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铁山为了省银子,不选京城第一的九味轩,也不选离得近而且口碑不错排在京城酒楼第四的北澄楼。
选了这个排在第十的珍馐楼,在前十,既不掉他的面子,也不用多花银子。
他算得很是精细。应该说,对凌雨汐,他是能抠则抠,对凌雪莲和凌易,却是能多大方就多大方。
可他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珍馐楼是邱光骥的。
当年的忠肃伯府,明里暗里的财富不少,后来因罪没官,全家流放,一时从天堂跌入地狱。
邱光骥立功归来,再次回到京城,不少产业都还回来了,不过他回来的那年恰逢梁州大旱,邱光骥把那些产业都卖了,还把卖得的银子全都捐助赈灾。
一时,皇上觉得他一心为公,忠君爱国,对他越发看重。
其实,邱光骥只是觉得,当年的忠肃伯府之所以被抄家流放,就是因为太高调的缘故。财产露白,谁都知道是他家的产业,一查一个准。
所以,他绝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其实他卖掉一那些田产庄园铺子,有一半是自己私下出手了,将那些产业由明转暗。京城里现在就有不少产业,都是他的,但是若有人去查,除非本事了得,能七转八绕地查下去,不然,根本不会想到是他的。
他也很低调,酒楼这么赚钱的产业,他让珍馐楼一直保持第九第十的名次。
今天,这三个人之所以会现出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忠肃侯府的门房突然接到一封信,写着“王先生亲启”五个字。
这位王先生,就是那瘦脸男子王鹤,他是邱光骥最信任的谋士。
他拿过信,打开,里面的内容言简意赅:“珍馐楼雅间,凌铁山父女相见,密谋对侯爷不利!”
珍馐楼是侯爷产业的事,王鹤这样的心腹谋士自然知道,而这上面的内容这么触目惊心,那必须马上报与侯爷知道。
看到此信时,邱光骥只是轻扯了一下嘴角。
不是他看不起凌铁山,而是他已经把凌铁山的底细都看清楚了,包括他是怎么成为威远将军的。
可这人长了一张好脸,而自家妹子被他迷住了。以他的性子当然是不会同意让妹妹嫁给这么一个人,可惜当时忠肃伯府出事,为了让妹妹不被流放,他也只能先让妹妹委屈。等他回来后,立刻就让妹妹成了正室。
而凌铁山对他的谄媚,让他也是很瞧不上的。
这么个人,有胆子对他不利?开玩笑吧!
不过,邱光骥从来不自大。
从他把所有的财产由明转暗,还得到皇上的大加赞赏和大把赏赐就能看出来他是个谨慎的人。
他自己当然是不去的,所以,让最信任的谋士王鹤徐金沣一起去。
临出门时,长子邱宇贤主动请缨。
这个儿子是妾室在流放路上生下来的,那么难的地方都活下来了,命大,也得他看重。
他娶了冀州巡抚的女儿,那个妾室当然不能留,所以去母留子。冀州巡抚的女儿也是和他成亲之后,才知道他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这孩子才三岁,记到了她的名下,又没有母亲,她心里又那么爱着邱光骥,心中再是不愿,也养了下来,还忍受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成为嫡次子。
邱光骥的嫡子也有十五岁了。
邱宇贤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从小心思多,早熟。他挂着嫡子的名,但知道自家爹爹肯定会立弟弟做世子,但他想争取一下!
听到这样“惊天”的消息,邱宇贤着实气着了,竟然敢算计他爹爹,简直是不知死活。
王鹤沉稳,表示再看看,又再次提醒邱宇贤不要发出声音,不能被凌铁山知道他们就在隔壁。
得到邱宇贤的同意后,那块砖被再次抽下。
不过,这次并没有听见有用的讯息了。
因为凌铁山看着一桌子上等酒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心想那死丫头还知道叫桌酒席孝顺他,还算有点心。
美食当前,吃呗,不吃岂不是浪费?
他边吃得嘴角流油,边想,看来那死丫头九品居是赚了不少钱,不然,哪会随随便便就叫上一桌不下一百两银子的酒席呢?
所以,九品居必须拿回来!
那边三人已经悄没声息地离开了。
忠肃侯府,邱宇贤一进府就问:“我父亲呢?”
管家答道:“侯爷在书房!”
邱宇贤一撩袍子,大步向书房走。
看到他那风风火火的样子,王鹤王金沣自是赶紧跟上。
书房里,一个人正在提笔批桌上的文书。
他眉眼英俊,甚至还透着几分儒雅之色,如果不是眼神里偶有狠戾之色,会让人以为这是个饱学的儒士。
在他眉骨上方,有一条疤。
一个人脸上有疤,不免让他添几分凶戾之气,或者影响容貌,显得很丑,但是因着他的儒雅模样,以及朗俊的外表,这一道疤,不但不影响他的英俊,倒让他添了几分阳刚之气,好像一个带着杀伐之气的战场回归的得胜将军。
书房谁也不敢乱闯。
邱宇贤在门外道:“父亲,我们有要事禀告!”
“进来!”
邱宇贤三人走进去。
当他们把在雅间听到的禀告时,邱光骥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
邱宇贤看他似乎不信,不由急道:“父亲,这都是我和两位先生亲耳所听见的,绝无虚假!那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别被他骗了!”
邱光骥的目光深不见底,淡淡瞥他一眼,道:“那是你姑父!出去!”
邱宇贤心中很是不甘,可他没有办法,只能犹犹豫豫地出去了。
王鹤徐金沣也要离开,邱光骥把王鹤留住。
门关上,邱光骥道:“先生怎么看?”
之所以只留王鹤不留徐金沣,是因为王鹤是他刚出苦工营时便跟在他身边的人,徐金沣跟了他却还仅只八年。
两人都是心腹,但是,王鹤比徐金沣知道得更多,包括邱光骥如何起家,如何成为冀州巡抚的东床快婿,如何为忠肃伯翻案,当然更心腹一些。
王鹤沉吟了一下,才抚须道:“如果今天,我没有亲耳听见,亲自在场,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