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约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东湖和乡场还是密不可分的两个区域,据说是很早以前有一户大家族为了躲避战乱,呼朋唤友带着一群人浩荡荡地来到了这个地方生根发芽。
东湖因为地理位置更靠里,而且四面环山,比起在前方的乡场更为安全一点,于是便成为了族内德高望重的老人及其嫡亲血脉的聚居地,而乡场居住的则更多是护卫和为家族打下手的旁支血脉。
到了近代,两个地方的差别已经没有古时候那么大了,甚至乡场因为与外界的交流更广,发展的还要更加好一点。只不过那些古早的传统和物件一直都留在东湖那边罢了。
那时候每年都要举办一场祭祀活动,基本上是由两个地方轮着主办。只是一般轮到乡场的时候,东湖那边会按着时间把相应的道具送过来,并且还有一位驻场的“顾问”全程指导。
不过说是祭祀,其实更像是一场大型的庙会,让两个地方的人们回忆起往昔的血脉,希望大家能时刻凝聚在一起。
不过每五年,祭祀就会轮到一场大祭,而这雷打不动是由东湖作为东道主举办的。
草绳阿奶回忆着说道,其实在她们这些小孩子看来,并不觉得每五年一次的大祭和往常一年一次的祭祀有什么区别。广场上既不会多加一场表演,也不会多冒出来几个不同的小吃摊。
不过对于大人而言,大祭则是另外一回事。除开寻常的庙会布置外,还会从两边各挑选一些人专门上山去给神灵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而这些参加祝祷仪式的人选,往往是两个地方的能说上话的核心管事,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身份认同。如果能被选上参加山上的祭祀,那将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向神灵祝祷?这里祭祀的是哪位神灵呢?”夏如晦问道。
草绳阿奶摇了摇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只是哪位地方神吧。因为一直是东湖那边掌管祭祀,其实我们乡场这边的普通人基本上都是凑个热闹罢了。”
“更何况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十年前祭祀突然就中断了。我记得当时好像是说什么道具不见了还是损坏了,反正有好几年都没办过。后面再开,也都是寻常的庙会,倒是再也没人谈过祭祀这个词了。”
“可是听阿奶你们说,倒是感觉你们对祭祀记得还蛮清楚的。”赵天逸接着问道。
按理来说几十年前眼前的这群老人也不过是几岁的孩子,还没到能参与“核心”祭祀的年纪,而且乡场这边还属于是祭祀的外围,那么真的能对就参与了几次的祭祀记得这么深刻,以至于现在一提就能马上回想起来吗?
“害,这就要说到阿翠身上了。”提篮阿奶拍了拍膝盖,接过了话头。
原来这群老人都是在乡场土生土长长大的孩子,后面又各自在乡场成家,人间庸碌几十年,几乎可以说是相伴了一辈子,感情自小就十分要好。
那位生病的阿翠,在当时一直是小姐妹团体里的中心人物。无他,只因为阿翠的父亲是得到了认可的乡场这边可参与山上祝祷的人物之一。
当然对于小孩子来说,荣耀不荣耀的倒是另一回事。只因为像阿翠父亲这种人,只要参与了祭祀,那一定是会在管事方帮忙的人,而作为答谢,他们可以领到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作为报酬,其中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糖果。
那年代糖果还是个稀罕物,而每次只要一到祭祀,阿翠父亲就会带来一包糖果,经由阿翠分给她们这些一同长大的好姐妹。只可惜祭祀取消后,后面重新开办的寻常庙会没有了这一项福利,所以老人自然也就对祭祀印象深刻了。
“不过大祭也和祭祀不一样,因为大人们要往山上去,一早就得忙活,虽然也有东西拿,但都是一些草料之类的。”
草绳阿奶说着,用手指了指夏如晦编好的草绳:“样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就跟小伙子你现在编草绳用的料一样。不过我们都猜,也许那是向神明供奉后开了光的吧,只可惜对小孩子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夏如晦看着自己手中的草绳,他到不这么认为。草料在梦境中也出现过,是在最后人们领取来在身上拍打然后带回家的,与其说是开过光的物件,倒不如从使用方法来看更像是为了去除晦气。
山上的仪式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向神明祝祷,而是些别的什么。
只是更多的事情眼前的老人们也不知道了,关于仪式的很多细节她们当时也都是听那位阿翠奶奶所转述的。
向老人告别后,两人往乡场的旅店走。全镇仅此一家,外貌看着其貌不扬,里面倒还蛮干净的,而且一个标间只要五十块钱,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
“看来要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还得去问问那位阿翠奶奶。”夏如晦说道。
赵天逸点点头:“对方现在生病,我们这几天可以在这边多留一下,如果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没有出来,后续我们也可以借着这几天的情分去探病试试。”
“确实,反正也要躲晚上那个东西。”
到了旅店安顿下来后,夏如晦从包里拿出白茸的符纸,往窗户和门上都各贴了一张,赵天逸则是在开口处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这样也可以判断那东西究竟有没有实体。
当然它不出来自然是最好的。
就这样夜晚降临了,两人本想排班守夜,却不知不觉的又再度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