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姜景尘自然也看到了努力吃饭的画面,心中莫名愈发酸涩。

    那般急不可耐的模样,明显就是从小饿坏了。

    姜景尘又想到从前阿枣连鸡肉都没吃过,回府第一顿就过敏了,心里堵塞地好似被人塞了一坨棉花。

    胸口的那团气,上不去,下不来。

    “来人!”姜景尘眼神凌厉地刺向地上二人,沉声吩咐道,“把这刁奴给我拖下去,杖责八十!”

    王奶娘三年前被永安侯破例解了贱籍,但依旧是侯府的下人,姜景尘完全有权利处置。

    这次出行带的人不算多,除了两个姑娘身边的侍女,也就剩下赶车的两个马夫,还有姜景尘身边跟着的阿达。

    王奶娘身子壮硕,两个马夫上前差点没把人压住,那妇人挣扎起来,比过年要杀得活猪都难压。

    哭天抢地,吵吵闹闹地,为了躲过杖刑,扭头就往那马夫的胳膊上咬下一口,深可见血。

    顾鹤云慢悠悠地吃着桌上的饭菜,眼睛都没往那扫一眼,好似身边的吵闹纷扰都和他没有关系。

    看起轻飘飘地抬了下手,下一秒,众人便看到那王奶娘直接迎面摔到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再定睛一看,那王奶娘的小腿肚上笔直地插了根木筷子,穿过肌肤,直接将人钉在了地上。

    姜枣惊悚地瞪大眼眸,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吃食,浑身僵硬,转着眼珠子扫向身边人。

    【他什么时候动的手?!她那腿,是不是废了?!呜呜呜,好可怕!】

    血液不断地流出来,顷刻间,王奶娘的裤子便染上了深色。

    血腥味在院落中蔓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油腻,姜时妤没忍住,抚着胸口几欲作呕。

    这一幕,也吓坏了原本正在看戏的村民,纷纷尖叫着跑走,离这处院落远远的。

    毕竟谁都不想因为看戏,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也是这一刻,顾鹤云身上宸王的乖戾气焰才得以显现,姜枣又惊又惧,上辈子无法逃离的悲凉感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

    他是宸王,这才是他的真实面貌。

    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

    姜枣默默别开眼,挪着屁股离身侧的男子远了些。

    顾鹤云斜眼睨了她一眼,勾着嘴角,将脚一抬,脚下正好踩住了女孩散落在长凳上的衣裙,将姜枣面上的慌乱全都看在眼里。

    继而又转过头看向那头还在惨叫的王奶娘,佯装诧异地开口:“呀,方才手滑了,王奶娘没事吧。”

    “不过今日这顿倒是让人没胃口了,蓝九。”男子转着手腕,微拧着眉头,好似不满方才使出的力道。

    “属下在。”

    “她污了本王的眼耳,大不敬,押入大牢,吩咐县令好好照顾。”顾鹤云风轻云淡地说道,微抿着的弧度透着冰凉的气息,“还有这二位,欺辱王侯贵女,私下贩卖孩童,这几桩罪名,侯府可以不管,本王,必须管!”

    “按照安国律法,私下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者,应当杖责一百,流放寒边,次年三月,当街斩首示众。”

    “蓝九,此事交给你处理,如有闪失,本王唯你是问。”

    “是!”

    蓝九不敢耽搁,瘦小的身子力气大得很,一手拎王杰,一手拎着缩在一旁当鹌鹑的王爹,以一种稳健又快速的姿态离开众人视线。

    那王奶娘想要拦,可她的腿压根使不上劲,让她站不起来。

    “我的儿!孩儿他爹!”

    王奶娘像是天塌了一般瘫坐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憎恶凶狠地扫向顾鹤云,咬牙道:“身为王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嘛!?我今日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为何要这般下死手!毁我一家老小!”

    王奶娘也是被逼急了,王杰就是她的命,如今被押入大牢,她还要顾忌什么?

    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统统抖落出来。

    刚缓过神的姜时妤心底一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姜时妤就见王奶娘将手指头指向她,面目狰狞地说道:

    “你这般对待阿妤的生母,你就不怕阿妤这辈子都不肯嫁给你嘛?!”

    “你不是非她不娶嘛?好啊!若我今日,让她这辈子都不能进你王府,否则便落得个大逆不道的,不忠不孝的罪名,这样的女子,还能当上宸王妃嘛!”

    这话一出,姜时妤两眼一黑,身形晃动,险些晕了过去。

    难怪从下了马车,便一直在缠着她询问顾鹤云的事情。

    而姜时妤,也因为好面子,便说宸王对自己颇为仰慕,此番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特地跟来给王奶娘贺寿的。

    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姜时妤恨不得当场暗哑了王奶娘,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得体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顾鹤云轻蔑一笑,似有似无的眼神扫了姜时妤一眼,便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起身站在姜枣身后。

    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转着,修长的手缓缓落到女子肩膀上,指尖轻抚上软嫩白皙的脸颊,推着那张脸,让她看向自己。

    眸底幽深,翻涌着让人看不清的情愫。

    忽然勾唇笑道:“本王何时同你说过非姜时妤不娶?若本王没记错,同我有婚约的应当是姜枣,而非你那位亲女,姜、时、妤。”

    “王爷…这话全是奶娘自己想得,臣女从未奢求过王爷青睐。”姜时妤被那一眼震慑到,撑着桌面站好,有气无力地说着。

    可她自己也知晓,这番辩词有多可笑。

    当着姜景尘的面,当着顾鹤云的面,还当着姜枣的面,她被王奶娘安了个自作多情,矫情自饰,妄想当上宸王妃的名头,这叫她回京后要如何面对顾鹤云,又要如何面对肖凌。

    姜景尘见女子虚弱,顿时心疼。

    赶忙扶住姜时妤的肩膀,眼眸一眯,冲着王奶娘厉声骂道:“一派胡言,信口雌黄!”

    “阿妤同肖国公家的二公子情投意合,青梅竹马,怎么会和宸王殿下扯上关系!你这毒妇,害阿枣吃尽苦楚不说,如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诋毁陷害,好生恶毒!”

    “什么肖公子?阿妤,你不是说你同王爷已经私定……”

    “奶娘!”姜时妤急声打断,她看向妇人的目光尖锐,宛如刀锋一般,透着股阴森的寒凉,“你今日确实做错了,做错了事,自然要受罚。”

    女子微不可察地摇了摇脑袋,没有出声,动了动嘴唇,好似在说‘王杰’二字。

    此举,王奶娘懂了,为了救她儿子,只能硬生生闭了嘴,任由那两位马夫将自己拖走。

    王家门口,伴随着妇人的哭喊声,那两位马夫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棍棍到肉,血肉模糊,腰身之下,怕是彻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