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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宫里宫外

    京城,徐家。

    “小姐,小姐,我打听到消息了!”

    翠荷风风火火地进了徐家大门,一进门便要找徐若锦。等进了徐若锦的院子,翠荷一把推开了门,朝着正在读书的徐若锦道:

    “小姐,我打听到诗会上的那公子消息了!”

    徐若锦刚放下手中的话本,想告诉翠荷不要如此风风火火,若是被父亲爷爷看到,会觉得徐家的侍女太不过沉稳,惹不了让管家好好批评翠荷,那时候翠荷保准嘟着嘴,又不高兴了。可听到说是牛至的消息,徐若锦到嗓子里的话却又咽了下去,赶忙站起身:

    “快,翠荷,那公子是何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不还是从那日他的好友那得知的嘛,那个叫做唐寅的家伙。唐寅说,他只知道他的这位朋友是什么公侯之子,而我又与其他府上的侍女交好,一合计,发现这京城里的啊,叫做牛至的只有勇武公家的儿子。”

    “原来……你是勇武公家的儿子……”

    徐若锦左手按住了心口,却浮现出牛至那日在诗会上所向披靡的模样。那句“不负君王不负卿”则在徐若锦里扎了根。徐若锦所崇尚的并不是牛至的诗才,而是牛至在写诗的时候,都能想得起自己。牛至先前表露出对自己的欣赏,那么这诗里说的也只会是自己。会是其他女子吗……不,不会的………他可是送了首饰给自己的。

    翠荷见着自家小姐这番模样,不忍心却又必须提醒道:“小姐,您与另外一位公爵之子的婚事……这个公子,还是断了念想的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徐若锦喃喃道,“我却想不出下一句是什么……”

    玉熙宫。

    黄锦正伺候嘉靖洗脚。

    “黄锦啊,最近些日子,那牛至可从浙江发过来什么信啊?”嘉靖后仰着,闭眼享受着黄锦正为他洗的脚。

    “回主子,是有信,方才才送到的,还没有一刻钟,信是用火漆封的,只有主子能看。奴婢方才正想与主子说这呢。”黄锦赶忙掏出被火漆封了,没被人动过的信,递给嘉靖。嘉靖眼都不抬,只说:“念。”

    黄锦迟疑了,“主子,宫外的人把这信送进来的时候,可说只有主子能看,这让奴婢读,怕是不妥吧。”

    “那好,那你赶快给朕洗脚,洗完了便出去吧。朕要看牛至给朕写的信。”

    “是,主子。”

    黄锦赶忙加快了给嘉靖洗脚的动作,只是垂下头,神情明显有些落寞。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不再是嘉靖最信任的人了。黄锦知道嘉靖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可黄锦却以为,这些个信任与不信任也是有差别的,黄锦一直以为是最得嘉靖信任的人,即便嘉靖连他也不完全信任。现在,一个勇武公之子似乎取代了自己在嘉靖心中的信任地位。嘉靖似乎信任勇武公之子比起信任自己更甚。

    黄锦给嘉靖的脚擦洗完毕,把洗脚水装到一个缸里,作势就要离开玉熙宫。嘉靖把黄锦叫住:

    “慢着,黄锦,朕问你,你把朕的洗脚水收起来干什么?”

    “回主子,主子的洗脚水本就是四十年的茅台啊,再加上主子可是修道之体,可有不少大臣们等着主子的洗脚水呢。”

    “你倒是有心了。”嘉靖呵呵一笑,把黄锦递给他的牛至寄来的信又递给黄锦:“读吧。朕让你读的,你便读。朕让你做的,你便做。朕不让你做的,你便不能做。你不知道朕让不让你做的,只要你开始怀疑,你便应该问朕。明白否?”

    “明白,主子。”黄锦跪地长拜,拆开信准备给嘉靖读起来,却只看到几个字。

    “这……主子……”

    “怎么?”

    “勇武公之子的信上只有几个字:胡宗宪将来京。除此之外,一字没有。”

    “没有给朕的敬称?”

    “主子,好像是没有……”黄锦有些尴尬,抬头见到的却是嘉靖若有若无的笑颜:

    “这臭小子……等他回京,朕倒要好好治他大不敬之罪。”

    嘉靖虽嘴上这么说,可黄锦知道,嘉靖这么说,自然是不会真治牛至的罪。黄锦在心里叹到,牛至在嘉靖心里的地位,是真不弱于自己了。

    主子,主子啊!你说奴婢喜新厌旧,奴婢不会喜新厌旧,可主子却是真的喜新厌旧了!主子啊——

    黄锦趁着嘉靖再次闭眼修道的间隙,抬起倒入缸中嘉靖的洗脚水,离开了玉熙宫。

    裕王府。

    高拱,徐阶,张居正正列座一旁,他们对面坐着裕王与裕王妃。

    “海瑞现在应当在去往浙江赴任的路上了。”裕王率先开口。

    “应当是。现在算来,以朝廷的名义下发给福建省,让原南平教谕海瑞前去浙江当知县的命令,已经有半多月了。现在算来,应当快到浙江。若是旅途顺利,现在应当到了,而浙江近日在发大水,估计则要晚几天。”

    裕王点了点头,“张师傅,我担心的不是海瑞何时能到浙江,而是海瑞到了浙江后,有没有其他人作为他的后台,他在浙江能否待的下去,是否能从浙江官场里独善其身。倘若海瑞待不下去的话,这反而是害了海瑞。

    他本能在福建南平好好当他的教谕,侍奉他的老母,倘若他不能独善其身,岂不是我们害了他?”

    “裕王爷的意思,应当是海瑞一人在浙江势单力薄。毕竟浙江官场上下,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严党,或许三成,或者五成,或者全是,使得严党上下铁板一块。我们之所以派海瑞,只是期盼海瑞能够用他出名的刚正不阿以及廉洁成为严党的心头刺。”高拱插话道,

    “我们没有给海瑞一个具体的任务,只是让他当好他的淳安知县。这毕竟是海瑞第一次当官,我们只知其廉洁,不知能力。空有一身廉洁何用?倘若能力不足,斗不过那严党严嵩,我们派他去又能如何?”

    高拱摇头,唉声叹气。

    “不必如此悲观,肃卿。”徐阶终于出了声,“我相信,海瑞有这个能力。如今我们不相信也得相信。况且……”

    徐阶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相信到了浙江的牛至,若是见到严党在浙江的势过大,会帮海瑞一把,帮海瑞把在浙江只手遮天的严党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