,月离第一时间趴在痰盂里,一个劲儿的干呕,却也只是徒劳。 酒水早已入了胃里,此番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荔枝在一旁替她拍背,柔声劝道:“夫人可是饮过了酒?奴婢这就去煮一碗醒酒汤过来,夫人稍等。” 荔枝走后,月离又吐了一会儿,才觉得胃里稍微好转了一些,余光瞥见门口走进来一人,以为是荔枝,她一只手扶着胸口,一只手伸出来,问荔枝拿帕子。 很快,一方洁白的绢丝手帕递到月离手上,月离放在鼻子下方,压了压嘴角。 紧接着,绣帕上一股好闻的冷檀香钻进鼻腔,月离展开来一看,竟是一方寸尺寸金的蜀锦绣帕。 月离先是一愣,随即转头问道: “荔枝,这帕子哪里来的……” 话说到一半,在看清身后之人时,不由得顿住。 “公子?你……” 月离没想到,能在此时见到魏玉寒,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明明才几日未见,却又好像隔了许久。 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下方有了一些乌青,眼睛里也有着淡淡的血丝,想来是近几日忙着部署,没有好好休息。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时候,魏玉寒突然开口: “才几日不见,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这就是你当初承诺的有把握?” 听着他有些恼怒的语气,月离不仅不生气,反而有种莫名的心安。 “我没事,他们想对我下毒控制我,可这山寨条件简陋,用的也都是一些劣质毒药,我已经解了,只是还有点难受而已。” 月离试图解释,安抚他。可谁知魏玉寒听到这话后,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他抿着唇,压低了嗓子道: “你就不能不逞强?非要留在这里受罪?”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这小女人的脑子是不是少根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犟得很。 月离知道他亦是关心自己,可她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岔开了话题: “别说我了,公子这个时候来这儿,可是计划有变?” 先前商量好的,等刘霸山等人将宝藏运回来,就要进行攻打。 否则,他们万一将宝藏转移,到时候找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魏玉寒见她这个时候还想着岔开话题,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就那么盯着月离,也不讲话。 月离被他盯的有点受不住,软了语气,刚才本就不舒服吐了的缘故,眼尾也有些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她伸手牵住他一块衣角,小声道: “妾身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公子就让我再多留几天,等把这寨子攻下来,我就跟你回去。” 魏玉寒看她装乖卖巧,并不买账,说出的话也有几分阴阳: “到底是为了攻打寨子,还是为了外面的野男人,你心里没数?” 月离先是一愣,想到什么,随后满脸的不可思议,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公子这是在……吃醋?” 魏玉寒别过脸,冷嗤了一声: “本公子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月离扫了眼他衣服上的褶子,以及眼底的乌青,看破不说破。颇有几分兴致的点了点头,道: “公子所言极是,是月离一厢情愿了,那既然如此,想必公子也不介意,我与其他男人共处一屋了吧?” 魏玉寒远山似的眉眼一皱,俊脸绷起,咬着牙出声道:“此话何意?” “嗯,就是方才刘霸山和两个长老商量着,说要将我送给他们的军师,去……刺探消息!” 最后几个字,月离故意带上了一丝尾音,带着一丝戏谑。 只不过此刻的魏玉寒正沉浸在怒意中,根本没听出月离这话里的语气,是以几乎在月离的话音刚落,她的腰肢就被他狠狠的扣住,愤怒的语气喷洒在她的脖颈。 “所以?你这是要明目张胆的给本公子,红!杏!出!墙?嗯!?” 月离哪怕不看他的表情,也能感受到他翻滚的怒意,不禁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公子还说没吃醋,这酸味,都快溢出这间屋子了。” “你……” 魏玉寒没想到这小女人竟然如此放肆,正准备狠狠的惩治她一番,却在低头的瞬间,撞进了她那双戏谑的眼睛里。 魏玉寒一时间怔住了! 第61章 月下嫦娥 反应过来被戏耍了之后,他大手在她腰间惩罚性地一捏。 “胆子愈发的大了,胆敢连本公子都戏弄,看我怎么罚你!” 说着,俊脸就在月离面前放大,作势就要亲上来,却被月离伸出一根食指挡住。眼神朝着窗户外面瞅了瞅,道: “今日怕是不成了,荔枝去给我煮了醒酒汤,这会儿怕是快要回来了。” 魏玉寒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般,想要将她狠狠地磋磨一番,却又怕弄疼她。 最后,他低头,在她唇上惩罚性地一咬,月离吃痛,立马感觉到唇间溢出的血腥味。 她一双美眸圆瞪,半嗔半怒地盯着魏玉寒:“公子是属狗的吗?” 魏玉寒喉咙一紧,用力将她搂紧了几分,低声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刹那间,月离的双颊肉眼可见的染上红晕,连耳根都开始泛着一层粉色。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实在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人前斯文端庄的魏玉寒,竟会对她说出如此虎狼之词,倒叫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走之前,魏玉寒不忘交代月离,保护好自己。若有要紧的事,可以唤他给她安排的隐卫。 紧接着,月离只瞧见他纵身一跃,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若不是嘴唇上隐隐的疼痛提醒着她,仿佛这里刚才无人来过。 荔枝煮好醒酒汤端过来,刚好瞧见月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大树发呆,出声提醒道: “夫人,醒酒汤好了,现在要喝吗?” “呀?夫人,您的唇……” 月离刚转过身,荔枝就瞧见了她嘴唇上那醒目的红印,不由得惊呼出声。 明明刚才她走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怎么这短短的功夫,唇上就多出了牙印?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荔枝的脑海里成型。她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月离,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 月离见到荔枝的反应,默默的在心底将魏玉寒骂了一遍,留下这烂摊子人跑了,还得自己来收场。 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哦,没事,方才吐的时候不小心给咬到了,醒酒汤拿过来吧,我现在喝。” 晚些的时候,樊娘子亲自带着几名侍女来到月离的院子,并带来了一套跳舞所穿的衣裙,还有配套的珠宝首饰等。 “十七夫人,哦不,很快就不是了,大当家的命我过来帮你穿戴,一会儿晚上的宴席,记得要好好表现。上次你和沈军师的好事没能成,这次,可一定要将他给迷倒才行。” 樊娘子说这话时,语气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想想也是,月离和大当家的成亲这么久,据说大当家连她的院门都还没进过,现如今,还要扮做舞女,被当做礼物送给下属。 这在山寨里,还是头一份。 月离岂能不明白刘霸山等人的意图,无非是想让她趁机勾引,然后自己再顺水推舟,将自己送给沈行则。 无所谓了,反正对她来说,在哪儿都一样,相对刘霸山来说,成为沈行则身边的人,反而相对安全些。 月离示意荔枝拿起托盘里的衣服,展开看了看,是一件超透的薄纱裙,若是就此穿戴在身上,怕是连贴身的小衣都隐隐若显。 裙子是好裙子,面料也是上等的料子。只不过,这一看就是风月场所的舞娘所穿,月离若真的穿上这样的衣服在人前行走,名声什么的先不说,若是让魏玉寒知道了,定会打断她的腿。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樊娘子,冷笑道: “樊娘子还真是眼光独到,要挑选这样的一件衣服,怕是颇费了些心思吧?” 樊娘子装作听不到她话里的意思,笑道:“那可不,这可是我专程去羊城的暗香楼定制的,据说她们那儿的花魁柳丝丝,当初就是穿着这身衣裙跳舞,可把羊城周边的公子老爷们全都吸引过来了呢。 十七夫人身段这般好,若是也能穿上这裙子一舞,呵呵,我猜今晚的大别山呀,就是夫人的主场了,别的舞女,都入不了眼了。” 月离冷了眉眼,肃声道:“我好歹如今也名义上还是大当家的夫人,就算给我安排了任务,但凡事过犹不及,樊娘子如此自作主张,就不怕大当家的怪罪下来?” 樊娘子不肯退让,“我可是奉大当家的吩咐来督促你穿衣打扮。” “那又怎样,若是我因为裙子不合身不愿配合,扰乱了今晚的计划,娘子你猜,大当家会不会治你一个办事不逮的罪名?” 樊娘子:“……” “既然是娘子费心安排,想必定不会就这一套裙子,时间不多了,赶紧把备用的拿上来吧,若是去的晚了,宴饮过半才入场,人恐怕也都离席了。” 最终,月离挑选了一件长袖水衫裙,衣摆和袖子都很长,手臂上搭配着披帛,梳了双环髻,眉间一点梅花花钿,看上去犹如天宫中的嫦娥。 此时,大厅里气氛正高,众人皆开怀畅饮,欣赏场地中央美轮美奂的舞姿。 一曲结束后,周遭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余舞台中央正上方一束光照射下来,刚好只照亮舞台中间的位置。 一时间,现场众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等待着即将出场的人。 这时,不知从哪儿突然飘过来一阵轻烟,犹如仙宫里的云雾般,袅袅而上,紧接着,一位身姿轻盈,体态婀娜的白衣仙子从天而降,缓缓落在舞台中央。 她半纱遮面,看不出面容,只见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如秋水剪瞳,灵动又不失妩媚,竟比那书中描绘的嫦娥仙子还要美上几分。 随着音乐声响起,月离素手轻抬,跟着缓缓起舞,裙袂随风舞动。 她的身姿轻盈如燕,优雅动人,灯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银纱。 她莲步轻盈地移动,身姿旋转着,裙摆飞扬着,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就连周遭的云雾,仿佛也被她的舞姿所吸引,纷纷聚拢过来。 这一幕,直接让在场的众人都看呆了。 第62章 金水阵 沈行则也不例外,他端着酒杯,望着舞台中央那不停旋转的身影,一时间也被吸引住。 不过仅仅是出自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无关风月。 上首的刘霸山和李奎二人互相交换了一记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一曲结束,众人还意犹未尽,不知是谁起头,现场很快响起了一片掌声。 “这可真是仙女下凡呀,想不到我们这帮粗人,有生之年竟能欣赏到如此美妙的舞姿,简直是惊为天人呀!” “没错,光是看这舞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是不知道这面纱下的脸,又该是怎样的倾城绝色?” 见众人议论到这儿,上首的李奎便趁机开口道: “诸位,这支舞,乃是大当家今晚特意为大伙助兴的,而这位美人,亦是大当家精心为大伙准备的礼物。” “什么!?” 李奎话音刚落,现场便炸开了锅。有人奋而起身追问: “二当家,你的意思是说,这美人可以让我等兄弟享用?” 这时,众人贪婪的目光将月离从头扫到脚,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月离强忍着心头的不适,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沈行则其实早就认出来月离,他也一直在观察,想看看这刘霸山和李奎等人想玩什么花样。 可没想到,这帮人竟无耻到这种程度,月离好歹名义上占着个夫人的头衔,竟然就明目张胆的让她在台上献舞不说,如今还要让这帮畜生待价而沽。 他心底划过一抹心疼。 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率先上前,走到舞台中央,朝着刘霸山行了一礼,道: “沈某和这位小姐一见如故,不知大当家可否割爱,沈某愿用一切来交换。” 沈行则话音刚落,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不干了。 “沈军师,大当家都还没说话呢,你这就开口讨要了,兄弟们可不干。” “就是,没有这样捷足先登的,就算您是军师,可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得了美人,兄弟们可都饿了很久呢。” “就是,我建议咱们在场的人比试一番,谁赢了美人今晚就归谁。” “我同意。” “……” 眼见事情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李奎和刘霸山等人再次交换了眼神,点了点头。 “大家都安静!”开口的是李奎。“既然大伙都想要得到美人,若是大当家直接给了出去,岂非不公平? 既然这位兄弟提议要以比试论输赢,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我提议,不如就按照山寨的老规矩,咱们来过金水阵。谁能坚持到最后,这位美人就归谁。” 一众喽啰开始附和:“好,就闯金水阵!” “金水阵,金水阵……” 围观的众人也都扯着嗓子吼起来,气氛一度空前高涨。 山寨的金水阵,顾名思义,就是要闯阵之人和大家比试大碗喝酒,谁能坚持到最后,就算谁赢。 沈行则是属于那种文弱书生的类型,比不得这帮常年习武,身强体壮的土匪,若是过这金水阵,毫无胜算。 月离不由得蹙了蹙眉。他知道沈行则素有咳疾,不能过量饮酒。 正准备示意沈行则不要轻举妄动,却突然听到他喊出了一句: “没问题,摆阵吧!” “沈行则……”月离担忧的叫住他,想让他不要冲动。 既然刘霸山等人早就想要将自己送给沈行则,即便不用他闯这金水阵,对方也照样有法子将她送过去,无非换个名头罢了。 李奎等人如此行径,无非就是要沈行则多遭一重罪罢了。 月离愤恨的眸子紧盯着上首作壁上观的刘霸山,一双拳头在袖子里紧了又紧。 这笔账她且记下了,亏她原先还想着,若是将这帮人渣全部给绞杀了,会不会太过残忍。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天真,竟妄想留着留这帮土匪的性命,真真是愚不可及。 很快,众人围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酒瓶和十几只大碗。一面是沈行则,另一面则站了足足四人,都是体形魁梧,一看就很能喝的那种大汉。 喝酒之前,按例要摇筛子,开出后谁的点数大,就是谁赢。 这帮土匪都是摇惯了筛子的,尤其是他们这次安排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上场,那人只需听着筛盒里发出的声音,就能辨别筛子的点数。 刚开始的几轮,毫无疑问,每把都是沈行则输,不消一刻钟,就已经三大碗白酒下肚。冷白的脸上也染上红晕。 他身后的小厮福安忙扶住他,劝道:“公子,您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咱就别逞强了吧。” “住口!我还能喝,继续。” 沈行则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又连续开了好几把,毫无疑问,每次都是输。 喝到第七碗的时候,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对面的一众喽啰趁机起哄。“闯不过就赶紧下去吧,看来,今晚这小美人要便宜哥几个了哈哈。” “就是,要说出谋划策,军师确实在行,可这要论起喝酒,除了大当家,咱哥几个这些年来,还从来没输过。” 看着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月离也是备受煎熬,她目光一扫,不经意间就发现了不知是谁掉落在地上的一小团棉花,突然间,脑海里就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招手唤来福安,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 紧接着,就看到福安回到沈行则身边,冲着对面四人喊道: “你们都能听声辩位,这个比试本来就不公平,我提议,大家都把耳朵给堵住,再进行比试,哪怕是输了,我们也心服口服。” 众土匪们一听,互相交换了眼神。 而上首的李奎在听到这个办法后,转头看了眼刘霸山,似乎在问他拿主意。 只见刘霸山点了点头,李奎这才对着众人道: “他说的也没错,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就算赢了沈军师也不光彩,都把耳朵给我堵上,咱们重新比试。” 四个土匪虽心生不满,可这二当家都发话了,他们也不得不照做。 第63章 高热 之后的比试,则顺利了很多,双方各有输赢,只不过沈行则在经历最开始的几把后,很快就玩上了手,趁着众土匪们耳朵被堵住,他的优势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半个时辰后,桌子上的酒坛和大碗已经空了一大片,对面的四人已经倒下了三人,还剩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终于在对方摇到一个五点之后,又饮下了一大碗,随后‘咚’的一声倒地不起。 沈行则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是在对方倒下的一瞬间,他也支撑不住就要倒下去。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在倒地之前,一把扣住月离的手腕,冲着上方的刘霸山说道: “现在,我可以将人带走了吧?” 刘霸山爽快地一笑,扬声道:“哈哈,沈军师海量,我刘某人佩服,你们两个,还不赶快送军师回去休息?” 最后,月离成功的被带到沈行则所在的院子,开启了对他的‘监视’任务。 沈行则这次喝多了之后,不小心触发了旧疾,睡着后突然发起了高烧,还咳嗽不止。 福安很是担心,但夜深人静的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无奈之下,他敲响了月离的房门。 “月离姑娘,我们公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他吧。” 月离匆忙起身更衣,很快就来到了沈行则的屋子。 刚一进门,就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月离定睛一看,这还是三月里,屋子里竟放了有四五个火盆,整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 “到底怎么回事,先前我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慌忙之下,月离只能向福安询问。 “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太好,这些年也是一直用名贵的好药将养着,可自从被俘来这大别山之后,一直多思多虑,没仔细将养,今儿晚上更是为了姑娘连喝了这么多酒,这才……” “若是公子有个什么万一,老爷和夫人怕是都活不了了啊,月离姑娘,求您了,一定要想个法子救救我家公子啊。” 福安急的声泪俱下,一个劲的求着月离。 月离撩开帐幔,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烧的头顶冒烟的沈行则。 她一边挽起帐子,一边吩咐荔枝,“赶紧的,将窗户打开透气,还有,屋里的火盆,全都撤走。” 福安见此,忙上前阻止道:“不行,公子体寒,这火盆不能撤。万一……” “没有万一,如果你想你家公子早些去见阎王,就尽管试试?” 不及福安说完,月离脸色猛地一凛,朝着福安警告道。“他发着高热,本就需要透气散热,可你倒好,竟还捂着这么厚的被子,你是要将你家公子烤熟吗?” 福安迎着月离一瞬间变得凌厉的眼神,有些心慌,弱弱地解释着: “可是以前的大夫曾吩咐过,发热的时候要捂一捂,出出汗就会好。” 月离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你说的是普通的伤寒感冒,与你家公子的情况不一样,算了,日后有空我再跟你细说吧,现在,我给你写个方子,寨子里有药堂,你且去抓一副药过来,熬好了务必以最快的速度端上来。” 福安听到月离还会写药方,立马来了精神。 “好,多谢月离姑娘。” 一直折腾了大半宿,沈行则的高烧总算退了下来,月离确定他没有危险之后,才回房休息。 沈行则翌日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晕的,但昨晚醉倒前的画面他还是有的。 “福安!” 刚朝外面唤了一声,守在门口的福安立马进屋,看到自家公子已经能起身了,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公子,您可算醒了,昨夜高热不退,可吓死小的了。” “还好有月离姑娘在,命人撤了火盆,开了窗户,还亲自写了药方,公子这才得以好转,一会儿咱可得好好感谢月离姑娘……” 福安自顾的将昨晚的情况悉数说了出来,并想着一会儿该如何答谢月离。 而沈行则在听闻月离会写药方的时候,亦是感到十分诧异。 月离就像是一本书一样,越往后读,越是让人意外和惊喜。 想了想,他吩咐福安道:“一会儿就将上次大当家赏赐的那幅棋盘取出来,作为谢礼,我亲自给她送过去。” 那副棋盘,是上等的紫檀木打造而成,木质坚硬,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棋子亦是由108颗上等的羊脂白玉打磨而成,色泽温润,手感细腻,十分难得。 福安想了想,觉得此物虽然珍贵,但月离姑娘对公子有着救命之恩,若以此相赠,倒也说得过去。 如今月离被当做‘礼物’送给了沈行则,居所也已经移到了和沈行则一个院子里,只不过月离住在西厢房。沈行则住东厢房。 为了扮演好一个合格的‘细作’,不等沈行则来问,月离便做好了吃食,主动来到沈行则的房间。 这让沈行则有些受宠若惊,他慌忙从榻上起身想要相迎。 月离阻止了他的动作,将手中的吃食放到桌子上,并道:“沈公子还是不要妄动的好,你身上的热刚退,身体依然很虚弱,这些见礼什么的就免了吧。” “是,福安都告诉我了,沈某还是要多谢姑娘昨晚出手相助。” 等身后的侍女都退下之后,月离目光复杂的望着沈行则,终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就算你不入那金水阵,李奎等人自会想别的法子让我来监视你,可你为何?” 沈行则顿了顿,随后抬头,真诚的脸上还带着薄怒:“我与月离姑娘一见如故,实不忍姑娘被那群土匪如此轻慢。” 所以哪怕明知是个局,他也甘愿自己往里面钻。 月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咱们只需要在人前做戏,迷惑对方,再找机会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便好。” 沈行则很是意外,月离会主动跟他交底。 “月离姑娘放心,我一定配合你们的计划。” 月离点了点头,想到什么,有些欲言又止。 沈行则察觉,遂问:“姑娘有话,但说无妨。” 第64章 身份之疑 犹豫半晌后,月离终是问出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昨日我给公子把脉,发现公子似乎从小就血气淤堵,如今的体质相对旁人更是要弱几分,敢问,你小时候可是中过毒?” 随着月离的话落,沈行则脸色先是一变,紧接着眼底闪过落寞,悲伤,夹带着一丝苦笑。 “月离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医术高超,沈某佩服。这件事,还得从我那失散的胞妹开始说起。” 月离忍不住眉头一跳:“胞妹?” “没错,其实我娘当初生的是对龙凤胎,只是当时恰逢圣上病重,朝中御医都束手无策,后来有人引进了巫蛊之术,说能挽救圣上病情,随后那巫医便进宫为圣上做法驱邪。 一番操作之后得出结论,那邪祟已经驱离,三日内会寻找新的宿主,并让人留意三日内京中出现的双胎,凡有生出女婴的,将极有可能成为邪祟的宿主,必要将其溺杀。” 月离还是头一次听闻如此重要的秘闻,只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堵住,闷得慌。 “然后呢,难不成京城里三日内出生的女婴,都被……” 沈行则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方圆百里,但凡有生出女婴的人家,那些婴孩们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来才得知,那巫医竟将这些女婴全都集中起来,做成了药炉,过了这么些年,这些女婴也都相继长大,算算日子,怕是也要到了侍奉圣上的时候了。” 月离一双秋水琉璃般的眸子倏的睁大,脸色也白了几分,看不到一丝血色。 整个人如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僵在了那里。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她总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仿佛觉得心脏被一双大手血淋淋的剖开。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月离姑娘,你没事吧?” 沈行则见她脸色不对,不由得有些担心。 “怪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这些事,你听听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这都是朝中秘闻,知道的太多,恐遭杀身之祸。” 月离强行稳住心神,“无妨,后来呢,你继续说。” “后来,娘亲在第二日刚好就临盆了,只不过之前的大夫诊治说她怀的一对男胎,就没做好准备,可等生产那日才发现,那大夫误诊,我娘生出的竟是一对龙凤胎。 家中祖母得知此事,连夜派人从城外找回一名男婴的尸体,将妹妹替换了出去,当时京城正乱,母亲吩咐心腹带着妹妹连夜出逃,暂且安置到一户农家,可谁知,那心腹嬷嬷刚出城就遭了贼,可怜我那刚出生就被迫分离的胞妹,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 沈行则说到这儿,脸上写满了悲伤和哀痛。 “母亲这些年,心里始终记挂着妹妹,寝食难安,我作为家中长子,便主动提出外出游学,顺便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看能否找到失散多年的胞妹。” 月离的一颗心狂跳不止,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所料到的。 “那你来羊城,是打探到了消息?” 沈行则再次点头,“没错,我查探到,当年那伙贼人,似乎跟大别山有所牵连。所以这才设法来了这寨子。” 月离抬头,仔细观察着沈行则的眉眼,越看,越惊觉,沈行则的五官,竟然跟她的本貌有着五分相似。 只是这么些年来,她习惯了易容,一直以假面示人,所以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长相。 再结合她身上有着和沈行则一模一样的胎记。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此刻,她也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这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毕竟事实真相如何,恐怕还得找个机会回家问问她的父亲。 毕竟,这么多年来,父亲对她的关心不似作假,因此,月离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沈公子就不怕,万一真的找到胞妹,被圣上察觉,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按律,当诛九族。” 他闭了闭眼,眉间涌上一股戾气,“这些年来,圣上宠信小人,痴迷炼丹,以追求长生,朝中早就一派乌烟瘴气,国不将国,倘若真的因为胞妹是女儿身就要降罪,那也要问问满朝文武同不同意。” 月离胸口一震,鼻头有些酸酸的。 沈行则胆敢说出这话,眼里没有丝毫对圣上的敬意,恐怕他的身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啊。 “沈公子和令母的一片赤诚,相信若是令妹知晓,定会感动。” 沈行则摇头苦笑:“就算妹妹还在世,得知自己刚出生就被抛弃,恐怕会怪我,怪母亲。我不奢求她的原谅,我只是希望,她能平安的活着,就好。” “那你这毒?” “这不是毒,是当初母亲在生下妹妹之后,得知是个女婴给惊吓的,随后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了。” 月离偏头,一脸难以置信:“这么说来,你应该是弟弟才对吧?” 沈行则尴尬的一笑,“母亲说家族重担,理应由男子来抗,所以便做主,让我做长子,姐姐……便成了妹妹,嘱咐我无论何种境地,都要护其周全。” 至此,月离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倘若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眼前这人,岂不就是她的弟弟? 这么一想,心态也瞬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看了眼沈行则,表情有些古怪,问:“倘若你真的找到了妹妹,关于你才是弟弟这件事,会告诉她吗?” “当然不会,我是男子,理应照拂家中女眷,相信姐姐,哦不,妹妹会理解的。” 月离“……” 她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不管怎样,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绝不会暴露自己。 之后,月离又将魏玉寒的部署安排,捡重点的透露了一些,攻打山寨就在这几日,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两天后,就在刘霸山等人准备转移那批宝藏的时候,手下突然传来消息。 “不好了大当家,山下突然来了很多官兵,还有投石机和火油,正在山门前叫阵。” “什么,这帮怂蛋,竟还敢来,大哥,让我去干翻这帮记吃不记打的龟孙子。” 李奎一怒,说着就要撩起袖子干仗。却被刘霸山一把拽了回来。 第65章 不好了,官兵攻上来了 李奎一怒,说着就要撩起袖子干仗。却被刘霸山一把拽了回来。 “回来!” 李奎被硬拉了回来,一脸的不服,“大哥,他们每次都来这套,这次肯定是知道咱们得了宝藏想要来分一杯羹,你还在犹豫什么,跟他们打就是了。” 刘霸山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李奎立马噤了声,把头偏到一边。 随后走下台阶,问那报信的人:“对方来了多少人?” 报信的人稍作思索,答道:“看规模应该有两百来号人,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处有无弓箭手埋伏,属下还要再去查探。” “速去查探,还有,门口那边,先安排两个人过去拖住时间,看他们想要耍什么把戏。” “是!”报信之人领命而去。 李奎上前一步,“大哥,可是有什么问题?” 刘霸山看着身后进进出出装着宝藏的箱子,眼睛闪了闪,吩咐李奎道:“前面的事你别管,跟着这些人,亲自去押车。” 李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遵照吩咐,跟在了队伍后方,前往宝藏藏匿处。 这批宝藏数量巨大,且得来的毫不费功夫,一直让刘霸山等人不敢掉以轻心,为了防止藏匿地点被暴露,他们需要一批押送的人,而且在事后,这批人全都得秘密处死。 如此一来,宝藏的藏匿之处,除了刘霸山和李奎,将再无人知晓,连几位长老都不曾告知。 可寨子里都是跟着他们多年的兄弟,李奎不愿白白折损了自己人,近几日便从附近抓的抓,掳的掳,这才凑齐了一支押送马车的队伍,就等着将宝藏运送过去之后,再将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都就地解决。 可没想到,在这期间,官府的人竟敢打上门来,而且来势汹汹。 这让刘霸山不得不多想。 派别人他不放心,只有李奎能担此重任。 殊不知,这批在刘霸山和李奎眼中必死无疑的押送队伍,正是魏玉寒他们的精心安排的。 其中有干活的农夫,有商人,还有过路的独行侠,以及游走在附近的乞丐等。 等到时机一到,这些必死的棋子,就会成为反手掣肘刘霸山等人的催命符。 等李奎走后,刘霸山再次接到手下的消息。 “不好了,大当家,官兵,官兵快要攻上来了。” 刘霸山浓眉一竖,眼神凌厉:“怎会这么快?不是说还在叫阵吗?” 那报信的喽啰突然被这记眼神扫的膝盖一软,抖着嗓子道:“他们带来了好多火油,还有投石机,暗处还埋伏了弓箭手,咱们的人根本抵挡不住啊。” 刘霸山一脚踢开那报信之人,朝着一众手下吩咐道: “集合所有人,随我去前方迎敌,张大,你去武器库,将咱们的家伙都运出来,李三,你去准备砂石尘土,速来灭火。” “是!”一众手下在得令后,开始迅速的组织起来。 很快,刘霸山来到了阵前,此时的山寨大门已经被烧毁了一半,浓烟滚滚,让人难以靠近,远处还有众人的厮杀声。 他登高一望,领头之人一袭白衣,看上去不过弱冠年华,端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马上,气质出众,与身后那群身着甲胄之人形成巨大的反差。 刘霸山一眼就判断出来,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他抿了抿唇,朝着下方吼道: “阁下是何人?今日竟对我大别山发起如此攻势。我刘霸山独居此地多年,收留众多孤苦无依之人,给了他们一隅得以栖身,阁下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魏玉寒没讲话,倒是一侧的长风听不下去,率先出口嘲讽道: “一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也好意思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话,你若真这么好心,为何方圆数十里,竟无一户农户敢在此居住?还真会猪鼻子插葱,装蒜。你若还承认自己是个男人,就赶紧束手就擒,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替你身后那群喽啰争一个活命的机会。” 刘霸山身后的土匪们一听,顿时不干了,一个个的摩拳擦掌,似要将长风给干趴下。 “大哥,这人太嚣张了,让我先去会会他。” 其中一个叫张五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翻身上马,单枪匹马的闯了出去。 “张五……小心有诈。”身后有人提醒。 但张五此时正值怒火中烧,只想跟长风好好的打一架,根本听不进劝,因此,在刚冲出寨子的时候,他长枪一扫,对着长风就是一个攻击。 长风立马一个飞身,身体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很快就避开了张五的这一击,随即抽出身后的长剑,对着他就刺了过去。 张五迅速应对,以枪挡剑。 一来二回之下,张五最开始凭着一股蛮力,略占了些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应付起来却越来越吃力。 而反观长风,在几个回合之后,见对方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之后,才开始发动真正的攻击。 他手腕一抖,剑势如疾风骤雨般展开,最后以一招“仙人指路”,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张五魁梧的身子随之一滞,眼底一副不可置信。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功夫在他之上。 一股浓浓的屈辱感由此而生,他闭着眼,梗着脖子大声吼道: “哼,输了就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 长风在回应了一句后,剑尖一转,毫不客气的就刺穿了张五的胸膛,拔出时,带出了一地的鲜血。 随后,张五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牛眼,缓缓倒了下去。 似乎没料到,长风会真的这般利落的就砍了自己。 寨子上的众人被这一幕给刺激到了,再也无法淡定,纷纷翻身上马,说什么都要闯出去,将这杀害张五的人给擒住。杀了报仇。 “都给我回来!”刘霸山大呵一声,成功的止住了冲动之下的众人。 他锐利的眼神如鹰隼般直射在魏玉寒身上,一双大手捏的咔嚓作响。随后沉声吩咐道: “叫兄弟们列阵,准备迎敌!” “报……” 正在这时,又有一报信的随从慌忙跑来,在刘霸山面前跪下,仓皇道: “不好了大当家,武器库那边出事了。” 第66章 接下来的事,我不好牵连沈公子 刘霸山眼神一凛,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怎么回事?” “咱们先前囤放的兵器,全都被人给损坏了,弓箭断了弦,箭矢也都被人折断,就连长枪,也都被人锯掉了枪头,只剩下把手了……” 那报信的土匪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发小了下去,干脆缩着头,满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刘霸山听闻后,眼睛一眨,很快就想到了先前月离和柳蔓两人互相指摘的事。 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看了看还在烧着的山寨大门,朝着身后问道: “不是让李三准备沙土来灭火吗?人呢?” 眼前最要紧的是要守住山寨的大门,这里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大门,他们一时半会儿的也攻不上来,自己先要解决武器的事,不然,让兄弟们徒手跟人家去肉搏吗? “大哥,我去看看。”其中一个手下就要前往。却被刘霸山阻止道。 “不必,张四你留在此处,务必守好了大门,我亲自前去。” 刘霸山说完,就动身前往武器库,走到一半的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询问身后的随从: “沈军师呢?他人在哪儿?” 那随从想了想,答道:“早上的时候看到他带着昨日刚得的美人去了后山,说是要去找一味什么草药。” 后山,正是李奎他们运送宝藏要经过的地方。 刘霸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忽然危险的一眯:“坏了,所有人,随我去后山。” 等刘霸山率领一众部下赶到后山的时候,原本装了十几辆马车的运送队伍早已不见了身影,现场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尸体。 “二当家,快醒醒!” 有属下发现了重伤的李奎,靠在一棵大树下奄奄一息。慌忙用手指去探他鼻息。 刘霸山循声赶来,正好瞧见李奎吊着最后一口气,醒了过来。 “大……大哥……” “好兄弟,你先挺住,我这就找人来救你。”刘霸山罕见的流露出隐忍和悲伤。 李奎是当初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亦是他最信任的人,这么多年来,也都是李奎一直默默的在背后支持着自己,才得以走到现在。 如今看到李奎这副模样,说不动容是假的。 “大哥……来不及了,他们……。” 李奎说到这儿,嘴里吐出了一大口血,顺着嘴角一直流到胸口。 他费力的抬起手,朝着左边的方向指了指:“十……十七夫人,还……还有军……军……” 李奎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几个字之后,便脑袋一歪,彻底断了气。 “二当家!二当家!”随即传来几个手下撕心裂肺的呼喊。 然逝者已矣,李奎再也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时间紧迫,根本不允许众人悲伤太久,刘霸山强忍住心头的悲愤,再抬头时,一双眸子如财狼般凶狠,眼底都是腥红的血丝。 李奎最后没说完的那几个字,他听出来了。 他想说的是,十七夫人,还有军师。 两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而且蓄谋已久。 ‘咔嚓’一声,刘霸山猛的一拳,直接咂到一颗盆口粗的树干上,大树随之剧烈的颤动了几下,一片片落叶随之飘落下来,伴随着刘霸山咬牙切齿的声音。 “传令下去,务必找到他们,我要亲自割下他们的头颅,给李奎报仇!” —— “阿嚏!” 与此同时,后山深处,正在行走的月离冷不丁的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随即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凉意。 “你还好吧?”一旁的沈行则见她有些异样,不由地上前关心道。 “没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月离抱了抱胳膊,看着众人将装有宝石的箱子悉数放进一个山洞里,并在周围布置好藤蔓和陷阱。 这时,领头之人前来禀告:“月离姑娘,东西都已经放好了,你和沈公子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们几个去引开后面的追兵,晚点等战事结束你们再出来。” “好,辛苦大家了!” 和押送队伍分别之后,在场就只剩下月离,沈行则,还有他的小厮福安了。 “我们走吧!” 按照福安事先查探好的线路,有一条小道刚好可以下山,只要下了山,他们几人也就算是安全了。 只是,月离并不打算现在就离开,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沈行则抬脚。 沈行则走了两步,似有所感的回头,目光幽深了几分。“月离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月离摇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怕是不好牵连沈公子,不如我们就此分开,对你我都好。” 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逃跑机会,月离不想错过。 否则,等他随魏玉寒回府,便又成了他后院的一个妾室,除了盼望夫君的恩宠,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想做那困在铁笼里的金丝雀。 所以这一次,她想博一博。 沈行则目光沉了沉,他虽然不知道月离究竟要做什么,但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山寨里,他着实不放心。 “我们好歹也相识了数日,你若信得过我,不如带着我和福安一起,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月离本能的摇头拒绝。 自从知道沈行则极可能跟她有血缘关系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十分微妙,并不想将他牵扯进自己的事情里。 “月离十分感谢沈公子的一片好意,只是此乃我个人私事,具体不便相告,若是有缘,相信日后自会再相见。” “月离就此别过,愿公子此去一路顺风,早日得想所成!” 说完,不等沈行则回应,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里,很快消失不见。 一旁的福安瞧见自家公子一直盯着月离消失的方向,不由得上前问道: “公子,咱们要偷偷跟过去吗?” 沈行则垂下眼睑,神色有几分落寞,“不必,咱们走吧。” 既然月离明确拒绝了,若是再偷偷跟上去,他沈行则成什么人了。 走了两步,遂又吩咐福安:“你在路上留些记号,咱们在山下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等看到她平安下山,咱们再走。” 他虽然不方便跟上去,但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她,确认她平安下山,这样总行吧。 第67章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月离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起来,一直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殊不知,她的行踪,早就被柳蔓所察觉,并偷偷派人跟踪到了此地。 上一次在议事堂门外,李奎等人和月离之间的交易,柳蔓偷听的一清二楚。 这一次,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立马跳出来指摘月离,而是一直安排雪儿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就在今早,突然发现月离和沈行则双双出发前往后山,并且沈行则的小厮还带着包袱。 柳蔓察觉到不对劲,便安排了个护卫一路跟随,如今小厮来报,说月离藏身到了后山的某处。柳蔓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一想,很快就得出结论: 月离就是山寨的细作! 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当家。 正在这时,寨子里传来一阵阵冲天的爆炸声,还有两军交战的厮杀声,鼓声,号角声等。 柳蔓立马意识到,这是敌军攻上来了。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当即就带上两个护卫赶往后山,准备先将月离给抓住,然后亲自带到大当家面前。 走到半路的时候,恰好碰到一脸怒意的刘霸山,正安排人手在寻找着什么。 柳蔓立马上前,急忙道:“大当家,我有要事要禀告!” 刘霸山见到柳蔓,想到上次她假孕欺骗自己一事,脸上怒意未消。凛声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大当家,上次的事,妾身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你,请你再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柳蔓一副言辞恳切,满脸真诚。 但这并没有打动刘霸山一丝一毫,反而有种耐心即将耗尽的样子。 他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柳蔓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提溜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捏断,一字一句的威胁道: “若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现在就给我滚。” 说罢,竟将柳蔓往地上狠狠一丢,就像随手丢弃一块破布一般。 柳蔓还是第一次见到刘霸山如此粗鲁的对待自己,不禁呆了一瞬,脑袋里‘轰’的一响,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见刘霸山抬腿要走,她立马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他一条大腿,用尽全力吼道: “不要,大当家,我是真的有要事禀告,是赵月离,她是山寨的细作,她……” 柳蔓一句话还没说完整,整个人再次被刘霸山从地上提了起来。她刚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甚是骇人的血瞳里。 柳蔓被刘霸山的眼神吓的一啰嗦,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 随后耳朵边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 与此同时,山寨前方,经过一系列的投石机,火油,火箭轮番轰炸,屹立了数年的山寨大门终于倒下,露出了通往山寨唯一的一条险道。 这里的地形又高又陡,官兵们想要上山作战,必须得弃马步行,靠真功夫闯过去。 长风和惊雨率先带着一众小分队做先锋,很快就从门口撕开了一条口子,紧接着,后方的官兵们手持着火把和武器,纷纷鱼贯而入。 不消半个时辰,就彻底占据了山寨大门的防守线。 魏玉寒顺着手中的地形图,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找到了山寨专门放置机要文书的地方,命人将此处的书籍,信件等全都收起来,留作证据。 不仅如此,之前那些押送宝藏的队伍也很快找了过来,由长风亲自率领众人前往宝藏存放之处。 而魏玉寒,则转道前往月离所在的院子,结果到的时候,扑了个空。 院子里早就人去楼空,在抓住几个下人询问审讯一番,皆摇头不知情。 直到惊雨手起刀落,作势要斩杀其中一人的时候,才有个丫头为活命抖出来。 “官爷饶命啊,奴婢们真的不知情,先前十七夫人确实在这里住着,只不过前两日就不知所踪了,奴婢们先前也是听说,好像十七夫人被人当做礼物,送给了军师,但这也只是传言,做不得数呜呜,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官爷饶命啊呜呜……” 惊雨将手中的长剑松了几分,又问:“那军师是什么人,住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院子,奴婢愿意带官爷前往。” 之后,那侍女便将魏玉寒等人带到了沈行则的院落,结果发现,这里也是空的,除了家具摆设,私人物品什么的,全都被收走了。 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见此,魏玉寒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可在看到月离的居所,距离此处的主厢房距离不过数丈远的时候,心里又开始怒意翻滚。 他没想到,月离竟真的罔顾他的心意,真的去跟一陌生男人同处一个院子。 这让他怎能不气? 只是现在人还没找到,就算有再多的气,也只能先自己受着。 “惊雨,去将跟在她身边的隐卫找出来。” 惊雨领命,屈起手指朝着空中吹响了几声,没过多久,就看到一黑衣蒙面人飞身落地,跪在了魏玉寒面前。 “见过主上!” 旁边还有几个没来得及退下的丫鬟,被这一幕简直都要吓破胆了。 这样的功夫,实属生平未见,哪怕是那帮杀人如麻的土匪们,给人的感觉,也远不及眼前的一幕来的恐惧。 魏玉寒并没理会其他人,而是沉声问道:“她人呢?” 那隐卫把头一低,视死如归般地开口,“属下把人弄丢了,正在寻找,请主上责罚!”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无端的让人觉得胆寒。 魏玉寒那深邃的黑眸里,仿佛透着利刃般。 “说清楚,怎么回事?” 隐卫不敢有半分隐瞒,将先前的事都如实相告。 “先前在林子里,姑娘说她内急,要属下避开,属下不敢不从,可没过多久,就看到几个土匪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属下担心姑娘安危,便自作主张,前去引开了那帮土匪。 结果等属下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姑娘已经不知所踪,属下该死!” “砰!” 隐卫的话刚落,就被魏玉寒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上。整个人也瞬间飞出去好远,狠狠地撞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上。 紧接着冰冷凉薄的声音响起: “且先留你一命,回去之后,自去领罚!” 第68章 劫持(上) “是,谢主上不杀之恩!” 之后,魏玉寒吩咐惊雨,将银狼牵过来,又取了月离在魏府里的所用之物,开始搜寻她的下落。 与此同时,后山。 月离原本是躲在一处被藤蔓遮挡的洞口,可没过多久,就听见有马蹄声朝着附近而来,而且听声音不下数十人。 她当即起身,沿着先前存放宝藏的反方向疾行。边走边试图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不会武功,又没有马匹,只能靠两条腿行走。 眼见就要被人追上,月离顾不得危险,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密林里,此处荆棘密布,草木丛生,根本没有路走。 她顾不得被树枝或荆棘划破的危险,只想逃命。 没过多久,马蹄声停,身后多了十几道脚步声,月离只得裹上头巾,护住头脸,开始不要命的往山上跑。 然,月离终究是女子,体力如何能比得上刘霸山等人。而且对方像是有意要捉弄她一般,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犹如一场狩猎游戏。 终于,抵达山顶,月离已经退无可退,再往前一步,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另一侧,则是刘霸山带着几个部下,皆是一脸虎视眈眈的盯着月离。 “小娘们,还挺能跑的,你倒是继续跑啊,怎么不跑了?呸!” 其中一个手下扬起手里的马刀,朝着月离狠狠的比画了一下,仿佛以为这样,就能吓的月离跪地求饶。 月离看了眼脚下的万丈悬崖,心知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只是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来得及回趟家,问问父亲关于她的身世问题,就这么死在了这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自己。 她有些不甘。 这时,气喘吁吁的柳蔓跟了上来,在见到月离被逼上绝境,心里升起一阵快意。仿佛连周身的疲惫都不复存在。 “哈哈哈,赵月离,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束手就擒,跟大当家磕头认错,说不定大当家心善,还能饶你一命!” 面对这些恶人,月离又怎能让自己失了风骨。 她冷笑了一声,道:“就算我死了,黄泉路上有你们这么多人陪葬,也是值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赵月离的这条命竟这般贵重,还让大当家的亲自来追。” 刘霸山鹰隼般的眸子直射在月离身上,掂了掂手中的大刀,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狠厉。 “我待你不薄,可你却联合外人,伤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你若现在自己走过来,去我兄弟坟前磕头认错,我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 月离绽开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犹如一朵飘零在悬崖边的雪莲花。美到窒息。 “一帮恶贯满盈的土匪,也配?” 到了如此地步,她再也不用掩饰眼底的鄙夷和嘲讽。伸手入怀,掏出了身上唯一一支烟花。 那是魏玉寒此前留给她的,说是等到时机成熟,用来联络的信号。没想到,今天要用在了这里。 死之前,月离也不想便宜这帮土匪。 她要将魏玉寒等人引过来,绝不给这些土匪活命的机会。 “不好,大哥,她要叫人!” 身后一个属下察觉到月离的动作,就要上前阻止。却被柳蔓先一步抢了先。 “赵月离,你住手,就算你现在拉响这烟花,也等不到人赶来救你,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先束手就擒,我一定劝说大当家给你一个生还的机会。” 柳蔓可不想月离就这么便宜的死掉了,她还想将其囚禁起来,好好的折磨一番。 而刘霸山也想的一样,与其这么便宜的让她死掉,还不如抓在手里做个人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趁着月离拔出引线之际,刘霸山手中赫然出现一枚石子,指尖一弹,便朝着月离手中的烟花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月离早就防备着他们的动作,在烟花炸响之际,反手就向上一抛。 紧接着,便听见“砰”的一声,烟花在头顶上方炸响。 刘霸山身后的众土匪们一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腿就朝着月离走过来,眼里燃烧着疯狂的恨意。 “大哥,这次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让这女人付出代价。” 张三说完,就猛的上前几步,作势要将月离抓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一旁杀出来一支飞镖,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刺啦’一声,钝器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听见张三忽然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转而捂着自己的右手。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掌赫然被生生的刺穿,一股鲜血正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他手里的大刀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刚好咂中了他的脚背。张三吃痛,扯着嗓子大骂: “谁?哪个龟孙子敢偷袭爷爷我,有本事站出来,跟我单干一场!” 其余人等也都纷纷拿起武器,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刘霸山率先众人一步反应过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就挪到了月离身后。 等魏玉寒和惊雨等人赶到的时候,月离的脖子已经被刘霸山给紧紧扣住,两人皆立在悬崖边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双双坠落。 他扣的很紧,月离想出声都困难,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也被憋的通红。 刘霸山紧紧的盯着魏玉寒等人,发出警告道:“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立马折断她的脖子。” 说完,手中又一个用力,空气中似乎响起一道轻微的‘咔嚓’声,月离只觉得呼吸困难,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魏玉寒寒潭般的眸子闪过一道暗芒,手中的缰绳不自觉的捏紧。 刘霸山不似张三那种蹩脚废物,能用暗器一击必中,月离如今在他手中,他不敢赌。 他紧紧的盯着刘霸山,眼神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声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放开她,否则,你们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哈哈哈!”刘霸山大笑了几声,挑衅的看着魏玉寒。 果真被他猜对了,这个女人,竟得此人如此看中,想来自己手中如今也握着一张王牌了。 他手上力道未松,冷静的跟魏玉寒谈起了条件: “你当我傻吗?给你们十息的时间,所有人,留下马匹和武器,后退到那边的大树底下,我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第69章 劫持(下) “公子……”随着刘霸山一声声倒计时,惊雨等人都看着魏玉寒,等候他的吩咐。 “五……” 在刘霸山数到‘五’的时候,魏玉寒突然开口:“所有人,按他说的做。” 说完,他自己率先翻身下马,银白的大氅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 身后的惊雨等人见此,也纷纷下马,并丢下手中的武器,朝着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步行过去。 而张三等人见此,不用刘霸山吩咐,便主动上前,牵过来魏玉寒先前的那匹白马,走到刘霸山面前。 “大当家,你带着这娘们坐这匹马先走,兄弟们留下来断后。” 刘霸山点了点头,扣着月离就往前走。 趁着他松手的功夫,月离猛吸了几口气,脑袋由于缺氧还有些眩晕,没反应过来。手脚也软绵无力。 刘霸山押着她要走的时候,月离干脆一个坐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没想到,魏玉寒会这么快赶过来救她,甚至愿意为了她放走这帮土匪。 这可是他在羊城精心布置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有的局面,决不能因她一人,而放走刘霸山这颗毒瘤。 所以哪怕是今天让他折在这里,也决不能让刘霸山等人走出这山头,否则,等他们出去为祸一方,再想抓住,恐怕又得一个三年了。 思及此,月离趁着刘霸山不注意之时,猛地朝着悬崖方向一站,捡起地上的大刀就横在脖子上,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决绝。 “都站住!” 刘霸山等人一惊! 他们实在没料到,月离一介柔弱女子,竟如此不畏生死,若不是敌对的立场,倒有几分佩服她的骨气了。 不远处的魏玉寒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可他们手里已经没有了武器,就算想要解救月离,依照这个距离,恐怕也难以实现了。 尤其是,刘霸山等人,就站在月离不足十步的距离。 魏玉寒仿佛猜测到月离的意图,欺霜赛雪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把刀放下,不需要你拿命来交换。” 月离一脸忧伤的望着他,眼里似乎包含着无尽的情意,还有无奈。 若是有的选,她也不想死,可比起死,她更不愿从此做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公子,月离此生能遇见你,是月离之幸,只是月离福薄,这次怕是要食言了,不能跟你回去。愿公子日后前路坦荡,恩仇得报!”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身后的万丈悬崖就跳了下去。 “不要……” 魏玉寒一双眸子倏的放大,身体已经比思想更快一步,闪电般的上前,誓要抓住那一抹倩影。 然如此距离,等他瞬移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抓住月离的一片衣角。 在这一刻,魏玉寒仿佛觉得,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他想也不想,竟也一个纵身,朝着悬崖就跳了下去。 就在这时,身后的惊雨等人及时赶到,拼死拦住了他。 惊雨趴在悬崖上方,堪堪抓住了魏玉寒的一只手。 魏玉寒半挂在悬崖上,意识到惊雨抓住了自己,沉声吩咐道:“放手!” 这时候,又来了两名侍卫上前帮忙,抓住了魏玉寒另一只手,打死也不愿松开。 “公子,你今天就算要打死属下,属下也绝不会放手。 月离姑娘已经去了,我们可以绕到下方去找,您好不容易部署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 惊雨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和其余两人一起用力,试图将魏玉寒拉上来。 却在这时,身后的张三趁机捡起地上的武器,趁着这个功夫,一剑就朝着惊雨刺了过来。 惊雨是背对着张三的,这一剑,刚好刺中他的后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惊雨手上力道一松,抓着魏玉寒的那只手滑到了半个手掌的位置。眼见着正一寸寸往下滑落下去。 但他仍死死地不愿放手,胳膊上青筋高高凸起,嘴里喊道: “公子,抓紧了……”喉间随之喷出一口鲜血。刚好滴落在魏玉寒月白的长袍上。 魏玉寒目光一凛,作势就要上来,可他却忘记了当下的处境,一个用力,手上便滑落,身子也跟着晃了晃,只剩下一只手还抓在属下手里。 这时,张三一剑没将人刺死,遂又连续在惊雨的背上补了两剑。 正当他扬起第三剑,朝着惊雨的后脖子处砍过去时,长风恰好率领众人赶到,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飞出暗器,打落了张三手里的长剑。 张三见状,准备上马逃跑,却被长风一箭射中咽喉,当场毙命。 “惊雨!公子!” 众人纷纷下马,这才将魏玉寒解救上来,而惊雨,因为中了三剑,已经昏迷了过去。 刘霸山等人方才趁乱的时候,就已经骑马逃跑了。 魏玉寒望着不省人事的惊雨,以及月离跳崖的方向,眼底仿佛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过了好久,才吩咐长风,“留下两个人,带着惊雨下去疗伤,其余人,随我下山找人。” 虽然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极低,但魏玉寒不想放弃。 哪怕把崖底翻过来,也势必要找到月离。 “好的公子,那这些土匪怎么办?还有,刘霸山方才带着几个属下已经逃跑了。” 魏玉寒幽深的眸子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幽幽的说道: “他跑不远……” 刘霸山独霸大别山多年,若说身后没有朝廷某股大势力支撑,绝无可能。 魏玉寒此番就是故意要放走他,好放长线,钓大鱼。 只是这番计划他并没有事先告诉月离,最后竟让她拿命相换,魏玉寒此刻也是后悔不已。 若是一早告诉她,说不定,月离在被挟持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决绝。 她宁愿死,也不愿被刘霸山挟持。 一想到这儿,魏玉寒只觉得胸口疼痛的厉害,仿佛缺了个口子,再也填不满。 随后,他亲自带着一众手下,绕道到了山崖底下,展开地毯式搜索。 可接连两天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就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这两日里,魏玉寒一直不眠不休,水米未进。从来都是洁白无瑕的袍子上早沾满了泥垢,下巴也生出一层浅浅的胡茬。 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疲惫一般,一刻也不愿休息,不顾一切的寻找月离。 第70章 姑娘,你找谁? 银狼也被带来了崖底,两天过去,它原本光滑洁白的皮毛,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看上去跟一条流浪狗没什么区别。 长风见自家主子如此架势,也忍不住担心。 可魏玉寒并不听劝,直到一名下属因体力透支昏倒在路上,魏玉寒才吩咐众人轮流休息。 而他自己,则带着银狼,继续前往前面的密林寻找。 “公子这样下去,怕是吃不消!你们继续在此搜索,我和公子先去前面。”长风吩咐了一声,随后跟上魏玉寒,进入密林。 此处地势陡峭,山中又有豺狼老虎等动物,他实在不放心公子一人前往。 如此又过了两天,在场众人仍是一无所获。 在此期间,魏玉寒已经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的路,找过多少个山洞,甚至连遇到的河底,都会一一潜进去查找。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羊城府衙派人来报,说朝廷派了人来宣旨,这才不得不打道回府。 此次剿匪,可谓是大获全胜,不仅打掉了盘踞多年的土匪窝点,还缴获了数不清的箭矢,长枪等兵器。 不仅如此,前朝余孽的那批宝藏也被魏玉寒成功截获,送至国库,皇上圣心大悦,遂亲自下旨,召魏玉寒回京,圣上要亲自封赏。 随着魏玉寒的崛起,先前他生母的家族,崔氏一族的旧案,如今在朝堂之上也被人重新提起,说当年对崔氏一族的打压,恐有冤屈,望圣上重新审理此案。 皇帝高兴之下,御笔一批,当即就同意了,着三司共同审理。 如此一来,魏玉寒回京之事,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两个月后,赵家村。 自打大别山土匪被打掉之后,附近村落的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到了村子,城里的治安也比以往好了许多。 这天,赵家村就来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如雪,体态轻盈,远远看着,就跟那九天上的仙女一样。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一身劲装,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剑。一看就不好惹。 这姑娘,正是先前掉落悬崖的月离,而身后的侍卫,则是沈行则的小厮,福安。 那日,月离在掉落的时候,恰好卡到了一棵大树上,由于山崖太高,降落的时候惯性也大,直接摔断了一条腿。足足养了两个月才见好。 再加上先前为了躲避刘霸山等人的追捕,逃跑中身上也多处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就在月离拖着一条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沈行则和福安发现了她,并将她成功解救了下来。 至此,沈行则专程在羊城租了一间院子,供月离养伤,如今她身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听说魏玉寒已经去了京城,便按捺不住回到了村子,想要见父亲一面。 月离从离开赵家以后,已经两年没再回来过。 走的时候,她是被继母用二两银子卖掉的。当时她衣服是半旧的,长期营养不良的脸上也是蜡黄的,个子也不如现在高。 因此,现在的她一进村子,根本没人认出她来,不过这也正好,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月离到家的时候,继母和继妹都不在家,听村民们说,继母罗翠娥一大早就带着继妹赵荷花,还有弟弟赵宝儿赶集去了。大概要过了午时才回来。 她爹赵守平原本是村子里的猎户,只因早年间打猎的时候受了伤,摔断了一条腿,所以现在只能杵着拐杖行走,家里的重活什么的大多都是罗翠娥和妹妹赵荷花在干。 等进了院子,月离看到赵守平正费力的拎着一桶水往盆里倒,盆子里装的都是一些脏衣服。 由于他只有一条腿,几乎是每拎一步,就要歇下来,杵着拐杖往前走一步,然后再拎一步。 一个不大的洗衣盆,赵守平足足跑了六趟,才将水盆装满。 正当他准备坐下的时候,月离哽咽着喊道:“爹!” 赵守平抬头一看,院子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天仙似的姑娘,白衣如雪,乌发如墨,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精心养出来的。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姑娘,你找谁?” 月离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了那张原本的倾城小脸。刹那间,仿佛整个小院都蓬荜生辉一般。 赵守平在看到月离的脸之后,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一双眼睛忽然睁大,似震惊,疑惑,还有意外。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颤抖着张了张嘴,嘴里喊道:“你是月……月儿?” 月离眼里的热泪顷刻间滚落下来,上前几步,抓着赵守平的手,心疼的目光一寸寸扫过。 “爹,我是,我是月儿……” 赵守平经过确认,这的确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之后,亦是老眼一红,滚出些许热泪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来,快让爹看看,两年不见,我的月儿倒是比先前气色好了不少,快告诉爹爹,你被那牙婆买走后,有没有受到欺负,啊?” 月离收起眼泪,将这两年的事,捡重要的跟赵守平说了一些。 当然,都是报喜不报忧。 赵守平是知道月离的性子的,也知晓她这一路恐怕走的并不容易。 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黑衣侍卫,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月儿,你此番回家,可千万别被你继母他们看到,否则怕是又要多生事端。” 月离现在的容貌,太过打眼,赵守平担心她被有心人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先前月离易容一事,赵守平是赞同的。 不仅如此,月离每日去隔壁村子的山神庙,回来之后就会带一些书本草药之类的,这些他都知道。 为了保护月离的成长,这些他都自己埋藏在心底,从来没告诉过罗翠娥。 可没想到,月离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被贱卖的命运,这件事赵守平一直耿耿于怀,认为是自己太过无能和懦弱,才导致的悲剧。 这两年来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反省着自己,如今见到月离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赵守平的一颗心总算是可以放一放了。 第71章 身世揭开 如今的月离,早已今非昔比,又岂会惧怕她罗翠娥?只不过赵守平说的也对,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必须在罗翠娥等人回家之前,将自己的身世疑问问清楚。 顿了顿,她指着自己胸口处的位置,问道: “爹,你当初生我的时候,我身上就一直带着这枚胎记吗?” 赵守平没想到月离突然问起这件事,没有丝毫防备,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手里的水杯也一时间没有拿稳,洒出了一些水在桌子上。 他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很正常,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可是你听人说了什么?” 他这副紧张又心虚的表情,并没有瞒过月离的眼睛。从小到大,只要赵守平撒谎,就会移开视线不敢看她。 “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对吗?” 赵守平听闻,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般,猛的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月离,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的赵守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月离都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消息来的太意外,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月离见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接过赵守平手里的水壶,主动替他添了杯水,一脸认真的说道: “爹,我想听实话!” 赵守平一脸复杂的望着月离,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爹,你放心,不管怎样,在月儿心里,你始终是月儿最亲的人,小时候我风寒发热,是爹爹不眠不休的照料我,直到康复;还有那次我出疹子不能见风,也是爹爹背着月儿足足走了二十里地去寻了郎中;还有那次……” “别说了……”月离的回忆,被赵守平一脸痛苦的打断,再抬首时,已然潸然泪下。 他深吸了口气,似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开口道: “没错,你确实不是我亲生的,这件事,连你那去世的母亲都不曾知晓……” 原来,月离小时候是赵守平从一伙儿贼人手中偷来的。 当年他在山上打猎,经过一条路上的时候听见几个贼人在聊天,说什么要把这孩子卖掉,换取银子跑路。 趁着那伙贼人去树林方便的时候,赵守平看到孩子一个人躺在马车里,生的是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想到家中的妻子即将分娩,初为人父,他实不忍见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被卖到人贩子手里,那岂不是这一辈子就完了? 于是二话不说,赵守平抱着孩子就藏了起来,好在那会儿月离很乖,不吵不闹,赵守平足足在大树上呆了大半天,才等到那伙贼人消失。 最后,孩子实在是饿急了,这才赶紧抱着孩子偷偷回到了家。 到家的时候,妻子刚好也生下了一个女婴,只不过由于妻子难产,加上发动的时候没人在家,等邻居听到声音带着产婆找上门时,妻子已经快要不行了。 之后,妻子在濒死之际,拼死生下了一个女婴,只不过由于在肚子里呆的太久,生下来的时候脸色都是紫的,没过几息就断了生息。 赵守平既懊恼又自责,怪自己应该早些回家,这样妻子说不定就不会难产。 为了让妻子走的时候没有遗憾,赵守平隐瞒了亲生女儿死亡的事实,将小月离抱到妻子面前,说月离就是她生下的女儿。 妻子那时候正是弥留之际,看到小月离如此精致可爱,也甚是欢喜,走的时候,很是安详。 在这之后,赵守平就独自抚养月离长大,喂她喝羊奶,牛乳,吃米糊。 随着月离一天天长大,村子里的人见赵守平单身了这么多年,都建议他再娶一房妻子,才能好好照顾女儿,毕竟,哪儿有女孩子长大了,还跟着一个单身的父亲的,这样将来也会影响女儿的亲事。 赵守平虽然将月离视若己出,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也深知这个建议很对。 为了月离的将来,他在月离4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又娶了罗翠娥。 刚开始那两年,罗翠娥确实人也很不错,温柔贤惠,待月离也很好。两人很快又添了一个女儿,就是如今的赵荷花。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赵守平在一次打猎时受伤,断了腿,家里的积蓄银子也逐渐被掏空,入不敷出。 一时间,家里所有的负担都落在了罗翠娥身上,白天她要干农活,照顾孩子们。晚上就帮人纳鞋底浆洗衣物换取银子,而那个时候,赵守平的腿被大夫诊断说再也治不好,此生都只能坐轮椅。 巨大的打击和生活的重担压迫下,一家人日子过的很是艰难。罗翠娥也开始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对着孩子非打即骂,对赵守平也时常吼叫,家里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月离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成天往山上跑,采摘一些草药换银子。 再后来,在月离十三岁的时候,罗翠娥听说镇上有人牙子,专门买一些村里小丫头去大户人家做丫鬟,每个月还有好几百纹银。便动了心思。 “后面的事,你也就知道了,你也别怨你继母,这些年,她也不容易,是爹没用,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其实在你几岁的时候,模样逐渐长开了,爹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为了我们一家人能平安的生活下去,我不得不想法子,让你在太阳底下晒的黑了些,你别怪爹爹……” 至此,困扰在月离心里的疑惑终于被解开,这么说来,她极有可能,真的是沈行则的同胞姐姐。 也许冥冥之中,自由命运安排,让她得以在大别山遇见他,并产生一系列交集。 这时候,赵守平又问:“月儿此番回来,可是已经有了亲生爹娘的消息?” 月离望着眼前的赵守平,三十多岁的男人,由于生活的磋磨,两鬓已开始生了些许白发,面上更是镌刻了风霜的痕迹,原本挺直的背脊也隐约有了弯曲的趋势。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浑浊,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月离眼中泪光点点。 她拉着赵守城的手,上面布满了粗茧。 正是这双手,将她从贼窝解救出来,对她不离不弃,抚养长大。 也许他不够优秀,甚至在罗翠娥面前,还显得有些窝囊。 但,他从小给予月离的父爱,却是实打实的,他话不多,但一直在默默的守护着月离,守护着这个家,不是吗? 第72章 偶遇继母 想到这,月离突然起身,绕到赵守平面前,双膝跪地,朝着他就拜了下去。 说出的话亦是让人动容。“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赵守平顿时手足无措,忙试图要将她扶起来,嘴里道:“月儿,你……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月离却坚持再磕了一个头,随后坚定而从容的说道:“不,爹,如果不是你当初的义无反顾,月儿如今可能早就成了一缕冤魂,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敬重的好爹爹。” “月儿……我……”赵守平眼泪婆娑,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原以为,月离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会嫌弃他这个没用的废人,却没想到…… “好,地上凉,你先起来!” “爹如今行动不便,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赵守平原先想着,等月离满十六岁,就为她择一户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如今这番开诚布公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这话了。 从小悉心呵护的小丫头,如今出落得这般倾城绝色,他已经没有能力护得住她了。 也罢,孩子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飞翔。 “我打算先去京城,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如果按照沈行则的说法,圣上当初病重,是那名巫医(现如今已经被封作了国师)治好的,而且当初接连三日出生的女婴,都必须要送往护国寺进行修行,等到年满就成为圣上的炉鼎。 月离此番进京,一则是要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家的女儿。 二则,师傅此前说过,所谓的巫蛊之术,多为邪恶之术,非正道。大多是建立在伤害他人生命的基础上的。 如一众被送往护国寺的女婴,从小被迫与家人分离,从未见过外面的天空,长大后还要成为圣上的炉鼎,这何其残忍? 月离认为,一个人的一生,不应该因为出生选错了时辰,就必须要沦为被牺牲的工具。 圣上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无从得知,但她知道,哪怕再难,都得要尝试一番。 否则,她这辈子,恐都不能活在阳光底下,一旦与爹娘相认,就等于坐实了沈家当初的欺君之罪。 届时不光是她,沈行则,以及她的亲生爹娘,恐怕九族之内,都要被屠戮。 所以,她一定要进京。 想到什么,她遂又嘱咐道:“爹,关于我的身世,今日除我之外,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您要记住,我,赵月离,就是您的亲生女儿,如假包换,记住了吗?” 赵守平虽不知道月离的打算,但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郑重地点了点头。 “月儿放心,这件事,只有咱们父女两人知晓。” 临走时,月离塞给了赵守平五十两银子,嘱咐他藏好,可以一点一点拿出来花。千万别被罗翠娥发现。 否则,万一罗翠娥抢走了银子,赵守平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艰难。 赵守平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两,一双手都在颤抖着,忙推脱不要。 “不行,月儿,这都是你辛苦攒下来的,我不能要。” 月离却一再坚持要给他:“爹,这都是我在土匪寨子里搜刮的,你若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个女儿。” 赵守平没办法,只得接受了月离的好意。 之后,父女俩又互相叮嘱了几句,月离赶在午时之前,离开了赵家村。 在途经镇子上的时候,正好到了饭点,月离便想着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租辆马车前往之前落脚的小院。 先前的腿伤才好不久,不能走太长时间。 结果在经过一家馄饨铺子的时候,听到街对面围着许多人,似乎在瞧什么热闹,里面还有女子隐隐的哭泣声。 月离坐在馄饨摊上,付过铜板之后便吩咐福安。 “福安,你去看看,对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福安转身过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便折了回来。 “姑娘,对面是一个妇人想要卖掉自己的女儿,结果女儿不同意,趁着牙婆不注意的时候偷跑了出来,这会儿牙婆正向那妇人讨要说法呢。” 月离听闻,秀眉微微蹙起。 她自己就是被罗翠娥卖给牙婆的,其中历经了多少波折只有自己知道,想不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又出现这一幕。 “走,过去看看!” 趁着馄饨还没上,月离起身朝着对面走了过去。结果在福安替他拨开人群,看到里面两张熟悉的面孔时,整个人顿时定在了那里。 因为这卖女儿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罗翠娥。 而被卖的人,赫然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赵荷花。 月离的脸上写满震惊,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愤怒。 若说罗翠娥找人卖掉自己,尚能理解,毕竟自己不是罗翠娥亲生的,是后娘。 可赵荷花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竟也能狠心将其变卖,这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偏在罗翠娥的旁边,还立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大约有四五岁,身上的衣裳也都是新做的,月离认得,那是罗翠娥和赵守平后来生下的一个孩子,叫赵宝儿。 而一直在地上被各种数落和责骂的赵荷花,则显得孤单又无助,已经十二岁的姑娘,身形单薄瘦小,衣服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就像两年前的自己。 面对罗翠娥的指责和谩骂,赵荷花满脸泪痕,只一味的躲避和忍让,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 月离心里百感交集。 这时候,那个牙婆还在跟罗翠娥讨价还价。 “不是我说,你看看你这丫头,啊,全身上下都没个二两肉,我这带回去还得好好养上一阵,才能送得出去呢,这养丫头也是很费银子的好吧。 再说了,她这般寻死觅活的,万一我带回去一个没看住,人没了怎么办?那我不还得要亏死了去?这样吧,人,你自己带回去,先前给你的二两银子,你现在还给我,我今天就当没做你这生意。” 罗翠娥一听,立马慌了神,向周牙婆陪着笑脸道: “哎哟,周姐姐,这哪儿成呀,先前那银子,我……我都已经花出去了,你现在要我上哪儿去凑这银子? 再说,这人现在不是找回来了嘛,您放心,只要这丫头胆敢再跑,您只管打骂管教,若是她敢回家,我定绑了亲自送您府上,您看怎么样?” 那周牙婆斜着眼,睨了眼罗翠娥,又问: “这当真是你亲生的丫头?” 第73章 要买下她,也得要一锭银 罗翠娥被问的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保证道: “您说笑了,这丫头自然是我亲生的,只不过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实在是快揭不开锅了,不然,我也是舍不得这丫头的,别看她瘦小,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浆洗做饭,全都不在话下啊。” 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不知道谁说了句: “看你那白白胖胖的儿子,像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吗,分明就是苛待女儿,把好吃的都留给了儿子。” “没错,这把大伙儿都当傻子呢。做母亲的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丧尽天良。” “……” 罗翠娥听到围观众人对她的中伤,眼里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半垂着眼睛,像是一副被打击到伤心的模样,再抬头时,眼泪已经蓄了满眶的泪水。 “你们以为我想要这样吗?呜呜,还不是当家的断了腿,整日里还要我照顾,家里里里外外,抚养孩子,干农活,哪样不是我在做?现如今,我也是被逼不得已的呀呜呜……” 众人听罗翠娥这么一说,瞬间有大半的人开始同情起她的遭遇来。 但仍有人谴责她,说她不管怎样都不该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以换取短暂的宽裕。 这时,那牙婆上前一步,想要牵起赵荷花,却不料在刚碰到她的时候,赵荷花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一个劲的挣扎哭闹。 “呜呜,放开我,我不要,放开我……” 根本没人顾及她本人的意愿,就像买卖牲口一般。 “慢着!” 福安突然出声,制止了眼前这一幕。而他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也是月离授意的。 只见他掏出一锭银子拿在手上,朝着那牙婆道:“这个丫头,我买下了。” 那牙婆一看这么大一锭银,忙伸手就想拿过来,却被福安高举在手里,道: “卖身契,还有,先把人放了!” 那牙婆连忙照做,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文书,毕恭毕敬的递到福安手里,并道: “这位侠士,东西都在这儿了,请您过目。” 按照牙婆原来的计划,是要将赵荷花送至暗香楼做个粗使丫头的,也能卖个三五两银子,如今这半路杀出的傻大个儿,竟愿意用这么多银子来买,牙婆自然是欣喜若狂,恨不得双手奉上。 福安拿过卖身文书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将银子抛到那牙婆手里。随后走近赵荷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 “小姑娘,我们家姑娘相中了你,想买了你做贴身丫鬟,你可愿意?” 赵荷花一开始还以为是福安要买她,原本看到福安一身劲装,身上还挂着一把剑,很是惶恐不已。 可现在听他说是他家姑娘要买自己,顿时一颗心放下了一半。 若是能给大户人家的姑娘做贴身丫鬟,倒是比去暗香楼那等腌臜之地要好很多。当即弱弱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这时,罗翠娥见了眼前这一幕,顿时反应过来,忙欺身拦在赵荷花面前,道: “不行,我不同意,她是我的女儿,你们要买下她,也得给我一锭银才行!” 众人见过无赖的,却没讲过比罗翠娥这般还要无赖的。 围观的人当中有人看不过去了,讽刺道: “你能要点脸吗,刚才卖给牙婆的时候,还一口一句随意打骂,还要亲自绑了回去,哦,现在看人家侠士出手阔绰,便想着一家女,两家卖,吃相未免太难看。” “就是,真当大家伙都是瞎的呢?你女儿的卖身契现在都在人家手里,从律法上来说,人现在已经是这位侠士的人了,跟你可没半毛钱的关系。” “……” 罗翠娥被众人呛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难堪。 这时,一旁的赵宝儿见此,像是明白过来什么,当即冲着赵荷花喊道: “赵荷花,我不许你走,我娘说了,等我长大了还要你给我出银子娶媳妇,你现在走了,那我以后哪儿来的银子娶媳妇,家里又有谁来洗衣服换银子,你不许走……” 众人一听,立马明白过来,原来赵荷花在家里竟过的这样的日子,纷纷对着罗翠娥唾弃不已。 “我呸,这般心肠恶毒,简直不配为人母。” “亏我刚才听她这么一说,还有几分同情,现在看来,完全是做戏,卖惨,该骂。” “咂她……” 罗翠娥见事已至此,惹了众怒,还有几个跨着篮子的妇人朝她扔烂菜叶和臭鸡蛋,当即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忙捂着头,拉着一旁的赵宝儿,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场闹剧结束之后,赵荷花很快就被带到了不远的馄饨摊子上。刚好,三大碗馄饨被掌柜给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赵荷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双小手紧紧地缩在袖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饿了吧?快趁热吃了吧,过会儿再带你买两身衣服。” 突然听到一旁传来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赵荷花这才发现,迎面正走来一个美的如同仙女似的姐姐,一身白衣,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耀眼夺目,摄人心魄。 赵荷花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只是不知为何,这位仙女姐姐却给了她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 像极了……两年前被母亲卖掉的姐姐赵月离。 只不过,月离姐姐没有这位眼前这位姐姐的气质和容颜。 一定是她想多了。 想到此,赵荷花也顾不得肚子饿,眼泪不争气的一下子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眼里既悲伤又无助。 月离微微叹了叹,对这继妹又多了几分怜惜。 她主动上前,牵起赵荷花又瘦又糙的小手,拉她坐在凳子上,道:“我既买下了你,你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你这么又瘦又小的,如何能伺候的了我?快吃吧!” 赵荷花感动不已,心想这次运气真好,遇到了这么好的主子姐姐,先前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主子们,最见不得不听话的下人,当即怯怯的点了点头,开始埋头吃起了馄饨。 第74章 我愿意跟月姐姐进京 直到香喷喷的馄饨吃到嘴里的时候,赵荷花仍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尝到过肉的滋味了,平日里粗茶淡饭连肚子都填不饱,家里但凡有一点好吃的,母亲也一定是先紧着赵小宝。 好在自己终于脱离苦海,遇到了好人家,赵荷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仙子似的姐姐。 用过馄饨之后,月离又带着她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两身崭新的衣裙,从里到外,连贴身小衣都各自买了两套新的。面料亦是十分的柔软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赵荷花看到月离足足给了掌柜二两银子,心疼的直抽,同时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的浓烈。 她见月离还要带她去买鞋袜,当即紧了紧怀里的衣服,小心道:“姑娘,我……我鞋袜都还能穿,不用……不用再破费了。”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她这般好过,虽说眼前这位姑娘买下了她,自己是她的丫鬟,可这活都还没开始干,姑娘就在她身上贴了这么多银两,这让赵荷花不得不多想。 先前她听村里一个女孩讲过,那牙婆在将其送往青楼接客之前,就是这么干的,先把人打扮梳洗一番,整的漂漂亮亮的,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如今…… 月离见她这副忐忑不已的模样,又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无非是从小缺爱,别人只要给颗糖,就会缬草衔环以报。 月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拿出那张卖身契,道:“拿着吧,你以后自由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赵荷花一惊,整个人僵在了当场,仿佛遭到巨大的打击。 姑娘刚买下了自己,现在就要将她赶走吗?她刚离开家,身无分文,又无一技之长,离开姑娘后又该如何活下去? 一时间,赵荷花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整个人慌忙就朝着月离跪了下来,乞求道: “姑娘不要,求您了,千万别赶我走,我……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打扫院子,我……我还会端茶倒水,求姑娘留下我……”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月离忙将她扶起来,试图安抚。“我虽买下了你,可并不打算真的让你伺候我,我不需要人伺候,稍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可以足够让你在镇上做点小生意,实在不行,哪怕去学个一技之长也行。” 听闻这话,赵荷花这才缓缓收起泪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为何……” 正说着,月离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易容过后的脸。 赵荷花定眼看着两年未见,却如同判若两人的姐姐,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她捂着嘴,不确定的问道: “你……你是月姐姐?” 月离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心疼,道:“两年未见,我竟不知,罗翠娥竟也会如此待你。” 听到月离提起自己的母亲,赵荷花眼神一暗,闪过一抹痛苦,还有恨意。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她不配做一个母亲。” 整个十里八村,都找不到一个像罗翠娥这样的,能眼睁睁将女儿推进火坑里。在赵荷花心里,母亲这个词,自从赵宝儿出生以后,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姐妹两人寒暄了一会儿之后,月离便告诉了赵荷花她的打算。当然,她隐去了她的真实身份,只道想要去京城见见世面。 “此番进京,前路未知,我也不能让你与我一同冒险,不如你就留在羊城,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绣房在招女学徒,你绣活好,可以先去学习两年,等以后就有了一技之长,就算相看嫁人,门第也能高一些。” 月离是真心为赵荷花打算,虽然如今得知她们并非亲生姐妹,但毕竟曾经同处过好几年,她对赵荷花也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本以为赵荷花会欣然接受她的提议,毕竟印象里的这个继妹,可是软弱胆小,话也不多,在家里还经常被赵宝儿告状欺负。罗翠娥一有什么不满,就会发泄在她身上。 可没想到她却坚定的拒绝了自己,并道:“月姐姐,你别留下我一个人,我愿意跟你进京,不管今后怎样,我都不会后悔。求你带着我。哪怕让我在你身边做个下人也好。” “那怎么行?” “我不管,月姐姐,既然是你买下了我,还送了这些衣服,那你就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主人,请你带着我,再苦我都愿意。” 不管月离如何拒绝,赵荷花态度都很坚决,大有不带着她就不罢休的地步。 “可京城跟咱们这里不同,天子脚下,达官贵人云集,更有那视人命如草芥之人,稍有不慎,就是个身死他乡的下场,你不怕吗?” 人都是惜命的,月离本以为她这么一说,赵荷花就会打退堂鼓,可她却小瞧了赵荷花的执拗。 赵荷花沉默了一瞬,最后坚定的望着月离,开口道: “月姐姐,我知道,前面的路不好走,可我如今孑然一身,已经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如果我这条命,能护住月姐姐一方平安,便是拿去了又如何?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闯一闯。” 这些反倒是月离诧异了。她没想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赵荷花,认定一件事,竟也如此的执着。 也罢,左右不过多护着些便是了。 她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若是赵荷花进京以后想通了,她可以随时放她离去。 “罢了,收拾一下吧,明日就随我出发,不过要是你哪天想通了,想要离开,我也不会为难你。” 赵荷花破涕为笑,眼里涌现惊喜的光芒:“谢谢月姐姐。” —— 当晚,月离带着赵荷花在客栈修整一晚上,翌日就出发前往羊城,与沈行则会合。 一行四人,一路上一边游玩赏景,体察民情,时而走陆路,时而走水路。待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入夏。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 这一路上,他们四人也会时不时的帮助一些所需要的人,月离会医术,沈行则是世家公子,学问礼仪都很好,福安和赵荷花也都帮忙打打下手之类的。 这一路,月离被很多人尊为活菩萨,女大夫,天命娘子等。每经过一处城池,总会在此地留下一些痕迹。 也正是她的这份善心和善行,在将来的某一天,与皇权抗衡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第75章 我告诉你,不许打她的主意 一行人抵达京城后,沈行则原本想要帮助月离在京城安顿下来,再回沈国公府。可谁知刚一入京,就被一群路过的世家子弟认了出来,好说歹说就将他拉走了,说将近两年没见,要给他接风洗尘之类的。 沈行则没办法,只好交代福安,务必将月离两姐妹平安送至客栈,再回国公府告知母亲一声,自己晚些回府。 而正是沈行则的这声招呼,吸引着众人发现了月离的存在。 实在是她长的太过打眼,即便光是往那儿一站,那身段,气度,哪怕蒙着面纱,也不难猜出,这是一个顶顶的美人儿。 一众世家子弟们,见惯了京中那些一板一眼,克己守礼,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闺秀们,眼前的月离,则给了他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身材高挑,曲线玲珑,一身素雅的衣裙更衬的她美丽又清新。三千发丝仅用一根造型独特的木簪别住,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玉。眼眸更是如秋水般清澈,明亮,有神,仿佛能穿透人心。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都安静了下来。 真真是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月离没说话,朝着沈行则淡淡的行了一礼后,带着赵荷花离开。 直到彻底走远了之后,沈行则身边的一众子弟才回过神来,找回自己的声音。 “喂,元景(沈行则的表字)兄,刚才那位美人是谁?以前在京城,怎的从未见过?” 问这话的是上官将军府的大公子,上官恒。也是上官宁的堂兄,因生的一副翩翩公子样,对待青楼教坊的美人都出手阔绰。在京中一众待字闺中的女子当中,颇受欢迎。 沈行则知晓上官恒的脾性,见他这般问,立马绷着脸警告她: “我可告诉你,不许打她的主意。” 上官恒一听这话,眉尾一挑:“怎的?元景兄这是打算纳为己有了?难道你俩已经私定了终身?我观那姑娘不似京中女子,你爹娘会同意你纳她过门?” 沈国公府的门第,在京中那是数一数二的高门贵族,沈行则作为家中长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国公府的,他的爹娘,也就是现任的沈国公和国公夫人,是断不可能让他娶一个白衣出身的女子。 哪怕是五品官员以下的女儿都不行。 沈行则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恨不得一拳头朝着上官恒砸过去。 他只是将月离当做妹妹,何曾能对起那样龌龊的心思。 只是他也知道,月离的容貌太过打眼,就算他今天能制止的了一时,可月离初来乍到,身后又无人相护,若是遇到那些个强抢的,怕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思及此,沈行则回京的喜悦也都被冲淡了不少,他跟几个好友推诿了几句,说自己还有要事,改日再请他们相聚,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府上。 他要说服母亲,给月离一个身份。 一个能让月离在京中无人敢欺的身份。 —— 沈国公府,小厮前来禀报,说世子已经回京的时候,国公夫人许氏正好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 这些都是沈行则走的时候送到她院子里的,说是等来年花开,他就会回来。 可没成想,沈行则这一走,就是两年,虽然期间也来了几封书信,可自打半年前听说被抓去大别山之后,许氏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整日整夜的担心。 为此,她还和国公爷沈定州吵了一架,埋怨他将儿子送到外面去游学,这才害的他们母子分离。 夫妻二人,至今都还没有和好。 如今,突然就听说儿子平安回京了,正被一群好友叫到了樊楼吃酒,许氏手里的剪子‘啪嗒’一声就落在了地上。 她又惊又喜,瞪大了一双眼睛,朝着报信的小厮确认道: “你说的是真的?世子已经平安回京了?” 那小厮亦是一脸喜色,“是的夫人,方才是福安先行一步回府,这会儿正去了国公爷的书房禀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过来。” 许氏一直以来堵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竟是喜极而泣,眼里的泪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一旁的柳嬷嬷忙掏出帕子给许氏拭泪,苦口婆心的劝说道:“世子平安回来,这是喜事,夫人怎地还哭上了,别一会儿让世子爷瞧见,又该心疼夫人了。” 许氏一听这话,果然收起了眼泪,笑道:“你说的对,则儿最是敏感,这么久没见,可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许氏指的自然是她和国公爷闹翻的事。 自打半年前,沈行则出事后,许氏和国公爷大吵了一架,从此之后,就再也没让国公爷进过她的院子。 如今,世子回来了,想必这夫妻二人的隔阂,也该消除了才是。 正想着的时候,门口就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国公爷沈定州。他的身后还跟着福安。 沈定州已经有数月没有见到爱妻,这甫一相见,竟瞧着许氏憔悴了许多,一时间也是喉头发涩。 他上前两步,像以往一样温柔的搂住许氏的肩膀,宽慰道: “如今则儿回来了,你也该放心了,先前是我的错,我认,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只求你别再气到自个儿的身子好吗,若是则儿一会儿回来看到了,岂不是叫孩子无端的难过?” 许氏抽噎了几声,却也是个识大体的,知道这件事不能再不依不饶下去。 她转过身子,在国公爷胸口轻轻捶了几拳,瓮声瓮气的说道:“一会儿则儿就要回来了,我得去准备他喜欢的吃食,你先下去吧。” 沈定州好不容易见到了爱妻,话还没说上两句,就要被赶,心下很不是滋味。 更何况,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呢。 为了找回几分面子,他故意扬起声音说:“正好,我也许久没在夫人这里用膳了,我看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就辛苦夫人,多做两道菜吧!” 许氏岂能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看破不说破,转身去了厨房。 而几乎就在国公爷前脚刚进碧霞苑的不久,菜还没上齐,就看到行色匆匆的沈行则进了院子。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我有一件要事需要跟你们商量!” 第76章 我想要再添个妹妹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我有一件要事需要跟你们商量!” 许氏和国公爷齐齐看他。 两年未见,沈行则又拔高了一些,身形更显单薄,但面色尚且算得上红润,比之前在京中好了不少。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青衫,大概是赶路的缘故,衣服上有好几道褶皱,还喘着粗气。 许氏见到心心念念的儿子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眼泪是止不住的汹涌而下。酝酿了半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趴在国公爷的肩头哭个不停。 国公爷可心疼坏了,一边安抚许氏,一边瞪了一眼沈行则,不满地说道: “你可知道你母亲为了你担心了多久?你这刚一进门,不好好给母亲请安,成何体统!” 沈行则见母亲伤心成这样,也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着急了,竟都忘了祖宗规矩,是以一掀袍子,跪在地上,朝着许氏磕了一记响头。 “是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心了。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许氏哪里舍得责罚,当即也顾不上哭了,伸手就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是一阵嘘寒问暖。 …… 半个时辰后,沈行则总算将这两年的所见所闻,捡重点的说了出来,末了,又看了看国公爷和许氏,一脸的欲言又止。 许氏和国公爷对视了一眼,遂放平了声音问道:“你方才进门的时候就说,有事情要商量,到底是什么事?” 沈行则犹豫了一瞬,遂起身,再次跪在了地上,一脸的认真: “父亲,母亲,我想要家里再添一个妹妹!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门外,听说大哥已经回京,正带着礼物准备进屋给沈行则一个惊喜的沈鸢,刚走到门口,正好就听到了沈行则的这句话。那只原本踏进门槛的脚,便收了回来,侧着耳朵仔细听屋里的动静。 屋内。 许氏和国公爷一惊,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双双怔在了当场。 尤其是许氏,似想到了什么,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红的都能滴血。 这死孩子,怎地出去两年,回来就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想她今年都三十出头了,半老的妇人一个,怎能再生孩子? 国公爷也和许氏想到一处去了,他也认为,沈行则这是要他们夫妇再生一个女儿。 想想就觉得老脸臊的慌。 当即一拍桌子,朝着沈行则吼道:“胡闹!你当国公府是什么门第?你又当你娘是什么人?这孩子岂是说生就能生的?” “你有没有为你母亲考虑过?” 沈行则被吼的,先是一懵,随后听到后半句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误会了,忙解释道: “父亲,母亲,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随后,沈行则便将月离在大别山救了他,然后互相合作从山寨逃离,以及在之后进京的路上,月离一直悉心为他调理身体的事,都一一道了出来。 最后,说明了月离在京城初来乍到,身边又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恐遭人欺负,遂想着让许氏出面,认月离做义女,如此一来,月离今后在京城,就等同于有了一道护身符,寻常人等自是不敢欺辱。 许氏在听完沈行则的描述,一双眸子沉了沉,没有发表意见。 她出生名门,又管理后宅多年,自是明白外头那些女人的手段,可谓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嫣能不知,这赵月离或许就是看出了则儿的身份高贵,所以才一路相随来到京城。若真如此,此女怕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竟连一向洁身自好的则儿都骗过了去。 想了想,许氏问沈行则:“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姑娘的意思?” “娘,这自然是我的主意,月离姑娘品性高洁,又善良大方,更是孩儿的救命恩人,京城鱼龙混杂,她一介弱女子,我实在不放心她。” 许氏了然,能得则儿如此高的评价,她倒是对那赵月离生出了几分兴趣。又问: “则儿可是钟情那姑娘,何不择个日子将人请上门来,为娘帮你掌掌眼……” “娘!”许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行则突然拔高了声音给打断。一脸的义正言辞。 “娘休要胡言,自始至终,我只将她当做妹妹,万没有生出此等龌龊心思,娘以后可不要再妄自揣测了。” 一旁的国公爷见此,忽然怒而拍桌,起身朝着沈行则怒斥道: “放肆,你竟敢为了一个外人,来吼你自己的母亲?你的礼义廉耻和孝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此事我不同意,你也不必再议!” 国公爷说完,气呼呼地一甩袖子就朝外走。 门口偷听的沈鸢和侍女见状,立马侧着身子躲到一旁,直到国公爷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探出头来。 “呼,小姐,国公爷发起脾气来,真的好可怕。”巧云拍了拍胸口,仍感到后怕。 “怕什么?哥哥是世子,父亲不会真的拿他如何的。” “那咱们现在还进去吗?”巧云问道。 沈鸢漂亮的眸子暗了暗,便道:“今日天色已晚,就说我才收到消息,想着哥哥一路辛苦了,明日再来看他吧。” 赵月离是吗,她记住了。 哥哥口中这个善良大方,品性高洁的女子,有机会定要会一会。 沈鸢并非许氏的亲生女儿,而是她当年在寺庙外面捡到的弃婴。当时的沈鸢还只是个出生仅有几天的婴儿,许氏想到自己失去一个龙凤胎女儿,如今又在佛门之地遇到沈鸢,亦是一种缘分。 于是便做主,收留了这个女婴,并赐名叫沈鸢,成了沈国公府上唯一的小姐。十几年来一直养尊处优。 可随着沈鸢慢慢长大,她也知道自己是母亲抱养回来的养女,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国公府钟鸣鼎食之家,无比尊贵,她费尽了心思才能讨好国公爷夫妇,得到他们的信任和宠爱,亦是靠着这些,她才能在京中贵女圈子里被人追捧,奉承。 如今,沈行则外出两年回来,竟然说要再认一个妹妹,岂不是要分走她的宠爱,抢占她的地位? 她沈鸢,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件事情的发生,当即吩咐下去: “巧云,你去打听一下,看大哥今日回京,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巧云伺候沈鸢多年,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当即领命道: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 第77章 舞阳出面 屋内,许氏一脸复杂地看着沈行则,叹了口气道:“则儿,你这次,着实鲁莽了,你先回去反思反思,明日,再前去跟你父亲认个错吧。” 被父亲吼了一通,沈行则这会儿也总算冷静了下来。 确实,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哪怕他是世子,也不能说想收养谁就能收养谁,必须要经过一众族老和长辈们的认同,而且要有正当的收养理由,被收养人也需要接受众人的考验。 还有月离的身世,也需要经过考察。 总之,绝非易事。 不过目前最主要的,就是先要过了爹娘这一关。 当晚,沈行则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怎样做才能既保护了月离,又能人挑不出错,思来想去,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翌日,沈行则一早就出了门,前往京郊的跑马场,前去候一个人。 此时的跑马场上,有一红衣女子正策马奔腾,她时而站立在马背上,时而单脚勾住马鞍,足尖点地,衣袂随风猎猎作响,端的是英姿飒爽。 这女子正是名扬京城的舞阳郡主,赵瑞雪,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先前还跟着上官老将军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立过功。 最重要的一点是,上官恒很怕这位女战神,几乎每次见着都会躲着走的存在。 沈行则今日过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说动赵瑞雪出马,护着月离。她是女子,亦是郡主之尊,若月离今后由她罩着,寻常人等,自是不敢招惹。 赵瑞雪在场上跑了几圈之后,就到了中场休息时间,下马时,正好留意到沈行则,不由得眉毛一挑: “沈世子?什么风竟然把你给吹来了?这是终于想起本郡主的好,想要答应先前的婚事了?” 世人都知赵瑞雪从小习武,性子洒脱不羁,不喜欢酸腐文人的那一套,先前成王妃为了让她收敛些性子,想着给她择一性子内敛的世家子弟,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沈行则。 不过当时沈行则志不在此,借口外出游学,婉拒了这门亲事,为此,赵瑞雪还单独将他堵在路上,逼着沈行则喝下三大碗酒,醉酒后差点失态,赵瑞雪才放过他,然后跟众人说: 这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酒都不能喝的公子哥儿,她赵瑞雪无福消受,然后让众人见证,是她赵瑞雪不要沈行则。 至此后,二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沈行则这一走,就是两年。回京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见赵瑞雪,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沈行则表情未变,而是吩咐福安从马车上取来一坛子桃花酿,送给赵瑞雪,并道: “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郡主道歉,迟到两年的致歉,希望郡主不要介意。” 赵瑞雪一看他这架势,又是送礼,又是道歉的,有些诧异。 她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我之间,也算是熟人了,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说吧,今儿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沈行则选择舞阳的原因之一,亦是因为她的坦荡,不像京中那些闺中女子,喜欢勾心斗角互相攀比。 他思索了一瞬,遂开口道:“郡主睿智,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随后,他便说了月离的事,希望舞阳能出面,帮他护住月离,免得她被京城那些有些人给惦记上受了欺负。 赵瑞雪听闻后,很快就补脑了一出大戏,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围着沈行则走了一圈。 “我说沈行则,你自己的人,你干嘛不自己去护着,反而绕这么大一个弯子来找我?凭你沈国公府世子这层身份,京中怕是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她了吧?” 沈行则自然知道她话里的试探之意,遂义正言辞的解释道: “郡主何必明知故问,我只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绝无男女之情的心思,若是由我出面,恐会损了姑娘家声誉,思来想去,我在京中认识的女子不多,郡主算是其中一个,此番就劳烦郡主了。” 他说的一脸诚恳,赵瑞雪也深知他的人品,姑且信了几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记得你府上不是有个养女,叫……沈鸢?她不是你妹妹吗?为何不让她出面?” 沈行则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说实话,他从来都没考虑过,让沈鸢去照拂月离,不是他对沈鸢有偏见,就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做不合适。 想了想,他抿着唇解释道:“鸢儿性子单纯,年龄还小,她不合适。” 赵瑞雪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思考了一番,倒也没有为难他,爽快的应承下来。 “行吧,改天有机会你给我引荐引荐,若是对我胃口,呵,我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多结交一个姐妹,倒也不错。” 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沈行则的请求。 沈行则紧绷的神色一松,真诚的朝着赵瑞雪感谢道:“如此,就多谢郡主了。” 这边两人刚说完话,就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车身用纯黑的黑檀木打造,四角挂着风铃随风作响,两侧还有随行的侍卫数人。 沈行则只觉得那领头的侍卫,有几分熟悉,遂问赵瑞雪,“这是何人?” 赵瑞雪撇了一眼那通身漆黑的马车,遂道:“还能是谁,当然是近日里风头无两的魏世子了,你刚回京,没见过他也正常。” “哪个魏世子?” 赵瑞雪睨了他一眼,“还能是哪个魏世子,自然是昌平侯府长子,魏玉寒了,连我这个不问朝政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伯父面前的红人,刚破获了一起私铸兵器案,圣眷正浓。不过听说此人脾气不太好,你没事别去招惹他。” 赵瑞雪不是个矫情的人,既然答应要帮沈行则,自然就把前尘过往都给放下了,真心拿他当自己人,这才多提了一嘴,提醒他。 沈行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朝着前方的马车走了过去。 既然都遇到了,同是京城子弟,就没有招呼不打扭头就走的道理。 “魏世子今日这是又要来选马了?”赵瑞雪率先出声打招呼。 这处马场是皇家所有,因着魏玉寒立了功,圣上便赏赐了他许多东西,其中就有上好的马匹。 圣上特意恩准,可以前往皇家马场挑选。 车内之人几不可察的应了一声,随后长风掀开车帘,就见到一身骑装的魏玉寒便从车里走了出来。 刚一站定,他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赵瑞雪旁边的沈行则,随后,魏玉寒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当场。 第78章 药堂开业 月离的本貌,魏玉寒是见过的,已经深刻在了他骨子里。 令他吃惊的是,沈行则的长相,竟然跟月离有着五分相似,只不过因为他是男子的缘故,面部轮廓和五官都相对锋利一些,而月离则比较偏柔和。 沈沈行也恰好看到了魏玉寒,本着良好的教养,他朝对方拱了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魏世子。” 魏玉寒思绪一瞬间回笼,瞳孔暗淡了几分。 自打月离跳崖后,他仿佛觉得生活都失去了意义,整日里只要有空,就会给自己安排大量的事情来做,借此来麻痹自己,不去想,不去听。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如同行尸走肉般。 赵瑞雪想着这两人约莫着是初次见面,便主动挑起话题。 “说起来,你们二位先前都去过羊城,魏世子更是清缴大别山土匪的头号功臣,沈世子,你刚从羊城回来,这一路上,应该也听人谈起过魏世子的功劳吧?” 沈行则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眼里多了一抹欣赏,由衷的说道:“没错,大别山匪患早就是朝廷的一块心病,此番我历经途中,百姓们无不拍手称赞,还有那茶馆说书的,戏楼唱戏的,也都将这段经历编成了戏曲和段子,如今的羊城,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都是世子的功劳,行则佩服。” 诸如此类的话,魏玉寒从回京至今,已经听说了不知凡几,然此刻从沈行则口中再次听到,脑海里竟又出现了那抹决绝的身影,凄婉的笑容。以及悬崖边似欲乘风而去的画面。 心脏蓦地一疼,连呼吸都跟着颤了颤。 世人只记得他的丰功伟绩,却没人记得,这一次能够大获全胜,也有月离的功劳。 若不是她以身作铒,将刘霸山等人引到悬崖,事情不可能会这么顺利。还有她描绘的山寨地形图,都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魏玉寒闭上眼,压下心头的隐痛,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世子谬赞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听说沈世子并不擅骑射,今日到此,是有事?” “哦,是这样的,沈世子他……” “舞阳!”赵瑞雪刚想开口,就被沈行则突然一个出声给打断,紧接着,她才突然想起来,沈行则委托她这事,不宜说与外人知晓。 她当即止住了话,眼睛一眨,转而朝着魏玉寒道:“我与沈世子许久未见,今日只是邀请他来马场,看我赛马。” 说完还用胳膊顶了顶沈行则,问道:“对吧沈世子?” 沈行则忙应道:“啊,是!” 魏玉寒又岂能看不出这两人的小把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懒得拆穿罢了。 他利落的转身,翻身上马,抓起手里的缰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我还有事,告辞!”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身下那匹雪白的马儿便撒开蹄子跑了起来,眨眼间就出了马场。 沈行则见他刚来没多久就走了,有些疑惑道:“不是说来选马的吗?怎么这就走了?” 赵瑞雪耸耸肩,“谁知道?不过魏世子一向都是这么随性,估计是临时有事吧。” —— 这厢,月离在经过几天的走访后,对京城的格局有了大致的了解。 天子脚下,以皇城为中心,这里有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等级划分。 月离原本是打算在西市开设一家药铺,可那里居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身份显赫之人,但凡在此地做生意的,多少都是一些豪门大族,做生意也要有关系。 最后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在东市,富人云集之处先开一家铺子,等慢慢累积了一些声望,再图后续。 先前跟着师傅习得的一手医术,不能白白埋没了去,总得要造福世人。 可东市的铺子也不好找,但凡位置好点的地方,都很紧俏,租金也高,最后思来想去,月离找了个街尾处的地段。 此处人流虽然不多,且有些冷清,但胜在地方大,总共有三层,租金也尚且算是可以。 她打算一楼做药铺,二楼则专门售卖一些养颜美容的膏方,三楼专门作为贵宾接待室,接待一些身份贵重的客人,并为其提供定制服务。 在忙碌了大半个月之后,药铺总算装修好,起名叫做‘锦仁堂’,并择了一个吉日开张。 在此之前,月离也拜托沈行则给自己弄了个新的身份,黎月,渭县人士,因去年发大水村庄被淹没,和一众村民逃难来到京城,并在此开设药铺。 由于在开业的前几天,月离就让人抄写了不少小广告,又花银子雇了一些童子在周边区域散发,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发传单。 因此,铺子还没开,周边很多人都知道了此处即将开设一家药铺,并且前三天义诊,分文不取,抓药的话通通打对折,不消几日功夫,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不仅如此,二楼售卖养颜膏方的区域,还推出了礼盒套装,所有产品也都摆设了小样,可以免费试用。 这种新颖独到的宣传方式,很快就让锦任堂在周边打响了名号,开业当天,场面亦是空前的火爆。 沈行则和赵瑞雪前来捧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不大的院子里,等候看诊的人排起了长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家一开始其实看到坐诊大夫是个年轻的女子,都不太敢相信,想着反正是免费的,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上前诊脉,结果发现,这位年轻的女大夫不仅能准确说出身体的隐疾,还十分耐心的给患者讲解注意事项,饮食忌口等,事无巨细。 不仅如此,结束的时候,每个患者都会领到一份保健手册,上面详细的介绍了一些锦仁堂的药品和膏方。比如有专治腰腿疼痛的止痛贴,止痛散;针对缺乏微量元素的营养补充剂,还有专门用作保健的蛋白粉,还有针对消化不良,气血虚弱等专门研发的健脾丸,六味地黄丸等等,种类繁多,让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第79章 此为面膜 但锦仁堂刚开业,月离是没有精力一下子整这么多产品出来的,图册上写的这些,只不过是提前为自己的新品做一波广告而已,若是有人来问起,则采用定制的方式。 因此,除了锦仁堂,她后期还计划专门开设一个大型的作坊,专门生产和研发这些产品,把锦仁堂做成一个医、食、养一体的大型产业链。 沈行则见月离忙着给人看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索性也不客气,拉着赵瑞雪一起在铺子里帮忙,写药方,抓药,收账等等,哪里没空就补哪里。 一天下来,除了赵瑞雪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其余几人皆是累的腰酸背痛,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 等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月离便提议,由她做东,邀请沈行则和赵瑞雪一起去酒楼里吃一顿。 她在京城无亲无故,多交上几个朋友,总归是有益无害。 今天是她和赵瑞雪的第一次见面,对方就义无反顾的留在铺子里帮忙,对待客人也丝毫没有郡主的架子,堂堂郡主之尊,能做到这样,已实属难得。 如果说是看在沈行则的面子上,她根本没有必要如此。 这说明,她本性就是这样,落落大方,毫不扭捏,月离很喜欢她的性子。 尚食居,月离一行人落坐,等菜都上齐之后,月离率先举杯,对着沈行则和赵瑞雪郑重的感谢了一番。 “沈公子,郡主,今日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二位前来帮忙,我赵月离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帮人看诊治病,调配膏药,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只要以后你们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她说完,就仰起脖子满饮杯中酒。 沈行则和赵瑞雪也跟着回敬了一杯,之后,赵瑞雪一脸欣赏的看着月离,问道: “勇敢,坚定,有生意头脑,又有魄力,你真的只是个乡下农女?” 月离目光清澈,如同山间的泉水,“如假包换,郡主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沈公子,他的小厮到过我家。” 沈行则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没错,福安确实去过,舞阳,你别是在京城这大染缸呆的久了,看谁都疑神疑鬼,月离姑娘清清白白,品性善良,你不该妄加揣测。” 这话一听,赵瑞雪顿时不干了,坐直了身子,对着沈行则就反问道:“沈行则,我说你没毛病吧,我不过就感叹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妄加揣测了?” 自从两人上次在马场把两年前的事情都说开了,揭过去之后,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欢喜冤家的模式。 “你……”沈行则本想再辩驳两句,可碍于月离在场,又把话压了回去,转而道:“算了,今日是专程来恭贺月离的,我懒得跟你计较。” “来,月离,这杯酒我敬你,恭祝锦仁堂开业顺利。” 沈行则说完,不再搭理赵瑞雪,自顾的端起酒杯来敬月离。 月离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两圈,有些神色莫名。 她没想到,沈行则竟也有如此小孩脾性的一面,但眼下他不搭理赵瑞雪,可月离却不能。 无论如何,赵瑞雪今天都帮了她大忙,她此刻不能不顾及对方的感受。遂举起酒杯,邀请道: “郡主,一起干一杯吧,就当庆祝我们今后的友谊,天长地久。” 梯子都搭好了,赵瑞雪自然不会不给月离这个面子,遂端起酒杯一干而净。 酒杯放下后,脸色仍还有几分难看。 月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便吩咐一旁的赵荷花取来两个盒子,递到赵瑞雪面前。 赵瑞雪一脸莫名,问道:“这是什么?” 月离笑着解释说:“听说习武之人,需要经常在太阳底下行走练武,甚是辛苦,这是我专门为郡主准备的护肤保养套盒,坚持使用,可以让你的皮肤光滑细腻,白皙水嫩。” 赵瑞雪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白瓷瓶,还有一张类似于膜布之类的东西,只有脸蛋大小。 “这是何物?” 这些护肤的香膏香露什么的她认识,可这一张膜布一样的东西,能让人皮肤变白? 赵瑞雪表示怀疑。 紧接着,月离又为她介绍道:“此为面膜,使用时需要用这瓶子里的液体将其浸透,然后再贴在脸上,保持一炷香的时间方可取下,届时郡主就能看到它的效果了。” 赵瑞雪的眸子亮了亮,“真的这么神奇,一次就能见效?” 女为悦己者容,赵瑞雪自然也不例外。 她常年在外奔跑,皮肤早就被晒的黑了不少,因此母亲还时常念叨她,说她没个女儿家的样子。 可到底,她还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的。尤其是在沈行则面前。 不知为何,此番当着沈行则的面讨论这个问题,竟让她有些微微的尴尬。 月离继补充道:“一次的效果有限,郡主若想保持,可以每日使用。不出十日时间,定能脱胎换骨!” 赵瑞雪一听,眼里像是放了光一般,她十分宝贝的将盒子小心的盖上,放在了一旁。 “谢谢月离,你放心,从今往后,在京城我都会罩着你,若是有人胆敢找你的麻烦,尽管报本郡主的名号。” 月离正欲答谢,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舞阳郡主这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全京城你罩过的人,怕是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紧接着,便见到门口踏进来一个锦衣公子,他身形修长,宛如玉树临风,一身月牙白的锦袍随风摆动,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晃动,画面上的山水画栩栩如生,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嘴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月离认得此人,正是进京那日,迎接沈行则的一众世家子弟之一,只不过当时只是远远一瞥,没有细看。 “上官恒,你不是自诩君子吗?偷听别人讲话,可是君子所为?” 赵瑞雪一见到上官恒,毫不客气的开口就怼。 上官恒脸上笑意不变,扇子一收,正欲讲话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坐在赵瑞雪身边月离,立马怔住了。一双桃花眼里顿时迸射出惊喜的目光。 “是你?” 第80章 上官恒打广告 虽然那日在城门口仅是匆匆一瞥,月离当时还轻纱覆面,但上官恒阅女无数,光是从这双独特的眼睛,就能一眼断定她就是当日的女子。 见月离朝他看过来,上官恒检查了一番衣服和头发,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才站直了身子,朝着月离拱手道: “在下上官恒,祖父是上官老将军,敢问姑娘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千金,为何我此前从未在京城见过?” 一旁的赵瑞雪见上官恒又是这幅调调,不由地偏头,做了个夸张的‘yue’的动作,似被恶心到了一般。一脸的嫌弃。 “上官恒,是不是你只要一见到稍微好看点的姑娘,就会忍不住发sao,我拜托你滚远点,这一桌子菜我们都还没开动好吗?” 沈行则也是一脸的不虞,当即冷了脸色,沉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月离不是你能肖想的。” 上官恒扇子一收,不满的看着他们二人:“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好像我是豺狼虎豹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至于你们这么防着我。” 转头,不再搭理沈行则和赵瑞雪,而是对着月离继续友好的一笑,道:“姑娘可千万别被他们的话影响,我上官恒一向坦荡磊落,只是想跟姑娘认识一下而已,绝无冒犯之意。” 寥寥数语,月离大概也清楚了这上官恒的为人和风评。 此前她曾在茶楼听人提起过,上官恒此人除了有些风流之外,倒也没听说过其它不良的嗜好。再加上沈行则和赵瑞雪虽然嘴上不留情,但更多的还是防备。 如今,月离自然要和沈行则站在一起,遂起身朝着上官恒行了一礼,道:“承蒙上官公子抬爱,只是月离只是一介民女,并非公子口中的官家千金,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我在朱雀街尾开了一家药堂,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调理生肌,公子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一旁的赵瑞雪一听,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给月离竖起了大拇指。 好家伙,还是头一次邀请人家去医馆的,这不是诅咒上官恒生病么,太解气了。 沈行则的想法也和赵瑞雪一样,本以为月离会紧张窘迫,如今见她四两拨千斤的就让上官恒哑口无言,心里也是一阵舒畅。 “上官恒,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应该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得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赶紧走吧,我们还要用膳呢,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呆在一起。” 赵瑞雪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意。 但上官恒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或者离开,反而一掀袍子坐了下来,自在的道: “正好本公子也还没来得及用膳,相请不如偶遇,今儿有缘,就一起拼个桌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扬起声音吩咐酒楼的伙计:“小二,把你们这儿的特色菜都上一份,速度要快。” “好嘞客官,小的这就去安排。” 上官恒经常出入这家酒楼,伙计也都认得他,知道他出手大方,每次过来都要消费不少的银子,是以对待上官恒也是格外的热情。 一旁的赵瑞雪见上官恒如此厚脸皮,忍不住眉头皱了皱,最后建议道: “要不我们换一家吧,有碍眼的人在这儿,着实有些食不下咽。” 月离扫了扫赵瑞雪,又看了看沈行则,正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官恒虽说脸皮有些厚,但到底也并没有对月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计较自己方才的冒犯之言,反而还大方的要请客。 既如此,倒也不能让彼此太难看。 于是劝说道:“今日天色已晚,酒楼再过不久恐怕就要打烊了,再说方才上官公子可是点了不少招牌菜,也说了请客,郡主若是想找回场子,一会儿可以多喝它几杯。” 这话是月离压低了声音说的,仅有两人能听到。 只见赵瑞雪听闻后,眼睛倏的一下就亮起来。恍然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既然甩不掉这家伙,那就吃穷他。”扭头又吩咐一旁的伙计: “去叫掌柜的,将你们这儿上好的桃花酿再来两坛,本郡主今天要敞开了喝。” 上官恒额头青筋跳了跳,咬牙道:“樊楼的桃花酿一坛都要上百两银子,赵瑞雪,你是猪吗?能喝得下这么多?” “怎么,心疼银子了?不是你刚才说要请我们吃饭来着?既然都没带够银子,那还充什么胖子?既然如此,那就出门右拐,好走不送,哼!” 上官恒脸色铁青,“谁说本公子没银子了?” 说完,赌气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大锭银子,‘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吩咐道:“小二,来四坛,本公子今儿要请郡主喝个痛快!” 赵瑞雪脚下一滑,一脸黑线。 最后,赵瑞雪是被侍女给架回去的,上官恒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赵瑞雪灌的不省人事,也是被随行的小厮给带回府上。 从这以后,上官恒便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每日风雨无阻的前往锦仁堂打卡,而且每次都会带不同的礼物。哪怕月离一次都没收过。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上官宁耳朵里,他和上官恒是堂兄弟,同在一个府上,听说上官恒最近从中公支取了不少银子,这事很快传到了祖母那儿,追问之下,才得知他最近做的荒唐事,说要让他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断了个干净,好正儿八经的娶一房夫人回来。 以往上官恒在面临催婚,从来都是拖字诀,或者打马虎眼,可这一次,他却告诉府上众人,说他确实遇到了一个姑娘,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便透露对方的身份。 这让祖母和母亲张氏很是好奇,准备派人前去打探一番,看看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也好早日做准备。 谁知上官恒却阻止她们不要妄动,免得吓着了人家姑娘。 张氏一听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也就暂时作罢,等着上官恒亲自将人领回来。 只是上官恒知道月离的身份,根本进不了将军府的大门,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试图讨好祖母和母亲张氏,把锦仁堂的但凡对女子有用的东西都送了个遍。 像什么面膜,乌鸡白凤丸,阿胶补血剂,还有专为上层人士研制的神仙水,美白霜,成套的护肤礼盒等等。 不仅是张氏,上官恒还给祖母,大伯母,府上的小姐们等,全都送上一套护肤品,还有面膜,短短数日,众人惊奇的发现,皮肤和气色都好了许多。 还有祖母蒋老夫人,原本一头花白的头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东西,竟然一夕之间变得乌黑柔亮,简直年轻了二十岁还不止。 一时间,众人纷纷朝着上官恒打听,这都是哪里买来的宝贝。 第81章 指腹为婚 上官恒便将锦仁堂搬了出来,还让大家把这些东西推荐给身边的人,帮锦仁堂打响名气。 赵瑞雪和沈行则这边也同样不甘落后,先是买下了锦仁堂不少东西,送给家里人试用,反馈好的,就让他们推荐出去。 短短不到十日,锦仁堂就在京城打响了名号。门口每天都能见到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们排着队,前来购买这里指定的产品。 尤其是面膜和护肤礼盒,在一众贵人圈子里颇为受用,据说还有人将此物推荐给了宫里的娘娘。 这天,上官宁正好在茶楼里听戏,就看到一身骚包的上官恒骑着马,又朝朱雀街那边走去,不由得叹道: “听说这锦仁堂来了个女大夫,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短短数日,就在这京城之中打出了一片名气,还将我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堂哥给迷的五迷三素。” 说完,他看了看对面面无表情的魏玉寒,朝着他建议道: “正好今日无事,要不咱也去那锦仁堂逛逛,看看这黎月姑娘到底有多厉害,我可是听说那小小的药房里,啥都有卖。” 上官宁说到这儿,看了眼四周,还用扇子挡住一侧,压低了声音跟魏玉寒说:“据说连男人那方面的药都有。” 魏玉寒掀起眼皮,往上官宁下面的位置扫了一眼,“你需要?” 上官宁立马跳起来,指责道:“呸呸呸,瞎说什么呢,本公子英俊潇洒金刚不倒,怎能需要那玩意儿?这不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给你找个乐子而已。” “不需要!”魏玉寒仍旧是一副寡淡的模样。 上官宁眨了眨眼睛,遂重新坐下,关切道:“自你从羊城回来,就整日里废寝忘食,你看看你现在,除了会张嘴呼吸,整个人就如同那画本子里写的,被妖精吸干了精气神似得。” 魏玉寒:“……” “马上就要到探春宴了,你娘先前为你定下的和沈国公府的那门亲事,也快要提上议程了吧?” 经上官宁一提醒,魏玉寒这才想起来,前两日,他那父亲昌平侯魏承德确实跟他提过一嘴,说母亲以前和沈国公夫人许氏是手帕交,两人曾在魏玉寒还没出生之时就指腹为婚,称将来若是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则结为儿女亲家。 沈国公夫人许氏,膝下仅有一子一女,长子就是沈行则,女儿就是后来收养的沈鸢,今年刚满十六岁,正是到了议亲的年纪。 昌平侯府如今有三房,长子是昌平侯魏承德,也就是魏玉寒的父亲,府上如今是继母柳氏在打理中馈,柳氏原就是魏玉寒生母(崔氏)身旁的一个陪嫁丫鬟,后来趁着崔氏有孕在身,被魏承德收做了姨娘养在院子里,并生下了庶子魏玉泽。 崔氏走了之后,魏承德便将其扶正,做了填房。她膝下的儿子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侯府的嫡子,整日里想方设法就想要盖过魏玉寒一头。 可魏玉寒从来没把柳氏母子放在心上,在他看来,柳氏母子做的这些小动作,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让柳氏母子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侯府是你那继母在操持,我觉得,她肯定不会让你顺顺利利的就和沈国公府结亲。”上官宁继续分析。 “无所谓,反正这门婚事,我也没打算结。” 上官宁听闻后一惊,忙问:“这是你母亲为你定下的,你怎好悔婚?而且我听说那沈鸢虽说是国公府的养女,但一直都是被国公夫人当做亲女儿来疼的,且听说她诗书礼仪,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精通,在京城一众贵女圈子里可是才名远扬。你若悔了这门亲事,那沈国公府夫人又岂会轻易放过你?” 魏玉寒点漆的眸子闪过一抹晦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虽然刚破获了两起大案,得圣上赏识,可你别忘了,这两起案子牵扯到了多少人,你又得罪了多少人?若你再因此得罪了沈国公府,就不怕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 魏玉寒知道,上官宁分析的不无道理。 可他自打失去月离之后,就再没了成亲的想法。 以前想着将月离纳做妾室,再和国公府联姻,和睦相处,可如今,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再也做不到跟别的女子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但这是母亲的心愿,他又不想辜负。 一向杀伐果决的魏玉寒,此刻也陷入了纠结和矛盾之中。 上官宁似感受到他的情绪,摇了摇头,道:“罢了,反正你也无事,不如就陪我走一遭,正好我娘委托我帮她带点锦仁堂的东西,这里离得很近,不如你就在马车里等一等我好了?” 最后拗不过,他是被上官宁强拉上马车的。 与此同时,锦仁堂三楼贵宾室。 月离依照沈鸢的吩咐,将铺子里所有养颜护肤的,滋补养生的产品,全都一一展示出来,并耐心的做着介绍。 沈鸢倚坐在圈椅上,定定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月离。 她叫人打探过,这些天大哥忙前忙后,又是让人在衙门弄身契,又是吩咐人找最好的工匠装修铺子,还和舞阳郡主赵瑞雪一起帮忙在圈子里给锦仁堂做宣传,全都是为了这个叫黎月的女人。 她用过那些东西,确实还不错,这几日皮肤都白嫩了不少。 也正因如此,她才对这个叫黎月的人充满了好奇,这不,今日特意上门,就是为了见一见这个将大哥迷的五迷三素的人。 只见月离身着一袭绿色长裙,宛若一朵清新脱俗的绿荷,长发编成了一条长编,柔顺的垂在一侧,发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绿色的丝带系着,更显得她的清新自然。 眉如远黛,眼似秋水,正在认真的为沈鸢做着介绍。 她不得不承认,黎月确实长的还不错,气质也很独特清新,只不过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介商女,如此低贱的身份,又怎能配的上她大哥? 就连做妾也不配。 她今日来,除了买东西,也顺带要敲打敲打这商女。 第82章 不许你接近我哥 她今日来,除了买东西,也顺带要敲打敲打这商女。 思及此,她突然打断月离,开口道:“黎姑娘不必介绍了,这些东西。”她随意的指了指前面桌子上的一排礼盒,吩咐道:“我全都带走。大哥说了,黎姑娘初来京城有诸多不易,叫我多加照拂,我今日来,就是照顾黎姑娘生意的。” 沈鸢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仿佛是施舍一般。 “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黎姑娘一句。” 月离眸子闪了闪,心里已经将沈鸢的身份猜出了七八。脸上仍挂着客气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姑娘但说无妨。” 沈鸢抬了抬下巴,仿佛在展示她的优越感,语气也充满了不屑: “黎姑娘费尽心机接近我大哥,不就是看中了我国公府的门楣?不过我得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要是你以为抓住我哥的心,就能进国公府的门,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我瞧你这医馆倒是开的还不错,想必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吧?若是黎姑娘今后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卖你的药,我相信这医馆定能源远流长下去。 可若是心思不正,妄想攀附不该攀附的人,想要一朝飞上枝头,可要当心玩火自焚,身败名裂!” 随着沈鸢警告的话落,月离先是感到诧异,想通之后,又觉得有些无语。 她现在基本能够确定,沈行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又怎会去想去攀附,做那有失纲常之事。 别说沈行则是她的亲人,就算不是,他也不是月离喜欢的类型。 因此,攀附一事,纯属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但这话,她自然不可能去跟沈鸢明说,只淡淡的回道:“姑娘言之有理,自是黎月虽是一介商女,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沈公子对黎月有恩,若是不报,岂不成了狼心狗肺之辈? 至于姑娘口中的攀附一事,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与沈公子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若是有那闲言碎语,也定是些小人作祟,胡乱造谣而已,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沈公子谦谦君子,高风亮节,若黎月真的因捕风捉影之事而故意疏远,岂不狭隘?” 这话里的意思就成了,若是有谣言流传出去,也定是小人胡乱造谣。自己也绝不会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就无端的故意疏远沈行则。 “你……” 沈鸢一时语塞。 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女,竟也敢如此当面驳斥她,偏她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一样。 她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语气也毫不掩饰的充满了敌意: “不管怎样,我不允许你接近我哥。” 月离不欲与她争辩,便道:“听说沈姑娘才情过人,又身份高贵,是沈国公夫人的掌上明珠,不知道这番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令堂所授意?” 沈鸢见她提起母亲,表情更是不屑:“呵,你当自己有多大的脸,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母亲……罢了,跟你一个外人谈这些做什么,总之,你记住我今天的话,听到没有?” 月离得体的一笑:“多谢沈姑娘提点。” 听到沈鸢的否认,月离有些许紧张的心不由地一松。 沈鸢走后,留下了一个侍女清点和打包购买的东西,她自己则带着几个丫鬟出了锦仁堂。 结果刚出大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沈鸢那双冷傲的眸子仿佛被瞬间点亮,看了看穿戴,确认并无不妥之后,便主动迎了上去。 “真是好巧,里面可是魏世子?”她隔着车帘,朝里面的人打招呼。 下一秒,车帘被人撩起来,露出了上官宁那张脸,他见是沈鸢,先是惊讶了一瞬,紧接着问道: “沈姑娘何以在此?难不成也是听说了锦仁堂的名气,过来挑东西的?” 见到是上官宁,沈鸢先是愣了愣,随后又涌起一股淡淡的失望。但还是十分客气的回道: “是,祖母生辰将至,我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添做寿礼。” 这个回答原也没错,国公府的老夫人确实快要过生辰了。 沈鸢又朝着马车的里侧望了望,试图在探寻着什么。而后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魏世子的马车,上官公子怎地在此?” 沈鸢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望,可没逃过上官宁的眼睛,他突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故意往前一探,彻底将马车窗户堵了个严实,道: “沈姑娘方才看到是我,似乎很是失望?你希望车里的人是玉寒兄?” 沈鸢脸上一红,否认道:“上官公子多虑了,我只是想着既然碰到了,总该打声招呼不能失了礼数才是。” 上官宁看她这言不由衷的样子,顿时也歇了捉弄的心思,帘子先是一放,转而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道: “玉寒兄就在里面,沈姑娘自行打招呼去吧,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说完,上官宁就带着贴身随从踏进了锦仁堂的大门。 这头,沈鸢得知魏玉寒就在车内,心思一瞬间又活络了过来。 她先是朝着马车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而后道: “见过魏世子,方才我的马车坏了,已经让人送去了修车铺子,不知还要过多久回来,可否请世子帮忙,栽我一程,沈鸢不甚感激。” 魏玉寒本不想搭理,可又想到方才上官宁所言,沈鸢是沈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就算不愿与之成亲,也总不能明面上得罪了沈国公府。 于是起身,下了马车,淡淡地扫了一眼沈鸢,紧接着便道: “男女授受不亲,马车暂时借给你就好,用完之后,记得还回来。” 他说完,就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往锦仁堂对面的茶楼走过去。 沈鸢:“……” 与此同时,月离刚吩咐店里的侍女将沈鸢买下的东西打包好,下了楼,刚好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马车,她一时间怔住了。 第83章 上官宁的发现 主要是因为用黑檀木打造成马车的,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口棺材,实属罕见。偏记忆里,那人似乎就有一辆,当时在羊城,前往大别山的时候,她坐过。 这时,她看到沈鸢在侍女的搀扶下,踏上了那辆马车,隔着厚厚的车帘,她看不清里面是否还有旁人。 等马车走远之后,月离听到大堂里有人在议论: “方才那女子是沈国公府的小姐吧?她怎么上了魏世子的马车?”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昌平侯府和沈国公府马上就要联姻了,她上自己未来夫君的马车,有何不妥?” “联姻?真的假的?怪不得,我方才好像还远远的瞧见了魏世子,果真生的是龙凤章姿,玉树临风。” “……” 后面大家讨论了些什么,月离已经听不到了,此刻她满脑子里都是那句:昌平侯府和沈国公府就要联姻了。 这么说来,魏玉寒就是沈鸢的未婚夫。 这个认知,让月离的心抽疼了一瞬,很快又被她给压制住。 既然选择了远离他的人生,也一早做好了见面不相识的准备。而当猝不及防得知他的消息时,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月离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往事种种,已如过眼云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就是确认自己的身世,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底下。 这头,魏玉寒刚到茶楼,找了个临窗的雅间坐下的时候,就看到沈鸢已经上了他的马车,车夫一扬马鞭,载着沈鸢缓缓离去。 马车行驶过后,正好看到锦仁堂门口,一片消失的翠绿色衣角,以及那一闪而逝的曼妙身影。 他墨色的眸子定了定,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紧接着,又看到一位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从里侧走了出来,手里还提了一串药包,递给一个看诊的妇人,并嘱咐着什么。 那妇人道谢一番后便离去,而那女子恰好也在此时转身,魏玉寒看清了她的脸。 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他确认此前从未见过。 可方才那一闪而逝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最近连轴转办案未曾好好休息,竟出现了幻觉,仿佛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 锦仁堂内,赵荷花刚送走一位前来抓药的妇人,转身,就看到店里的伙计来报,说雅间来了一位公子,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贵客,说想要买一些适合老人食用的滋补品。 赵荷花看了看大堂里侧的方向,月离的诊桌前,大概还排了四五位客人。 她朝着伙计吩咐道:“你先去上壶茶,我这就过去,一会儿黎大夫结束了,记得让她上来。” 赵荷花经过这几日的历练,面对一些普通的病人,尚且能做到从容应对,可换做身份高贵之人,还是忍不住紧张和打颤。 因此,她平日里也只接待一些普通百姓,若有身份高贵之人光临,则由月离出面亲自接待。 锦仁堂二楼,上官宁正站在一排架子前,查看这里售卖的一应补品。有药酒,有膏药,还有手工制成的药丸等等,分类陈列在一个个正方形的博古架上,每一样展品前面都放置了一块牌子,上面清楚的写着药品的功效和作用。 赵荷花上来的时候,一眼就能感觉到,眼前的公子浑身似乎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那些市井百姓们全然不同。 他身着一袭月牙白锦袍,腰间挂着一块质地上乘的暖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在轻轻晃着,身形修长,剑眉星目,薄唇微微上扬,显得尤为出尘脱俗。 和前些天见过的上官恒相比,此人给她的感觉则更加沉稳内敛。身上还隐隐带着一股杀伐之气,此前赵荷花只在一位军爷身上见到过这种气息。 她敛了敛心声,上前行礼道:“见过公子,不知这位公子莅临,想要买什么补品,民女可一一为公子介绍。” 上官宁转头看向赵荷花,星眸里带着几分打探。 “你就是黎大夫?” 赵荷花先是一愣,紧接着低头答道:“民女是黎大夫的妹妹,赵荷花,姐姐现下正在忙,如若公子不嫌弃,民女可以先为公子介绍一二。” 上官宁点点头,颇有几分遗憾,他还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黎大夫呢。既然人碰巧在忙,倒也不好继续再呆在这里,魏玉寒可还在马车上等他呢。 遂朝着身后的小厮吩咐:“你先留在这里,看看有什么适合老夫人需要的,都带上一些,再安排人送回府上。” “是,公子。”小厮答道。 随后,上官宁就径直出了锦仁堂,结果在刚要出大门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扫,正好就看到了诊堂里的月离。 虽然她戴了一层面纱,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让他感觉异常的熟悉。 上官宁在脑袋里仔细搜索了一圈,结果猛地发现,这不正是先前在羊城醉仙楼,看到大街上和陆怀川呆在一起的女子吗? 记得当时魏玉寒还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血滴了一地,那番吃醋生气的模样,他至今都还记得。 只不过后来,对了!后来。 上官宁猛地想起来,后来魏玉寒设计陆怀川不得不离开了此女,然后听说她成了魏玉寒的妾室,养在后院。 再后来他就回京了,但却听长风提过,魏玉寒此番在羊城剿灭了大别山土匪,但他的爱妾却葬身在了大别山崖底。并且魏玉寒还足足搜索了四日,回来之后更是大病了一场,高热不退。 “黎月……” “月离……”这是魏玉寒先前发热时,在梦中一直喊着的名字。当时他正好去看望,无意中就听到了两耳朵。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宁仿佛灵台刹那间变得清明,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 他用力紧了紧手中的扇柄,再次朝着月离看过去,却不知何时,原本在诊台处的人,却不见了身影,大堂里只剩下几个拿着号牌抓药的人。 上官宁忙上前几步,逮着一个伙计就问道: “方才在那儿诊脉的姑娘,她人呢?” 伙计回头看了看,随即礼貌的答道:“公子说的是黎大夫吧?哦,她今日的诊号已经结束了,您若是想请她诊治,可以先到这边,小的为您预约。” 真相确定的这一刻,上官宁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第84章 怎么还开口闭口叫姨娘? 这些日子以来,魏玉寒表面虽看起来云淡风轻,对待政务更为积极。 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他似乎比以往更冷了,话也更少了。尤其是周身散发的冷气,都足以让人不敢靠近。 上官宁知道,他这是在压抑着自己,不让情绪外泄。 如今,他作为魏玉寒的好兄弟,得知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就在眼前,他本想立马冲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可在踏出锦仁堂的那一刻,上官宁犹豫了。 探春宴在即,魏玉寒马上就要跟沈鸢说亲,而且方才他从窗户上瞧见,沈鸢似乎上了魏玉寒的马车。 那这是不是说明,魏玉寒心里已经接受了这门亲事? 而且,这个黎月姑娘既然来京城这么久,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开药房,他不信她不知道魏玉寒的身份。这么说来,黎月是故意躲着魏玉寒。 这个黎月,先是在羊城诈死,然后借着沈行则回京,现在又开药房,躲着魏玉寒,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上官宁心头,以至于被引领到魏玉寒所在的包间的时候,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又被哪家姑娘给拒绝了?” 上官宁猛的回神,看向魏玉寒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多了一抹心虚。但仍一本正经的说道: “笑话,本公子是什么人,从来只有我拒绝别人的份,什么时候有姑娘敢拒绝我?只是碰巧遇见了一个故人罢了。 这茶真不错,来,再满上。” 月离的事,上官宁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不要告诉魏玉寒,免得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首先要了解赵月离来京城的目的。 魏玉寒认识上官宁这么久,又岂会察觉不出他话里的异常,只不过对方不愿说,他也识趣的没再追问。 —— 昌平侯府门口,魏玉泽刚准备出门,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魏玉寒。 他眼睛扫过那辆通体漆黑的马车,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听说那沈小姐今日是乘坐了兄长的马车回府,此事已经传遍了京城的一众贵人圈子,都说兄长好事将近,弟弟在此,提前先给兄长贺喜了。” 魏玉泽说完,拿着扇子的手还朝着魏玉寒拱了拱,有些敷衍。 魏玉寒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没有理他,径直回了府。 魏玉泽已经习惯了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待对方走远后,一双眸子里不禁涌上一抹阴毒。 以前,他是侯府的庶子,身份上矮了魏玉寒一截也就算了,可如今,母亲被扶正,他也成了侯府堂堂正正的嫡子,没想到,这位世子兄长还是瞧不起自己,整日里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把他当做空气人的态度。 这让魏玉泽很不爽,并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超过魏玉寒,取代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地位。 因此,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游走在京中贵圈里,参加各种宴会,结交一些权贵公子。 结果,上天保佑,还真让他结识到了一位大人物,那就是当朝十公主,燕王的胞妹,也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 探春节将至,魏玉泽准备给十公主送礼,讨好一番,思来想去,听说东城区最近新开了一家药堂,里面还售卖一些女子护肤养颜的套盒,他准备过去瞅一瞅。 公主虽身份尊贵,但谁不爱美呢,若此番能一举得到公主的芳心,即便他魏玉寒能力再强,也不得不朝他低头。 如此,就让他先得意几天。 “走,出发去东城。” 魏玉泽大手一挥,径直上了马车。 这头,魏玉寒准备径直回院子里,就听到下人来报,让他去一趟老夫人的静心阁。说有要事商量。 魏玉寒脚步一顿,想到方才在门外魏玉泽所言,顿时了然。脚步一转,往静心阁的方向走去。 静心阁,这里是侯府老夫人的院落,装修的十分精致古朴,青石铺就的小路向前,两侧种满了长寿松等各种观景盆栽。池塘边,垂柳依依,几尾锦鲤在池中竞相嬉戏。 魏玉寒到的时候,正好父亲和继母都在,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孙儿见过祖母。” 魏玉寒先是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朝着魏承德和柳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拱了拱手。 “见过父亲,柳姨娘。”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柳姨现在是侯府的主母,名义上也是你的母亲,怎能还开口闭口的叫姨娘,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几乎是在魏玉寒的话刚一落,魏承德就忍不住出声指责,一脸的怒意。 他的这个长子,从小就性子冷淡不喜多言,若非他是长子,魏承德定不会请封他做这侯府世子。 魏玉寒抬起头,一双黑眸沉沉地落在魏承德身上,开口道:“父亲若是要继续为着此事来训斥孩儿,那么请恕我现在没空,圣上安排了不少公务还未处理,孩儿这就告退。” 说罢,竟是不管不顾的转身就要走。 这可把魏承德给气坏了,当即铁青着一张脸,朝着他的背影吼道:“放肆,你今天若是胆敢踏出你祖母这院子一步,信不信我现在就命人向圣上请旨,褫夺了你这世子之位?” 魏玉寒脚步未停,只淡淡的回道:“父亲请随意。” “好了!父子俩一见面就吵成这样,成何体统!”老夫人将手里的虎头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沉声说道。 魏承德一惊,忙低头认错:“是儿子的不是,母亲莫要生气。都是这逆子……” 魏承德指了指魏玉寒,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咬着腮帮子,一副隐忍的模样,“儿子这就将人拉回来。” 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拿他这个糊涂至极的儿子,还有性子冷淡的孙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魏承德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一脸忐忑的柳氏。 她自认魏玉寒父子的隔阂皆因她而起,趁着老夫人看过来之际,主动走到大堂中间跪了下来,泣声道:“都是儿媳的不是,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见惯了柳氏的假面,又岂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厉喝一声。 “侯爷是个拎不清的,你当老身也是个糊涂的吗?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面孔,侯爷不在,这儿没人吃你这一套。” 柳氏愕然,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夫人。 第85章 定下婚事 外面,魏承德大步追上魏玉寒,对着他有几分气急败坏。 “站住!你这逆子,是想要气死你老子是不是?没看到你祖母还在里面,就这么走了出来,你娘就是这么教的你礼数?” 陡然听到魏承德提起他娘,魏玉寒的神色猛地转冷,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魏承德,眼底一片冷意。 魏承德见此,似想到什么,也突然就住了口,周身的火气也随之一灭。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听到魏玉寒突然开口。 “与国公府的亲事,你和祖母看着办就好,没什么重要的事,以后不必来找我。” 说完,就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子,衣炔翻滚,带走了满院子的冷气。 魏承德有些失神的看着院子里的落叶,想起了那一年,与崔氏初见时的情景,以及后来,魏玉寒的出生,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不知不觉,一道怅然涌上心头,他喉咙有些发涩。 这边,魏玉寒在走出院子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跟随的长风有些不放心他,不由得问道:“公子,您真的打算要娶那沈国公府的养女?” 魏玉寒点漆的眸子暗了暗,俊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是母亲的心愿。” 做儿子的,自当完成。 再说,自从那个人走之后,他也就觉得,娶谁都一样,都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长风浓眉皱了皱,作为一个下人,他都能看得出来,公子心里装着的人,还没完全放下。 他有些心疼自家公子。 与此同时,锦仁堂。 魏玉泽坐马车过来的时候,月离正好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 她见魏玉泽衣着不凡,出行还带着侍卫,一看就是某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由地迎了上去。 “不知公子大驾,可是有什么需求?本店一应药材膏方,养颜补品都有,自用或者送礼都是不错的。” 魏玉泽原本正环视铺子里别具一格的装修风格,听闻月离的声音后,一抬头,前面猛地就映入一双秋水般的剪瞳,如一汪清泉,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搭配一身碧绿色的衣裙,腰间用一根带子束缚住,纤纤不堪一握,更显得清新脱俗。 魏玉泽怔住了! 怪不得这间小小的药铺能在短时间之内名声大噪,原是这铺子里随随便便一个侍者,都能有如此美色,光是冲着这一点,想必前来寻医问药之人也都会比寻常铺子里要多。 他扫视了一圈,果然发现现场还有好几个身着同款衣裙的人,无一不是身段优美,体态婀娜的美人。 魏玉泽心下了然,展开了折扇,露出一个自认为潇洒倜傥的笑容:“在线昌平侯府魏玉泽,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魏玉泽边说,一边用那双意味不明的目光,将月离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最终停留在她蒙着面纱的脸蛋上。 月离听闻,先是诧异了一瞬,紧接着有些复杂的看了眼魏玉泽。 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竟然是那人的兄弟。 她朝着对方行了一礼,答道:“民女黎月,是这家药房的掌柜,见过魏公子。” 魏玉泽惊了一瞬,有些意外。 “原来姑娘便是最近全京城都在传颂的黎大夫,竟生的如此美貌,倒真叫人意外。” “公子谬赞了,这边请。”月离抬手领着他上楼。 魏玉泽被领着上了二楼,月离在得知他的需求后,推荐了店里最贵的护肤品礼盒,还有养血生肌的补品,前后一共花了魏玉泽上千两银子。 结账的时候,魏玉泽一看账单上面的数字,差点没绷住。 “黎大夫,仅仅是几个小瓶子的药膏而已,还有几瓶香膏香露,怎会需要一千零二十一两银子?” 魏玉泽严重怀疑,这锦仁堂就是专门坑人的黑心药房。 “魏公子有所不知,这制作的香露和香膏,原材料稀有珍贵不说,光是制作过程,就要花费十几道工序。再加上人工和损耗的成本,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实惠了,趁着铺子里开业可以给您抹个零,只收您一千两银子即可。” 月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魏玉泽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咬着牙一脸的纠结。 虽说府上如今是他母亲执掌中馈,但他素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惯了,那点月例银子根本就不够,都是想办法从柳氏那儿巴拉过来的。再加上最近为了讨十公主欢心,前前后后已经送过了不少礼物。 这次十公主的生辰,他准备要趁着公主高兴向她表白一番,这礼物太轻了可不行。 最后,思虑再三,还是当掉了身上一块玉佩,才买下了这些东西,心想等傍上了十公主,区区千两银子,还不手到擒来。 然魏玉泽却没想到,自己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东西,在公主生辰的当天都没能送出去,因为在他之前已经有人送上了一整套护肤礼盒加大保健套装,气的魏玉泽差点没原地去世,当然,这是后话。 再说侯府这边,自从魏玉寒松口答应和沈国公府结亲之后,昌平侯魏承德为防夜长梦多,便叫柳氏亲自登门,前去沈国公府下聘,将婚事定在了两个月后。 上官宁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魏玉寒,罕见的看到他正在练剑。 等了一炷香,方才结束,他立马上前在魏玉寒面前站定,问他:“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迎娶那沈鸢?” 魏玉寒仍旧一副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才短短半日的功夫,上官宁都知道了,看来京城里盯着魏沈两家婚事的人不少。 上官宁见他没有正面回答,严肃道:“你可真的想清楚了,若是娶了那沈鸢,那……”赵月离怎么办? 后面几个字,上官宁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好在他及时止住。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我认识的魏玉寒,是绝不可能委屈自己,跟一个不爱的女子共度一辈子,你一定有苦衷的对不对?” 魏玉寒搁下手里的长剑,看了上官宁一眼。 半晌后,幽幽的开口道:“沈国公夫人于我母亲是手帕交,当年我母亲一族蒙冤受难,许夫人是第一个站出来替我母亲求情的。” “所以,你娶沈鸢,仅仅是因为报恩?”上官宁追问道。 第86章 你也准备站成王这边? “所以,你娶沈鸢,仅仅是因为报恩?”上官宁追问道。 过了半晌,魏玉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倘若她安分守己,我自会予她世子夫人该有的体面与尊荣。”但若是真心,他给不了。 后面这句,他没说出来,但上官宁听闻后,脸上的表情却更加沉重和纠结了。 这几日他特意找人调查了一番,赵月离貌似跟沈行则关系匪浅,两人一道从羊城回到京城,并且锦仁堂开业的前后事宜,还有她在京城新的身份,都有沈行则在相帮。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沈行则极有可能对赵月离有意,这样一来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月离她看中了沈国公府!如若最后和沈行则有了那什么关系,岂不是日后魏玉寒见着了赵月离,还得喊她一声嫂子? 这个认知,让上官宁很是一言难尽。 他有种预感,若是日后魏玉寒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火葬场。 上官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月离还活着的事先告诉魏玉寒。 他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公子,宫中来人了,说陛下召您即刻觐见。” 上官宁话还没讲完,就看到长风急匆匆的入内,前来禀告。 魏玉寒听闻,稍作思索,便直接起身朝着上官宁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上官宁一听有正事,就立马将先前的事暂时抛诸脑后,“你说。” “帮我暗中留意燕王的一举一动,最好能趁机拿到他的把柄。” 上官宁一凛,“你这是要……”打算对燕王动手了? 魏玉寒深不可测的眸子划过一道暗芒。 虽说崔氏一族已经翻案,陛下也已经抚恤了族人。族中子弟若想要为朝廷效力可优先安排职位。并且还追封了母亲许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但魏玉寒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被惩治的人,也只是燕王手底下的两个爪牙而已。对燕王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 罪魁祸首依旧逍遥法外,而且对候府也虎视眈眈。 “我手底下的人了解到,你父亲在私底下似乎跟成王有来往,看样子是准备站在成王这边。” 当今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储君之位迟迟未曾定下,朝堂上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波诡云涌。 “你怎么想,也要跟着侯爷站在成王这边吗?” 上官宁皱着眉继续分析,“成王此人,能力一般,且好大喜功,又骄奢淫逸,恐难当大任。” 魏玉寒没有发表意见,只道:“此事我自有定论,我先进宫一趟,交代你的事,切不可张扬。” “我明白!”上官宁答道。 沈国公府,沈鸢在亲事定下来以后,就开始呆在院子里待嫁,许氏还特意亲自教她如何管理下人,执掌中馈。 这天,丫鬟巧云来报,说已经查到,世子先前回京时,说要夫人和国公爷收养的那名女子,正好就是锦仁堂的黎月大夫。还听到世子私底下唤她月离。 不仅如此,那黎月虽说没能被夫人收养,但世子这段时间可是给她提供了不少帮助,出了锦仁堂的文书手续,就连黎月的身份,都是世子暗中给安排的。 沈鸢听闻,秀眉紧蹙,“就是那日在锦仁堂对我不敬的女子?” “没错,而且奴婢听说,上官将军府的大公子上官恒,还有舞阳郡主,似乎都和此女关系匪浅。” “岂有此理!” 巧云话刚落,沈鸢就忍不住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原本秀美的面庞也因太过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一个乡下泥腿子出生的贱民,妄图攀附堂堂国公府世子还不够,还跟舞阳郡主,上官大公子牵扯不清,简直是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贱婢!” 沈鸢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在见到月离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对方那双招子,就跟画本子里描述的狐狸精一样,妩媚天成,勾人而不自知。 “那小姐,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世子越陷越深,到时候万一世子他……那那个黎月,岂不是要成了小姐您的……嫂子。” 最后两个字,巧云说的很小声,但沈鸢还是听了个清楚,一想到这儿,脸色‘唰’的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她敢?就凭她也配?”沈鸢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拧变形。 “不行,这件事,我不方便插手,我得去找母亲。” 上次沈鸢在锦仁堂警告过月离,可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继续跟她哥打的火热,这简直是没将她这个国公府的大小姐放在眼里。 冷静下来之后,沈鸢立马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先是将自己先前在锦仁堂买到的那些东西,挑了一部分带到许氏的院子里,然后趁着许氏问起是从哪里买来的时候,便道: “说起来,近日里京城贵妇圈子里流传的这些东西,还跟大哥有关系呢。” 许氏一脸疑惑,“哦?此话怎讲?” 则儿不是一直好端端的在国子监念书么,难道还有空捣鼓这些妇人家用的东西,想要自降身份做生意? 沈鸢故意装作一脸诧异,“娘难道不知吗?这些东西都来自京城最近新开的一家医馆,据说里除了治病看诊,还专卖一些滋补膏方,美肤养颜的东西,就连京城的四大花楼都一力称赞。” 许氏愣了愣,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这跟你大哥又有什么关系?” 沈鸢先是一副纠结的神色,不知道该不该说,直到许氏意识到不对劲,逼问之下,这才坦白道: “娘有所不知,近日里满京城都在传,说大哥和那锦仁堂的东家……关系匪浅。” 许氏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会不会是弄错了?” 则儿一向洁身自好,先前她给他安排的通房丫鬟都给丢了出来,院子里连只母蚊子都没有,最重名声,又怎会允许自己传出这样的流言? 随后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前去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张嬷嬷回来了,脸色有几分难看。 “夫人,老奴都打听清楚了,坊间确实有传言,说那锦仁堂的东家原就是隔壁县逃难过来的,无意中习得了一手好医术,此番在京城开设药铺,身后不仅有咱们世子相护,还有舞阳郡主,以及上官将军府的大公子上官恒,好像已经连续数十日都前往锦仁堂送礼……” 许氏风华绝代的脸上闪过错愕,“这么说来,此女确实不简单!” 第87章 怎能让一介商女污了大哥清白 沈鸢见许氏这反应,不禁有些疑惑。 “娘,这种居心不良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您可千万得阻止大哥再继续跟对方接触才是。” “哦?为何?”许氏问道。 沈鸢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最后道:“娘,咱们堂堂国公府,是皇室宗亲贵族,您怎能让一介流民商女污了大哥的清誉?” 许氏不可置否,“鸢儿,娘先前就教过你,凡事不能以出生论英雄,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却可以选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咱们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尽世间荣华,就更应该以身作则,不能以出生来评判一个人的高低贵贱。 你大哥也不是那等鲁莽之人,我相信他会有自己的考量,就算他是真的喜欢那姑娘也无所谓,只要她人好,愿意跟你大哥好好过日子,娘也是同意的。” 沈鸢听闻这番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双眸子,仿佛第一天认识许氏一样。 “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下作,若大哥真的把那女人给娶回来,咱们国公府颜面何在?威信何在?” 许氏的眉头皱得更深。 她实在没想到,教导了鸢儿这么多年的诗书礼仪,言行做派,到头来却还是改变不了这种思想。 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鸢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如今你已经与昌平侯世子定了亲,当安心待嫁才是,像这些话可千万不能随意宣之于口,免得让魏世子觉得咱们国公府的姑娘都清高自负,目中无人。” 沈鸢听闻,美眸中闪过一丝不甘,但仍旧乖顺了朝着许氏屈了屈膝,道:“母亲教训的是,这件事确实是女儿鲁莽了,才有了刚才的激进之言,母亲勿怪,女儿这就下去,接下来就安心呆在院子里绣嫁衣。” “嗯,这就对了,你大哥的事,我会留意的,你且去吧,若有不懂的地方,记得找张嬷嬷请教,她曾是宫里手艺最好的绣娘,指点你一番不成问题。” “是,女儿告退。” —— 沈鸢走后,张嬷嬷上前,替许氏添了一壶茶,问道:“夫人,小姐此番前来,明显是想借您的手,出面去对付那锦仁堂的东家呀。” 许氏不可置否,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连你都看出来了,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我想不通,鸢儿又怎会对一介商女充满如此敌意,甚至不曾考虑到,若我出手对付那商女,则儿会怎么想。” 张嬷嬷顿了顿,遂继续说道,“老奴方才去打探的时候,无意中得知,那商女,似乎正是先前世子请求夫人收养的女子,好像真正的名字是叫……赵月离,原是羊城人,一路跟随着世子来到京城。 并且老奴还打探到,这赵月离不仅有一身好医术,在进京的途中,但凡遇到些老弱病残的,能帮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出手帮助,一路上被很多人称之为活菩萨在世,善心娘子等等。” 许氏美眸中多了几分讶异,“竟有此事?” “是呢。” 许氏将这消息细细品味了几番,最后吩咐道:“正好今儿府上没什么事,张嬷嬷,你去吩咐人套马车,昌平侯府老夫人不是快要过生辰了吗?那可是鸢儿未来的婆家,咱们也该送些礼,略表一番心意。” 张嬷嬷恍然大悟,恭声道:“是,还是夫人想的周到,老奴这就下去。” 半个时辰后,锦仁堂。 一辆华贵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锦仁堂大门口,马车两侧还跟随了清一色的丫鬟和随从,个个目不斜视,动作整齐统一,无一不彰显了马车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路过的行人见状,都会不自觉的避开一些距离,生怕冲撞了车里的贵人。 许氏扶着张嬷嬷的手臂缓缓走下马凳,抬头看了眼锦仁堂的招牌,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锦仁堂’三个大字异常耀眼夺目。 进入大堂以后,许氏先是环视了一圈,发现正有一些零星的客人在抓药,或者在听一些穿着绿色衣裙的侍女在交代些什么。 不大的厅堂里,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有急诊区,门诊区,还有方便门诊,儿科区等等。每个区域,都有一到两名身着白衣,戴着面罩的大夫,专门问诊拿药。 整个大堂里显得井然有序。 张嬷嬷找到一名身穿绿裙的侍女,询问道:“姑娘,我听说你们这儿除了看病救人,还卖一些养颜美容的膏方?” 赵荷花刚送走一名客人,就听见张嬷嬷朝她问话。 她先是扫了一眼张嬷嬷,见她衣着体面,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那双老眼里闪烁着精光,身上隐约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她先是朝着张嬷嬷行了一礼,客气的答道:“您说的没错,咱们这里一楼是药堂,二楼则专门售卖各类保健品,可以免费为您诊脉和开方子。” 张嬷嬷闻言一惊,问道:“免费?那若是客人拿了你们的药方,去其它地方抓药又该怎么办?” 赵荷花闻言一笑,道:“咱们锦仁堂,本就是一心为民的,咱们东家也是想让更多的黎民百姓受到恩惠,若是有人真的拿着药方去别的地方抓药,那吃出了什么问题,咱们锦仁堂是一概不负责的,这点在一开始就会讲清楚。” 张嬷嬷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番看似大义凛然之举,不仅能吸引更多的顾客,还能受到一致好评。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不抓药只问诊的,也无甚关系,反而显得锦仁堂大气,仁善。 一旁的许氏也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不禁对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生出了几分兴趣。遂问道: “这个主意,也是你们东家所想?” 赵荷花抬头,这才发现张嬷嬷身后,站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正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 赵荷花一时间不由地看呆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这般有气度的夫人,就像是书里描绘的上天的王母娘娘一般。 直到张嬷嬷咳了一声,赵荷花才回过神来,忙有些窘迫的低下头,答道:“是我失礼了,还望夫人莫怪,这个法子,正是我姐姐黎月所想,包括这里每一处的设计,也都是姐姐想出来的。” “哦?黎月,是你的姐姐?” “是的夫人,我姐姐,正是锦仁堂的东家。不如诸位先随我上楼稍作休息,我去看看姐姐是否得空?” 许氏微微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向楼梯处。 却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如黄莺出谷的声音。 “妹妹,可是有贵客到访?” 第88章 母女相见 “妹妹,可是有贵客到访?” 许氏循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朝着这边缓缓走来的月离。 明明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一身绿裙,可不知为何,穿在她的身上,竟有着一番别样的气质。 高贵,清冷,同时又不失妩媚与温和。 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眼前一亮,好感值倍增。 “姐姐,你来的正好,这位夫人和她的丫鬟想要上二楼挑选保健品,姐姐若是得空,不如就亲自招待这位夫人,我这就去泡一壶上好的茶来。” 赵荷花见到月离,隐隐的松了口气。在面对这种豪门贵夫人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会感到紧张和害怕。要是月姐姐在,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你去忙吧!” 赵荷花走后,月离这才上前,朝着许氏走过去。边走嘴里边招呼道:“不知夫人需要哪方面的保健品,黎月可一一为你介绍……” 在抬头的瞬间,刚好撞进了许氏那双失神的眸子里。 在看清许氏的长相后,月离不由得怔住,头脑陷入片刻的空白。同时,心里涌出了一股十分奇妙的感觉。 就跟当初见到沈行则的时候一样。 再看了看许氏身后的婆子护卫,以及停放在门口那辆张扬华贵的马车,一个答案逐渐在月离的脑海中形成。 她极力压制内心的颤抖,张了张嘴,道:“民女黎月,见过夫人。” 许氏回过神来,免了她的行礼,道:“姑娘快免礼。” 说着,也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月离来,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不知为何,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两人本来就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到了二楼之后,许氏在挑选东西的时候,亦是频频走神,甚至都忘了此行的目的。她边走边朝着月离打探。 “我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今年多大了,家中父母可还安在?” “这些东西,可都是你一人研发出来的,姑娘当真了不起。” 张嬷嬷跟在许氏身后,见自家夫人像是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话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最后,许氏在面临诸多的保健品时,不知作何选择,竟大手一挥,吩咐下人们将铺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打包一份,带回府上,她要慢慢送出去。 就连最新研发的大力丸都没放过。 月离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本着职业素养,劝说道:“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这些东西其实有的并不适合用来送礼。” 比如这大力丸,还有回春丸,都是用作男女行房之时的辅助,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位明媚端庄的夫人,在送出此物时,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许氏还以为月离是想要替她省银子,内心不由得一阵动容。 “今日我与黎姑娘一见如故,内心甚是欢喜,姑娘亦是医者仁心,我感佩姑娘的为人,故而买下这些东西,一来送出去一部分,二来,府上下人众多,就算有用不完的,也可以分发下去作为赏赐福利,万不会浪费。” “实不相瞒,我府上有一位老人,积弱了许久,行动不是很方便,不知可否邀请黎姑娘上门诊治一番?酬金可加倍。” 许氏说完,一脸期待的望着月离。 月离先是一愣,紧接着,在听到许氏后面的话之后,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已。 她定了定心神,问道:“敢问夫人,是哪家的府上。病人是何症状,黎月也好早做安排。” 许氏答:“我乃当朝沈国公的夫人,许氏,黎姑娘可唤我一声许夫人。” 轰! 哪怕月离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可在亲口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破防。 到了此时,她不得不相信,原来冥冥之中,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安排。 先是沈行则,再是许氏,原来,在见到自己的骨肉至亲之时,是真的会有血脉感应。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却真实存在。 不知不觉间,月离的一双眸子有些微微泛红,说话也略带了几分鼻音。 她半垂着头,温温的唤了声“许夫人客气了,既是要到贵府出诊,您看着安排就是,黎月随时恭候。” 许氏得了这声呼唤,看月离也是越发的顺眼,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何则儿会如此看重这个姑娘。 她又看了看四周,见一众丫鬟们都在整理和打包架子上的货物,不消片刻功夫,原本摆的满满当当的货架上,东西看上去都少了一半,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贴上了缺货的标签。 许氏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把人家货架都搬空了,岂不是影响人家药堂接下来的生意? 她有些懊恼自己太过冲动,应该先跟人家交付预订银子才是。 于是作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恍然道:“瞧我……一时间想着要照顾生意,却忘了你这药堂还要营业,不能没有东西卖。 这样吧,黎姑娘,这些东西,我也不急着要,今天就先带走这几样,其它的,等什么时候有货了,再派人送到我府上,如何?” 月离自是欣然接受,“多些许夫人体谅,我定会尽快安排给您送过来。” 许氏走的时候,特意从张嬷嬷手里取过一块令牌递到月离手里,“这是象征着沈国公府的令牌,有了它,在京城任何一家首饰铺子里买东西,都可以享受优惠。” 月离本能的拒绝道:“夫人不可,这令牌太过贵重,黎月愧不敢当。” 许氏却坚持要送到她手里,态度不容拒绝:“一个破牌子而已,我府上多的是,我是觉得与你投缘,却又不知道该送点什么,你若拒绝,我可要伤心的。” 月离还想再说些什么,许氏又回了一句: “长者赐,不可辞!” 一旁旁观的张嬷嬷见状,也上前补充道: “黎姑娘且安心收下吧,我跟了夫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夫人主动送人东西呢,可见夫人心里呀,是真的喜欢姑娘。” 月离思索了半晌,最终退了两步,朝许氏屈膝行了一礼,软软的道:“既如此,那就多谢夫人!” 许氏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直到上了马车里,嘴角都是翘着的。 第89章 瘦身美白,两样法宝 张嬷嬷替她放下帘子,不禁出声问道:“今日瞧着夫人,似乎很喜欢这位黎姑娘。” 许氏想到什么,一双眸子变得柔和起来,叹道:“是呀,我那苦命的女儿若还在,应该也有这般大了。” 张嬷嬷闻言一惊,忙撩开帘子看了眼,确定四周没人听见,一颗心才放下。 “夫人这话,以后可莫要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许氏的眼中划过一抹哀痛,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龙凤胎,结果只因为宫里那妖道的一句箴言,就害的她不得不母女分离。 这是她心底难以愈合的伤痛,今日见到黎月,不知为何,竟又叫她想到了亲生女儿沈月。 那双眼睛,跟则儿很像。 “你说,若月儿还在的话,她会责怪我这个当母亲的吗?” 不等张嬷嬷回答,她又自顾的说道:“她一定会怪我的,是我太过懦弱,没能保护好她。” 张嬷嬷心疼不已,安慰道:“夫人莫要多想了,一切自有命数,相信小姐若真的还在,定能理解的,这事,不能怨您。” 要怨,也只能怨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以及听信小人谗言,昏聩的圣上。 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张嬷嬷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不敢说出来的。 许氏整理好情绪,望着宫门的方向,幽幽的问了句,“当年那批被送往护国寺的女婴,现如今也该长大了吧。” “是,老奴听说,国师已经安排了一批女子入宫,正在学习宫中礼仪,不日就会被分配前往伺候陛下。” 一想到一个个如花似玉花骨朵似的女子,却要被年过五十的景昭帝给糟蹋,许氏心中就一阵阵反胃。 如今看来,当初将月儿送走,虽说是无奈之举,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罢了,回府吧。” 她的月儿生死未知,看来有必要再去调查一下当年的事。 —— 很快,许氏去了一趟锦仁堂,回来后带了一马车的东西,还特意挑了一些送到各个院落,说是给大家的福利。 沈鸢也收到了一整套神仙水礼盒,并一盒锦仁堂最新款的面膜。 她看了看这些东西,朝着巧云问道:“母亲真的说是从锦仁堂带回来的?府里每个人都有?” “是的小姐,奴婢方才亲眼所见,马车都堆的满满当当,世子,侯爷,还有老夫人,包括后院的两位姨娘们,每人都有份。” 沈鸢眼里先是有着淡淡的疑惑,随后很快就联想到,一定是那黎月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哄骗了母亲,这才让母亲对她另眼相看,甚至还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这不相当于告诉众人,她黎月,乃是沈国公夫人都看好的人。 见事情朝着预见相反的方向发展,沈鸢顿时觉得这嫁衣都快绣不下去了。 她实在搞不懂,先是大哥,再是母亲,一个个的都对那商女另眼相看。这让她生出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她本就是府上的养女,现如今哪怕月离并没有威胁到她什么,但仍旧让她感到不安。并在心里生出了一条毒计。 只见她吩咐巧云,在她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听巧云答道:“小姐放心,奴婢定将此事办妥。” —— 翌日,一缕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今日是十公主赵雪妍的生辰。 赵雪妍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女儿,也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她的生辰礼办的十分隆重而奢华,几乎满京城的高门贵族都来了。 对于这样的宴会,沈鸢往日里也没少出席,她游刃有余的和一众千金小姐们寒暄问候。或探讨衣服首饰,或分享一些最近京城里发生的趣事。 轮到送礼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竟然有好些人都赠送的锦仁堂推出的高端定制产品,像神仙水美肤套盒,号称能吃出曼妙身材的轻盈丸等。可谓是送到了十公主的心坎上。 十公主赵雪妍是属于那种微胖的类型,个子长的不高,但却特爱吃宫里的各色美食,时间长了,就会发胖。 为了减肥,太医说宴会上只能吃青菜和豆腐,其它的荤菜和酒水,都最好别碰,她忍的很辛苦。 现如今,竟有人送她轻盈丸,说吃过之后,随意嗨吃,身材却会慢慢瘦下去。 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下方送礼之人,正是礼部员外郎家的千金宋青青。重点不是她的身份,而是,两个月前,宋青青还是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宋青青,你方才说,你就是食用了此物,才瘦下来的?” 此时的宋青青,若不是脸部轮廓还隐隐有几分先前的影子,赵雪妍怕是都要怀疑,眼前之人被掉包了。 她看上去十分的纤细轻盈,皮肤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灵动有神,身着一袭翠绿色的绣花长裙,搭配鹅黄色的轻纱臂挽,如同行走的花间仙子一般。 赵雪妍的心情有些复杂。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走几步路都要喘一阵的大胖子,曾经被圈子里无数贵女欺负嘲笑,给她起各种难听的外号,还在相看亲事的时候,刚一亮相就吓走了男方。 如今再看,就像是一场美丽的蜕变。 只见宋青青大大方方的站在下方,眼神坦荡又自信,她朝着十公主柔柔的行了一礼,道: “臣女不敢欺瞒公主殿下,臣女之所以能有今日这番变化,全是靠着公主面前的这两样法宝,一个轻盈丸,一个美白套盒,每日坚持使用,这才有了如今的变化,公主若是不信,臣女的闺中好友魏茵,她可以为臣女作证。” 站在人群突然被提及到的魏茵,这时候也缓缓走到前面,行礼并柔声道: “青青说的没错,这两样东西,还是当初臣女陪着青青一起去锦仁堂买的,记得当时锦仁堂的东家先是替青青诊了脉,然后说青青这是虚胖的体质,内湿外热,还亲自设计了一份食谱,加以辅助,这才瘦了下来。” 赵雪妍闻言,心里的疑虑也打消了不少。 魏茵是昌平侯府二房的嫡女,她的堂兄魏玉寒如今圣眷正浓,想来也不会在她的宴会上公然撒谎。 赵雪妍抬了抬胳膊,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又摸了摸自己下巴的婴儿肥,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变美之后的模样。 她笑着道:“本公主知道了,这礼物就且先留下吧,待本公主试验后有效果,定会重重有赏。” “多谢公主!”二人齐齐行礼退下。 这厢,宴会上的贵女们也都开始讨论开来,围绕的也都是锦仁堂这个话题。 一旁的沈鸢见状,眸子里闪过一抹嫉恨。 明明刚才这些贵女还一个个的都吹捧着自己,说她即将嫁入昌平侯府,与魏世子是天作之合云云,转眼间,就再次被这锦仁堂给抢了风头。 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沈鸢,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归根到月离身上。 第90章 宋青青中招 沈鸢扫了一眼一旁亭子里堆放礼物的地方,那是十公主给各位贵女们的赏赐,其中就有带着锦仁堂标志的盒子。 她指着一个装着美白霜的盒子,问一旁负责看守的侍女;“这是谁的?” “回沈小姐,这是青青姑娘的,公主说青青姑娘今日所赠送的礼物颇合心意,就在一众礼物里挑选了这几样,赠与青青姑娘。” 沈鸢点了点头,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吩咐巧云先去出府的路上等着,一会儿找到机会,就往这面霜里加点东西进去。 那宋青青不是自诩脱胎换骨了想出风头吗?如果发现用了锦仁堂的面霜之后,脸烂掉了,看她还怎么嘚瑟。 此举不仅能挫一挫宋青青的锐气,还能追根溯源,查到锦仁堂的头上,让锦仁堂成为众矢之的。 可谓是一箭双雕。 …… 三日后,宋府果然传来了消息,说宋青青自打用了十公主赏赐的美白面霜之后,脸部就开始发痒,发红,到了今日,宋青青起床对着镜子一看,半张脸都已经开始流血了,这让宋府一家人惊恐不已。 父亲宋廉好不容易请来了宫里的御医,把脉一看,竟是中毒所致,最后,在宋青青的妆奁里,发现了有毒的面霜。 消息一出,宋府一家人皆震惊不已! 宋廉更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女儿使用锦仁堂的东西都已经数月了,先前从未出现过任何不适,太医是否弄错了?” 郭太医顺了顺下巴的胡须,锦仁堂他也是听说过的,最近在京城里传的很火热,更有人说他们的东家是华佗在世,医者仁心等等。 可在郭太医看来,不过是稍微使了些手段,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于是便道:“宋大人有所不知,俗话说这是药三分毒,令千金这脸上的毒,正是长期累积形成的,如今一朝而发,是以才如此严重。” “想要解开此毒倒也不难,老夫这就写两张方子,每次交替着吃,不消半月,脸上的瘢痕便可去除。” 宋廉闻言,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送走太医之后,宋廉当即决定,要将锦仁堂上告至京兆府衙门,定要封了那锦仁堂,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好好出一口恶气。 然而宋青青却不想这么做,她觉得,锦仁堂没有道理这么做,而且就算这面霜有毒,先前这么多人用过,为何单单就她出了事。 这面霜是她从十公主的府上带回来的,其中也经过了数人的手,她心里已经想到,可能是有人想要陷害她,锦仁堂不过只是个替罪羊罢了。 “爹,这件事女儿觉得没这么简单,您可千万别冲动,朝锦仁堂开火,着了别人的道。” 宋廉听她这么一说,眉毛一竖,问:“你爹我好歹也是个六品京官,还会惧怕她一间小小的药堂不成,不都说那锦仁堂的东家是个毫无背景的商女?” “爹有所不知,那黎大夫能在短短数月,就将名气打满整个京城,我听说背后不仅有舞阳郡主力挺她,前几日就连沈国公夫人也光顾过,走的时候据说也是十分的高兴。” 宋廉听闻后,觉得女儿分析的也不无道理,这锦仁堂既然背后有这些个大人物撑腰,没有道理去卖这毒物。 “那依你之见,咱们又该当如何,难不成就吃下这个哑巴亏?” 宋廉可不愿就这么算了,这也太窝囊了,整的他一个堂堂员外郎,跟怕了一介商女似的。 宋青青看了看用了不到一半的面霜盒子,最后道,“爹爹请给女儿两日时间,我想亲自了解一番,到底背后是谁想要害我。” 事后,宋青青叫来自己的贴身婢女绿染,将那日在十公主生辰宴上的细节都一一回想一遍。都有谁接触过这面霜。 最后,还真给绿染想到了一处破绽。 “对了小姐,我想起来了,那日奴婢拿着东西前往马车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沈小姐的侍女,她说自己的帕子掉了,请奴婢帮忙一起找找,奴婢见沈小姐为人不错,又曾照拂过小姐您,便没有多想随她去找帕子了。也就那个功夫,这面霜曾离开过奴婢的视线,其余的,奴婢都未经过她人之手。” 宋青青眼神一凛,盯着绿染确认道:“你确定?” 绿染慌忙跪地,恳求道:“奴婢不敢欺瞒小姐,真的是沈小姐身边的侍女,叫巧云,奴婢不会记错。” 宋青青眸子里闪过一道疑惑,她与沈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想不出自己在哪方面得罪过她,竟欲将自己置于死地。 她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纵然宋青青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架不住府上人多嘴杂,这件事很快就在坊间传开了,并且以一个十分迅速的方式蔓延开来。 锦仁堂的生意也因此一时间一落千丈。 月离在得知这件事的根源在宋府这边之后,曾亲自携带礼物上门,本想跟宋青青见一面,将误会解释清楚,可没想到连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得去。 门房将月离拦住,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你还敢找上门来,咱们的大小姐都是因为用了你们锦仁堂的东西,这才毁了容,速速离去,咱们大小姐不想见你。” 同行的赵荷花见门房这个态度,遂上前解释道:“这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跟贵府的小姐把话说清楚,希望她出面做出解释,我们锦仁堂的东西,绝不会有问题。” 门房却丝毫不为所动,也不肯听月离她们解释,连推带赶的就把月离二人给赶了出来。 赵荷花也是急了,跺了跺脚,忙问道:“怎么办姐姐,这宋家小姐摆明了不想见我们。” 月离觉着这门房的态度,像是一早得了吩咐,不准放她进门一样。 这么说来,宋小姐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来。 她看了眼宋府的牌匾,问赵荷花:“先前宋小姐来锦仁堂买东西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侍女,你还记得长什么模样吗?” 赵荷花闻言,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最后道:“我记得小姐,宋小姐身边那个丫鬟,好像是叫绿染,我记得她个子不高,鼻子下面还有颗痣。” “记得就好,咱们分开,你去侧门,我去后门,如果看到绿染,就先跟上去。然后趁机发信号联络。” 赵荷花虽不知道月离为何要这么做,但既然月离吩咐了,她就会照做。 第91章 沈鸢的威胁 与此同时,宋宅内院。 绿染将方才发生在大门口的事,很快就禀告给了宋青青,并道:“小姐果真料事如神,只是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了那黎月,还有她帮您开的这调理身子的药,往后还要继续喝吗?” 宋青青圆润的眸子闪了闪,道:“我虽明面上不好跟她相见,可却没人规定你不可以。” 绿染听闻,一脸疑惑,“小姐的意思是?” 原来就在半天前,宋青青收到了一封信,说是请她在一家茶楼的雅间相见,署名是正是沈鸢。 宋青青接到信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那家茶楼,在见到沈鸢的时候,对方直接威胁她。 “我要你将此事给闹大,并站出来指证她黎月,说就是用了她锦仁堂的东西才导致的毁容。” 宋青青心下惊疑不定,遂问道:“为何?这件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你的话就是证据,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对宋家采取些别的手段。听说你最近正在议亲,相中的是户部尚书杜大人家的次子。” 宋青青一脸惊惧,“沈小姐此话何意,青青自认未曾得罪过您。” 沈鸢表情未变,并亲自端起桌上的茶壶,替宋青青斟了一杯茶,道:“你确实没有得罪过我,要怪,也只能怪你倒霉,当日在十公主府上,你的那份礼物,正好放在最前面的位置。” 宋青青一双眸子倏的瞪大,紧紧的盯着沈鸢,嘴里道:“真的是你!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太医说若不是发现的及时,我这脸都要保不住的。” 面对宋青青的指责,沈鸢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而是冷声道:“我本无意针对你,这毒也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怕罢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的脸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沈鸢走后,宋青青独自一人在茶楼坐了很久,最后竟忍不住哭出声来。 恰好魏茵当时路过,听出了隔壁间宋青青的声音,便推开门,见到了这一幕。 在魏茵的一番逼问之下,宋青青不得已道出了实情,心中甚是委屈。 她无意去害人,但沈鸢话里的意思,若是不照着她的吩咐做,恐怕自己和杜家公子的亲事都要告吹。宋青青无助极了,魏茵搂着她又是好一阵安慰。 同时魏茵也在心里纠结,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的堂哥魏玉寒,毕竟,沈鸢可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心肠却如此恶毒和凉薄,也不知道进门以后,会不会也对魏家人下手。 带着心事,魏茵回到府里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走在路上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了人。 “在想什么?” 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道声音,魏茵这才突然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不是魏玉寒那张脸又是谁。 他的这个堂兄,长的好看是好看,可这张绷着的冷脸,像是常年化不开的冰雪一样,稍微靠近一点,仿佛就能将人给冻住。 魏茵后退了几步,行礼问安,怯怯的道:“见过兄长。” 魏玉寒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小姑娘还是一副见着她就害怕的模样,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于是语气严肃了几分: “你是侯府的小姐,大可昂首挺胸行走在人前,不必事事委曲求全,看他人脸色,若有事,二叔和二叔母解决不了的,大可以来临风苑找我,明白吗?” 魏茵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只睁着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魏玉寒,“明……明白。” 魏玉寒见她这副模样,知道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绕过魏茵,继续朝前走。 后知后觉的魏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丫鬟香儿问道:“兄长这是……在提点我?” 香儿心里的震惊程度也跟魏茵差不多,和魏茵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是很确定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的吧?” 天啦,世子那么高不可攀的一个人,平日里遇见了也都不敢多看一眼的,竟然跟小姐说有事可以去找他,愿意给小姐撑腰。 这太奇怪了。 最后,魏茵还是没有将沈鸢的事告诉魏玉寒,原因是她没有证据,若是贸然揭发,恐还会被家中长辈责罚。 她决定再去找一趟宋青青,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免受那沈鸢的威胁。 结果在刚抵达宋府侧门口的时候,刚好就瞧见了月离,正守候在此处,像是专程在等什么人。 “黎大夫?你怎会在此?”魏茵出声,打断了月离的思绪。 …… 一刻钟后,鸿记茶楼,月离已经从魏茵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原来宋青青亦是无辜之人,被锦仁堂给牵连,才遭此大难。 而背后的推手沈鸢,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宋家人能和锦仁堂不死不休。 月离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心思竟如此恶毒,狭隘。难道仅仅是因为先前她警告自己的事没放在心上,所以才这般仗势欺人,不惜损毁一个女子的面容和名誉么? 月离一时间有些犹豫,在想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沈行则,或者许氏。 如果自己出面和沈鸢硬刚,肯定是不行的,对方身后乃是整个沈国公府,况且现在是沈鸢和昌平侯府定亲的关键时刻,国公府是肯定会设法遮掩她的恶毒。 如此一来,就只能…… 魏茵似看出了月离的为难,也叹了口气,道:“黎大夫,你也别怪青青不肯帮你,只是她父亲也只是个六品官,人微言轻,根本不敢得罪国公府,所以这事……” “我明白,其实原则上来说,宋小姐是被我牵连,才受了这无妄之灾。既然我与她不便相见,可否请魏小姐帮我带一句话给宋小姐?” 魏茵温和的一笑,“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帮忙转告宋小姐,让她就按照沈鸢所说的做,去衙门告状,不过这状告名目,则是被人下毒,请求官府彻查此案!” 随着月离话落,魏茵先是一惊,随后稍作思索,便想通了这前因后果,顿时看向月离的目光都变得崇拜起来。 不由得赞道:“黎大夫好计策!我这就去转告青青,最迟明日,状纸就会递交到京兆府尹。” 如此一来,此案的状告对象,就不仅仅是锦仁堂了,而是所有接触过面霜的人。 第92章 把巧云交出去吧 宋青青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写下一份状纸,让丫鬟绿染出府,前往京兆伊报案。 府尹很快就派了两个人来调查此事,并细细盘问了当日在十公主府上的一些细节,那盒有毒的面霜也被官差当做证物给带走。 在经过专人的查验之下得出结论,这面霜确实是被人后期投了毒,连续用上几日就可以使人的皮肤发生不同程度的溃烂。 接下来要解决的,就是追查这下毒之人了。 根据绿染提供的线索,衙门很快就锁定了沈国公府上的侍女,巧云。 这下可让京兆府尹犯难了,巧云是国公府千金的贴身侍女,肯定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上门去拿人。 这时候,手底下的人给京兆尹张大人提出意见: “大人,咱们何不先从国公爷那儿入手,暗示打探一番,如此一来,既给了国公爷时间去周旋,还能卖国公爷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啊。” 张元海一听,对啊,这苦主宋青青,只是一个六品小官家的女儿,先前接下这状纸也都是看在和宋廉同僚一场的份上,可没想到案件的最后竟牵扯到了国公府。 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聪明人都知道,在宋廉和国公府之间,该选择保谁。 于是,张元海趁着退朝的空档,找了个机会,暗搓搓地向国公爷沈定州暗示了一番,说最近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锦仁堂的事,牵连到了贵府的女眷,还请国公爷回府了解一番,给京兆府一个说法就行。 国公爷是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许氏暗地里做了什么事,回府朝许氏旁敲侧击一番,可没想到许氏对那锦仁堂的东家评价很高,说与那黎月甚是投缘等等。还说过几日想将人请来府上为老夫人诊治。 至此,国公爷不得不对许氏道出实情。 “此事恐怕不行。” 许氏一脸疑惑,“为何?”先前那黎月分明答应的好好的。 国公爷这才将锦仁堂发生的事告诉了许氏,最后还说到了张大人给自己的暗示,说是牵连到府上的女眷,希望许氏能将后院全部整顿一番。 许氏眼皮一跳,随即想起来,那宋青青,先前不是和鸢儿关系不错么,难道是…… 带着疑问,许氏并没有直接去找沈鸢,而是先让人唤来了沈鸢身边的丫头,巧云。 巧云来到碧霞苑的时候,就看到许氏高坐在上首,张嬷嬷亦是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门外还守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 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巧云不由得有些慌了,她目光躲闪,带着几分紧张和颤抖,朝许氏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夫人。” “大胆巧云,国公府待你不薄,可你竟敢背主,在十公主的生辰宴上朝那宋家姑娘投毒,简直是其心可诛,来呀,将此贱婢给我绑起来,立马找人发卖了出去!” 张嬷嬷率先发话,对着巧云就是一顿斥责。 巧云惊恐的抬头,只见许氏一脸从容的品茶,一旁的张嬷嬷则是满脸严肃,她忙哀求道: “夫人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这件事……这件事是小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呀夫人。” 许氏和张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张嬷嬷会意,继续朝着巧云发问: “哼,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妄想往小姐身上泼脏水,巧云,你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大小姐和那宋家姑娘无冤无仇的,她有何理由要下毒害对方,一个不慎,可是会影响到整个国公府的声誉。你当大小姐是傻子吗?” “不是的嬷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是小姐看不过锦仁堂的东家黎月,觉得她在宴会上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才……” 巧云虽说是沈鸢的丫鬟,但她的卖身契是掌握在主母许氏的手里,未来的命运要怎样,不过是许氏一句话的事。因此,根本无需用刑,她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家小姐为何因妒生恨,又是怎样和黎月产生的一系列交集,全都说了出来。 许氏听完之后,许久没有出声。 其实根本无需验证,她知道,巧云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鸢儿已经贵为国公府的嫡小姐,为何却要跟一个毫无背景的商女去纠缠,甚至不惜使出这等下作的伎俩。这一刻,许氏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这些年来,她把沈鸢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请了最好的女夫子教导规矩礼仪,还有琴棋书画。而沈鸢确实也很努力,小小年纪便才名远扬,如今更是觅得了一门好亲事。可现在看来,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自己养了多年的女儿。 张嬷嬷见许氏情绪不对,忙挥退了巧云,等到没人的时候,关切道: “夫人可是在担心,小姐嫁到侯府以后收敛不住性子?” 许氏叹了一声,“是呀,鸢儿从小就养在我身边,可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只凭着一时之气就朝无辜之人下手,还记得上一次,她明里暗里的暗示着我,去找锦仁堂的麻烦吗?” 张嬷嬷回想了下,“可是上一次说世子和黎姑娘走的很近的事?” 许氏点点头。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鸢儿就对黎月起了心思。只是自己未曾发觉罢了。后来亲自去了趟锦仁堂,不仅没有找黎月的麻烦,回来后还对她评价颇高,甚至带了一马车锦仁堂的东西,想必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鸢儿便开始筹谋了。 不然,谁会带着毒药前去公主府赴宴。显然是一早就让巧云准备好的。 “夫人,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国公爷那边,可还等着回复呢。” 许氏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道:“暂且就把巧云交出去吧,鸢儿不傻,她会知道我为何这么做。” 张嬷嬷仍旧有些不放心,“可这样一来,大小姐她……” 许氏苦笑了一声,接道:“你是担心她会不会怨我,对吧?” “怨就怨吧,她做出这样的事,我没让她亲自抄写女戒反省自己,已是仁慈,这丫头,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了,总得要叫她学会成长,否则,将来若是嫁了人,岂不是要结仇?” 张嬷嬷点点头,夫人的话亦是有道理的,当即感叹道:“但愿大小姐能明白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第93章 你怎么会来国公府? 巧云被带走之后,沈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母亲知晓了,她当即再也坐不住,放下手中的嫁衣,亲自去厨房盯着下人做了一碗许氏爱吃的羹汤,就前往碧霞苑。 却不料吃了闭门羹。 张嬷嬷双手交叠在前面,一板一眼的吩咐道:“大小姐请回吧,夫人今日有些头疼,喝了安神药已经早早就歇息了,有什么事,可以明日再说。” 沈鸢以往来母亲的院子,都是一路畅通无阻,何曾被这般阻拦过,她站在那里,只感觉无比的讽刺。 果然,自己不是亲生的,只是一时糊涂犯了点错而已,母亲竟然狠心至此,连院门都不让她进。 沈鸢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压制着内心的酸涩,朝着张嬷嬷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母亲先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望母亲。” 当晚,许氏在得知晚香阁已经先后换过两套新的杯盏,不由得摇了摇头,暗自道: 看来,她终究还是在怨我。 —— 翌日,京兆府尹张元海亲自带着人,将锦仁堂的封条取了下来,并朝着周围的百姓们解释道,这件事只是一场误会,现如今已经查明,锦仁堂所售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是被人后期投毒的。这才解下封条,示意锦仁堂可以继续营业。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纷纷鼓掌叫好,声称张大人是包公在世,断案如神。 张元海收获了一波名声,就打道回府。锦仁堂得以继续营业,而且生意比之前更为火爆。 许氏这边听闻后,特意命张嬷嬷前往锦仁堂送上了一份厚礼,以表达对月离的歉意。毕竟这次月离也算是被国公府牵连。许氏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月离看着堆放在案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有年份已久的人参,鹿茸,还有珍宝阁最新款的珠宝首饰等,按照当下的市场价估算的话,起码得好几百两银子。 月离再一次感叹许氏的大气和国公府的底蕴。她从中挑选了两样药材,其余的,说什么也不肯收下。 不仅如此,张嬷嬷还代为转告,问月离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府一趟,给老夫人诊治。 月离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后,将时间定在了第二日。 因此,翌日一早,当沈鸢在祖母那儿请安的时候,就看到两日未见的许氏,身着一袭刺绣妆花裙款款而来。 沈鸢眼睛一亮,立马就像往常那样想给许氏来一个乳燕投林,然后再撒几句娇说几句好听的,当着祖母的面,母亲也定会原谅自己。 而就在沈鸢张开双臂,还没靠近许氏的时候,视线一扫,很快就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那道身影,霎时间,沈鸢原本欢快的脚步立马被定在了当场。 “是你!?” 沈鸢先是一脸不可置信,脸上闪过震惊,怀疑,还有愤怒。一双眸子如同见了仇人一般,紧紧的盯着月离。 “你怎么会来国公府?” “住口,黎大夫是我好不容易从锦仁堂请来的,是为给你祖母诊脉调理身子,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向黎大夫道歉?” 许氏听到沈鸢的质问,一双秀眉微微蹙起,不由得出声制止了沈鸢。 可殊不知,许氏这样的态度,却越发的刺激到了沈鸢。 在她看来,母亲一定是听了大哥的话,想要将月离也收做养女,所以这才又是照顾她的生意,又是派人往锦仁堂送礼,现在还堂而皇之的直接将人邀请进府,说的好听是为祖母治病。 要知道,祖母是国公府的老夫人,身份何等尊贵,又岂是外头这些普通大夫可以近身的,母亲如此做,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一时间,沈鸢仿佛听到自己的一颗心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嫉恨,退开两步,先是朝着许氏行了一礼,然后压下心头的屈辱感,转头朝着月离致歉: “让黎大夫见笑了,方才是我失礼,还望黎大夫勿怪。” 月离自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她计较,反正她算计锦仁堂的仇,也已经找补了回来。 月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朝她回了一礼,“沈小姐言重了。” 这番插曲过后,月离便开始着手为老夫人,也就是她的亲祖母诊脉。 通过脉象发现,老夫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年龄大了,有些风湿痹阻,风湿之邪侵袭,导致的关节酸痛僵硬,容易失眠多虑。 她先是开了几道药膳,吩咐府上的厨子每日不重样的熬给老夫人食用,等过一段时间,再根据情况来更换方子。 老夫人一听,不用每日喝那苦哈哈的中药,只需服用药膳即可,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甚至还赏了月离一串佛珠手串。言语之中,对月离的法子也是颇为赞扬。 沈鸢瞧见月离仅三言两语就让祖母乐开了怀,嫉妒的情绪更是疯狂的滋生蔓延。不知不觉间手里的帕子都绞变形了。 走的时候,沈鸢主动请缨,“我与黎大夫一见如故,又年龄相仿,祖母,母亲,不如就由我送这位黎大夫出府吧。” 所有的嫉妒和不甘都被她掩盖起来,此时她脸上亦挂着不谙世事,又天真浪漫的笑容。 就跟往常一样。 许氏正准备出声制止,老夫人却率先发话道:“那就去吧,鸢儿在这府上也没个姐姐妹妹,今日恰巧黎大夫来一趟,便代替你母亲,好好招待黎大夫吧,切不可怠慢了。” “是,祖母。”沈鸢甜甜的一笑,然后亲昵的挽着月离的胳膊,一副姐姐妹妹的模样缓步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路行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沈鸢一把放开月离的胳膊,转头目光沉沉的盯着月离,咬牙切齿道: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区区一个农女,竟有如此本事。” 月离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之言,淡淡的答道:“沈姑娘谬赞了,我医术确实还不错,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但若是解个毒,治个脸,还是很容易的。” “你……” 沈鸢知道她这话意有所指,被噎的一时语塞。 第94章 赵月离,你究竟是谁? 似突然想到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不屑的说道:“那又怎样,我可是国公府的千金,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你出生卑贱的事实,你也看到了,就算你知道那宋青青面霜里的毒是我下的又如何?会有人胆敢站出来,跟整个国公府对抗吗?” 沈鸢高抬着下巴,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屑。 “原也是我多虑了,我大哥是什么身份,国公府是什么地位,又岂会允许一个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占据他后院的一席之地。罢了,看在你还有点用处的份上,且先留着你吧,大门往那边,你自己出去吧。” 沈鸢说完,提起裙摆就想回自己的院子。却突然听到月离在身后问她: “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就是为了让你恃强凌弱吗?” 沈鸢步子一顿,返回来重新在月离身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办法,谁叫我命好,不像你,生来就是个贱人……呵!” 面对沈鸢的挑衅,月离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冷笑道: “今日我算是见识了,原来国公府的大小姐,竟是这般教养,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只是不知道沈小姐的这副面孔,令尊可知晓?” 沈鸢行走的步子一顿,像是被说中心事般,猛地掉头,愤恨地盯着月离。 而就在这时,突然‘哗啦’一声惊雷响起,紧接着就是狂风肆虐,豆大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就突然从天空中下了下来。 沈鸢和随身的侍女忙寻找避雨的地方,此处正好是一处花园,最近的也只有不远处的一个八角亭。 几人忙掩着头,匆忙往八角亭那处奔过去,月离也紧随而上,实在是这附近除了一院子的花卉,根本无处可去。 三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淋湿了些许,梅香一边掏出帕子替沈鸢整理仪容,一边看了看兀自整理衣裳的月离,道: “小姐,这雨来的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停,不如咱们在此稍作休息吧。” 沈鸢点点头,心中有几分烦闷,暂且也只能如此了。 紧接着,她将目光投向了月离,见她正在整理已经湿透的领口处,拉扯衣领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隐藏在胸口上方的红色胎记。 这一幕,正好被沈鸢捕捉到。 霎时间,沈鸢如同被点住了穴道一般,整个人定在了当场。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月离身上这枚胎记,她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因为小的时候玩水,她曾在沈行则身上见到过一枚一模一样的,连位置都一样。 突然想到了什么,沈鸢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的惨白。 没错,就是用惨白来形容。 她红着一双眼睛,上前两步,突然一个用力剥开了月离领口衣襟的交接处。目光死死的锁住那鲜红的月牙状胎记。 月离一个不察,还真就让她给得手了。 但仅仅是一瞬,月离便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沈鸢的手,将其给拽了下来,同时发出警告: “沈小姐请自重,否则,我不介意去请国公夫人亲自前来评评理!” 而沈鸢在方才那一瞬间也确认过了,她没有眼花。 月离的胸前,确实有一枚月牙胎记,跟沈行则的一模一样。 沈鸢一时间心神惧震,被月离带到地上亦不觉得疼痛一般,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她抬头看着月离,眼里是浓浓的防备和忌惮,还有惊恐。连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赵月离,你究竟是谁?” 月离整理衣服的手一顿,目光危险的打量着沈鸢。 实在是这个问题,再结合沈鸢此刻的表情。让月离不得不多想。 她表情未变,只是声音多了几分寒意,“我是谁,沈大小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哧啦!” 一道闪电突然从天空划过,映照在月离那张冷白的面容上,因着雨水的冲刷,导致月离脸上的妆容被洗去了一部分。 从沈鸢的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那张和沈行则隐约有几分相似的脸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沈鸢的脑海里闪过,她整个人忍不住一抖。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 “不……这不可能……”她跌坐在地上连连摇头,自言自语。 丫鬟梅香忙上前一步,替自家小姐顺气,一边对着月离责怪道:“黎大夫来者是客,我家小姐好心送你出府,却被你一把推到了地上,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禀告夫人!” 丫鬟作势起身,却被沈鸢一把给拉了回来,严令道:“不许去!” “小姐?可是她……” “我说了!不许去!”这句话,几乎用尽了沈鸢全身的力气。 她先让梅香退下,然后努力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一瞬不瞬的盯着月离,试探道: “赵月离,你当初在羊城,是有意接近我大哥的对不对?” 月离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沈鸢,不答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看来,沈鸢已经对她的身世起了疑心,这可不妙。 她的身世不仅关乎到自己的性命,更是关乎到整个国公府的生死存亡,冒不得一丝风险。 见月离一副没多大反应的样子,沈鸢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想来也是,大哥身为男子,身上的胎记轻易不可能让人看到的,搞不好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否则,赵月离若是真的是国公府失散多年的小姐,她不可能还继续甘当一个低贱的商女。 想到此,沈鸢心思稍定,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般,道:“大哥德才兼备,又文采斐然,将来必定会在朝堂上一展抱负,你如果不想拖他的后腿,就应该离大哥远远的,懂吗?” 月离看出来了,这沈鸢对沈行则这个兄长,倒的确有几分在意。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警告自己。 这时,雨已经停了,月离看了眼头上的天空,道:“沈小姐的话,我会记住的,来的时候我已经记住了路,就不劳烦相送了,告辞。” 月离说完,提着药箱转身就朝大门处走了过去。 而她却不知,在她走后,沈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表情也逐渐变得狞狰。 第95章 我该找谁去救下黎月? 如此又过了几日,沈老夫人在用过月离的药膳之后,身子骨确实有所好转,于是便想着,趁着自己寿宴之际,特意邀请月离来府上做客。 一来为锦仁堂打一波名气,将用过的,觉得好用的东西都可以在宴会上分享给一众夫人贵女们。 二来则是许氏有心想要带月离见见世面,接受一些礼仪文化的熏陶。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月离的表现也堪称完美,获得了一致好评。 殊不知,这是沈鸢一开始就针对月离的一场计谋。 邀请月离来参加祖母的寿宴,也是沈鸢提议的,当时许氏还以为是沈鸢想通了,决定不计前嫌和月离修复关系,很是高兴。 再看到整场宴会下来,沈鸢表现的进退有度,甚至也和身边的一众姐妹推荐锦仁堂的产品,许氏这才放下心来。宴会结束后,遂命人送月离回锦仁堂。 然而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车厢突然一个颠簸,月离也不慎从座位上摔了下来,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体,才没受伤。 “发生了何事?” 月离忙撩开车帘一看,就看到马车的一个车轮突然裂开,连带着车厢也开始倾斜。 马车夫走过来,检查了一番车轮,朝着月离拱了拱手,一脸歉意:“抱歉黎大夫,这马车它突然坏了,一时半会儿的怕也修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马车发生意外,这也怪不得车夫,月离便从车上下来,摆了摆手道:“算了吧,天色还早,我自己走回去,你先找个地方将马车修好吧!” 车夫紧张了一瞬,“那不成啊黎大夫,夫人吩咐了,务必要小的平安把您送回去,这要路上出了啥事,小的可担待不起呀。” “不如这样吧,前面不远处有家车马坊,小的刚好跟掌柜的认识,不如您在此稍等,小的去跟掌柜借辆马车,将您送回去?” 月离看了眼即将落山的太阳,缓缓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很快,车夫就从附近的车行借了一辆马车过来,相较于国公府的马车,这辆车就显得十分普通且低调了。 “黎大夫,让你久等了,快上车吧,我这就送您回锦仁堂。” 月离不疑有他,直接弯腰上了那辆临时借来的马车。 然而此时的月离并不知道,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锦仁堂所在的方向。 等过了好一会儿,察觉到周遭街道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月离再次撩起车帘一看,这根本就不是去锦仁堂的路。 月离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今日出席老夫人的宴会,她只带了一些急救的药丸,像毒药什么的一律没带,为的就是防止在宴会上若是发生点什么,很容易被人栽赃陷害。 可没想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有人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是她大意了! “停车!” 她连忙向车夫发出指令。然而车夫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反而一抖缰绳,将马车赶的更快了几分,那车夫嘴里还道: “黎大夫,这里不方便停车,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要到了。” 伴随着他的话落,车夫还用马鞭猛的抽打了马儿身上,马车突然加速,月离也惯性的朝后倒了过去。 风吹起马车车帘的一角,这一幕,正好被街道对面的魏茵看到,马车行驶的很快,魏茵的角度也只能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 “黎大夫?”她轻声发出疑问。 一旁的丫鬟香儿也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答道:“或许是谁家里出了急事,这才把马车赶的快了点。” 魏茵一想,觉得香儿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正准备继续往回走,却突然想到什么,朝着香儿问道: “你可知前面那处巷子是何处?” 香儿伸长脖子看了看,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答道: “前面再走不远处,就是暗香楼了,小姐,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咱还是少管闲事,早点回去吧。” 暗香楼,是京城一家十分有名的青楼。 魏茵却反而步子一顿,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月离一个女子,去青楼做什么,而且还是从后门走。 带着疑惑,她吩咐香儿,“一起跟上去看看。” 香儿有些为难,“小姐……” 但魏茵已经抬脚转了过去,香儿无奈,只得紧紧的跟在魏茵后面。 结果主仆二人刚转过那道巷子口的时候,就瞧见方才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暗香楼的后门处,并且那车夫还从车里将一个昏迷的女子扛了出来,交给了门口的一个老鸨。仅过了片刻功夫,双方像是完成了交易,马车夫驾着车离去,而那老鸨则吩咐其中一个大汉将月离扛进了屋里。 魏茵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时间心里是又惊又怒。 眼见那马车朝着巷子口驶出来,主仆二人忙侧身躲避起来,确认马车已经走远,这才探出头来。 魏茵的一颗心狂跳不止,若不是自己亲眼目睹,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强抢民女,而且黎月还是锦仁堂的东家。 魏茵在感到震惊的同时,亦觉得黎月十分的不容易,她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急的在原地来回走动,“怎么办?我该找谁去救下黎月。” 丫鬟香儿想了想,建议道:“小姐,听说沈世子和黎姑娘走的近,不如咱们去找他帮忙?” “不行,沈世子现如今在国子监念书,此一去一回,路程太远,黎月恐耽误不起。” 香儿又想了想,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对了小姐,你还记得上次世子跟您说过的话吗?” 经香儿一提醒,魏茵这才想起来,上次在府里遇到魏玉寒的时候,对方告诉她:"若是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临风苑找他或者长风帮忙。" 魏茵的眼睛猛地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还等什么,快!赶快回府。” 与此同时,侯府临风苑。 今天是上官宁主动来找魏玉寒下棋的,本来说好谁输了就请客去樊楼吃酒。结果上官宁下棋的时候频频走神不说,还落错了好几颗棋子。 魏玉寒见状,朝着他威胁道:“若是这一局再如此,你今后不必来我这儿了。我会让上官老将军给你找个师傅,每日专心练习。” 上官宁一听,立马慌了,“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 真要让爷爷给他找师傅学下棋,还不得生生把他给闷死? 他将棋子归类,叹了两声,然后偷偷观察着魏玉寒脸上的表情,想了想,道: “那个,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第96章 黎月就是月离 魏玉寒清冷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能让上官宁这般郑重其事,必是有事瞒着他。于是笃定道:“你有事瞒我!” 上官宁:…… 好吧,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心虚。 他听说月离今天还去沈国公府参加了老夫人的寿宴,受到了一致好评。 照着月离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不消数日,魏玉寒一定会跟月离碰面。与其到时候变成修罗场,还不如现在趁早给他打个预防针。 “那个,你还记得上次在锦仁堂,我跟你说碰见了一位故人吗?”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我的故人,是你的。” 上官宁说到这儿,余光打量着魏玉寒的神色,见对方似乎没有多大的反应,正准备继续开口,就看到门口突然走进来一道急匆匆的身影。 是魏茵,她一路急匆匆的回府,就是为了来找魏玉寒去救黎月。 “兄长,我有件事,想要请兄长帮忙。” 上官宁抬头,好不容易酝酿的勇气顷刻间被冲散,他有些不悦,吸了口气,对魏茵道: “我要说的事,比较重要,魏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等我先把话讲完?” “这恐怕不行,人命关天,上官公子有什么话,可以晚点再说,兄长……”魏茵恐迟则生变,一脸焦急的看着魏玉寒。 魏玉寒目光在魏茵身上停顿了一瞬,继而开口道:“你先说。” 魏茵大喜,忙道:“兄长可否随我去救一个人,在暗香楼,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上官宁眉头一皱,“暗香楼?那不是青楼吗,魏二小姐,难道是你的闺中好友在那儿出了事?” 魏茵迟疑了一瞬,“闺中好友倒谈不上,不过黎大夫宅心仁厚,从不主动与人交恶,我倒是蛮喜欢她的性子,若是可以,发展成好友倒也不是不行。” 上官宁敏锐的抓住了魏茵话里的关键字眼,黎大夫! 他瞪大了眼睛,忙起身追问魏茵,“你说的,可是锦仁堂的东家黎月?” 魏茵:“没错,正是她,方才我和香儿从成衣铺子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黎月被人打晕了,带到了暗香楼的后门,现在恐怕……” “嘶!”现场响起上官宁的抽气声。 他忙看向一旁的魏玉寒,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魏玉寒没动,抬头看他,似乎在问:什么时候你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了。 上官宁跺了跺脚,吼道:“哎呀,先前我正准备要说的就是,那黎月,其实就是赵月离,是你先前在羊城遍寻不到的爱妾……” 下一秒,上官宁衣领被一股大力猛地揪起,如寒冰般凌冽的质问炸响在耳边。 “你说什么?” 上官宁双手向上举起,慌忙解释道:“其实上一次我就想告诉你来着,可是当时你刚和沈国公府定下亲事,还有你说要遵循母亲的遗愿,所以我就……” 上官宁还没说完,突然感到身子陡然一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空气中还回响着内力夹带的声音。 “回头再跟你算账!” 紧接着,便看见一道快得只剩下残影的身影,从院子里掠过。而在一旁呆住的长风也迅速反应过来,拔腿就跟了上去。 魏茵见状,不由得朝上官宁问道:“赵月离,是谁?” 上官宁抚了抚衣领处被揪起的褶皱,眼睛闪了闪,“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未来的,嫂子!” 魏茵:??? —— 再说暗香楼这边,月离被打晕之后,就被关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老鸨吩咐了两个龟奴在此看守。 “吱呀!” 随着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月离也正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环视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这让她立马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她被人绑架了。 显然,先前那车夫有问题,中途建议她换马车,就是为了转移视线。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手脚全都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这时,穿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容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身形臃肿,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见到月离醒了过来,她扯着嗓子道了声:“哎哟,已经醒了?那正好,省得我叫人打水来泼了。” 她见月离的手腕上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便朝一旁的龟奴吩咐道:“这一身皮子可是花了老娘不少银子的,可千万不能弄坏了,你们两个,赶紧给她把绳子解开。” 两个龟奴依照吩咐上前,将月离手上和脚上的绳子都解开。 月离稍稍活动了下酸胀的四肢,朝着容妈妈一脸警惕的说道:“妈妈可知,在京城,天子脚下,强买强卖,拐卖良家女子的罪名一经坐实,至少也是要判抄家流放的。” 容妈妈像是听惯了这等威胁之言,用扇子掩着嘴,咯咯的笑了两声,继而道:“我是该笑你傻,还是天真?你觉得,干我们这一行的,能不清楚这律法和后果吗? 哼,老娘既然敢做,那就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你信不信,就算你侥幸从这里逃了出去,也奈何不了我这暗香楼。” 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无所畏惧,以及对当朝律法的藐视。 月离的一颗心逐渐下沉。 这么说来,暗香楼背后之人,应是个位极人臣,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人。否则,绝不敢在天子脚下,如此张扬。 月离敛眉,用几近商量的语气又道:“妈妈若能放过我这一次,我必当铭记此恩,用实际行动来报答。”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若妈妈信得过我,我保证,可以让暗香楼的收益再增加三层。” 随着月离的话一落,别说是容妈妈,就连身后的两个丫鬟,也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容妈妈先是一愣,随后一双瑞凤眼里闪过不屑,反问道:“不知所谓,你可知,我这楼子一日的营收是多少,利润又是多少?你以为是你一间小小的破药房能相提并论的么?” 月离暗自心惊,看来对方在抓她之前,也调查过她的身份,知道自己是锦仁堂的东家。 月离自认最近没得罪过什么大人物,如果硬说有的话,对方能想出这种歹毒的计策,将她卖入青楼,毁去清白,倒更像是女子能做出的手段。 再联想到那马车夫乃是国公府的下人,背后是谁在策划这一切,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第97章 拍卖,让杜公子先上? 这时候,容妈妈朝着月离走近了几步,并伸出一只肥硕的肉手捏住月离的下巴,感叹道: “真是可惜了这一身好皮囊,可是对方说了,要先毁去你的清白,然后再要你的命,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偏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呢,啧。” 言辞之中,夹杂着无奈呵惋惜。 随后花妈妈手一抬,身后便上来两名端着托盘的丫鬟,里面放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另一名丫鬟,则端着一个酒壶和酒杯。 月离顿时警铃大作,戒备的看着二人。 “将她带下去,仔细梳洗一番,换好衣服,务必亲自盯着她把东西喝下去。” 随着容妈妈冰冷无情的话音落下,两名丫鬟也相继上前,欲强行将月离带走。一左一右架住月离。 月离自知挣扎无用,便配合着说道:“我自己会走。” 随后便迈开一步,跟随着容妈妈到了一间类似于浴房的房间,里面的水桶花瓣,还有香皂胰子等也都一应俱全。 两个丫鬟先是伺候着月离洗漱过后,再换上那件在月离看来堪称屈辱的纱衣,画好妆,便将她带到了一个四周漆黑,只余四个角落才点了几根蜡烛的高台之上。 这高台足足有一人多高,顺着台阶而上,中间仅放着一张足有两米宽的楠木大床,从盯上垂下一顶透明的红色纱帐,在烛火的照耀下,气氛显得异常朦胧。 而月离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高台的四周,都是暗香楼的豪华包间,她所在的高台,其实就是方便客人挑选和欣赏的看台。 容妈妈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一场拍卖,作为生意人,她自当要将按照卖主的吩咐,先毁其清白,然后再取其性命。 但这并不妨碍在此之前,她可以拿月离好好的收割一波。 这些包间的构造都是封闭的,可以看到看台上的场景,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包间里面。很好的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这时,月离被下了药,浑身燥热难耐,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十分痛苦。 她娇媚的身影趴在那张大床上,透过朦胧的烛光和纱帐,隐约可见她如碧藕般光滑白皙的肌肤,胸前的饱满正随着她逐渐粗重的呼吸而起伏。 这一幕,直接让一众包间的客人们热血澎湃,恨不得眼珠子都粘在那看台上。 “老鸨,这是哪里来的尤物,可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若是这样,那谁都别跟我抢,今晚这美人,我要定了!” 开口的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杜飞,京中有名的纨绔,亦是这暗香楼的常客。 随着他的话落,其余包厢里也都想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容妈妈瞧见月离的号召力比自己预想的都要好,一张肥硕的脸笑的挤在了一起。 “呵呵,杜公子说的没错,今晚这个,可是十年难遇的绝色美人,老规矩,价高者得,保证不会让各位爷失望。起拍价三千两银子!” 随着容妈妈话落,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竞价声。 “我出四千两!” “我出五千两!” “我出六千两!” “……” 随着叫价越来越高,容妈妈扬起帕子,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这时候,天字五号包间,魏玉泽也在竞价之列,他今日手气好,在赌坊连赢了好几把,赚了差不多有四千两银子,本打算今晚在暗香楼点个花魁快活一番,可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被告知今晚有每月一次的拍卖场。 作为青楼里的常客,魏玉泽可是十分清楚,这暗香楼每月一次的拍卖,都是一些人间尤物,连楼里的花魁都要略逊一筹。 心痒难耐之下,魏玉泽便点了包间,加入了竞价。 可眼见价格越来越高,已经超出了预算银子,不由得暗自可惜。 这时候,他身边的小厮阿财给他出了个主意。 “公子何不去跟杜小公子商量商量,将咱手里的银子给他一部分,等今晚杜公子玩剩下了之后,你也能跟着喝个汤……” 魏玉泽一听,顿时两眼放光。 对啊,他虽然银子不够,但可以找杜飞去拼啊,大不了让杜飞先上。 这么一想,魏玉泽顿时来了精神,起身朝着杜飞所在的包间走过去。 场上,竞价还在继续,目前已经飙升到一万八千两银子。 能有这个财力的,也都是家境殷实,或者像杜飞这种高官之子。 “一万八千两一次!” “一万八千两两次!” “一万八千两三次!” “成交!恭喜杜公子,获得了今晚的头筹,接下来,有请杜公子移步到专用的包间,稍后我们会将人给您送来。” 随着礼官的话落,月离很快被人从高台带走,送到了一个满室生香,装修豪华的厢房。 名贵的波斯地毯铺路,金丝楠木打造的超级大床,还有寸尺寸金的鹅梨锦帐。以及墙上各色古玩字画等。 因着药效,月离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整个人半软着趴在床上,她目光迷离,正拼命克制着一波又一波汹涌的情欲。 杜飞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的就是这让人血脉偾张的一幕,刹那间,两管鼻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他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靠近了床边几分,待看清了月离那张染上欲色的绝美小脸,以及婀娜的身段,即便月离什么都还没做,便让人觉得小腹一热。 “美!实在是太美了!姑娘且放心,一会儿本公子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月离在迷离之中感觉有人靠近,拼命的想要往墙角靠近,奈何身子发软,没有丝毫力气。 “别……别过来!” 她试图说些什么,岂料刚一开口,发出的声音差点连她自己都不认识。 沙哑,魅惑。这在杜飞听起来,倒像是催化剂一般。 杜飞更加燥热难耐,索性也不废话,当即利索的脱了自己身上的上衣,压低了身子,朝着月离栖身而去…… 与此同时,暗香楼大堂。 今晚的暗香楼生意格外火爆,整个大堂里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的调情嬉笑,最里面的舞台中央还有一些衣着暴露的舞娘在翩翩起舞。夹杂着丝竹管乐声,俨然一副人间销金窟。 这时候,门口突然冲进来一队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进门后整齐有序的分列两侧,大堂里的众人见状,一时间都陷入了慌乱。 紧接着,便见到一身玄袍加身,面容冷峻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眼神深邃,衣摆无风自动,如利刃般的眼神先是从四周缓缓扫过,带着一股压迫的气息,瞬间传递到现场每一个角落。 “是魏世子!” 人群中有世家公子认出了魏玉寒,脱口而出道。 第98章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哎哟,这是什么风把魏世子您给吹来了呀,还带了这么多弟兄,瞧瞧这阵势,可把姑娘们给吓着了呢。” 容妈妈见状,立马堆着招牌式的笑脸上前,说着好话。在即将靠近魏玉寒三尺之距的时候,一把刀柄挡在了容妈妈跟前。紧接着听见长风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 “我家大人接到举报,说暗香楼窝藏北梁刺客,容妈妈,还请行个方便,将不相干的人等遣散,我等要搜查暗香楼。” 容妈妈脸色僵了一瞬,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很快又恢复道:“官爷一定是弄错了吧,我暗香楼一直以来都是遵纪守法,正规营业,绝不可能会有人干出这种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不如我先给诸位安排上好的包间和茶水,再有,楼子里的姑娘诸位也可随意挑选,容我下去挨个调查一番,若真有此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定当场给各位官爷揪出来,如何?” 长风却并不买账,他直接抽出来一张画像,对着容妈妈问道: “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交出画像上的人,我等当自行离去。” 容妈妈定睛一看,画像上的,不是月离又是谁?她臃肿的眼皮一跳,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有些讪讪的开口:“官爷说笑了,奴家从未见过这画像上的姑娘,莫不是弄错了?” 长风眼睛一闭,抬起手一扬,嘴里吩咐道:“搜!” 两侧的侍卫们得令,迅速穿梭在大堂的各个角落,还有一部分直接上了二楼包间,将每一间厢房都逐一暴力的踢开,搜寻屋内的刺客。 容妈妈见状,不由得慌了,忙咬牙阻止道:“世子,您这招呼都不打一声,上门来直接就大肆搜捕,就不怕成王殿下发难于您?” 暗香楼的背后主子是成王,这在高层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也正是为此,暗香楼才胆敢在私底下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暗香楼不光是成王的摇钱树,更是贿赂一众官员,打探和买卖消息的好地方。 只是成王位高权重,一直没人敢动这暗香楼,如今魏玉寒当了这第一人,这让在场的众人不得不多想,往深里想。 这时,只见魏玉寒突然转身,犀利的注视着容妈妈,阴冷的声线从他薄唇里吐出: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便是成王本人在此,我也定踏平你这暗香楼!” 魏玉寒说完,便利落的转身,长袍随风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度。 容妈妈听闻,倒抽一口凉气!一双眼睛也因太过震惊而突然睁大。 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无意间惹到了这尊杀神。她连忙吩咐一旁的龟奴: “快,派人去王爷那儿,就说暗香楼出事了,请王爷速做定夺。” 随后跺了跺脚,忙朝着魏玉寒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心里也后悔不已,不该为了那区区几千两银子,动了不该动的人。 但愿一切还能来得及! 等魏玉寒找到月离所在的厢房的时候,就看到魏玉泽正趴在窗户门口,用手指沾染了口水,戳破窗户纸在朝里面偷窥着什么。 大概是偷窥的太过认真,连身后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都不知道。 屋内,杜飞在靠近月离的同时,一只手也顺势解开了她腰间的纱衣带子,薄如蝉翼的纱衣穿在她身上,连里面的贴身小衣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月离中了媚药已经有了一会儿,此时正是半昏迷半清醒,心里明明清楚应该离此人越远越好,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想要找一处冰凉来缓解身体的燥热。 杜飞眼见着低头就要吻上去,却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一脚给踹开,杜飞刚要抬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股大力给拎了起来,随后被人狠狠的砸到了地面,身体随着惯性划出了十几米远。 紧接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可见这一脚用了多大的力气。 门口的魏玉泽见状,不由得呆住了。 方才进去那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貌似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好大哥魏玉寒? 他不是一向自诩清贵,从不来这烟花之地吗?如今怎地突然出现在此,还当众打伤了户部尚书家的公子,这可是个参奏他的好机会呀! 谁不知道,杜飞是杜老夫人最宠爱的一个孙子,且这杜老夫人还有诰命在身,最是护犊子,难缠的名声响彻整个京城。 一想到此,魏玉泽竟忍不住开始兴奋的补脑,魏玉寒和杜家正面刚上的场景。 这场戏,一定会很精彩。 屋内,魏玉寒一脚踹开碍眼的人之后,终于看到了数月来朝思暮想的这张脸,正双眼迷离,两颊通红,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十分的诱人。 他原本满腔的怒火,以及积攒了一路的担忧,害怕,庆幸等各种情绪,在这一刻互相交织,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伸出手,刚想去探一探月离的脸,不料手却被月离猛地一把抓住,贴在自己脸上,还蹭了蹭,嘴里下意识的呢喃道: “别走……好热……” 魏玉寒脸色铁青,无比难看。 他咬牙问道:“赵月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若此刻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且别的男人,她是否也会这样,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一想到这,他浑身就猛地爆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月离似感受到对方身上不悦的气息,在半醒之间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魏玉寒那张欺霜赛雪的容颜。 刹那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就像是独自飘零许久的游子,突然找到亲人的那种归属感。 数月未见,他消瘦了许多,本就清冷的俊脸上,愈发棱角分明。 月离的心不由得疼了那么一瞬。 “公子……” 她强撑着说完这句,意识再次被强大的药力所侵蚀,整个人滚烫的像是要冒烟。 当即再也忍受不住,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只见月离支起身子,一把抱住魏玉寒精瘦的腰身。并凑上去在魏玉寒的下巴处一阵乱啃。 “嘶!” 令人熟悉又难忘的身体记忆被唤醒,饶是魏玉寒定力再强大,在面对此番情景,也难以做到冷静和克制。 他伸手抚了抚月离娇媚的脸,哑着嗓子哄道:“别急,先等一会儿,好吗?” 紧接着,他解开身上的披风,将月离整个人往怀里一裹,抱起她快步离开了暗香楼。 大街上,长风将马车赶的飞快。 车厢里,月离如同噬骨焚心般难受,一双小手不安分的在魏玉寒身上到处点火,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第99章 父亲想要孩儿如何处置? 好不容易到了候府,马车还没停稳,就看到魏玉寒抱着月离,几乎是用飞奔一般的速度下了马车,直奔临风苑。 府上路过的下人们见此,皆是一脸的惊惧。 “方才过去的是世子?我怎么瞅见他怀里好像抱了个人?” “我也看到了,世子不是刚定了亲事吗?怎么突然带了个女人回府上。这不合规矩呀!” “嘘,规矩不规矩的,岂是你我能左右的,且看着吧,明天这府里呀,估计会有一场大戏。” 围观的几个下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各自心照不宣的散开了去。 是夜,临风苑主院厢房内,一室旖旎,屋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才歇下。 房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的时候,长风抬头,率先看到的就是魏玉寒那张餮足的俊脸。 “世子!” 魏玉寒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吩咐道:“去通知管家,安排人将隔壁园子收拾出来,取名叫做月苑,一应摆设用具,都从我私库里出。” “另外,你亲自去外面挑几个伶俐点的丫头过来,负责照顾月姨娘。” 长风猛地抬头,看着魏玉寒,有些欲言又止。 “世子,方才侯爷派人来说,请你用完早膳后去一趟他那里。” 想了想,长风又继续说道:“属下猜测,应该是为了您的亲事,您若想让赵姑娘留在府上,恐还得先要侯爷和老夫人点头才行。”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刚刚和国公府定下来亲事,这新夫人还没过门,若传出世子婚前纳妾,岂不是在打国公府的脸? 不仅如此,昨晚世子公然搜捕暗香楼,已然惊动了成王。后又重伤了杜小公子,惹怒杜大人一家。 再加上国公府,可谓一下子给自己树立了三个劲敌。 长风私下里觉得,公子为了月离姑娘,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魏玉寒稍作沉疑,用过早膳后,直接就前往松园。 到的时候,老夫人,魏承德,以及继室柳氏,魏玉泽,还有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在,显然是大家都得到了消息,故都一大早的过来,想给他来个三堂会审。 魏玉寒走至大堂中间站定,先是朝着祖母和一众长辈们拱手行礼。 “孙儿见过祖母,父亲,见过叔伯,叔母。” “逆子!” 几乎在魏玉寒刚直起身子的一瞬间,斜里便飞出来一只茶杯,直射他的面门。 魏玉寒轻轻偏头一侧,茶杯便摔在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满屋子的人都被惊了一跳。 紧接着便听到昌平侯魏承德愤怒的质问:“我不管你昨晚带回院子里的是什么人,趁着事情还没有传开,立马将人送出府去,秘密处置掉,然后你再亲自去一趟国公府,给沈小姐赔礼道歉,务必取得她的原谅。” 魏玉寒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反问道:“父亲想要孩儿如何处置?” 魏承德以为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心头的火气卸了几分,板着一张脸想了想。 “还能怎么处置?为了安全起见,当然是随便找个秦楼楚馆发卖了去,或者你要是不忍心,此事便交给你母……柳氏来做,将人卖的远远的,永世不得回京,此事便也就罢了。” 魏玉寒仍是笔直的站在中间,目光缓缓的从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老夫人身上。 “祖母也是这么想的吗?” “还有两位叔伯,叔母?你们也觉得,父亲说的对?” 站在后方的魏茵见状,觉得堂兄今日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联想到昨日在他走后,上官宁最后跟她说的那番话,魏茵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这时候,场上的几位长辈互相看了看,都没人讲话。魏茵突然上前一步站了出来,朝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道: “祖母,大伯父,魏茵倒是觉得,此事还不到这般地步,兄长贵为世子,日后注定要三妻四妾,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先将人养在侯府,等新嫂子进门之后,再行妾室礼,也是一样的。” 二房夫人张氏见自家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此大放厥词,不由得心里一跳,忙上前将魏茵一把给拉了回来,警告道: “这没你什么事,你闭嘴!” 然后,张氏又朝着老夫人和昌平侯道歉,“母亲,大哥,茵姐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别听她胡说。” 岂料张氏的话音刚落,魏玉寒便出声道:“我倒是觉得,堂妹这话说的很对。” 此言一出,魏玉寒再次成为堂内众人的焦点。 魏承德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几分火气,又猛地窜了上来,越烧越旺。 他拍着桌子猛地站起来,怒道:“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此番得罪的,可不光光是国公府。”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就是为了这个女人,私自带人搜捕暗香楼,得罪了成王殿下不说,并且还因争风吃醋更是对那杜家公子大打出手,你这是想干什么?啊?想让整个侯府都为你一个人陪葬吗?” 魏玉寒面对他的质问,脸上仍旧是那副寡淡的表情,淡淡的回道:“此事我自会解决,无需父亲大人操心。人我已经安置了下来,就在临风苑隔壁,一应吃穿用度也皆从我私库里走,若没什么别的事,孩儿就先告退了。” 魏承德一听这叛逆之言,气的差点升天。 他伸出手指着魏玉寒,恶狠狠的警告道:“逆子,你若执意如此,那这世子的位置,你也别做了,现在就给我从府里滚出去,老夫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魏玉寒出门的脚步一顿,而后转身。 大家都以为他是要跟魏承德认错服软,毕竟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更何况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魏承德这是在说气话,当不得真。 可魏玉寒接下来的动作,却差点惊掉了众人的眼珠子。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印鉴,随意的搁在魏承德面前的高几上,道: “即是如此,那孩儿这便将代表世子身份的印章交给父亲,今日午时前,我会带人收拾好东西,搬出侯府。”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柳氏和魏玉泽母子,则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100章 为她放弃世子之位 若是魏玉寒放弃了世子之位,那岂不是侯府的将来就要落到他魏玉泽身上? 昌平侯总共就他和魏玉寒两个儿子,现在魏玉寒当众忤逆长辈,还自请放弃世子之位,可谓天赐良机。 就在母子俩翘首以待的时候,上方一直没讲话的老夫人突然发话了。 “荒唐!” “你乃圣上钦点的侯府世子,将来是要继承整个侯府的,身份何其尊贵,这是你任性胡闹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你父亲纵然说话态度强硬了点,但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你如此在意那女子,就由我来做主,先将其住在府里,吃穿用度什么的,就先按照姨娘的份例,日后等沈家丫头过了门,你们再自行商量着解决,你看如何?” 老夫人这番话,可谓已经十分宽容了。顺势给魏承德也找了个台阶下。 全府的人都知道,魏玉寒现下是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身系侯府满门荣耀,若是他撂挑子不干了,全府上下,又有谁有这个能力,担得起这重任? 魏玉泽吗? 不! 老夫人和魏承德心里都清楚,魏玉泽,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别说他们不会同意,就是魏氏族老们,也不会同意让魏玉泽来当世子。 若真是如此,恐侯府距离衰亡也不远矣。 魏玉寒心里也清楚,今日这事,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限。 凡事,得缓缓图之。 他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朝着老夫人拱手道:“孙儿愿听从祖母安排!” 一旁的柳氏母子,见原本唾手可得的世子之位,被老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拦下了,心里顿时别提有多膈应了。 偏如今还是柳氏掌家,老夫人都发话了,她这个做继母的,也得见势表一番态。 “既然如此,那妾身今日就命人将院子收拾好,并吩咐下人们去准备要用的东西,世子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魏玉寒淡淡的回了一句:“姨娘自己看着安排便好。” 柳氏心中虽然膈应,但也知道这是魏玉寒后院的第一个女人,她这个做继母的,表面上还不能弄的太寒酸,否则恐遭人口舌。 —— 临风苑。 月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睁开眼,看见头顶陌生的天青色帐幔,大脑陷入了片刻的空白。 紧接着,昨晚那段疯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回想起来真相的她,有窘迫,有庆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缓缓在心底蔓延。 随着月离起身的动静,门很快被人轻轻从外面打开,是翠竹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端着托盘的丫鬟。 见到月离已经醒来,翠竹便朗声道:“见过姑娘,我叫翠竹,是这院子里的掌事姑姑,这两位分别是弄云和弄月,世子特意安排过来伺候姑娘的。” “方才我在门外听到声音,猜想姑娘应该是起身了,可要现在用膳?” 月离打量着眼前的翠竹,缓缓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结果刚准备动作的时候,身上一阵无力,锦被滑落的时候,大片遍布暧昧痕迹的肌肤露出来。惹的身后两个丫鬟一阵脸红。 月离注意到的时候,也觉得尴尬不已,她重新将自己裹好,然后吩咐道:“东西都放那儿吧,稍后我自己来。” 翠竹等人刚一出门,就迎面碰到返回院子里的魏玉寒。 “世子。” “她还没醒?”魏玉寒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姑娘方才就已经醒了,只是……”想到什么,翠竹也不由得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继而道:“姑娘吩咐我等在外面候着,说要自己起身。” 魏玉寒稍作思索,结合翠竹的脸色,便猜出了七八分。 他放轻脚步,缓缓推门而入。 屋内的月离好不容易穿戴好寝衣,一只手扶着腰肢,另一只手扶着床上的扶手,正准备起身,却不料门突然被推开,一抬头,猛地就瞧见了魏玉寒那张深邃的俊脸。 昨晚画面再次在脑海里回放,月离想到他那强悍的战斗力,双腿本能的又开始发软,朝着地上跌去。 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下一秒,月离落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姿势暧昧。 “还想再来一次?” 魏玉寒沙哑魅惑的声音突然在耳朵边炸响,月离被惊了一瞬,僵在了那里,定定的望着魏玉寒。 过了好几息,双颊再次染上红晕,月离别开脸,不去看他,嘴里弱弱的道:“世子先放开我。” 魏玉寒见到月离这副模样,想起她昨晚的主动,如果不是考虑到她未曾进食怕身体吃不消,又想欺负她了。 他一只手放开了月离,将她带到一旁的饭桌上,吩咐外头的翠竹等人摆膳。 早膳一共有八道菜,其中有六道都是月离此前爱吃的。清蒸虾饺,银鱼羹,还有鸡丝三鲜等。 魏玉寒主动夹起一筷子鸡丝三鲜放到月离面前的碗里,柔声道:“这道菜最是滋阴补肾,你多吃点。” 月离有些受宠若惊。 他总觉得,魏玉寒变了许多,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以前在羊城的时候,两人也经常会同桌而食,但那时候,多数是月离迁就和讨好他。 像今天这样大部分是自己喜欢的菜式,还得魏玉寒亲自夹菜,倒还是头一次。 不知为何,月离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月离如坐针毡的用过早膳,便想着为昨晚的事先感谢魏玉寒一番。毕竟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昨晚铁定会清白不保。 “昨晚的事,月离多谢世子相救,世子的大恩,月离定当铭记于心,日后有机会,定会想办法报答。” 魏玉寒没讲话,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月离咬了咬唇,又道:“妹妹还在锦仁堂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一看到魏玉寒的这双眼睛,月离就止不住的有些心虚,觉得将对方吃完了就走,多少有些不道德。 所以,她只想快速的离开这里,回到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但在出门的时候,却遭到了翠竹的阻拦。 月离回头看他,美眸里闪过疑惑:“世子这是何意?” 第101章 你拒绝,是因为害怕? 翠竹率先答道:“姑娘,不对,现如今应该唤您月姨娘,经老夫人和侯爷的一致点头,您现在已经是世子身边的人了,需得留在府上伺候世子,如要外出也需得事先经过世子的同意。 另外,世子一早就吩咐人将隔壁院子收拾了出来,日后月苑将作为您的院子,一应吃穿用度,皆按照府上姨娘的规制。” 听完翠竹的话,月离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 她定定的看着魏玉寒,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要……”意识到声音有些拔高,月离深吸了口气,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道:“当真要将我困在此处?” 兜兜转转,难道还是逃脱不了成为他府上金丝雀的命运? 她不甘心,她还有未完成的大事,怎能困居在此? 魏玉寒仍旧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他用完碗里最后一勺汤羹,拿起一旁的锦帕,优雅的拭了拭嘴角,语气平稳:“将本世子吃干抹净,不想认账?” “留在这里,不好吗?” “还是说像昨晚的经历,你还想再来一次?” 他指的是昨晚被人陷害,卖入暗香楼一事。 月离先是尴尬了一瞬,秀眉微微蹙起,解释道:“昨晚的事,我会想办法报答,起初也是我没有防备,日后我定当谨慎些……” “所以你宁愿如此,也不愿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说你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沈国公府?” 他猛地打断月离的话,声音也显得有些失控,像是累积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一双阴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月离。 他找人调查过,月离和沈行则二人,先前在大别山就认识,后来更是一路同行抵达京城,包括开设药堂,这里面也少不了沈行则的忙前忙后。 月离不是京城人士,如今却有意在京城落脚,除了中意沈行则,他想不出她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魏玉寒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无名火在乱窜。 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一旁的翠竹见状,忙朝着院子里的下人们打了个手势,顷刻间,所有的下人全部退下,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月离被他突然外泄的情绪给惊了一瞬,身子立马僵住,连呼吸都止住。 她知道,魏玉寒这是生气了,十分生气。 月离张了张嘴,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暂时没法跟你解释。总之,你先放我走。”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算我求你!” 她的身世事关重大,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更何况,魏玉寒即将和沈鸢联姻,夫妻一体,昨天的事,十有八九就是沈鸢指使人干的,如果魏玉寒知晓这一切,想必也会不遗余力的帮自己的未婚妻掩盖,巩固两府的利益。 而她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炮灰。 殊不知,月离的这番话,在魏玉寒看来,则是为了逃离自己,而故意放低姿态,借此来迷惑他,想博取他的怜惜和同情。 可魏玉寒在经历了失而复得之后,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除非他死。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月离,努力克制心底汹涌的怒意,柔声道:“听话,乖乖留在我身边,先前你诈死骗我一事,我可以不计较,至于你的药堂,我可以安排信得过的人去接手,你若是喜欢研究那些药方,我也可以单独给你辟出一个院子,供你摆弄。” 言下之意,还是不肯放她离府。 月离不由地急了,脾性也上来了几分。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世子若真的尊重我,就请放我离开,就当先前的赵月离,早已埋骨在大别山,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黎月。” “况且,世子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的存在,也只会影响你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魏玉寒见她态度坚决,对自己避之不及,刚压下去的怒意又上来了几分。 他怒极反笑,上前一步,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箍住月离的腰肢,在她腰间来回游走,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让你做我的妾室,就这么委屈?这么说先前在羊城,都是在我面前演戏,嗯?” 伴随着他的话落,手上一个用力,月离疼的‘嘶’了一声,想要反抗都不能。 但她却咬着唇,倔强的不肯开口,似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魏玉寒说的本也没错,先前在羊城的那段日子,自己确实在演戏,只是为了逃离他身边而已。 可这话,月离当下肯定不会承认。 她需要一个然他放她走的理由,于是豁出去一般的说道:“是,月离曾在母亲的坟头发誓,宁做平民妻,不做高门妾,求世子放过月离。” 魏玉寒眼睛眯了眯,身上瞬间散发出一股十分恐怖的气场。 “赵月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已经是他魏玉寒的人了,竟还想着要去给别人做妻!当他是死的吗? 要是换作旁人敢跟他这样说话,怕早就被捏断了脖子喂狗。 正当魏玉寒即将发作的时候,月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全身的火气猛地一卸。 她说:“可是世子,月离就是一个自私又善妒的人,只愿寻得一人心,互许终身到白头,我只愿我未来的夫君心里眼里,唯月离一人。 如果世子做不到,就请别来招惹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沦陷,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瞧不起的深闺怨妇。” 她说这话时,清澈的眼里蒙着一层水雾,粉唇半咬,似有无尽的委屈难以言说,却又因着身份不得不隐忍。 魏玉寒的心弦绷了一下,似荡起无边的涟漪。 明明是一番离经叛道的话,可他却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丝丝异样的甜蜜。 他嘴角勾起,问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已经被本世子吸引了?你拒绝,是因为害怕?” 月离抬头,眼里闪过一抹慌乱,很快又别开脸,嘴上说道:“才没有!” 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倒是无端的取悦了魏玉寒。他取了她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耐着性子朝她解释道: “与国公府的亲事,乃是我母亲定下的,当时我并不知你还活着,便由祖母做主,应下了这门亲事。” “我原想着你既然回来了,便先纳了你,若那沈鸢要因此退婚,我便也顺水推舟退了这门亲事。只是如果要迎娶你过门,恐怕还得多等一段时日。” 魏玉寒原先从没想过迎娶月离做正妻,只想将她金屋藏娇,给予无尽的宠爱。 但经过大别山的生死别离,他反倒看透了一些事。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月离,所以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只要月离愿意呆在他身边,世子夫人的位置,给她又有何妨。 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要退婚,月离一时间心神俱震!瞪大了一双美眸。 第102章 侯府的表小姐 这下轮到她来问魏玉寒,“世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因他一人之意愿说退婚就退婚?并且还是位高权重的沈国公府。 这一刻,月离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认识的魏玉寒,是冷漠的,凉薄的,绝不会做出这种冲动不计后果的事。 除非,他本就有意想要解除这场婚约! 可他说了,这场婚姻是他的母亲所定。 月离想了好一阵,也不明所以。但魏玉寒的这番话,着实扰乱了她的心湖。 月离冷静下来以后,又不禁开始细想,倘若魏玉寒真的因她退了这门亲事,别说是国公府,候府这边也铁定饶不了她,定会被扣上魅惑世子,破坏两家关系的罪名,说不定还会被架上火刑架。 “世子可有想过,你如此做,会有怎样的后果?” 魏玉寒眼底划过一抹晦色,反问道:“方才你不是说,不愿为妾?那便是要做我的世子妃,可既然这样,总得要有所牺牲,怎么,你怕了?” 月离怔住了! 她没想到,随口胡诌的一个借口,竟被他当了真。 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偏他这话说的极为认真,月离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是真这么想,还是故意试探自己。 她叹了一声,语气也软了几分,“若真如此,届时世子必定水深火热,我亦不愿看到世子为难,不如……” “不如什么?” 月离顿了顿,继续道:“偌大的侯府,应该有不少的旁支族亲,不如暂且给我安排一个远房表亲的身份,客居在府上,这样一来,无论是世子昨晚出手相救,还是安排月离住在府上,对外便也有了一套说辞。” 魏玉寒听闻,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勾起,盯着月离问道:“你真这么想?” 仅仅是为了不想他为难,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从妾室,变成表亲。 “还是说,你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要跟我保持距离?” 月离听他这么说,紧张的呼吸都滞了一瞬,忙佯装生气道:“世子这话可好生无理,难不成我成了你的远房表妹,世子就会跟月离保持距离?” 魏玉寒想也不想的干脆道:“自然不会。” 不管是妾室还是表妹,自从他无意窥见月离的真容,他对她的想法一直都未曾改变过。 他只要她! “既如此,月离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世子能允许我自由出入府邸,锦仁堂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魏玉寒见她愈发得寸进尺,额头青筋跳了跳,脸色有些难看。 月离见状,趁机补充道:“世子如果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保证今后一定会注意安全。” 魏玉寒有些松动,仍问道:“你就非要去折腾那药堂?难道我还能短了你吃穿不成?” 月离垂眸,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低落,“世间女子千千万,月离能得世子相中,是月离之幸,但我不想做一个默默无闻,只在后院混吃等死之人,那与咸鱼又有何异?月离虽无大才,却也想有一番作为,离世子能近一些。如此,方不负世子的拳拳心意。” ‘轰!’ 魏玉寒在听闻月离的这番肺腑之言后,心里那道叫做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一股暖流自他心底最深处,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明明每句话都与表白无关,可组合在一起,却成了这世上最动人的表白,直白的让人难以招架。 他眼底的不悦已经悉数褪去,只剩下炽热和温柔,缱绻着无尽的深情。 情动之下,他伸手圈住月离,将她贴近自己,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他唇瓣温热,仿佛带着电流一般,目光专注而温柔的舔舐着月离,一下又一下地游移,带着无尽的柔情和眷恋。 …… 之后,月离又多了一重身份,那就是昌平侯府的表小姐,因举家迁往京城做生意,侯府老夫人又甚是喜欢月离制作的药膳,因此便做主,让月离暂时客居在府上,并吩咐府中下人,都要以礼相待。 当然,侯府众人起初是并不同意的,大家都觉得月离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商女,提携他给魏玉寒做妾已经是抬举了,怎能厚颜无耻的要当侯府的亲戚? 可大家却架不住魏玉寒的强势和威胁,无奈之下,老夫人也只能咬牙认下了这个‘亲戚’。 唯一让人觉得欣慰的是,这月离的医术,那真是没得说,就连宫里御医都解决不了的,困扰了老夫人多年的顽疾,月离只用了一张方子,便药到病除了。 再加上月离在人前也总是规规矩矩,进退有度,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老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勉强接纳了月离。 反正日后都是魏玉寒后院的人,她这个做祖母的,倒不好去为难一个晚辈。 要说府上唯一真心接纳月离的,当属魏茵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魏茵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望月离,并跟她分享了侯府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喜好之类的,对月离日后的攻略起到了很大作用。 与此同时,沈国公府。 沈鸢正在认真的绣着嫁衣上最后一处裙摆,到今日,这件嫁衣已经整整绣了快一个月,底料是寸尺寸金的蜀锦,上面搭配了精美繁复的花纹,衣领和袖口处都点缀了珍珠和宝石,看上去金光闪闪,璀璨夺目。 就在她勾勒胸口处最后一朵花蕊时,梅香突然推门而入,她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 瞧见沈鸢正在忙,梅香犹豫着要不要将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却听到沈鸢头都没抬的问她:“可是容妈妈让人来消息了?说吧,人死了没。” 梅香看了看沈鸢,立在那里没讲话。似在犹豫着什么。 沈鸢偏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回到嫁衣上,继续云淡风轻的说道:“瞧你这模样,难道人没死成?倒是运气好,那清白呢?可让人给糟蹋了?” 她可是花了整整五千两银子,就为了买那黎月的一条贱命,并跟暗香楼的老鸨说好,一定要将人先奸后杀,死的越凄惨越好。 梅香张了张嘴,答道:“回小姐,奴婢方才打探到消息,说暗香楼昨晚出了刺客,魏世子带了一队人马前去搜捕,然后……” 梅香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在接受到沈鸢不悦的眼神,吓的朝地上一跪,脱口而出道:“然后,魏世子和那杜家公子争风吃醋,抢走了杜小公子拍下的人,并且还打伤了杜小公子。当众抱着那女子上了马车。” “嘶!” 沈鸢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分神,手指不小心被扎破,在胸口处的花朵刺绣上留下了血迹,很快渗透了布料。 沈鸢的心也跟着一沉。 第103章 那车夫留不得了 嫁衣染血,是为不吉 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梅香以为自己要被责罚一顿的时候,听到头顶上方沈鸢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该不会要说的是,被魏世子救走的人,恰好就是那贱人?” 梅香伏在地上,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道:“奴婢起初也是不信,还特意绕到侯府去探了下,结果听到下人们都在议论,说今早,府里就突然多出来了一位表小姐,并且根据描述,应该就是黎月无疑。” “砰”的一声。 一只上好的青白釉茶杯咂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梅香被惊得一抖,跪着往后退开了几步,远离风暴中心。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沈鸢那张扭曲的面容,目光像毒蛇一般阴鸷可怕。嘴里还念道: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那贱人,这样都能化险为夷。不过没关系,她既然敢勾引本小姐的未婚夫,那就准备好承担本小姐的怒火吧。” 随后,她凉薄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梅香,递给梅香一个特制的令牌,吩咐道:“那车夫已经留不得了,梅香,你亲自去找鼠阿大,让她务必要将此事解决干净。” “是,小姐。”梅香颤抖着站起身,接过沈鸢手中的牌子退了出去。 这令牌来自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无生门。 沈鸢在年幼的时候曾帮助过一名在街头乞食的小孩,后来,小孩为了生存,加入了无生门,靠着强大的意念和日复一日的对决残杀活了下来,现在,鼠阿大已经是无生门最高级别的长老。一人之下。 但他始终不忘沈鸢当初对他的赠食之恩,因此,在长大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沈鸢,并表示愿意为其效劳。 这块令牌,也是无生门除门主之外最高权力的象征。 是夜,月黑风高,斗转星移。 车夫贺大牛自从将月离送入暗香楼以后,一颗心就再也没有踏实过,他原本是国公府上的老奴了,靠着微薄的积蓄娶了媳妇,还生了孩子,如今,一家三口过得也还算幸福。 可没想到,前天晚上,大小姐亲自找到他,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要求他帮忙办一件事。 那就是在送黎月回去的时候,设法将其载到暗香楼门口,交给老鸨,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这可是拐卖人口的大事,贺大牛自然是不肯的,可怎奈大小姐却让人抓走了他的儿子,以此威胁。贺大牛无奈,这才壮着胆子干了这件事。 今晚,贺大牛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促使他将睡得正香的妻子叫醒,吩咐她准备好盘缠,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连夜跑路。 妻子不明所以,可贺大牛却不愿多做解释,几乎在半拖着的情况下,趁着月色连夜出了家门。 结果还没来得及走出自家院子,就被一黑衣男人挡住了去路。对方全身都被黑衣包裹住,只余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露在外面。 贺大牛脚步一顿,只身挡在妻子前面,一脸防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暗道: 看来,该来的总算来了! 迎敌之前,贺大牛一把将吓得六神无主的妻子推到房里,锁上门,并大声吼道: “想办法从窗户逃走,带着儿子,走的越远越好,快走!” “不要,当家的,我们娘俩走了你怎么办?”妻子哭诉着哀求,然贺大牛却没办法多做解释,他红着眼,提着刀就朝着鼠阿大冲了过去。 为了给妻儿争取更多的逃生时间,哪怕连中数刀,他仍死死地抱住鼠阿大的大腿,倔强地不肯松开一丝一毫。 妻子刘氏透过门缝看到这一幕,早已吓得肝胆俱裂,却死死地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然襁褓里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危险,突然嘶声力竭地哭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嘹亮。 刘氏的一颗心再次被揪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试图去安抚怀里的儿子。可这根本无济于事。 终于,屋外的动静已经停止,不知从哪里突然刮来一阵大风,猛地就将大门给吹开。 刘氏刚一抬头,就看到宛如来自地狱的黑衣男人,提着带血的长剑立在大门口,看上去十分阴森恐怖。 “啊!不要!” 刘氏吓的失声尖叫,全身止不住地哆嗦。 她看到对方扬起了长剑,绝望之下,刘氏紧紧的将孩子护在了怀里,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斜里飞出来一支箭矢,打偏了鼠阿大手中的剑。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轻功极好的人出现在院子墙头,手中高举着弓弩。 另一端的院门处,也同样出现了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下盘稳扎,太阳穴凸出,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鼠阿大心中一凛,扫了眼院子里已经死得透透的贺大牛,今日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便不再恋战。借助房檐纵身一跃,便翻身上了屋顶,几个纵跳便消失在视线所及之处。 院子里的惊雨见状,顺势收好长剑,朝长风问道:“要我追上他吗?” 长风摆了摆手,道:“对方乃是无生门的杀手,奉命行事,咱们还是快些救人吧,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就这样,惊魂未定的刘氏母子被及时赶到的长风救了下来,但由于惊吓过度,言语都有些错乱,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无奈之下,长风只得朝魏玉寒复命。 与此同时,暗香楼天字一号包间。 这里是暗香楼最豪华的包间,平日不对外开放,仅供成王一人使用。 当今圣上身子愈发虚弱,朝堂上风起云涌,太子年幼,成王和燕王,是皇位之争最炽手可热的两位人物,一直在朝堂上拉帮结派。 昨日魏玉寒搜查暗香楼,惊动了成王,故而今天约见了魏玉寒,若是对方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就算魏玉寒圣眷正浓,成王也不打算放过他。 因此,魏玉寒这一次来暗香楼,可以说是一场鸿门宴,除了成王身后两名武艺高强的侍卫,外面看不见的地方,至少还埋伏了上百名弓箭手。 见魏玉寒连个随从护卫都没带,只身一人来到包间,成王不由得开口赞了一句: “魏世子果然够胆,本王佩服!” “只是世子应当知晓,树大招风,刚过易折的道理,你行事如此张狂,难道就不怕遭到反噬?” 第104章 给成王的投名状 魏玉寒先是朝着成王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从怀礼掏出来一个小册子,道: “昨日之事,确实是我不对,没有事先跟殿下打个招呼,但,殿下不妨先看看此物。” 成王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接过魏玉寒手里的册子,翻开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名单怎么会在你手里?” 名单上的人,都是历年来被暗香楼收买贿赂的官员,包括所行之事,以及经营的流水,银钱去向,都写的十分清楚。 若不是成王确定容妈妈是自己人,几乎都要认为是暗香楼出了奸细。 他不敢想象,若是这名单落到燕王或者父皇的手里,会引起怎样的震动。 此刻,成王看向魏玉寒的眼神都变了。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里的酒杯,似在权衡些什么。 魏玉寒淡漠的目光在成王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答道:“王爷不必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今日前来,并非要和王爷对着干。” 成王眼睛眯了眯,“哦?这话何解?” 这魏玉寒都公然搜查他名下的青楼了,现在又主动送上这个大一个把柄,他倒想听听,他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王爷有所不知,这份名单,亦是我今日一早才得到。”顿了顿,继续道:“亦是燕王部署了三年之久亦才获得,碰巧被臣截获,特献给王爷。” 成王一听,倒抽了一口气,随后‘噌’的一下站起身,追问道: “你的意思是,本王这青楼的一举一动,皆在燕王的眼皮子底下?魏玉寒,你知不知道,在本王面前撒谎的后果?” 莫说是燕王了,就是他自己,恐怕都不一定知晓的这么详细,朝中文武官员这么多,谁会记得具体哪个人是自己人,又做了些什么事,对方又有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这本小小的册子上,记载的却有上百人。 魏玉寒处变不惊,声音亦透着几分蛊惑,“王爷可以质疑微臣,但却应该知道,这份名册只有在落入敌人的手里,价值才会更大。” “所以?” “所以,这份名册,王爷可以将它看做一份投名状。” 成王先是一愣,随后眼底涌出狂喜,“魏世子,此言当真?” 魏玉寒拱手:“不敢欺瞒殿下。” “哈哈哈哈,好!好!好!”成王大笑几声,一扫先前阴霾的情绪,再看魏玉寒,已经带着浓浓的欣赏。 “本王先前便跟昌平侯提议,带着你一起投靠本王,可你父亲却推脱说什么你在朝中树敌太多,时机还不够成熟云云,可在本王看来,魏世子,你可比你父亲更有前瞻性。 你放心,只要你忠于本王,待日后大事已成,本王必不会亏待了魏世子。” “多谢王爷,既然如此,那微臣可否跟王爷讨要一个人?” 成王刚得了一助力,自是心情大好,问:“当然可以,你要谁?” 魏玉寒:“暗香楼老鸨,容妈妈。” 成王脸上的笑顿时一僵。 魏玉寒接着道:“王爷放心,臣只是要询问一些个人私事,不会涉及到暗香楼的隐秘。” 成王:“既是如此,那这个人情,本王自当会卖给魏世子的,来人,去将容翠罗叫上来。” …… 一刻钟后,魏玉寒从隔壁包间离开,容妈妈也扭着身子来到了天字一号包间复命。 “王爷,这魏世子的话,当真可信?” 容妈妈指的是对方投靠一事,先前她已经得知,魏玉寒从燕王处截获了一份十分重要的名单,交给了王爷,表明了态度。 成王将茶盏放在桌上,身子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桃核,双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别人不知道,可本王却知晓,当年,崔氏一族之事,背后正是我那好大哥燕王的手笔,我相信魏玉寒经过这么些年,也找到了蛛丝马迹,所以上次他破获的两起大案,才会牵连出这么多燕王一党。想必如今的魏玉寒,已经被我那大哥给盯上了。他没得选。” 容妈妈一听,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 “这么说来,这魏世子,以后就当真是自己人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成王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又问:“对了,他方才寻你,是为何事?” 容妈妈:“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奴家前几日收到了一封信,并五千两银票,说要暗香楼做一笔生意,要奴家买下一个女子,并将其……先奸后杀。” 容妈妈想到那信中的条件,连经营青楼多年的她,亦觉得此人的要求太过恶毒。 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呐。 成王听闻,脸上的表情未变,他开设青楼数年,像用这种方式寻仇的,以前也有过,只要对方给的银子足够多,并且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作为敛财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容妈妈瞧见成王脸色如常,又继续答道:“奴家也想着,能一次性拿出五千两来买一条命的,估计也是京中某大户人家的千金才对,遂命人去调查了送信人的身份,不料对方却消失了,直到三日后,真的有一辆普通的马车来到后院,并有人带来了一名昏迷的女子。 奴家经过调查得知,这女子,正是最近京城中小有名气的锦仁堂的东家,黎月,想应该是得罪了哪位贵人,这才遭到了报复。于是便做主,将其放在了晚上的拍卖会上,心想,要是能被哪个公子哥给看上,拍了去,事后我再想个法子杀了那黎月,嫁祸给拍下她的人,此事也就成了。可没想到,却被魏世子给搅合了……” 容妈妈说到这里,亦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她下手慢了一拍,那杜家小公子还没真正将那黎月怎么着,否则的话,怕是会彻底得罪魏玉寒。那他手里的这份名册,恐今日也不会落到成王手里。 成王转动着手中的桃核,很快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门,脸上亦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么说来,这黎月,是魏玉寒的人。” 容妈妈接话到:“不仅如此,奴家猜测,恐怕还是魏世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才对。” “可奴家听说,这魏世子前阵子刚和沈国公府定下了亲事,那这……” 成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亦是冷笑了一声,“理这些做什么,只要他魏玉寒有软肋,对本王来说,便是好事。” 第105章 那妾室是北凉公主? 这厢,魏玉寒刚从暗香楼出来,便碰到了长风和惊雨两人。 见状,长风便将车夫被人灭口一事禀报给魏玉寒,并询问: “世子,那车夫的妻子因受到刺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语无伦次,她的话,恐也做不得证词,这该如何是好。” 魏玉寒想到方才从容妈妈口中得到的消息,想了想,遂道:“先找一处安静的院子,将人安置起来,我会找时间,带月离前去看看。” 长风点了点头,似想到什么,又问道:“还有,属下听说,今日早朝以后,户部尚书杜大人去了阎御史府上,想来是想要说服阎御史,就昨晚您打伤那杜飞一事,趁机弹劾您。” 魏玉寒站在马车前,目光凝视着远处的暗香楼。半晌后,突然朝长风开口: “听说杜飞的后院曾圈养过一个十分美貌的小妾,是北凉人。” 长风虽不明白魏玉寒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却还是如实答道: “没错,记得当时杜飞是在一家客栈将人给抢回去的,那女子抵死不从,被杜飞强迫了之后,选择了上吊自杀。” 魏玉寒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声音也透着蚀骨的阴冷。 “放出风声去,就说北凉王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的流落民间的公主,容颜昳丽,曾在京城出现过。另外,那公主由于从小颠沛流离,右手小尾指有旧伤。” 随着魏玉寒话落,长风很快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世子的意思是,要将这北凉皇室公主的身份,安在那个被杜飞抢走的小妾身上? 这件事虽说当时很快被杜大人给压了下来,但知道的人也不少,真要打听的话,一打听一个准。 杜家小公子,竟然当街强抢北凉皇室公主,并将其折辱致死。 这样一来,那杜大人一家,岂不等于头上悬了一把大刀? 长风不由得惊叹自家主子的智慧,只是他有一事不明,遂挠了挠后脑勺,问道: “世子,您是如何得知,那女子的小尾指受过伤的?” 不及魏玉寒讲话,一旁的惊雨凑上前,咳了两声,道:“不巧,当时刑部正好在破获一起案件,我在乱葬岗搜寻犯人的时候,曾在一床破草席里,见过那北凉女子的尸体,恰好看到,她的小尾指向外翻起。” 长风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且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那杜尚书恐一时之间也无法去找人核实了,只能整日里心惊胆战,活在未知的恐惧之中。 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来弹劾世子了? “世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长风不由得对自家主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的办事效率很快,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京城暗地里便刮起了一阵谣言。 “你们听说了吗,那北凉公主以前流落民间,曾经在咱们大夏的京城出现过,还被人给当做民女抢回了家。” “我也听说了,据说这位公主生的是十分貌美,因着异域化的长相,一直被那些高官子弟们当做奴隶玩弄,最后死的无比凄惨。” “哎,据说北凉王听说了此事,十分的震怒,发誓要找到害死公主的凶手,并要令其尝遍北凉的所有刑法,给公主报仇。” 户部尚书杜皋起初在听闻这则传言后,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直到有人说起,那北凉公主的右手尾指处曾受过伤,他脑海中仿佛灵光一闪,瞬间想起了什么。 杜皋忙丢下正在同行的同僚,快马加鞭赶回了府上,直奔杜飞的院子。 此时的杜飞由于被魏玉寒踹了一脚,伤到了内脏,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正一脸期期艾艾的躺在床上,央求着杜老夫人替他做主,一定要将那黎月给他弄回来,如此绝色,就算要死,也要自己把人玩够了再让她死。 杜老夫人最是个护犊子的,平日里杜飞哪怕跌了一跤都会心疼上半天,更别说此次被魏玉寒直接打出了内伤。 她握住杜飞的手,安抚道:“我的好孙儿,你且放心,这昌平侯世子这次实在太过分,就算你父亲不为你做主,你祖母我可是有诰命在身的,就算我拼了这条老命,大不了进宫去求皇后娘娘做主,也定要将那商女给你要过来,纳了做小,到时候你只管打骂出气就是。” 杜飞一脸感动,支着身子靠在杜老夫人的身上,“孙儿就知道,还是祖母对孙儿最好呜呜。” 尚书夫人李氏立在边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担忧道: “母亲,那黎月现如今已经成了昌平侯府的表小姐,有侯府罩着,想要纳人家做小,恐怕不容易啊。” 杜老夫人脸色一凛,气势全开:“那又怎样?别说她只是区区一个表小姐,就算是昌平侯府的嫡小姐,配我孙儿也照样配得。” 在杜老夫人眼里,杜飞就是样样都是顶顶好的,生的好,会说话,会讨她老人家喜欢,就算有点贪花好色,但男人嘛,哪儿有不好这一口的? 人之常情而已,根本算不得事儿。 “不过你这话倒是提醒到了我,想必以她低贱的身份,是不能出席宴会的。” 杜老夫人眼里闪过一阵算计的光芒,随后吩咐道:“沈国公府那丫头,不是被许配给了魏世子吗,我听说那丫头跟十公主交好,若是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此事必是十拿九稳。” 埋在杜老夫人怀里的杜飞听闻,立马欣喜若狂,“祖母英明,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砰!” 屋内几人正在商量着要如何在宴会上算计月离,这时候,院子大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祖孙两人抬头,正好就看到杜皋那张心急如焚的脸。 “老爷,你不是去同僚府上了吗?怎地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出什么事了?” 夫人李氏见状,立马上前关心道。 然杜皋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圈后,很快锁定了正伏在老夫人怀里的杜飞。 他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大步上前,抓起杜飞的一只手腕,质问道: “逆子,我问你,你之前抢回来的那个北凉女人,事后是如何处置的?” 杜飞猛地被拽起来,脑袋还有点懵逼,并不清楚父亲为何突然朝他发难,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才想起一个状若癫狂的女人,那晚还拿嘴巴咬了自己,体验感并不好。 杜飞皱了皱眉,似不愿回想一般,“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自然是让人裹张草席,扔乱葬岗喂狗了。父亲缘何突然问起此事?” 杜皋一听,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第106章 魏玉寒,他还敢来? “你这逆子,我抽死你!” 杜皋反应过来之后,竟不管不顾的,扬起手就要朝着杜飞抽去,却被杜老夫人挡在了前面,朝着杜皋吼道: “你敢打飞儿一下试试?”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北凉女子,飞儿相中了她接回府里做妾,已然是抬举了她,现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地还拿这件事来朝飞儿发作。” “当时怎么也没见你出来吱一声!” 随着杜老夫人的连环发问,杜皋也意识到,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尽职,没有对杜飞加以约束,这才酿成如此大祸。 一想到此,年近四十的杜皋,竟也仰天长叹了一声,吼道:“看来,天要亡我杜家呀!” 杜老夫人见状,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忙软了语气追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皋也不隐瞒,将自己早上听到的流言说了出来,并特意强调,那北凉女子的右手尾指,是有旧伤的。 杜老夫人和李氏听闻,纷纷掉头看向杜飞,问道:“你当初抢回来的那北凉女子,手指可有伤?” 此时的杜飞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他当初抢回来的那名女子,极有可能是北凉皇室的公主,这个认知,震得他魂飞天外。 事情怎么会这么凑巧? 这要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成了大夏的罪人?到时候别说是他爹和祖母,就算是皇上,恐也保不了他,势必会将他交到北凉王手里。 杜飞又惊又怕,再也顾不得伤势,一个翻身滚下床,跪在地上哀求道:“爹,祖母,我……我真的不记得了,当时她不肯从,我便命人将她绑了起来,至于她手上有没有伤,我真的没有注意到啊。” 杜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了几下。 杜皋对这个小儿子十分了解,可以说他只要一张嘴,就知道他嘴里会吐出什么话。 杜飞方才那一闪而逝的心虚,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杜皋长叹了一声,似夹杂着深深的无力,“逆子,你若再不肯说实话,我杜家九族,怕都要被你牵连了。” 杜老夫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语气也颇为严厉,“飞儿,你实话告诉祖母,那女子的手指,当真有伤?” 杜飞顶着压力,目光在父亲和祖母之间来回扫了一遍,最后缩着脖子,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此事。 “轰!” 杜老夫人见此,只觉得头顶一道天雷响过,天都要塌了下来。 李氏的表情也不遑多让。 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次,杜家恐危矣! 正当杜家几人心中天雷滚滚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有贵客到访。 杜皋心情不好,沉着脸朝门房问道:“什么贵客?” 杜家都要完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府上造访? “回大人,是昌平侯世子,魏玉寒。说是为解决大人的烦恼而来。” 杜皋浑身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是谁?” 魏玉寒? 他还敢来? 昨天才将他儿子打成重伤,今天这是公然来挑衅他杜皋? 带着愤怒,杜皋快步到了会客厅,远远的就看见魏玉寒一脸坦然的在品茶。那姿态,就跟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正所谓来者是客,杜皋心里气归气,但表面功夫还得要做。 他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坐在上首,问道:“不知魏世子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魏玉寒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自然是为了令郎之事。” 杜皋以为他这是上门来赔礼道歉,脸色不由得缓和了几分,嘴里仍道:“哼,魏世子知道错了就好,虽说我儿被你重伤,至今仍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可若世子愿意主动将那女子交出来,那这件事,看在侯爷的面子上,老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站在一旁的长风听闻,忍不住抬眼,古怪的扫了一眼杜皋。 这杜大人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世子会为着这事亲自上门来赔礼道歉,不知道接下来他知道自家主子的真实目的,该作何表情管理。 “杜大人误会了,魏某今日前来,是要杜大人交出令郎,令其自断子孙根,诚心悔过,如此,方可保杜氏九族。” 杜皋如同被定住了,他侧着头,死死地瞪着魏玉寒,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好意思,魏世子你刚才说什么?” 魏玉寒勾起一抹邪笑:“字面意思。” 这时候,长风上前一步,接替了自家世子的话道:“杜大人没有听错,想必今早杜大人也听说了,如今京中人人都在相传的北凉公主一事,我想杜大人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件事牵扯到令郎。” “轰”的一声,长风的话如同一道天雷在杜皋的脑海中响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连忙扶住椅子的把手,堪堪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你们……”杜皋伸出手,一脸颤抖的指着魏玉寒和长风二人。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太欺负人了! 杜皋愤怒之下,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魏玉寒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长袍,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只给杜大人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此时,若杜大人的答案并不能令魏某满意……哼!”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谁都能感受到这里面浓浓的威胁之意。 魏玉寒和长风走后,杜皋气得掀了桌子。并怒声吩咐随从:“准备笔墨,老夫要上奏圣上,参他魏玉寒目无法纪,残害同僚!” 这头,待长风和魏玉寒走出杜府之后,长风忍不住问道:“世子,我瞧着那杜皋,八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们真的要将事情做到那一步吗?” 按照原计划,他们需要将谣言引到杜飞身上,让他被千夫所指,这样一来,朝廷很快就会让人捉拿杜飞,并严加审问。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能完全被魏玉寒所掌控。 那杜飞极有可能会被判处死,届时杜府上下所有的仇恨,恐都将聚集在世子一人身上。人一旦被滔天的仇恨和绝望所笼罩,往往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报复。 这不是长风愿意看到的。 魏玉寒又岂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他如玉的手指在车辕上点了点,开口道: “放心吧,杜皋这只老狐狸,懂得断尾求生的道理。” 杜飞胆敢觊觎他的女人,能留他一命,已是仁慈了。 第107章 不好了,二公子落水了 解决完成王和杜府的事,魏玉寒一身轻松的回到府里,直奔月苑。 早上走的时候,月离曾答应过他,今晚要亲手为他洗手作羹汤一次,以慰藉他这几日的辛苦。 可等到了月苑的时候才发现,月离根本不在,而且据弄云禀报,说一大早接到一张帖子就出府去了,至今还没回来。 魏玉寒的脸上染上几分不悦,沉着一张脸吩咐弄云:“去打听打听,看她现在人在哪里。” 弄云正准备告退的时候,突然又被魏玉寒给唤住,而后起身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找。” 等魏玉寒走后,弄云忍不住对着弄月感叹道:“表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得世子这般疼爱。” 弄月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呀,但愿他们能早日成亲,咱府上还能再添一个小世子,那就更好了。” 弄云正欲附和,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惊呼道:“哎呀!” “怎么了?”弄月关切的问道。 “表小姐早上走的时候给世子留了一封信,刚才我竟忘记给世子了,这下怎么办?”弄云一脸的焦急。 弄月也变了脸色,意识到什么,忙道:“不好,世子应该还没走远,咱们快去看能不能追上。” 然而等两人追到大门口的时候,早就没了魏玉寒和长风的影子。 弄云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可怎么办,表小姐交代我的事竟然办砸了,万一世子误会了可怎生是好。” “误会什么?可要本公子相助一二?” 魏玉泽刚好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侍女,正一脸焦急的走来走去。遂出声询问。 他认得,这两个丫鬟是黎月院子里的,一个叫弄云,一个叫弄月。 魏玉寒自打将黎月带回府里后,逼着父亲和祖母将那黎月认作了侯府的表小姐,客居在月苑。 他还听说,这几日,魏玉寒每晚都宿在月苑,与那‘表小姐’日日‘秉烛夜谈’。 魏玉泽十分的不爽。 那黎月生的貌美如斯,原本只差一点点就成了他魏玉泽的人,只差一点点啊。 若是那日魏玉寒再晚来个一时半会儿的,等那杜飞完事儿,他早就上了,就算魏玉寒将人救回去,那也是捡了他魏玉泽不要的。 光是这一点,就能从心理上给魏玉寒致命的一击。 可惜,一切都只是可惜。 此番见到黎月身边的两个丫鬟,魏玉泽心底那蠢蠢欲动的因子又开始活络了。 他先是往门口方向一站,选择了一个自以为十分潇洒英俊的姿势,对着弄云和弄月温柔的一笑,拿出折扇,先是指了指弄云: “本公子记得你,你是叫……” 弄云朝着他屈了屈膝,答道:“奴婢弄云,见过二公子。” “对,弄云,是个好名字,跟你人一样,美丽又大方。”点评完,还朝着弄云眨了眨眼。 对面的弄云表示一脸的问号。 接着,他又指着弄月,自以为是的道:“我知道你,你叫弄月,对吧,果真如今晚的月色一样,神秘,高贵,本公子瞧着就心生欢喜。” 弄云和弄月检查,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还有警惕。 二女双双朝着魏玉泽屈了一礼,转头就要走,却被他挡住了去路。 “别急呀,今晚月色正好,本公子忽然觉得有些醉了,认不得回院子的路,可否劳烦二位相送,待本公子回了院子,定会好好感谢一番。” 弄云和弄月好歹也是长风万一挑一出来的,若还能看不出魏玉泽的心思,那就简直枉费了一番栽培。 弄月朝着弄云眨了眨眼睛,率先对着魏玉泽道:“奴婢这就送二公子,这边请。” 魏玉泽笑得一脸灿烂,趁机用扇子在弄月的小脸上点了点,“好说,好说,本公子忽然感觉有点头晕,弄月,快来扶着本公子。” 一旁的弄云见状,摇了摇头,转而道:“二公子,表小姐的院里还有事,奴婢就不相送了,就让弄月先送您回去吧。” 魏玉泽不疑有他。半倚着弄月的身子,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一刻钟后,后花园突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呼喊声。 “不好啦!二公子落水了,快来人呀!” 附近的小厮和侍女们听闻,纷纷赶过去救人。 等众人合力将魏玉泽从人工池里捞起来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被浸透了,头发上也都是水,跟一只落汤鸡没什么区别,哪里还有半分玉树临风的模样。 柳氏也闻风而来,见状,不由得对一众伺候的下人大发雷霆。 小厮阿财甚是委屈,不由得辩驳道:“夫人饶命,不是小的不用心,实在是公子吩咐了,只要弄月姑娘一个人扶着,不让奴才靠近。” 柳氏这才注意到,一直缩在角落里,显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弄月。 柳氏打量着弄月,又看了看魏玉泽,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计。 只见她忽然伸手指着弄月,怒声质问:“本夫人记得你明明是月苑的奴才,又怎会出现在二公子身边,定是你这小蹄子居心不良,存心勾引二公子,又照顾不周,这才导致二公子落水。” “来人,给本夫人把这魅惑主子,以下犯上的奴才拿下。” 弄月闻言一惊,眼里快速的闪过一道暗芒。心里快速的权衡着。 在侯府,世子和柳氏一直不对付她是知道的,因此,表小姐作为世子的人,被柳氏不喜也是正常。而自己作为表小姐的丫鬟,趁着主子不在府上,若是被柳氏直接打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至此,弄月不禁有些后悔,方才不该为了捉弄魏玉泽,而将自己置于险境。 弄月眼睛快速的转动着,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魏玉泽已经悠悠转醒,脑海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只见她突然朝着魏玉泽奔过去,嘴里哭喊道:“二公子救命啊呜呜,奴婢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夫人要打杀了奴婢,奴婢恐以后再也不能为二公子效劳了啊呜呜~” “奴婢本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一想到再也不能为二公子效劳,奴婢就忍不住心痛难当啊……” 现在一旁的柳氏见这狐媚子竟然当着她的面就勾引起了自己儿子,那叫一个怒从中来。竟忍不住上前,抡起手就想给弄月一巴掌。 “啪!” 却不料弄月早就察觉到柳氏的动作,不小心的把头一偏,柳氏的巴掌好巧不巧的就落在了魏玉泽脸上,顿时浮现几道清晰的手指印。 众人见状,全都呆若木鸡。 第108章 我想恳请世子,多帮一帮姐姐 柳氏也愣住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满脸狼狈的魏玉泽,生出一丝悔意。 “泽儿,你没事吧!娘不是要打你……” “娘!你闹够了没!” 魏玉泽突然出声打断了柳氏。“弄月是孩儿找来送我回院子的,方才的事,也只是个意外,娘能不能考虑一下孩儿的感受。” 从小到大,柳氏对魏玉泽的教导就极为严苛,甚至所有的都要拿他跟魏玉寒做对比,他感觉自己这些年都活在魏玉寒的阴影下。 魏玉泽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习武,他觉得自己就是柳氏培养的一个工具人,长大之后就有些叛逆。随着自己的性子,每日与一些世家公子哥们走马斗鸡,风花雪月。 平时在外面柳氏管不着,可现如今魏玉寒后院都有女人了,自己为什么却不行? 魏玉寒能为了一个女子,跟父亲还有祖母对抗到底,他就不能争取一下下? 这一刻,魏玉泽像是突然被点通了任督二脉,一脸不服的看着柳氏,眼里满是对抗。 柳氏见状,只觉得胸口都开始泛疼,她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魏玉泽,“你……你这逆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这次是真的胸口疼。 而在魏玉泽看来,这不过是柳氏一贯的演技罢了,毕竟每一次,只要柳氏一做这动作,他爹魏承德就会忍不住上前表关心,嘘寒问暖。 “娘,父亲还没回府,你不用在这儿演戏。孩儿刚浸了水,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孩儿告退。” 说完,示意弄月扶着他,一浅一深的回了院子。 柳氏眼睁睁看着魏玉泽走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脱离她的掌控,不由得气红了眼。对着心腹嬷嬷喃喃道: “泽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刘嬷嬷瞧见柳氏这副伤心的样子,也不好说主子的不是,只隐晦的提及道:“二公子还年少,正值热血好斗的年纪,夫人不妨多给他一些个人空间,相信二公子吃过亏之后,定会体谅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可他都十七岁了,世子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领兵前去剿匪了,他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指望的上?”柳氏一副痛心疾首。 刘嬷嬷忍不住心想,世子毕竟是世子,其生母崔氏乃是清河首屈一指的书香世家,底蕴深厚,世子从小也都耳濡目染,加上后来崔氏被贬,世子又被迫一夜之间成长,光是这份经历,二公子怕是都远远不及。 当然,这话刘嬷嬷不会说出来。 …… 再说魏玉寒这边,当他策马来到锦仁堂的时候,没想到又扑了个空,月离不在。铺子快要打烊了,只有赵荷花一个人守在药堂。 一开始,赵荷花还以为魏玉寒是来抓药的,便将人招呼了进来,直到魏玉寒开口问她: “赵月离她人呢?” “姐姐她……什么!?” 赵荷花刚准备开口,就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脸警惕的盯着魏玉寒。 这人怎么知道姐姐的真实名字?难道他认识姐姐? 可为何此前从未听姐姐提及过? 正当赵荷花在猜测魏玉寒身份的时候,一旁的长风又当了嘴替,“你便是赵荷花吧,先介绍下,这是我家公子,现在的身份是月离姑娘的表兄,昌平侯世子。” 赵荷花先是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就是救了姐姐的恩人,魏世子。 她立马卸下了防备,朝着魏玉寒恭敬的行了一礼,“原来您就是魏世子,我听姐姐提起过,先前是您在暗香楼救了姐姐,这么说来,世子是姐姐的恩人,便也是荷花的恩人,请受荷花一拜。” 魏玉寒脸色稍霁,点了点头,“无妨,她平时这个时辰也都不回来的吗?” “回世子,姐姐今日临时受邀,去跟沈世子,还有舞阳郡主等人汇合了,说是要在樊楼用膳,这个时辰,估摸着也快要回来了。世子可要在此等候一会儿?” 魏玉寒喝茶的动作一滞,带着些许尾音,“沈行则?” “是的,沈世子听说了姐姐的事,特意趁着休沐从国子监赶了回来,说要找出幕后真凶,替姐姐报仇。舞阳郡主也一起去了。” 赵荷花不疑有他,将沈行则和舞阳郡主来锦仁堂找月离的事,主动交代了出来,并担忧道: “姐姐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主动与人结怨,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想必那幕后之人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出手,世子,我真的很担心姐姐,若是可以,我想恳请世子,多帮一帮姐姐。” 这一点,不用赵荷花主动说,魏玉寒也不会放任幕后之人不管。 只不过,现在还需要等待一个调查的结果,便可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与此同时,樊楼二层雅间。 月离,沈行则,赵瑞雪,还有上官恒,一行四人在此用膳。 上官恒是被他爹强塞到国子监去读书的,每个月只有两日休沐,这次也是听说了月离的事,舔着脸跟着沈行则过来的。说是要帮月离找出幕后黑手报仇。 月离合计一番,索性便邀请了几人一道来樊楼用膳,一来感谢几位的关心,二来,月离已经将几人都当做了朋友,时不时的社交一下,还是很有必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天色已晚。上官恒和舞阳二人一见面就拼酒,已经不省人事,沈行则稍微好点,但也醉的不轻。 “月离,你怎么不醉?”看到大家都倒下了,沈行则发出疑问。 月离轻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区区酒水而已,在饮酒前服下一粒解酒丸,任何烈酒,就跟白开水一样,是不会醉的。” 沈行则听闻,瞪大了双眼。 这时候,原本睡着的赵瑞雪不知怎地也听到了这话,也是猛地抬头,朝着月离控诉道: “月离,你不厚道,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不拿出来分享,你这是作弊!” 月离莞尔,“我的郡主,如果大家都醉了,谁又来照顾大家呢?出门在外,总要多留一个心眼不是。这个药丸你要的话,回头我多备上一些,送给郡主。” 赵瑞雪一听,颇觉有理,咧嘴笑了几声,“你说的也有道理,等我回头就去军营,一定喝翻那一趴副将,叫她们还敢小瞧本郡主,哈哈。” 说完这句,又双手趴在桌子上,一头扎了下去。 第109章 一个是亲人,一个是挚爱 临分别的时候,沈行则突然叫住月离,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行则犹豫了一瞬,最终解释道:“方才当着舞阳和上官恒的面我不好说,你是从祖母的寿宴上出来之后才出的事,于情于理,国公府都欠你一个解释,一句道歉,等我回府后,就会着手调查此事,你放心,不管查出来是谁,我都绝不会姑息。” “哦?无论是谁,都不会姑息?”月离一脸的饶有兴致。 她倒是很想知道,若有一天沈行则发现了背后是沈鸢所为,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若是最后查出,是你最不愿伤害的人呢,又当如何?” 沈行则:“……” “这么说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沈行则似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试探道。 月离摇了摇头,“目前我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对方既然一计不成,定还会有后手,若是如此,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听月离这么说,沈行则竟莫名的心里一跳,有种不妙的预感。 最后,他皱了皱眉,朝着月离解释道:“你放心,不管是谁,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见沈行则这副严肃的模样,月离忍不住心中一暖,她的这个便宜弟弟,板起脸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气势。 鬼使神差的,月离伸手,在沈行则脑袋上摸了摸,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有你这句话,我就很满意了,你课业重,还是以功课为主吧。” 沈行则:“……” 堂堂国公府世子,在大街上被人摸头。 明明是一番冒犯之举,可为何他却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种……亲昵的感觉。 没错,就是亲昵,仿佛自己和月离之间,本该就是这样。 沈行则压下心里的怪异感,一定是今晚喝多了酒,有些神志不清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月离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有着与生俱来的血脉感应。 而这一幕,正好被街对面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主人看见。 透过车帘,魏玉寒正好瞧见月离的手伸在沈行则的头上,一副有说有笑,甚是轻松的模样。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能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不像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总是一副小心翼翼,装乖卖巧的模样。 这一刻,仿佛有一股寒气自他的脚底窜起,逐渐蔓延至全身。 外面驾车的长风把头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这还没结束,只见月离在摸头之后,又随手拿出来一物,递给沈行则。 沈行则瞬间一脸的惊喜,将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最后,只见沈行则将那东西系在了腰上。 借着月色,长风这才看清,月离送给沈行则的,赫然是一个香包,隔得太远看不清颜色和款式,但从沈行则的表情来看,应该颇为喜爱。 长风由最开始的震惊,转而变成不可置信! 月离姑娘这是什么情况? 不都是世子的人了吗?为何还当街对别的男子赠送礼物?别说是世子了,就是长风自己看到,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忙扫了一眼车内,结果发现车帘无风自动,一股阴森恐怖的气场从车内蔓延出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长风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他以为魏玉寒会暴走,或者上前去来一场当场捉奸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吩咐:“走,回府!” 长风:??? 这边,等魏玉寒刚调转车头走了之后,月离让沈行则重新将身上的香包取了下来,拿出另一款,递给他: “再帮我试试这个,感觉刚才这个颜色有些老气了,不够亮。” 沈行则有些无语,但还是配合着将香包取了下来,重新换上一只戴着。 “这只总行了吧,瞧着华贵又大气,比你方才给我的那个还要好一些,我觉得魏世子一定会喜欢。” 月离不可置否,“给你的那只我特意在里头加了艾草,能静心凝神,还能驱蚊,最适合温书的时候佩戴。可魏世子不喜艾草,那我只能在样式上多下一些功夫了,你可别说我厚此薄彼。于我来说,你们俩,一个像是亲人,一个则是挚爱,都一样重要。” 随着月离的话落,沈行则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一般,怔在了当场,满脑子都是月离的那句: 一个像是亲人! 多么温暖,又让人眷恋的一个词。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月离真的是自己的失散多年的姐姐,那该多好。 一想到此,沈行则竟忍不住鼻头发涩,心头的醋意和嫉妒也一扫而光。 并且,他在心底也暗自下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父亲和母亲,将月离认作干姐姐,不对,干妹妹。 自己只有当大哥的,才能更好的保护妹妹。 —— 和沈行则分别后,月离便租了一辆马车,径直回了侯府。 到了院子里时,发现弄云和弄月都不在,并且小院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月离只当她们已经下去休息了,便没打算叫醒他们,准备自己动手洗漱一番准备就寝。 结果刚把门关上,就无端的感受到一阵冷风从背后刮过来,惊的月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出于对危险的警觉,月离袖子里的一只手握住了一枚银针,蓄势待发。表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关门的动作。 结果就在这时,她感到身后有人靠近,月离二话不说,抬手猛地就朝着身后刺过去。 “又想谋杀亲夫,好给外头的野男人腾位置?” 黑夜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月离的动作滞了一瞬,停留在半空。 紧接着,她心底升起一股怒意。双手猛地朝前一推,离开了魏玉寒的桎梏。 “世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守在我房里吓人做甚?” 月离说完,取来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再抬头一看,发现魏玉寒似乎脸色不是很好,一脸阴恻恻的,像是欠了他八百两银似的。 月离想了想,发现自己除了回来的晚了些,似乎并没有开罪他的地方。 她试探道:“世子今日……心情不好?” “还是那杜家的事处理的不是很顺利?” 第110章 你心里究竟将我排第几? 魏玉寒没讲话,却用鼻腔发出了一道声音。 “区区杜家,何足挂齿。” 月离了然,眨了眨眼睛,“哦,那就是心情不好了!所以敢问尊敬的世子殿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惹的您心情不好,你告诉月离,我帮你去药倒他,然后再将人带到你面前,为所欲为,如何?” 魏玉寒掉转头,一张脸仍有些臭臭的,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月离对他的脾性也摸透了几分。 他这样,代表是在别扭,犯倔。 月离本想掉头就走,可一想到他毕竟是为了自己,才得罪了杜家,还开罪了成王,尤其是这么晚了,还一直等在她房里,身上的袍子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可见从回来就一直等在这里。 月离的心里划过一道柔软,她柔柔的走了过去,伸出一双藕臂,圈住他,顺势坐在他腿上,嘴里道: “世子若有什么心事,大可以与我说出来,月离虽是一介女子,但也想为世子分担一二。” 魏玉寒转过头,视线一扫。刚好落在月离胸前的饱满上,正随着她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除了上次在暗香楼中了药,这还是魏玉寒头一次见到月离这般主动。 他眼底闪过一抹晦色,喉结动了动,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嘴里却道: “花言巧语!” 月离却捧着他的脸将其掰正,纠正道:“我发誓,所说的皆出自真心。” 到了此刻,魏玉寒心里的不满其实已经散了大半,但一想到方才在街头看到的一幕,还有早上她对自己的食言,就忍不住想要多晾一晾月离,看她究竟能为了自己,做到哪一步。 他没讲话,而是用鼻腔发出了一声冷哼。暗自压下身体里的那股燥热。 月离见状,不禁有些疑惑了。 她身子动了动,准备换个姿势,结果刚一动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间,霎时间,月离整个人都麻了。 她忙抬头去看魏玉寒,恰好捕捉到他眼底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光芒。 如同猎人盯上了美味的食物,即将饱餐一顿的眼神。月离本能的想要后退,身子却突然被他箍住。 “想逃?还说自己不是花言巧语?嗯?”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月离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她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弱弱的解释道:“没想逃,腿麻了。” 魏玉寒听闻,将她松开了些许。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听见‘啪嗒’一声,从月离的袖子里掉落出来一物。 两人低头看过去,赫然是一枚十分精致的香囊,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这一幕,如此熟悉。 两人几乎都同一时间想起了先前在羊城那次,月离因为送了师兄一个香包,被他误会的一幕。 魏玉寒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场浇下,身体的燥热也悉数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欺骗的愤怒。 他声音陡然转冷,目光沉沉的盯着月离:“这是什么?” 月离感受到他的变化,意识到他这是又不高兴了,弯腰捡起地上的香囊,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献宝似的拿在手里,道: “本打算晚点再送你的,这里面放了十几种名贵药材,长期佩戴,可凝神静气,还能驱邪避虫保平安。你看看喜欢吗?” “送给我的?” 先是陆怀川,再是沈行则,现在又是他,所以,这个女人到底给多少男人送过香囊? 她到底知不知道,女子赠予男子香囊是为何意? 要不是方才在街上亲眼所见,魏玉寒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在自己面前撒谎。 他深吸口气,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月离恍然未觉,接着道:“知道你身份尊贵,我还特意找了金线绣在上面,来,戴上试试。” 月离说着,就要帮他挂在身上,却被魏玉寒伸手拦住,“不必。”随后将那枚绣工精致的香囊握在手里,用力攥紧,很快便看到丝线开裂,里面的药材都被挤压了出来。 月离一脸错愕。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翻脸。紧接着就听到他冰冷无情的质问: “赵月离,你心里究竟将我排第几?” 月离:??? “你到底给多少人送过香囊?难道你不知,此为男女定情之物?还是说,你到现在,仍想着要离开侯府,离开我?” 月离秀眉紧蹙,试着解释:“你误会了,先前送给师兄的香囊,是在三年前,你我还不曾相识。” “那沈行则呢?难道他也是在我之前就认识的?” 月离:…… 她沉默了,实在是她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自己跟沈行则之间的关系。若是说了,那自己的身世秘密也得和盘托出。月离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魏玉寒这件事。 而月离的沉默,在魏玉寒看来,便是一种无声的默认。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月离,没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一颗心也在逐渐转冷。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似乎成了一场笑话。 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月离是为了沈行则而来的京城,甚至在街头看到两人亲密的互动时,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只要她愿意向他解释,他就会相信。 可她却沉默了! 这比她拿谎话来骗他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魏玉寒心底涌出失望,愤怒,心痛,以及难过等诸多情绪。如秋风中悄然落下的枯叶,无声却清晰。 最后,他咬着牙,道了句:“赵月离,你好得很!” 随即怒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几乎是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院子门口。 月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罢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而她自己也的确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和沈行则的关系。 弄云和弄月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院子里的动静,听到世子摔门出去之后,二人方才上前,一脸担忧的望着月离。 “表姑娘,世子这是怎么了?”弄云有些担忧的问道。 月离摆摆手,道:“没什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 弄云和弄月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弄月主动往地上一跪,认错道:“表小姐恕罪,奴婢不该一时恶作剧,给小姐惹来麻烦。” 月离一脸疑惑,遂问道:“什么麻烦?” 第111章 我要你好好侍奉世子 随后,弄月主动将晚上送魏玉泽回院子的时候,‘不小心’让其坠湖,并惊动了柳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后道: “弄月有罪,请表姑娘责罚奴婢!” 月离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并不觉得弄月有错,换做是她,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说不定会趁机扎上好几针,好叫对方体验什么才是极致的快乐。 她吩咐弄月起身,并建议道:“起来吧,只是下次在行事之前,记得要把自己摘干净才行,没有十足的把握,宁可按兵不动,明白吗?” 弄月抬头,一脸的错愕。 “姑娘不责怪奴婢?” 月离柔声说道:“傻姑娘,你又没有错,我责罚你做什么,只不过夫人那边,总得要有个说法,你们去将我先前从铺子里带回那盒雪参丸拿过来,明日给夫人送过去。” 弄云和弄月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月离的用心。 也是,如今月离的身份是客居在侯府的表小姐,自己的婢女犯了错,做主子的,总不能一句话都没有。 翌日一早。月离像往常一样,在等着魏玉寒来用膳,想着趁机说上几句话哄一哄。 可没想到都过了辰时,人还没来,吩咐弄云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魏玉寒一早就出府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打听到。 弄云只听门口守门的小厮说,世子走的时候,脸色很差。 她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月离,月离只当他还在生气,遂打算用过膳之后,先去一趟柳氏那里。 翠兰苑。 此处正是柳氏所在的院落,举目四望,庭院里一片郁郁葱葱,院里的布置风景都是极好的,假山池塘,绕院而成的游廊,可遮风挡雨。 月离先让人进去通报,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时辰,便由内院的一个侍女领进了柳氏的屋子。 “黎月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黎月屈膝行了一个晚辈礼。 柳氏坐在上首,身后站着心腹刘嬷嬷,她神情有几分淡漠,吩咐道:“你是世子带回来的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多谢夫人。” 月离坐落之后,先是客套了几句,然后示意弄云呈上事先备好的礼物,说明来意。 “黎月此番前来,是为了昨晚弄月冒犯二公子之事,想要给夫人赔个不是,若非那丫头不中用,也不会害的二公子落水受凉,不知二公子是否有碍?” 柳氏先是扫了一眼弄云手里的东西,瞧着包装有几分眼熟,似乎先前在尚书夫人的宴会上看见过,据说是锦仁堂千金难求的雪参丸,女人服用可以美容养颜,调养身体。 她眼睛闪了闪,道:“泽儿年轻气盛,身子骨没这么娇弱。你此番前来,世子可知晓?” 月离摇了摇头,道:“世子一早就出去了,黎月此番前来,一为看望夫人,二来则是赔罪,这是给夫人的赔礼,还有给二公子准备了祛风寒的药丸,聊表歉意。” 她语气真诚,目光坦荡,从柳氏的角度看上去,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赔罪而来。脸色不由得也缓和了几分。 她朝着一旁的刘嬷嬷看了一眼,刘嬷嬷会意,伸手接过了弄云手里的盒子,并道: “老奴代二公子先谢过表小姐了。” 接着,听到柳氏又道:“虽说你如今客居在侯府,但你也知道,世子已经和国公府的姑娘定了亲事,只等两家相看个黄道吉日,便可迎娶正妻进门,届时,你可想好了要作何打算?” 言辞之中,已然是在试探月离。 月离眨了眨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透着淡淡的无奈,和几分落寞,“黎月身份低微,能得侯府以礼相待已属幸运,夫人放心,无论世子是否娶亲,黎月都会恪守本分,谨记自己的身份,不会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 她虽嘴上说着不会肖想,可从她的表情看来,却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不得不割舍一般。 柳氏作为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黎月是真的对魏玉寒动了情,不会舍得离开他。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等那沈鸢过门,若是发现了黎月的存在,并得知魏玉寒还专门为了她忤逆父亲和祖母,作为正妻,沈鸢定容不下黎月。 届时,二女相争,她倒要看看,一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一边是心上人,后院失火,他魏玉寒会如何平衡。 魏玉寒若能为了后院内宅之事闹出丑闻,最好是彻底得罪沈国公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柳氏决定,要让月离好好的在侯府继续呆下去,并且还要仔细将养着,最好能将魏玉寒给笼络住。 只有这样,到时候,黎月这把火,才能在魏玉寒和沈鸢之间烧得更旺。 思及此,柳氏看向月离的眼神也都变的亲切起来,她吩咐刘嬷嬷。 “去将我妆龛里的那支翡翠手镯取过来。” 刘嬷嬷先是愣了一秒,很快便想通了柳氏的用意,手脚麻利的取来了柳氏所说的那支镯子。 这时,柳氏主动起身走到月离身边,亲自将那通体碧绿的镯子套到了月离的手上,并道: “打从我瞧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本分的好孩子,既然你已入了侯府,就安安心心在这儿呆下去,好好侍奉世子,若能令世子满意,将来等世子娶亲,我再从中游说,给你一个名分,定不会委屈了你。” 柳氏这话,等于直说让月离先笼络住魏玉寒,承诺将来会抬她做妾。 月离先是一愣,很快明白过来柳氏这话里的意思,忙推脱道: “不行夫人,这太过贵重,黎月受之有愧。” 柳氏却不容她拒绝,“拿着吧,往后若世子那边有什么你拿不定主意的,尽管来找我便是。” “虽说世子并非我亲生,但侯府的未来如今都系在世子一人身上,容不得半点差错,你说是吧,黎月姑娘!” 言下之意,竟是要月离去监视魏玉寒了。 月离推脱的手一顿,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柳氏,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柳氏眼里划过一抹冷嘲。 果真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 第112章 什么?你要退婚? 回去的路上,弄云看了看月离手上那质地上乘的手镯,问道: “姑娘,那柳氏怎会这般好心,送你这么昂贵的镯子?” 月离抬头,望着远处天边的云卷云舒,幽幽的说道: “她这不过是想要将我培养成沈鸢的劲敌罢了,然后再渔翁得利。” 弄云经过月离的提醒之后也想明白,原来柳氏真正的意图,是想要世子的后院斗起来,这样魏玉泽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去争夺世子之位。 一想到此,弄云的一张小脸气愤不已,“那姑娘,咱们要按照她说的做吗?将世子的事情给她通风报信?” 月离收回目光,道:“事有侧重,既然她想知道,那就捡一些不重要的先汇报吧。” 弄云:“姑娘英明!” —— 再说魏玉寒这边,一直在外面一整天,直到晚间的时候才回府。 在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下衙回来的魏承德。突然被他唤住。 “等等。” 魏玉寒回头,朝着他拱了拱手,问道:“父亲大人可有事?” 魏承德看了眼周围,确定下人都离的比较远之后,才板起一张脸道: “我知道你喜欢月苑的那位,可当初我和你祖母都同意了让你纳了她,给个名分,可你却站出来阻止,非要给她按个什么侯府表小姐的身份。现在呢,你看看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 魏玉寒眉头皱了皱,问:“父亲此话何意?” 魏承德严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宿在那月苑,你难道不知道克制一下,要是让下人们都察觉了,又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我侯府的脸面和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也是昨天刚好听见两个婢女在议论此事,为了掩盖名声,他已经吩咐人将两个嚼舌根的侍女发卖了。 可这件事有一就会有二,若魏玉寒不加以收敛,早晚会弄的人尽皆知,甚至传到沈家那丫头耳朵里。 “我实在搞不懂,明明以她的身份,先做个通房也是可以的,可你为何却要舍近求远,到头来却毁了自己的名声。”魏承德很是不解。 魏玉寒眼底浸着凉意,心道:是啊,当初自己怎么就偏信了那个女人的话,还答应她这么荒唐的要求呢? 自己一心筹谋着要迎娶她做正妻,可她倒好,从一开始,就拿话来哄骗他。 真是好得很! 想到什么,魏玉寒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癫狂,回答道:“父亲教训的是,这件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 魏承德听他承认错误,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正准备讲话,却突然听到了一番令他狂怒的话来。 只因魏玉寒紧接着又道:“孩儿会尽快解除和沈国公府的亲事,迎娶黎月过门。如此一来,便再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父亲大可放心。” 魏承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忙再次确认道: “逆子!你说什么?” 退亲?和国公府? 他是疯了还是被人给下降了,怎会有如此离谱的想法。 “孩儿会尽快解除和沈国公府的婚约,迎娶黎月过门,成为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 随着魏玉寒一字一句的话落,魏承德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逆子!你……你是疯魔了不成?你竟敢要和国公府退婚,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魏承德此刻的震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若不是自己打不过,真想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这逆子身上。 真是气煞他了! “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定不会同意你取消这门婚事。” 魏玉寒表情未变,他知道魏承德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等到他情绪平复一些之后,遂道:“我已经命人暗中查清,那沈鸢曾暗中勾结生无门杀手,残害无辜之人,如此恶毒之人,怎能为侯府宗妇?” 魏承德听闻后,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紧皱起,“那丫头,看起来分明就是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听闻素日里也都只是和一帮京中的贵女们来往,又能和谁人结下这么大的仇怨,到了取人性命的地步,会不会弄错了?” 魏玉寒反问:“父亲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魏承德:“……” 那倒不至于,他的这个长子,别的不说,刑部和大理寺联合起来都破获不了的大案,在他手里不到十日就侦破了,能力自是没的说。 只是他想不通,一个闺阁女子,何以会与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突然,他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定眼瞧了瞧魏玉寒。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魏承德伸出手,指着月苑那边的方向,问道:“你说的那个无辜之人,不会指的就是月苑那位吧?” 魏玉寒没讲话。 魏承德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他在这分析了半天,竟是这逆子在护短。 又是为了那个黎月! 这一刻,魏承德眼里有了一抹杀机。 他眯着眼,质问道:“那黎月究竟有哪里好,竟值得你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惜得罪沈国公?” 魏玉寒听闻,情绪没什么起伏,只盯着魏承德,淡淡的道了句: “我这也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而已,父亲难道忘了,当初是谁,在我母亲尸骨未寒之际,力排众议,也要迎娶那柳氏做继室?让她的儿子做嫡子?” “铛”的一声!魏承德整个人如同被一把巨锤给敲住,整个人定在了那里。心脏也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冰块给罩住。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为着这件事,父子两人的隔阂越来越深,直到了今日。 他不禁苦笑了一声,大概,这都是上天给自己的报应吧。 魏玉寒走后,他独自一人在庭院中站了很久,脑海里也不禁回想起了那张陪她度过十几载光阴的美丽面庞。呢喃道: “琳琅(魏玉寒生母),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可即便如此,国公府的这门亲事,也不能退,纵使那沈鸢并不完美,大不了娶回来当个摆设就是了。 但侯府未来的世子夫人,决不能是个抛头露面的商女。 —— 魏玉寒回到临风苑后,瞧见翠竹,状若无意的问了句:“今日可有人来找我?” 翠竹一脸茫然,回想了下,答道:“回世子,除了夫人派人送来的聘礼单子,并无其他人来过临风苑。” 魏玉寒听闻,原本就阴郁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更加难看。 第113章 赠青丝 翠竹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了眼后面的长风,用眼神询问。 长风不动声色的偏头,朝着月苑的方向扫了一眼。 翠竹瞬间灵台清明,恍然大悟。忙补充道: “对了世子,早上的时候,弄云来过,问及世子的去向。” 魏玉寒脸色稍霁,“是吗?可有说什么?” 翠竹顿了顿,老实答道:“并无,只不过奴婢听说,表姑娘白天曾去过夫人的院子,回来的时候,还得了夫人的赏赐……” 翠竹说完,瞧见世子的脸色,似乎比方才更差了,她忙住了嘴,不敢再讲话。 身后的长风上前补充道:“许是表姑娘见公子您不在,才想着跟夫人打听您的事。” “她难道不知道我和柳氏势同水火吗?”魏玉寒没好气的说道。 长风:…… 得,世子这火气有点大,看来还是闭嘴为妙。她和一旁的翠竹交换了一记眼神,谁都没再讲话。 就在这时,几人突然听到守门的小厮请安的声音。 “见过表小姐。” 随后听到月离的声音,“世子可有回来了?” “回表小姐,世子刚回院子,并吩咐了,如果是您过来,可以不用禀报,直接进去即可。”这话是其中一个小厮说的,语气带着几分谄媚。 魏玉寒看了眼长风,用眼神询问:“你吩咐的?” 长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阿禄自己这么说的,不关我的事啊。 主仆二人刚做完眼神交流,便见到月离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莲子汤,正冒着热气。 月离一抬头,就看到三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自己看过来,魏玉寒只瞧了她一眼,很快偏过了头,朝着椅子走过去。 长风和翠竹则朝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见此,翠竹便道:“表姑娘来寻世子,想必是有要事,奴婢就先行退下了。”说完还看了一眼长风,躬身告退。 长风反应过来,也忙道:“世子,属下也突然想起来惊雨找我有事,若没什么事,属下也先告退了。” 说完,长风也脚底抹油,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月离和魏玉寒二人。 月离眨了眨眼,见魏玉寒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出声唤他:“世子?” 魏玉寒没吱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毕竟,月离每一次的刻意讨好,都带着某种目的,亦是为了迷惑自己。 他绝不会再上当。 月离见状,不由得在心里道了一声小气,却面上不显,莲步轻移到他身边,将头往他偏的那个方向一探,唤道: “表哥?” ‘啪’的一声,茶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搁。 “赵月离,你便是仗着本世子对你的宠爱,真不敢将你怎样?” 他的声音隐含薄怒,一双眸子亦如同喷着火苗一般,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月离见他终于开口说话,嘴角扬了扬,柔声道:“世子可真的冤枉月离了,明明是你不理我,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害我担心了一整日。” 魏玉寒睨着她,嘴上虽说着委屈的话,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下,不见半分黯然,白皙的脸颊上也泛着淡淡的红晕,气色好的都能溢出水来。 就这样,说她担心了一整日,鬼都不信。 魏玉寒心里堵得慌,真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法办,可却忍住了,因为他想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根玄铁打造的链子,只要月离胆敢再欺骗他,就将她锁起来,永远不准走出这间屋子。 就在魏玉寒的一只手伸在宽大的袖袍底下,伸手握住了那根细细长长的链子一头,却在下一秒,腰身突然被一双柔夷给圈住,月离从他后方柔软的贴了上来。 魏玉寒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端坐在那里。脑海里正在进行极限拉扯。 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哄骗她,甘愿牺牲到如此地步? 下一秒,却听到月离轻轻叹了一声,道: “世子从未尝试过相信月离,所以哪怕我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 “我承认,先前在大别山,我亦是抱着逃脱的心思选择跳崖,但彼时我别无选择,为了自由,我不得不冒险。” “至于沈行则,我可以向世子保证,月离与他,此生都绝无可能,这点世子可以放心。” 魏玉寒伸手的动作顿住,偏过头,正好可以看到月离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似乎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何惆怅。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哦?所以你是承认,你心中从未有过本世子?之所以委曲求全呆在我身边,亦是为了静待时机,好来一招金蝉脱壳?” 月离额头划下几缕黑线,“我说了,那是之前。还请世子不要转移话题。” 可魏玉寒却非要逼着她说出心里话,“那现在呢?现在你可是心仪本世子?” 月离怔住,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只见他漆黑的眼底,正倒映着自己,仿佛今日不给个满意的说法,誓不罢休一般。 月离只思考了一瞬,目光一扫,刚好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把剪刀,便伸手拿起来,然后从头上挑了一缕头发拿在手里,随后,竟当着魏玉寒的面,一个手起刀落。 再摊开手时,掌心已经多出了一缕头发。 “你这是何意?” 魏玉寒瞳孔缩紧,一脸复杂的看着月离。 只见月离从怀里又拿出昨晚没送出去的那枚精致的香囊,将那缕头发小心的装进香囊里,并道: “红尘永留洒青丝,情愫缠绵润心源。世子,月离心悦汝,可愿否?” ‘砰!’ 似有一缕烟花在魏玉寒的心里炸响。 他在这一瞬间被月离的话所感动,就像终年被阴霾笼罩的深山烟消雾散,变得清澈透亮起来。 赠以青丝告白,意味着她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与他相伴相随,不离不弃。 魏玉寒眼底的阴郁和审视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感动和炽热,欺霜赛雪的脸上也如同冰雪在这一刻融化一般,荡漾着春风拂面的气息。 他没说话,而是牵着月离的手,走至书桌前,提笔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第114章 你能替当家的报仇吗? “青丝一缕情无限,心湖涟漪意绵绵。愿与佳人共白头,携手相伴度流年。” 这亦是他对月离的承诺。 这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皆是无尽的情谊,无需过多的言语,因为所有的语言都会显得多余。 这一夜,两人极致缠绵,身体和灵魂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契合度。 乌云散去,天色终将放晴。 翌日一早,翠竹在伺候二人用膳的时候,发现月离和魏玉寒,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最亲密的夫妻一般,眼神拉丝,举止暧昧。 素日里清冷寡淡的世子,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亲自替月离夹菜不说,还将月离搂在怀里,温声软语的哄着她吃菜。 翠竹和长风一大早的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粮。 用过膳之后,魏玉寒便将月离带到了一处院子,正是先前安置车夫贺大牛妻儿的地方。 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刘氏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一点,但只要一见到外人,还是本能的会应激,轻则逃跑躲避,重则抄起东西打砸。 月离精通医术,魏玉寒便想着看她能不能想想办法,尽早帮助刘氏恢复。 月离到的时候,刘氏正在给怀里的婴儿喂奶,大概是这几日刘氏受到刺激没休息好,奶水不是很足,怀里的婴儿吃不饱,费力吃到一半就开始哭闹。 刘氏只得抱着轻哄,可孩子饿了,根本哄不住。 这时候,孩子的嗓音陡然拔高,刘氏一听,那个恐怖的夜晚记忆再次在脑海里闪现出来,整个人开始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抱着孩子四处寻找藏身的地方。好几次都险些磕到了孩子。 伺候她的嬷嬷见此,忙上前去拉住刘氏,试图安抚她。 然而刘氏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死死的抱着孩子,缩在墙角,颤抖道:“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长风上前询问那负责伺候的嬷嬷,“她这两日一直都是这样?” 嬷嬷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可不是?只要有人一靠近她,就立马戒备的躲起来,我本想着孩子饿了,想给他喂点羊奶喝,可她根本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我。 这才两日时间,真是可怜了这孩子,连着两日没吃饱奶,尿布湿了也不让换,再这么下去我怕这孩子……” 后面的话嬷嬷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能明白。 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讲,若是长期吃不饱,不换尿布,肯定会出事。 月离看着这一对可怜的母子,心中再次对那幕后凶手产生浓浓的恨意。 并在心里发誓,如果这真的是沈鸢干的,一定要让她亲眼看看,自己都造了什么孽。 “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一会儿。”月离朝着魏玉寒等人说道。 魏玉寒皱了皱眉头,虽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月离的建议。他在这里,只怕会影响月离的发挥。也会在心理上给刘氏造成困扰。 “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唤我一声即可。” 之后,月离先是在不远处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羊奶,用温水在炉子里温了温。然后拿着羊奶在刘氏几步开外站定。 “刚送来的新鲜羊奶,孩子饿了,快给他喝了吧!” 刘氏没说话,抱着孩子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月离也不恼,从杯子里倒出来一些,当着刘氏的面,一口吞了下去,道: “现在可以放心给孩子喝了吧? 你放心,我们来,是想帮你,我想你也一定不希望孩子长大以后,整日活在这阴影当中,所以,如果你答应帮忙,一起找出幕后凶手,将其绳之以法,你也能带着孩子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刘氏依旧没说话,但月离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僵了那么一瞬,目光也有些躲闪。 月离将羊奶放在附近的小桌子上,道:“你好好考虑下吧,另外,孩子的尿布如果再不及时更换,就会引发尿疹,严重的话皮肤也会溃烂,东西放在这里了,你好好考虑下。” 月离将几块干净的尿布和羊奶放在一起,转身出了院子,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道: “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幕后凶手找到你们母子之前,将其捕获,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你如果想清楚了,就打开这扇门。” 说完,月离也不管刘氏的反应,反手拉上了门。 魏玉寒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询问道:“她还是不肯开口?” 月离点了点头,“她的发作也只是间歇性的,并非一直如此,趁着她清醒的时间,我给了她半个时辰考虑,等她想清楚,我再将她带回锦仁堂医治。” 从进门的时候月离就观察到了,刘氏虽然看起来言行癫狂,一副精神失常的状态,但在抱着孩子躲避的过程中,却有意绕开了容易发生碰撞的地方,并且明显是在孩子大哭以后,才受到了刺激,开始胡言乱语。 因此,月离判断,刘氏的状态是间歇性的。方才她有意支开魏玉寒和长风等人,为的就是留给她足够的空间自己考虑。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人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刘氏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与先前不同的是,她怀里的孩子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已经睡着了,衣服和尿布看上去也都是刚换过干净的。 刘氏看上去也平静了许多,她先是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月离身上。 “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但你真的可以找到凶手,替当家的报仇吗?” 月离没有立即回答刘氏,而且坚定的看着她,道:“我现在也无法给你承诺,但贺大哥算是被我牵连,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找出幕后之人,让对方受到应有的惩罚。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我坚信,它会来!” 随着月离的话落,刘氏眼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散尽。 “好!我告诉你们。” “其实,早在五日前,当家的就告诉我说有人要给他一笔银子帮忙办一件事,但当家的给拒绝了。 后来,那人竟然趁当家的不在家,叫两个婆子上门来,抢走了孩子,我惊慌之下便去国公府找到了当家的,让他想办法报官。 可当家的却强势的命令我不许报官,也不许宣扬出去,说他会想办法把孩子找回来,我没有办法,只能回家等消息,谁知晚上的时候,当家的真的将孩子给带了回家,另外还有一笔银子,足足有二十两。 他还给了我一个耳坠,嘱咐我务必要收好,说是若自己遭遇了不测,就带着东西去昌平侯府找魏世子,还说魏世子断案如神,定会查清此事。” “再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当家的果然被人盯上了,若我没猜错,应该是那主家想要杀人灭口。姑娘,” 第115章 这耳坠被沈鸢给夺走了 月离听闻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耳坠如今在何处?” 刘氏从怀里掏出来一方手帕,打开了里面包裹之物,正是一支翡翠琉璃耳坠。 月离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瞧着这翡翠的成色倒是很不错,应该能抵不少银子的。 “我会尽快查清这耳坠来自何处,在敌人落网之前,你就带着孩子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千万不要一个人乱跑。” 听到月离的嘱咐,刘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咬着牙点了点头道: “那就拜托你们了,我和孩儿就在此,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随后,月离给刘氏开了一张补身子的方子,并嘱咐照看的嬷嬷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小院。直奔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金玉满堂。 经掌柜的亲自辨认,这耳坠正是出自金玉满堂,且还是当季度的新款,一共打造了十对,现全都已经预定了出去。 有了这条线索,月离又唤来长风等人一起,将购买这耳坠的十户人家全都排查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宋青青! “确定是她?”月离看着名单上其余九个被划去的名字,最后只剩下了侍郎府嫡女宋青青的名字。 上次宋青青皮肤中毒一事,已经查清是沈鸢陷害所导致,并且她私下里也已经赠药帮助她恢复了脸上的皮肤,她没有道理要买通车夫来陷害自己才是。 “错不了,我已经调查过,另外的九户人家,耳坠都是齐全的,只有这宋青青,自从买回去之后,就从未见过她在人前戴过一次,因此,这另一支,极有可能现在就在她手里。” 月离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为了尽早弄清事情的真相,月离花了两个铜板叫来一小乞丐,让他帮忙在宋府的侧门帮忙带了一封信,然后,就在茶楼找了一个包间,等着宋青青的到来。 没过多久,宋青青果然应邀而来,与之同行的,还有魏茵。 二人在看到是月离之后,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 “黎大夫,怎会是你?”魏茵率先出声询问。 月离执起桌上的茶壶,替宋青青和魏茵各自倒了一杯茶,然后道:“我刚好有事想要宋姑娘帮忙,但又怕府上人多眼杂,不好贸然拜访,便只好想了这个法子,宋姑娘勿怪。” 魏茵脸上的疑惑散去,拉着宋青青坐了下来,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没这么多讲究了,你找人送信的时候,我正巧过来看望青青,不放心她,索性便跟着一起来了。” 宋青青这时候也道:“没错,我脸上的伤能这么快恢复,全靠了黎大夫赠送的药膏,按理说青青应该亲自登门道谢才是,黎大夫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见此,月离也就开门见山,拿出了刘氏所给的那支耳坠,放到宋青青面前,并问道: “青青姑娘可识得此物?” 宋青青见到这耳坠之后,先是一愣,在听闻月离的话之后,又仔细拿在手里瞧了瞧,最后秀气的脸上布满了疑惑。 “黎大夫,这耳坠乃是我先前在金玉满堂所预定的,怎会到你手上?” 月离继续问她:“那青青姑娘买回家之后,可曾在人前戴过?” 宋青青摇了摇头,似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一道屈辱,最后道: “实不相瞒,这耳坠早在买回来的第一天,就被人给夺走了!” 一旁的魏茵忍不住问道:“是谁这么大胆?” 宋青青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之女,自己买回来的东西,怎会就叫人给夺了去? 宋青青闭上眼,表情有些痛苦和隐忍,过了好一会儿,嘴里才吐出一个人。 “是沈鸢!” “当日这耳坠是刚出的新款,因着最后一幅耳坠在细节处有些瑕疵,掌柜的愿意降低两层的价格给我,所以我便买了回去,想着等探春宴的时候作为礼物带进宫里,可没想到,回府的时候恰好就碰到了沈鸢。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就要嫁给魏世子,这些日子都在挑选嫁妆,她来的时候,铺子里最后一副耳坠刚好被卖了出去,沈鸢心情很不好,不料在出门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盒子,当场就走了过来,命身边的丫鬟将我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并丢给我一张银票,说她买下了。” “后来呢,所以你就直接答应她了?”魏茵追问。 宋青青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自是不肯的,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参加探春宴,这耳坠乃是和其它首饰一起配套要送人的,怎能甘心被她一句话给卖了?” “只是我没想到她竟拿十公主来威胁我,说我若是不愿意,只消十公主一句话,便能让我进不了宫……” 宋青青说到这儿,便垂下了头,看上去异常的脆弱。 见状,魏茵忍不住替宋青青抱不平,又有些担忧的说道:“想不到沈鸢竟如此的恶毒,若真让世子哥哥娶了她,日后还不定会闹出怎样的风波来。” 说完,她又看了眼月离,似想到了什么,忙捂着自己的嘴,解释道:“黎大夫,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月离冲魏茵微微一笑,“我知道。” 一旁的宋青青虽然奇怪魏茵的态度,但她识趣的没有去打听,而是朝着月离问道: “黎大夫,这耳坠缘何会在你的手上?” 月离也没隐瞒,便将车夫贺大牛被杀害,以及将此物交给了刘氏保管的事道了出来,惊得魏茵和宋青青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为何买凶杀人?难道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没错,而且我听说,无生门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收费也是贵的离谱,沈鸢虽说是国公府的小姐,但她的月例银子也跟咱们差不了多少,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魏茵道出了心中的怀疑。 月离虽然心中明了,但却不能直接告诉她们沈鸢和她之间的恩怨。于是便道: “这东西虽说是被沈鸢抢走,但也不一定代表就是她所为,毕竟她完全可以推脱,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正好被有心人捡到了而已。” 这话一出,宋青青和魏茵二人双双皱起了眉头。 第116章 明日我去退婚,如何? 虽然心知月离这话说的有道理,可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就是沈鸢所为。 眼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月离告别了宋青青和魏茵之后,就打道回府,刚进了院子,就发现魏玉寒在等着她。 “事情了解的怎么样了?” 月离挑了挑眉:“你猜?” 若是魏玉寒得知此事的幕后主使就是沈鸢,也就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不知会作何表情。 岂料魏玉寒一副不紧不慢的神色,道:“是沈鸢。” 月离诧异的看着他,一副你怎么知道的神情。 魏玉寒自顾的分析道:“那宋家女跟你本就无冤无仇,犯不着冒如此大的风险,在沈老夫人的寿宴上动手脚,更何况,以她的身份,根本指使不了国公府的车夫。” 月离含笑点头,觉得他分析的十分有道理,“还有呢?” “还有就是,暗香楼一事,那老鸨已经如实交代对方是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要毁你清白,外加一条命,那宋家只是个六品官员府邸,宋青青即便是嫡女,也不可能一口气能拿出这么多银子。除非是背地里有人指使她这么干。” “可沈鸢就不一样了,她生长在国公府,这些年被沈国公夫妇娇养着长大,什么都不缺,再加上国公夫人一直也在给她攒嫁妆,若是咬咬牙,变卖一些首饰物件,凑齐五千两银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为何,魏玉寒在说到国公夫人给沈鸢攒嫁妆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月离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眼底也有一种低落的情绪,一闪而过。 然而等他再看时,月离的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仿佛方才的那一瞬间只是幻觉。 随后只见月离又道:“如你所料,假如这背后真是沈鸢所为,你当如何?” 月离说这话时,目光灼灼的盯着魏玉寒,似乎带着几分试探。 魏玉寒偏过头,伸手将她朝着自己拉拢了几分,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那正好,明日我就去国公府退婚,如何?” 月离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讶异了一瞬,推开他道;“不如何,婚事既定,你若以此相要挟退婚,届时别说国公府,就是你爹和你祖母,恐怕都不会放过你。” 她所讲的,魏玉寒又岂能不清楚,只不过,他却是有些等不及了。 这婚约只要一日还在他身上,就如同被套住了一把枷锁一般,挣脱不得。而且一旦自己退婚的消息传开,有心人必定会将火引到月离身上,说他是被自家的表姑娘迷惑,那些人动不了自己,但难防有人会把心思打到月离身上。 月离如今只是一介商女的身份,在面对真正的权贵时,必定会吃亏。 一想到此,魏玉寒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子烦躁之意,一只手圈住月离,遂问道:“可曾后悔跟我?” 月离的脸上写满疑惑,挑眉看他。 “我虽为侯府世子,如今却不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还要让你面对这些算计……” 月离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世子言重了,是月离自己决定要来的京城,就算没有你,也免不了会有这样的风波,更何况,世子待月离至诚至真,月离有眼睛,能看得见。月离不后悔能遇见世子。” 随着她的话落,魏玉寒心里那股烦躁之意也莫名的被抹平了一般,埋头在她的唇上浅啄了一下,道: “以后出门,记得带上弄云和弄月,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月离心下一阵感动,埋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翌日,沈国公府。 沈行则趁着这两日休沐,正好在调查府上的车夫贺大牛失踪一事,他派人找到了贺大牛的家里,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并且现场还有打斗的痕迹,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正在这时候,福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世子,方才魏世子身边的侍卫,让小的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沈行则接过信封拆开来一看,竟然是魏玉寒邀他去茶楼见面,说是有事相商。 一时间,沈行则心里闪过诸多猜测,隐隐觉得,恐怕跟月离有关。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沈鸢,似乎刚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身后的丫鬟手上还捧着不少精美的盒子。 “哥,你不是说要和父亲下棋来着,这是要去哪里?” 沈行则还没说话,一旁的福安本能的开口说道:“魏世子约了世子去喝茶,想必是探春宴在即,想要了解一番大小姐的喜好……” “福安,住口!”沈行则出声制止了福安,回头朝着沈鸢道: “你别听福安乱说,我是听说聚宝斋来了一批新货,想去帮父亲挑一块砚台,时间不早了,你先进去吧,我走了。” 沈行则说罢,带着福安上了马车,驶离了大门口。 沈鸢却一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注视着沈行则离去的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 身后的梅香上前道:“小姐,这里风大,咱们快些进去吧。” 沈鸢却恍若未觉,嘴里喃喃道:“梅香,你说大哥为什么要撒谎?” 她直觉,明明福安说的才是真的,大哥明明是要去见魏世子,却为何要对她撒谎。 梅香一时间也有些语塞,过了半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也变得有些局促: “奴婢也不清楚世子为何要撒谎,想必是跟那件事有关,奴婢听说,世子昨日里还在府上打听那贺大牛的去向,不过似乎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沈鸢看了眼梅香,冷嗤了一声,道: “人都死了,鼠阿大那边也绝不会出卖我,他们不可能会查到我头上。你慌什么?”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只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先是大哥,再是魏玉寒,沈鸢觉得,月离就是生来克她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继续在京城蹦跶下去。 她手里已经没有了可用的银子,再想出手对付月离,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正当她思考着怎么对付月离的时候,目光一扫,便看到了梅香手里的一堆礼物,那是准备探春宴的时候进宫进献给宫里的贵妃娘娘的。有香露香膏,还有香粉等,都是贵妃常用的款式。 她脑海里立马想到了一个主意,吩咐梅香:“走,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咱们再带上几样东西,去见一见十公主。” 第117章 收到宫宴请帖 梅香有些疑惑,“可是小姐,你先前不是说给公主和贵妃娘娘的礼物,要在宴会上再拿出来的吗?现在咱们要准备什么?” 沈鸢勾唇,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漫不经心的说道:“自然是锦仁堂最近备受瞩目的黄金面膜了,听说此物一经推出就已经卖断了货,要不是母亲事先就给我备着当嫁妆,恐怕我这会儿还不一定能抢得到。” 梅香听闻后,愈发的疑惑了。 小姐不是不喜欢那锦仁堂的黎月吗?为何还要带上她的东西去送给十公主?这到底是在设计黎月,还是在帮助黎月? 不过很快,梅香就领会她家小姐的意思了。 只见沈鸢先是将面膜送给了十公主,并宣称此物如何如何神奇,不仅能改善各种皮肤状况,坚持使用,还能让脸部皮肤保持少女般的光泽和水嫩。 另外,她还推荐了其它几种锦仁堂的特色产品,比如轻盈丸,手工精油皂,还有特制的口脂等等,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十公主都忍不住惊叹,这些东西,竟比自己以往所用的口脂和胰子等都要好用。 当即对沈鸢是颇为满意,顺带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只不过这次沈鸢却声称自己只是借花献福,建议十公主能在探春宴上将此物进献给宫里的各个主子,不仅能讨得欢心,还能赢得一波好名声。 十公主一听,深觉有理,这里面有不少东西,比如面膜,口脂等,都十分适合后宫的女人们使用。她正愁着给后宫的主子们送些什么呢。 若自己能借此机会赢得一波好感,倒也十分不错。 当即就决定亲自去一趟锦仁堂,要好好挑选一番。这时,沈鸢建议。 “既然公主觉得这些东西不错,何不给那锦仁堂一张宴会的帖子,届时只需借由公主的手将礼物送出去,再让锦仁堂的人负责给大家讲解使用方法和事项,就算以后这东西有什么差池,也不会牵连到公主。” 这话正中了十公主赵雪妍的下怀。 给宫里的人送礼,最忌讳的就是怕其中有人动手脚,到头来成了争权夺利的工具。 若是能将锦仁堂的东家请进宫里,如此泼天的富贵和大好的机缘,相信对方没有理由会拒绝。 届时若宫里的主子们喜欢,自会将人情记在她赵雪妍的头上。 可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就将锦仁堂推出来顶锅便是。 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赵雪妍亲自拉着沈鸢的手,笑得一脸明媚,“还是你最懂本公主,这些东西,你看中了什么,直接挑了去吧,不必跟本公主客气。” 赵雪妍大手一挥,将自己刚从母妃那儿得来的好东西都跟沈鸢分享。 沈鸢自知计划已成,便也顺着赵雪妍的话,从中挑了几样实兴的首饰,离开了公主府。 消息送到锦仁堂的时候,月离正在着手赶制最新一批的黄金面膜。 她伸手接过那张烫金色的帖子,翻开一看,果然是参加此次探春宴的入场帖子,上面署名还是十公主。 赵荷花先是惊喜不已,随后看到月离望着帖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很快冷静了下来,遂问道: “姐姐,咱们的身份,就算将锦仁堂再扩大十倍,也是连摸一摸宫门的资格都没有,这十公主与您素不相识,又怎会好端端的邀请咱们进宫,参加那什么探春宴?” 月离的眸子似乎也在一瞬间转冷,想到什么,回复道:“你说的没错,这恐怕是一场鸿门宴,为的就是要在宴席上让锦仁堂名誉扫地。” 赵荷花心中一凛,心底漫出一股恐慌,“那怎么办?姐姐,要不要找魏世子帮帮忙,听说他是深受陛下信任,若是愿意帮咱们一把,那些人估计也不敢算计到咱们头上。” 月离却不这么认为。 她摇了摇头,缓缓道:“对方既然敢在宫宴上动手脚,想必身份也非同寻常,况且,宴席上男女宾分席而坐,对方想要动手脚,也十分容易。” 先是栽赃陷害,再来一出贼喊作贼,届时不管是月离,还是锦仁堂,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怎么办?这宴会咱们能推掉不要去吗?”赵荷花显然急了。 月离望着她焦急的小脸,心里却在想,躲肯定是躲不过去了,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进宫见见世面,若能有幸见到皇帝,说不定能找机会揭开当年身世的真相。 抱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明知前面是坑,月离也不得不一脚踏进去。 不过在此之前,她准备了许多各色的解毒丸,还有毒药等,藏在了贴身的衣袋里。 —— 再说沈行则这头,从国公府出来后,就直奔约定好的茶楼。 一进包间门,就看到魏玉寒,还有上官宁也在。 他先是拱手见礼,然后坐在魏玉寒的对面,开门见山道:“不知魏世子邀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魏玉寒淡淡的扫了一眼长风,长风会意,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沈行则。 沈行则来之前,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待接过册子翻开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 紧接着就听到魏玉寒凉薄的声音响起。 “我听说沈世子也在调查府上车夫失踪一事,不巧的是,我的人赶到的时候,贺大牛已经被无生门的人灭了口,只来得及解救他的妻儿。” 沈行则的一双手已经在袖子里紧紧握起,表面看上去仍旧淡定如常,道:“贺大牛是我府上的车夫,他失踪一事,我有责任和义务去调查,只是不知道魏世子何以对这样的小人物也生了兴趣,甚至还安排人解救他的妻儿。” 魏玉寒也不卖关子,直接戳破,一语中的,“我以为沈世子跟我一样,是真心想要帮助月离,现在看来,沈世子不过是个懦夫,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自欺欺人不敢面对事实,当真是枉费了月离对你的信任。” 沈鸢先是动用大笔银子给了暗香楼的老鸨容妈妈,然后又收买府上的车夫贺大牛,他不信沈行则这两日没能查出来。 而他选择了沉默,分明是有意偏袒,想要包庇沈鸢。 毕竟,沈鸢名义上是国公府的小姐,而月离,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商女,沈行则选择偏帮,亦在情理之中。 至此,魏玉寒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既然如此,月离的公道,我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她讨回来,只是两府的联姻,恐怕得重新考虑一番了,还望沈世子尽早将这个消息告知令尊,做好心理准备。” 魏玉寒说完,就准备起身就走。却被沈行则突然叫住。 “等等!” 第118章 我不想你被牵连其中 魏玉寒站着没动,只淡淡的看着沈行则。 却见他缓缓起身,朝着魏玉寒拱手道:“方才是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望世子勿怪。” “这件事,我回府后就会着手核实,若当真是……我妹妹干下的,我绝不会包庇,定会如实禀告父亲和母亲,至于两府的婚事,事关重大,我亦做不得主,还得看长辈们的意思。” 沈行则说这话时,语气透着一股坚定,仿佛真的是为了月离愿意大义灭亲。 魏玉寒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他没想着通过这件事就能成功退婚,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沈行则的态度罢了。 并且也能借着沈行则提前跟沈国公夫妇打好预防针,以防到时候真的面临退婚时,对方一时难以接受。 “你能这么想最好,月离在京中无亲无故,对你亦信任有加,我相信世子定不忍心看到她对你失望。” 沈行则脑海里不由得想象出月离对自己失望,难过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痛无比。 他深吸口气,对着魏玉寒道:“魏世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等魏玉寒回府之后,从弄云口中得知月离正在炼药室配药,并且已经进去一下午时间了,到现在晚膳都还没吃。 “今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魏玉寒问弄云。 弄云想了想,还是将月离准备入宫参加宫宴的事情说了出来,并强调是收到了十公主的邀请。 “表姑娘是从锦仁堂回来之后就进了炼药室,并且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奴婢有些担心,世子不妨先去看看吧。” 随着弄云的话落,魏玉寒先是吩咐长风去打探一下,今日十公主赵雪妍的动向,然后抬脚走向了炼药室。 这间炼药室是后院的厢房改造而成,月离平时用的不多,里面还豢养了一些老鼠,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月离一般在进行新产品研究,或者试毒的时候会用到。 魏玉寒到的时候,月离正在观察笼子里一只濒死的老鼠。 只见那只通体雪白的老鼠,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笼子里,仅有四肢脚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挣扎,没过几息,就彻底不动了。 月离见状,在一旁的纸上写下了一些什么。 魏玉寒见状,便推开门上前,询问道:“这是又研究了什么毒药?” 月离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摘下面巾和手套等用具,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这也是防止有人会在宫宴上使黑手。” 她担心的不无道理,魏玉寒心里划过一抹心疼,上前拢住月离,柔声道: “若是不想去,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推了就是。” 月离却摇摇头,道:“这件事虽说有一定的风险,但若是运作得当,也将是锦仁堂扬名的大好机遇,我不想放过。” 魏玉寒好看的眉头皱起:“所以,你来京城到底想要做什么?竟连我也不能告诉。”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 月离怔了怔,抿着唇没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道: “此事事关我的荣辱生死,我不想让你牵连其中。” 一句话,瞬间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魏玉寒的一颗心慢慢凉了下去。 但紧接着,又听到月离说:“如果我能平安度过此次宫宴,便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世子。可好?” 魏玉寒看着一脸认真的月离,知道这大概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也罢,不过就是在等几日的功夫。 “好!”他答道。 很快,就到了探春宴的日子,此次宴会原本该是由中宫皇后主持,但众人皆知,皇后多年来一心向佛,早已不过问宫中之事,因此,六宫大权一向都是交由万贵妃。 万贵妃不仅深得圣宠,更是诞下了十公主和六皇子,无论在后宫还是前朝,其威望都隐隐超过了皇后和后宫其它一众妃嫔。 而这场探春宴,顾名思义,其实就是为了京中各家的公子和贵女们举办的,在这一天,但凡有哪两户人家彼此心仪的,都可以向皇上或者皇后请旨赐婚,贵女们也会在这一天进行才艺表演,以获得众人的青睐。 因此,宴会上来的不仅仅是一些世家贵女或公子哥,一般情况下家中的长辈也会到场,替晚辈们掌眼相看。 月离这一次并不是以世家贵女的身份出席宴会,而是作为十公主看重的人才,跟随在十公主身边一同出席。 在此之前,十公主特意去了一趟万贵妃所在的钟粹宫,将锦仁堂最新出品的一款香料送给万贵妃。 贵妃爱香,满宫皆知。 月离也是事先打听了贵妃的喜好,才特意研制的这款香料,不仅香味悠远持久,还能令人身心愉悦,灵台清明。长期使用,还能暖肾养脾,降气除燥。 果然,万贵妃十分喜爱这款香料,向赵雪妍打听从何处寻得。赵雪妍便趁机介绍了月离。并吩咐月离多调制几款,可用于不同的场合。 月离自是应下,万贵妃一高兴,大手一挥,还给了月离诸多赏赐。 沈鸢也跟随在十公主的身边,见月离一来就获得了贵妃的好感,一口银牙差点就要咬碎了,可一想到后面的计划,她又暗自得意的笑了起来。心底生出几分期待。 黎月啊黎月,但愿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很快,万贵妃便协同十公主入席,由于是最后压轴出场的,月离跟在十公主身后来到现场的时候,偌大的露天花厅里,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随着门口太监的一声唱报,大厅里的前一秒还在互相寒暄的众人,皆调转头来,朝着最上方的万贵妃行礼。 “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 万贵妃素手轻抬,似随意的一挥,免了众人的请安。随后笑盈盈的开口道: “皇后身体抱恙,特命本宫主持此次宴会,诸位都是朝中众大臣的家眷,来之前,圣上也特意关照过,今日务必要让大家一展才情,觅得如意郎君。今日但凡有哪家千金或者公子相中了谁,本宫都可为其从中说项。” 此言一出,不少世家夫人或千金皆一脸喜色,拜谢道:“谢贵妃娘娘!” 第119章 杜飞想要求取月离 接下来,便是宫女们端着托盘,里面放置着各色颜色的花朵,在场的千金们可随意挑选一支戴在头上,然后到上方舞台进行表演,若隔壁男宾有相中的,便可抽出桌子上的同色花签,将姓名写于上方,再由专人交由贵妃。由女方挑选出中意之人,撮合成一段姻缘。 表演者可以是男子,也可以是女子,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女子被多位男子相中,便可由女子挑选出其中一人进行匹配,或者让多位男子进行比试,胜出者得以抱得美人归。 这样的习俗发展至今,其实许多大臣已经私底下对各自的子女定下了亲事,无非就是在现场走一个过场罢了,比如宋青青已经被许配给了杜家大公子,今日只需在台上表演一番,再由杜家大公子挑选出同色花签写下自己的姓名,请求贵妃赐婚即可。 月离站在十公主身后,目睹着这些世家女子表演的才艺,有舞蹈,书法,弹琴,还有下棋和作画等,层出不穷。 但大多数登台的,都是一些四品及以下官员家的子女,像朝廷重臣或皇亲国戚,都是一早配对了婚事,或者由圣上赐婚,以此来平衡朝中的势力。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夫人,从穿衣打扮来看,应该是某位朝中大臣的家眷。而月离在看清她身后跟着的人时,瞳孔猛的一颤。 是杜飞! 只是彼时的杜飞,早已不再是当初那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而是身形消瘦,表情阴鸷,浑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颓废的气息,最重要的是,月离看到他在行走时,一条腿明显是跛的。 杜飞在人群中也快速的搜寻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月离的位置,随之,一股饱含着愤怒的目光朝着月离射过来,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月离一颗心紧了紧,防备值拉满。 这时候,只见走在前头的杜老夫人先是朝着万贵妃行礼赔罪。 “老身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贵妃见状不由得问道:“平身吧,听说杜老夫人今日身子抱恙,本宫还以为老夫人今天不会来了呢。” 杜老夫人满脸哀戚,回答道:“回娘娘,老身本就是一只脚都要踏进鬼门关里的人了,生老病死也都看淡了,之所以今日前来,是听说娘娘今日要为在场的诸位才子佳人指派婚事,正好府上孙儿还未婚配,便想着也来凑凑热闹,早日为我这孙儿寻一个知冷知热的女子为配。” 杜老夫人说完,怨毒的朝着月离的方向扫了一眼,带着警告。 到了此刻,月离若再猜不出杜老夫人的意图,那她也就白活了。 万贵妃在看到杜老夫人身后的杜飞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今日在场的,可都是一些朝中大臣的千金,这杜飞早先她就听说过了,风评不怎么样,为人浪荡好色不说,还喜欢苛待后院的女子,前些日子据说还弄死了一个北凉的小妾,尸体都直接扔到乱葬岗的。 万贵妃对这类公子哥实在看不上眼,但人都来了,而且人家也没破坏规则秩序,于是笑着道: “老夫人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请入席吧,一会儿若是有女子能相中杜公子,本宫定会一视同仁,当个中间人。” 杜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一脸悲戚,“老身多谢娘娘厚爱了,只是飞儿如今这情况,老身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求能觅得一世家千金,只求能寻得一身世普通的女子即可。” 说完,她目光还有意无意的朝着月离这边扫了扫。 自打上次魏玉寒放出风声,说飞儿之前强抢的那个北凉女子,极有可能是北凉王室流落在外的公主,不知怎地消息还传到了北凉王那边,据说现下北凉王室已经派人前往大夏,势必要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而魏玉寒更是以此为要挟,要求杜飞自断子孙根,否则就要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北凉王。 为了保住杜氏满门,杜皋便亲自带着杜飞,当着魏玉寒的面打断了杜飞的一条腿,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被毁了,杜老夫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因此,在沈鸢派人告知说今日月离会出席宫宴,杜老夫人便再也按捺不住,带着杜飞来到了现场。 为的就是要当众求取月离,等入了杜府,再好好折磨一番给杜飞出口恶气。 上头的万贵妃听闻杜老夫人这话,眼神闪了闪。 作为宫里盛宠不衰的女人,她又如何看不出来,这杜老夫人今日是有备而来。 看她的目光似乎总朝着十公主这边看过来,万贵妃心里当下也有了七八分猜测。遂道: “杜尚书乃前朝重臣,身居要职,老夫人亦是一品诰命夫人,你放心,若真有女子中意杜公子,本宫定当成全。” “谢娘娘。” 杜老夫人谢过之后,便吩咐杜飞道:“飞儿,一会儿你且看看,现场有没有中意的,大不了我今日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定要将你的终身大事给落实了。” 杜飞阴冷的目光在现场扫视了一圈,一些五品及以下官员的女儿,都吓的脸色发白,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杜飞看中了自己。 而杜飞在扫视了一圈过后,答道:“祖母,大哥的未婚妻乃是礼部侍郎宋大人家的嫡女,我作为弟弟,这未来妻子的身份,总也不能太低了去,不如就从一众六品官员的小姐中,择出一位吧。” 说完,他目光再次从一众小官家的女子扫过去,像是在认真挑选一样,最后随手朝着一个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子一指。道: “这位应该是工部侍郎家的次女吧,我记得去年在沈大小姐的及笄礼上见过,好像叫……” 杜飞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便由杜老夫人身后的一个嬷嬷提醒道:“周婷,周大人府上的嫡次女,今年正好十六岁。” “哦对,是叫周婷,祖母,不如就她吧,孙儿一看次女就十分的温婉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与孙儿倒是十分的相配。” 那位被选中的叫做周婷的女子,一瞬间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杜飞竟然选中了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惊慌不已的时候,上头的万贵妃发话,“周婷,你可愿给杜二公子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第120章 沈鸢指认月离 周婷倏的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万贵妃跪了下来,颤声道: “启禀贵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臣女早些时日,已经和姨母家的表哥相看了亲事,昨日双方长辈已经见过面将此事定了下来,恐不能再答应杜二公子。” 这时,周婷的母亲也出来作证,“启禀娘娘,确有此事,臣妇今日携婷儿前来,其实就是想请求贵妃娘娘做主,给两个孩子赐婚。臣妇定当感激不尽。” 周母说完,朝着地上拜了下去。 万贵妃看上去似一脸的惋惜,对着杜老夫人道: “老夫人,你也看到了,这周家女已然有了心仪之人,依照规矩,本宫是断不能再将其许配给杜飞的,不如你们在重新择一位吧。” 万贵妃的话刚落,那些六品官员家的女儿,这时候都纷纷涌了过来,跪在大殿中央,请求贵妃赐婚给指定的心仪之人,而没有心仪之人的,则请求登台表演,试图让自己优美的一面让更多的男子看到,就能多一重选择的机会。 杜老夫人又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世家女个个都在躲避着杜飞,宁愿低嫁,也不想入她杜家。 想象到的画面是一回事,真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孙儿被人如此嫌弃,这又是另一回事。 杜老夫人看上去像是遭受了十分严重的打击,捂着胸口后退了好几步,正好在沈鸢面前的桌子前站定。 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沈鸢连忙绕过来,帮忙稳住了杜老夫人的身形,关切道: “老夫人,你没事吧?” 坐在一旁的许氏见沈鸢主动亲近杜老夫人,眉头皱了皱,出声道:“鸢儿,想必杜老夫人现在需要休息,且让下人带她下去休息吧。” 沈鸢一脸温顺的点了点头,在许氏看不见的盲区,托住杜老夫人的手特意用力紧了紧,似在给出某种提示。 随后,杜老夫人被人扶到了座位上,和杜飞开始观看一众女子的表演。 一旁的月离目睹,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没有错看,方才进场的时候,杜飞和杜老夫人那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生吞了一般。 半个时辰后。 直到最后一位女子出场,被隔壁的男宾席配对成功之后,在场就只剩下了五品及以上官员家的女儿。 她们倒是不用担心自己被杜飞选上,因为一开始人家就说了,只在六品及以下的官员中选择。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安静,这时候,人群中不知有谁说了句。 “这六品以下的官员千金都被选走了,看来杜二公子今日是要空手而归了。” “谁说不是呢,先有虐待小妾的传言在先,现在又跛了一条腿,但凡有眼睛的,恐怕都不愿入杜家。” 这时,一直旁观的沈鸢却突然出声,替杜家人说道: “杜二公子一表人才,又孝顺,既然官员家的小姐们都不愿高攀,那若是非官员家的女子呢?配杜二公子,怕是绰绰有余了吧!” 随着沈鸢话落,现场再次响起一片讨论声。 “非官员家的女子?这探春宴的帖子,不都是只有官家千金才有的吗?若是那低贱的商户女,或者贱民,如何会出现在宫宴上?” “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说不定,谁都知道,这若是在宴会上大放异彩,指不定就能被某些世家子弟给看上,从此飞上枝头也说不定。” 而许氏在听到沈鸢的话之后,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在她看来,沈鸢如此着急的替杜家人说话,目的怕是并不单纯,她发出警告道: “鸢儿,莫要胡言,你尚未出阁,不宜在此讨论此事,凡事皆有贵妃娘娘做主。” “母亲,女儿只是觉得,世人或许对杜二公子有所误解,杜大人好歹也是正三品官员,家世显赫,其中亦有很多可取的地方,只是觉得大家不应该以貌取人,也令杜老夫人一把年纪还伤心离场。” 许氏眉头皱得更深,“可这也不是该由你来插嘴的事,听话,快坐过来。” 沈鸢却摇了摇头,反驳道:“母亲,女儿今日不仅要成就一段好的姻缘,还会让杜家人感谢我,给国公府,还有兄长增添一助力。” 说完,不等许氏开口,沈鸢便径直走到大殿中间,一字一句道: “启禀娘娘,臣女方才看到杜老夫人和杜二公子,十分的不易,若是杜老夫人今日心愿未了,恐身体遭受不住此打击,沈鸢有一人选,觉得可以考虑。”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了中间的沈鸢身上。 “沈小姐,你说的这个人选,到底是何人呢,能配得上杜二公子,且心甘情愿。” 随着人群中有人话落,沈鸢缓缓将目光移到了月离的身上,然后抬起她葱白的手指,朝着月离指道: “就是她!锦仁堂如今的东家,黎月!” 众人随着沈鸢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看到了正站在十公主身后,一脸沉稳的月离。 她今日只穿着一件淡蓝色长裙,腰部仅用一根带子系住,更显得纤腰不堪一握。手腕上除了一支碧绿的镯子,以及头上的梅花发簪,再无多余的首饰。 肤若凝脂,唇似点朱,那双清透明亮的眸子,更像是夏夜里最美的星空一般,干净明亮,不染一丝杂质。 众人纷纷在脑海里想着,这么一个大美人,方才怎么没人注意到? 而月离仿佛早就预料到此事一般,在听到沈鸢的话后,并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慌乱。与方才的周婷等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原来这就是最近京城里人人传颂的才女黎月,据说她不仅擅长经商,那黄金面膜和贵妇膏等,都是她研究出来的?” “没错,虽说身份是低了点,可这副容貌,还有才情,要入杜府,也是勉强可以的。” “看来杜二公子今日是要捡个大漏了。” 一众的千金小姐和妇人都在讨论着月离。 在她们看来,只要不是自家的女儿入那杜府的火坑,是谁都无所谓。 更何况,月离生的这般貌美,若是不配杜家,一旦让她有机会登台表演,说不定就会抢了其他人的风头,这是众人不愿看到的。 到了此刻,月离也总算明白过来。 杜家和沈鸢,早已私下联合,为的就是要在今日将自己许配给那杜飞。一旦入了杜府,她焉能有活路? 第121章 恳请娘娘做主,将黎月赐予杜飞 许氏其实一早也注意到了月离,只不过碍于场合,她并没有过去打招呼。 可她没想到,沈鸢竟会亲自出手,将月离推入杜家这火坑。 再联想到昨日则儿跟她和沈定州说的那番话,说沈鸢私下里是如何针对月离,又是如何买凶杀人,事后又杀人灭口的。 许氏一直不敢相信,从小悉心栽培的养女,竟会是如此恶毒之人。 可今日,沈鸢的一系列反常行为,让许氏对她生出了一股失望的情绪。 只见许氏突然起身走到大殿中央,朝着万贵妃行了一礼,道:“是臣妇教女无方,才让鸢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教养,还望娘娘勿怪,鸢儿方才的话,大家只当没有听到。” 顿了顿,许氏朝着月离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黎大夫为人和善,又医术高超,在民间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拥有如此才华,将来必大有作为,臣妇觉得,不应该困居于一方后院。” 此言一出,月离先是一愣,随后目光紧紧的看着许氏。 她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许氏竟然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而且这番话,也正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一时间,月离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 一旁的沈鸢听闻,嫉妒的情绪直冲头顶,别人不知道月离的身世,她可是知道的。 正因为这样,所以绝对不能让月离有机会回到沈国公府,抢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了想,她出声道:“娘,您这话,恕女儿不能苟同,圣人言,女子当相夫教子,出嫁从夫,更何况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本就低贱,像今日这样的场合,以她的身份,能被杜家公子看上,已是一场泼天的富贵,这在平日里,可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咱们何不听听黎大夫本人的意见?” 这时候,月离旁边刚好有一个宫女经过,像是不小心轻轻蹭了一下,月离的身子也跟着偏了偏。 而只有月离知道,那宫女在路过的时候,跟她提到了一个名字。 赵荷花。 没错,沈鸢和杜家今日是有备而来,如今更是拿赵荷花来威胁自己,若是自己拒绝了杜飞,恐怕赵荷花就会有危险。 月离站在那里,没讲话,眼睑半垂看不出情绪。 这时候,杜老夫人也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再次朝着万贵妃拜了下来,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娘娘,沈家丫头说的在理,我这孙儿虽说一条腿瘸了,但对日后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这黎姑娘若是愿意嫁给飞儿,老身定会一心待她,视如己出,恳请娘娘做主,将黎月赐予飞儿,成全一段佳话。” 一旁的杜飞也站起来表态,“没错,我愿意当众保证,今后定会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对待内人,若有违背,愿遭天打雷劈。” 杜飞说完,还双指并拢做出发誓的架势,像是发自真心。 “看来,杜二公子经此一事,是真的成长了许多。” “是呀,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若这黎大夫真的能嫁到杜家,那可就真的飞上枝头,富贵不愁了。” “谁说不是呢?” 大殿上三三两两的人在议论着。 魏茵也在人群当中,当她听到杜老夫人的那番话时,就大感不妙,忙吩咐自己的侍女去男宾那边,务必要将此事告知世子哥哥。 可香儿却提醒道:“小姐您难道忘了,关中爆发瘟疫,世子一早就被叫去御书房议事了,这个时辰,恐怕奴婢也见不到人呀。” 魏茵这才想起来,魏玉寒根本就不在现场。 这可如何是好? “那你先将消息告诉长风,等世子哥哥一出来,务必要第一时间叫他赶过来救下黎月。” “是,小姐。”香儿领命而去。 而这头,魏茵找到柳氏,请求道:“大伯母,黎大夫现如今好歹是咱们侯府的表小姐,咱们是不是应该出面表个态?” 柳氏态度有些淡淡的,“哦?茵姐儿的意思是?” 魏茵深吸口气,道:“想必大伯母您也知道,世子哥哥十分看重黎姑娘,那杜二公子是什么德性,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若真的将黎月许配给了他,那岂不是将她推入火坑?这让外人会怎么说咱们侯府?” 柳氏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皱了皱,“可以我的身份,怕也不好左右。” “大伯母……”魏茵急的直跺脚。 而在柳氏看来,若真的将这黎月许配给杜家公子,依着魏玉寒的性子,必定会朝杜家发难,届时两相争斗,她的泽儿说不定还能从中获利,她没有理由去阻止。 可魏茵的话也不无道理,若到时候把魏玉寒惹急了,朝她和泽儿发疯,怕也难以招架。 正好这时候,上头的万贵妃朝着柳氏问道:“听说黎大夫是侯府的表亲,先客居在府上,不知柳夫人对于这件事怎么看?” 柳氏被点名,也不得不起身回话。 “启禀贵妃娘娘,黎月姑娘如今乃是客居在我侯府的表小姐,事关终身大事,怕还要我回府跟侯爷商量一番才行。” 柳氏话音刚落,杜老夫人就出生呛道:“儿女婚事,本该由父母做主,可柳夫人既非亲生父母,亦无血缘关系,怕也做不得主,我杜府是诚心求娶,还望贵妃娘娘能体谅老身的一片苦心,只需要给两个孩子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即可,若黎月姑娘不愿意,老身也绝不会强求。” 万贵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遂朝着月离问道: “黎月姑娘,你是此次事件的当事人,本宫想听听你的意见,是否愿意给杜二公子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谁都知道,表面上说是互相了解,其实到最后有九层九都会在一起,不然,岂不是公然质疑贵妃的眼光,乱牵红线? 因此,当下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但凡是宫里贵人开口牵线的,最终都会走到一起。以彰显对皇家的服从和感恩。 就当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月离身上的时候,只见她红唇轻启,道出了一句让众人始料未及的话。 第122章 你寿数不过三载 就当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月离身上的时候,只见她红唇轻启,道出了一句让众人始料未及的话。 “启禀贵妃娘娘,不是黎月不肯,而是依照杜二公子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仅此生都难有子嗣,且寿数不过三载,无论谁嫁过去,恐将来都会担上一个克夫克子的名声,为了圣上和娘娘的名声,民女恳请娘娘三思。” 轰! 月离的话,就像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了现场,不仅是一众大臣之女,连万贵妃的脸上都僵住了。 这时,杜老夫人率先跳起来,指着月离的鼻子开始发难: “大胆贱民,你竟敢当众诅咒我孙儿,信不信老身这就上奏,让圣上治你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凌迟处死?” 杜飞也用一双喷火般的眸子盯着月离,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阴森恐怖。 “该死的女人,若是不愿跟本公子,直说就是,可你竟敢在宫中诅咒官员之子,败坏本公子的名声,简直是其心可诛。” 杜飞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真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掐断月离的脖子,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该死的女人,竟敢诅咒他早死。 月离被杜飞祖孙两人盯着,气势依旧不减,朗声道:“杜二公子如若不信,大可以现场叫来一名宫中御医,只消把脉一探,便可知究竟。” 随着月离话落,原本还一副凶神恶煞,恨不得创死月离的杜飞和杜老夫人,见月离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愣了愣。 众人皆在心里怀疑,难道月离说的是真的? 这杜二公子活不过三年? 那既然如此,岂不是谁嫁过去,等于今后都要守活寡? 紧接着,又听见月离轻飘飘的说道:“脚下虚浮,眼底乌青,当是长期纵欲过度,身体极度亏空所致。” 杜飞脸上一僵,紧接着又听月离分析道。 “再观其面色发白,嘴唇发黑,当是营血虚衰,经行不畅,则百疾丛生,难有子嗣。三年,这还只是一个保守数字,若杜二公子再不清心守戒,每日到佛前诚心悔过,恐届时疾病缠身,还会将这晦气带给每一个至亲,至死方休。” 一旁的杜老夫人一听,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子止不住的晃了晃。 她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月离,愤恨道:“污蔑,这是污蔑,我飞儿明明只是瘸了一条腿而已,怎会被说成如此严重,娘娘,您可以一定要替老身做主呀,务必要将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贱人给打入天牢,凌迟处死。” 万贵妃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月离,语气带着几分审视。 “黎月姑娘,本宫知你医术超群,可这未经把脉,就能如此断定杜二公子,是否太过武断?” 月离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启禀娘娘,孰是孰非,不妨先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前来,若与黎月所说的有误,黎月愿意任凭娘娘处置。” 众人见月离如此有把握,不由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天啦,早就听说这锦仁堂的黎大夫乃是华佗在世,看来是真的。” “谁说不是呢,看来等回去以后,我得去一趟锦仁堂,将这腿疼了多年的毛病给治一治。” “我也是,一到冬日就容易咳疾发作,听说她们铺子有一款秋梨膏有奇效,改天咱们一起去逛逛?” “好说。” 上头的万贵妃朝着身后的宫女点了点头,很快就有人下去,前往太医院宣了太医过来。 不到一刻钟,太医院院首张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而来,他已接近六十高龄,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 在他号脉的时候,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一言不发。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张太医才捋了捋山羊胡,朝着万贵妃禀告道: “启禀贵妃娘娘,经过老夫诊治,杜二公子脉沉而迟,是为阳气不足,阴盛阳虚的现象,再加之先前房事过量有所亏空,若不悉心调理,恐子嗣一脉会有困难。” 轰! 随着张太医的话落,众人皆一脸震惊的在月离和张太医之间来回扫视。 张太医乃是御医之首,他的话,自是无人质疑。竟与月离所说的一样。 这时候,杜飞得知这个噩耗,再也忍不住破防了,“张太医,您可得瞧清楚了,我未感到身体不适啊,会不会诊错了?” 张太医闻言,冷哼了一声,“老夫行医已有四十余载,方才已经反复确认过,杜二公子不仅与子嗣一路有艰难,若再不及时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恐寿数也不会太久。 你如今觉得自己身体无碍,不过是还没到发作的时候罢了,老夫曾亲眼所见一位双十年华的公子,在与青楼女子纠缠的过程中得了马上风,最后只撑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撒手人寰。”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太医的话,似一记重锤敲响在杜老夫人和杜飞脑海里。 杜老夫人更是受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张太医,飞儿不懂事,无意冲撞您,求你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的飞儿啊,他才十七岁,还没娶亲呐。” 此时的杜老夫人,态度完全没有了方才面对月离的强势,仿佛就是一个即将失去亲人的普通老妇人而已。 杜飞也慌了,忙拽着张太医的袖子,泣声道:“对对,张太医,先前是我脑子被驴踢了,才说出质疑您的话,求您务必要救救我,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众人见着这一幕,皆是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这纨绔一样的杜飞,竟然年纪轻轻就只剩下三年不到的寿命,并且还注定没有子嗣,这对一个男人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 有人同情,也有人幸灾乐祸,躲在一旁看笑话。 这时候,张太医摇了摇头,却道:“哎,杜公子快快请起吧,不是老夫不肯为你医治,实在是,您这病发现的太晚了,纵然是老夫,也并无把握能够将您医治痊愈。” “若杜二公子伺候能平心静气,修身养性,说不定,还能多一些时日,其他的,老夫真帮不上忙了。” 太医说完,叹了口气,向贵妃告辞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杜老夫人绝望了。 杜飞傻眼了。 众人再看着月离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方才张太医可是足足把脉了一刻钟,才得出结论,可这锦仁堂的黎月,竟然只消看一眼,便能断定杜飞命不久矣,这等医术,怕是举国上下,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 “既然张太医都没有办法,那黎大夫可有法子医治?” 第123章 我只是单纯不喜欢沈小姐这个人 月离再次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然而还没等她讲话,一道夹杂着薄怒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她不会出手医治!” 众人回头,却见是魏玉寒正从远处走来,大概是刚从御书房出来的缘故,此刻他一身绛紫色官服加身,长身玉立,行走间仿佛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气势,连同他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众人的心尖上。 直到行至月离跟前站定,先是对着上方的万贵妃行了一礼,然后朝着众人宣布道: “表妹虽懂得医理,但治病救人全看喜好,对于那些心术不正,甚至企图陷她于不义之人,并没有义务还要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去医治。” 随后,他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视了全场,开口道:“方才在来的时候,我听说有不少人觉得,我表妹和杜二公子相配,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夫人或千金,可否站出来让魏某认识一番?” 他说这话时,嘴角是上扬的。 明明是笑着,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仿佛谁要是胆敢站出来,下一秒就会被他的眼神当场戳穿一般。 光是这份独有的气势,在场的一种女眷都有一种在面对圣上的感觉。 此话一出,那些先前曾经附和过的几位夫人,全都变了脸色。这等于同时得罪了一个神医,还有圣上身边的红人魏世子。 早知道,就不该一时最快,说黎月和杜二公子堪配了。 这时候,一位穿着绣花马面裙的妇人打破氛围说道: “魏世子可莫要误会了我等,明明一开始是您的未婚妻沈小姐提议,将黎月姑娘许配给杜二公子,我等也只是随口胡咧咧了几句,世子且莫要放在心上。” 一道冰冷的视线朝着沈鸢激射而来,沈鸢在接收到魏玉寒的目光后,冷不丁的一抖,双手在袖子里紧紧握住,方才强撑着没让自己失态。 她张了张嘴,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黎大夫是锦仁堂有名的仁医,杜二公子亦出生不凡,若二人能成就一段姻缘,便是一段……” “既然沈小姐如此看重杜二公子,何不屈尊降贵一番,自己嫁过去?” 沈鸢话没说完,就听到魏玉寒近乎无情的声音响起,像是一记闷棍敲响在沈鸢的脑袋上。 “什……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众人也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鸢不是他的未婚妻吗,两家人都已经过了定礼,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现场燃起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在魏玉寒,沈鸢,还有月离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这时,许氏出声,朝着魏玉寒提醒道:“魏世子此言,是否有些过了?” 就算沈鸢做了出格的事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魏玉寒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沈国公府留,这让许氏也有了些许怒意。 “抱歉,方才一时情急,竟然忘记了我已有婚约在身,正好趁着今日贵妃娘娘也在,我便厚着脸想让娘娘也做个见证,沈小姐有大爱,想必亦有舍己为人的情怀,魏某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沈小姐这般高度,不堪为配,愿就此解除两家的婚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你说什么?” 沈鸢几乎是第一时间‘噌’的一下子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玉寒,眼睛瞪的老大,可以说是呲目欲裂。 就连月离也被他这话给惊了一瞬,忙偏头看他。 只见魏玉寒依旧是一副寡淡疏离的模样,仿佛任何人在他眼里,都如同事不关己的路人一般。 “魏世子,此婚姻乃两家长辈所定下,你如此行为,是否太过草率?” 上头的万贵妃也出声提醒。 在她举办的探春宴上,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无意卷入这些个纷争当中,只希望这场宴会能顺利的进行下去。别到时候落得个操办不力的罪名。后宫可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呢。 魏玉寒拱手道:“回禀贵妃娘娘,此婚事确乃家母生前所定,但家母生前也曾说过,若我觉得不合适,可以自己考虑要不要继续这场婚事。” “而在我看来,沈小姐的思想境界,远超凡人,亦在我之上,为了避免日后沈小姐后悔,趁着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恳请解除婚约,这样一来,沈小姐亦有选择的自由,不必将大好的光阴浪费在魏某一人身上。” 沈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无比,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控诉般的看着魏玉寒。 单薄的身子也摇摇欲坠,显得异常无助。 她怎么也没想到,魏玉寒竟这般无情,要当众退婚,给她难堪。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人难以接受。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维护黎月这个贱人! 沈鸢转过头,朝着许氏看过去。 眼下的情况,也唯有许氏出面,或许才能保留她最后一丝尊严。 “母亲,难道您就这么看着他欺负女儿,欺负咱们沈国公府吗?” 许氏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然先前沈行则就沈鸢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她打过了预防针,可她没想到,魏玉寒竟会采用如此决绝的方式,为了退婚,竟不惜当众与国公府撕破脸。 紧接着,又听到魏玉寒补充道:“退婚一事,仅是我一人所为,与府上的旁人无关,魏某仅仅是不喜欢沈小姐个人而已,并非有意得罪沈国公府,还望夫人见谅。” “作为补偿,先前侯府下聘的聘礼,我便不再讨回,只愿沈小姐今后能好自为之。” 他说完这句,竟当众拉着月离的手,带离了宴会现场。可谓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沈鸢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落在二人牵着的手上,眼底迸发的恶毒目光犹如实质。 而就在魏玉寒和月离即将走出大门口的时候,不知谁突然高喝了一声。 “不好了,杜老夫人晕倒了!” 众人忙循声看过去,只见先前还好端端站在那里的杜老夫人,此刻正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看上去生死未知。 第124章 是黎月害的杜老夫人猝死 万贵妃一脸惊疑,看见月离马上就要走出门口,忙唤道: “黎大夫请留步!” “事出紧急,宣召太医也需要一些时间,可否先麻烦黎大夫帮杜老夫人看看什么情况。” 月离也被眼前这突发性的一幕给惊住了,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万贵妃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忙补充道:“就当本宫欠你一个人情,只消你诊治一番,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牵连到你。” 就在万贵妃的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似受到了某种剧烈的惊吓,引得众人一阵尖叫。 “老夫人她……没气息了……” “什么!?”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现场,让每个人都变了脸色。同时都在心中不断的猜测着。 沈鸢当即一个上前,用手指在杜老夫人的鼻息前探了探,最后也吓的一个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没……没气了,杜老夫人被活活气死的吗?” 随着沈鸢的话落,一旁终于反应过来的杜飞则猛地一个上前,趴在杜老夫人的身上,颤抖着喊道: “祖母……祖母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孙儿,快睁开眼睛看看孙儿呀。” “呜呜祖母,您走了,可让孙儿日后怎么活下去呀……” 伴随着杜飞的嚎哭,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在心里猜测,杜老夫人突然猝死的真正原因。 其中有人小声的在议论道: “难道是老夫人得知杜飞命不久矣,遭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致死?” “八成是,你们没看到,方才张太医走后,杜老夫人脸色都变了,要不是身边的婆子扶着,站都站不稳。” “造孽哟,杜家好歹是朝廷重臣,想不到今日竟接连传来噩耗,先是杜飞,再是老夫人,这杜大人若是知道了,可怎么受得了?” “依我看,这黎大夫既然能看得出杜飞的身体状况,又如何看不出杜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打击,却还故意说出这番话,也是其心可诛。” “嘘,那可是魏世子罩着的人,还是神医。你当众议论,不要命了?” 现场各种声音都有。 这时候,沈鸢在旁边装若无意的说道: “可怜的老夫人,若不是得知杜公子这个噩耗,又怎会气急攻心,直接晕倒。” 杜飞听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的目光直射在月离身上。 “黎月,都是你,要不是你故意口出狂言,当众讨论我的病情,我祖母就不会气急攻心被活活气死,都怪你!” 魏玉寒上前一步,挡在月离的面前,死死的盯着杜飞,声音仿佛裹挟着冰霜。 “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杜飞一见到魏玉寒,就本能的恐惧,实在是上次的断腿之痛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心里阴影。 但此番祖母突然离世,他也心下悲愤,再得知自己也命不久矣,颇有种想要豁出去的感觉。 “再说一遍我也还是要说,今儿在场的人也都看到了,是黎月刺激我祖母才会骤然晕厥,这件事,你们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否则我跟你没完。” 杜飞说到后面的时候,俨然有几分底气不足。 实在是魏玉寒的气场太过强大,想忽视都不行。 正当魏玉寒将要发作的时候,手心却突然被月离挠了挠。 他回头一看,却见月离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交给她来搞定。 魏玉寒皱眉,却见月离越过自己,上前一步在杜老夫人身前站定,朝着沈鸢道: “麻烦让让。” 沈鸢站起身,一脸防备的盯着月离,语气有几分幸灾乐祸: “黎月,你别假好心了,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分明是你的原因才导致杜老夫人猝死,哼,我可提醒你一句,杜老夫人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你跑不掉的。” 月离表情未变,淡淡的扫了一眼沈鸢,道:“哦?所以沈小姐和杜二公子想的一样,要我给一个交代?” 沈鸢总觉得她这话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紧接着听到月离又道:“不知道沈小姐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我是大夫没错,可没人规定,见死就一定得救。更何况,杜老夫人从一开始,对我都算不上友好。” 沈鸢被月离的话堵的一噎,还想继续分辨,许氏却上前阻拦了她。 “鸢儿,你今天一再失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呆在这里了,现在我便让人送你回府,好好闭门思过。” “母亲……”沈鸢还想辩上几句,却遭到许氏的一记冷眼。 “若再多言,那便让你父亲请家法。” 对于沈鸢今日一再的反常,许氏已经是深感无力。同时也伴随着浓浓的失望。 或许则儿说的对,这些年,自己确实太宠着她了,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才导致沈鸢自私狭隘的性格。 沈鸢也自知今日不宜再出头,好在杜老夫人已死,火也成功烧到了月离身上,接下来,就等着看杜家狠狠的咬住月离不放就行了。 想到此,她朝着许氏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宴会。 宴会这边的动静,也很快惊动了皇上。几乎在沈鸢刚离开的时候,圣景帝就来到了宴会现场。 随着守门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在场众人分列成两侧站定,朝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行叩拜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上方响起一道平缓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平身。” 众人起身后,月离用余光打量了一眼上方的皇帝。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面色不似常人那般红润,有些发白,眼底也有着淡淡的乌青。若不是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时不时的折射出精光,月离差点就要将其当做一个普通的老人了。 但不知为何,却能见到他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灰败之气。甚至能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身体内部应该亏空的厉害。但似乎用了什么大补之物强行补充,有些虚不受补的现象。 第125章 杜老夫人活过来了 “朕听说这边出了事,特过来瞧瞧,爱妃,可有受惊?” 圣景帝刚落座,就朝着身旁的万贵妃关切询问。看来传言不假,贵妃在宫里是十分的受宠。 “回皇上,臣妾无碍,只是可怜了杜老夫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也有看顾不力之罪,望陛下责罚。” 万贵妃上来就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故意主动揽责,彰显一副大度柔善的形象。 圣景帝在听闻后,伸手扶起欲跪下的万贵妃,安抚道: “此时朕已有所耳闻,根本怨不得爱妃,都是那杜氏福薄,朕来的路上已经宣了太医,此刻应该已经快到了。” 圣景帝话音刚落,门口就匆匆跑进来两名背着药箱的太医。 其中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张太医,大概是年迈的缘故,他跑的有些喘,刚一入殿,就朝着圣景帝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速去看看杜老夫人怎么样了。” 张太医遵从吩咐来到杜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在她鼻息下探了探,又掀开眼皮瞧了瞧,最后走到大殿中间禀告道: “启禀皇上,杜老夫人已经去世了。”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在宫里的宴席上出了这样的事,视为不详。 圣景帝问:“可能看出,是何故引起的暴毙?” 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组织了一下措辞,答道:“回陛下,根据老夫的初步观察,应该是突然受到某种刺激所导致,血脉逆行,气息不通,这才导致一口气上不来,堵在了胸口。” 太医的话刚落,一旁的杜飞就率先出列,在大殿中间跪下,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皇上,求您务必要替祖母做主呀,她是被人给活活气死的,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 圣景帝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最终停留在杜飞身上。 此前他就了解过,杜飞就是个浪荡的纨绔子弟,家中妻妾成群不说,还疑似抢夺了北凉的皇室公主,并凌虐致死,若不是看在杜皋对朝廷还有用的份上,早就命人将此子给捉拿了。 可今日这一出,却是圣景帝也始料未及的,杜老夫人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眼下猝死在宫里,倒不好再发作杜飞了。 为今之计,只能先安抚,以彰显君王的仁义。 最终,圣景帝出声道:“此时朕已命人告知了杜爱卿,你父亲这会儿应该正在赶来的路上,杜老夫人突发恶疾,朕也深感心痛,但此事不应该再牵连他人,杜二,你先带着你杜老夫人的尸体先下去吧。” 言下之意,是让杜飞不要再胡搅蛮缠攀扯其他人。 “皇上……” 杜飞一脸悲恸,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圣景帝却不愿多讲,摆了摆手,示意杜飞退下。 就在这时候,月离突然出声,打破了现场的氛围。 “皇上且慢,杜老夫人并未真正去世,民女有法子可以令其苏醒过来。”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人忍不住问道:“是我听错了吗?方才张太医不是已经断言杜老夫人已经断气了吗?如何还能令其再醒过来?” 其它人也都像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月离,满脸惊诧。 上头的圣景帝眼睛眯了眯,朝着月离问道:“你是……” “回皇上,民女黎月,乃是锦仁堂的大夫,略懂得一些医理。杜老夫人昏迷至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虽气息全无,但脑部还没死亡,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众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主要是月离的这个说法太超前了,这个时代,大家根本不懂得所谓的脑死亡。 张太医也及时出声反驳道:“老夫行医已有四十余载,还从未听说过脑死亡这个说法,气息都没了,还如何能醒过来,倒是闻所未闻了。” 圣景帝也来了兴致,他倒是想看看,这黎月会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个已经判定死亡的人从鬼门关给拉回来。 “黎月,朕命你即刻对杜老夫人施救。当然,若最终没能救回来,朕也不会怪你。” “黎月谨遵皇命。” 月离朝着圣景帝行了一礼后,便屈腿半跪在杜老夫人身边,然后双手交叠,在杜老夫人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按压。 一旁的杜飞见状,瞪大了眼睛,呵斥道: “快住手,我祖母金贵之躯,怎能容你这般作践?” 杜飞刚要上前阻止,却被魏玉寒一脚踹开,并警告道:“你想当众抗旨不成?” 杜飞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猛地瞪大,又怒又怕的看着魏玉寒,一双拳头也捏的咔嚓作响。 户部尚书杜皋刚到的时候,正好就看到杜飞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幕,他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直冲脑门,瞪着一双眼睛搜寻始作俑者。 结果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杜皋很快就发现了最里面的魏玉寒,对方抬起的脚都还没收回去。 “住手,魏世子,我儿又怎么得罪你了?以至于当众下如此狠手?” 杜皋大喝一声,仗着现场人多晾他魏玉寒也不敢造次,便想将此事闹大,好让皇上给他主持公道。 杜飞一听到自家父亲的声音,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抓着杜皋的衣襟就大哭起来。 “爹啊,您总算来了,你要再晚来一会儿,儿子就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呜呜,祖母被人给活活气死,儿子怕是也要被人给弄残了啊。” 杜皋心如刀绞,满脸悲愤。 他视线在大殿之上缓缓一扫,很快就发现了前方不远处的母亲,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更过分的是,还有个女子正在当众挤压母亲的胸口,看上去十分的用力。 杜皋当即再也顾不上其它了,站起来就朝着月离走过去,试图一把将其给拽开。 结果毫无意外地,再次遇到魏玉寒的阻挡。 杜皋怒目圆睁道:“魏世子,就算今日当着陛下的面,老夫也必须要参你一本。你先是纵容身边的人欺辱我母亲,后又踢伤我儿,此仇,我断不能忍。” 魏玉寒整理了一下刚刚抬脚被掀翻的袍子,淡淡地回道:“杜大人不了解情况,我劝你还是莫要开口的好,我这也是谨遵圣谕,在替杜老夫人医治呢。” “杜大人不感激这救命之恩也就罢了,却极力阻拦,难道是不希望令堂醒过来?” 杜皋如同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气的鼻孔都开始冒烟。 他伸手指着魏玉寒,控诉道:“休要胡说八道,分明是尔等欺人太甚,却还颠倒是非黑白,老夫今日就算是血溅当场,也定要尔等付出代价!” 正当杜皋言辞激烈难以自控的时候,不知道谁说了句: “呀!杜老夫人真活过来了!” 第126章 我只是不忍老夫人被人当枪使 众人忙回头看过去,只见杜老夫人竟是真的突然咳嗽了两声,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啊,诈尸了……” “鬼啊!” 一些胆子小的女眷都惊惧不已,互相搂作一团。 明明方才看到杜老夫人已经躺在地上断了气,此刻竟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怎能不叫人震惊? 就连上头的圣景帝也忍不住脸色变了变。 早就听说京城新开了一家药铺,有位女大夫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堪比华佗在世。 他原本是不信的,觉得传言多有夸大。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亦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等离奇之事发生。 皇帝忙吩咐一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张太医,“张太医,你速速上前,给杜老夫人看看。” 张太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几步靠近杜老夫人,颤抖着伸出手试图给她把脉。 令人惊奇的是,杜老夫人明明刚才还毫无声息的脉压,此刻正规律的缓缓跳动着。 张太医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杜老夫人气喘的差不多了之后,环视了一圈,发现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有震惊,有害怕,还有忌惮。 她看到杜皋和杜飞也在,并且杜飞也正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她本能的出声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听到她开口讲话,终于接受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那就是杜老夫人真的被黎月救活了! 她们亲眼见证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旷世之举。 这时候,连上头的圣景帝都忍不住感叹道:“哈哈,杜老夫人乃是我朝为数不多的一品诰命夫人,黎月,你此番救助有功,当赏。” 当杜府的下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杜老夫人之后,她看向月离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她没想到,方才竟然是黎月将自己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一想到那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杜老夫人便觉得,活着真好。 这一刻,活了六十栽的杜老夫人,竟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体会。 于是,她一改先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转而真心地朝着月离道谢。 “先前是我对你有所误会,言语有些过激,还望黎大夫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还转头看了眼杜皋和杜飞,继续道:“黎大夫是老身的救命恩人,便是整个杜府的救命恩人,我绝不允许有人再打她的主意,若是叫我知道了,定不会轻饶,明白了吗?” 这话是特意说给杜飞听的。语气甚至带着浓浓的警告。 杜飞见祖母一反常态,只当是她刚醒脑子还不甚清楚,于是也点头附和。 “我知道了祖母,你就放心好了。” 在杜老夫人一脸歉意的目光下,月离道出了一个令她无法接受的真相。 “老夫人难道就没怀疑过,虽上了年纪,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就算一时有些生气,也不至于会当场就猝死。” “今日这番,实乃中毒所致。” 此话一落,杜老夫人彻底石化了! 她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久久不能回神。 月离这话,是私下里跟杜老夫人说的,并无其他人听见。 杜皋瞧见自家母亲脸色不太对劲,忙上前关切道:“母亲,可是身子还有何不适?” 杜老夫人回过神来,看了看月离,只见月离则是退开了两步,然后道:“不过老夫人放心,这毒我方才已经替你解过了,日后只需多加调养即可。” 说完,她又扫了一眼杜老夫人案桌前摆放的食物和茶点,“老夫人还是仔细回想一下,今日都和谁接触过,此毒不易溶于水中,但却能通过皮肤接触,误入口中来传染。” 杜皋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的意思是?” 杜老夫人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不至于当场失态。她问月离。 “为什么?明明一开始,我和飞儿还那样对你……” 一想到这儿,杜老夫人就觉得自己大半辈子都白活了,明明一开始就是杜飞垂涎人家的美色,而魏玉寒之所以让人打断杜飞的腿,也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自己怎么就糊涂到还有继续帮着她这个孙子助纣为虐,欺负月离一个弱女子。 她感到无比惭愧。整个人也笼罩着一种晚年的孤寂和悲凉。 月离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答道:“只是不想看到老夫人被人当做枪使,所以才如实相告。” 杜老夫人闻言一怔,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 再细细回想一番,自打进入宴会以来,接触过自己的,除了身边服侍的下人,就只剩下杜飞,还有就是…… 沈鸢! 没错,杜老夫人突然想起来,方才在大殿之上,沈鸢还特意站出来扶了她一把,并且还捏了捏她的胳膊。 难道真的是沈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 此时的杜老夫人越想,就越觉得极有可能是沈鸢。 因为在此之前,也是沈鸢派人告诉她,黎月会出席宫宴,并且还暗示自己提出让杜飞娶了黎月。 细思极恐。 杜老夫人没想到,自己强势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耍的团团转,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让她情何以堪。 因此,再看沈鸢的时候,杜老夫人已经掩盖不住眼底的风暴和杀机。 杜老夫人紧绷着一张老脸,压下喉头的腥甜。 她并没有当场对沈鸢发作,沈鸢的背后是沈国公府,实力远在杜府之上,要想讨回公道,还需从长计议。 转头,杜老夫人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朝皇上和贵妃告退,离开了宴席。 一场风波,暂时得以平息。 而经此一遭,月离女神医的名声则彻底在京中打响。 当下就有不少命妇家眷主动跟月离交好,有的还留下了信物,若是以后月离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直接向她们求助。 对于能够结交到这些高官夫人,月离自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当下给几位先前发言都比较友善的夫人也回赠了锦仁堂的帖子,表示日后若有用得着锦仁堂的地方,也可随时前往,这个牌子就相当于药铺的高级顾客铭牌。 就连圣景帝,也在万贵妃的建议下,亲自给锦仁堂题了一张‘医者仁心’的大字。 月离如获至宝。 第127章 国师仪仗 出宫路上的时候,原本散场的众人,正三三两两的走在宫道上。 这时候,不知道谁突然说了句“是国师大人!” 一时间,原本正在行走的众人皆驻足观看。 只见宫道的尽头,有一队仪仗正缓缓靠近,中间是一顶奢华的肩辇,由八个侍卫合抬,两侧皆是整齐统一的铁甲侍卫。 肩辇上坐着的人正闭目养神,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如冠玉,黑色的胡须垂至胸口,身上穿着一身用蜀锦织成的道袍,胸前的八卦图是用金线绣成,在太阳底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月离几乎一眼就能断定,此人,便是当朝国师,阎千秋! 此前曾听沈行则提起过,自己当年出生的那天,就是被国师算出是大凶之日,但凡方圆百里出生的女婴,全都被送往了护国寺,接受神明的镇压和感化。 月离不信神,不信邪,她只知道,这数千无辜女子的人生,皆因此人的一句话而改变。 这哪里是什么济世救民的国师,根本就是一个邪恶的妖道! 可偏偏皇帝十分信任他,认为国师真的能为自己带来永生,这些年在服用国师给的‘金丹’之后,身体确实愈发‘精壮’,能夜御数十女不倒。 而且最近,新一批从护国寺修行回来的圣女即将入宫,成为帝王后宫里的新鲜血液,这让圣景帝对国师是愈发的满意。 仪仗快要接近月离这边的时候,她发现原本还在三三两两交谈的妇人,皆垂头不语,屏息凝神,安静的等待国师仪仗的经过。 瞧众人这反应,似乎比见到皇帝的仪仗还要毕恭毕敬。 月离收回视线,表现出和众人一样,低垂着头,等待仪仗的经过。 在肩辇后方,还跟着十二名身着白衣,带着白色兜帽的妙龄女子,步伐统一,训练有素。 而且这十二名女子路过的时候,还带着一阵香风。 从衣着和体态来看,不像是后宫中人,月离很快联想到,这些女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圣女。也就是从小被接到护国寺修行的女子。 当初若不是自己一出生就被送走,现在可能也是她们中的一员了。 一股愤怒的情绪自心底喷薄而出,月离目光追随着渐行渐远的仪仗,袖子里的双手早已紧紧撰起,指甲因太过用力划破手心而不知。 魏玉寒离得近,敏锐的感知到月离的情绪。 他偏头看过去,正好捕捉到月离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恨意,以及压抑。 魏玉寒又看了看远去的国师一行,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走吧!”月离调整好情绪,突然开口道。 马车上,月离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玉寒等了半晌,也没见她说一个字,于是开口打破沉默。 “你来京城,跟阎千秋有关!” 他用的是肯定句。 月离听闻,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便调整好情绪,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魏玉寒又继续分析道:“那些圣女,都只是国师为皇上培育的炉鼎,方才你一直盯着她们出神,我猜你的心事,也跟这些女子有关,对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月离,脑海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有种真想就在眼前的直觉。 “你此前从未见过阎千秋,甚至也没来过京城,不可能会有交集,可你却借着沈行则,千里迢迢来到了此处,又费尽心思将药堂名声打响,成为京中的招牌。我猜你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进宫面圣,可对?” 月离美眸微微瞪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魏玉寒,似乎没有料到,他仅凭着自己多看了几眼仪仗,便能抽丝剥茧猜测至此。 这人的心思到底有多细腻? 不愧是大理寺的一把手,光是这份洞察力,就非常人所能及。 看月离的反应,魏玉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挨着月离坐近了些,捏住她的下颌,逼着她转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道: “先前不是说好了,等宴会结束,就对我如实相告?” “现在结束了,可想好怎么说了?” 月离:…… 其实她并没有想好,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但先前既已答应了对方,就没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更何况他已经猜测到如此地步,发掘真相,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此,月离叹了口气,道:“一会儿回府后,我给你看样东西。” 魏玉寒听闻,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期待。 回到月苑之后,月离先是让弄云准备了一盆清水,然后挥退了所有下人,再关上房门。 魏玉寒看她这架势,仿佛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喉咙紧了紧,心跳也不由得加快。 月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了魏玉寒一眼,然后开始娓娓的讲述她小时候的事。 “八岁那年,有一次,我被同村的几个女孩子欺负,有几个男孩子突然跑出来保护了我,将那几个欺负我的女孩全都揍了一顿。其中一个女孩不小心摔倒在路边的石头上,磕到了脸,破了相。 这番动静很快引来了周围的大人,可那时候。却没有人指责最先欺负人的那几个女孩,反而说那几个男孩子不该动手打人,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甚至还有几个妇人当着我爹的面就骂我是狐狸精,不要脸。说我小小年纪勾引了那几个男孩子替我出头。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得这妇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却为何要被所有人指责谩骂。 后来,我爹被气到不行,托着一条腿就要那妇人朝我道歉,那妇人不肯,还倒推了我爹一把,我爹因此旧伤复发,在地上起不来,那妇人见状,便慌不择路的跑掉了,还说是我爹没站稳摔倒的。” 月离述说这故事的时候,语气平缓,不疾不徐,仿佛在讲述的根本不是她自己一般。 魏玉寒眼底划过一抹心疼。 他没想到,月离小的时候,竟生活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之中。 “后来呢?”他的嗓音透着一股温柔。 “后来。”月离苦笑了声,语气透着几分无奈。“我爹便开始教会我如何掩盖自己容貌,蓄着长长的刘海,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如此倒也平静的过了两年。 此后,等我大一些了,便学着上山采集草药,晾晒之后去镇子上换取一些银两补贴家用。 直到有一次,遇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也就是我的师傅。他观我面相,先是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就拉着我的手说要收我做徒。我起初是抗拒的,只不过他答应会叫我读书习字,还教我辨认更多的药材,甚至还愿意教我医术,我一番心动之下,便也答应了他。 后来才得知,他原是隔壁村子山神庙的道士,因一次意外落水后醒过来,脑子里便多出了许多东西,不仅会治病救人,还会炼丹制药,成了远近闻名的‘老神仙’。” 第128章 绝世容颜 “师傅一生未娶,膝下只有一徒儿,便是我师兄陆怀川,从我八岁到十三岁,一直都是一边学习各种知识和医术,一边想着法子制作一些药膏去镇子上的药铺售卖,倒也勉强能维持生计。 只是后来,随着我逐渐长大,容貌也开始逐渐显露出来,我爹担心我这张脸会招来祸端,便央求我师傅教会了我易容术,此后,我便再也没在人前露过真容了。直到入了魏府为婢,之后的事,世子想必也都知道了。” 魏玉寒听到此,眸子里闪过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后嘴角勾起,露出一抹苦笑。 “哦?我竟不知,原来我所见到的这张脸,竟是一副假面么?” 月离滞了一瞬,然后嗔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世子也是那等只注重皮相之人?那要这么说的话,世子的后院还剩很多空的院子,我觉得可以再添一些女人进来。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届时世子大可坐享齐人之福了。” 魏玉寒又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反讽之意,当即笑道:“还没过门,这就打翻了醋坛子?” 月离朝着他眨了眨眼:“若是月离当真貌丑无盐,世子当如何?” 魏玉寒双眼微眯,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本世子又岂是那等以貌取人之人?人的外表也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更何况,你丑与不丑,本世子还能不知道?只不过这话他只在心里想了想。 紧接着又听见他道:“时隔这么久,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个?呵!”他一个用力圈住月离的腰肢,语气带着几分威胁:“就算你再丑,也休想离开半步!” 月离:…… 她承认,这人的占有欲一如既往的强。 她抽身,几步走到脸盆面前,语气亦带着几分捉弄,“那世子可要睁大眼睛瞧仔细了,一会儿待我露出真容,世子就算想后悔,月离也是不允的。” 魏玉寒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点漆的眸子似盛满星河。 月离的这句话,无疑取悦到他了。 “永不后悔!”他一字一句的答道。 之后,随着月离一点一点褪去脸上的妆容,一张足以堪称倾国倾城的容颜便露了出来。 她肤若凝脂,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眉如新月,微微上扬,眼眸似天上最璀璨的星辰,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挺翘的鼻梁下,是一张不点而朱的樱唇。三千青丝如柔软的瀑布一般散落在肩头,整个人如同一副画卷,美的让人窒息。 魏玉寒目光所及,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月离。 相信这世间任何男儿,在面对这张足以让世间一切容颜都失去光彩的绝色时,都无法做到淡然应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眼中也满是惊艳与痴迷。 他总算明白过来,月离为何要易容示人了。 这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若是被人看到,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月离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惊艳和震撼。 她伸手在魏玉寒面前晃了晃,唤道:“世子?世子?” 魏玉寒回神,目光深情的看着月离,道了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来珠翠香。” “阿离这般容色,如何能不让人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月离苦笑了一声,“生逢乱世,世子应当知晓,若没有与之匹配的背景,这张脸,便会成为祸害,月离不想沦为他人争抢或掠夺的玩物,便只能如此,可没想到,当日不小心误入魏府后山,竟阴差阳错邂逅了世子,引发了这场缘分。” 想到什么,月离顿了顿,有些防备的看着魏玉寒。 “说起来,世子应该一早就见过月离的真容才对,所以后来才有了诸多试探,世子是在怀疑月离?” 魏玉寒移开目光,暗藏眼底的情绪,面不改色的说道:“当时我中了药,记忆混乱,又如何能看得清,甚至记得住?” 月离继续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后来的红杏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世子看不出来,红杏一直在撒谎。” 他眉头皱了皱,似不愿提及不相干的人,“水性杨花的女人,早就得了花柳死在了外头,还提这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你来京城,可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话题被成功转移,月离只好接着道:“从大别山坠崖之后,我休养了三个月才将腿伤养好,回家之后便寻了我爹,是他告诉我,当初是听那帮土匪们谈论的时候,提到过我是被人从京城带出来的。 土匪们凶残,我爹是偷偷将我抱出来的,正好我娘也即将临盆,但发作的时候难产,生下一个女婴不幸夭折了,我爹怕她经受不住打击,便做主将我替换成了娘的亲生女儿。从此养在膝下。 上次我爹见我经此大难,便主动将我的身世告知于我,并叮嘱我来京城寻亲。” 魏玉寒听闻,不禁疑惑:“可京城之大,若无你亲生爹娘的特征和信物,要如何寻找?我想你爹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月离垂着眼没看她,道:“我爹说,我身上这胎记很是特殊,说不定可以以此为线索。” 自己到底是不是国公府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事还有待进一步确认,她不想魏玉寒前脚刚宣布和沈国公府解除婚约,后脚就得知自己才是国公府的亲女儿。 否则依照魏玉寒的性子,若自己一早就怀疑这事而没有告诉他,估计还有的烦。 因此,她隐瞒了自己和沈行则之间的事。 可她却忘记了,魏玉寒的心思又是何等的细腻,哪怕月离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面部表情,他还是能从中察觉出端倪。 他剥开月离肩头的衣襟,露出下方那一小块月牙状的嫣红胎记,手指在上面缓缓摩擦,状若无意般的问道:“是这个么?” 他是习武之人,手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些薄茧,所过之处,像是自带了一股电流一般,激起月离一阵颤栗。 第129章 我只是自保而已 “嗯!”她贝齿轻咬,缓缓点了点头。 魏玉寒顺势将其拢紧,下巴抵着月离的肩膀,替她补充道:“所以你今日看到那些圣女,便怀疑自己的出生日期也和她们一样,你爹娘当初是为了保护你才将你遗失或者送走?” 月离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此人的睿智,当真是自己拍马也不及的。 “没错,听闻当初圣上病重,皆因国师推测出戊戌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会带走世间的阳气,故而须从小被送往护国寺,接受神明的教化和感召,我爹也是从那帮土匪的口中得知我的生辰,应该就是那两日差不离。” “如此,那倒能解释的通了,只需将京中阴日出生过女婴的人家再排查一次,说不定便可找出你的亲生父母。” 月离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只是这件事,凭我一介无权无势的商女来做定是不可能的,更何况……” 月离说到这儿突然顿住,眼底一阵落寞。 魏玉寒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替她补充道:“更何况此事一经发现,便是欺君之罪,轻则流放,重则将要被抄家灭族,你不确定你的亲生爹娘是否期待你的回归,我说的可对?” 月离再次点头。 这也是她一直在纠结的,一方面希望能得到亲生爹娘的认可,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会给家族带来祸端。 两相拉扯之下,今日一见到阎千秋,便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愤怒的情绪,直冲头顶。 魏玉寒安抚她,“此事不急,排查的事,我会找人暗中进行,但你进入皇宫一事,实在冒险,若今日杜老夫人真的被人下毒害死,那这毒害朝廷命妇的罪,总得有个人来顶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月离何尝不明白,正因如此,她才不计前嫌,救活了杜老夫人,也趁机点拨了几句,将祸水引到沈鸢的身上。 “世子放心,月离晓得。” “只是你今日当众退了与国公府的婚事,侯爷和老夫人这边,你可想好要怎样应对?” 而且月离觉得,今日许氏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按理说自己的养女被人当众退婚,打了国公府的脸面,做母亲的怎么也应该据理力争才对。 可她观今日的许氏,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愤怒,也没有迫切想要替沈鸢出头的意思。 这让月离很是不解。 “我爹和祖母这边,我自会想法子搞定,不必担心。” 随后他望了一眼窗外的明月,低头,伸手在月离如同瓷玉般的脸上划过,声音透着一股沙哑。 “良辰苦短,早些安歇吧!” 烛火摇曳,床帐上印着一双朦胧的影子,直到过了许久方才停歇。 酣畅过后,他神色餍足。单手撑在床上,欣赏着眼前这张如同被雨水滋润过的绝色。 “抱歉,弄脏了阿离的裙子。” “明日正好休沐,我带你去买两身新的。” 说完便又要欺身上来。 月离美眸一瞪,身子侧开了几分,“可我明日,不,今日还要出诊,你就不能克制一点?” 魏玉寒墨玉般的眸子又染上欲,色,似有些痛苦。 “可今晚的阿离实在太美了,我忍不住。” 月离:…… 合着这还得怪我咯? —— 翌日,没等月离去出诊,弄云就来报,“表姑娘,方才沈国公府的下人递来帖子,说国公夫人病重,希望能请您出手相助。” 月离听闻后一惊,忙起身问道:“何时的事?怎么现场才来禀报?” 许氏是她的亲生母亲,月离几乎在第一时间听闻这个消息后,就忍不住担忧。 弄云也是被月离这严肃的态度给惊了一下,忙道:“姑娘恕罪,是世子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不要来吵醒您,所以……” 月离顿在了那儿,想起昨晚那啥,脸上闪过一道道尴尬。 都怪魏玉寒,昨晚非要缠着她,害自己睡到这个时辰才醒。 “咳!” 月离低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吩咐道:“那赶紧收拾下,随我去国公府吧。” 许氏其实是从昨晚就开始病了。是心病。 从宴会上回府之后,一家四口便齐聚一堂,并对沈鸢展开了质问。 沈鸢开始还极力狡辩,声称车夫贺大牛之死跟自己无关,可当沈行则亲自将调查到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时,沈鸢不得不承认了收买杀手刺杀贺大牛一家的事。 然而她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 “那车夫只要活着一天,我便多一分风险,只有他死了,这个秘密才能不被人发现,我这么做,也都是迫不得已,我有什么错?” 许氏被她这番毁三观的言论着实给惊到了,质问道: “这些年来我一直将你培养成世家女子的典范,可你竟然恶毒到如此地步,仅凭着女子之间一点小小的争风吃醋,便要夺人性命,甚至连人家的妻儿都不放过,沈鸢,难道人命在你眼里,竟如此的不堪一提?” “你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不忍心见你孤苦无依从佛寺带回来,你能过上如今的优渥生活?” 沈鸢自知人设崩塌,索性也将心里的委屈也都发泄了出来。 “说的好听,可你们又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从小到大,母亲您让我学什么,我哪怕再不喜欢,也得咬着牙去学,并且还要学的好,得到夫子的夸奖,因为我知道,我必须表现的足够优秀,才能让您觉得收养我是对的。我只是不想让您失望啊。” 许氏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一旁的国公爷扶住许氏,对着沈鸢指责道:“逆女,你母亲一心为你,你怎能如此扭曲她的一片心意?就算你不想学,你母亲也决计不会强迫你。” “是,你们当然不会强迫我,可我身为沈国公府的女儿,却不能丢了你们的脸呐,这些年我拼了命的让自己成为京城的才女,想让你们以我为傲,还得了侯府世子这样的亲事,我自是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的。 可凭什么却突然多出来一个黎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引得了你们的关注,甚至还抢走了我的未婚夫,爹,娘,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你们怎么能因为一点小错,就眼睁睁看着魏世子退婚,连争取一下都不曾? 她一个低贱的商女,本该呆在她的穷乡僻壤,为何要回来争抢属于我的一切,企图鸠占鹊巢!” 说到后面,沈鸢已然状若癫狂,眼里迸发出深刻的仇恨般。 沈行则突然开口:“黎月只是一个外人,缘何会让你如此在意惧怕,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第130章 夫人得的是心病 沈鸢被他这话问得一愣,霎时间灵魂归位。 该死,刚才情绪激动之下,竟差点说错了话。 月离才是这个家里正经的嫡女这件事,决不能让他们知道。 思及此,沈鸢瞬时收起浑身的戾气,从眼睛里挤出了几滴眼泪,整个人的气场仿佛也随之一变。从方才的咄咄逼人,声声质问,变成了如同往日那般,楚楚可怜,仿佛自带着几分柔弱与怜惜。 她朝着许氏和沈国公盈盈一拜,似恍然开悟了一般。 “女儿有罪,方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些糊涂话,令母亲伤心,恳请父亲母亲责罚。” 说完,竟跪在地上,以头磕地。 “我也不知道方才是怎么了,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母亲,我……我是不是病了……” 她说完,兀自抱紧了胳膊,一副深受打击又懊悔不已的模样。 沈行则锐利的眸子盯着她,怀疑她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刚准备继续发问,却见许氏上前一步,将沈鸢扶了起来,嘴里道: “起来吧,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们母女十多年的情分,我亦不会因着你一次错误,就否认你的过去,但这一次,你着实太过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是沈国公府,怕也不能护你。你可想好了要怎么打算?” “娘……”沈行则出声,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沈鸢直接答道。 “我已经想好了,贺大牛因我而死,是我犯下的错误,我愿意给他立冢,再请寺庙的大师为他诵经超度三日,至于他的妻儿,我也会派人找回来,妥善安置,我愿意将我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当做给他们母子的赔偿。” “不知母亲对女儿此番安排,可有指教?” 许氏听闻,脸色缓和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劝道:“你既诚心悔过,那便去吧,另外,你犯下如此大错,不得不罚,今晚,就去祠堂跪上一夜,好好思过吧。” 沈鸢脸色变了变,最终俯身答道:“谢母亲,女儿这就去。” …… 等人走后,沈行则忍不住问许氏,“娘,你明知她……” 话刚说出一半,却被一旁的国公爷伸出手打断,道:“你母亲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许氏的确心力交瘁,神色看上去怏怏的,语气也带着无尽的怅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愿她此番真的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诚心悔过吧。”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里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许氏做不到说弃就弃。 尤其是,这些年,她其实是有一种把沈鸢当做自己遗失的亲生女儿的情分在里面。 沈行则只能将话憋回了肚子里,转而道:“娘放心,我会让人暗中盯着她。” 言下之意,若是沈鸢再做出让人失望的事,他不会再给她机会。 许氏点点头,叹道:“昌平侯府婚事已退,是时候该重新给鸢儿则一门亲事了。” 国公爷也表示赞同,“没错,早点让她出嫁,相夫教子,相信性子也能收敛几分,这件事,又要辛苦夫人奔波操劳了。” 沈行则对此事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沈鸢心高气傲,才被侯府退了亲事,若此时让她择人令嫁,怕是不愿。 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许氏眼下的情况,的确不适合再伤神。 这时候,只听国公爷对沈行则道:“宴会已经结束,再过不久书院也要大考了,你明日便早些回书院吧,家里的事,自有我和你母亲看着。” —— 翌日早上,许氏由于一夜没睡好,又吹了冷风,发起了高热。 丫鬟是早上唤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有动静,打开门之后才发现的,偏这时候国公爷去上朝了,世子又一早就回了书院。而大小姐还被关在祠堂里,夫人吩咐了,要满十二个时辰才能出来。 张嬷嬷只好做主,一边吩咐人打来热水给许氏降温,一边着人到侯府去请月离。 只不过下人回来的时候却说,根本没见着黎大夫,只是让侯府的下人将消息带了过去。 张嬷嬷大急,忙又让人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御医。 一番折腾之下,时间已经接近了中午。月离赶到的时候,御医刚离开。 “黎大夫,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夫人方才喝了御医开的药,这会儿已经睡着了。您看要不要再坐一会儿,我命人去给你沏壶茶来?” 月离一颗焦急的心总算落下了一半,问道:“无妨,昨日我在宴会上见到夫人还好端端的,怎才过了一夜的功夫,就病倒了?” 张嬷嬷听她这样问,神色有些纠结,似在考虑要不要将夫人伤心的事告诉黎大夫。 毕竟,此前夫人曾多次私下里夸赞过这位黎大夫,而且府上老夫人的沉疾,也是在她的治疗下逐渐开始好转。 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张嬷嬷知道,夫人这是心病,吃药只能医治她的风寒。 但转念一想,大小姐正是处处针对黎大夫,所以才导致了之后的种种风波,若是黎大夫愿意摈弃前嫌,原谅大小姐,说不定对夫人的病情也有利。 于是,张嬷嬷叹了一声,回答道:“黎大夫有所不知,咱们夫人呐,是在怨自己,觉得是自己没有照看好大小姐,这才让她做出了那些糊涂事,差点害了黎大夫你。” 月离怔住。目光紧紧的望着张嬷嬷。 难道沈鸢设计她入暗香楼,包括对车夫一家赶尽杀绝的事,许氏都知道了? 她吞了吞嗓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夫人可是都知道了?” 张嬷嬷满脸的无奈和怅然,“没错,昨日回府后,大小姐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她承认是嫉妒你,这才干了后面的糊涂事,夫人气得也将大小姐关进了祠堂让她诚心悔过,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并且还安排了寺庙的主持亲自为贺大牛超度,妥善安排他的妻儿。” “黎大夫,大小姐虽说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可她这些年也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极力培养,如今大小姐这般,着实是伤了夫人的心,夫人也自觉无颜再面对您啊,所以心思郁结之下,这才一病不起。” 张嬷嬷知道这番话对月离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但为了夫人,为了大小姐,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于是尝试着开口道: “黎大夫,我知晓你宅心仁厚,一向与人为善,若是你能原谅大小姐,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想夫人,还有大小姐,都会感谢您的。” 第131章 我便认你做干女儿如何? “能否请你看在夫人的份上,原谅大小姐这一次?就当我舍了这张老脸,求你了。” 张嬷嬷说着,竟朝着月离就要拜下去。 月离连忙后退两步,避开了张嬷嬷的礼,脸色也有几分苍白和隐忍。 她暂时还不清楚,这是许氏的意思,还是这嬷嬷自作主张跟她说的这番话。 但无论如何,她和沈鸢,隔着的不仅仅是一点半点儿的仇恨,对方一度想要毁她清白,甚至取她性命,一计不成,竟还想在宴会上朝着朝臣命妇下毒,并试图把盆子扣在她的头上。 再说,沈鸢也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她时时刻刻都想着弄死自己,好一直名正言顺的做她的国公府大小姐。 又岂会真心实意给她道歉? 就算道歉,难道她赵月离就必须要接受? 月离自认不是圣母,也做不到以德报怨,对于一个一心想要弄死自己的敌人,还能毫无芥蒂的相处。 她用审视的目光直视张嬷嬷,眉眼也冷了几分:“嬷嬷这话,不知道是夫人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张嬷嬷先是愣了愣,似没想到,这平日里看上去温软无害的女子,竟也有着如此犀利的一面。 她敛起表情,态度也变得客气而疏离,“这自然是老奴的个人想法,不过我相信,夫人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夫人和大小姐十几年的母女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我相信大小姐也会是这么想的,您说是吧,黎大夫!” 张嬷嬷这话,无疑是诛心之言了。 她一再提及许氏和沈鸢之间的母女情分,若非月离对许氏有几分了解,怕是真的就要信了她的这番话了。 但眼下,许氏未醒,月离也不宜在此与一介下人多做纠缠,正欲告退,却听见许氏突然咳嗽起来,紧接着眼睛也张开,竟是醒了过来。 看到月离出现在自己房里,许氏先是愣了一瞬,接着眼底溢出一道惊喜的柔光。 “原来是黎大夫过来了,咳咳……劳你奔波了,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一点小风寒而已,怎好意思让你百忙之中亲自跑一趟……咳咳。” “黎月本就要来府上给老夫人请脉,此番不过是碰巧遇见了而已,夫人无需如此客气。” 许氏听闻,暗道这孩子果真懂事。 老夫人还并未到请脉的日子,她这么说,无非是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许氏不由得在心里暗想,若月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该多好。 善良,温柔,懂事,识大体,月离的母亲,也定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妇人。 想了想,许氏柔柔的看着月离,是越看越满意,遂开口问道: “黎大夫不仅善良仁厚,知书达理,品性更是高洁,我猜令母一定和你一样,是位温柔贤惠的夫人吧。” 突然提及养母,月离也突然怔了怔,随后浅浅一笑,道:“家母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不久就去世了,这些年,黎月一直是父亲一手带大的。” 许氏惊讶不已,“哦?竟是如此?” “令尊也着实不易。” 月离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是呀,爹爹原本是村子里的猎户,早年间受伤摔断了腿,从此家里断了收入,便是靠着积蓄和继母的辛勤劳作,方才勉强支撑起了这个家。” 说起继母,月离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她虽然脾气不好,甚至后来还找人卖掉自己去做婢女,但起初那几年,也确实是因为她,父亲才得以挺过来。 因此,月离在走的时候,给赵守平留了些银两,如今赵荷花也离开了,夫妻俩守着赵宝儿,若是省着点花,日子不至于过得太紧。 许氏没想到,月离的家庭竟会是如此不易,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就一颗坚韧的心,也着实不易。 再反观沈鸢,从小被自己捧着手里含着长大,竟长成了这般自私狭隘的性子。真的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许氏的眉眼间笼上一股忧愁,化不开,也抹不去。 月离见状,仿佛无意间地问道:“夫人可是在为昨日宴会上的事而烦恼?” 许氏先是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又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愧疚,“是,但也不全是。” “鸢儿的事,昨晚她都交代了,作为她的母亲,我无颜面对你,但,错了就是错了,我会尽快安排个人家,将她嫁出去,这段时日,我也会将她禁足在府上,不会再让她有机会来找你麻烦了。” “先前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是我教女无方,差点连累你……” “好在上天保佑,让你及时得救,否则,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定然不会原谅自己。黎大夫,你若不介意,以后,我便认你做干女儿可好?” 月离一双眸子倏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氏,脑袋陷入片刻的空白。 “夫人,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氏却支起身子,拉着月离的手,温柔的道:“你不是说你从小没了母亲,是由父亲带大的吗,正好,我也失去过一个女儿,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颇为投缘,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跟你开口。” “如今,鸢儿这件事,我亦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与你,想厚一次脸皮,还请黎大夫愿意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 许氏后面的话,月离已经听不清了。 她满脑子都是许氏的那句‘我也失去过一个女儿。’ 她说,她失去过一个女儿。 那她是不是正好…… 望着许氏满是希翼的眸子,月离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 可理智却在最后一刻将她拉了回来。 依照许氏如今的状况,根本不适合现在告诉她这个消息,否则,她不确定许氏是否能承受得住。 还有沈鸢,如果一旦知晓许氏得知自己的身份,在感受到严重的威胁之下,是否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这些都是未知的因素,她不得不防。 过了半晌,月离深吸口气,调整好了情绪,问道:“夫人说的,可是世子的同胞妹妹,沈月?” 许氏怔愣了一瞬,目光满是诧异,紧接着点了点头,笑道:“看来则儿是真的相信你,竟连这事都跟你说了,那正好,以后你们二人便成了兄妹,可好?” 第132章 大小姐要失宠了 好,简直不要太好! 月离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但! 沈国公府钟鸣鼎食之家,想要收养一个女儿,想必也是要经过族人的同意才行的。 “能得夫人看中,黎月自是不胜感激,但,夫人是否要跟国公爷还有老夫人商量下?毕竟,这不是小事。” 她身份地位,且还和沈鸢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许氏虽好,但尚且不知国公爷和老夫人的态度,月离不愿为了一己之私,让许氏为难。 岂料许氏竟是温柔的一笑,挺了挺腰杆道:“我才是府上的当家主母,他沈定州若是敢不同意,我就搬出去,让他自己过。” “至于婆母,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些年也一直吃斋念佛,早就不问世事了,更何况,她还吃着你给的药膳,我想,她会同意的。” 许氏言语之中,有着绝对的自信。 房门外。 丫鬟红绫在得知此事后,连忙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祠堂,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鸢。 她本就是沈鸢安排在许氏身边的人,此番得知大小姐的地位即将不保,便冒着风险将消息送了过来。 正在罚跪的沈鸢听闻此消息,震惊之下,竟差点将祖宗牌位都给掀翻了。 “好你个黎月,竟还能有如此心机,看来我先前当真是小瞧你了。” 丫鬟梅香在看完红绫递过来的纸条后,也是震惊不已,慌忙道:“怎么办呀小姐,那黎月若真成了国公府的养女,那岂不是跟您一样?咱们必须得想法子阻止才行呀。”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我现在被关在这破地方,出都出不去……” 话刚说完,沈鸢脑袋里便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一般。 “梅香,你现在派人去母亲院子里传信,就说我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沾,又连着跪了许久,现在因体力不支,晕倒了。” 沈鸢说完,便配合着往地上一倒, 梅香先是愣了一瞬,随后马上回过神来,变脸般的换上一副焦急不已的神情,朝着外头喊道:“呀,小姐你快醒醒,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呀,大小姐晕过去了……” …… 消息传到碧霞苑的时候,许氏正拉着月离的手闲话家常,商讨着要选一个吉日,广发邀请贴,请京城的官眷夫人们都前来见证。 月离本觉得有些高调,但看到许氏一副兴致满满的神色,又不忍打断,索性便由着她安排。 此刻她终于相信,许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就在两人正讨论着细节的时候,张嬷嬷一脸急色地来报。 “禀夫人,方才祠堂那边的人来报,说大小姐她……”张嬷嬷朝着月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道:“大小姐因连夜罚跪,又水米未进,方才突然晕倒了,夫人,要不您还是解了大小姐的禁,让人送回院子里休息吧。” 张嬷嬷是府上的老人,沈鸢亦是她看着长大的,于情于理,她都更偏向沈鸢那边的。 许氏柳眉紧了紧,似有些不满,“不过才一个晚上而已,我又没说不让人送饭,怎会水米未进?” “这……老奴也不是很清楚,兴许是伺候的下人们疏忽了,夫人放心,我这就去核实。” “那大小姐她……”张嬷嬷有些犹豫的看着许氏。 “拿我的牌子,去城里最好的医馆请个大夫过来,另外再吩咐厨房做一些清淡易消化之物,尽早给大小姐送过去。”许氏吩咐道。 张嬷嬷闻言愣了愣,似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夫人您……不亲自去瞧一眼么。” “老奴猜想,大小姐若是知道您过去了,定能早些醒来的。” 许氏脸色有些难看,出生斥道:“难道是忘了本夫人现在也还病着,不过区区跪了一夜而已,又岂能有什么大碍,我看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张嬷嬷当着月离的面被训斥,脸色不是很好看。低头应道:“是,老奴这就过去。” 等她走后,许氏不由得捏了捏眉心,感叹道:“一天天的,不消停。”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么,区区苦肉计。 以前是拿沈鸢放在心尖尖上,从未有过怀疑,所以才觉得她懂事,孝顺。 可自从沈行则将事情剖开了跟她说明白了之后,许氏便再看沈鸢,便理性了许多。 晚香阁。 沈鸢在得知消息后,气得又一次摔坏了上好的官窑茶盏。 张嬷嬷在一旁看着,也很是心疼,遂上前宽慰道:“老奴十分理解大小姐的感受,夫人这么做,一定是当着那黎月的面,不好对你表现得太过关心而已,其实夫人心里还是有大小姐的。” 她虽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心里却跟沈鸢想的一样。 夫人她开始变心了。 大小姐就要失宠了。 “哼,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沈鸢在心里想。 —— 再说许氏这边,当晚就跟国公爷和老夫人提说了要收月离为干女儿的事情。 沈行则在书院,只写了一封信告诉她宴请的日子,许氏还叮嘱务必要让他回来,给自己的干妹妹撑场子,最重要的是,不能少了礼物。 老夫人和国公爷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想到,许氏一定是对沈鸢太过失望,这才想要将对女儿的这份爱意,转而倾注到另一个人身上。 明明昨晚还得了一场风寒卧床不起,偏今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又仿佛满血复活了一般,带着无比的热情和积极。 看着眼前的许氏,拒绝的话,国公爷说不出口。 老夫人亦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老夫人叹了一声,道: “罢了,也是那丫头运气好,能得你的眼缘,既如此,就照你说的做吧,只是鸢丫头那里,你可得平衡好了,我瞧那丫头心思重,可别让她再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母亲放心,儿媳心里有数,等过两日,我便解了她的禁足,再安排几家交好的世家夫人,择一人品样貌好的公子,给鸢儿相看。” 老夫人点了点头,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对许氏的安排也颇为满意。 “那就辛苦你了,这丫头和昌平侯府无缘,但重新择一门婚事,门第也不能太低,省得外人说咱们委屈了她。” “儿媳明白。” 第133章 我要你和沈行则一同泡澡 许氏要收干女儿的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很快也都在谈论这件事。 许氏给众人都广发了邀请帖,时间定在当月的初十。 众人都在心里猜测,究竟是谁,竟能再次得了许氏的青眼,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小姐。 有人欢喜有人愁。 众人在好奇这位即将成为国公府小姐的女子身份的同时,沈鸢也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她在探春宴上的表现,也被人拿出来说道。 总之就是,沈大小姐要失宠了,不再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 偏这个时候,又有人传言,说沈鸢最近正在相看亲事。短短数日,许氏已经邀请了好几位贵夫人带着自家的公子上门拜访。 大家都是过来人,结合最近的风声稍微一猜测,便能领会其中一二。 与此同时,魏玉寒也交给了上官宁一个任务。 “噗……咳咳……你说什么?” 上官宁刚喝嘴里的茶,在听见魏玉寒交给他的任务之后,就忍不住喷了出来。 若不是魏玉寒拿着扇子挡住了,怕是要喷得他一头一脸。 魏玉寒漠着一张脸,把方才的话又讲了一遍。 他说:“我要你找个机会,带着沈行则一同去泡澡。” 上官宁好奇不已,想他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哥,虽说经常在外征战,也和将士们在一条河沟里洗过澡,但那是在外面,条件受限的情况下好吗。 可回到了京城,哪个不是有专门的浴房独立开的,何至于要跟人一同泡澡? 上官宁表示十分的不解,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朝着魏玉寒一瞪,浑身鸡皮疙瘩似乎都要冒出来了一般,做出双手护胸的动作。 “我告诉你啊,我喜欢的可一直都是娇娇软软的女子,可不兴周小公爷那般,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周小公爷是京城一个纨绔子弟,好男色。这事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魏玉寒知道他是想歪了,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他阴恻恻的盯着上官宁,咬着后牙槽道:“我只是要你帮我验证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一块特殊的胎记而已,你想哪里去了。” 上官宁怔住:“胎记?什么样的?你为什么要确认这个?” 为了保险起见,魏玉寒并没有将月离的事说出来,只说怀疑沈行则的身份可能有疑,委托上官宁亲自去看一眼,别人他不放心。 上官宁不疑有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正好他有个堂弟在国子监读书,如果找他约上沈行则一起,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一边,沈鸢接连好几日都在许氏的安排下进行相看。 许氏这次寻的人家,有三品官员家的嫡子,也有在京中素有美名的几个世家子弟,无论从外貌还是才学上来讲,都足以堪配。 可在沈鸢看来,这都是许氏为了敷衍她的婚事,随意找的人来凑数而已。 毕竟这些世家子弟就算在再如何,也比不上风光霁月,如日中天的魏玉寒。 但她又不能直接拒绝相看。 因为在她看来,因着之前的事,许氏和国公爷心里都还有芥蒂,一时之间也很难消除。可若是自己的婚事再不表现出听从安排,怕是会让许氏彻底对她失望。 这样一来,要想再寻一门好的亲事,怕就不容易了。 这日晚间,许氏拿着几位世家公子的资料,让沈鸢从中选择一个,好尽快把亲事给定下来。 沈鸢心里是一个也看不中,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言不由衷的说道:“这件事,母亲您做主就好,女儿相信母亲的眼光。” 许氏欣慰的点点头。 “那便定了这工部尚书家的长子吧,许衡,昨日我见他对你亦是有意,明日正好朱雀湖有游船会,我一会儿安排管家给你们订一艘画舫,你可以私下里再跟这位许公子接触看看,若是合适,娘改日就安排许夫人见面。” 沈鸢眸子闪了闪,答道:“女儿愿听从母亲安排。” …… 许氏走后,梅香忍不住上前询问:“小姐,你分明不中意那许公子,方才为何不直接拒绝夫人的提议?” “难不成,您明日真的要去跟那许公子游画舫吗?” 沈鸢美丽的眸子闪过一抹嘲讽,开口问梅香:“你觉得我这些时日表现如何?” “小姐自打从祠堂出来,奴婢瞧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温柔懂事,孝顺明礼,很有世家贵女的风范,而且夫人和老爷这些日子也对小姐您颇为满意。” 沈鸢抬手,在开得正好的花盆里摘了一朵兰花,语气透着几分阴冷。 “那便是了,我的亲生,关系到终身的幸福,是指望不上我这养母了,看来,只能我自己出手,去争取了。” 梅香讶异,“小姐的意思是……” 沈鸢但笑不语:“明日,且演出戏好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游船会。 沈鸢算计好时间,在梅香的引领下,上了一艘造型十分独特且豪华的画舫。 她一早就叫人打探过,今日成王也包下了一艘画舫,并邀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在里面的舞台上吹拉弹唱,款待他国的使臣。 沈鸢自从知道许氏要将她低嫁之后,便暗中着手挑选了京中的适龄婚配的世家子弟,结果发现,竟无一人能与魏玉寒相媲美。 要么就是身份不够高,要么就是人品或者才学不如魏玉寒。 总之,挑来选去,沈鸢觉得,无一人能配得上她。 她的目的很简单,既然魏玉寒不要她,那么一定要嫁一个身份在他之上的人,这样以后哪怕在外头碰了面,对方都还得要尊她一声夫人,亦或者向她行礼。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成王。 成王已经年过三十,成王妃诞下嫡女赵瑞雪之后,就诚心向佛,不问世事,府上一切事宜据说都是孙侧妃在打理。 孙侧妃此人,美貌有之,奈何身份不高,乃是区区一五品官员家的女儿,诞下的长子如今也才七八岁年纪。 依照当朝制度,王爷可以娶两位侧妃,并且侧妃之位也是有品级的,可入皇家玉碟。如此便成了皇室中人。 身份亦在一众臣妇之上。 沈鸢的目的,正是成王身边空缺的侧妃之位。 她要让所有暗中嘲笑她的人都知道,她沈鸢哪怕离了魏玉寒,仍旧能嫁给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第134章 沈鸢歪倒在成王怀里 画舫之上,歌舞升平,酒香缭绕。 沈鸢到的时候,两名使臣已经离去了,大厅之中只剩下成王一人在品酒赏舞。 方才为了款待客人,他已经喝了不少酒,此刻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沈鸢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在看到成王之后,似颇为惊讶。 “臣女沈鸢,见过成王殿下,方才我瞧这画舫和母亲给我订的那艘有些相似,不成想竟是看错了。” “但愿没叨扰到殿下。” 成王迷离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沈鸢,女孩正值花朵一般的年龄,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长裙,腰肢细的不堪一握,皮肤白皙,眼波流转,婷婷袅袅的站在那儿,仿佛是从花丛中走来的花仙子一般。 他的酒醒了三分,目光定格在沈鸢胸前的饱满上。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原来是沈小姐,不必多礼,既来了本王这儿,便权当在自己家就好,无需太过拘束。” 沈鸢半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脸上的情绪,“礼不可废,是沈鸢失礼在先。” 说完,她目光似不经意的一扫,正好看到旁边放置的一架古琴,眼睛一亮,遂道: “作为赔罪,沈鸢愿弹奏一曲,献给成王殿下,还望殿下能品评一二。” 成王有几分醉意的眸子闪过一道幽光,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表现的也十分有兴致,“久闻沈小姐的琴艺乃京中一绝,本王今日有耳福了。” “沈小姐请。” 很快,随着她手指的轻轻拨动,一串串清脆悦耳、宛如天籁之音的音符从琴弦间流淌而出。 琴声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心事,又带着无尽的哀愁。 令闻者都忍不住深陷其中,心思也跟着琴音的波动而起伏。 成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沈鸢,脑海里在快速的思考着什么。 沈鸢在探春宴被魏玉寒当众退婚一事,他是知道的。 并且他还听说了,沈国公府最近正在给沈鸢议亲。并且选的都是一些三品或四品官员家中的嫡子。 若是比照着昌平侯府来看的话,门第算是低了些。 这么一想,似乎也能说得通她琴声里饱含的哀愁了。 这时,成王的心腹在成王身边低声道:“王爷,我看此女怕是故意上了咱们的画舫,想要接近您。” “可有查到她订的是哪艘画舫?” “属下方才已经去探过了,国公府的确给沈小姐订了一艘画舫,也是咱们这个颜色的,也难怪她一开始会上错船。” 成王心下了然,这么说沈鸢是真的为他而来。 紧接着,听见心腹又道:“属下方才看见,工部尚书家的许大公子,方才好像也进了那画舫。” 成王眼睛一眯,朝着心腹确认道:“你看清楚了?没弄错?” 心腹拍着胸口保证,“属下敢拿性命保证,真的是许衡,许公子。” 成王听闻后,嘴角的笑容愈发加深了。 这时候,一曲弹毕,沈鸢也莲步轻移走了过来。柔柔的说道:“献丑了。” 成王亦是眯着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睛,不疾不徐的说道:“沈小姐的琴声,当真是客心洗流水,馀响入霜钟,本王佩服。” 沈鸢谦虚的一笑,“王爷谬赞了。” “臣女还有约,就不叨扰王爷了,就此告退。” 她朝着成王缓缓的行了一礼,然后错开身子朝着门口走去。岂料正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竟一个不注意,朝着一旁倒了过去。 “小姐小心!” 身后的梅香连忙上前搀扶,但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鸢跌倒在画舫门口。 一声清脆的骨头‘咔嚓’声随之响起,紧接着,便传来沈鸢吃痛的声音。 “嘶!” 成王见状,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幽光,笑意更深了。 “哎呀,真是抱歉,定是这帮奴才做事不细心,地面没打扫干净,这才害的沈小姐摔了一跤。” “来人,速去将负责洒扫的奴才找出来,本王定要惩治一番。” 成王佯装恼怒,一边吩咐,一边起身朝着沈鸢走过去,并亲自弯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沈小姐小心。” 沈鸢尝试了站起来,奈何刚准备用力的时候,脚下又一个酸软,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滑到了成王的怀里。 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瞬间充斥着沈鸢的鼻腔。 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忙想要起身远离,却忘了脚下的痛,竟一个再次跌到了成王的怀里。 成王咧着的嘴角愈发加深。温柔的道:“本王瞧着沈小姐应该是崴到了脚,正巧本王这画舫设了里间,沈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进去稍作休息,本王这就命人去请大夫过来,替沈小姐诊治一番,如何?” 沈鸢的脸颊上适当的染上一抹红晕,低着头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只是臣女只身一人出门在外,也只带了梅香这一个丫鬟,现在也走不开,所以,能否劳烦王爷派人前往国公府告知一声,省得母亲担心。” 沈鸢故意设计自己在门口跌倒,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如此一来,再由成王的手下去国公府报个平安,这样一来,就等于告诉许氏,自己已经和成王搭上了关系。 成王是皇室身份,比昌平侯府更贵重,但沈鸢自知如果直接和许氏说,自己想嫁给成王,许氏肯定不会同意的。 所以便只能出此下策,先斩后奏了。 再加上今日前来游湖的人如此之多,不乏有些个认识的人,若正巧看到自己和成王同游画舫,几乎不需要她开口,这股八卦之风相信很快就会传起来。 之后回府,她只需要趁着这股东风,说服成王去国公府提亲即可。 相信依照成王的身份,此事也不会太难。 与此同时,隔壁画舫上。许衡正翘首以盼,等着沈鸢的赴约。 然而等来等去,佳人没能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让他震惊的八卦消息。 第135章 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成王? “方才那人是国公府的沈大小姐吧,她怎么上成王的画舫了?” “我也好奇呢,不是说国公夫人近几日正在给她相看婚事,怎么今日出来不是和哪家的小郎君约会么?” “不清楚,不过听说太后正准备给成王迎娶侧妃,说是成王膝下子嗣太过单薄呢,这若是沈大小姐入了成王府,最起码也得是个侧妃了。” “国公府的门第也不低,岂会让自家小姐去给人做侧妃?” “……” 在众人的交谈声中,许衡得知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被沈鸢放鸽子了! 一旁的随从听闻后,也忍不住替许衡感到气愤。 “公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昨天明明派人来说好的,您这都站在船头吹了一个多时辰的冷风,现下却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公子您好歹也是堂堂尚书府的大公子,在这京城的一众儿郎里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德才兼备,又器宇轩昂,就连圣上都称赞过您写的文章,她只是国公府一个养女,怎么能这么不给您面子?小的都替您感到不值。” 随从拉着一张脸,正在抱怨着。 许衡的脸色也暗淡了几分。 过了半晌,他动了动被吹的发冷的身子,吩咐道:“走吧,回府!” 随从一愣:“公子,咱就这么走了?” 许衡回头,睨了他一眼。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吹冷风? 趁着婚事还没定下,得赶紧回去告诉母亲,沈国公府,他高攀不上。 这头,许氏得到消息,说沈鸢不慎在成王的画舫里跌倒了起不来,眼下正由成王请了郎中照看着。 她一双柳眉皱得很紧。 “鸢儿不是跟许家公子在约会吗?又怎会跟成王搅和在了一起?” 要知道,成王的年纪,可是足足大了沈鸢一轮。 况且成王虽说是个王爷,但早已迎娶了王妃,女儿舞阳郡主都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沈鸢再入王府,最多也只能做侧妃。 可即便如此,皇家的关系错综复杂,都是利益交织,就算是个侧妃,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许氏就是考虑到此,才想着择一清贵人家把沈鸢给嫁了出去。 可不曾想,她表面上顺从,实际上心底却打着这样的主意。 许氏头一次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小瞧了沈鸢。 “兴许是碰巧碰到了一起。”张嬷嬷替沈鸢解释道。 “此事怕是已经传开了,她这是睁着眼睛要往火坑里跳啊。” “你速速安排一辆马车过去,务必将大小姐完好无损的接回来。” 事已至此,只能尽快将人接回府里,免得迟了,又生出什么不可控的变数。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等国公府的人赶到湖边时,就见着沈鸢正一脸娇羞的从画舫上下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亦步亦趋的成王。 “正好母亲派了人来接我,就不劳烦王爷相送了,沈鸢这就告辞。” 沈鸢被梅香扶着,朝着成王盈盈一拜,再抬头时,只给了一个只有成王能懂的眼神。 “既如此,那沈小姐慢走,就恕本王不能远送了。”成王看上去亦是一脸的温柔关切。 回府后,沈鸢让人扶着,先是到了许氏的院子里请罪,说自己看错了画舫,不小心误入了成王那里。然后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这才在成王那儿暂歇了一下。 许氏哪怕知道沈鸢是故意的,也找不出理由发作她,只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沈鸢,问道: “我就问你一句,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嫁给成王?” 沈鸢被突如其来的发问逼的面色一紧,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不敢去看许氏的目光,偏头,有些心虚的道:“母亲这话是何意?女儿何时对成王有了想法。” “你是我养大的,你心里怎么想,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不清楚吗?” 许氏叹了一声,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在里面。 而这在沈鸢看来,就是许氏不看好她,觉得自己不配嫁入皇家。只堪堪配给那些个区区三四品的官员之子。 这让她如何能不嫉恨。 想到此,身鸢也迎上许氏的目光,嘴里扯出一抹苦笑,“可母亲真的有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吗?” 许氏怔住,似不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般。 沈鸢却自顾的接着道:“您明知我心中早已属意魏世子,见我当众被退婚却未做丝毫争取,明知我对那黎月深痛恶绝,却还要收她做干女儿,您这么做,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氏眯了眯眼睛,反而冷静了下来,有些出神的看着沈鸢。 “如今,见我给您丢脸了,就迫不及待的要将我嫁出去,甚至找的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世家,您不就是要把最好的亲事留给她黎月么?” 许氏的眼里逐渐浮现一抹失望的神色。 “所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甚至在你眼里,堂堂工部尚书家的嫡子,竟是不入流的世家?” “沈鸢,你觉得,凭你如今的这种心性,能够匹配魏世子么?” 沈鸢把头一昂,有些不服气的答道:“母亲说我不配,难道她黎月就配么?不过是一介乡下农女,靠着有几分姿色勾引了魏世子,还和大哥纠缠不清,她本性就是个浪荡的下贱……啊!”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在房间里响起。 沈鸢捂着自己发疼的左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氏。 许氏亦是气的胸腔都在起伏。 不知为何,在听到沈鸢如此诋毁黎月的时候,她心里竟止不住的升出一股怒意,手掌也随之伸了出去。 “住口,我不许你诋毁黎月!” “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姐姐,跟你一样,亦是这国公府上的小姐。我不求你能将她视做最亲近的人,但你不能如此败坏她的清誉。” 沈鸢怔怔的望着许氏,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大脑也陷入短暂的空白。 从小到大,这还是许氏第一次打她。 还是为了黎月。 一个她十分讨厌的人! 这一刻,沈鸢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掉了,再也捡不起来。 她白着一张脸,强忍着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努力不让它落下来。调整好呼吸,然后低着头,有些不甘的说了句: “母亲教训的是。” “如果没什么事,女儿就先下去了。” 然而在转身的时候,却没人发现她眼底酝酿的阴鸷,仿佛蛰伏已久的毒蛇一般。 黎月,你先是夺我未婚夫,而今又想来抢走我的亲人。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沈鸢在心底恶狠狠的发誓。 第136章 臣女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沈鸢走后,许氏仍觉得不放心。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她禁了沈鸢的足,吩咐她即日起安心在家等待相看,至于成王那边,她会找人前去送礼,感谢成王在画舫的时候对沈鸢施以援手。 但也仅仅是感谢而已。有关沈鸢的婚事,并没有提说半个字。 沈鸢气得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一遍。隔日便和贴身丫鬟换了衣裳,买通了角门的看守婆子从府上溜了出去,直奔暗香楼。 她不方便直接去成王府,但她知道暗香楼是成王的产业,并且老鸨容妈妈可以帮忙传递消息。 果然,容妈妈在听说沈鸢要见成王之后,开始是有些不大愿意搭理的。 可沈鸢直接掏出了成王身上的贴身玉佩,命令她务必要将消息带到,容妈妈这才找人给成王带了话。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鸢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成王。 介于成王的迟到,沈鸢有些不高兴,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于是也不绕弯子,干脆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王爷,我此番前来,是想要跟您做一笔交易,不知王爷可有兴趣?” 成王看似儒雅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哦?据本王所知,沈小姐似乎正在和京中的世家子弟相看亲事,不知有什么事,竟然想到要和本王合作?” 沈鸢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成王的耳目遍布整个朝堂,她不认为自己在府上被禁足一事,他能不知道。 此番故意这么说,无非是想要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罢了。 果真是只老狐狸。 沈鸢心里骂归骂,但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想必您也听说过,我娘打算再收一个干女儿的事。” 成王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道:“这件事本王略有耳闻,只是外界一直在猜测,这位新晋国公府小姐的身份,怎么?沈小姐要说的事,与此女有关?” “没错,此女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以姐妹相处。” 提到月离,沈鸢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恶毒。 “只要王爷愿意娶我做侧妃,我愿意拿一个秘密跟王爷交换,保证国公府能心甘情愿为王爷所驱使。” 沈鸢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成王却是忍不住眼睛眯了眯,暗道沈鸢的狠辣无情。 国公夫人许氏怎么说也是养了她十多年的养母,从小亦是比照着世家贵女的规制娇养着长大,何以竟为了女儿家的争风吃醋,便忍心将整个国公府置于水火。 他直觉,这个秘密一定事关重大。 不然,沈鸢不可能这般笃定。 他倒生出了几分兴趣,“哦?沈小姐竟这般有把握?只是本王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的养父沈定州,可是位高权重的国公爷,在朝堂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一个所谓的秘密,甘心为本王所驱使?” 沈鸢脸上笑意不减,却是悠闲的端起桌子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转而道: “那是因为,这个秘密,足以颠覆国公府的一切。甚至再也翻不了身。” “可沈小姐你亦是国公府的人,如此作为,岂不是把自己也牵连了进去?”成王很快便想到其中的关键。 沈鸢却是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从他们打算接受黎月做干女儿的那一刻起,国公府便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试问天底下有哪一个母亲,在面临女儿被当众退亲时,能做到不争不辩?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而已,便也都揪着不放。” “如今更是要禁我的足,若不是我设计逃了出来,怕是现在还被关在院子里闭门思过。” 沈鸢脸上的情绪不似作假,成王一副了然的神色,感叹道: “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诚不欺我,沈小姐如此的大义灭亲,本王甚是佩服。” “只是本王迎娶侧妃一事,需得要进宫一趟,禀明了太后和圣上方可定夺,许小姐可真的想好了,要做本王的侧妃?” 成王有理由怀疑,沈鸢是爱而不得,转而演变成因爱生恨,不惜要以此来狠狠的报复国公爷夫妇。 成王生在皇室,本就亲情淡薄,他亦不认为沈鸢这么做有什么错。 如今两人算是各取所需,达成合作也不是不行。 沈鸢目光闪过坚定,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女已经想好了,愿为王爷效力,只不过,臣女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沈鸢似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最终道:“我与王爷之间仅是合作关系,只需在外人面前做一对假夫妻即可。若是日后王爷荣登大宝,只需要依照惯例,臣女只要一个贵妃的位置即可。” 话音一落,满室俱静。 就连成王身后的容妈妈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沈鸢。 这沈鸢,着实大胆,竟敢当着王爷的面,说出这番话。 甚至还大言不惭的索要贵妃之位。 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她是怎么有底气说出这番话的? “你可知,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死不足惜?” 沈鸢像是毫无畏惧一般,迎上成王锐利的眸子,“臣女知晓王爷心怀大志,王爷不必怀疑臣女的真心,王爷所想的,亦是臣女想要的。这并不冲突。” “臣女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成王的眼底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芒,半晌后,突然笑出了声:“既如此,沈小姐是否该拿出一些合作的诚意?” 沈鸢不解地望着他。 成王却是走近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沈鸢,一股独属于成年男性的气息也随之压迫而来。 耳边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本王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若愿此刻委身于本王,本王倒愿意相信,沈小姐的真心。” “如何?” 轰! 沈鸢的眸子倏地睁大,一脸震惊的看着成王。浑身防备值瞬间拉满。 她没想到,成王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她的内心是抵触的。 她心里属意的男子,原本应该像魏玉寒那般清风霁月的公子,而不是成王这个中年老男人。 可如今是自己送上门求合作,就像他说的,若是不拿出几分诚意,她还真担心成王不愿意合作。 沈鸢在脑海里迅速的做着权衡,眼睛闪烁不定。 最终,她败下阵来。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屈辱和狼狈。 然后,伸出手,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裙。 第137章 女儿已经怀了皇嗣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没两下,她的上半身便只剩下一件玫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着梅花的图案,堪堪裹住……。 成王精明的眸子闪烁了一阵,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和痴迷。 果真是国公府娇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肌肤胜雪,身段更是凹凸有致,腰肢细的仿佛一掌就能握住,竟比着暗香楼里的花魁,还要潋滟几分。 成王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伸手抬起身鸢的下颚,问道:“这可是你自愿的?” 沈鸢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娇羞,似欲拒还迎一般,柔声道:“臣女,恳请王爷怜惜……” 烛火摇曳,在宽大的床幔之中,照耀着两-具彼此纠-缠的身体。 在进去的时候,沈鸢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绝望和不甘。但很快却被一阵浪-潮所淹没。 成王后院姬妾数人,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在沈鸢身上,一半是沉迷于她年轻-娇嫩的?身、体,一半是出于发泄。 亦是出自于对沈鸢胃口之大的不满。 —— 半个时辰后,沈鸢在暗香楼换了身衣裙回到府上。 等到了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梅香不在,她朝着守门的婆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早在一刻钟前,梅香就被许氏给带走了。 沈鸢立马意识到事情已经泄露。 但转念一想,反正成王这边已经搞定,事情已经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如此,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于是,她整理了一番仪容,不紧不慢的朝着许氏的碧霞苑走去。 此时,梅香在许氏的盘问下,已经一五一十的将沈鸢的去向和计划也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上一次在湖边的时候,沈鸢也是故意上到成王所在的画舫,而后更是出门的时候算计好了角度和方向,朝着地上跌了一跤,扭伤了脚。 哪怕许氏一早就知晓沈鸢的意图,如今再次听梅香说起沈鸢的打算,她心里亦是忍不住的再一次感到伤心和失望。 这时候,下人来通报,说沈鸢已经回来了。 许氏的目光紧了紧,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将国公爷叫来。” 沈鸢的事,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亲事了,而是牵连到整个国公府。 片刻后,沈鸢进门,朝着许氏柔柔的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听说母亲把梅香叫了过来,母亲想要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女儿便好,女儿必定知无不言。” 许氏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沈鸢,十六岁的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包裹着她优渥的曲线,皮肤白皙,脸蛋精致,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亦是一脸的温和无害,就像一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许氏知道,这不过是她的表象罢了。 过往的这么多年,她就是被沈鸢的这副假象所迷惑,天真的以为她真的就是个心性纯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一眨眼,小姑娘已经长大,并且和自己离了心,说不定心里还在怨着自己。 许氏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像往常一般,出声问道:“这么晚了,你没在院子里养伤,去哪儿了。” 沈鸢如今得了成王的保证,心里亦有了几分底气,此刻面对许氏的嘘寒问暖,只觉得许氏是得知自己攀上了成王,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 她开口嘲讽道:“母亲不是已经审过梅香了么?想必早就知道了女儿的行踪,又何必明知故问?” 一旁的张嬷嬷被沈鸢这态度都给惊呆了。 她看了眼许氏,忍不住出声朝着沈鸢解释道:“大小姐您误会了,夫人是担心您一人在外不放心,到现在晚膳都还没用,一直在等着您的消息呢。” 沈鸢却不以为意:“哦?既然如此,那还真是女儿的不孝了,还请母亲见谅,就当女儿方才的话没有说过吧。” 许氏见她这副忤逆的样子,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仔细瞧了瞧,今日的沈鸢,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仅仅是说话的语气态度,还有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息,结合她此间眉眼间隐隐散发的媚态,许氏脑海里蓦地想到一个可能。 她忽然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鸢,质问道:“你和成王,是不是已经……” 后面的话,许氏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都是过来人,自然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沈鸢。 沈鸢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嘴角淡淡的勾起,腰杆挺直,“母亲猜的没有错,成王对女儿十分的欣赏,有意求取我做成王侧妃,母亲这两日可以准备下,指不定明日成王就会派人前来提亲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门口陡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 “逆女,你当真要嫁给成王做侧妃?” 众人一看,正是一脸怒意的国公爷沈定州。 甫一进门,他的目光就直直地锁住沈鸢,确认道:“你可知,成王此人表面看着与世无争,实则心机最为深沉,更是所图甚大,你这样做,就不怕玩火自焚,甚至牵连到整个国公府?” 沈鸢在父亲的逼视下,有些本能的胆怯,但一想到木已成舟,便也抛下了所有的顾虑。 “父亲,女儿当然知道,成王他胸有大志,如若咱们能与之联手,届时一旦成功,他便答应能许诺女儿贵妃之位,届时国公府满门,将能再续百年荣耀,何乐而不为?” “啪!”的一声,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在房间里响起。 “逆女,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此忤逆之言,岂是你一个深闺女子该探讨的?” 国公爷这一巴掌是用了力气的,只见沈鸢的脸上迅速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连带着沈鸢的身子都忍不住向地上栽了过去。 “小姐!” 梅香不忍,欲上前搀扶。却被国公爷阻止。 “你们谁都不许搀扶她,这逆女若再不加以管教,怕是整个国公府都要被她给牵连了。” “从今日起,院子里的守卫再加强一倍,你们若是谁再敢私自将她放出来,一经发现,直接绑了发卖出去。可听明白了?” 院子里的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忙点头应是。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国公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见大小姐这次是真的把人给气的狠了。 就在下人准备将沈鸢挪回她的院子里时,却听见沈鸢突然抬头大笑了几声,颇有几分癫狂的意味。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哈,父亲,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困得住我吗?” “实不相瞒,此刻女儿的肚子里,说不定已经怀上了王府的世子,父亲如此做,难道是想要加害皇嗣吗?” 第138章 你肩上有只蚊子 翌日,成王府果然派了人上门来提亲。 与之同行的,还有宫里太后的懿旨。 “奉太后懿旨,今有国公府嫡女沈鸢,贤良淑德,温婉端庄,特赐婚与成王侧妃,望其能与王爷相敬如宾,和睦相处,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钦此!” 随着宣旨公公尖锐的嗓音落下,国公府众人皆磕头谢恩,领下了圣旨。 太后圣旨一下,此事便断无更改,国公府沈鸢要嫁给成王当侧妃一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与此同时,上官宁也借着看望堂弟的名义,来到了书院,并让堂弟上官星找了个理由约沈行则出来聚会,切磋诗词文章。 酒过三巡,上官宁又提议,说好久没有放松了,邀请大家一起去泡温泉,还能一边畅谈人生理想。 沈行则看了眼天色,觉得不早了想要早些回宿舍,却被上官星给架住。 “行则兄,大伙都要去,你不去,别人反倒会说你瞧不起我,不如就一起吧,咱们也好久没有出来放松了,权当劳逸结合,回去后再安心准备大考,岂不美哉?” 沈行则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些时日废寝忘食的学习,确实感觉有些乏了。 大家选择的是城里最高端的温泉会所,里面除了温泉,还有歌舞表演,美酒瓜果等美食,每个池子里都垂着一道半透明的纱帐,能隐隐约约看见舞台上方的情景。 众人一边泡着温泉,一边欣赏着歌舞,好不惬意。 这时候,上官宁端着酒杯,走到了沈行则和上官星所在的池子里,笑道: “那边视线不大好,你们不介意我拼个池子吧?” “大家都是好兄弟,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说今晚可是堂兄你请客,怎么会介意,快下来吧。” 得到上官星的首肯,上官宁边笑着跨进了这方小池子里。 随着他的到来,小池子顿时显的有几分狭隘,水也跟着上涨了几分,沈行则原本露在外面的胸口,一时间恰好被水给淹没了。 上官宁的眼睛在沈行则上半身来回扫视了一圈,发现锁骨上方的位置,都是一片雪白的皮肤,并没有任何胎记的痕迹。 他不由得有些皱眉,难道魏玉寒猜测的有误? 就在这时,上官星刚好瞄到了自家堂兄那探究的眼神,正锁定在沈行则露出来的肩头位置。 他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但愿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吧,他这年少成名,威震四方的将军堂兄,竟然好男风? 这个认知,让上官星像是一脸便秘一样,颇有些难以接受。 沈行则自然也注意到了来自对面那道直勾勾的视线,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顶着这样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沈行则觉得再也忍受不住,便准备起身。 岂料他刚一动,上官宁的眼神则更加火热的盯着他的胸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如此一来,沈行则倒成了起来也不是,不起来也不是。 一旁的上官星都看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还用胳膊顶了顶上官宁,低声道:“大哥,咱们是不是也该起来回去了?” 上官宁回过神来,看到两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防备和不解,这才明白二人这是误会了。 忙掩饰道:“那什么,我方才是看到沈世子的肩头有只蚊子,本想着出声提醒来着,呵呵。” 上官星看破不说破,“既然如此,我看时间也不早了,那咱们走吧。” 说完率先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两条毛巾,一条裹住自己,一条递给沈行则。 上官宁见状,有些急眼了。 他这小堂弟,咋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呢。 今晚包下这温泉所,可花了他上百两银子呢,若是无功而返,改日再想得到这么好的机会,那就不容易了。 于是,上官宁想也不想的,当即就朝着沈行则一个猛扑了过去。嘴里喊道: “小心,有蚊子!” 沈行则没有防备,当真被他扑了个正着,池子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上官宁忙支起身子,试图拉他一把,“抱歉沈世子,方才脚滑了下,没弄疼你吧?” 上官星已经上去了,这会儿池子里的水正好下沉了几分,等沈行则再坐正的时候,刚好露出了胸口那枚月牙状的胎记。 上官宁目光锁定在那枚胎记上,眼里闪过一道震惊的光芒。 他指着那处问道:“沈世子身上这胎记还真是特别,可是生来就有的?” 沈行则看了眼胸口处,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上官星手里的毛巾,很快擦干水上了岸。 上官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行则,直到对方出了房间才收回。 当晚,上官宁就来到侯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魏玉寒。 彼时魏玉寒正好在作画,听闻后,手上的狼毫一顿,一团浓墨很快便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一副上好的丹青,算是彻底毁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克制和颤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亲眼所见,那胎记颜色殷红如血,在左胸口上方的位置,呈月牙状,大概有这么大。”上官宁伸手在大拇指上比划了一下。 ‘啪嗒’一声! 魏玉寒手里的狼毫直接被折成了两截,从上官宁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正因用力而鼓起。 他愣了愣,和长风互看了一眼,似在询问:你家主子这是在搞哪一出? 长风亦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甚清楚。 这时,听见魏玉寒突然道:“知道了,今日辛苦你了,回头我会让人把那把刚得的长枪送到你府上。” 上官宁注意力立马被转移,眼里冒光:“真的?那可说好了啊。” 那杆长枪,是当初圣祖皇帝打天下时候用过的,他祖父都惦记了许久。此番用来讨好上官老爷子,接下来几个月就不用去军中操练了,简直不要太合胃口。 上官宁走后,魏玉寒独自一人在书房思索了半晌,很快便想通了来龙去脉。 怪不得,当初月离会直言,说这辈子跟沈行则都不可能,还让自己不要多想。 原来,月离才是沈国公府如假包换的大小姐,只不过由于出生的日期刚好是国师批言的阴月阴日,视为不详,按律必须要送往护国寺修行。 看来月离也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接近沈行则,接近国公府,甚至上次在宫宴上看到阎千秋时,才会产生那般强烈的恨意。 原来如此! 第139章 世子是否忘了,你刚退亲 看来,上一次,月离说好的跟他坦白,交代一切,其实并不尽然。 这么重要的消息,她竟隐瞒了自己,到底是故意还是有意? 这个认知,让魏玉寒有些气闷。 月离还是不够信任他。 带着一腔薄怒,他很快来到了月苑。 月离正在睡梦之中,感觉突然有一双大手探了上来。搭在她腰间。 月离顿时睡意全无,借着屋子里微弱的烛火,很快看清了躺在她身侧的男人,顿时美眸一顿,道: “堂堂侯府世子,外人眼里清冷端庄,风光霁月的世家子弟典范,竟也学那宵小,做起了梁上君子?” 男人也不恼,反而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注定只能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宠信自己未来的世子妃,有何不可?” 月离从他这话里,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似乎有一丝丝的生气。 “世子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过早了,别忘了,你我之间,现在可是表亲关系。我的好表哥。” ‘表哥’二字,她特意带了点尾音,有着些缱绻的味道。 他故意用力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月离险些惊叫出声。 身体迅速朝后缩了缩,一脸的控诉,绝美的脸上亦是一片潮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你……你……” 她像是看登徒子一样的眼神,直直的看着魏玉寒,似是没有料到,平日里一贯温和的人,怎么突然间变得这般孟浪。 这般,没羞没臊! “出去!” 月离伸出玉足,一脚蹬在了他的胸口,作势要将他踹下去。 然而魏玉寒早有防备,仅伸出一手,便堪堪握住那只雪白晶莹的玉足。嘴里仍调戏道: “表妹这就害羞了?” 说完,大手在月离的玉足上缓缓抚过,像是对待一件珍视的艺术品一般。漆黑的眼眸里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月离觉得今晚的魏玉寒很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总之,就像是褪去了温和无害的外衣,彻底化身成一头饿狼一般。 她有些胆怯。 想到上一次两人那啥的时候,还是她露出真容的那一晚,他……。 至今也不过才短短数日的时间,他的精力,强悍的有些可怕。 她咽了咽嗓子,脑子里快速的思索着对策。 “明日就是初十,我还要去国公府赴宴,不能起得太晚,世子先放开我好不好?” 月离说这话时,睁着一双无辜且透明的大眼睛,让人一看,就不忍心拒绝。 偏她一提起这个,魏玉寒立马就想到她欺骗自己的事,心里又生出一股闷气。 “明日我陪你出席。” 月离一惊,有些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世子,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刚退了和国公府的婚事?” 这个时候上门去,许氏能对他有好脸色? 魏玉寒直勾勾的眸子回望着她,半晌后,吐出来一句:“我退的是沈鸢,又没说亲事不能继续。” “所以?” “所以,你成了国公府的女儿,不正好可以继续履行这门婚约?” 月离:…… 她有些不能反驳。 偏这人说的貌似也是事实。当初在宫宴上,魏玉寒的确说只是单纯不喜欢沈鸢这个人,并不针对国公府其他人。 更何况,她许氏亲生女儿这件事,她瞒着他,心里总归是有些愧疚的。 严格意义上说起来,她和魏玉寒两人,从小就被定下了婚约。 月离还想说什么,他却继续道:“我听说国公夫人近日安排人采买了不少女子的用品,还特意劈出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院落,要准备给你住。” “如果明日,她当众请你留在国公府,你可愿意?” 魏玉寒点漆的眸子锁住她,不错过月离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 月离有些意外。 许氏还单独给她准备了院子?想请她留在国公府住?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月离内心是有些高兴的,她亦十分感念许氏的用心。一颗心也逐渐软化了下来。 能与母亲朝夕相处,这自然是好的。 只是…… 月离很快想到眼下的局势,她怕在相处的过程中暴露了身份,让许氏察觉出来,那可不太妙。 她想要揭露国师的阴谋,必须还得想办法进宫面见皇帝一面。 若到时候失败,也不至于会牵连到国公府。 否则,依照许氏的性子,若是知道她是亲生女儿,必定会和她一样,不顾一切也要揭露国师的真面目。 这是一场艰难的战争,月离不想拖国公府下水,所以眼下,必须要适当的保持一些距离。 魏玉寒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挣扎和犹豫。仍旧在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 最终,月离却缓缓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我一向自由惯了,若真扎在那锦绣堆里,过着衣来伸手的日子,我怕自己会逐渐迷了眼,乱了初心。” 魏玉寒怔住,似没料到她会这般回答。 “不会后悔?” 月离摇头,道:“不后悔,侯府表小姐这个身份,我觉得挺好,还想再用些时日,可好?” 魏玉寒眼里的柔情化开来,像是点点烟花在眼中绽开。 “好!” —— 翌日,国公府大门外,车水马龙,人流不息。 今日是国公府再次收养女儿的大喜日子,凡是接到请帖的人家,都纷纷赶来赴宴。 一来是国公爷本就是当朝重臣,手握实权。他要收养女儿,怎么也得前来喝上一杯喜酒,顺带攀点关系。 二来,众人也着实好奇,这位新晋的国公府二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让在许氏跟前养了十六年的沈鸢都靠边站。着实好奇极了。 月离一早就被接到了府上,在后院梳洗打扮。 许氏请了京城最好的化妆娘子,本欲是要好好将月离打扮一番,务必要在今日艳惊全场。 结果,化妆娘子在看到月离洁面后,露出的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实在是月离太美了,精致的挑不出一丝瑕疵的五官和皮肤,就像是上天最杰出的艺术品一般。 绝美到令人窒息。 第140章 魏世子携重礼前来 就连一旁的弄云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她此前不是没见过月离的本貌,但那都是在晚上的时候,且每一次面对这张堪称绝色的脸,都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过了半晌,化妆娘子反应过来,嘴里叹道:“依着奴家看来,小姐这张脸,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粉黛,我只需要给小姐梳一个发髻,再搭配一身衣裳就可以了。” “小姐觉得如何?” 月离也正有此意,此前她一直以妆容示人,刻意将五官掩盖的平淡了一些,看上去顶多算是清秀。 而今卸去妆容,以绝世容貌亮相,势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再加上她是锦仁堂东家的身份,应该很快就能引起宫里那位的注意。 月离要的,就是想要进宫一次。 有些事,她必须要当面了解。 很快,宴会这边客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许氏安排人来问月离这边好了没有,说吉时已到,可以入场了。 很快,月离便由几名侍女领着,来到了宴会现场。 彼时正值初秋,微风吹拂这庭院的花朵,散发出阵阵清香,当月离缓缓的从一侧的抄手游廊走出来时,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身着一身华丽的锦缎长袍,头上梳着乌云髻,衣袍随风摆动,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像是降临人间的仙子一般。 她面容绝美,肌肤胜雪,晶莹剔透,一双眼睛明亮而剔透,像是一泓秋水。行走间步伐轻盈而优雅,身姿婀娜多姿,仿佛每一步都在翩翩起舞。 在场所有人都被月离的美貌所吸引,眼里闪过一道道惊艳的目光,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注视着她。 诺达的宴会现场,一时间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黎月见过父亲,见过母亲,给父亲母亲请安,愿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随着月离的话落,许氏方才中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示意月离上前几步,离的近了些,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月离的容貌,竟然发现,眼前的月离,美的就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不似凡人。 但从轮廓来看,依旧能辨认出,这就是黎月,只不过先前是她脸上的妆容掩盖了绝色的容貌。 而更令许氏震惊的是,月离的容貌,竟和自己有着五分的相似。 这到底是出于巧合,还是上天垂怜? 许氏有些哽咽,“好,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一定会疼惜你……” 一旁的国公爷和沈行则也同样,心里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许氏,同时心里也引发了新的担忧。 月离这般貌美,这满京城的男儿,恐无一人能与之相配啊。 紧接着,沈行则视线一扫,很快就发现,在场有好几位年轻的公子哥儿,在见到月离的那一刻,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眼里闪烁着痴迷和惊艳。 沈行则眉头深皱。在想着要怎样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不被别人拱走。 这时候,回过神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方才她说自己叫黎月,难道是锦仁堂的那位女神医黎月大夫?” “瞧着五官轮廓有些相似,身形也差不离,应该就是了没错。” “嘶!女神医竟成了国公府的小姐,凭着这个身份,以后怕是在京城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了吧?” “所以才敢露出这绝世容貌,否则,依照原先一介普通商女的身份,怕是早就被人惦记上给强抢走了。” “说的有道理。” 另一侧,沈鸢在目睹了月离的容貌之后,嫉妒的眼睛都开始泛红了。 她死死的缴着手里的帕子,面容扭曲到变形,似乎将手里的帕子当成了黎月,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不过很快,她注意到一个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月离,在羡慕的同时,眼底还闪过几分落寞。 沈鸢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这女子正是黎月的妹妹,好像叫赵荷花,是跟着她一起来京城的。 见状,沈鸢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个赵荷花,或许可以好好的利用一番。 这时候,许氏出场,对着众人说了一些客套话,大致意思是以后黎月就是她的亲生女儿,希望大家多多关照云云。 一种宾客开始热络的回应,甚至有人打趣道: “夫人新得了这么个仙子似的闺女,还精通医术,可真真是好福气,可叫我等羡慕不来。” “是呢,我看,不出明日,这提亲的媒人,怕都要踏破国公府的大门了。” 许氏一一含笑应对,并回复道:“女儿的婚事,将来由她自己做主,她自己中意谁,我和国公爷都会全力支持。” 底下顿时一片恭维之声,“夫人真乃大气度,令千金这般貌美,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个小子了。” 宴会这边正热闹,突然有人来报。 “启禀夫人,昌平侯府魏世子来了,并且还携带了重礼,说是要恭贺咱们府上新收了养女。” 在场的几位世家夫人听闻,脸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惊情绪。 众所周知,魏世子前阵子刚在探春宴上和国公府退了亲,如今听说国公府收了个养女,竟又巴巴的跑上门来送礼? 难道是想要再续和国公府的婚约? 许氏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凭着月离的容貌和气度,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动?怕是魏世子也不能免俗。 许氏的脸色不是很好,顿了顿,还是吩咐道: “来者是客,先把人迎进来吧。” 很快,众人便见到,魏玉寒身着一袭玄衣,快步来到了宴会现场。 他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且有力,面容冷峻,仿佛蕴含着常年不化的寒冰。还有那双深邃而冷漠的眼睛,随意的一扫,仿佛能洞悉一切。 所有人,在这位天子近臣,高冷权臣的面前,皆忍不住要避让三分。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很快便走到了许氏和国公爷的面前,朝着二人先是做了一揖,不卑不亢的道: “听闻府上今日有喜事,魏某正好路过,便厚颜想要来讨杯喜酒,国公爷不介意吧?” 沈定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直觉魏玉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看他意欲何为。 于是回道:“魏世子客气了。”然后吩咐身后的随从,带着魏玉寒入席,坐在主桌的位置。 第141章 这分明是给众人立下马威来的 魏玉寒落座之后,很快便吩咐长风,将送给月离的礼物抬了上来。 紧接着,众人便瞧见,由十几个护卫先后抬着十几个乌木箱子进了厅堂,堆在一起,竟比在场所有人送的礼物还要多。 国公爷和许氏看着一箱箱价值连城的礼物,有金银珠宝,古玩玉器,还有书籍字画等等,夫妻二人皆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可能。脸色也有几分讳莫如深。 才刚认下了月离做女儿,许氏没法看着月离这么快就被人给拱走。 “魏世子,今日府上只是寻常的宴饮,当不得世子如此重礼,一会儿便让月儿挑几样自己喜欢的,其余的,世子还是带走吧。” 魏玉寒的目光缓缓在现场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月离那张绝美的脸上。 “我今日来,亦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表妹提亲。” “先前表妹客居在府上,魏某对其是一见钟情,但碍于身份有别,恐污了表妹清誉,是以一直未曾宣之于口。 如今表妹有了娘家人,再加上侯府与国公府本就有一桩婚约,如此缘分,相信这定是上天的安排。需得表妹来履行这一纸婚约。”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人家国公府才刚认回女儿,这宴席都还没结束,就上赶着来提亲了。 先前在宫宴上,魏与寒可是当众拒绝了这门亲事,如今这样,不觉得脸疼么? 众人皆在心里想着,这魏世子,未免太过猖狂了。 但也有人在心里感叹,自己下手太慢了,让魏玉寒抢了先。 许氏率先站了起来,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一抹愠怒。 “魏世子,本夫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的探春宴上,你可是亲口解除了两家的婚事,既如此,又何来婚约一说?” “你如此作为,可是真的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 面对许氏的质问,魏玉寒并未显露出丝毫气恼,反而站起身,朝着许氏拱手道: “夫人先别生气,我此番前来,是带着一片诚意求娶表妹,至于先前当众退婚一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没能顾及到国公府的名声。” 见他态度还算可以,许氏的脸上缓和了几分。 毕竟魏玉寒的母亲曾与她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她亦不愿在外人面前当众翻脸。 岂料魏玉寒却又道:“如果早知道表妹会成为国公府的小姐,我当时便不会退亲,而是选择换亲了。” 果然,下一秒,国公爷直接拍了桌子。 “欺人太甚,你当我国公府的女儿都是市场上的大白菜么,可以随意挑选?” “你现在就将东西抬走,这门亲事,本国公定不会同意。” 魏玉寒嘴角抽了抽,他这未来的岳父大人,脾气还真挺大。 看来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费一番心思了。 他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月离,似在询问她的意见。 月离站在许氏身后,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她也知道许氏是想要保护自己,不要轻易将自己嫁出去。 太过轻易得到的,往往都不会懂得珍惜。 但魏玉寒要如何搞定父亲和母亲,月离不会插手。 魏玉寒眸子动了动,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无妨,这件事,二位可以再考虑看看,我今日前来,也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 紧接着,他转头,朝着先前盯着月离看的那几位世家公子看过去,意有所指的道: “表妹如今身份高贵,又擅药理,自是不能便宜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若今后有谁胆敢以各种理由接近或骚扰表妹,魏某定会亲自出手,替表妹掐了那些烂桃花。”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云淡风轻,可细细品来,却又让人感到浓浓的威胁。 一些心里刚冒出想法的世家子弟,听闻后都不由得纷纷打了退堂鼓。 笑话,魏玉寒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刑部的主事人。若是哪天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把自己拖到刑部去溜一圈,焉能有命在? 许氏也意识到魏玉寒的目的,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哪里是来提亲,分明是来给众人立下马威的! 魏玉寒这是要让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月离是他看中的,谁若是有胆子,就来跟他抢人。 可满京城的适龄男儿中,又有谁?身份,样貌,才学,以及能力,都在他之上? 许氏在脑海中搜罗了一圈,发现竟无一人。 难道说,月离真的要许配给这小子? 光是这么一想,许氏心里就是百般,万般的不愿意。 她还想把月儿在身边多留两年。 散会后,许氏单独留了月离下来,问道:“月儿,你先前一直住在侯府,可中意那魏玉寒?” 月离被突然问道,有些不知所措。 她和魏玉寒之间的关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许氏。 许氏似看出月离的犹豫,心下了然,“罢了,你们小年轻之间,互相喜欢是好事,但切要记住,任何时间都该保护好自己,切莫让人占了便宜,要知道,女子这一生,嫁人就等同于二次投胎,可千万得仔细了。” 月离心里划过一抹暖流。 她知道许氏这话,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遂点了点头,答道:“母亲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许氏见状,也颇为欣慰,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现在是咱府上的二小姐,地位跟鸢儿一样,都是国公府的嫡女,过几日老家那边的族老会带着族谱过来,将你的名字给添上去。” “这些时日,我也让人劈出了一个院子,专门供你休息的,娘这就带你去看看可好?” 月离想到魏玉寒先前跟她说的,许氏果真还单独为她准备了一个院落,不禁有些动容。 “好!”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很快便看到一座小桥流水,周围被各色鲜花绿植所环绕的小院。 木质的栅栏,院子里种满了一些常见的草药,有田七,薄荷等,远处还有一架藤萝环绕的秋千,上面缠绕着绿藤,点缀着零星的花朵。左边还有一处人工湖,上面架着一座拱桥,湖底可见数条锦鲤穿梭其中,追逐嬉戏。 院子的牌匾上也写了几个大字,迎月阁。 字迹龙飞凤舞,颇有几分潇洒俊逸的意味在里头。 月离看着院子的牌匾,不由得出声道:“这可是父亲的字迹?” 第142章 蛊惑赵荷花 许氏的眼底闪过一道赞许的目光。 “没错,这正是你父亲的墨宝,当时他和你大哥为了抢夺给你院子题字的机会,父子两人还手谈了一局呢,则儿最终以一子之差,败给了你父亲。” 月离仿佛能想象到,沈行则和国公爷对弈时的场景,最后因为输了一子,而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刹那间犹如百花齐放,连同这院子里的所有美景,都成了月离的陪衬。 许氏不禁也被眼前的场景所吸引,一脸温柔的望着月离,久久不能回神。 嘴里忍不住呢喃道:“我的月儿,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月离眨了眨眼,道:“母亲不嫌弃女儿太过妖艳,引人注目就好。” 许氏佯装嗔了一眼,道:“若是普通百姓家,月儿这样的容貌,自当会身不由己。可你现在是我国公府的小姐,大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和你爹,还有你大哥,都会保护你的。” 月离心中一暖,“多谢母亲。” 与此同时,沈鸢在出府的路上,‘偶遇’了赵荷花。 “我记得你,你是黎月的妹妹,赵荷花!” 赵荷花定眼看着眼前仪态端庄,锦衣华服的沈鸢,忙行礼问安:“见过小姐,民女正是,敢问小姐可是有事?” 沈鸢给梅香递了个眼色,梅香便上前一步,主动拉着赵荷花的手道: “咱们小姐刚得了一盘杏仁酥,想着找人分享,你既是黎月的妹妹,那便也是国公府的贵客,此番天色还早,不如一起用些点心再回去吧?”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民女身份低微……”赵荷花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沈鸢却主动道:“你是我妹妹的妹妹,那便也是一家人,我请你吃些点心,也在情理之中,赵小姐,请吧!” 最终,赵荷花和沈鸢一起坐到了亭子里。 但前面的杏仁酥,她是一口没动。而是等沈鸢吃的差不多了,遂开口问道: “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说便是。只要是我能做的,定当为小姐分忧。” 沈鸢见她一脸的防备,叹了一声,似无意的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更不用防备我。我找你来,是想要帮你的。” 赵荷花一脸疑惑:“帮我?” “没错,你和黎月是姐妹,如今她成了国公府的二小姐,身份尊贵,一跃成了京中的贵女,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会成为高门主母。” “可同样身为妹妹的你呢?跟在她身后这么久,现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药堂管事,说真的,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你虽容貌稍逊于黎月,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黎月能拥有的,你为何不能拥有?” “你真的就甘心,一辈子只当一个药房管事,最后年龄到了,便只能许一介凡夫俗子,过着节衣缩食的生活?甚至连同你的下一代,也都跟着只能是下人管事?” 沈鸢的这番话,像是九天之上的惊雷一般,劈开层层云雾,直直地落在赵荷花身上。 震得她脑袋都嗡嗡作响。 又想是心里一道叫做邪恶和嫉妒的大门,被人撬开了一丝缝隙,然后缝隙不断地扩大,很快就摇摇欲坠。 她颤抖着唇,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身份卑微,怎能给姐姐比……”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都小了下去。 却听沈鸢又继续蛊惑道:“怎么就不能比,你们一起长大,喝的是一口井里的水,吃的是一锅米。她黎月能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你作为妹妹,自然也该跟着水涨船高才对。” “可黎月可曾提说过半句要提携你?这京中多的是世家贵族的好男儿,她可曾为你考虑过亲事?” 赵荷花的眸子暗淡了几分。缓缓摇了摇头。 她和月离虽同父异母,但两人自小关系都还可以,以前母亲虐待自己的时候,也总是月离出来替她说话。 包括上次自己被娘卖给人牙子,也是月离出银子赎了自己。 但自从月离去了侯府居住之后,药堂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赵荷花在打理。 至于她的亲事,月离确实没有提及过。 “姐姐今日来都比较忙,再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守着药堂,并没有打算嫁人,所以就不劳烦大小姐费心了。” 赵荷花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拒绝了沈鸢。 然而,沈鸢却继续引诱道:“愚蠢,黎月不过是利用你,让你一直做苦力罢了,她若是真的为你好,就不该好处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而你却连口汤都没得喝。”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你不介意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那就当方才的话我没说过。” 赵荷花从国公府离开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沈鸢的话,到底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 吃过晚饭后,沈鸢故意等在月离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 瞧见月离走了过来,沈鸢先是往路中间一站,挡住了月离的去路,然后昂着头,对月离嘲讽道: “你现在攀上了国公府的大腿,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进了国公府,就能取代我,我告诉你,永远也不可能!” 月离顿住,淡淡的眸子望着沈鸢:“所以?这是迫不及待在我这里找优越感来了?” 想到什么,月离又接着道:“听说你已经被赐婚给了成王,恭喜你了,未来的侧妃娘娘?” 月离这话,在沈鸢听起来,带着一股故意的讽刺意味,她有些接受不了,气得胸口都在起伏。 说出的话也有些口不择言:“那又怎样,从身份上来说,我就是比你高贵,无论现在,或者将来,你信不信,总有一天,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得匍匐在我脚下。我会成为整个大夏最尊贵的女人!” 此言一出,月离警惕的眯了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鸢。 “整个大夏最尊贵的女人!沈鸢,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世界上,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谁敢声称自己最尊贵? 沈鸢也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理智立马回笼。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她亦不可能在月离面前否认,让自己的气势矮一截。只能继续装腔作势。 “哼,总之,你永远也别想超越我,就算你得了爹娘,还有大哥的宠爱,我一样可以让你一无所有。” 第143章 你说,该怎么罚? 沈鸢留下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昂着头离开了。 月离却在路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脸的若有所思。 “姑娘不必担心,就算她做了成王侧妃也不打紧,据奴婢所知,成王府除了王妃外,还有一个颇为得宠的孙侧妃,沈小姐初入王府,想要站稳脚跟,怕是还得要费一番心思。” 一旁的弄云见月离似乎有心事,忙上前安慰。 可月离却不这么认为。 “你不觉得,她方才言语似乎十分笃定。” 就像是手里握着什么把柄。月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依照沈鸢记仇的性子,上次暗香楼,还有宫里的探春宴都没能设计到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她却突然和成王搅合在了一起,且还敢当面对她放出这般‘豪言壮语’,必定是有所倚仗。 沈鸢的倚仗是什么? 眼下来看,自然不可能会是国公府。 那么就只剩下……成王府! 没错。 可堂堂成王,皇亲国戚,又为何会破例迎娶她,甚至还甘愿成为沈鸢的倚仗? 除非……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有一道白光在月离的脑海里闪过。她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 会不会沈鸢已经和成王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一想到这个可能,月离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忙吩咐弄云,现在就回侯府。 她要找魏玉寒要人,去核实一件事。 很快,月离将回到了侯府,亲自写下了一封信,交给魏玉寒,让他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送到羊城交给她爹赵守平。 信中简要的写了在京中开设药铺一事,还有赵荷花如今也跟在自己身边,让她爹不要担心,并且还附上了五十两银子,嘱咐赵守平藏好,每次拿一点出来给继母花。 继母看在银子的份上,便不会对赵守平太过分。 还有就是,此番去羊城,主要了解看最近京中是否有人在调查自己的身份。 如果有,看能否打探到这些人的身份。 魏玉寒鲜少见到月离这般严肃的态度,追问之下,月离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魏玉寒。 “我只是怀疑,沈鸢可能和成王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我预感,这一定跟我有关。” 她眉眼间笼罩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魏玉寒见状,很快联想到月离的真实身份。会不会碰巧被沈鸢所知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旦沈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成王,那处理起来确实会比较麻烦。 她定定地看着月离,问道:“阿离可是有事还瞒着我?” 月离抬头,目光恰好撞进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正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月离顿时喉咙一紧,想说‘没有’的话就那样卡在了嗓子里。 她有种直觉,若真的这么说了,估计会是一场难以收场的火葬场。 她思考了片刻,再抬头时,眼底已经多了一抹坚定。 她问:“如果我说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你会介意吗?” 魏玉寒挑眉,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那得看是什么事。” 月离:…… 她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交底了。 之后,又听见他突然来了句:“你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月离猛的愣住,嗔了他一眼,有些无语的道:“你每天都派了两个暗卫跟着我,我在外头有没有人,世子难道不知?” 自打上次月离在暗香楼出了事,魏玉寒就安排了两个暗卫,日夜轮班保护月离。 “那你是打算悔婚,不想嫁给我?” 月离摇头。 “那就行了,既然都不是,那就没有什么是本世子不能接受的,说吧。我听着!” 他边说,还边端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一派的云淡风轻。 月离有些紧张和严肃的情绪,也仿佛受他影响,化解了一些。 遂坦言道:“其实,上次我跟你坦白我身世的事,并不全面。” “我可能……大约……或许……真的是国公府的女儿,阴差阳错流落到了羊城,被我爹收养。” 月离说完,抬眼打量魏玉寒,发现对方仍旧品着茶,一副没有半点意外的模样。 月离不禁有些疑惑。 他的反应,似乎也太冷静了点,就像是早就知道如此。 “世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魏玉寒打断道:“所以,你想说的是,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国公府千金,沈行则的同胞妹妹,亦是与我定下婚约的人,对吗?”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寻常的聊天提问,也不知他信没信。 月离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点头承认。 反正该说的她说了,至于他信不信,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 这时,却见他突然起身,绕过桌子朝着月离走来,伸手抵在月离胸口上方,缓缓道: “你上次说这胎记特殊,与你的身世有关,是因为你看到了沈行则身上有着和你一样的胎记,所以才确定了自己的身份么?” 月离点了点头,道:“没错,当初我……” 说到一半,月离突然顿住。 不对! “你……你都知道了?” 天,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说他一直知道自己在瞒着他? 或者说一直在等着自己主动朝他坦白? 月离震惊了,脑袋都有了片刻的空白。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魏玉寒,同时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手脚皆凉。 却见他脸上突然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答道:“在你跟我坦白身份后的没几日,我便让人留意京中世家子弟,结果在一次泡温泉的时候,刚巧看到了沈行则的胸口,有着跟你一样的胎记。” 他自是不会告诉月离,其实是自己怀疑她,然后特意找上官宁去调查的。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语气一变,质问道: “只是阿离既然一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眼睁睁看着我在宫宴上与国公府退婚,得罪了沈伯伯和沈伯母,你说,该怎么罚?” 这是明显想要跟她来秋后算账来了。 月离一脸黑线,反驳道:“明明是世子你主张退婚,怎如今还怨到我的头上。难道要我当时站出来,维护沈鸢?” 魏玉寒难得的一噎,额头上青筋也跟着跳了跳。 她一把将人禁锢在自己胸前,恶狠狠的威胁;“所以,阿离是不打算帮我跟国公府修复关系?那这信……” 月离瞪大了眸子,似没想到他竟然会拿这事来威胁她。 若是不答应,可自己手头根本没有人能去羊城送信,并还要打探消息。 她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试探道:“要不?明日我去跟母亲说,我俩已经私相授受?” 第144章 皇帝的仙丹 魏玉寒听闻,黑眸一顿,定定地审视着她。语气暗藏危险。 “阿离确定是想要帮我?” 依照许氏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刚认的女儿一早就被拱了,指不定会更加生气。对魏玉寒意见会更大。 如此,他的追妻之路,恐怕只会愈发的艰难。 一时半会儿间,他暂时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主要是因着沈鸢的事,国公爷夫妇已经对他有了成见。 他有些气闷。 过了半晌,他调整好情绪,挑起月离一缕发丝,喃喃道:“罢了,就当是上天对我设置的考验吧,伯父伯母皆是性情中人,只要我表现得足够诚心,相信早晚也会被打动的,你说对吗?” 权当再重新追她一次,又有何妨? 月离点头,“表哥所言有理……” —— 与此同时,国师府。 国师阎千秋刚从炼药房出来,赤脚行走在兽皮铺就的地毯上,胸前的衣襟也敞开大部分,露出肌肉分明的纹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每走几步,就饮下一口酒,若不是身上穿着道袍,倒像是洒脱的诗人饮酒作诗一般。 偏他的脸上还有着一抹不太正常的红晕,也不知是醉的,还是刚经历了一番云雨。 这时候,他手底下的一个下属徒弟走了进来,步履有几分匆忙,见到阎千秋,便急忙禀报道: “不好了师傅,陛下他……” 说着,那徒弟上前几步,贴在阎千秋的耳朵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却见阎千秋的眉头立马皱了皱,问道: “又不行了?不是才送去过一批新鲜的圣女么?临幸了几人?” 徒弟恭敬的答道:“回师傅,这次前后一共临幸了八名圣女,加上上次的十五名,一共有二十三名。” “剩下的七名圣女,正安置在宫里的偏殿,师傅您看要如何处置?” 阎千秋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看了眼炼丹房的方向,从虚掩的门缝里,正好可以看到房间正中间放置了一个巨大的熔炉,底下燃烧着大火,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里头还有一股血腥味儿顺着门缝飘散出来。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酒水,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一旁的徒弟瞧见阎千秋的脸色,不由得建议道:“徒儿听说最近京中正盛行一种药丸,名为大力丸,于男子行房一事上很有助益,师傅,咱们要不要……” 阎千秋听闻,问道:“竟有此药?” “没错,听说此药还是一名女子所研发,现如今在各大青楼酒肆,以及家中有妻妾的浪荡子弟们,都广受好评,就连男风馆现在也在跟风使用,此前曾有人送过徒儿一枚,徒儿昨晚刚刚试过,确实管用。” 阎千秋来了几分兴趣,徒弟见状,立马从袖子里顺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乌木盒子,献宝似的递到阎千秋面前。 道:“此药丸最近有些紧俏,这是徒儿一大早从黑市购得,光是这一颗,就已经被炒到了五百两银子。” 阎千秋伸手接过徒弟手里的药丸,又问了他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最后道:“若是真有用,为师且记你一功。” 徒弟喜出望外,“多谢师傅。” 之后,阎千秋便将大力丸混合了几味常见的补药当中,炼成新的丹药,献与圣景帝。 圣景帝在服用过药丸之后,确实感觉体内涌起了一股磅礴的力量,不断的输送到小腹下三寸,仅用了几息的时间,整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活力。 圣景帝大感此‘仙丹’的妙用,当夜就连续宠幸了三名圣女,并厚赏了国师。 没错,圣景帝这些年来一直在求仙问药,并在阎千秋的洗脑下,深信男女之事乃是采阴补阳,并以此为标准来衡量自己是否健壮。 最开始的时候,阎千秋的药确实对皇帝管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早已产生了耐药性,并且由于常年声色犬马,早已被掏空了身子。 长期服用‘仙丹’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皇帝变得性情极不稳定,有时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就能提刀砍人,并且失眠,头疼等情况也越来越频繁。 阎千秋预感早晚要出事,便在皇帝的‘仙丹’里每次加入了少量的五石散,并暗中投靠燕王,为自己谋得了后路。 而这一次护送圣女回宫,其实是将这些女子当做事发后的背锅侠。 皇帝一旦出事,不是国师的问题,只能是这些圣女的问题,是她们修行不够虔诚,没能感化神明,是导致皇帝病情恶化的罪魁祸首。 如今,距离太后的五十大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燕王暂时找不到理由来京,可皇帝的身体已然挺不住。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无论如何,在燕王逼供之前,皇帝一定要好好地坐在龙椅上,完成他最后的使命。 就在阎千秋准备问他手底下的徒儿再定制一批大力丸时,却被告知,大力丸已经断货了,听说只有少量的余货流入了黑市,想要买到,还得看运气。 他再安排人去打听得知,此药物出自于京城一家十分有名的药铺,叫锦仁堂,据说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停止了售卖,原因是这药堂的东家现在已经攀上了沈国公府,成为京城里的高门贵女,已经不适合再抛头露面做生意。 阎千秋在听完手下的回报后,不可置否的一笑。 “这天底下,就没有跟银子过不去的,哪怕她已经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不想再做生意,大可以将配方卖出去就是,何至于如此?” 手下被问及,连忙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禀告道:“这个属下也找人打探过,据说此女名叫黎月,生的是倾国倾城,刚被沈国公府认亲的那日,就有昌平侯世子魏玉寒登门提亲,现如今出行都有护卫随从,排面很大,京中许多想要买配方或者想请她制作药丸的人,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阎千秋听闻,眉头不禁一皱,“竟有此事?” 随后,他抬头四十五度望天,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既然她不愿露面,那就想个法子,逼得她不得不露面不久行了?” 手下猛的一个抬头,刚好看到阎千秋脸上那抹熟悉的带着算计的笑容。 他立即心领神会,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第145章 药房出事了 翌日,赵荷花一脸焦急地来到昌平侯府找月离,说铺子里出事了。 “姐姐,今早铺子还没开门,就涌进来两个人,说咱们铺子里的补肾丸把人给吃成了马上风,现如今人已经告到了衙门,要求咱们赔偿二十万两银子。” “现如今那苦主的老母正守在铺子大门外嚎啕大哭,说咱们卖假药害得她家里绝了后,要跟咱们拼命。” 月离听闻,先是一惊,紧接着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首先是锦仁堂的药品都是严格把控的,补肾丸也卖了这么久,都是相对温和的补肾气的药物,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就算有,也充其量就是服用过量容易上火,或者失眠等症状,绝不会引起马上风。 再有就是,她感觉这件事跟上次沈鸢利用宋家小姐嫁祸一事,有许多相似之处。说不定也是背后有人操控。 “可有了解到,苦主是谁家的公子?服用铺子里的药物可有相关人证?” 赵荷花继续道:“我了解到,此人乃是做瓷器的富商钱家长子,钱万金,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弟,时常出入秦楼楚馆,出手也相当阔绰,在京城一众纨绔中人缘很是不错。” “这次他出事是在城里的一家青楼,据说好几个平时玩在一起的几个世家子弟都有瞧见,看到他先是吃了补肾丸,然后拉了一名歌女,不消一刻钟,就突然出事了……” 月离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竟连人证都给找好了,还是好几个世家子弟? 如此一来,锦仁堂想要洗清这罪名,怕是不易。 赵荷花有些焦急,建议道:“姐姐,魏世子是刑部的,咱们要不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月离伸手阻止,随后道:“幕后之人既然敢设计这一出,不会不知道魏世子和我的关系,可不惜拉好几个世家下水,这说明了什么?” 赵荷花顺着细细一想,像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惊呼道:“姐姐的意思是,幕后之人,身份定然很高,而且有恃无恐?” 月离点了点头,分析道:“没错,若我没猜错的话,对方一定会趁机提出条件来,走吧,先随我一起去看看。” 等月离和赵荷花来到锦仁堂的时候,就看到大门口围了很多人,都在议论着什么。 很快,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说了句:“快看,黎大夫来了!” 人群立马自动分成两列,露出了正堵在大门口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正掩着帕子吗抹泪,身边还跟了个下人模样的婆子,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围观的众人,有的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也有的则在那妇人和婆子的带动下,对锦仁堂已经生出了一些警惕和防备,看向月离和赵荷花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戒备。 这妇人正是钱家的主母楼楼氏,她一见到月离的到来,仿佛满腔的恨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瞪着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直直的就朝着月离扑上来,作势要去挠月离的脸。 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天杀的黑心肝的,总算让老娘等到了你,有本事你过来,看我不挠花你这张脸。” 月离带来的护卫和弄云弄月很快将楼氏等人拦住,隔绝在一丈之外。 楼氏过不来,只得隔着人墙,继续煽动围观众人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造孽哟,可怜我那今年才刚及弱冠的孩儿,可是我们老钱家的独苗苗呀,竟然被这药堂的药给毁了一辈子,锦仁堂这是卖假药,要断我们钱家的香火呀!” “大家快帮忙评评理呀,我儿是听说锦仁堂的药材用料真实,效果好,这才跟着买了一回补肾丸,结果刚吃不久,人就得了马上风,这该不该找锦仁堂赔偿?” 一众不明真相的群众听闻,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我认得,这位乃是城中有名的富商钱家夫人,平日里最是仁善,经常在府门外布设施粥。" “这么一个大好人,想不到竟遇到了这样的事,也实在是可怜,岂不是这辈子的希望都给毁了?” “谁说不是呢,虽然我以前也光顾过锦仁堂,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以后不能再来了。” “我也是,码不准这药就越做越假,吃死了人也说不定。” 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一个吊梢眉的胖妇人低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吧,人锦仁堂背后靠的乃是国公府和昌平侯府两座大山,这以往那些出了问题的药,消息都是被人给压了下来,所以对外的一直都是好名声,这次则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了,钱夫人才决定破釜沉舟,也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众人大悟:“原来如此!” 一传十,十传百,锦仁堂的口碑急转直下,成了卖假药,专门坑害老百姓的黑心药铺。 再看到月离周围的护卫和侍女将她保护得水泄不通,月离也跟着被传成了那等以色侍人,仗势欺人之流。 “报官!必须要让锦仁堂付出代价。” “没错,这样的黑心商家,就应该被查封,还要把之前骗取的钱财都还回来。” “……” 人群里有几个故意带节奏的,开始纷纷起哄。 赵荷花见局势似乎开始变的不受控制,有些担忧的道:“姐姐,要不让大家先带着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这里我来应付。” 月离看了她一眼,显得有些平静,“如果我一走了之,相信不出一刻钟,锦仁堂就会被人哄抢一空,药铺里的管事和伙计等人,也都会成为这些人的发泄对象。” 赵荷花不由得开始想象那样的场景,觉得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她带着哭腔问道:“那要怎么办啊……” 这时,只见月离上前一步,在距离楼氏的几步开外站定,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于令郎的遭遇,我也表示深深的遗憾,但夫人何以就如此肯定,令郎就是吃了咱们的补肾丸,这才导致的发病?” 楼氏愤而回击道:“这事当时可是有好几个人在场的,他们都可以替我儿作证,你休想抵赖。” 她身后的婆子也忙道:“没错,证人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这会儿应该就在去往京兆府尹的路上。” 这时,刚好有两名官差模样的人手持佩刀,朝着锦仁堂走过来。见到对峙的双方,其中一个下巴有痣的官差出声问道: “你们谁是这家药房的东家?” 第146章 不要脸的狐狸精 月离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回官爷,我就是,敢问两位可是为了钱家公子的事而来?” 两名官差在见到月离的绝美容貌时,先是一愣了一瞬,随后又看了眼她身后的一众护卫和侍女,想到府尹大人的交代,不由得在心里权衡了一番。 他们这些在天子脚下当差的,哪个没点眼力劲。 大家都知道这黎月乃是魏世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两个官差虽说是奉命行事,但也不好将人给得罪了。 于是态度客气了几分,道: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黎神医,没错,今早有人报案,说锦仁堂卖假药,害人得了马上风,这会儿已经到了衙门,麻烦黎大夫跟咱们走一趟吧。” 月离也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当下也没做为难,当即道:“劳烦两位前来通知,前头带路吧。” 两位官差似没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医,脾气这么友好,面对传唤也能做到坦然处之。 当即带着月离就准备离去。 “且慢!” 这时候,钱夫人突然站了出来,尖声道:“两位官爷,依照规矩,你们不是应该给她带上枷锁镣铐吗?” 就这么走过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一定要让害她孩儿的罪魁祸首名誉扫地,永远抬不起头来才行。 当众带上枷锁,这只是第一步。 她明明看到,其中一位官差手里都拿着铁链的。 这时,那名下巴有痣的官差不由得冷着脸回了钱夫人一句:“住口,你是何人?竟敢阻扰官府办案?” “人现在都还没定罪,只是例行传唤而已,再说了,人黎大夫都主动配合了,我等自然也不需要再施以枷锁。” 钱夫人没想到官差竟然帮着月离说话,气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不能拿官差怎么样,只能对着月离骂了句:“不要脸的狐狸精!” 随后便带着身后那婆子率先离开了。 —— 京兆府衙门。 月离被带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升堂了。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看这场公开审理。 府尹张元海高坐在上首,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堂上有一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正被人推着坐在轮椅上,他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手指关节看上去细长而无力。 一看,就是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的短命相。 月离已经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民女黎月,拜见府尹大人!” 月离先是规矩的朝着张元海行了一礼,然后在一旁站定。 这时,张元海见到月离,很快就想起了上次宋青青被人下毒一案,当时也是牵连到了眼前这位。后来不仅锦仁堂洗清了嫌疑,解了封条,还赢得了一片赞誉。 尤其是月离这般美的如同仙子般的人儿,他打心里也是不相信,她会做出那等贩卖假药,赚取黑心银子牟取暴利的勾当。 可想到上头人的交代,张元海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 “啪!” 惊堂木在公堂上重重的一拍,随后响起张元海严肃端正的声音: “黎月,你旁边的这位,乃是钱家公子钱万金,他状告你们锦仁堂兜售的补肾丸乃是假药,以致其身体受损,要你们赔偿二十万两银子,此事你怎么看?” 月离朝着钱万金投去了一眼,见对方正一脸势在必得的看着她,仿佛此案在他眼里已经是板上钉钉一样。 月离收回目光,答道:“锦仁堂一向以诚信为本,我可以保证,铺子里所售的所有药品都是经得起市场考验的,至于这位钱公子所说一事,黎月不敢苟同,定是栽赃陷害。” “你胡扯,本公子分明是吃了你那补肾丸这才导致的,当时还有诸多证人都在,你休想抵赖。” 钱万金看月离不愿意承认,当即就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月离眉头跳了跳,“哦?还有人证?” “那是自然!”钱万金坐在轮椅上,比月离足足矮了半截身子,却坚定的昂着头,一副底气十足的意味。 他朝着上方的张元海拱了拱手,道:“大人,小人恳请现在就宣证人上场,替我作证。” “准!”张元海答。 很快,就看到有三道身影先后从大门外走了进来,在大堂内站定。 月离不经意的扫过去一眼,这才发现,竟然有一张熟面孔。 “魏玉泽?” 对方似乎也恰好看到了月离,对视的那一瞬间,魏玉泽眼底先是闪过一抹惊艳,随后目光又有着些许躲闪。不敢直视月离。 月离见此,一脸的若有所思。 难道魏玉泽也跟钱家一样,暗中投靠了朝中的某股势力,联合起来给她做局? 还没等她细想,堂审便继续进行。 张元海先是对三名证人进行了一一询问,当天是否亲眼见到钱万金购买了补肾丸,以及服药后的表现。 包括魏玉泽在内的三人都十分客观的道出了当时的情形。 在说到钱万金当着他们的面要和那花魁……的时候,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目光亦有些躲闪。 当朝虽然开放,但还没到可以在人面前表演活春宫的地步。 这时,张元海又让人呈出那瓶没吃完的补肾片给黎月看。问道: “黎大夫,你且仔细看看,这药丸,是否出自锦仁堂?” 月离先是在瓶口轻轻闻了闻,然后倒出瓶子里的一粒药丸,捻在手上。 最后道:“没错,这正是锦仁堂的产品。补肾丸,专门用来滋阴补肾,消除夏日里的燥热。” 钱万金听闻,顿时乐的喜上眉梢。 忙指着月离,朝着府尹问道:“看吧大人,她都已经承认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大人赶紧将她给下狱吧?” 张元海亦是皱了皱眉,确认道:“黎月,你可知贩卖不合格的药材,残害他人身体,得处以什么罪名?” 月离府身道:“民女知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钱公子。” 钱万金依旧是一副便宜你了的神色,答道:“你说!” “这瓶身上已经写明,此药仅作用于日常温阳补肾气的功效,钱公子何至于会在行房之处,单独配备了此药?” “另外,既然钱公子有这个勇气当场试药,应该也是事先吃了别的东西,这才不小心诱发了对。” 第147章 二十万两,以及秘方 钱万金明显愣了一瞬,想到了什么,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事先吃了别的东西?事关本公子身体健康,如何能不慎重?” 府尹张元海也颇为认同钱万金的话,遂朝着月离问道:“钱家公子说得没错,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终身幸福来开玩笑,黎月,你可有证据?” 月离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我愿意以身试药,锦仁堂的药,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她方才检查过了,这药丸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这钱万金得病,要么就是巧合,锦仁堂成了背锅侠,要么就是幕后之人还有其它目的。 就算这时候提出要找大夫重新给钱万金诊脉,估计大夫也会被人,按照对方给出的话本来讲。 眼下,就只能一步步试探,看对方到底图什么了。 张元海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这药丸是否有问题暂且不提,但钱家公子确实是服用了此药才出的事,并且还有好几名相关证人,此案,本官不得不给外界一个交代。” “现如今苦主要向锦仁堂索赔二十万两银子,你是否同意?” 黎月自然不可能一口答应。 那可是二十万两呢,不是二两。 更何况,一旦答应赔银子,就等于认同了这起案件,代表补肾丸是有问题的。 月离绝美的眸子定定地瞧着钱万金,冷声道:“钱家这是要狮子大开口,若我不同意呢?” ‘唰’的一声,钱万金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回道:“二十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便要拿你手里的秘方来换。” 月离挑眉:“秘方?” “没错,我听说锦仁堂有一物,名叫大力丸,对男子这方面有奇效,本公子愿意退让一步,秘方,你给钱家,这件事,本公子就不追究了!” 钱万金一副宽宏大量的口吻,实则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大力丸的秘方。 钱家是商贾之家,在外人看来,为了银子选择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这也是阎千秋的手下选择从钱家入手的主要原因。 此言一出,身后跟着过来热闹的围观群众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二十万两,以及大力丸的秘方。 对锦仁堂来说,看似有的选,其实根本没得选啊。 锦仁堂只是一家药堂,虽说生意还不错,但短时间内要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出来,怕是有很大的难度。 当然,若是月离肯朝国公府,或者侯府去借银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若是月离开口去借银子,而不愿意透露秘方,这对两府来说,则会拉低月离在他们心目中的好感度。 在外人看来,月离刚被国公府认作干女儿,毕竟跟亲生的还是差了一层关系。 侯府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当家主母是魏玉寒的继母柳氏,要一口气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来替自家的表姑娘平债,不太可能。 因此,月离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选择。 那就是交出秘方,换锦仁堂的安宁! “秘方在我手里,你们想要,得跟我商量才行!”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月离也循声望去,竟是大半年未见的师兄陆怀川。 他身着一身甲胄,是军中将士才有的穿着,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相比大半年前,眉眼间更显锋利和沉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独属于铁血军人才有的气质。 陆怀川在人群中一扫,很快就锁定了月离。 见月离竟然以真容示人,他眼底先是闪过一抹诧异,紧接着又换上了担忧。 而月离再见陆怀川,更多的则是惊喜! “师兄,你怎会来此?” 陆怀川走近月离,忍不住想要像往常那样,伸手在月离头上摸一摸,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举起一半的手又忍着放下。关切道: “你来京城,怎的也没告诉我,要不是郡主突然说起,我竟不知,原来大名鼎鼎的女神医,竟是师妹。” 月离听他说起郡主,很快想到一个人。 “郡主,师兄是说舞阳?” “自然是本郡主!” 月离的话刚落,舞阳郡主赵瑞雪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她身着一身红衣,骑在一匹枣红马上,逆着光立在衙门门口,三千发丝高高挽起,端的是英姿飒爽! “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派人来知会本郡主一声,你可还拿我当朋友?” 她一下马,就兀自跟月离寒暄,像是完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京兆府尹张元海见状,忙从坐位上起身,快步至舞阳身边,朝着她拱手道: “下官见过郡主,不知郡主突然莅临,有失远迎,还请郡主勿怪。” 也怪不得张元海对舞阳的态度如此客气,实在是最近陛下身体突然抱恙,朝中储君未定,成王和燕王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 而舞阳是成王膝下唯一的嫡长女,自小又在军中历练了一身本事,将来极有可能就是本朝唯一的公主,身份自是贵不可言。 舞阳理都没理张元海,只朝着月离问道:“可需要本郡主出手,替你料理了这些臭鱼烂虾?” 众人嘴角齐齐一抽,看了看钱家人,皆是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钱万金更是绷直了嘴角,脸色铁青,一双手藏在袖子里紧紧地撰住。 没办法,钱家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碰上舞阳郡主这样的贵人,不得不低头。 就在众人以为月离会顺势而为,请求舞阳替她做主的时候,却听到月离却道: “谢过郡主好意了,不过这件事不便将郡主牵扯进来。” 月离后面的话虽然没说出来,但舞阳却明白了她的用意。 若是仗着身份,确实可以短时间内将事情平息下来,可同时也会给锦仁堂造成名誉上的损失。 大家都会觉得,钱家是迫于月离身后的靠山而不得不低头,这样一来,钱家虽输了官司,却能赢得名誉,成为众人眼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舞阳性子直来直去习惯了,从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也懒得头疼,遂偏头看了陆怀川一眼。又朝着月离问道: “行,我不便出头,那他呢,既然是你师兄,总该可以了吧?” 月离探究的目光在舞阳和陆怀川身上来回扫视了两圈,似乎在猜想他们两人的关系。 第148章 争抢大站 舞阳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忙咳了一声道:“那什么,我和他只是上下级的关系,刚好路过这里,你别多想。” 月离眨了眨眼,“我没多想啊。” 舞阳:…… 突然感觉有点脸热是怎么回事。 “哎算了算了,本郡主先在一旁歇一会儿,你俩商量好了需要我出手再找我吧。” 一旁的钱家母子,瞧见月离的靠山一个比一个大,尤其是舞阳郡主一来,就整个当他们不存在一样,只顾着跟月离闲话家常,不禁脸色难看了几分。 母子俩同时在心里狠狠的发誓,一定要牢牢的抱紧国师这棵大树。若能让国师出面替钱家说上几句好话,也不至于哪里都要看人脸色。 这厢,陆怀川在思索了一阵后,很快和月离交换了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没等月离反应过来,便听见陆怀川朝着钱万金说道:“秘药配方,我可以给你,但你们钱家必须立下契书,从今往后,不得再拿此事做文章,来找锦仁堂的麻烦。” 钱万金一听,顿时心中一喜。 国师府的管事交给钱家的任务,就是要拿到大力丸的配方,至于他们要使什么手段,皆无所谓。 如今陆怀川竟然主动愿意交出秘方,这让钱万金怎能不喜。 但随后,他又意识到似乎不太对劲。 这陆怀川答应的也太爽快了,让人不得不多想。 “行,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先验证这秘方的真假。” 钱万金担心的是自己立下了契书,对方却突然反悔,或者拿一张假的秘方来糊弄他,那岂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没问题,准备笔墨!” 陆怀川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一旁的月离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在陆怀川面前低声道:“师兄,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这么做,岂不是自揽麻烦?” 陆怀川看了眼对面钱万金那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眸子,眼底划过一抹晦色。只回答月离道: “师妹且信我就是,钱家既胆敢设计你,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那就要做好伤筋动骨的准备。” 月离听他这么说,眼皮不由得一跳。 那是对钱家的默哀。 半年未见,她发现,师兄身上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情绪。就像是原本阳光开朗,毫无城府的阳光少年,突然之间长大了一般,变得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 很快,陆怀川在宣纸上写下了药方。 月离发现,他虽常年练武,但一手字写的也是十分不错,每一笔都蕴含着刚劲有力,仿佛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 至于陆怀川为何会知道秘方,实则是因为早几年的时候,月离就将此药丸研究了出来,并且给寺庙里患病的公牛服用过,之后,在一年的时间里,寺庙里小牛的出生率比以往高出了三倍不止。 至此,月离便开玩笑说,要将此药丸取名叫做‘大力丸’,解决一切力不从心的问题。 写好之后,他示意月离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错漏,再交给了钱家人。 钱万金如获至宝,当即在府尹张远海的见证下,写下了保证书,并交由月离保管。 至此,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离开衙门后,月离先是在樊楼订了一桌酒席,以表示对陆怀川的感谢,并且叫上了舞阳。 刚一落座,舞阳便忍不住朝着陆怀川发问: “连我这个不懂生意的外人都知道,这秘方何其珍贵,你怎么就这么便宜了那钱家人,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对方是有意想要讹诈月离的。” “钱家本就是一方巨富,如今又有了大力丸这秘方在手,假以时日,怕是会成为整个大夏的首富。” 舞阳一想到这,心里就跟吞了只苍蝇一般难受的紧。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像钱家这种投机倒把,毫无底线的奸商。 相较于舞阳的毛躁,月离倒显得淡定许多。 她亲自替舞阳倒了杯水,解释道:“郡主稍安勿躁,师兄这么做,我相信自有他的道理。绝不会眼睁睁便宜了钱家人。” 转头又朝着陆怀川问道:“不知师兄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可需要我怎么配合?” 陆怀川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道:“自然,师妹你对这城中那些个同行药铺应该最为熟悉。这件事,还真离不开你的帮助。” 舞阳看着眼前的两人像是打哑谜一般,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忙不迭的问道: “什么计划,还有我,我也可以帮忙呀!” 月离立马心领神会,对这舞阳解释道:“郡主若是愿意帮忙,月离自是求之不得的。这杯酒,我敬你,算是提前答谢你。” —— 翌日,京城里各大药房都收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是大力丸的配方。 这些药房基本都是在京城里排得上名的,此番从天而降这个好消息,各大药商,医馆等都争先购买原材料,紧急生产大力丸,生怕晚了一步,生意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一般。 以至于钱家派人疯狂扫荡原材料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仅仅是一夜之间,以黄芪,山药等为主的原料价格都翻了三倍不止。并且还在呈上升趋势。 钱万金忙派人去打听,同时派人从周边各地调取原材料。 结果下面的人跑了一圈回来却道,今日各大药房都在抢购黄芪,芝麻,山药等物。 钱万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派人去竞争对手处蹲守了一会儿,结果回来禀告道: “启禀公子,今日京城的各大药房都收到了一张纸,上面正是大力丸的配方,因此这些药商联合起来涨价,势必要在这个时候狠狠的收割一波。” “你说什么?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钱万金猛的一个起身,差点要站不稳。 彼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那陆怀川给摆了一道啊。 照着如此形势下去,所谓的大力丸,就会跟市面上的普通风寒药丸一样,成为并不珍贵的存在。 “陆怀川!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认输的!” 第149章 我想进宫,亲自为陛下诊治 与此同时,皇帝在连续服用了国师改造的‘大力丸’之后,确实感觉身体更甚从前了许多,对国师一行人是更加的依赖和佩服。 但阎千秋知道皇帝这是回光前的返照,私下早已开始转移财产,变卖所有值钱的赏赐和用品,准备随时跑路逃往蜀地投靠燕王。 下人在变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将御赐的东西流了出来,被有心人发现,并上报给了刑部。刚好被魏玉寒知晓。 一番彻查之下,魏玉寒发现,国师府竟还有不少御赐物品,比如玉如意,番邦进贡的一些鲛纱,孤本书籍等,都在市面上进行流通。 这可是欺君之罪,阎千秋不可能不知道。 再结合皇帝今日里满面春风的表现,这引起了魏玉寒的主意。 趁着皇帝宣召的时候,他近距离观察了下皇帝,发现他虽然面色看上去偏红润,精气神也好了不少,但从说话的气势和行走间略带虚浮的脚步来看,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他和月离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对医理方面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当即前往太医院调取了皇帝近几日的脉案,然后偷偷抄录了一份,回来让月离帮忙分析。 结果月离一看,当即就变了脸色。 她拿着这份脉案问道:“这是谁的脉案?为何会内里会虚弱至此?” 魏玉寒眉头一跳:“你确定?” 月离点头,继续道:“如果大夫没诊错的话,这病人应当是长期服用了某种药物,强行改变了身体各个器官的机能,使其过度劳累,积劳成疾,但又给予了大量的补药,不予休养生息,此乃违背自然规律,逆天而行,不出三载,此人必亡。” 随着月离的话落,魏玉寒的心里顿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不出所料的话,这应该就是阎千秋的手笔。 皇帝身体亏虚至此,他不信太医院上下竟无一人察觉。 唯一的解释就是,整个太医院,如今恐怕早已被人控制,或者收买。 而在朝中能有这个实力的,除了成王,那便只能是远在蜀地的燕王了。 燕王虽人在蜀地,可魏玉寒知道,这些年,他的野心一直没有停歇过,不仅安排人时刻关注京城的动向,更是时常写信慰问太后,连太后都称赞燕王仁孝。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六十大寿,燕王也会趁此机会回京,向太后贺寿。 朝中局势,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一触即发。 月离似乎也感受到魏玉寒气场的变化,神色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魏玉寒,大胆的猜测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皇帝的脉案,对吗?” 魏玉寒忽然抬起眸子,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不该你知道的,就别乱猜。” 这件事事关重大,危险重重,他不会让月离来趟这淌浑水。 可月离本身就是要拆穿国师的阴谋,让自己以及那些无辜受累的圣女能光明正大的和家人团聚,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甚至为了此事,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亦是一脸认真的锁定魏玉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世子以为,如今我还有的选吗?” “其实上一次在探春宴上,我就察觉到陛下神色稍显异常,只不过当时离的远,也没能亲手把脉,不是很确定。今日你送来的这份脉案,我思来想去,能让你这般慎之又慎的,除了陛下,不作他想。” 魏玉寒微微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有时候,他倒宁愿月离能傻一点,单纯一点。 这样至少不用将自己卷进这些是非里。 随后,他开始认真的向月离分析当下朝中的局势。 当今的皇帝子嗣单薄,皇子都还未成年,朝中大事一般都由内阁辅政大臣和六部共同商议,尤其是近几年来,皇帝一心追求修仙,渴望自己能得到长生。 这让成王和燕王逐渐滋生出了野心,尤其是燕王,在蜀地早已经开始私自屯兵,锻造武器。和朝中一众官员互相勾结。 而成王手里也掌握了一部分兵权,加上这几年的运作,朝中也有一部分官员向其靠拢,私下为成王效力,这其中就包括昌平侯魏承德。 眼下,成王和燕王,是最炽手可热的人选,尤其是太后的寿宴将至,依照祖制,燕王需要携王妃及其子女进京贺寿。 这让朝中忠臣也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各自暗地里都在私下走访,或调兵,或打探消息。 国师阎千秋,也正是其中一员。 最后,魏玉寒再次向月离嘱咐道:“虽然我不愿你卷入其中,可我知道,我阻挡不了你,但有一点,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跟我商量,不要让我担心你,可好?” 月离心里划过一道暖流,知道他这话是出自真心,遂也答应道:“你放心,我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好不容易才认祖归宗,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倒是你,在朝中树敌无数,我担心……” 月离知道,他在刑部担任要职,其实就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刀。指哪儿打哪儿。 否则,何来的天子近臣,圣上面前的红人? 说的好听,其实越是看起来站的高,就越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这便是帝王的制衡之术。 如果皇帝一旦被国师毒害成功,可以想象,魏玉寒的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所以,眼下,皇帝还不能出事。 “让我进宫一趟吧,我想亲自替陛下看一看。” 过了半晌,月离提出了她的要求。为防他拒绝,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不要拒绝我,陛下的身体能到如此地步,说明太医院已无人可用,现在,只有我能救陛下。” “不行!”魏玉寒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世子,我想试一试,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陪着我一起。” “……” 他仍旧没讲话,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 月离只好使出杀手锏,“如果世子不愿意,那我只好叫……” “你想叫谁带你进宫?沈行则?还是你那刚刚邂逅的将军师兄,陆怀川?” 第150章 天降祥瑞? 月离眨了眨美眸,忍住笑意:“你都知道了?” 他别过头,表示不想说话。 月离知道他这是又犯倔了,主动解释道:“师兄是从舞阳那儿听说了我的事,这才赶过来帮我的,我只是请吃了一顿饭而已,这不过分吧,再说,还有舞阳在一旁陪着呢。” “还有,世子既明知我身份,怎么连沈行则的醋也吃。” 说到后面,月离不禁有些无语。 魏玉寒听闻,并没有立马原谅她,而是反问道:“如果有一天,让你看到我跟别的女子同桌用膳,你可会在意?” 月离顿住,脑海里不禁开始想象那样的画面。 过了半晌,月离苦笑了声,反问道:“如果世子与这名女子真的只是普通关系,那我为何要在意?” “世子既是众人眼中风光霁月,又德才兼备的绝世好男儿,那爱慕你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只要世子的心在我这儿,那便足够了。” “在月离看来,喜欢一个人,绝不仅仅是占有和控制,更应该是懂得尊重和支持对方。绝不会将对方视为自己的私有物品。” “当然,人非圣贤,都会有缺点和不足,若是我,我会认真去了解那名女子身上的优点,以及能吸引到世子的地方,争取能为我所用。” 月离的一席话,直接让魏玉寒愣在了那里。 在听到她的前半部分的时候,他原本心里还有些失落,可在听完她后面的话时,明明没有一句话承认喜欢他,可组合在一起,却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丝丝魔力一般,逐渐渗透到他的心房。 这一刻,魏玉寒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所包围,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了几分缱绻的味道。 先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醋意很快被一扫而光。 他伸手,将月离搂在怀里,嘴角上扬道: “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 三日后,正值百官们上早朝的时候,原本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被一道耀眼的太阳金光刺破,露出犹如佛祖临世般的耀眼光芒。 随着远处一记悠扬的钟声响起,突然,天空中飞来了一群青鸾鸟,排列成一朵花的形状,在头顶上方飞舞盘旋。 它们的羽毛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芒,宛如梦幻中的精灵。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们的身影投射在大地上,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大家纷纷驻足仰望,被这神奇的景象所吸引。 正在上朝途中的圣景帝也刚好目睹了这旷世奇景,不由得心生澎湃,激荡不已。 这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呼道: “快看,是传说中的青鸾鸟!天啦,此乃神鸟,怎会突然现世?” “定是陛下的千秋功德,感动了上苍,所以才出现此祥瑞,预示着我大夏将繁荣昌盛,吾皇将功德圆满呐!” 随着这声马屁声落下,众臣皆纷纷跪地高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哈!” 圣景帝明显一大早的被取悦了,心情大好,朝着百官们抬手道:“真是天佑我大夏,天佑我大夏呀哈哈。” 随后,人群中很快有人想到了什么,忙上前道:“陛下,这一定是国师感召了上苍,这才有此祥瑞,不如有请国师出来解说一番,也好安众臣的心呐。” 圣景帝点了点头,对此颇为赞同,遂吩咐身后的太监总管。 “国师呢,速命人去将国师请过来,随朕一起欣赏这旷世奇景。” …… 与此同时,国师府。 皇帝的总管太监都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见的门房突然发现,慌忙进门朝着阎千秋禀告: “不好了国师大人,盛公公突然来了。” 正在房间内享乐的阎千秋一听,立马从一名不着寸缕的女子身上站了起来,眼底的潮色还未褪去,赤裸着上半身,朝着门房确认道: “盛里?他来干什么?” 盛里,是太监总管的名字,也是这宫里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哪怕是百官们见了他,都得要唤一声‘盛公公’。 “小的也不甚清楚,只看到他还带了两个公公,行色匆匆,不过看上去像是一脸的喜色。” 听闻门房的回答,阎千秋心里稍定了定,不紧不慢的走到一旁的绞衣架上,拿起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她身后的那名女子则在接收到阎千秋的一记眼神之后,自顾的从榻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衣裙,迅速抱着从侧门快步走了出去。 那行云流水般的撤退速度,俨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等盛公公来到国师府大堂的时候,阎千秋刚好从卧房出来,因为服药的缘故,脸上的潮红都还未褪去。 盛公公见状,愣了愣。 这时候,阎千秋身后的那名门房率先开腔,语气透着几分不满,一记对阎千秋的心疼,“国师昨夜在丹炉前守了一夜,未曾闭眼,不知盛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这时,阎千秋突然伸手阻挡了门房的问话,道:“不得无礼,盛公公乃陛下身边的人,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你先下去上壶茶来,替公公斟上。” 盛公公一听,顿时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他就说嘛,一向宽厚待人,对陛下极为忠诚的国师大人,怎会在大早上的行那种事,原来竟是在丹炉前守了一整夜,亲自照顾陛下的丹药。 这份忠心和诚恳,他打算一会儿定要如实禀告给陛下。 “哎呀,国师忠君爱国之心,真是令老奴感动不已,先有不辞辛劳为陛下炼制丹药,如今又得以感召上苍,降下祥瑞,我大夏能得国师相助,实属幸运呐。” 前半句话,阎千秋还能听得懂,可这后半句,他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于是本能的问道: “祥瑞?”什么祥瑞? 盛公公以为他是在谦虚,遂解释道:“国师不必自谦了,这件事,举国上下,除了您?还有谁能有这份本事,竟能召唤出传说中的神鸟。国师,真乃神人呐!” 盛公公为阎千秋竖起了大拇指。 阎千秋虽然心底疑惑,但面对别人的夸赞和奉承,总不好否认,只得捋了捋胡须,谦虚道: “公公谬赞了!” 第151章 朕真能位列仙班? 待到达金銮殿门口时,直到看见成群的青鸾鸟在头顶上方盘旋,阎千秋这才明白过来,盛公公口中的‘神迹’是何意。 这时,有眼尖的大臣发现了阎千秋,忙拍起了马屁。 “国师来了,是国师来了!” “国师能召唤出这传说中的神鸟来朝,真乃是我大夏之福气呀,老臣佩服。” “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能见此祥瑞,实属幸哉,幸哉呀,哈哈哈哈!” “我朝能有国师辅佐,定能开创一片盛世,海清河晏!” 阎千秋心里既震撼又疑惑,面对众大臣的恭维,脸上维持着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看起来既端庄又严肃。 “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此番神鸟来朝,是代表了陛下的千秋功德,被上天所认可,是天降祥瑞,臣在此,先恭贺陛下,即将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圣景帝听闻,顿时双眼都冒着光,“国师此言当真,朕真的能早日位列仙班。” “没错,臣昨晚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光芒逐渐变盛,预示着陛下或将成为千古一帝,传不世功业。” 随着阎千秋的话音刚落,上方那只为首的青鸾鸟突然长啼一声,从嘴里竟丢下一物,刚好落到圣景帝面前。 盛公公忙甩出拂尘,挡在圣景帝面前,一脸警惕道:“陛下小小!” 而圣景帝在看清地上的东西后,竟是笑了笑,伸手道:“无妨,此乃神鸟所赐之物,必定不同凡响,国师,随朕看看,此乃何物?” 立马有近侍上前,拾起地上的东西,呈现给国师。 阎千秋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株类似于灵芝的草药。整体呈灰褐色,还散发着一股药香。 作为常年炼丹的阎千秋,自然认得,此物分明就是一株普通的灵芝,并且年份并不长。 他抬头望了望已经远去的鸟群,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时候,有人看到鸟群已经离去,不由得感叹道:“快看,神鸟竟朝着护国寺的方向飞去了。” 众人立马抬头望去,竟真的是护国寺,随着一道悠扬的钟声再次响起,群鸟没入了护国寺后方的山林里,再不见踪迹。 这时候,有大臣建议道:“陛下,臣方才见神鸟似乎飞入了护国寺后方的山林,是否需要派人前往护国寺查探一番,看看山林里是否还有上天留下的宝物。” 圣景帝稍显犹豫,不知该不该派人前去。 这时候,魏玉寒主动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神鸟既赐下了神物,后又朝着护国寺的方向飞走,很有可能是在告诉我等,护国寺后山中还有神物,亦或者其它的机缘。臣愿派人前往,小心查探护国寺后山。” 昌平侯距离魏玉寒离的近,听他主动请缨,不禁低声训斥道:“既是神鸟所在,极有可能是一场人为的阴谋,你这个时候去凑什么热闹,万一发现了什么秘密……” “父亲一贯喜欢明哲保身,可您别忘了,如今朝中的形势一触即发,你将所有希望都押在成王身上,亦非明智之举。孩儿此行或许有些冒险,但,若真能找到神物,那便是大功一件。我侯府亦是得上天眷顾之人。” 魏承德:…… 虽然魏玉寒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比的强大,但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最后,魏承德也知道他的脾气,索性也不再劝,只道:“罢了,如果陛下同意,你此去,最好能找出所谓的‘神物’,否则,陛下那儿怕是难以交代。” “父亲放心!” 魏玉寒的话刚落,上方的圣景帝便同意道:“既如此,那便由爱卿钦点一百名御林军,前往护国寺查探神迹,切记,尔等一定要仔细搜寻,不得惊动神鸟。” “微臣遵旨。”魏玉寒拱手,前往禁军练兵场点兵。 护国寺坐落于京城最大的一片山脉,其后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有高大的千年古树,也有常见的狮群猛虎等大型动物。 魏玉寒带领着一百人经过连续两天的查探,终于在一处瀑布下方,发现了青鸾神鸟的踪迹。 彼时,那群曾经出现在金銮殿外的神鸟,正盘旋在一处高大的石台上方,嘴里发出阵阵婉转的啼鸣。 而石台的后方,正好有一阵阵悦耳的笛声传来,那声音宛如天籁,清脆悠扬,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上百人矗立在这高大的石台下方,仰头朝着那石台后方看过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曲结束,随着石台后方的身影逐渐淡出,众人这才看清,竟然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她头戴花环,手持长笛,赤足立于一块巨石之上,身姿纤细而轻盈,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 众人不禁看呆了,同时在心里想着,这约莫就是天上的仙女了吧。 这时,只见那众人眼里的‘仙女’突然开口说话了。 “尔等既然找到了此处,那便是天意,你们想要什么?” 她的声音亦如同这山里的泉水一般,清澈透明,让人灵台清净。 魏玉寒率先一步上前,拱手道:“我等无意打扰,只是前两日,有神鸟曾在我朝金銮殿门口出现,并丢下一物,随后又见神鸟朝着这山林之中飞来,所以这才寻迹而来,如有叨扰,还望神女见谅。” ‘神女’听闻,先是诧异了一瞬,随后看了眼正立于石台上那只体型最大的青鸾鸟,眼里闪过一道疑惑,随后道: “我在此修行已有千年,小青亦陪伴了我八百年有余,此前从未出过这山谷,如此反常行为,只怕是预感到有事发生,所以前来示警。” 众人一听,皆震惊不已。 眼前这女子,观其相貌也就十几岁正值妙龄,可她竟然说自己修行了千年,千年而保容颜不衰,难道这世上真有驻颜返童之术? 这一刻,大家心里是震撼的。 紧接着,禁军统领李河上前一步,恭敬道:“敢问神女,神鸟所谓的示警又是何意?这不是上天所授的祥瑞吗?” 怎么成了上天对圣上的示警?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第152章 也请世子信我一次,好吗? 只见‘神女’伸出如同葱白的纤纤玉指,以四十五度仰头掐指一算,片刻后,竟满脸严肃道: “敢问这位大人,小青可是对着什么人丢下过什么东西?” 李河一听神女这般问,竟不由得心生敬畏。 不愧是神女,竟能与青鸾鸟沟通,没能抵达现场,却能得知发生在金銮殿外的事。 “没错,神鸟确实朝着金殿外抛过一物,似一枚小型的灵芝。我等不知神鸟用意,故而前来探寻,希望能得到神鸟的进一步指示。”李河补充道。 “那就对了,大风将至,神鸟这是预感到了国运即将迎来一场变革,故而抛下仙草,希望能解救你们的陛下。” 轰! 这句话像一记惊雷一样,瞬间炸响在每个人心里,只觉得乌云笼罩,一片昏暗。 国运!变革!解救! 这已经不仅仅是寻找神迹了,而是关乎到国运,滋事体大,众人不禁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魏玉寒不动声色的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朝着前方的‘神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便听到‘神女’再次发话。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小青已经感受到这世间的浊气,赠与君王灵草,那我便同尔等走一遭,化解这场劫难吧。” 没错,眼前的这位‘神女’,正是月离所扮。 至于她为何会驾驭青鸾鸟,并吹出美妙的音乐,实则是魏玉寒托人找到了一个擅长训鸟的人,加上月离连续三日不间断的练习,方才有了眼前的效果。 众人心中不禁一喜。开始十分虔诚的朝着‘神女’行礼叩拜。 魏玉寒跟李河协商好之后,先派了两匹快马回京报信,然后众人合力用树枝和藤蔓,编制了一个简易的担架,表示要请神女坐上去。 岂料月离直接摆手拒绝了,然后看似随意的一跃,刚好落到了体型最大的那只青鸾鸟的背上。紧接着,便看到她轻轻拍了拍鸟儿的翅膀,那青鸾鸟便缓缓张开翅膀,然后载着月离飞了出去。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一个个的嘴巴里都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实在是今日的所见,太令人震撼。 原来在世人严重象征着祥瑞的神鸟,竟然是神女的座驾。 如今,神女还要乘坐着神鸟,前往皇宫。众人忙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赶,生怕晚了一步,皇宫的众人不明所以,怠慢了神女。 在经过护国寺的时候,魏玉寒突然停了下来,朝着禁军统领李河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需要去一趟护国寺,你先带着大家回城,将神女所言如实禀告给陛下,相信陛下会有所裁夺。” 李河一听,自是喜不自胜。 魏玉寒不在,正好可以将找到神女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赐。 李河应了一声,当即拍马,带着一众部下火速赶往皇城。 魏玉寒这边,只留下了长风。 确认李河已经走远了,长风遂上前一步问道:“月离小姐应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公子,咱们是否要现在过去?” 魏玉寒环视了一眼四周,确认安全后,便翻身下马,顺着台阶入了护国寺。 寺庙内,月离早已在此等候。 方才从跃上鸟背,到乘坐而去的这套动作,月离这几日来训练了不下百次,也跌倒过很多次,膝盖处到现在还有伤口,只不过因着长裙覆盖,外人难以察觉而已。 而至于这青鸾大鸟,实则是魏玉寒从一处西域的商队获得,此鸟名为鲲鹏,体型庞大,被西域商人当做杂技团用来表演。一只鸟,和一个驯鸟师,形成一个组合。 而它身上的青色羽毛,则是被月离用孔雀羽和其他鸟类的羽毛,比照着古籍书上对于青鸾鸟的刻画,制作而成。 其目的,就是要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身份进入皇宫,一来诊治皇帝的病情,二来,则是要揭开国师阎千秋的真面目,还那些从小被当做炉鼎培养的女子一个公道。 此时,魏玉寒到的时候,月离正准备给膝盖上药。 方才从鸟背上落下来的时候,她不小心是滚落下来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除了膝盖,还有其它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好在伤势并不是太严重,只需要消个毒,然后换身干净的衣裙即可。 正当月离弯腰准备给一侧胳膊肘上药的时候,手里的药棉突然被一双大手给截住,转而撩起一侧的袖子,开始细心的涂抹。 月离看到是魏玉寒,便配合着支起胳膊,好让他涂抹。 他涂的十分专注,末了,还用布条包扎好,放下袖子。 “可还有别处受伤?” 月离本想说后腰还有一处,可听到的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隐忍和克制,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没有了,多谢世子。” 魏玉寒脸色有些不好,“你就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月离:…… “想要进宫,就非得要这么折腾自己,这连宫门口都还没进,就受了一身的伤,值得吗?” 月离抿了抿唇,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很值。” 魏玉寒见她这犟头犟脑的样子,颇有些无力。还没说话,听见月离又道: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飞上天,虽然很紧张,也很害怕,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要谢谢世子,帮忙找到了这杂耍班子,不然,纵然我有心,也没这个力。” 魏玉寒仔细打量她,发现此时的月离,眼里似乎带着一种兴奋的光芒,这是他认识月离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情绪。 他不禁有些意外。 “你喜欢飞上天?” 月离摇头:“我喜欢的是追逐目标的过程,就像此次制造‘神迹’,以及训练飞行,不都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吗?” “我相信,对付阎千秋也一样,只要咱们提前做好计划部署,他的阴谋就一定会败露。” “还有……” 顿了顿,月离深情的望着魏玉寒,一字一句道:“我相信世子,也希望世子能信我一次,好吗?” 第153章 惊马 处理好伤口之后,月离没再骑行,而是等皇帝派了仪仗队来护国寺迎接,才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魏玉寒对外的解释是,神鸟当初飞走之后,并没有直达皇城,而是先是去往一处风水宝地寻找了一株罕见的灵草,用来献给陛下。 找到之后,便直接在护国寺暂时落脚,直到皇帝派了声势浩大的仪仗。 月离此番进京,可谓是轰动全京城,风头甚至都盖过了国师阎千秋。 就连刚解了禁足的沈鸢都忍不住出了门,在酒楼预定了一个上好的位置,在进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传说中‘神女’的銮驾。 没过多久,便看到为首的仪仗队手里高举着的黑色番旗,正迎风猎猎作响。 队伍的中间,是一座十分豪华的金黄色銮驾,四周垂着半透明的纱幔,微风轻轻吹起,恰好可以看到轿中女子那张绝美出尘的容颜。 “快看,神女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街上众人齐齐将目光聚集到轿中的月离身上。 沈鸢也顺着视线看过去,正好捕捉到端坐在轿中的月离,虽然是一张陌生的脸,但不知为何,竟给了沈鸢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正疑惑间,视线一扫,很快又发现了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一侧的魏玉寒。 突然,道路中间不知从哪儿滚出来一个皮球,紧接着便看到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童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紧追着前面的皮球。 而这时候,马车已至,眼看当场就要发生一场血案。 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拉车人突然勒紧缰绳,四匹雪白的宝马突然吃痛,齐齐扬起前蹄嘶鸣。 就在马蹄即将踏下来的关键时刻,眼疾手快的长风突然略步上前,抱住那马车前面的童子,就地滚了一圈,刚一停下,马蹄正好落在了童子方才的位置。 街上众人见状,悬着的一颗心齐齐一松。 “好险,竟然只差一点……”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童子身上,而沈鸢却一直在关注着魏玉寒。 她发现,在马车骤停的那一刻,魏玉寒竟第一反应不是去救童子,也不是勒住马车,而是一个飞身闪入了车架内,在神女即将一头撞在前面的车架上时,及时稳住了对方。 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再迅速回到自己的马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仅发生在不到两息的时间里,沈鸢甚至隔得老远,都能看到魏玉寒眼底的担忧。 沈鸢不禁更加疑惑了。 这位不是自称是神女吗,据说还能御鸟而行,可为何只是一个小小的马惊,竟也跟凡人一般,差点撞的头破血流? 真相,似乎就要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边,月离虽是虚惊了一场,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 方才若不是魏玉寒及时稳住了她,恐怕会当场出丑。迎上对方担忧的眼神,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并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候,车架前方的童子家人也找了过来,竟是小孩子顽皮不小心冲撞到了路中央,孩子的母亲正在一个劲儿的道歉,然后急忙带着孩子离开了人群。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众人抛诸脑后,一路上再没有出现其他变故,月离得以成功入宫。 圣景帝自打从李河口中得知,在护国寺后山遇见了一位美得不似真人的神女,已修行千年,并且能御鸟而行之后,对此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他在皇宫开设了最高级别的晚宴,准备用来招待神女。 然而宴会上,神女人没来,却等到了魏玉寒带来的神女指令: “启奏陛下,方才神女入宫时,忽然在夜幽池附近察觉到了浓郁的怨气,已经赶过去了。” “另外,神女修行千年,从不食用荤食饭菜,而是一直食用山间的百花蜜和晨露,臣已命人先行去准备了。” 圣景帝一听,恍然大悟。不由得感叹道:“是朕思虑不周,既是神女,又岂能食用这等俗物。” 这时,有大臣建议道:“陛下,臣听闻,但凡修行之人对自身要求都甚是严苛,这些食物咱们也不好铺张浪费,不如就赏给后宫众人,或者宫中当值的太监宫女吧,相信神女知晓后,定能夸赞陛下仁厚。” 这话颇合圣景帝心意,赞赏的看了那名大臣一眼,然后吩咐盛里,将这些饭菜点心,全都赏赐下去。 与此同时,月离带着一队禁军,很快来到了夜幽池的位置。 这个池子距离阎千秋的炼丹房很近,步行只需要一刻钟。 阎千秋因为要给皇帝炼制丹药,特意在宫里劈了一处宫殿,当做炼丹房,四周配备了寝居,占地颇广。 而月离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魏玉寒根据线人提供的消息,此处便是诸多被圣景帝糟蹋过的圣女埋骨之地。 月离在池子边缘缓缓站定,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手指上掐了一个诀,紧接着,便看到她指尖上燃起了一簇冰蓝色的火焰,随后朝着湖中某处一指,火焰便顺着方向飘进湖泊,没入了水中。 圣景帝感到的时候,刚好就捕捉到了月离掐诀,然后火焰入水的这一幕。 他顿时大感震惊。 看着月光下那道缥缈的不似真人的身影,仿佛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般。原本对神女身份有所怀疑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他带着崇拜与狂热的眼神,快步上前,然后朝着月离微微弯了弯身子,这是本朝最高规格的礼仪,一脸虔诚的道:“信徒见过神女,我乃这大夏的君主,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方才见您朝这水中投入了东西,可是这池子有何异常?” 随着月离缓缓转身,圣景帝这才看清那张清冷绝美的脸来,顿时觉得心跳都快了好多。 原来,天上的仙子都长这么美的么? 最近京中都在盛传,说国公府新收养的养女黎月,乃是大夏的第一美人。 黎月他没见过,但圣景帝心想,一定比不过眼前这位,月光笼罩在她身上的白色衣裙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第154章 发现圣女的尸体 随后,便见月离稍点了点头,算是应过,然后问道:“此处人迹罕至,何以会有如此多的怨灵?” 圣景帝突然被问,有点发懵。 他转头朝身后看了看,盛公公上前一步,在他耳朵边低声道:“陛下,此乃夜幽池。” 经过提醒,圣景帝突然想起来,后宫里经常会听闻有人在此处发现一些宫女或太监的尸体。有落水自杀的,也有一些被人暗害之后,投到里面的。 久而久之,此处就成了一处无人的禁地,大家即便路过,也都尽量绕开走。 可没想到,神女入宫第一日,就发现了宫里这样不干不净的地方。 圣景帝心里是有些恼怒的。都怪这些没眼力劲儿的,没事总喜欢来个跳湖啥的,还有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也尽喜欢争风吃醋,彼此之间争斗不断,导致许多无辜之人葬送了性命。 “让神女见笑了,此处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曾有人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朕回头就吩咐下去,让人核实死者的身份,并补偿其家属。另外,再去护国寺寻高僧前来超度,您看如何?” 月离不可置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绕着湖边走了几步,像是在查探什么。 过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道:“可这湖底竟然还绑着一具新鲜的女尸,依照死亡时辰来看,应该还不足一日。” 什么? 紧随而来的诸位大臣们也懵了。 神女不愧是神女,竟能窥见这湖底的女尸。 圣景帝二话不说,立马吩咐一旁的禁军准备工具,开始打捞。 趁着众人打捞的功夫,月离对圣景帝道:“此处有如此多的怨灵,其形成时间绝非一朝一夕,如今,除了陛下的寝殿和御书房有龙气镇压,怨灵靠近不得,其余地方,早已遮云蔽日,为了陛下的身体康健着想,我建议陛下早做打算。” 圣景帝一听,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敢问神女,这些怨灵盘踞在此,会有何影响?” 月离抬起淡淡的眸子,望着圣景帝:“我猜陛下近些时日应该时常会感到头疼,易忘事,夜里也会失眠多梦,对否?” 圣景帝双眸突然放大,震惊的看着月离。 “神女所言,一字不差!” “难道这都是这些怨灵造成的?” 月离答:“是,也不是,陛下应该听说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陛下身为一国之君,管理偌大的国家,总也有不尽人意,关注不到的地方,而这些,往往也最容易滋生阴暗和邪恶之地。所以陛下顶多也只是受人蒙蔽,算不得真凶。” 一席话,让圣景帝心服口服,对月离从最开始的崇拜和向往,如今还有了发自心底的敬重。 他垂下头,承认道:“神女所言极是,的确是朕的疏忽。朕真是惭愧呀!” 不一会儿功夫,便见到有人打捞起来了几具骸骨,一一摆放在湖边的空地上,看上去似乎都有些年头了,有两具都已经开始腐化。 圣景帝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就又听到有人喊道:“这里还有一具,很沉,似乎身上还绑着东西。” 很快,又过去几个人帮忙,一起将湖底的尸体搬了上来,放在草坪上。 众人瞧见,这竟然是一具女尸,大概是刚死不久的缘故,脸上的皮肤才刚刚开始发白,最可疑的是,她身上竟然还绑着一块大石头。 一看,就是被人暗害后推到了湖底。 至于身上的石头,则多半是为了防止尸体泡发后浮到水面上而绑上的。 “这……这身上的衣裙,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有人上前去辨认,结果发现:“这……这不是前几日刚进宫的圣女所穿的衣服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地面这具圣女的尸体,一时间脑海里闪过诸多猜测。 尤其是一些官职较低的人,吓的是两股战战。 陛下后宫的秘事被当众揭发,难保他们不会被皇帝一怒之下给灭了口。 圣景帝的脸色也几乎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没想到,自己的皇宫后院,竟如此的藏污纳垢,而今还当众被人翻找了出来,这简直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他沉声朝着魏玉寒吩咐道:“查,务必要给朕彻查此事!” 对外而言,这些圣女自小被送往护国寺修行,是纯洁的代表。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些圣女是专门为皇帝培养,是皇帝的专用炉鼎。并且这些圣女的选拔和培养也一直都是国师阎千秋在负责。 如今在距离国师炼丹房不远的夜幽池发现了圣女的尸体,那这件事的背后,就很值得去推敲了。 圣景帝威严的目光从现场缓缓扫过,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这些人当中,他只信任魏玉寒。 毕竟此前,他刚破获过数起大案,相信这一次,魏玉寒也定不会叫他失望。 “魏卿只管放手去查,若遇到有人不肯配合,不必过问,可直接先斩后奏。” 众大臣一听,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陛下这次给予魏世子的权利,几乎可以说是一步到底了。 “是,微臣定不辱使命。”魏玉寒答道。 —— 之后,圣景帝位月离安排了一处宫殿休息一晚,等过几日这案子有了结果再请月离帮忙驱逐宫中的怨灵。 月离答应了。并且以需要闭关为由,勒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 这一闭,就是三日。 圣景帝安排的宫女每日送去的花蜜和晨露,也都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魏玉寒前来禀报,说已经查清此案,幕后主使直指阎千秋。 但由于国师身份贵重,又深得皇帝信任,魏玉寒声称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前来请教陛下该如何定夺。 圣景帝一一翻过魏玉寒呈上来的罪状,发现阎千秋不仅私生活骄奢淫逸,极度铺张,就连他手下的徒弟们,一个个也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状纸上面写到,阎千秋纵容一众属下在京城好几家青楼白吃白嫖,还私设赌场,他的徒弟更是以给一些富商家里看风水化解灾难为由,收取巨额银两。 而至于湖底的这具尸体,则是一名最近移送至宫里的圣女,在被自己宠幸过后,因面貌生的较好,被阎千秋私下囚禁,强行玷污,后因此女子拒绝抵抗,阎千秋将其做成了药人,每日需忍受蚀骨焚心之苦。 不仅如此,魏玉寒还调查到,原来早在十六前,阎千秋本就是一个普通的游方道士,靠给人算卦为生。 后来偶然间结识了燕王,曾为燕王效力过。 第155章 务必要活捉阎千秋 状纸写到这儿就结束了,显然,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完全超乎了圣景帝的预料。 他没想到,自己信赖了多年的国师,竟然一早就跟燕王有所勾结。 再想到这么多年一直在服用国师炼制的‘仙丹’,一股后怕的情绪在圣景帝心里蔓延开来。 他闭上眼,压抑着心里翻滚的怒意,吩咐盛公公取来一个小盒子,递给魏玉寒道: “朕听说,你的未婚妻擅长药理,你将此物拿出宫去,叫她帮忙分析分析,看这里面是何物?” 魏玉寒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担忧,“陛下这是……” 皇帝拿他当自己人,也不避讳,直言道:“朕这些年来,一直在服用国师炼制的金丹,而最近却越发的感觉力不从心,如今再结合你调查到的证据,朕不得不怀疑,国师他,怕是早就和燕王有所勾结。为的就是要损害朕的龙体,谋夺朕的江山啊。” 魏玉寒立马肃着一张脸,道:“陛下放心,如果国师真的有此野心,臣不会放过他。” 听他这么说,皇帝颇感欣慰道:“还好朕的身边有你这样的得力之臣,不仅破获数起大案,揪出朝中的蛀虫,还为朕寻找到了神女,揭开了国师的真面目,能得魏卿如此贤臣,是朕之幸呐。” “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能为陛下效劳,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亦是臣之幸运。” 魏玉寒从宫里出来之后,很快便将皇帝给的药丸交给了月离,帮忙分析里面的成分。 月离花了半个时辰,得出结论:“这里面的主要成分,其实就是大力丸,只不过又多加了两味药材,掩盖了大力丸的气味。”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里面添加了少量的五石散。” 魏玉寒面色一变。“五石散?” “那如果长期服用此药丸,可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月离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要说大力丸的影响的话,那自然是有的,此药物最多每隔三日才能服用一粒,倒是无碍。 可若是经常服用,会影响男子本身的精气和寿元,令人白日里深思倦怠,时感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并且一旦停止之后,身体会开始倒退。” “至于五石散,则是禁药,会让人产生十分强烈的依赖性,后期难以戒除,否则一旦发作,便会忍受万千蚂蚁啃噬般的痛苦。” 魏玉寒一听,再结合圣景帝近日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当即入宫,如实禀报了此事,表示这药丸最好别再继续服用,否则会依赖性越来越强,最后难以戒除。 五石散是番邦贵族们用来控制不听话的奴隶的禁药,其可怕程度,他先前在书上也看到过,那些戒除不掉的人,死状极其凄惨。 “砰!” 圣景帝一拳头砸在龙案上,坚固的桌子纹丝未动,倒是他自己的拳头,已经见了血。 “来人!”他沉声吩咐道。 “着人前去国师府,务必要活捉阎千秋!” 可是,等禁军统领李河带着人赶到国师府的时候,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原本富丽堂皇的国师府,如今成了一座空屋子,墙上的古玩字画,珍藏在库房里的美酒珍宝,还有一些值钱的金银细软,除了实在是带不走的,全都席卷一空。 圣景帝得知后,勃然大怒,气的将书房里的砚台都砸了好几块。下令道: “追,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务必要将人给找出来。” 一夜之间,阎千秋一干人等,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墙倒众人推。 那些以往受尽阎千秋及其下属迫害的一干人等,也都纷纷站了出来,指责国师这些年所犯下的罪孽。 一番统计下来,竟是罄竹难书。 而月离也恰好在闭关第四日选择出关,为皇帝诊治。 在查探到皇帝的脉搏时,果真与先前魏玉寒从宫里抄录出来的脉案一样,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实则内力早已虚弱不已,若再不加以治疗,撑不过三年。 圣景帝得知这个噩耗,震惊的同时,也后悔不已。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长生,服用的‘金丹’,到头来竟是催命的毒药。 偏这个时候,燕王上奏,说蜀地大旱,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请求朝廷派发粮食前往蜀地赈灾。 到了此刻,圣竟帝已然知晓燕王的狼子野心,此时上奏向朝廷要钱要粮,朝廷若是给了,等于是更加养大燕王的胃口和野心。 可若是不给,燕王便能找到一个正大光明出兵的理由。 经过十来年的韬光养晦,燕王已经成了蜀地的土皇帝,私募招兵,招贤纳士,众人只知燕王而不知皇帝。 朝堂之上,众大臣围绕是否要分发粮食赈灾的问题,讨论了大半个时辰。有人主张先派发少量的粮食,安抚燕王,然后迅速调兵遣将,保卫皇城。 也有武将主张主动出击,趁着蜀地大旱,打燕王一个措手不及。 可不论采用哪种办法,都有利有弊。一时半会,圣景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急得上火,在金銮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骤然晕倒在地。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大惊失色,纷纷向前涌去。 这时候,定国公沈定州站了出来,挡在众臣的前面,忙吩咐一旁的太监:“速传御医!” “另外,神女应该还在宫里,速派人将神女请过来。” 很快,皇帝在早朝当众晕倒的消息,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京城。 就连常年礼佛不问世事的皇后都站了出来,主动来到皇帝的寝殿亲自伺疾。另外同来的,还有万贵妃,十公主,以及几个还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们,乌泱泱的跪满了整个偏殿。 大家心里都无比的害怕和紧张,此前都听说过,燕王想要造反的消息,若是派兵攻打皇城,他们这些皇子公主,就会成为第一个拿来祭旗的。 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成王。 对于成王来讲,若是圣景帝一病不起,最好再也醒不过来,那他这个王爷,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几个还未成年的皇子,在他眼里根本就毫无威胁。若是挡了自己的路,随时杀了就是。 但眼下时刻,为了维持自己的人设,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演绎一番兄弟情深的。 月离到的时候,大殿里好几个御医都跪在地上,对着皇帝的病症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第156章 这个神女,她一定是假冒的 “陛下情况危急,留下一人即可,其余人等,都先出去吧!” 随着月离的话落,众人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大殿之上竟出现了一个美得不似真人的女子。 她手持一根长笛,三千青丝悉数散开,垂落在柔软的衣裙上,随着一阵微风吹起,仿佛随时都能羽化一般。 “神女发话,诸位还请速速离去吧!” 盛公公率先开口,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宫里最近传言的神女,能驭鸟而行,眼神还能穿透湖水,在黑夜里看清湖底的东西。 对于所谓的神佛,众人心里都是存有一些敬畏之心的。尤其是月离的形象,与大家想象中的神女模样,相差无几。 这时候,皇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本宫一人留下来,其余人都先出去守着吧。如此安排,神女看可还妥当?” 月离微微点了点头,皇后是在场中身份最高的人,她的话,自然没人反驳。 等一众后妃和皇子公主都退出去之后,月离看了眼皇后,道:“一会儿无论娘娘看到了什么,请切记,不得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于陛下不利。” 皇后几乎在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神女这么说,难道说治疗的过程会很凶险? 皇后虽然不理后宫诸事,但她是皇帝的结发妻子,这些年虽吃斋念佛,但心里对皇帝一直是有情意在的。 否则,她也不会一听说皇帝病重,连忙就从佛堂赶了过来。 “敢问神女,陛下他……” “陛下无甚大碍,只要配合治疗,再辅以悉心调理,再多活个三五年,自然不成问题的。” 皇后听闻,凤眸倏的睁大,一脸的难以置信:“三……三五年?” 陛下只有最后三五年的性命? 神女是这个意思吗? 月离点头,她看得出来,皇后对圣景帝的关心不似作假,便如实相告:“先前陛下的身体亏空太多,又服用了过量的五石散,能得一条命在,已是幸运,我只能暂时先为其施针,稳住病情,等他醒来之后,再做调理。” 皇后虽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她也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先前那几个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个的把脉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如此,便要劳烦神女了,本宫这就在此处守着,绝不会打扰到神女医治。” 月离点了点头,然后拿出银针,开始为圣景帝施针。 与此同时,大殿外。 沈鸢和十公主一起跪在人群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似乎在走神。 连十公主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喂,沈鸢,你可有听到本公主说话?” “啊?呃……抱歉公主,臣女方才在想事情,望公主见谅。” 若是平时,十公主定然要训上几句的,可现在,父皇病重,她也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嚣张跋扈,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忧。 她害怕燕王叔真的会派兵攻打皇城,到时候,自己和母妃肯定也跑不掉。 “你说,父皇突然病重,朝中群龙无首,若是燕王叔真的打过来要篡位该怎么办?” “公主,你我皆是女儿家,这种国家大事,我们又怎能改变?陛下只是急火攻心,相信不久就会醒过来的,到时候选定了太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捡好话安慰十公主。 今日,她是接到十公主的帖子进宫来赏花,不料突然听闻皇帝晕倒,贵妃娘娘派人前来,让十公主前往寝殿跟着一起伺疾。 结果刚到不久,就再次瞧见了这位神女。 这一次离的近了些,结果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沈鸢有种直觉,这个神女,她一定在哪儿见过。 只是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这时候,十公主仿佛无意识的说道:“都说京城有位了不起的女神医,还研究出了许多厉害的药丸,一会儿我就去奏请母妃,宣那女神医进宫来给父皇瞧瞧,说不定能歪打正着。” 说者无心,沈鸢在听到女神医这几个字之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想起来了! 是黎月! 是黎月! 没错,那种熟悉感,来自于黎月。 要说沈鸢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谁,非黎月莫属。 她刚一进京,就和自己的大哥走得很近,抢走了自己的大哥。而后又勾引了自己的未婚夫,如今还跟她一样成了国公府的小姐,她觉得,黎月简直就是自己上辈子的敌人,生来就是专程来克她的。 所以,她对黎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恨意,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要一靠近,或者一听说黎月的名字,都本能的会反感,会排斥。 就如同方才。那位神女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亦有着这种十分强烈的感觉。 这个猜想,在沈鸢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黎月竟会大胆至此?冒充神女,把陛下和百官耍的团团转。 她怎么敢? 彼时的沈鸢,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皇帝寝殿的那道雕花大门,仿佛要瞪出来一个窟窿一般。 她很想现在立马就上前去,揭开黎月的真面目。可理智又告诉她,黎月是真的懂医术,此番正在替皇帝治病,若是有个万一,她沈鸢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她恨极了! 若是皇帝真的被黎月治好,那便有了一等一的大功劳,往后便有了泼天的富贵。 可若是皇帝没被治好,那她…… 对了,皇帝若是没被治好,那岂不是就有了更大的胜算? 而且,届时黎月的身份一旦被公开,便能给她扣上一定暗害龙体的罪名,不必自己出手,黎月定能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眼下的情况,皇帝不能被治好。 一定不能! 想通之后,沈鸢再也坐不住,立马找了个理由,向十公主告辞出了皇宫。 她要去找成王,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件事告诉成王,让他来谋划。 第157章 臣女有一计,或可助王爷成事 帝王的寝殿内,月离施针后,又辅以早就炼制好的药丸给圣景帝服下,没过多久,龙榻上的皇帝便幽幽转醒。 一旁的皇后一直眼睛不眨的守候在皇帝的身边,见到圣景帝醒过来,她连忙收起脸上的情绪,仍旧是一副高冷,生人勿进的模样,语气也恢复到以往的样子。 “陛下醒了,想必这个时候,定是希望看到贵妃的吧?贵妃和一众后妃们此刻都在殿外候着,可要臣妾唤她们进来?” 皇后的语气依旧是清冷的,波澜不惊的样子。 可圣景帝知道,他的这位发妻,最是好面子。两人虽是家族联姻,一开始并没有感情基础。 可皇帝还在潜邸的时候就娶了皇后,一开始,皇后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而是一位温柔又娴静的美人,只不过当时由于后宫争斗伤了身子,此生不能有孕,皇后大受打击,再加上万贵妃的到来,成功吸引了皇帝的宠爱,皇后便愈发变得不爱搭理人了。 就连后宫大权都交了出来,整日里只吃斋念佛,如今不过是空有一个皇后的头衔而已。 此时此刻,皇帝看到皇后眼底的乌青,以及自己刚醒过来时,她眼里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担忧。 圣景帝在这一刻突然悟了。 他的这个发妻啊,就是标准的面冷心热还嘴犟。 明明心里其实很担心自己,非要拿话来刺自己。以前他只觉得是皇后小心眼,不容人。 可如今却觉得,他愧对皇后许多。 圣景帝坐起身子,目光直直的盯着皇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淑珍(皇后的闺名),是朕这些年,对不住你,你受苦了!” 皇后怔住,有些意外的看着圣景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圣景帝却主动拉着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似对待一件十分慎重的珍宝一般。 “朕明白,满后宫的女人当中,只有你对朕才是满腔的真心,是朕负了你。” “如今,朕的身体时日不多了,你放心,在朕走之前,一定会为你好好打算,朕打算过继一个皇子给你,你看中了谁,朕都允了。” 皇后没想到,皇帝病了一场,醒来后人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竟说出了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盼来的话。 可真的看到他后悔,懊恼,皇后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反而压抑到快要窒息一般。 她宁愿眼前这人继续没心没肝,也不愿看到他病恹恹的躺在这里,交代一些后事。 皇后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故作轻松的说道:“陛下这是在说什么糊涂话,神女说了,您是身子骨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急火攻心,醒来后好好休息一番就生龙活虎了,朝中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可千万别说这种丧气话。否则,臣妾决不答应。” 圣景帝淡淡的一笑,道:“好,朕就听皇后的,定会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不过,你既然从佛堂里出来了,后宫不能一日无主,你的椒房殿朕一直命人仔细看护着,皇后就当为朕分忧,搬回来可好?” 皇后正准备推拒,圣景帝却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的真诚:“淑珍,朕此前错信了小人,导致民间百姓怨声载道,而今也算是自食苦果,如今在朕的身边,能信的人不多了!” 皇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若还是拒绝,倒显得没有担当,自私狭隘了。 她本就是皇后,理应管理六宫事物,如今皇帝病重,朝事繁重,也是时候应该将身上的担子挑起来了。 顷刻间,皇后心里百转千回,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回到后宫,替陛下打理好六宫事宜,也算是替皇上分忧了。 —— 皇上醒来后,便紧急宣召了几名朝中的重臣,商议对付燕王一事。 最后决定,趁着太后寿宴之际,先行传召燕王回宫,再根据燕王的表现,决定要不要分配赈灾粮。 同时,传信给上官老将军,命其率领二十万长宁军,火速赶回京城,以防兵变。 而这边,成王在得知圣景帝已经被神女给救醒了之后,气的将手里的茶盏直接摔碎在了地上。 “我那病秧子皇兄还真是好命,这都眼见半只脚都要踏进鬼门关了,谁知这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女,竟又将人给救活了。” 成王手下的幕僚安抚道:“兴许是陛下此时命不该绝。王爷筹谋多时,咱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老夫观陛下的状态,似乎也撑不了太久,届时只要再发生一次类似于今日这样的情况,不用王爷出手,群臣也定会上谏,请求王爷出面主持大局。” “可难道要本王一直这样被动的等待下去吗?若是他又好起来了,还能再撑上个三五年又该如何,届时,那几个小崽子也都该长大了,本王要如何成事?” 成王的眼里划过一抹厉色,看上去很是狂躁不安。 这时,沈鸢恰好从门口走了进来,开口道:“臣女有一计,或可以助王爷早日成事。” 成王和手下的幕僚使了个眼色,那幕僚随即告退,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沈鸢和成王二人。 在外人面前,成王又恢复了那儒雅斯文的形象,慢条斯理的坐到椅子上,替自己倒了杯茶水。 就在他抬手正准备饮用的时候,手中的茶杯却突然被一双素手给夺走了。然后便看到沈鸢扬起脖颈,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末了,还点评道:“王爷这茶倒是不错,比臣女在贵妃娘娘那儿喝到的还要香。” 成王原本眯起的双眼,在听到沈鸢的这句话之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也不计较沈鸢的无礼,继续倒了一杯茶水,递至沈鸢手上,并道: “你最好能给本王带来的是好消息,否则,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沈鸢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暗示道:“臣女此番前来,就是要给王爷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若是王爷运用得当,便可以轻松拿捏魏玉寒,还有我的父亲,定国公。” 成王听闻,目光倏的扫向沈鸢,“就是你先前所说的秘密?怎么,你要提前告知本王?” 先前沈鸢承诺,在新婚之夜,成为他的侧妃之后,就会告诉他。 如今,这是等不及了么? 那正好。 他倒要看看,沈鸢手里,到底掌握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第158章 世子不妨先看样东西 只见她附在成王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便见到成王的眼睛猛的睁大,迸射出一缕寒光。追问道: “你确定?” 沈鸢点头,补充道:“臣女可以以项上人头担保,宫里的那位,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女,她是假冒的,这是欺君之罪。” “王爷大可以利用此事,来要挟魏玉寒,叫他替您做事,只要他还在乎黎月,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沈鸢可太清楚,魏玉寒对黎月的在意程度。 上次在街上,看到魏玉寒在马车骤停的那一瞬,第一反应就是去保护黎月,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个抢夺她一切的女人如愿,继续在宫里招摇撞骗,装神弄鬼。 这时候,沈鸢先前从成王这儿借的人,前去渭县调查黎月的身世。突然赶回来了。 那人一身青衣,像是历经了长途跋涉,一股子风尘仆仆。甫一看到成王,便从马上下来,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册子,禀告道: “启禀王爷,小人幸不辱使命,已经调查到,京城的这位黎月大夫,根本就不是渭县人士,而是来自于羊城,本名叫做赵月离,是赵家村的一户农女,因幼时结识了一位老道士,拜其为师,便习得了一手医术。至于为何会突然来到京城,据说是与沈世子有关。” 随着那幕僚的话落,沈鸢猛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大步上前,夺过他手里的册子,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内容。 当看到最后一页,上面还附上了黎月原先的一幅画像时,沈鸢忍不住咧开嘴,发出了一连串桀桀桀的笑声。活像一只千年女鬼。 一旁的成王和报信的幕僚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另一边,圣景帝醒来之后,先是召集了魏玉寒,定国公等一众心腹大臣到御书房议事,谈论关于是否给燕王赈灾的事宜。 最后一致商定,先召燕王回京,等太后的寿宴过后再行定夺。 而皇帝这边也做好了准备,等燕王一进京,就要找个理由将其囚禁,让燕王一行人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皇帝还给魏玉寒下了一道密令,让其带着圣旨火速赶往边关,让上官老将军带领二十万人马赶回京城,以防有变。 魏玉寒接到命令之后,正欲赶往边关,回府的途中却突然遇到成王的人,说成王在对面的酒楼等着自己。 他吩咐长风先行回府上准备路上要用的东西,然后只身一人前去赴约。 豪华的酒楼包间内,成王一手执扇,一手端着酒杯,正悠然自得的品尝着。 见魏玉寒入内,成王立马换上一贯儒雅的笑容,“魏世子,请坐!” 魏玉寒坐在对面的圈椅上,直奔主题道:“魏某还有要事,不知王爷约我在此,可是有事?” 成王见状,先是替他倒了杯茶,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魏世子先别着急,本王见你,自然是有事相商。” 说完,成王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侍卫立马呈上了一本册子,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认得,这册子正是先前去往羊城调查月离身世的那名属下带回来的。 “世子不妨先看样东西。” 魏玉寒将信将疑的接过成王手里的册子,入手一看,上面竟是详细的写了月离的生世,连小时候的主要经历,上面都有。 很显然,成王找人去羊城调查过月离,并且还调查的相当仔细。 魏玉寒不动声色的合上手里的册子,开门见山的问道:“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他知道成王一直都有野心,只不过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者,就是身边支持的人还不够。 就算起事,并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这些年,成王一直暗中在收买或拉拢朝中的大臣。 这一点,魏玉寒是知道的,就连他父亲昌平侯,如今就已经倒向了成王的阵营。 成王见魏玉寒如此上道,心情大好,开口大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魏世子说的哪里话,本王可是一直拿你当成是自己人,这东西也是本王偶然所得,如今就交由世子保管,权当本王的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成王虽然话说的好听,但魏玉寒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送他人情。 更何况,就算如今成王不说出来,月离的身世,早晚也要揭露出来的。 成王如今特意将他找来,无非就是要拿月离来要挟自己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京,月离的身份,现在还不宜暴露出来,否则,少不了要被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想了想,他道:“多谢王爷,那今日这个人情,我便先记下了。” 成王客气了几句:“好说,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本王还有需要麻烦到魏世子的地方,还望世子到时候能看在今日的份上,多体谅一二。” 成王的意思,等于直接想要拉拢魏玉寒了。 魏玉寒拱手道:“王爷得天独厚,又众望所归,我祝王爷能早日得想所成!” “哈哈哈哈,好!有魏世子这句话,本王便又多了几分成算,你放心,待它日事成,本王必不会忘记魏世子的祝福!” …… 等魏玉寒从包间房门出去后,隐在隔壁的幕僚走了出来,疑惑道:“王爷为何不以此为要挟,逼迫魏世子留下些投靠的证据?” 这样一来,等于拿捏了魏玉寒的把柄,叫他不得不站在成王这边。 成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魏玉寒此人,一向不喜与人结交,又有胆识和谋略,这种人,一贯都是有些孤傲的。用强乃是下下策。” 幕僚追问道:“难道王爷是想采用怀柔策略,以退为进?” 成王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道:“没错,本王是要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去征服他,招揽他为本王效力,而不是通过胁迫,逼着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幕僚想了想,觉得成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遂点了点头,赞道:“王爷高瞻远瞩,倒是老夫狭隘了。” “只是如此一来,那沈侧妃那边,又该作何解释?” 第159章 从龙之功 沈鸢和成王谈的条件是,要揭开月离身世造假,扮做神女的事,其目的是要定她一个欺君之罪。 可成王如今却在向魏玉寒卖好。这要是让沈鸢知道了,怕是会坏事。 岂料成王眼里却划过一抹厌弃,冷哼了一声道:“不知所谓的女人,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她这是为了替自己被魏玉寒退婚一事找回场子,可魏玉寒又岂是那等可以轻易拿捏左右的?本王若真按照她说的做,只会给自己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幕僚一时间有些犯难了,“可这侧妃还等着咱们的回复,这该如何是好?” 成王思索了一阵,随后抬起头,笑得一脸从容,“本王大事在即,可不能让一个女人给坏了好事,她不是说还可以借此拿捏沈国公吗?走,咱们也该去沈国公府拜见一趟了。” 成王当即就下了帖子,欲登门拜访沈国公。 沈国公接到帖子,还以为他是想要上门商定成亲事宜,遂吩咐下人打开大门,将成王迎了进来。 不管怎么说,陛下已经赐下了圣旨,成王日后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女婿,对外,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与日同时,宫里的月离也得知魏玉寒即将离京,前往边关调兵的消息。 她给圣景帝施完针以后,借口有事需要外出,便召来青鸾大鸟,当中宫中众人的面,再次上演了御鸟飞行的一幕。 这可把皇宫中的众人给惊住了。 从此之后,有关神女的各个版本和传言都在争相传颂。 有人说神女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拯救大夏的子民的。也有人说神女是山上修炼成精的女妖,精通各种法术。 总之,传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她没有直接去侯府,而是找了一处无人之处,重新换好衣服和妆容,再乘坐马车抵达了侯府。 到的时候,魏玉寒刚好从临风苑出来,手持长剑,一身戎装,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少年将军。 月离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以前的魏玉寒,总是一副清冷寡淡的模样,骨子里透出的也都是一股文臣的气息。如今这番,倒颇有几分大将的杀伐之气。 长风和翠竹等人见状,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了二人,并带着院子里的一众下人离的远了些。 过了半晌,终是魏玉寒抵不住心底的思念,开口道: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月离上前,主动环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胸前的软甲上,语气亦透着几分即将离别的伤感: “这么重要的事,要不是我听宫里的下人说起,还不知道你今日就要出发。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你先前的寒毒还未痊愈,这里有几瓶药,是今早才炼好的,记得按时服用,还有这些,都是上好的金疮药,这是护心丸,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可留得一命,等到救援,还有,这是……” 魏玉寒看她将随身的包袱解了下来,一样样的介绍着里面的各种药,都是市面上千金难求的。 他的心里忽然就软了下去,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他捉住月离忙活的素手,抵在自己的胸口,郑重的嘱咐道:“成王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不过他答应了我不会说出去,但我怀疑,这件事不止他一人知晓,此事我已经嘱咐了上官宁,若是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你可以去找他商量。” 月离不由地皱眉,问:“你是说,成王已经知道我是沈国公府真正的女儿?” 魏玉寒垂下眸子,摇了摇头,继续分析道:“这个他暂时还不知,只是你在羊城的身份暂时怕是瞒不住了,我留了封书信,回头让上官宁转交给陛下。” “你放心,只要我还有用,陛下就算知道,也暂时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相反,可能还会将月离看管起来,好牵制自己。 这句话,魏玉寒没说出来,但月离已经从他的言语之中猜到了。回应道:“我会注意,见机行事的。你此番前去,务必要小心行事。我会在京城等着你归来。” 两人话别后,又互相依存了一会儿,见时间实在赶不及了,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走的时候,魏玉寒吩咐了弄云和弄月,务必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月离。另外,还给暗处的两名暗卫下达了指令,一切以保护月离的人身安危为前提。 —— 沈国公府这边,沈鸢得知成王到了府上,跟沈国公夫妇一样,以为成王是来协商成婚的日子,想要提亲迎娶自己过门的。 她先是在房里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裙,再画上了一个当下最实兴的妆容,整个人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娇嫩。 等她抵达会客厅的时候,却得知成王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国公爷和许氏夫妇,两人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沈鸢有些纳闷,成王怎么还没见过自己就走了?得亏她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呢。 进屋后,瞧见许氏正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鸢见过礼之后,便问道:“父亲,母亲,女儿听说王爷方才来过,可是来协商婚事的?” 沈鸢刚一出生,许氏就朝她头来质问的目光:“鸢儿,黎月的身世,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沈鸢闻言,心里一个咯噔。 “母亲,是王爷和你们说什么了吗?”她的语气亦带着几分试探。 先前安排人去羊城调查月离的事,的确是沈鸢主张的。当时她手里没有人,就朝成王借了一个人过去,没想到,得到了十分意外的结果。 “看来,你果真是一早就知道了,可你却一直瞒着我和你父亲,你是担心我和你父亲会偏疼你妹妹吗?” 沈鸢没讲话,但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哪怕在许氏面前,她亦不愿违心的说自己能够和月离和平相处。 她选择了转移话题:“父亲,母亲,王爷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那你们是怎么想的,要选择支持成王吗?” 沈国公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朝着沈鸢一瞪,警告道:“支持成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一介闺阁女子该讲的话吗?” 沈鸢见状,更加确定了成王一定是来拉拢父亲的,于是劝道:“父亲又何必生气,女儿这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的将来,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圣体有违,皇子们也都年幼,朝中能主持大局着,就只有王爷和远在蜀地的燕王。 我即将成王王爷的侧妃,以后也就是一家人,若咱们此时选择追随王爷,将来,那便是从龙之功,无上的荣耀啊。” “住口!你简直大逆不道,你可知你这话若是被有心听到,那便是杀头的大罪!”许氏怒而拍桌,朝着沈鸢警告道。 第160章 兵变 沈鸢见状,一双眸子逐渐冷了下来,“父亲这是不愿追随王爷了?” 国公爷见状,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竟然收养了一个这么愚蠢的女儿。竟真的以为,只要成了成王的侧妃,就能高枕无忧等着做贵妃了? “此事不得妄议,从明日起,你便禁足在府里,哪儿都不许去。” 沈鸢一听又要禁足,不禁自嘲的一笑,“又是禁足,好,随你们的意。” 说完,便带着丫鬟梅香掉头就走了。 许氏见状,总觉得有些隐隐的担心,朝着国公爷说道:“我总觉得心里有点慌,像是要出什么事情一样。” 国公爷搂着许氏,宽慰道:“别担心,我马上进宫一趟,替月儿求一道护身符。” 未免月离的身份被其他人给曝出来,国公爷先发制人,主动向皇帝坦白了月离的身份,只道当初是为了方便做生意,才冒用了她人的身份,现如今已经查清,打算恢复到以前的名字,还是叫赵月离。 圣景帝自然不会因着这点小事去治沈国公欺君之罪,且他知道,沈国公的这个干女儿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沈鸢这边,一连等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不禁有些慌了。 因着自己还在禁足,不方便外出打探消息,只让自己的侍女梅香外出打听,结果得知,月离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恢复了身份,现在人人都得知,锦仁堂的东家黎月,真实名字是叫赵月离,羊城人士。 沈鸢便再次让人给成王传信,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岂料扑了个空。 彼时成王正在宫里,装作不经意间‘偶遇’了月离。 自打从沈鸢那儿得知宫里的神女乃是月离所扮,成王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对于月离这样的美人,他是怜惜的,第一反应想到的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毕竟对外,月离的神女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如果能得神女相助,自己夺位则又多了一层把握。 彼时月离正行走在御花园的宫道上,这是每天给圣景帝针灸的必经之地,今日成王却等在了此处。 “小王恳请神女留步!” 成王一见到月离,就急忙上前打着招呼。 月离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神色并无起伏,问道:“阁下是?” 成王甩了甩头发,‘唰’的一声展开手里的扇子,温和的道:“我叫赵齐,封号一个成字。” “原来是成王,不知王爷在此,所为何事?” 魏玉寒曾告诉过月离,成王此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欲无求,相反,他有着极大的野心。 可他是舞阳的父王,不到万不得已,月离也不想与之为敌。 成王展开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道:“本王听闻神女精通岐黄之术,可治百病,在下正好近几日有些夜不能寐,不知可否请神女一诊?” “当然,诊金方面,本王必不会亏待了神女的。” 成王心想,如果神女真的是月离所扮,那便不能免俗,做生意,利字当头,只要价格到位,就算是神女,相信也定能被他打动,为他所用。 月离本想一走了之,可想到魏玉寒先前告诉她,成王极可能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如此行事,只怕是为了试探她。 若是答应替他诊治,那在外人看来,便是成王和自己就有了交集,偏她这段时间都是皇帝的专用御医,若是皇帝得知后,肯定会多想,加以诸多猜测和怀疑。 若是不答应,便立稳了自己的人设,不为钱帛所打动,可这样一来,又将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成王一次试探不成,必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因此,眼下的情况,月离只能选择深入虎穴。 “我观王爷面相不俗,中庭十分饱满,当是无病无灾,将来必定会心想事成。” 成王一听,顿时大笑了几声,仿佛浑身每一根血管都充斥着力量。 “有神女这句话,本王觉得一切都值了。” 月离模棱两可的回答,暂时安抚住了成王,只不过等她出宫的时候,得知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经被曝光了,所有人都知道,黎月就是她赵月离。 等到了沈国公府才得知,原来竟是沈国公进宫去求的旨意,还特意宽慰她说不要有心理负担,他们十分理解月离初到京城的不容易。 月离一阵感动不已,国公爷和许氏都送上了有助于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药丸,市面上买不到的那种。 接连几日的针灸,圣景帝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每日还能处理一部分奏折。 但成王和燕王的野心一日不除,皇帝便一日不能安生,尤其是太后的寿宴将至这段时间。朝中大臣们有半数以上都在恳请皇帝早立储君。 大家都推崇万贵妃所生的四皇子,还有就是皇后所出的大皇子。 另外还有一股声音,那便是拥立两位王爷,毕竟,皇子们都还年幼,就算要亲政也需要人辅佐,便有人提出拥立燕王或成王为辅政摄政王。 圣景帝一怒之下,处置了提出这个建议的大臣,认为对方有不臣之心。 但这番操作之下,便有人直言皇帝太过残暴,燕王便打着肃清朝政的借口,带了二十万装备精良的兵马赶赴京城,欲直接发动兵变。 成王也不甘落后,在得知此消息后,首先便调动了西郊大营的十五万兵马。将皇城围成了一个铁桶一般,扬言是要保护皇帝的安全。 皇帝一听燕王竟然私练了二十万兵马,气得再次旧疾发作,竟当场吐了血。 到了此刻,圣景帝亦是悔恨不已,当初不该贪图所谓的得道成仙,竟将兵权逐渐交到了成王的手里。 现在想来,自己着实是傻透了。 月离将人再次抢救回来之后,警告圣景帝道:“陛下如果再有一次情绪的大起大落,届时我也无能为力了。还请陛下早做打算。” 按理说这话是十分的大逆不道,后方的盛公公甚至看向月离的眼神都充满了防备。 可圣景帝却知道,月离说的是实话,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圣景帝在这些时日也悟出了很多道理。 所谓的金钱,名誉,地位,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回望自己登顶后,一开始确实足够勤勉,认真听取朝臣们的建议,颁布了一系列利国利民的政策。 可自从接触到阎千秋之后,准确的说是接触了五石散之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堕落起来了。 他知道,燕王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筹谋着要谋夺他脚下的这个位置了。 而今,在真的面对这一天的时候,他发现,死,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真正可怕的是,自己作为一个帝王,要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魏玉寒身上,如今燕王有二十万兵马,成王十五万,总共就有三十五万兵马。 上官老将军麾下的长宁军也才二十五万人数,且要是全部从边关调回来,也要以防敌国趁机侵占边关。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暂时让成王的兵马,牵制住燕王。 第161章 你根本就是假冒的 因此,圣景帝吩咐月离对外宣布,就说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将无药可救,遂命成王为辅政摄政王,暂代一切政务。 成王在听闻此消息后,兴奋不已。当即就像模像样的网罗了一些补品送往皇宫,声称要皇上好好养病,自己会帮忙操持着朝中的政务。 当日,成王便接管了宫中的一切事物,距离皇帝的御座又近了一步。 燕王得知此事,以清君侧为由,要讨伐成王,双方兵马在城墙之下进行了对峙。 燕王想要的是速战速决,怕拖下去时间长了会有援兵到来。可成王的兵马也不少,把京城周围都围了起来。 没办法,硬攻不下来,燕王便命人断了京城的水源和粮食,准备将城中所有人都逼得主动投降。 甚至每天夜里还要时不时的搞突袭,一时间,京城之中人人自危,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 成王刚一上台,就在京中开始大肆征兵,凡是家中有年满十四岁以上的男儿,都得强制性前往新兵营报道,短短两日功夫,军营人数一下子扩充到了二十三万,比起燕王的二十万,还多了三万。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当天早朝的时候,燕王派了使者前来,提出了条件。 只要圣景帝愿意写下禅位诏书,燕王便承诺不会伤及京城的一兵一卒,会继续带领大夏走向繁荣。 朝堂之上,一些胆小的臣子直接就建议圣景帝禅位了,得以保全大夏的根基。 而成王一党的人则主张继续抵抗,争取到援军的到来。 成王好不容易成了辅政亲王,又如何会同意圣景帝禅位?于是召集了舞阳,陆怀川等人,商议作战计划。 最终,安排他们每个人各自守候一处大门,防止乱党趁乱突袭。同时安排一对武艺高强的护卫,秘密从京中的密道出城,前往附近州郡调兵。争取将燕王一行有来无回。 而这个时候,宫中却渐渐传出了一道流言,说大夏之所以有此大劫,是圣景帝早年间昏聩不堪,听信妖道谗言,十六年前下令将数百名无辜女婴强行送至护国寺修行。导致数百家庭骨肉分离。 而后又以修仙为由,将这些无辜的女子充作炉鼎,没了价值之后,任由阎千秋等人处置,将那些原本就命运多舛的女子卖的卖,囚的囚,有的甚至被送往蜀地,成为燕王等人贿赂朝臣的工具。 因此,遭到了天劫。 若想要大夏平安度过此劫,需得圣景帝下罪己诏,并禅位于真正有能力的人。 谣言很快四起,连月离所居住的宫殿都有人在公然谈论此事。尤其是那些圣女原本的父母家人,有的是朝中的大臣,听说自己的女儿成了燕王手里的工具,一时间也是气愤不已。纷纷附和圣景帝此行的确有违天和,劝其传位于成王殿下。 连月离这个不懂政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成王的手笔,为的就是要抹黑圣景帝和燕王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一来,就只有成王一人成了最合适的继承人。 自古以来,凡篡位者,总喜欢借助一些天道,因果的说法。 而这时候,沈鸢却再次站了出来,将风头引到月离身上。 “大家莫不是忘了,咱们宫里,可还住着一位神通广大的神女,相信区区小事,凭她一人,便能轻松化解。” 众人闻言一听,立马想到了月离先前御鸟而行的画面,于是纷纷建议道: “是呀,神女既能御鸟而行,那想必像一些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也定会听从神女的指挥,何不让神女替咱们组建一支猛兽军团,去消耗燕王的军队?” 还有人提出更加离谱的想法:“神女既为神,想必定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不忍看到百姓陷入水火,何不乞求神女赐予我军神力,将乱党悉数剿灭于城门之外?” 没过多久,月离所在宫殿就被一众后妃和宫女所包围,众人纷纷乞求月离能想出退敌的法子。 月离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沈鸢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一脸得逞的看着月离。 “神女殿下!这些都是自动前来向你请愿的,大家都希望你能发挥出神通,助前方的将士们退敌,拯救万民于水火。”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就真把月离当做了无所不能的神,仿佛只要她挥一挥衣袖,就能顷刻间覆灭燕王的二十万大军一样。 月离缓缓走下宫殿的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鸢,问:“既是神,又如何能杀生?” “如果神就能为所欲为,没有法则条例的约束,那这世间,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沈鸢身后的众人一听,眼里闪过失望。 就在大家准备告辞离开的时候,岂料沈鸢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赵月离,恐怕不是不能杀生,而是你根本就是假冒的吧?以为自己会几个障眼法,就欺骗愚弄百姓,将自己说成了神。” “你这是欺君!” 围观的众人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神女怎么会认识沈鸢?并且看上去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太好。 月离脸色骤然一冷,直直的射向沈鸢。 大意了,想不到竟然被沈鸢发现了端倪。 见月离没说话,沈鸢以为对方心虚了,继续挑衅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无言以对了?哼,若你现在主动到陛下的御书房跪下认错,说不定陛下念在你曾救驾有功的份上,能饶你一命。” 随着沈鸢的话落,众人开始议论开来。 “什么?神女竟是假冒的,那先前御鸟飞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也是假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先前我大姑家的外甥的侄子是走商队的,曾经在西域就见到过一种大鸟,能栽动一个孩童在上表演飞行,若是女子的身量轻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之前在夜幽池以手指点火入水呢?据说好多禁军也都亲眼所见,难道也是假的?” “这个倒也不难,找个京城里的杂耍班子询问一番就知道了。” 这几个说话的人,都是沈鸢事先安排好的宫女,还有两个是十公主身边的人。 沈鸢也是算计着时间,等差不多的时候,就命人将十公主请了过来。 因此,十公主刚一到此处,就听见了众人对神女的议论,以及方才沈鸢唤她‘赵月离’。 第162章 不得再诋毁神女 “你真的是赵月离?” 面对十公主的质问,月离知道,这出戏,怕是快要唱不下去了。 正思索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道端庄威严的声音传来: “圣上有令,不得私下聚集传播流言蜚语,你们是将陛下的旨意当做耳旁风了吗?” 众女回头一看,不是崔皇后又是谁? 众人忙齐声见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崔皇后没有立马让大家起身,而是朝着为首的沈鸢看了过去,眼里划过一抹晦暗。 “听说沈小姐和成王很快就要好事将近,本宫在这里先祝愿沈小姐了。” 沈鸢双颊适当的染上一抹娇羞,“臣女多谢娘娘的祝福。” 随后,皇后的视线又扫过在场的众人,发现有世家千金,有后妃各宫主子身边的宫女,还有几个平时不怎么受宠的低品级妃子也过来凑热闹。 皇后立马明白过来,这恐怕正是有人精心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要月离出手。 可月离是救驾的大功臣,怎能就此被人算计而出声不得。 这时候,只听皇后又道:“都下去吧,未经允许,不许再在宫中聚众讨论,否则,一律处以杖刑。” 之后,除了沈鸢,场上的众人瞬间跑了个精光。 皇后瞧了瞧沈鸢,问道:“沈小姐可是还有事?” 沈鸢有些愣住! 难道皇后她不知道月离的身份嘛? 紧接着,便听见沈鸢对皇后说:“启禀娘娘,此女子她身份异常,臣女建议恭请圣裁……” “放肆!” 沈鸢被皇后突然打断,有些不明所以。难道皇后不在乎赵月离的身份? 只听皇后又道:“本宫只知道,在陛下两次陷入病重的时候,都是神女凭着一己之力,成功将陛下救了回来。如今,她理应享受众人的供奉。你如此诋毁神女的名声,可谓是其心可诛。” “娘娘,臣女绝无此意,只是赵月离她……” “住口,本宫念在你母亲的份上,这次先饶过你,若下次再叫本宫听到你诋毁神女,一律按谋反之罪处罚,听明白了没有!” 随着皇后色厉内荏的警告,沈鸢饶是有再多的话,也不得不吞到了肚子里。 她朝着皇后和月离伏了伏身子,道:“是,臣女知错,臣女这就下去,闭门思过。” 沈鸢走后,月离有些复杂的看着皇后,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皇后阻止道: “神女不必多言,本宫知道,你是真心想要治好陛下,这便足够了。” “天色也不早了,神女便早些休息吧,本宫还要处理一些其他事情。” 皇后说完,都不给月离说话的机会,站起来就出了宫殿。 行至无人处的时候,她身边的心腹丫鬟问道:“娘娘,方才奴婢瞧您明明对那神女已然心存疑问,可为何没有当面拆穿她,反而出面维护?” 皇后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叹了口气道:“本宫又何尝不知晓,这世上,哪儿来的这么多神和仙,只不过,目前为止,本宫并未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威胁,相反,还总是在关键时刻救治陛下。光是这份恩情,本宫也当铭记。”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传出神女乃是假冒,对陛下的威信必然会造成损伤。 先有妖道阎千秋,现在又来了个神女。世人只会觉得皇帝识人不清,一再被人欺骗。 心腹丫鬟想明白后,不由得对皇后肃然起敬道:“娘娘大义,您的这份心意,相比陛下一定会明白的。” “他明白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本宫没得选。” 外有燕王作乱,内有成王一党虎视眈眈,如今的形势,真的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了。 再说燕王这边,在围困京城数日之后,双方始终僵持不下,这时候,燕王便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当朝太后。 太后历经三朝,知道皇宫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城外,于是燕王想办法联系到了太后,得知了密道的位置所在,然后趁着夜晚无人之时,带着几名心腹手下直接出现在了皇宫。 宫里的守卫大部分都被成王给换掉了,燕王出现的地方,正好是太后的寿康宫。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燕王,太后先是被吓了一大跳,紧接着立马反应过来,将宫殿的人都遣散,苦口婆心的劝诫燕王。 “收手吧,如今你皇兄时日无多,根本无力与你一搏,再说成王,他好大喜功,这些年一直在伪装和隐忍,就算他坐上这个位置,也不会长久的。” 燕王却嘲讽地一笑:“所以就要本王牺牲掉多年的筹谋,换取一时的平安?任由这大夏被其它强国给瓜分掉?” 太后也一时无言。 她知道自己劝说不过燕王,此番不过是试上一试,好让自己内心不那么愧疚。 燕王滋生出野心,也跟她这个太后脱不开关系,若非在燕王小的时候,她为了获得圣宠,故意挑拨燕王的母妃和圣景帝的母妃对着干,燕王也不会这般针对圣景帝。 在燕王看来,这个位置,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是被圣景帝的母妃用不光彩的手段给夺走的。 如今他篡位,只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他带过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从太后的宫中,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就抵达了圣景帝的寝殿。 守候在寝殿门口的几名侍卫,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就被燕王带来的人给一剑封了喉。 圣景帝夜里的时候,突然做了噩梦,醒来睁开眼一看,正好对上燕王那双黑梭梭的眸子,吓得他差点没当场去世。 “你……你怎会在此?” 圣景帝啰嗦的伸出手,指着突然出现在殿里的燕王。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来人!救驾!” 他扯着嗓子朝外面喊道,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无尽的黑夜。 圣景帝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这时,燕王开口道:“皇兄可是在等我那好弟弟成王来救你?”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那好弟弟如今正在府里猫着呢,宫里的高手都被调去了成王府保护他,所以这皇宫才会如此冷清,让本王如入无人之境。” 圣景帝心里划过一抹悲凉的气息。 他知道,燕王说的是事实,虽然他这几日都没去金銮殿,但从寝宫的守卫少了近一半,而且调换过来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不难猜出,朝堂上应该已经是成王的一言堂了。 成王虽自大,但也十分的怕死,否则,不会将所有的高手都调去王府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