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载阳醒了,却又恨不得自己没醒,他捧着手机,任由那头的许墨丹把他一顿劈头盖脸地骂。
一边滕谅啃着苹果,晃悠着小腿,看热闹看得那叫一个起劲儿。
见状,范载阳朝滕谅龇牙咧嘴,下一秒就被许墨丹吼了一声,于是乎,范载阳忙不迭低头道歉,让许墨丹千万不要动怒。
看着人小夫妻卿卿我我,滕谅露出笑容,两口搞定苹果,晃晃悠悠地退了出去,还颇为贴心地关上门。
因为昨晚吃过药,黎安还在睡,滕谅蹑手蹑脚推开门,结果正正好和黎安的视线对上。
“早上好啊。”滕谅笑了笑,抬起拿着早餐的手打了个招呼。
黎安嗯了声,趿着拖鞋,很难得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去哪了?”他闷声问滕谅。
滕谅有些好奇地看着只有喝醉时候才能遇见的黎安,扬眉:“怎么?这算是查岗吗?”
黎安不说话,只是视线一直追随滕谅,头发乖顺地垂下,中和了他身上的凛冽。
被黎安看得心软,滕谅不知死活地捏了捏黎安的脸:“啧啧,这么粘人的黎医生,我真该用相机记录下来。”
身子一僵,黎安垂下眼帘,他没有躲开滕谅捏他的手,而是直接抓着滕谅的手腕,把人直接拉到自己腿上:“喜欢?”
“嗯?”滕谅搂住黎安的脖子,懵了懵,一时间不知道黎安说的“喜欢”是哪个“喜欢”。
黎安埋在滕谅的脖子附近,用鼻尖轻轻触碰,淡淡的薄荷香在滕谅附近徘徊:“喜欢这样的我?还是喜欢......拍我?”
滕谅脸上飘起了淡淡的绯红,偏偏还要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稍微仰起头,在野兽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致命部位,却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都喜欢。”
话音落地,滕谅明显感受到黎安的呼吸都变得粗重和急促,但是黎安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滕谅的脖子上留下一个牙印。
刺痛传来,滕谅倒吸一口凉气,明明没有见血,但他就是感觉自己的颈肉已经被尖牙穿透。
黎安松口,却没有离开,只是依旧在那附近流连。
这个动作让滕谅莫名觉得自己是块儿被盯上的肉,他按捺住想要推开黎安的手,艰难转头:“再不吃,早餐可就凉了。”
闻声,黎安顿了下,然后默默把滕谅放了下来。
滕谅眯起眼睛,一脸我已经把你拿捏了的样子。
两人吃完早餐,正好医生来查房,顺带恭喜黎安即将出院。
滕谅坐在床边,盯着黎安叠衣服的手指,目不转睛。
原本一开始收拾衣服的人是滕谅,但奈何他确实没有整理天赋,胡乱把衣服扔在床上都比他理的要整齐。
最后没办法,还是黎安亲自上阵比较靠谱。
滕谅双手撑着下巴,歪头看着黎安,一边看,嘴上还一边巴巴说着话。
黎安轻飘飘看过去,无奈摇头,三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滕谅急吼吼从黎安手里夺过背包,往后一甩,单肩背上,一手揽过黎安的肩膀,推着人往前走。
在医院待了差不多五天的时间,滕谅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消毒水和酒精泡了好几遍,骨子里都是医院的味道。
他不喜欢这个感觉,于是一回到酒店,就把自己关在浴室,反反复复冲了好几遍才洗去那股子医院的专属味道。
前后将近一个月没能好好洗澡,这会儿冲完澡,滕谅浑身都轻松了。
他擦着头发,喟叹着走出浴室,看见黎安,恶作剧地把头发上的水甩到黎安身上。
黎安下意识偏开头,但还是没能躲过滕谅的水弹攻击。
“滕谅。”黎安不轻不重地唤了滕谅的名字,分明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却让滕谅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他笑着唉了声,迎上黎安的目光,些许纤瘦的身体没办法撑起黎安过于宽大的衬衣,白皙的锁骨暴露在黎安眼前。
黎安只消稍微垂眸,就能看见更加深层的春光。
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只能狼狈移开视线,抵着滕谅的额头,把人往外面推了推。
“你去哪?”滕谅不明所以,拉住黎安的衣袖。
“......洗澡。”黎安努力保持冷静,哑声回。
洗澡......
滕谅咂摸着这两个字,忽然眯起眼睛,没有松手,反倒是拽着黎安往洗手间走。
风风火火的一段路,只有黎安还在懵。
眼看就要进去,黎安急忙刹车,不再往前走:“你做什么?”
滕谅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洗手间:“给你洗澡啊。”
“嗯?”音调上扬,黎安眼神一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滕谅挑眉,拽着黎安的衣领,强迫人弯腰:“当然知道,我这不是想着报恩嘛。”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黎安的胸口,“之前我受伤,不就是你帮着我擦身体的吗?现在该我帮你了。”
说着,他断崖式地压低声音,露出颈侧的牙印:“还是说,你不想——呜——”
磨砂的玻璃上,隐约透出两人的影子。
十指相扣,在玻璃门上留下长长的印子,只不过没一会儿就被雾气重新遮掩。
滕谅咬了咬牙,温度偏高的水从头淋下,这感觉并不好受,却又让他始终痴迷。
只有疼痛和极度的刺激,才能让他确定,眼前的人是他的。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滕谅幽幽睁开眼,只见黎安抬手,拨开他额前被打湿的头发。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黎安冷不丁开口,扯过浴巾,把滕谅裹得密不透风。
滕谅四肢都是软的,喉咙更是又酸又痛,他懒懒掀起眼皮,不知道黎安说的是什么。
但黎安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伸出手,打算把滕谅横抱着带出去。
滕谅偏狭长的笑眼愣是瞪得浑圆,一把拍在黎安手背,刹那间,手背上浮出淡淡的一层红:“干嘛呢?”
黎安眼神暗了暗:“你还能走?”
滕谅嘴角抽搐,挥开黎安的手,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当然可以……”
话刚说完,双腿发软的人往前踉跄一下,简直是光速打脸。
滕谅扶住墙,咬了咬牙,回头看向黎安,没啥支撑力地解释:“......只是地太滑。”
黎安嗯了声,然后不顾滕谅的反抗,把人拦腰抱起来:“嗯,地滑,防止你摔倒,我不介意抱你出去。”
滕谅浑身都在用力,试图减轻黎安的压力:“你身上还有伤......”
黎安面不改色地嗯了声,旋即低头:“我说过,不用担心。”
滕谅顿了顿,这会儿他倒是明白黎安说的什么意思了。
怪不得这人今天这么折腾,搞半天就因为那一句话搁这儿报复他呢。
滕谅气笑了,被放在床上后,他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进去,跟《甄嬛传》里的妃子似的,只露出一颗脑袋。
“黎安,你小心眼儿。”滕谅闷闷开口,从床头滚到床尾,然后又被黎安捞回去。
“没有。”黎安丝毫不心虚地反驳,扶着滕谅坐起来,打开了吹风,“只是实话实说。”
暖风轻柔地吹着,黎安温暖的指腹在发间穿梭,滕谅被这风吹得昏昏欲睡。
他半眯眼睛:“切,你倒是没事,净折腾我了。”
黎安不说话,不过嘴角的幅度暴露了这人心情不错。
也许是环境太过放松,滕谅吹着吹着就被瞌睡虫上身,脑袋一下下往前点。
黎安关掉吹风,把滕谅从被子里解救出来:“睡觉。”
滕谅强打精神,摇头:“不。”
“为什么?”黎安弯下身,掖好被子,轻声问。
“等你。”滕谅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和小狗崽似的。
心倏地一软,黎安揉了揉滕谅的头发:“先睡,我吹完头发就过来。”
等头发吹干,黎安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小心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刚刚上床,旁边的滕谅和有雷达似的,精准滚进黎安的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咕哝:“......回来了?”
黎安环住滕谅,低头轻语:“嗯,回来了。”
十一月底的温度,向来都是冻人的,滕谅现在出个门都得被黎安裹成一颗球。
低头看了眼被迫早早穿上的轻薄羽绒服,滕谅不服气地盯着只穿大衣的黎安:“凭什么你穿大衣我穿羽绒服?”
黎安手里拿着围巾,套着滕谅的脖子,把人拉过来:“凭某人前两天穿大衣回酒店,第二天就感冒了。”
这么一说,滕谅找不到反驳的话了,只能吭哧吭哧任由黎安打扮。
“那是意外......”滕谅下巴埋在围巾里,含糊不清地解释。
黎安配合地点头,动作却没有丝毫允许滕谅换衣服的趋势。
做好了十足的保暖措施,两人才拉上行李箱,离开酒店。
和范载阳在机场碰面,刚看见滕谅,范载阳笑得直不起腰,他抹了把眼角的眼泪,指着滕谅的羽绒服:“哎呦喂,谅仔,你现在这么虚的吗?怎么就穿上羽绒服了?”
滕谅冷哼:“等你哪天老寒腿了、感冒了,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虽然范载阳也来了机场,但他暂时还不能回到苏市,晋省这边的调查让他暂时没法儿脱身。
“对了,你俩回去以后,记得给我电话。”范载阳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
滕谅嗯了声,浑身暖烘烘的他已经对羽绒服的装扮真香了。
上了飞机,滕谅倒头就睡,这段时间他简直和猪一样,不是吃就是睡,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入睡已经不需要借助药物。
但凡他不是个男人,都该去看看是不是怀孕了。
黎安对此很担心,拉着滕谅去医院做了不少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单纯犯困。
用医生的话来说,滕谅就是以前睡得太少,这会儿有让他感到安定的环境,自然而然地就睡得多了,让黎安不要担心。
睡了一觉,飞机正正好落地,滕谅抻着懒腰,背着书包,从远处看去和大学生似的。
“黎安,我饿了。”滕谅摸了摸肚子,呼出的白气遮住了他的眉眼。
黎安把行李箱递给司机,挨着滕谅坐进车里:“想吃什么?”
滕谅仔细思考一下,最后决定朝超市进发,他撸起袖子,雄心壮志:“我要自食其力!亲自下厨,让你开开眼界。”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滕谅推着小车,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意味,蔬菜瓜果和肉类摆了满满一车。
路过生活区的时候,一直没出手的黎安,默默往车里扔了几大盒五颜六色包装的东西。
滕谅定睛一看,左眼皮跳了跳:“......黎安,这么多,你认真的?”
黎安面不改色,又往里面扔了一盒最新款式和味道的东西:“你觉得不够?”
被强迫歪曲语义的滕谅暗自唾弃一声,分明还没有开始,却已经感觉到腰酸腿软。
他一边往车里放零食,一边思考着和黎安商量着减少点次数。
虽然黎医生每周的次数都很稳定和健康,但那只是宏观来看,如果放到大角度看,黎医生的一次得按两次算。
想着,滕谅叹了口气,累觉不爱。
回到家,滕谅摘下围巾,寒气被他这一身装备隔绝在外,身体都是暖乎乎的。
撸起袖子,滕谅飞奔进厨房,黎安在一边打下手。
灯光是温暖的黄色,他们的球球依旧神采奕奕。
水烧开的声音、菜刀和砧板触碰的声音、电视里新闻主持人说话的声音......这一切是那么平常,却又让滕谅那么安心。
曾经遥不可及的愿望,在这一刻都实现了。
滚烫火辣的锅底散发着诱人的气息,滕谅摘下围裙,迫不及待开吃,还不忘记给黎安夹肉。
“多吃点多吃点,这样才好得快。”
黎安嗯了声,默默去拿了杯温牛奶放在滕谅身边。
外面的风还在吹,天依旧是凉的,但滕谅的心却史无前例的温暖。
躺在床上,滕谅后知后觉袋里的那几盒用品,瞬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
怎么把这茬忘记了?
他闭上眼睛,生无可恋的同时,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容。
虽然会有一点点难受,但是舒服的时候也是真舒服。
滕谅低头,攥紧杯子,滚了几圈,一回头就看见吹完头发的黎安。
他忙不迭单手撑着脑袋,朝黎安勾了勾手指:“黎安?”
黎安挑眉,没说话,径直挨着滕谅躺下。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滕谅被人抱在怀里,表情懵懵的。
什么情况?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挣扎着抬头,盯着黎安的脸:“黎安,你怎么不......”
后面两个字说得小声,但黎安听得依旧清楚,他低头抵住滕谅的额头,胸口因为低笑微微颤动:“想什么呢?多了对你不好。”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滕谅抬起头,直接给黎安的下巴来了一口:“黎安,你变坏了。”
黎安没阻止滕谅,只是把人搂得更紧,沉声道:“可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