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电台当主播》 第1章 深夜电台 “各位听众晚上好,欢迎光临今晚的恐怖电台。我是主播夏如晦……” 阴暗的录播室内,只点着一根蜡烛,偶尔有肥腻的飞蛾扑到摇曳的烛火上,翅膀燃起的火花与设备滋滋的电流声相呼应,午夜十二点多钟声更是为室内增添了一分阴森。 如果不是眼前的屏幕还亮着光,夏如晦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一间停电的室内做无用功了。他也曾像顶头上司发出过抗议,可白茸坚持这样更有氛围感,并把收听数据上涨表拍在了他眼上,夏如晦只能无话可说。 更何况这家古怪的电台还是白茸的一言堂。在电台很可能没有什么收益的情况下,夏如晦的薪水全靠白茸掏出自己的家产来养着,实在是很难反抗老板的一意孤行。 夏如晦是在一周前被白茸找上的,对方直言很看中他的简历,邀请他前来面试。 本来夏如晦的大学排名就不是很好,只是个普通的本科,专业也是俗称的天坑。本来以前还能赚到钱,但现在行业红利期过了,他们这批大学生简直堪称毕业即失业。 如果说校招还能有那么一丝希望,那么因为生病恰巧错过校招黄金期,甚至勉强拿到毕业证后都只能再卧床休息几个月的夏如晦简直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在他开始找工作后,充分体验到了就业环境的残酷。 本想着实在不行,就先注册个骑手挣点生活费的,就正好收到了白茸的邀请函。 一开始来到这个工作地点时,夏如晦是拒绝的。 明明也算是在城市范围,环境却荒凉得仿佛深山老林。更别说这栋外观爬满爬山虎的别墅哪里有公司的感觉了,鬼屋还差不多。 但白茸开出了夏如晦无法拒绝的价格,不仅包吃包住,还扣除五险一金之后都能月入六千以上,而工作内容仅仅是在深夜运营一个专供恐怖灵异事件故事的电台罢了,堪称招聘界的活菩萨。 夏如晦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会给自己捡到这个便宜,但白茸说前面也招过很多人,可他们都要么害怕到念不下去,要么太有主见不服她管束,于是就都辞退了。 白茸自称有24岁,但外表看上去仍然和刚成年差不多。每天热衷于佩戴美瞳,甚至在面试那天穿了一身黑色华丽款Lolita长裙,让夏如晦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什么小众文化聚会了。 再加上对方一股电视剧中大小姐般性格做派,很像是某个闲着没事干的富二代来找乐子创业,夏如晦犹豫一下后也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在电台的工作其实也挺枯燥的,每天整理一下观众投稿,再选出比较精彩的几篇写一下衔接词,然后直播念出来就可以了。只要不是胆子太小,被投稿以及白茸强行塑造出的氛围感吓住,其实也是份很简单的工作。 毕竟白茸甚至不会要求他的诵读有多么稳定和准确,她认为主播颤抖的声线有时也是卖点的一部分。夏如晦对此不太能理解,但也感谢它保住了自己这份工作。 深夜三点,主播的工作结束了。 夏如晦长吁一口气,仰躺在椅子上。白色的蜡烛燃了一半,蜡油堆叠在桌面上,配着旁边几只大肥蛾的尸体,看着一阵的恶心。 白茸和他都住在别墅的二楼,但白茸并不会每天都呆在别墅。一日三餐都有阿姨专门送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同事,但白茸说他们有别的工作要负责,并不会经常出现在这里。 今天白茸也依旧不知道去哪了,偌大的别墅只有夏如晦一个人。老实说夏如晦也并非胆子有多大,但是他平时也喜欢看一些灵异事件的调查报告,因此多多少少算是锻炼出了一些抵抗力。而这一周来的听众投稿虽然不算乏味,但对夏如晦来说也只能算作开胃小菜的地步,因此前面都挺正常地过来了。 但今天的这位听众投稿,老实说,有些细思极恐。工作的时候还好,但现在什么都结束了只剩自己一个人,连网络聊天室都没几个活人在线,就有些令人头皮发麻了。 灯的开关就在门口的墙壁上。夏如晦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敢摸黑过去,但蜡烛周围全是飞蛾的磷粉,他也不是很想碰。 其实白茸不在,夏如晦不必全然按着她的指示来摸黑工作。但是前面有一次这样干被白茸发现了,对方很生气地扣了他200的绩效,加上没预料到这次的故事后劲这么大,才造就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一边犹豫,夏如晦不禁又一边把目光移向了这份令他后怕的稿件。 稿件上第一句话就写着:“我老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第2章 听众投稿 这位听众化名王灿。 他是一名二十三岁的无业游民,平时基本都宅在合租房里打游戏,靠点外卖过活。偶尔没有钱了会出去兼职搞点外快什么的,累了再回来继续这颓废的日常生活。 他的室友不太看的惯他,但毕竟不关自己的事,加上王灿虽然颓废,打扫卫生却毫不含糊,因此几人关系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除此之外王灿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社交关系,和家里面几年也很难联系一次,因此排除有人和他结仇,想要暗害他的可能。 王灿是有一天下班回来突然觉得不对的。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费用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马上就要交下个月的房租,因此再不情愿他也要出去找找兼职,比如发传单什么的来赚取一笔资金。 一连忙碌了十来天,王灿感觉脑子嗡嗡的,本来他就不大聪明,这下更是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完全成了摆设,除去本能外什么都无暇思考了。 可就在他浑浑噩噩地走入单元门时,一股阴暗黏着的视线盯上了他。 王灿不能很好地描述出那种感觉。他只觉得满后背的热汗瞬间凉透了,连锈蚀的脑子也被迫强行运作,像是被蛇信舔过一般,背上的每一根汗毛都仿若针尖扎在上面。 “谁、谁啊?”王灿粗着嗓门回头,楼道的灯一闪一闪的,昏黄暗沉的灯光下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夜已经深了,小区里听不到什么邻里活动的动静,更是让人觉得孤立无援。 王灿直直地盯着外面的黑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是他也不敢动,总感觉自己一转身,那不知名的什么东西就会猛地扑上来把自己吞噬殆尽。 足足过了一刻钟,王灿感觉自己身体都僵直了,那股视线才消失。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可王灿就是觉得连空气都清新了。 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王灿一步三回头得哆哆嗦嗦往上走,登上二楼台阶时,更是马不停蹄地往上窜,生怕被什么东西追上了。 回到家他猛地一甩门,看到熟悉的景象,这才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被吵醒的室友在房间里骂骂咧咧的,可此时王灿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动听,巴不得对方多骂几句才好。 回到房间,王灿的大脑运行到极致,多日的疲惫让他连洗漱都顾不上,直直地倒在床上就要睡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王灿按老样子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几条未读,室友交代自己出差一段时间,让他不用给自己留门。 来不及思考这其中的信息含量,王灿就已经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也许是睡前收到了惊吓,王灿的睡眠质量并不算好。他甚至做了个考试作弊被老师全程盯梢的噩梦。醒来前那段迷迷糊糊的时间里,也感觉有人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 好在梦醒了,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股视线也随着梦的消失而消失。王灿不是个动脑子的人,他把一切都归纳于噩梦的余韵,继续投身于虚拟的网络世界。 由于赚够了一段时间的生活费,加上那天回来的经历实在不太美妙,王灿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门。而那股奇妙而危险的视线也再没有出现过,时间久了,王灿甚至怀疑会不会从进单元门开始,一切就都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罢了。 这天,他收到了室友发来的一条讯息,对方说自己在网上买的快递到了,拜托王灿帮忙签收一下。 王灿看着外面的大太阳,不是很愿意出门,但是室友说他联系了快递员送货上门,王灿便也答应了。 直到晚上八点,快递员才终于姗姗来迟。也不知道室友买了什么,快递大的足像一个单人冰箱。快递员和他两个人合力,才把快递摆放至客厅放好。 关门时,王灿注意到对门门口也放了好几个快递盒。想到对面住的是个快八十岁的老大爷,王灿咂咂嘴巴,想不到大爷也蛮赶潮流的,还会网购呢。 这天晚上,王灿又做了那个被谁注视着的噩梦,这次甚至在他醒来之后也依旧没有好转。 王灿住的是次卧,本身空间就小,他又没有什么家产,可以说是一览无余。明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就是感觉有股不知名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本来下午的阳光照进来应该是很暖和的,但王灿只觉得浑身都被吓的冰冷。但因为是白天,胆子好歹比晚上要大一点。他清清嗓子,故意发出一些粗手粗脚的动静,想以此吓退些什么。 王灿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来回徘徊了好几转,终究是感觉呆不下去,他听到有楼上邻居一家嬉笑打闹下楼的动静,忙抓住手机和钥匙冲出门了。 这一躲就是三天,王灿天天都睡在网吧里,祈求室友快点出差回来。他一想到那天被视线包围的感觉,就害怕地难受,实在不敢一个人回家,可也没有钱去另外换一个住所。 这天室友终于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回来了。王灿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回家,甚至还去路边的卤菜店买了些下酒菜带回去。 回到家,看到室友正站在客厅拆他那个快递,里面装了一个真人等比例的小丑塑像,做的倒是挺逼真的,连脸上的油彩都像是刚画上去的,可王灿实在欣赏不来这种艺术。 室友围着塑像啧啧称奇,还招呼王灿过来看,王灿含糊地应了,他不敢说他有些害怕这个小丑,只叫室友过来喝酒吃菜。于是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了。 王灿喝了酒之后一向睡的很熟,可回到家又开始做那个噩梦,搞的他第二天起来跟熬了一晚上夜一样,脸色铁青。晚上室友还抱怨说他时不时搞点动静出来,自己一点没睡好。 之后的几天,不光是王灿自己,连室友也挂着两个很大的黑眼圈。王灿是因为时不时的噩梦,室友则是一直抱怨王灿晚上动静太大吵着他了。 没有想到期盼了那么久的室友回来,状况却丝毫没有改善,王灿心里也变得烦躁起来,两人起了口角,室友直接跑自己女朋友家睡去了。 王灿出了心里一口恶气,暂时是爽了。可他很快又觉得有人在偷看他。 他站在客厅里,光照着室内每一个角落,所有的黑暗按理来说都无处遁形,可就是有某种视线在看他,在黏糊糊地舔舐着他全身。 王灿原地打起哆嗦,他颤巍巍地转身,正好对上了那尊小丑雕像的视线。 他看到小丑涂满油彩的脸上浮夸地笑容更真挚了,还看到小丑向他眨了眨眼。 王灿脑子一嗡,直接晕了过去。 第3章 拜访 如果说夏如晦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那就是人偶了,做的越逼真像人,他就越是害怕。 很多时候人都恐惧源头往往就是不经意的那一件事,夏如晦也是如此。 他还记得看过一个新闻,国外一名保姆打电话跟自己的雇主抱怨说,能不能允许自己用布遮住客厅的那尊小丑雕像,她看着实在害怕,雇主听了立马让保姆抱着孩子离开房子,因为她家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小丑雕像,而那几天附近正好在通缉一个患有精神病的凶手。 夏如晦当时听了这个故事就觉得毛骨悚然,他不太害怕单纯的厉鬼,因为他一定程度上是相信冤有头债有主的,但他害怕这种不稳定的同类,有时候人可比鬼恐怖多了。 更因为故事的中心人物是伪装成小丑雕像的犯人,于是夏如晦便连带地恐惧上了仿人形的玩偶。虽然因为大小原因,大部分人偶其实都和他害怕的东西有明显区别,可人就是会越想越害怕,于是夏如晦也尽量不去接触这类工艺制品。 但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自己会在工作中和小时候的恐惧源再次攀上交情。不仅是因为这名听众的投稿,更是因为白茸就是个人偶迷! 别墅室内大厅基本放满了她收集的各种人偶,一个塞一个的逼真,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因为普遍都只有抱在怀中那般大小,再加上夏如晦逼她保证不会放上二楼,平时也算相安无事。 但现在夏如晦刚读了这位听众的投稿,黑灯瞎火的,他顿时不想穿过那满是人偶的大厅再回到楼上了。 天知道他现在都感觉那满大厅的人偶就等着他出去,然后一齐盯上他了! 于是最后夏如晦也没有出去,他直接在演播厅睡了一觉。还是第二天阿姨来送饭顺带打扫卫生,才把他叫醒。 夏如晦出去的时候看到白茸也在,正淑女地坐在餐桌旁吃午饭,看上去颇有些赏心悦目。但她一看到夏如晦,便立刻舍弃了那副优雅的做派,手舞足蹈地表扬夏如晦昨晚稿子选的漂亮。 “少来,那根本不是我选的,是你塞了一份进去吧。”夏如晦吐槽,平时稿件一般都是由他选取,但有时白茸也会参与一二,夏如晦当然是选择尊重老板的意见了。 “不管怎么说,这可比一些‘家里养的猫半夜总是喵喵叫,吓得我睡不着’有意思多了吧。”白茸一边笑,一边用叉子戳自己盘中的牛排。她喜欢吃三分熟,盘子里满是肉汁和血水的混合物,夏如晦只觉得看着就饱了。 “我还给你接了个外派工作。”白茸笑嘻嘻地说道:“去那名听众的家里调查一下那个雕像,必要的话也可以买下搬回来,之后做个事后结案,当成下期的主题。” “什么?不行不行!”夏如晦连忙摇头,光是读一遍他都受不了了,怎么可能还亲自去接触啊。虽然他觉得多半都是那个听众眼花,自己吓自己,但这种事情还是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去体验的。 白茸把手伸出来,慢悠悠地比了个“五”:“不管下期听众反馈怎么样,奖金五千,买下雕像费用找我另外报销。” 夏如晦迟疑了,一如他当初是怎么接下这份工作的那样:“……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事情就这么敲定,白茸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更好了,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当场给夏如晦转了一半的奖金,并恩准他看不惯自己的菜就赶紧下去,别在这里碍眼。 夏如晦收到钱也感觉神清气爽,区区小丑雕像,在金钱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说是这么说,但夏如晦出发前还是很做了一番准备。 小丑这玩意儿毕竟是西方传来的,那边的鬼怪传说一般是惧怕银制品,因此夏如晦翻出了自己的黑历史——中学毕业那会儿,他坚定地相信世界上一定有驱魔师这个职业,并且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奋斗目标,掏空压岁钱请人定制了一把份量十足的银匕首。 此外,毕竟是在国内,任它再怎么厉害,也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说法。夏如晦还戴上了自己奶奶去寺庙里给自己请的一串佛珠。佛珠跟了夏如晦十多年了,早就忘了当初为什么奶奶会请这玩意,但带着好像确实能静下心来,夏如晦也就一直没有随便乱放。 “你带着那匕首,能过安检?”白茸在一边吐槽他的装备,对自家员工的胆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多谢老板的经费支持,我会打车过去的,反正也不远。”夏如晦假装没听出白茸的冷嘲热讽,向后挥挥手,做出一个潇洒的出发姿势。 没料到一开门,夏如晦就被门外站着的那哥们震住了。看身高估计接近一米九了,全身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而且一看就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水货。男人剑眉星目,不可谓不英俊,配上这身材,就算放娱乐圈里估计也是毫不逊色。 “是不是很感动,我专门给你找的保镖。”白茸在后面笑嘻嘻地说道:“他叫赵天逸,欠了我人情,叫来当个跑腿的。带上吧,你会有用的。” 第4章 谁的快递 直到坐上了车,夏如晦都感觉一阵不真实。 且不说世上有没有鬼,夏如晦会带上这些驱魔的东西完全是因为他刚好怕这个,带上给自己壮个胆,但也没真想它们能派上什么用场。 可白茸竟也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找来这么一个一看就很能打的帮手。世事最怕三人成虎,莫非是白茸真的知道点什么吗?可是她又为什么要接手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呢,总不成是为他们这个恐怖电台增加氛围感吧。 夏如晦坐在车上胡思乱想,不仅没想出什么名堂来,还把自己折腾的有些晕车了。 “需要吗?”旁边的赵天逸看他难受,递过来一把梅子糖。 见夏如晦不解地看向自己,他还专门解释了一下:“我妹妹也晕车,我随身带习惯了。” “哦哦,谢了啊。”夏如晦接过糖,没想到这位酷哥还蛮好说话的样子,他本以为对方是那种冷心冷面的高冷人设呢。 吃了对方的糖,夏如晦倒也不是很害怕对方身上散发的冷气了,于是好奇心一下子占了上风:“诶我说,你是欠了白茸什么人情啊,居然会专门跑来帮她干这种事?” “她以前救过我妹妹。”赵天逸言简意赅,他瞥了一眼夏如晦,对方茶色的头发很蓬松,配上一双睡眼惺忪的桃花眼,让他想到了自家养的狗狗,语气便也没那么冷硬了:“至于你说的‘这种事’,我并不知道白茸指使你去干什么,她只让我帮忙跑个腿搬个东西。” 说罢,赵天逸顿了顿,还专门补充道:“我认识白茸应该比你久一点,她这个人说不出的古怪,做的事很多也不讲究逻辑。但在某些方面,她也确实很可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夏如晦点头表示理解。他看了一下导航,上面显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便跟赵天逸说自己睡一下,到了再叫他。 赵天逸偏过头看他,青年说完那句话就已经睡熟了,眼底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刚好洒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部轮廓特别柔和,一副安全无害的样子。 赵天逸想起自己和白茸的初遇,包括她出手救自己妹妹的那一些事情。白茸找的人一般都是有那种过往,赵天逸很难想象夏如晦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参与其中。 睡过去之后时间就变得很快,夏如晦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就被赵天逸叫醒了,而且对方还抢先支付了打车费用。 夏如晦有些不好意思:“我把钱转给你吧,这个该白茸报销的。” “没事。”赵天逸摇头:“早点把事情办完回去吧,夜长梦多。” 他这一说,夏如晦顿时想起这一行的目的来,不管它是不是真的,但拖到晚上总归让人心里不好受,当即也不再纠结这个,带路往王灿家走去。 到了和王灿约定会合的地方,都不用细瞧,路边蹲着的那个精神萎靡不振的小伙,多半就是他们这位倒霉的听众了。 王灿看到他们,简直像看到了救星。几人也不多寒暄,王灿一边带路一边倾诉他这几天的苦,从他那天被吓晕后醒来开始,就一直不敢再呆在家里,每天凑在网吧吸二手烟,才感觉身边有了点人味。 “你没想过报警吗?”夏如晦问。 “报了,都说我是精神状况有问题,没人跟踪我。”王灿苦着脸:“雕像也查过了,都说没问题,可那天我明明看到它对我眨眼睛了。” “你室友呢?他没感觉到异常吗?” “我们那天吵完架之后还没说过话呢,也不知道他从女朋友家回来没有。” “白茸、也就是和你联系过的那个人,跟你说过我们想要收购这个雕像吗?” “说过说过,所以我才说请你们赶快上门嘛!那东西邪门,我真的招架不住了。” 夏如晦听着王灿在一旁倒苦水,觉得他实在不够聪明。如果那东西真的像他说的这么恐怖了,也不怕把他们这些买主吓跑。虽然夏如晦很想跑就是了。 “你从哪知道电台的联系方式的?”赵天逸在一旁突然问道。 “对哦。”夏如晦恍然,他看向王灿,觉得对方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听电台的人。而且那份投稿语言组织能力也不弱,实在不像是出于王灿之手。 “电台?什么电台?”王灿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随后他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说道:“哦,好像是。我那天在网吧碰到了一个女高中生,她问我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我就跟她说了,然后她说会帮我写一个投稿什么的,之后应该就会有人来帮我了。” “女高中生?”夏如晦瞬间想到,不会是白茸本人假扮的吧,她那张脸确实还蛮幼的。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是白茸的话,根本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听女生那么笃定的语气,应该也是认识白茸。夏如晦转头望向赵天逸,赵天逸摇摇头,表示他想不到这人会是谁。 交谈间,三人很快走到了目的地。 王灿开锁的手都是哆哆嗦嗦的,可见那雕像究竟给他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开门,就看到王灿的室友正站在客厅里,不满地看着那雕像。他一见王灿回来,也顾不上后面跟着的夏如晦等人,气冲冲地就开口说道:“喂,王灿,你这雕像实在不行就卖了吧,我越看越不舒服,放客厅还蛮挡道。” “啊?”王灿傻眼:“我还想说你呢,这雕像不是你买的快递吗?” “什么快递,我买这玩意儿干啥?”室友和王灿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说这雕像是对方买的。 王灿还拿自己手机上的短信出来跟室友对峙,室友却说自己只是买了个八音盒来哄女朋友,而且他回来看到自己的快递明明放在对门门口,要不是自己出差回来及时看到,好险差点就被大爷拿去卖了。 两人争执了几句,室友只觉得王灿是想撇脱关系,就又拿他半夜总在客厅搞出动静影响自己睡觉的事来说。 这下连夏如晦听着都有些不对劲了,因为按照王灿的说法,他这几天分明一直住在网吧里,而室友听到的声音却是每晚响起,他竟一直以为这几天王灿都在家! “抱歉打断你们。”赵天逸站在雕像前面,他指了指小丑的脸,说道:“你们记得,这小丑一直是这样笑的吗?” 王灿和室友不明所以,这小丑不一直是一张闭着嘴、很扭曲的笑脸吗。 室友率先过来看了一眼,接着发出一声惊叫。 他看到小丑张开了它那张大嘴,笑容越发猖狂。 第5章 雕像 “妈呀!”室友和王灿纷纷忘记了前面的不愉快,仿若连体婴儿一般抱住了彼此。 夏如晦也觉得头皮发麻,他倒没有看过雕像以前的模样,只是现在这样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因此倒比王灿二人要稍微镇定一点。 全场最沉稳的当属赵天逸。他面色沉重地站在雕像前,但还有胆子伸手去摸小丑翘起的嘴角。 “喂、赵天逸!”夏如晦怕他是被蛊惑了,忙去拉他的手臂。赵天逸回头望向他,微微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没事。 “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把这个东西买回去吗?”夏如晦连碰都不想碰这玩意儿,他此刻也感受到了王灿所说的那股阴鸷怨毒的视线,不是小丑又是谁。 “你们要买?”室友一听夏如晦是来买雕像的,连两人来历都不想打听:“拿走、快拿走!不要钱,免费送!” 王灿也连连点头:“对、对的!我们出运费给你们送货到家都行,快拿走啊!” “喂,我们好歹是来给你们解决麻烦的,要不要表现地这么无情无义?”夏如晦像只炸毛的猫,语气也跟着不好起来。 “冷静。”赵天逸顺了顺他的后背:“我想白茸不止是说让把雕像带回去吧,她是不是还说了要调查这个事件?那我们仅仅只把雕像买回去,应该算不上完成任务。” 经他这么一提醒,夏如晦才想起来,白茸确实是说过主要目的是让自己调查雕像来着,买回去只是一个附加手段罢了。也就是说自己只要查清雕像的来历,那倒也不必非要把这晦气东西买回去放着。 有了想要逃离的目标,夏如晦一下子定心多了。他也没跟王灿两人多说,只让他们详细说说雕像到来前后发生了哪些事。 两人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交代,但都跟先前说的并没有两样。如果说王灿还在雕像到来前就感受过几次不明视线的话,室友就是个完全的路人,普普通通出了个差,回来就看到雕像摆在屋内,要不是今天的事件,他甚至连夜晚的动静是闹鬼都不知道。 “你说你俩都认为快递是对方买来的,可是为什么王灿回家的时候会看到你在拆快递呢?”夏如晦觉得有必要问清一些疑点。 “因为我以为那是他买的冰箱啊。”室友坐在沙发上,远远地比划了一下雕像所在的地方:“前阵子我们都抱怨过房子的冰箱不好使,我就以为他居然舍得花钱换了一个。再说那么大一玩意,又不是放着他自己房间,我自然认为是买来公用的啊。” “那你晚上听到的动静,都是些什么动静呢?” “就一些人走动的响声,步子迈很沉的那种。还时不时磕着碰着点什么,就晚上吧,那些声音听着还蛮响的。”室友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坏了,我有几次被吵醒还朝屋外骂过几句呢,它不会记恨上我吧。” “你骂了它之后,声音有停过吗?” “有,骂完就清净了,所以我也一直没多想。” “第二天起来,你们有发现屋子里有什么不同吗?任何不同都算。” 王灿和室友思索了一阵,齐齐摇头,都说没有。 夏如晦又转头问王灿:“那你感觉自己被视线盯住之前,有遇到什么事情吗?嗯、比如不小心踩了什么纸灰,或者从路上捡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这……”王灿挠挠脑袋:“纸灰踩没踩着我真记不清了。但东西肯定是没有捡过的,我每天累的要死,路上都跟梦游一样,只想快点回家躺着。” “快递。”赵天逸提供了另一个思索方向:“还能找到那天的快递员吗?” “对啊。”夏如晦合掌:“快递箱子你们扔了没?看看那上面的快递单。那个、室友你也在查查你的快递信息呢,看快递员是不是同一个。” 因为想要快点摆脱雕像,王灿和室友都非常配合,让做啥就做啥。但一番忙活全是无用功。 王灿找来了快递盒,上面的单号是个空号,也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甚至发货地址搜出来也是个假地址,根本没有这个地方。 室友打电话问了快递公司,负责他们那片区的快递员三点过来送货之后,就没有再去过那一片了,至于放错的快递,因为老小区楼道窄,其实很难说那天的快递是完全放在对门的,只是王灿先入为主这么以为罢了。 恐怕对门住的老爷子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室友的快递才这么安然无恙地一直躺到了他出差回来。 “现在怎么办?”夏如晦望向赵天逸,查了半天,感觉完全没有什么进展。 “大师,能配合的我们都配合了,你们就快点把这玩意带走吧,我看着真的慎得慌。”室友发言道,王灿在旁边跟着止不住地点头。 夏如晦看了看雕像,就这么半天,雕像的嘴已经张的越来越大,让人感觉再过不久它那张脸一半就都是嘴了。难道这个雕像作祟的方法就是张嘴把人吞进去? “那就只能先带回去了。”赵天逸做了决定,说完他顿了顿,缓声向夏如晦解释说:“我们没有办法,不代表白茸没有,可以带回去给她看看再说。” “好吧。”夏如晦了无生趣地点头,最终还得是要把这东西背回去。 王灿和室友本着送瘟神的原则,非常快速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恐惧给雕像打包,室友甚至还抽空帮夏如晦他们叫了辆车,就差没把“快把它带走”写在脸上了。 也不知这一趟算不算无功而返,反正等到坐车把雕像搬回别墅时,天已经黑了。 白茸坐在门口台阶上咬着棒棒糖等他们,看他们费力地把一个巨大的箱子搬下来:“这就是你们这一趟的成果?” 第6章 地址 “这就是你们这一趟的成果?”白茸拍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从台阶上站起来。 “我们问了王灿和他室友,两个人都不清楚这东西怎么来的,同时声称自己前后也都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事情。送货的快递员和发货地址都不存在。”夏如晦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跟白茸交代道。 把雕像搬下车的时候,纵使赵天逸为了照顾他自己承担了大部分重量,夏如晦也还是被累的不轻,他总感觉这雕像比从王灿他们小区搬下来时重多了,越来越接近一个大活人的重量,还是一百三往上走的那种。 白茸把手在空中晃了晃,变戏法似的拿了把小刀出来,划破了快递箱上到胶带。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灿他们慌忙中缠的不够紧,胶带一破,快递箱的纸片就跟着四散开来,小丑雕像直接和白茸来了个对眼。 夏如晦在旁边被这一变故又吓了一跳,但看白茸完全毫无惧色,反倒是雕像嚣张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莫非她真是什么高人?夏如晦心里紧了紧,决定抱紧老板这条大腿。 “发货信息呢?拿给我看看。”白茸拿刀在雕像脸上比划了几下,终是没有真正刺下去。 赵天逸从地上的纸板中扒拉了几下,选出粘贴有快递信息的那一片递给了白茸。 “唔,柳安隧道四十七号……”白茸眯了眯眼,对夏如晦吩咐说:“一楼书房最里面的书架二层,有一本本市地图册,你拿来给我瞧瞧。” “哦。”夏如晦不明觉厉,他想说查手机不就行了,但想了想,地图册应该是要更全面一点。 白茸说的清楚,夏如晦找到地图册并不怎么费力。当他拿着书本走出书房时,看到白茸正指挥赵天逸把雕像往地下室搬去。 “喂喂——,这、这东西要放在我们这吗?”夏如晦大惊失色,他可不想晚上睡觉还要提心吊胆的。 “不放我们这,我让你买回来干嘛?”白茸摆摆手,优雅得给自己泡了杯柠檬水:“地下室你不用下去了,就在那翻地图册吧,找找‘柳安’这个地名,我猜应该是以前某个被废弃的隧道。” 夏如晦想实在不行这几天我搬出去住酒店吧,手上倒也没停,开始处理白茸交代的任务,总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合格的社畜了。 这栋别墅主要供人活动的区域有上下两层,但一楼下面有个地下室,二楼上面有个小阁楼,都是白茸平时锁了不让夏如晦去的地方。之前她找的借口是里面太脏了,反正也用不上就没找人打扫,但现在一想,可能放的都是像雕像这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物品。 夏如晦好奇心也有,但是他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胆子和能力,决定还是不要多管这些闲事,当自己不知道算了。 说来这雕像那么重,难为赵天逸一个人扛下去了。刚刚看他胳膊肌肉都绷紧了,还挺赏心悦目的。不过一想要是他不在,这可能就是自己的工作了,夏如晦决定过会儿还是请他吃个饭以表感谢。 这么一心二用,夏如晦也很快就翻到了柳安隧道这个地方,确实如白茸所说,是一条现在已经废弃的铁路隧道。并且经常从这条隧道通过的列车,其名字里面就带有“47”这个数字。 夏如晦把地图册拿给白茸看,但白茸只略微扫了一眼,她看上去像是早就知道这一页的内容,只是为了让夏如晦自己看一遍罢了。 等到赵天逸从地下室上来,白茸才招招手示意他们俩坐过来,宣布开一个短会。 “目前的情况你俩也都知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柳安隧道这个地方,刚刚夏如晦也查到了具体的地址。” “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去这个地方查一查,看它到底有什么古怪。” “啊?”夏如晦第一个反对:“不行不行!我只是个电台主播,合同上可没有这个内容。” “你怕什么?赵天逸保护你,又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切费用我报销,就当公费踏青了,事后你还有奖金拿。”白茸不以为然。 “这、这怎么想都不会没有危险吧!”夏如晦皱眉:“虽然我原本不信什么,但是雕像变脸我亲眼见了的,这肯定不是我这种一般人能应付的来的!” 说罢,夏如晦转头跟赵天逸抱怨道:“你也说句话啊,你肯定也不愿意对不对?” 夏如晦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其实有点微妙的像在撒娇,白茸没有反应,赵天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随后无奈地跟夏如晦说:“我欠了她人情,有件事也需要她的帮助,所以我没有办法选。” 但赵天逸说完,还是转身正对白茸说道:“不过夏如晦确实没有去的必要,如果发生危险,我顾不上他,他也没有什么保命的手段。”可能逃跑都跑不快。不过最后一句赵天逸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来。 “我让你们去,那肯定就是有把握啦。”白茸不满地拖长了语调,她朝桌子上扔了一把匕首,正是夏如晦塞包里那把银匕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摸过去的。 “我的匕首?”夏如晦不解其意,从桌子拿起来看,发现刀身上歪歪扭扭的,被人刻了一些什么符号。 “这是驱魔符文,你带上就可以辟邪,只要不是太厉害的鬼怪,都近不了身的。” 夏如晦有些不相信,刀上到符号确实离奇又看不懂,但是这样歪歪扭扭的刻痕,实在让人很难相信它是正规产物。而且匕首自己今天一直带在身上,出门前肯定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只有可能是刚刚自己找书时白茸刻下的。 “不相信的话不带也可以,随便你。”白茸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一沓白纸来:“但是先看看这个,看完再下决定也不迟。” 第7章 久远的记录 白纸上是打印出的一名博主在网上发布的博文,因为使用的论坛现在早已被时代淘汰了,所以哪怕看不清楚论坛页面上的具体时间,也可以推断出距今历史应该最少也有接近十年甚至更久了。 该博主自称是一名大学女生,因为成绩优异加上想趁假期赚取一笔生活费,便和同学约好去隔壁市当家教。 因为辅导的孩子就是同学亲戚家小区的,给的费用也比本市要高一点,于是女生便没有再过多思考就去了。 事情本身很顺利,家长甚至希望女生下学期放假再继续来当自己孩子的老师。之后女生和同学在当地游玩了几天,因为同学说还要在亲戚家继续呆一会儿,女生便独自踏上返程。 虽然仅仅是挨着的两座城市,但因为要穿过几座大山,往返的列车车票也依旧不便宜。为了省钱,女生选择了夜晚的班次,票价会便宜不少,反正稍微睡一会儿也就到了,对于她而言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同学送女生到了车站就离开了,女生独自来到站台。也许是夜间短程票的原因,站台上只有零星几个人,都站的很开,夜色下匆匆一瞥,也很难看清对方的样貌。 女生没有想太多,沉迷地玩着手机,记录自己的日常,等车到站了也没怎么抬头,大致看了看就上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隔着车窗,她看到窗外还站着几个乘客,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到的那几个,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夜晚本来人家比较疲惫,女生听着车厢内嘈杂的声音,没有再继续关注窗外。有小孩子的哭闹,听到女人安抚的声音,女生找了个耳机戴上,她的座位是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也不担心需要起来让其他人进去,便安心地闭上眼睡着了。 反正自己那站是终点站,哪怕睡过了也没关系吧,何况自己还定了闹钟的。女生想到,前一晚她略微熬了夜,今天起的也早,睡意蔓延上来,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 当女生听到闹钟再次醒来时,列车已经停住了。看着车厢内空无一人,女生以为大家全都走光了,忙收拾东西起身,赶在列车员来叫她之前下了车。 一下车她就察觉到哪里不对。不仅是因为站台上依旧空无一人,还因为这根本不是她需要到达的那个站台。 因为喜欢出去旅游,女生平时也来过大学城的车站好几次,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破旧的小站台能比的。可是自己明明买票时也确认过很多次,列车是直达的,中间并没有什么停靠的小站。 来不及排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女生匆匆忙忙地就想再次上车,她想也许是自己记错了,也许闹钟定的时间没对,总之自己需要继续坐车。 可是在她转身的同时,列车门就已经快速闭合,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从站台开走了。 “别……”女生无力的呼唤,这时她还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这辆列车的外观也根本不是她应该乘坐的车辆。 女生虽然图便宜买的夜间票,但也是买的高铁,而眼前这辆开走的列车,却是电视年代剧里面会出现的绿皮火车。甚至因为已经投入使用多年,车身上还能看见不少深色的污垢,也不知道自己上车时究竟在想什么,竟然连这么明显的差别也没发现! 女生不安地咬着嘴唇,她拿出手机,根本没有信号。现在三更半夜又是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站台上略微站了站,察觉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女生开始在站台上走动,想找到一些帮助她定位的信息或者是工作人员求助。 可惜站台上竟然连站台名字也没有,更没有什么楼梯连接上下行前往出站的地方。女生找了好久,才在站台的一角发现一条小路,小路走过去对面是一间看着矮矮的平房,亮着几盏灯,也许先前下车的人都是从这里走掉了。 站台四周除了这条小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旁边全是高大的树木,在夜晚尽显阴深。 想着这里亮灯的地方只有这两处,女生终究跺跺脚,选择了前往小路尽头所在的地方。不过她看着崎岖的道路和自己的行李箱,略一犹豫,还是没有带上箱子。 反正找到工作人员自己就会再回来这边,女生这样想,带着不安迈出了步伐。 “就这样完了?”夏如晦问,他手上的白纸已经到了尽头,没有交代女生的后续,但想来情况肯定不是好结果。 “她的行李箱后来在柳安隧道中间被找到,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会出现在前后都只有列车运行的隧道中间的。” “而且夏如晦,”白茸一副想到有趣事情的模样:“你还记得你家里曾经有一个远方小姑姑失踪了吗?大概也就是十二年前吧,你应该还记得。这就是你那个小姑姑的博客哦。” “你说什么?”夏如晦震惊,他确实是有一名叫夏梦的小姑在十二年前失踪了,当时家里人都去帮忙找了好长一阵,可是一直毫无音讯,连警方也说她失踪的奇怪,进了火车站就找不到人了,一直怀疑是被拐卖了。 “这篇博文刚发布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波讨论度的,可是后续博主便停更了,有人说她获救了,有人说她遇害,更有说她故弄玄虚的。无论怎么样,大家都认为她最后能把这篇记录发出来,那一定是到了一个有信号可以求救的地方,于是没有更多信息后多数人便选择了遗忘这个事件。” “你可以跟你的家人确认一下这些细节。当时你还小,他们可能不会对你讲太多。” “夏如晦,我可以跟你保证,有亲缘的血脉在,你就可以到达你姑姑博文里出现的这个地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你还能带她回来。” “当然,就像你前面说的,危险肯定是有的。不过我也给了你保镖和武器,就看你怎么选了。” “不管你怎么选择,你都可以继续在我这里当你的电台主播,一切待遇不变。你就慢慢考虑,明天告诉我答案就好了。” 第8章 出发 因为白茸的这番言论,夏如晦一整晚都没睡好。 他跟家里确认过,白茸所说的细节都是真实的。姨父姨母更是一听他的询问,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小姑的消息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寻找。 夏如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含糊糊弄了过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只会把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当成日常消遣罢了。可现在,他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第二天夏如晦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来了,看到白茸坐在餐桌旁美滋滋地吃着她的大餐,不禁有些气的牙痒痒。 对白茸来说,这可能只是她业务范围内的一箭双雕。既可以解决不明生物危害社会的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本职工作,夏如晦猜测她应该隶属某个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特殊部门;又可以为电台收获一个不错的话题稿件。 说不定电台本身就是她为了收集信息才开设的呢。 但对于夏如晦来说,这可是事关他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特别是其中一个受害人还是他小姑。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夏如晦对于小姑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但他还是隐隐约约记得,当年有一个大姐姐会用自己打工挣的钱来给他买糖吃,还会带他前去各种乐园游玩。 所以夏如晦也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有那么一丝救人的希望就因为自己的不作为而白白溜走。 昨晚雕像被收纳在地下室,可是一整晚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动静,包括在雕像旁边会感受到的微妙的寒意也消失了。因此夏如晦选择相信白茸确实是有那么点本事在身上,那么她说没问题,应该真的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夏如晦捏捏拳头,下定了决心,告诉了白茸他的判断。 白茸只随意地摆手让他退下吃饭,并且淡定地告知了行动计划:“今晚八点,赵天逸开车带你过去,你们需要走入已经荒废的隧道,至于具体见到什么,随机应变吧。” 路上,夏如晦像是吃了块滚烫的烙铁,怎么坐都感觉不踏实。赵天逸能理解他的不安,便开始给他讲一些更细节的东西。 “白茸给我的任务就是找到博客中提到的那个站台,最好是能沿着博客主人的路线前进。一方面查明博客主人失踪的真相,另一方面也要找到小丑雕像究竟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寄出来的。” “了解。”夏如晦长吁一口气,他握紧了手中的银匕首,除此之外还背了一些轻便的水和干粮,算是有个心理安慰。 因为隧道位置偏僻,而且已经荒废了,即使就在本市内,还是开了有两小时的车程。 到达前两人路过了一个乡镇,很多房屋也都是无人居住的状态,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布满了岁月的轮廓。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老人坐在树荫下聊天,但也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怎么了?”赵天逸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的老家。”夏如晦皱着眉,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我老家算是那种城乡结合部,有田,也有城镇。但后来越来越多年轻人外出打工,估计现在也和这里差不多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那里的,可是自从离开去城里上中学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就算团年也都是我奶奶他们进城来。我每次跟我妈我爸说想回去,他们都推三阻四的,后面甚至我奶奶他们直接搬了过来也要断我回去的念想。” 看夏如晦垂头丧气的样子,赵天逸想了想说道:“等这件事了解,找白茸要个假期,回去看看吧,现在你成年独立了行动也方便。” “唉,主要是吧,一个人有时候就没那么强的行动力。”夏如晦耷拉着眼睛:“而且路程也远,得自己开车才方便,可我不会开。一想到要包车什么的才能去,或者去转很多次公交,就没那么想去了。但是我还是很想念它,你懂吗,就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 “我明白,我妹妹也是这样。平时一直活泼地这也想去那也想去,但是真正让她一个人去,她又情愿在家里呆着。”赵天逸说着眼睛带了点笑意:“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真的吗?”夏如晦高兴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狗一样,让人很想去摸摸他的头发。 “嗯。”赵天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因为某些缘故,我经常会去一些乡村收集风土人情或者某些老旧的习俗资料。你的老家也许会有我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定,反正正好也搭个伴了。” “那就说好了!”夏如晦此时已经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等收工回来我就跟白茸去请假!我还没请过假呢,不过她给钱都那么大方,请假应该也很好说话吧。反正我们这个主播是轮班的,也不影响工作。说起来我一直都还没见过另一位同事呢……” 谈话间,私家车穿过了荒凉的小镇,最终在一片树林里停下了。 远方,一个巨大的隧道口静静伫立在植被的掩映下。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像是一张深渊巨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自投罗网。 赵天逸看了看手表,他们是八点出发的,现在已经十点过了。 “准备一下,等到十一点整,我们就要进去了。” 第9章 隧道 隧道里漆黑一片,饶是夏如晦他们特地准备了强光手电筒,可能见度依旧很低。光束照出去,总感觉像被远方的黑暗吞噬了一样。 不知道隧道对面的出口什么样,但看这处的入口已经被各种爬山虎一类的植被和树根掩盖了大半,就知道应该也没好到哪里去。拜此所赐,隧道内的空气十分混浊。 夏如晦自知自己身体算不上特别强健,但好歹也是正常健康的范畴,但在这里面每不出十来步就会觉得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 “你还好吗?”赵天逸问,他向夏如晦伸出来手来:“你要不牵着我?万一发生点什么,至少不会走散。” “我没事。”夏如晦撑着膝盖深呼吸了一下,空气中不明的酸臭味差点让他撅过去:“我——啊好臭!呼,我、我牵着你背包带就好。” 赵天逸点头,转过身去放慢了脚步:“这里面有一些蝙蝠,可能还有蛇或其他生物跑进来,应该是它们粪便、或者尸体腐烂的味道。” “这么说来该庆幸这里太黑,看不清楚这些东西了。”夏如晦哈哈了几下,算作自嘲。 也不知道是哪里漏水,隧道内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就是水滴滴落的声音,偶尔还有蝙蝠的振翅,显得阴森十足。 也不知走了多远,前面的赵天逸突然停下,他用电筒照着一侧的墙壁,上面依稀看得到有人用白色涂料画了个记号出来:“这里应该就是当初警方发现夏梦行李的地方。” 夏如晦跟过来用手电扫了扫四周,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没有特别超乎常理的东西存在。 赵天逸走过去,敲了敲四周的墙壁和地面,确认都是实心的。 “按照小姑博客里的说法,这里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站台?”夏如晦打了声招呼后又走到对面查看,这隧道只是一条单轨隧道,因此空间倒也不算特别大,并没有什么视线死角。 “再往前看看?”赵天逸征求夏如晦意见。 “好。” 夏如晦拿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两人继续朝隧道另一边走去。 后半段隧道和前半段一样,只是空气越发憋闷。两人走到头,发现另一头的出口已经被深深的盖住了,不仅是植被,还有大量的泥土,以及动物们的粪便。 “这是,发生了泥石流?”夏如晦拿了根带来的铁棍搓了搓面前这堆堆积如山的东西,很硬,算是堵实了。 赵天逸沉默,白茸既然特地叫他们进来,那应该是会有什么东西在的。即使是鬼怪,现在时间早已过了十二点,按理早该出来了。可目前什么东西也没有。 “咱们现在怎么办?往回再走一次吗?”夏如晦回头,打算让赵天逸拿个主意,却不料身后空空如也,刚刚还站在那里的赵天逸整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喂,赵天逸——!”夏如晦一下子慌了,赵天逸不会不打商量不告而别。 喊声没有得到回应,只有一片炸起的蝙蝠。夏如晦先是被惊了一下,随后发现原来隧道顶部那一片黑色,居然全是倒挂着的蝙蝠!这数量,看起来无穷无尽的。 “老天……”夏如晦真想知道这么多的蝙蝠究竟是靠吃什么生存下来的,难不成那鬼怪不仅做雕像,还兼职饲养吗。 眼看乱飞的蝙蝠横冲直撞,说不清究竟是不是在有意攻击自己。夏如晦咬咬牙,快速在那堆土堆上用涂料画了个记号,随后往出口跑去。 可惜还没等他跑几步,就脚下一滑,往地面摔了下去。倒地时,夏如晦感觉自己闻到了一阵不同于洞内臭味的异香,竟直接昏迷了过去。 另一边赵天逸还没想出个结果来,再抬头时就发现眼前的夏如晦消失了,立即反手握住带来的武器。 因为有过经验的缘故,他没有夏如晦那么惊慌失措,只等接下来再发生点什么,见招拆招。 隧道内一片静谧,赵天逸估摸着自己起码等了有十分钟左右,一直没有再发生其他事情。 他沉吟了一下,觉得夏如晦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多半会往出口处逃跑,于是便也转身向洞口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整段路程他走的非常轻松,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赵天逸有记过自己的步数和时间,他发现原来该有发现夏梦行李以及标记的地方,此刻非常干净。 虽然依旧是被废弃的模样,但是原来人类活动该有的痕迹却全部消失了。 “这是……不对!”赵天逸用棍子磨了磨墙壁上的泥土,才发现并非是他想的那样标记完全消失了,而是这中间仿佛隔了很多年,他们进入隧道时还依稀可见的标记,现在被磨损的只剩一点残印了。 赵天逸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情况比他妹妹当年复杂多了。希望白茸早有预料,必要时只能…… 带着沉重的担忧,赵天逸继续往洞外走去,希望那里能有一点其他的线索。 夏如晦睡的迷迷糊糊的,总感觉今天的床铺也太硬了一点,等发工资了一定要去超市重新买一个。 这么想着,他顺势在床上翻了个身,却不料直接掉到了地上,把他给痛醒了。 “我天!”夏如晦吃痛地坐起来,脑袋直接磕到水泥地的滋味可不好受,幸好没有肿个大包,不然就难办了。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向周围,顿时清醒过来,随后便冒出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在一个小型的站台上! 夏如晦看向一旁,刚刚睡觉的床是车站站台候车的椅子,整个站台上看去和夏梦博客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夏如晦懵了,他往身后摸了摸,幸好背包还在,匕首和棍子也都在,送他来这个鬼地方的鬼也还算有点良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恃无恐了。 夏如晦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起码自己不算全无反抗之力。 站台上空空如也。按照博客上的描述,这里应该留有一个行李箱,可是暗淡的灯光下这里什么都没有。 夏如晦缓缓站起来,他决定先在站台上搜寻一圈,说不定有什么夏梦当年没注意到的细节,说不定就是出去的关键了。 第10章 站台 站台其实和夏梦博客中的描述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少了应该在那里的行李箱而已。 “如果行李箱是被人拿走的,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东西也随时可能到站台上来……” 夏如晦拿着武器非常警惕地巡查着,可惜站台真的非常小,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夏如晦想了想出发前白茸给他们做的“岗前培训”:“到了怪异的地方,不能慌乱,越是恐惧越会被抓住马脚。如果位于分界线,可以试着闭上双眼感受,温暖的地方一般意味着现世。除此之外,抓住任何你觉得奇怪的地方,扭曲通常意味着答案。” 最开始夏如晦觉得白茸说的好像没什么能派上用场,不过现在他试着静下心来感受,没有哪边像是有温暖的感觉,反而一闭眼就感觉阴冷粘稠的空气覆盖在皮肤上,像被毒蛇舔了一口似的不舒服。 那就只能找找有没有和我认知有差的东西了,夏如晦边想边再次把目光放向站台,他发现这是一个单向换乘站台,只有一条铁轨和铁轨一侧的站台,另一边则是树林和大山。 现在基本见着的最少都是两侧站台和两条铁轨,夏如晦不确定以前是否有这种单向的结构形式,不过应该也算是和自己认知的常识不符合了吧。 这么一想,夏如晦还发现,这里的站台高度似乎比他印象里的要高上一些。 因为前面都把注意力放在站台台面以上,现在也许该下去看看轨道那部分了。 夏如晦看了看轨道两侧,非常安静,不像是会有列车前来的样子,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扔了块石头下去探路,接着再做好随时冲刺的准备,再从上面翻了下去。 从上面看还看不出来,站台还真的蛮高的,基本上没过了夏如晦的头顶,要知道他净身高怎么也有一米七以上了。 夏如晦站稳后目光巡视一圈,还真让他发现了值得下来一探的东西——在站台下面本该是实心的地方,赫然有一扇门! 说是门其实不太准确,它像是一个检修口道,大概半人高,门则是铁栅栏的形式,从上面非常光滑没有生锈的样子来看,应该是有人长期在保养的。 夏如晦试着在上面摸了一下,一手的油腻,有一种说不出的腥味沾到了手上。 “好恶心。”夏如晦看着手上黄澄澄的污渍,早知道用纸去碰了,幸好带了卫生纸来。 他擦干净手,本想把垃圾收好带走,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能成为后来人发现自己的线索,便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了“站台下”几个字,然后扔到了台面上的椅子下面,希望能是友方而不是敌人发现它。 做好以上事情之后,夏如晦再次把目光移向这个通道口,他试着推了一下,门居然没有锁,只是要稍微费点力气才能推开。而门内则是一小段向下的阶梯,下去后虽然净高也不算太高,但好歹人能站直身体了。 夏如晦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不敢开强光手电,只能用手机电筒并且用掌心捂着勉强照亮。好在刚刚的栅栏门虽然重,但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是不知道自己刚醒来在站台上的那一系列动静有没有人能听到了。 通道蜿蜒曲折,但并没有多少岔路。夏如晦感觉自己都早已经走出站台的范围了,才发现面前空间逐渐变得开阔了起来,开始不仅有走道,还分布了几个房间。 保险起见夏如晦先猫着脚步到每个房间入口听了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才放心地开始鼓捣起每个房间的门锁来。 房门都是木头做的,很有一股年代的味道,看着并不牢固,也许能直接暴力破开。但不到最后一刻,夏如晦还是不希望留下如此明显的入侵痕迹。 走道尽头一共是五个房间,四小一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向上的楼梯。夏如晦猜测可能是和夏梦博客记载的她看到的那个远处发光的地方相连,因为可能是敌人的大本营,因此他并没有贸然前去。 四个小房间里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房门都紧闭着。唯独那间看房门间距就和其他房间不一样的大房间,门一推就开,仿佛是个公共休息室。 夏如晦谨慎地推门进去,屋子里格外的黑,夏如晦凭借微弱的灯光缓缓向前摸索,却看到自己周围竟然全是一些断肢残臂! “……!”在心中骂了一长串国骂,才好险把声音憋回去。夏如晦横着胆子去摸了摸那些残肢,都是冰冷的触感,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是很明显不是人体所具备的触感。 难道是制作小丑雕像的地方?夏如晦心想,他缓缓走到房间中央,发现真的没有人在后,才放开手心,换上了强光手电。 有光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房间在刹那被照亮了。 夏如晦看到房间正中是一整张大桌子,起码可以坐下十来个人。 桌子上随意堆放着一些人偶的残肢,和进门那半空间地上堆满的看着像是同一种类型。此外桌上还有各种不明神色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角落里那些涂料桶里装着的东西。 桌子对面,有一个像是舞台一样的台阶,后面铺着沉重的幕布,夏如晦上去试探着碰了一下,幕布后是实心的,像是墙壁。 台阶一侧有一个巨大的锁链装置,夏如晦确定它还能用后,就用力搅动起把手来,台阶上的幕布也随之散开,露出了后面的壁画。 壁画是写实风格,创作的人至少也该算是个大家。但最令夏如晦震惊的是,壁画中有一个人,竟然长着自己姑姑夏梦的脸! 第11章 壁画 壁画上大概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人偶师,他手艺精湛,能做出许多栩栩如生的人偶,靠这养活了全家。他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妻子,和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女。 可是有一天,他做的人偶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当地一个大富豪。富豪把他的人偶当着众人丢掉,还放火烧了他的店。 人偶师把人偶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因此伤心欲绝,可是为了生计他只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工作。 可是人们都听说了富豪的事。也许是出于跟风,也许是不幸得罪富豪,原本畅销的人偶竟全部卖不出去了。人偶师没有办法,只能混在当地一个马戏团里,靠扮演小丑来获得一些微薄的酬劳。 不想有一天,他扮演的小丑在入门负责迎宾时,竟再度碰上了那个富豪。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哪怕隔着厚厚的水彩,富豪也依旧认出了他,接着便开始对他进行当众羞辱。 人们像看热闹一般围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人来解救快要支离破碎的小丑。 于是怨毒的种子在小丑心中种下。 他混进了富豪的庄园,杀死了富豪。可没想到在庄园里,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原来一切竟是他们的阴谋。 妻子抱怨他沉迷人偶制作老是不回家,对家里什么也不上心,于是和看上自己美貌的富豪一拍即合,故意打击人偶师的自尊心和风评让他无法再维持这份收入丰厚的工作,好方便自己和富豪私会。 而孩子们则是被美丽盛大的庄园迷了眼,他们甚至亲热地管富豪叫做爸爸。 这令小丑的心彻底破碎了。他放火烧了庄园,妻子和孩子们也命丧火海。 孑然一身的小丑四处漂泊,终于来到了这个站台边的小镇。镇上的人们热情地接纳了他,在这里小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创作灵感。 于是他终于变回了人偶师。 一批又一批热情的粉丝乘坐火车来到这里,人偶师被他们簇拥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夏如晦看着最后一幕壁画中自己姑姑夸张而僵硬的笑脸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虽然壁画尽可能在洗白这个人偶师,不过就从自己小姑莫名成了他狂热的粉丝来看,他就不值得信任。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他本人拥有这个奇妙的能力,还是壁画中描绘的小镇赋予了他这个能力。 同时,夏如晦还注意到,在壁画的最后,人偶师制作了自己妻子和孩子们的人偶陪伴在自己身边。但是从壁画上的表现来看,妻子和孩子们的人偶和其他人偶在画法上有着明显的区别,具体表现在其他的人偶明显能看到人偶的关机拼接,而最后妻子和孩子们的人偶则是与真人无异。 同时最后一幕的狂热粉丝里,有着明显除了人类以外的生物存在,比如长着獠牙的高大猿猴什么的。 而且夏如晦明明是追着小丑雕像来的,但全程只有中间那个时间段能和小丑扯上关系。虽然雕像和人偶都算是一种仿人工艺品吧,但还是有那么点区别。 带着这些疑问,夏如晦用手机拍照后便将幕布放下了。他正准备出去其他地方看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其他动静。 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过来了! 夏如晦一惊,现在出去肯定会碰上来人,可是这间房间没有门锁,里面也没有什么可供躲藏的地方。幕布看着厚重,但是完全盖不住一个大活人的轮廓。 夏如晦慌张地找了一圈,最后咬咬牙,决定把自己藏进那堆人偶残肢里面。反正一层又一层块堆满小半个房间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拖曳的声音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夏如晦听到一阵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在门口响起。像是在吃什么脆骨一样,嘎吱嘎吱的,间或还响起一个阴柔沙哑的男声喟叹着。 没等太久,男人吃完了嘴里的食物,他拖着东西走了进来。 透过残肢的缝隙,夏如晦看到来人是一个穿着陈旧衣物的男性,头发拖到了肩膀,油腻且乱糟糟地卷曲着。他身材干瘦,几乎全是嶙峋的骨头,却很有力气地拉着一个等人高的大木材。 难道自己要亲眼目睹一尊小丑雕像的诞生?夏如晦心想,一口气不禁提了上来。 男人却在这时顿住了脚步,他在原地狠狠地抽了几下鼻子,像是在嗅闻什么味道,随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夏如晦心跳如擂,准备随时以死相搏的时候,男人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了。夏如晦一时竟不知他发现自己没有,高度的紧张让他都有些缺氧了。 但是他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身上盖的这堆人偶残肢一个不小心发生坍塌,那他就完了。 好在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 他哼着诡异的曲调,一边拿工具对着木材雕刻起来。从夏如晦的视角看不出他具体在干什么,只能凭借动静去推断他的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如晦觉得浑身都麻到没知觉了,男人才缓缓停下手上的动作,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里吧”,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夏如晦呆在原地没有动,他还记着男人刚来时那个原地嗅闻的动作,不清楚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在诈他。约莫又等了有十分钟,夏如晦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看来男人是真的走了。 夏如晦长吁一口气。他还是再等了几分钟,怕人偶残肢掉落的声音被男人听到,这才缓缓拨开身上的东西站起来。 因为蹲了许久,夏如晦手撑在地上借力,却觉得摸到了一个本子一样的东西。他费了些力气把本子从堆叠物中抽出来,发现那竟是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中夹着一张照片,是壁画上的富豪。 第12章 另一个真相 在富豪的日记中记载了一个和人偶师所绘制的壁画截然不同的一个故事。 富豪继承了祖上积攒下来的财富并将其发扬光大,很快就成了当地最富有名气的商人。他也娶了一个美丽的女人作妻子,孕育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富豪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无比满足,于是也乐于去帮助一些当地的小商人打出名气,来收获一些精神上的满足感。 这天,他听说当地搬来了一位人偶师,他手艺精湛,做出的人偶栩栩如生,十分受当地人们的欢迎。 于是富豪来了兴致,他想像往常一样故意亲自前去人偶师的店铺,通过自己亲自购买这一形式来给他打开门路和带来更多的销量。毕竟没什么比名人代言更有影响力的不是吗? 而且万一他真的做的非常棒,正好可以买给妻子和孩子们当礼物,他喜欢看到他们的笑脸。 但令富豪没想到的是,他一走进店铺,还没看清周围摆放的各种精致人偶,就首先看到了三个和真人等身大小的人偶——分别是一位女性和两个孩子。 如果富豪置身事外,他可能会啧啧惊叹于人偶师高超的制作手艺。但是那三个人偶分明长着他妻子和孩子的脸! 富豪当即就拉下了脸,生气地质问人偶师为什么要这样做。人偶师面对富豪的怒火,丝毫不惊慌,反而深情款款地去亲吻女性人偶的嘴唇——这更令富豪出奇地愤怒了。 “哦大人,这只是我的妻子和儿女罢了。他们很漂亮不是吗?我一见到他们就在想,他们如果是我的家人就好了。好在我有这门手艺,梦想变成了现实,我真的无比幸福。” 人偶师的发言让富豪一时分不清自己心中愤怒、震惊和恶心到底哪一种情感更多一点。 他打砸了人偶师店中的所有人偶,并尤其想毁掉长着自己家人脸的那三个,可惜被人偶师拼死护住,最后只能把店内弄得一片狼藉来发泄不满。 离开人偶店时,富豪故意且发自内心地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他知道这里发生点一切很快就会被人们作为谈资广为流传,但他已经不在意自己的涵养和风度是不是被破坏了,他只想让人偶师再也开不了这种恶心的店铺。 回到家,富豪并不想对家人多谈这件事,但妻子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他心情不佳,于是出声询问。 交谈中,妻子惊讶地询问人偶师的长相。原来他竟是妻子小时候邻居家的儿子! 不过妻子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因为邻居性格阴暗,而且单身父亲带一个孩子,难免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妻子一家因此很少和邻居家来往。 而且妻子一直很不喜欢人偶师盯自己的目光,所以走在路上碰到了,连招呼都不会和他打。 后来过了没几年,邻居一家就搬走了,妻子甚至为此松了一口气。 但就在人偶师刚搬来当地扎根的前几天,妻子带着孩子们去参加一个宴会,在路上竟然和人偶师重逢了。 当时要不是人偶师叫住自己,妻子已经完全认不出对方了,他看着一脸沧桑,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四处流浪的旅人。不过那阴暗的眼神还是让妻子很快想起了以前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哦、是你啊。不好意思我这里赶时间,怕是没功夫叙旧了。” 成人后的社交素养让妻子做不出像儿时那般掉头就走的举动,但还是不想和人偶师多说,稍微寒暄了一下便带着孩子们匆匆离开。 之后听说人偶师在这里落户,并且开了家店铺时,妻子本想告诉富豪这件事,但一来对方未必是因为自己才留下,二来凭两人现在肉眼可见的地位差距,应该没什么再碰面的机会了,因此便按下不提,没想到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富豪听了之后更觉得膈应,他十分确信人偶师就是在那天看到自己妻子和孩子之后才制作的人偶,并且故意留在了这里。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恶心的想法! 但自己今天在他店里做的一切已经算过分了。富豪决定,只要人偶师不继续在当地开他那个恶心的店铺,他也就不再管对方了。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孩子们生日到了,富豪和妻子带他们前去观看马戏表演,没想到在入口竟然又碰到了人偶师。 这次对方不再是人偶师了,而是扮演着小丑。 但即便是如此卑微的身份,他居然敢依旧用那种恶心的目光来盯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 妻子厌恶地搂住孩子们不让他们再前进,富豪更是愤怒地当众辱骂小丑。可是小丑不管怎么被骂,怎么弯着腰,富豪依旧能隔着厚重的油彩看到他笑弯的双眼和嘴角。 当天怎么收场的富豪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后来马戏团团长亲自出来对自己连连道歉,还保证一定会开除这个小丑。 回家后,被屡次羞辱的富豪不打算再给小丑留后路,他要发动关系从当地赶走这个人。但是小丑却先他一步潜入了自己的庄园,并拿刀杀死了自己。 富豪在断气前挣扎写下了这个真相,他最后看到了漫天的大火和哭喊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夏如晦看着最后一页日记纸上大量的血液,一时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日记上记载的故事和壁画完全相反。富豪和小丑互相指责对方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相比起疯疯癫癫的人偶师,夏如晦更愿意相信富豪的故事。不过他也对此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富豪的日记记载的故事太完整了。而且人偶师真的会在捅刀后不确定对方是否死去,就先行离开吗? 再来日记本既然留在这个房间,藏在一堆人偶残肢中间,那人偶师不知道这本日记存在的可能性太低了。只是他到底有什么理由留下这本日记呢? 夏如晦带着疑问缓步走到桌前。 桌子上放着的木料已经初具雏形,只是木料上竟然放着一面镜子。 人偶师进来时是打开了房间的灯光的,离开时又关上了,现在夏如晦只能再凭借手电的灯光来查看镜子。 他先是被镜子的反光刺了下双眼,随后悚然一惊——镜子竟然正对着他钻出来的方向! 也就是说人偶师早就发现了他,并且在干活时还一直盯着他! 夏如晦呆立在原地,汗如雨下,他听到了后方门被打开的声音。 人偶师站在门口,故意把自己的动静弄得很大,他笑得夸张,非常满意地欣赏着猎物惊慌的表情。 第13章 时空 赵天逸来到洞口,只见他们来时还能勉强过人的缺口现在已经基本被各种藤蔓覆盖住了,只依稀留下几道透光的缝隙。 赵天逸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用随身携带的刀具割开一个可供人穿过的通道。 他来到洞外,看到洞外长着茂盛的野草,铁轨已经被完全覆盖住了。赵天逸凭借印象来到他们停车的地方,看到一辆被抛弃在荒野起码十年以上的车辆。 赵天逸把车牌上的杂草用刀刮了刮,确认这是他们的车辆无疑。 这鬼怪能有这么大的神通,把自己时空穿越吗? 赵天逸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虽然他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不过这种奇异的状况可能就是最大的危险了。 车辆已经完全打不燃火了,就算能启动,也没有可供行驶的通路。 如果这里真是自己世界的十几年以后的话,那自己和夏如晦当年是失踪?白茸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回来,不可能不来寻找,哪怕她没有进入隧道查看,那这辆车也不可能原样放在这里。 赵天逸注意到甚至连车内的摆设都和下车时一模一样,没有翻动的痕迹。 “幻境吗……”赵天逸垂眸,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但那次全程是白茸领队,她那堆法门自己可不会。 沉思片刻,赵天逸还是决定多在周围找找线索,之后再进一次隧道看看。 如果和他猜想的一样,他们是在折返途中遇到了异变,那自己再次进入,应该算第二次折返,理应再遇上什么才对。 离开前,赵天逸从包里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古铜色铃铛出来。铃铛不过指甲盖大小,里面似乎没有放铜粒,怎么摇晃也没有发出声响。 赵天逸用一根极长的鱼线穿过铃铛上部,将其绑在了车辆上。 出发进隧道前他在夏如晦身上也放了一个。 根据白茸的说法,这些铃铛能让她看到他们的定位,必要时出手帮助。并且让赵天逸尽可能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放上一个。 虽然夏如晦当即就吐槽那白茸为什么不干脆和他们一起去,但白茸只笑笑,并不给出原因。 赵天逸猜是因为白茸实力过于强大,她似乎一直在追查些什么,怕打草惊蛇。但是夏如晦没有见过当初那场面,仅凭白茸的外貌来看,怕是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相信吧。 周围除了荒芜茂盛的植物外什么都没有找到。赵天逸没有犹豫,再次走进了隧道里面。这次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眼前一花,场景过人再次发生了变化。 赵天逸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人的站台上,环境和博客中描写的一模一样,并且旁边还放着一个女式行李箱。 赵天逸走过去看了看行李箱上到名牌,这果然是夏梦的行李箱。 行李箱外观看上去还很新,摸着也没什么灰尘,主人应该没有离开多长时间。 赵天逸正准备沿着夏梦博客中记载的小路前进,突然发现在站台的休息凳下,有一个白色的小纸团。 在这种非人的地方存在这种生活化的东西无疑是不合常理的,并且按照夏梦的记载,她当时那种状态,应该也不可能留下这种东西。 那只有可能是夏如晦留下的了。 赵天逸快步上前捡起纸团,发现上面用记号笔写着三个字“站台下”。 赵天逸皱眉,他看着旁边的小路和站台旁的铁轨,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先去看夏如晦。 就算不考虑别的什么,夏梦过了这么多年,生死早已渺茫,但是夏如晦还活着的几率却是很大的。 赵天逸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快速走了一遍夏如晦当时的路线。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甚至没有使用照明工具,动作也比夏如晦当时熟练不少。 他来到了五个房间和楼梯的交汇处。 楼梯蜿蜒向上,不知道通往哪里。赵天逸注意到楼梯旁边的墙上有几道缝隙,旁边则是一个大的木板拖车。 难道墙里藏着电梯?赵天逸心想,毕竟要用这种拖车运东西,肯定不可能走楼梯,而四周也没有其他出路了。 而此处的五个房间,最大的那个房间门微微敞开,另外四个房间都房门紧闭。但有一个房间前面的地面,从门缝里流了一摊深色水迹出来。 赵天逸压住心中不好的预感,把手轻轻压在水迹房间的房门上。虽然闻着味道,那并不是血迹,反而是一股难闻的恶臭。 房门不出所料是锁着的,但是门锁是非常老旧的款式。 赵天逸犹豫了一下,先去大房间门口瞄了一眼,只见入口堆放着大量的人偶残肢,而中间桌子上则是放了一个巨大的木料,应该是小丑雕像的制作间。 见没有各位需要注意到地方,赵天逸决定还是先去水迹房间看看。他拿出铁丝,在锁芯处鼓捣了几下,门就开了。 这里的门轴应该都是被上过厚厚的润滑物质,打开一点声音也没用。 房间空间非常小,约莫只有五六个平方。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垂头的“人”。 赵天逸关上门缓缓上前,看到对方关节处有活动人偶球形关节的痕迹,但又并不完全是那样,至少有一半以上是人体,看着像是异化正进行了一半。 眼前的人头发散乱,但看得出是名女性。 赵天逸心里有了猜测,他把她的头用手抬了起来,确实是曾经在照片里见过的夏梦无疑。 从行李箱被留下的时间和夏梦本人的身体状况来看,这种人偶化应该还没有进展完全,说不定夏梦还有救。 “夏梦,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赵天逸压低了声音,微微摇晃着夏梦的肩膀,对方手脚都被用绳索束缚在了座椅上,因此并没有下滑,但也毫无反应。 赵天逸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了风油精一样的东西。他把瓶子放在夏梦的鼻子下,继续轻声呼唤她。 过了一会儿,夏梦终于有了反应。她眼皮轻轻颤了颤,随后吃力地睁开了双眼。 “这是……哪儿?” 第14章 夏梦的经历 赵天逸一边给夏梦解开绳子,一边简要告诉她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夏梦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反应也很慢,不知道和躯体的人偶化有没有关系。 “你说……你们来自未来。还有夏夏,他也来了?” 夏梦看着没什么力气,声音格外轻柔,赵天逸想把她扶起来,却被反手抓住胳膊。 只见夏梦仿佛想起了什么,激动地说道:“夏、夏夏……被带走了!我看到十字架,绑着他。被搬走了……” “你慢点说,不要急。”赵天逸皱眉,没想到夏如晦竟然真的被抓住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夏梦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有力气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来。 原来她在经历过博客上所记载的那些内容后,便独自踏上了那条小路。 一开始夏梦还能耐着性子慢慢向着光源走,但是她走啊走,走了很久,远处的灯光依旧不见靠近。夏梦怕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开始一个劲地向前跑,可是距离仍然没有缩短。 那远处的灯光就像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夏梦突然泄了气,不再相信自己真的能在那里获救,于是她想干脆返回车站,虽然不知道下一辆列车什么时候来,但是等一等也总能等到的,总比前面的光源看着实在。 此时的夏梦已经完全忘记了列车的诡谲,她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只想待在一个有光的地方休息一下。 转头的时候,夏梦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听老人讲过的一个说法。 人的肩膀和头顶各有三盏灯,那是一个人的生命之火。走夜路时,有些鬼会故意在人身后喊他的名字,只要人一回头,他肩上的灯就会熄灭一盏。阳气弱了,鬼也就好趁虚而入了。 夏梦还等不及细想些什么,她甚至没看清身后的景色,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有点像医院里看诊的小隔间,并不大,左右两边各靠墙放着两张小床,中间则是一个较为宽敞的过道。 夏梦自己躺在靠左的一张床上。房间里似乎只点着几根蜡烛,光线并不明亮。她看到身边有个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对右边那张床上的人做些什么,时不时发出一些令人牙酸的声音。 夏梦下意识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力气,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发出一两声沉重的呼吸声。 声音本应掩盖在男人那一大堆动静里,却不知为何,男人竟敏锐地发现了夏梦的清醒。 他转过身来,油腻卷曲的头发垂在面前,配上崎岖干瘦的面孔,夏梦在心中被吓的尖叫,但她的身体却只能原地抽搐一下。 “哈哈哈……”男人发出了沙哑干枯的笑声。 “我奈何不了他,还收拾不了你吗……”怨毒的表情在男人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一种疯狂的欣喜所掩盖。 他从旁边的桌子上调制了什么药水,硬是给夏梦灌了进去,然后又扯了她的几根头发,扎了她的手指取血。 夏梦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只能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受她所控制,仿佛在向什么机关转化。想要动的时候,每一个关节都意外得“卡”。 男人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并没有再继续伤害夏梦,反而转身走出了门。 夏梦猜自己前面应该是被迷药给控制了,现在身体越来越不灵活,但是嗓音却有所恢复。 她余光瞥见旁边的床上也躺着一个男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受害者,便拼命想发出声音来唤醒对方。可是对方不要说动作了,连声音都没有回应。 听到门外传来的车轮声,夏梦的心死了。 男人打开门,夏梦看着他推进来了一个立着的十字架。随后他把男生从那张床上搬起来,绑到了十字架上运走。 男生的脸垂着,加上光线昏暗,夏梦看不大清楚男生的样貌,只下意识觉得有些熟悉。可不等她认出对方,男生就保持着那个“耶稣受难”的姿势被男人运走了。 后面的事夏梦记不大清楚,她的体力耗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只能大概感觉到男人回来后继续在旁边鼓捣了些什么,然后她也被搬运去了另一个地方。 后面再次醒来,便是被赵天逸所唤醒了。 听完夏梦的叙述,赵天逸倒稍微放了点心。 看来那男人并不能对夏如晦做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白茸给的护身符起作用了。出发前她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粗糙的手工缝制的福袋,感觉一扯就坏的那种,也没多说,只让随身携带。 但赵天逸不确定福袋的庇佑能持续多久,万一被男人发现毁掉就糟了,所以还是要尽早找到对方才行,但是夏梦也不能放在原地不管。 赵天逸背着夏梦向楼梯走去,对方体重很轻,不知道是不是人偶化的原因,因此并不怎么费力气。 楼梯没有想象中那么长,赵天逸没多久就走到了尽头,是个和进来时差不多的出口,唯一的区别是站台下方那个门是镂空的铁栅栏,而眼前这个是一整块木板。 不确定外面是个什么情景,赵天逸先是贴耳上前听了听,见没有什么动静,才缓缓地推开门。 门外也是一个房间,像是地窖一样。墙壁上挂着几盏煤油灯,因此亮度还可以,能看见房间里没有人在,只是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大水缸。 赵天逸背着夏梦走过去,因为高度的关系,夏梦率先看到了水缸里的东西,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呼。 水缸里装着淤泥一样的东西,但能看到有几个人偶残肢插在里面,像是遇到了流沙的人一样缓缓沉没,而淤泥则是一直在不停地鼓动着,只是幅度并不大。 赵天逸观察了一小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不像是淤泥在吞没人偶残肢,反而像是它在抗拒这些东西。 夏梦在背上指了指旁边的稻草,她看到里面埋的东西露了一个角出来,像是一个本子。 第15章 妻子的日记·上 赵天逸过去翻出了这个笔记本,是一名女性的日记。 日记的主人记载了一个可能和人偶师有关的故事。 女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美满,她本人也生的非常漂亮,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让她忧虑的事情。 唯一的不满可能就在于旁边的邻居。倒不是说邻居本人做过什么,而是一名带孩子的单身父亲,很难把家里卫生也照顾的周到。 尽管他们的房子位处富人区,完全可以雇佣一名保姆料理家事。但是邻居本人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邻居从事的是某种艺术类工作,女人经常看到各界名流来到旁边的院子请邻居帮他们“私人订制”。因此尽管邻居的院子很败坏整个小区的名声,居委会也对此保持了沉默。 “那些庸俗的女人,她们一踏进我的房门,就会污染我的灵感。” 邻居这么说道,他以此拒绝了居委会想要代为雇佣清洁人员上门打扫的请求。 尽管很想说其实负责家政清扫工作的也有男人,但迫于邻居本人的压力,这个话题还是不了了之。 女人对此嗤之以鼻,尽管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却自认为读懂了邻居内心的邋遢。她认为这个男人疯疯癫癫的,对他作品的艺术性也持保留意见,何况这么久了,她也从未见过邻居的作品。 更令女人心烦的是邻居的孩子,那个矮小邋遢的小不点,一头海藻一样乱糟糟地头发,上面也不知道粘了些什么污渍,看着就十分油腻。 母亲因为怜爱他从小就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因此常教导女人要保持着关爱的心去关心男孩,并在女人对男孩表现出明显厌恶时斥责女人。 因此女人更讨厌这个男孩了。 但是女人天性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偶尔她看着男孩畏畏缩缩地站在篱笆的阴影下望着这边——那时她还不知道男孩其实只是窥伺着她一个人,还是会从心底里泛起一丝同情,因而对他和颜悦色一点。 也不知道男孩是否因此误会了什么。 那天,女人带着母亲做好的一包甜点,打算当礼物送给男孩,男孩却说他也有礼物要送给女人,并且飞快地跑回了家中。 女人还是第一次听到男孩说话,他以前只会摇头或者点头,女人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不过说实话也不算什么好体验就是了。男孩的声音说不出得枯槁,像是拿铁锹刮着砂纸那般折磨人的耳朵。 因为男孩跑回去的速度太快,女人当场没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在男孩离开后才在原地抖了下,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快回去吧……”女人有些不适,她有点后悔今天轻易就答应母亲的请求了。 男孩很快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廉价的塑料盒。盒子上面还覆盖有某种橙黄色的污渍,在阳光下反着光,看着十分油腻。 “是送我的礼物吗?啊、谢谢。”女人在男孩强硬地把盒子推到她怀里时表现出了强烈的厌恶,但终究还是咽下了这股心情,强迫自己打开了盒子。 她想,算了,脏了回去洗洗就好,好歹是男孩的一番心意。 在男孩殷切的目光下,女人打开了盒子。她原本在肚子里准备了一连串通用的、适合拿来夸赞的词语,却在看到内容的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 盒子里是一个木雕人偶,小小的,很精致,如果是在商店里看到它,女人说不定会非常欣喜地央求母亲买下它——如果在人偶没有被刻意雕刻的衣着十分轻薄,甚至长着她的脸的情况下。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女人愤怒地把盒子摔了出去,人偶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她顾不上母亲的吩咐,怒气冲冲地跑回了家,也错过了男孩捡起人偶时的眼神——有些失望,但绝不是受到惊吓或者懊悔。 女人愤怒地回到家,她准备向母亲诉说自己遇到的糟心事,并说服母亲不要再管隔壁那个脏小子了。却不料等她推开家中大门,竟然看到感情一向要好的父母居然在吵架。 两人言辞激烈,甚至夹杂着不少不合身份的粗鄙之语。女人吓坏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于是只得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一个劲地往脑子里钻。 母亲指责父亲迷上了隔壁邻居做的莫名其妙的所谓艺术品,生意也不管了,经常去参加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聚会,还不让她跟去。并且还大把往里面投钱,却连实物都不敢带回来让她看。 父亲辩驳说那是艺术,神色颇有些癫狂。他还反过来指责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关心隔壁的小崽子,难道是看上了邻居,想要迂回套近乎吗。 两人的争吵声几乎要冲破屋顶。女人已经记不清那天是怎么结束的,她又是怎么回到卧室睡着的。只知道在那之后,家里的情况越来越糟,每天都能看到有家具被变卖,最后甚至是她。 被陌生人绑着绳子强行带走时,女人透过马车的窗户看到男孩站在门前盯着这边。明明是造成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却表现地无比平静,像是在看完全无关的人一样。 她还看到男孩的手里包着修复过的那个木雕人偶,手指在上面不断地流连往返,像是对待什么心爱又可笑的玩物。 女人在那刹那仿佛明白了邻居所谓的艺术品究竟是什么,但是她已经没机会做什么了。又或者说,就算她知道,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时候她还太小,太过柔弱,每天最大的担忧无非就是祈求晚上不要出现自己讨厌的菜品。 她像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女性一样,即使出生富饶,也只是一株无害的菟丝子,所依附的养分倒下,她们便什么也不能做到了。 第16章 妻子的日记·下 被当成货物贩卖的日子是痛苦而持久的,久到儿时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像一个甜蜜的梦境,是她为了安慰自己而幻想出来的东西。 但女人幸好还有美貌在,这是她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货物主人想要把她卖一个高价,让她虽然痛苦,却也不必像大多数底层货物一样在长期的折磨中轻易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女人十七岁的时候,货物主人得偿所愿了。尽管他原本想留她到十八岁,以一场盛大的拍卖会来卖出这个最令他满意的商品。但商人路过看到了女人,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价格。 女人在被带走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她曾经梦中听到的那些有关王子公主的童话是不是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商人除了有钱外一无是处。他油腻肥胖而且秃顶,无论怎么洗澡也盖不住身上那股浓烈的狐臭味。他心胸狭隘且睚眦必报,只喜欢听身边人的奉承话,如果有谁敢忤逆他的意见,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商人喜欢女人,仅限于她的外貌。他不在意女人身上是否会有伤,不如说这还会更激起他的施暴欲。只要女人有做的不合他心意的地方就会非打即骂。 明面上,女人是光鲜亮丽的商人妻子。但是在家中,她不被允许走出自己的房间,连吃饭也只能吃商人规定的食物,甚至连食物的量也是如此。 女人在这般极度压抑的生活下,几乎快疯了。事实上她也确实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但是商人不在乎,只要在宴会上女人不给他丢脸就行,至于丢脸了,那也没什么,回去关地窖打一顿老实几天就会好的。 在这期间,女人还为商人生下了两个孩子。但是她并不被允许扶养孩子,甚至孩子还会刻意被教导得疏远她,因为商人认为她大脑空空,会影响孩子将来继承他的家业。 于是孩子在被教导和家庭现状的双重引导下,也并不认为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而是更多的把她和仆人一般看待。当然在外面,他们还是会装出一派家庭和睦的样子。 “恶魔……他们都是恶魔……”女人常被关在地下室喃喃自语,眼泪一直从眼角流下,她却早已失去了哀嚎的力气。 事态再次发生转变,是在一个晚上。女人被吩咐带着孩子们去参加富太太们的晚宴,在外面她必须装出完美的模样。 她在下车时,和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对上了视线,对方像是流浪了很久,脚边立着一个巨大的行囊。明明看着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手中却摆弄着一个小小的木雕人偶。 女人觉得那模样有些眼熟,但是失常的精神状态让她并不能记起什么。只是如往常一样呆板地执行扮演富商妻子这一命令。 擦肩而过时,她听到旁边这个被保安驱逐的流浪汉对她说了一句话:“你现在后悔当年没收下我的礼物了吗?” 情感比理智先发出警报,女人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下意识地抱头尖叫,吓坏了周围的人。 事后女人被带回庄园关进了地下室,对外的借口好像是女主人突发疾病需要静养。没人在意她遇到了什么,他们只觉得她是突然发疯,丢了商人的脸面。 之后的几天,女人一直瑟缩在地下室,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但对一切都胆战心惊。不过拜此所赐,她也终于变得清醒了一点。 她记起来原来美梦真的不只是个梦,而是她遥远不可追的童年。而当年造成一切的凶手,现在又追着她来了这里。 通过来搬运食物的仆人们的聊天,她得知商人不知为何在外面发了疯,和一个人偶师起了冲突,还发话说不让他在当地混下去。那天商人还跑来地下室打了她一顿,骂她什么不知检点。 孩子们也破天荒地受了鞭打。 也许是这次鞭打,让他们终于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商人手中的小玩物罢了,和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孩子们的想法也并不相同。 儿子似乎认为自己是被女人牵连了,因此对女人更加厌恶,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忠心。而女儿则认为父亲已然不可靠,但她想让母亲振作起来,去前端承受更多的怒火,避免殃及他人。 因此,女儿时不时会来地下室看她了。但她并不能很好掩盖脸上的嫌弃。 女人说不清这是好是坏。她看出女儿的心思,也从女儿脸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自己以前也是这么对待人偶师的吗? 事态恶化的比女人想象中快很多。一天,她再次被允许出来,需要和商人扮演陪孩子过生日的恩爱夫妻,一家人前往当地颇负盛名的马戏团。 在马戏团入口,女人再次看到了人偶师,这次他打扮成小丑的模样,似乎以此谋生。 其实女人并没有认出对方,但是商人对此反应激烈。人们围了一圈又一圈来观看这出闹剧,女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正声嘶力竭进行辱骂的商人和尖叫的儿女,心想,这次终于不是我发疯了么。 再之后的事情,女人只记得人偶师杀进了庄园。她被混乱的声音打动,胆怯地走出房门,看到富商倒在地上被人偶师一刀又一刀地捅伤着,看到孩子们相拥着坐在一旁,脸上全是飞溅的商人的血液,被吓的动弹不得。 女人没有走进去,她看到四散的仆人,看到走廊上到煤油灯,看到大开的酒窖。 也许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女人看着漫天的大火,她好像听到了孩子们和人偶师的哀嚎,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终于解脱了。 第17章 双线 赵天逸合上日记,夏梦在他背上小声说了句:“她好可怜。” 赵天逸点头,按照夏梦的说法,把她和夏如晦绑架来这里的就是日记中的人偶师了,那么他是逃脱了那场大火,还是死在火中却变成厉鬼了呢? “夏梦,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身体是冷还是热吗?”赵天逸问。 夏梦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无力地摇摇头:“对不起,我记不清了。” “没事。”赵天逸随口安慰了一声。 如果是人其实倒还好办,赵天逸有自信能打过对方,就怕对方是鬼,那就只能靠白茸给的那些东西了。 在他们看日记的这段时间里,地窖中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人前来,只能听到面前的大缸中淤泥不断翻涌的声音,而在听到夏梦的话后,淤泥的翻涌顿了一瞬,随后更剧烈了。 赵天逸心里有了个猜测,他伸手把淤泥中的人偶残肢都拿了出来,缸中的淤泥也从一开始的深褐色变成了偏正常的颜色,连难闻的味道都减轻了。 夏梦在背上拍了拍赵天逸,赵天逸背着她缓缓后退,只见缸口缓缓冒起几缕黑烟,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女人的虚影。 “她难道就是日记的主人?”夏梦惊讶道。 “你好。”赵天逸开口向女人打招呼,但也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把……他……带……来……”女人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沙哑。 “把……他……带……来……我能……困住……他……” “困……杀……带来……” 说完这几句话,女人的身影就消失了,淤泥缸再次恢复了平静。 “我们现在怎么办?”夏梦小声地询问道。 “去找夏如晦,如果人偶师也在,把他引过来,他们俩应该能相互克制。”赵天逸迅速做出了判断,他正准备继续背着夏梦出门,却被轻轻地勒了一下脖子。 “你把我放在这吧。”夏梦说道:“她对我们好像没什么敌意,你找到夏夏反正也要回来,路上我会是你的拖累的。” 赵天逸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但还是把夏梦往稻草堆里藏了藏,这样至少有人来,她不会立马被发现。 夏如晦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墙壁上都挂着白色的蜡烛,前面则是一个浴缸,里面装满了深色的液体,还有东西在里面翻涌着。 恶臭让夏如晦不禁反胃呕吐了一下,但是没有吐出来什么东西,幸好没有让本就恶劣的环境雪上加霜。 他是打算臭死我吗,夏如晦苦中作乐地想到。 他现在正好对着房门,背后似乎也抵着墙,手脚都被绳子拴着,他用力挣了挣,似乎有所松动。 “太好了,那人偶师果然很虚。”夏如晦欣喜地说道,随后就看到一脸枯槁的人偶师推开了房门,正阴恻恻地看着他:“你说谁虚?” 气氛很是尴尬。 也许是想着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而且敌人似乎已经明牌,看着还是个人类,夏如晦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避开对方最开始让他昏迷所喷的那个烟雾,他就不相信自己一个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子还能打不过一个四五十岁的干枯老头了! “我说人偶师啊,你是人偶师吗?”夏如晦一边悄悄用力挣脱绳子,一边目光飞快扫射对方身上的装备,很好,没有看到让自己昏迷的那个喷壶。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吧?”人偶师阴险地笑道:“你的同伴都让我抓住了,怪只怪你们运气不好,成了他送来的猎物。” “同伴?你把他怎么了?”夏如晦以为人偶师是在说赵天逸,一下子慌了,赵天逸看着那么稳,难道也中计了?而且“TA送来的猎物”,TA?她?白茸? 夏如晦一头雾水,也许是他的惊慌取悦了人偶师,他继续开心地“加码”道:“她也真是笨,居然轻易就走进了陷阱。我给她灌了药,好久没遇到好看的女人了,想必能做出高价的人偶吧。” 人偶师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夏如晦,夏如晦脑中却在飞速地思索着,女人,那被抓的难道是自己的小姑夏梦?可夏梦明明失踪在十几年前啊。但不管怎么说,他应该还不知道赵天逸的存在,那自己应该多加隐瞒,正好给他这个误导。 想到这,夏如晦故意表现地很愤怒,当然想着那可能是他小姑,也确实有那么一份真的担忧和愤怒罢了:“你把她怎么样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逼真的情感宣泄果然让人偶师深信不疑,他故意继续说着他对夏梦做的事情,还举了以前那些人偶的例子来吓唬夏如晦,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人陷入困境却又无能为力的惊慌和恐惧,夏如晦也发现了这点,于是故意配合他来拖延时间。 不过夏如晦也发现了,明明人偶师口中的女人是在他后面被抓的,但对方却已经出了事,而自己仅仅是被捆着,甚至身体感觉良好,难道是人偶师拿自己没办法,只能这样限制自己的行动吗? 夏如晦想到脖子上挂着的白茸给的那个小铃铛,又想到自己绑在后腰上到银匕首,根据触感来说它们都并没有被搜走,只有背包不见了,人偶师到底惧怕哪一项,不对,他是人也会怕这些吗? 夏如晦决定试探一下,他故意吵了几句,装作口不择言的样子吼叫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呵呵呵……”人偶师夸张地举起双手:“你猜呢?在这里我就是神,没有人能够忤逆我!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疯子! 夏如晦注意到对方抬起的手臂,松垮的衣物随着重力下垂,没有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露出了不少烧伤的痕迹。 难道是两个故事中记载的大火? 第18章 逃跑 人偶师注意到了夏如晦的目光,他的神色再度变得怨毒。夏如晦听到他咒骂了一句“那个女人”,随后也顾不上再来拿夏如晦取乐,开始收拾起屋内的东西来。 夏如晦看到他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一堆人偶残肢来,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偶残肢上被用深色的颜料画了很多花纹,像是某种神秘学封印一样。 在人偶师拿出那堆东西后,浴缸里的液体开始剧烈翻涌起来,像是热水煮沸一般咕噜咕噜地冒泡,臭味也更加浓烈。 “呕……”夏如晦没忍住再度干呕起来。 人偶师完全不顾这边,他神情狂热,拿出一堆不明所以的东西往浴缸里面倒,边倒边喃喃自语:“多亏了他给我的东西,积攒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 夏如晦没听清他最后几句说的什么,但是看到人偶师最后拿出一个小孩的头骨后,明显感觉空气里的氛围都恶化了。 “你、呕……住手……呕……”夏如晦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要被臭死了,好在绳子终于也松掉了。 夏如晦整个人往前面一扑,好险差点掉到浴缸里。 人偶师瞬间暴怒,想从周围的箱子里拿武器出来。夏如晦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跑过去把他往浴缸里按。谁料人偶师的力气比想象中大很多,夏如晦一时竟按不动他。 好在浴缸中的液体已经很沸腾了,夏如晦还是成功地让人偶师的脸接触到了其中的液体。一瞬间,液体翻涌而上,带着很强的恨意,人偶师捂着脸发出哀嚎,夏如晦趁机捡起地上的头骨往外跑去。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应该不能让人偶师继续拿着。 外面的走道依旧很黑。夏如晦没有来过这边,也迷失了方向,只能凭着直觉到处跑。好在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及时飘起,带着一股牵引感,像是在指引着方向。 “白茸……!是你?赵天逸……?”夏如晦一边跑一边猜测,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铃铛了。 跑了不知道多久,夏如晦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头骨也滑落至远方。他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储物间,空间非常大,远方能看到还有一扇门,但周围全部站满了各式各样的小丑雕像。 “可恨!你终于跑不掉了吧!”人偶师阴暗的声音响起,夏如晦猛地抬头,看到对方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怨毒地看着自己。 “不好!”夏如晦立马从后背抽出银匕首,同时飞快地向对面跑去。 “原来是它!怪不得我的法术动不了你。”人偶师眯了眯眼,猛地抬手,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房间里的雕像竟全部开始动起来。 “走开啊!”夏如晦胡乱挥舞着匕首,雕像在匕首靠近时会有明显的停顿,但耐不住这里四面八方都有雕像,夏如晦只能加快脚步从雕像中穿梭。他从人偶师的话中明白,一旦匕首被雕像打落,自己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雕像的动作比人迟缓很多,但架不住数量多。不等夏如晦跑到对面,它们就已经把出口的门给围了起来。这下光是插空跑过去已经不行了,必须得把它们打掉才行。 “哈哈哈哈,没路逃了吧!”人偶师发出畅快的笑声,他指使其中一部分雕像去捡掉落的头骨,准备等抓住夏如晦就把他当成仪式的祭品。 四周的雕像靠的越来越近,夏如晦渐渐疲于招架,神色不禁带上了一丝绝望,难道自己只能到这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出口的门被人用力踢开,一把黑色的长刀砍在周围的雕像上,它同样有着银匕首的驱邪效果,甚至更强,只见雕像全部如潮水般散开。 是赵天逸! 夏如晦欣喜,趁着自己勉强还能招架,他冲赵天逸大喊:“头骨——!左边!小孩的头骨!不要让人偶师拿到它!” 赵天逸点头,只见他动作敏捷地从雕像群里一闪而过,飞快地捞起了地上的头骨,随后又立马奔向夏如晦。 眼看大势已去,人偶师在上面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咆哮,可惜无人在意。两人会合后便立马向出口跑去。 路上,赵天逸简洁地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 夏如晦听到竟然真的能救到自己小姑,当下也安了心。他跟赵天逸说了自己这边找到的两个故事的内容,目前来看这个异空间内的主要人物也都明了了。 人偶师自不必说,地窖内的大缸装的是妻子,而自己刚刚被绑的房间内的浴缸,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富豪了。 “这个头骨应该是富豪和妻子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另一个在哪里。按白茸所说的,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身体所有物都含有独特的牵绊,说不定人偶师在这个空间能占据主导地位,就是因为他用头骨克制了富豪和妻子。” “那这么说幸好我把头骨抢来了,不然就算把他引到地窖去,他可能还会反过来让妻子对付我们?”夏如晦双眼亮晶晶的,真的让人很想去揉一把他的头发。 “嗯,你做的很好。”赵天逸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正色道:“但是人偶师对妻子的克制她不可能不知道,却什么也没说,直接让我们把他带过去。这三个故事的真相相互矛盾,人人都说自己是受害者,我们不能轻易相信其中任何一方。” “所以回到地窖后,我们直接把夏梦带上,原路返回。这么久了,白茸该定位上我们了。” “她会在外面接应我们吗?”夏如晦看到过自己匕首和赵天逸长刀上都有白茸刻的符号,又见识过了武器对雕像的克制作用,现在对白茸的能力是深信不疑。 其实白茸并没有说过她是否会亲自来接应,只是让赵天逸把铃铛布满可疑的地方,方便她“看到”。但是对夏如晦来说这种情形下多一分希望是好事,因此赵天逸并没有去纠正这个说法。 人偶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刚才的败北打虚了,又或者在没有头骨的情况下他真的不敢前来妻子所在的地窖,总之两人之后的逃跑线路相当清净,很快就到达了地窖所在。 顺利的让人有些不安了。 第19章 逃脱 “小姑!”夏如晦兴奋地推开地窖的大门,却被眼前的景象泼了一桶冷水。 夏梦原本应该被赵天逸好好得藏在稻草堆里,但现在却已经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房间中的大缸中,表情更是一脸的痛苦。 “小姑!”夏如晦赶忙冲上去抓住夏梦的上半身,企图把她从大缸中拖出来,赵天逸也赶紧过来帮忙,但淤泥的力量非比寻常,反倒是夏梦不住地发出痛呼。 见状,夏如晦灵机一动,和赵天逸对视了一眼,从包里拿了那个小孩头骨出来。 看到头骨的一瞬间,淤泥瞬间就退却了,赵天逸连忙趁机用力把夏梦拔出了大缸。 黑雾在港口弥漫,汇聚成一个女人的身形,她充满恨意地说道:“你们,果然和他是一伙的!” 夏梦虽然被从大缸里拔了出来,但是已经神志不清了,不仅是全身人偶化的程度加重了,脚上的淤泥看着也在灼烧她的皮肤,两股力量在体内相互拉扯,让她看上去就痛苦万分。 “少废话,快说怎么才能救我小姑!”夏如晦一手拿着头骨一手拿着匕首,试图威胁女人的虚影。枉亏他前面听了故事还挺同情女人,现在来看,说不定真相其实是全员恶人呢! “呵哈哈哈哈哈……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反正你们也出不去了——啊!”女人话还没说完,大缸就被赵天逸猛踢了一脚,也不知他力气究竟有多大,竟然把缸子踢得在地面旋转了好几下。 “别理她,我们先出去,让白茸来想办法。”赵天逸一边对夏如晦说,一边快速地把夏梦背到背上。 “嗯!”夏如晦点头,他心知现在没时间留给他们磨叽,万一人偶师带着商人追上来,那他们估计就难办了。 两人飞快地跑回站台上,周围景色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喂、赵天逸,你看那!” 赵天逸顺着夏如晦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小路尽头那个方向,出现了一排摇曳的灯光,看着像是一群人拿着灯往这边走来。 “可能是人偶师追来了,我们快跑,往隧道里面走!按照规律,只要进去场景就会跳跃。” 赵天逸飞快地下了决断,虽然不知道再次的场景跳跃会不会让几人再度失散,又会不会跳到敌人的大本营里面去,但也总比呆在原地等死强。 因为时间紧,这次进入隧道没有打手电,好在两人的眼睛差不多也都适应了黑暗。夏如晦拼命提了劲跟上赵天逸的脚步,也不知这男人平时到底怎么锻炼的,背着一个夏梦和背包都还比他跑得快。 很快两人到了隧道尽头,还没等夏如晦喘够,眼前的场景就再一次发生变化,这下竟然又是在站台,但是夏梦的行李箱却不见了。 “见鬼,这是“鬼打墙”吗?”夏如晦气喘吁吁,好在这次三人都还在一起,没有被分散开来。 赵天逸看向小路,对面一片平静,甚至连原来的灯光也不见了,而站台本身的样子也和前面看到的完全不同,空有一个台面和屋檐,其他的东西如座椅,此刻全都不见了,竟像是从未添置一般。 “这应该不是鬼打墙。”赵天逸向夏如晦说了这几次场景的变化:“如果说夏梦是在你之后到达的,那么结合我自己的经历,我有一个猜测。” “我们一直在不同的时间线之间跳跃,而进行跳跃的方式就是穿越一次隧道。我第一次到的地方应该是很多年以后,而你则是在夏梦到达之前,现在我们所在的则是更早的时候,应该是这个站台刚建成,还没有完善的时间点。” “那这样,岂不是人偶师都不一定存在于这个时间点?”夏如晦说完,随后又想到:“不对,他万一也知道穿越时空可怎么办。而且现在,我们该怎么回去啊?” 赵天逸放下夏梦,往站台上再次拴了几个铃铛上去,刚好是最后的几个了。 铃铛挂上的瞬间,就开始同频摇晃着,连他们身上戴的也是。本应不该发声的铃铛也有了清脆悦耳的响声,这声音连成一片,夏如晦听着觉得心突然静下来了,有一种在寺庙的清净感。 虽然两人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再次站定时,夏如晦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最开始停车的地方,自己和赵天逸双手牵着一根挂满了铃铛的绳子,而绳子另一头则是被白茸握在手里,她的脚下倒着虚弱的夏梦。 “我们这是,出来了?”夏如晦不敢置信,他随即翻出手机,信号也恢复了,甚至还收到了同学聚会的邀请函,班长拉了个群,群里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充满着活人味儿。 “太好了,太好了!”夏如晦热泪盈眶,这种前一秒还在担心没有出路,后一秒就柳暗花明的感觉真的太棒了。他决定回去以后就把白茸供起来,要是能辟邪就再好不过了。 “喂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白茸不客气地踢了一下夏如晦:“看你们这么狼狈的模样,别是我的事情都没办好吧。” “啥?不就是救我小姑吗?”夏如晦还沉浸在喜悦中有点懵,随后在白茸越来越沉的脸色中想起来好像是要帮她调查小丑雕像这个事,不过那三人的故事也都找到了,应该还行? “对了,你快救救我小姑。”夏如晦忙转移了话题:“你要的稿子我回去就给你写出来,你快救救她!” 赵天逸也在旁边帮腔:“白茸,先救夏梦要紧。事情我们有查到一些,回去再跟你细说。” “好吧好吧,毕竟死人对我来说很麻烦。”白茸摆摆手,坐上了驾驶座,示意两人快把夏梦搬上去。 临走前,白茸看了眼手上缠的铃铛,她深深地望了眼隧道尽头,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第20章 番外:三人的故事·上 女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 在外人看来,父亲温文儒雅,母亲温婉端庄,女儿聪明美丽,是非常恩爱幸福的一家人。 可惜一切都只是表象,是为了维护公司形象、保住一家人得体的生活所不得不装出的假面罢了。 父亲在外文质彬彬,其实只是个继承了祖上遗产的纨绔子弟,平日最爱喝酒玩乐,生意头脑有一点,但不多,赚的钱还没有走赌桌上花的多。 母亲在外扮演着温柔娴淑的贵妇人,但她对每一个男人都是这么深情款款,她觉得自己的美貌不应被局限在一个家庭,享受着男人们对她的追捧和奉承,当然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夫妻俩貌合神离,一个图钱一个图貌,刚成婚时也曾经蜜里调油过一段时间,但多年的婚姻早已把感情消耗殆尽。现在两人私下里各玩各的,甚至偶尔会相互介绍玩伴。 丈夫对妻子唯一的要求,只有保证血统不被玷污、不能容许有别的男人的私生子进来这一条。妻子玩归玩,谁是摇钱树还是分的清的,因此两人相处的十分愉快。 女儿从小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继承了父母的所有特点。对外,她会装作什么都不懂得天真女孩,但是在家里,会拿着零花钱买来各种小动物,以虐待它们取乐。 丈夫和妻子不是不知道女儿血腥的小爱好,但是他们并没有把女儿当成骨肉看待,只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刚好女儿成长的也合他们心意,从小就知道在外面打配合,因此从不会多加管束。 甚至妻子还会觉得女儿拥有这样一个爱好非常棒,这样她就会老老实实地一人独处,不像其他小孩那样过度依赖父母、尤其是母亲,让她有充足的时间去和情人们私会。 女儿每天都会抽一小部分时间在花园里独享自己的乐趣。但有一天,她的乐趣被打破了,因为她发现灌木丛中有一双偷看的眼睛。 女儿十分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她慌了一下,但又很快强迫自己稳住,走上去跟那双眼睛搭话道:“这只小猫刚刚抓到我了,好疼。” 眼睛的主人上下点了点头,他看向女儿手上刚刚自己抓出来的那道疤痕,又看着女儿泪眼汪汪的神情,附和道:“嗯,它抓你了。” 女儿听到后瞬间笑开了花,她把眼睛主人从灌木后拉出来,原来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家的小孩,好像是什么艺术家,整天脏兮兮的。 女儿下意识擦了擦了手,又瞬间抓紧男孩的手臂,用甜蜜荼毒的语气央求着:“我们做朋友好不好?这样就不会再有野猫抓伤我了。” “好。”男孩痴痴地点头。 从此女儿有了新的玩具,男孩是她言听计从的仆人,无论看到怎样的景象都会守口如瓶。女儿甚至发现男孩本身也有点不正常,他会收集自己搞得血肉模糊的那些动物尸体,然后把它们做成标本收藏。 “本来该做成人偶的,那样更精细,可是我没有爸爸的手艺那么好,对不起。”男孩邀请女儿参观他的“工作室”,他以为女儿会喜欢这里的一切。 “没意思,都脏兮兮的。”女儿晃了一圈,她对此并不感兴趣,觉得男孩如果继承的这种手艺也能称为艺术,那她真的要好好嘲笑对这家男主人作品趋之若鹜的那群商人了。 虽然自己的父亲最近也在内就是了。哦,好像母亲近期也和男主人走的很近,说不定他们还可以一起玩。 男孩看女儿呆的无聊,怕她要回家,然后今天又约不出来了,连忙说自己去为女儿买她最爱的点心回来。 “真的吗,那你一定要快点哦!”女儿奖励了男孩一个笑脸,那家店什么都好,就是排队太久了,父母为了良好的口碑,不肯答应她让佣人每天去排队购买的请求。 也许是今天的生意格外火爆,女儿等的实在有些无聊了,她没有兴趣面对这些血淋淋的标本——尽管相当一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她打开房门,自顾自参观起房屋来。 女儿之前从未来过这栋楼房的二楼,只见厚厚的窗帘把光线挡的严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女儿听到声音从会客室传来,她好奇地向那边走去,幽深的过道里摆放着一具具真人大小的逼真人偶。女儿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偶长着家中女仆的模样,她颇有姿色,但是于三周前突然消失,父亲说她辞职回家了。 会客室的大门没有关紧,女儿从缝隙中看到自己父亲正抱着一具女性人偶,室内还有不少宴会中能看到的富豪,他们歪七扭八地挤在一起,像是被什么迷了神智。 女儿觉得画面令她恶心,又觉得自己好像瞥见了这家所谓“艺术”的一角。女性的人偶令她恐慌,她想到了男孩看她和看那些标本的眼神,它们是一样的。 女儿打了个寒颤,她有些退却了,正想离开,就听到楼下男孩回来的声音,于是慌不着路地继续往楼上走。 对了,母亲今天也来了这里,可以让母亲带自己离开。虽然任性会惹她不快,但是在外面她会装作不在意的。 女儿跑到三楼,这里被打通成了一个大房间。女儿打开房门,看到躺在中央台面上的母亲,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房门,男主人正在给她换上人偶用的球形关节。 “啊——!!!”女儿发出了尖叫,惊扰了男主人。她看到对方面色一沉,从台面下抽出了一把斧头。 “不要——!!”女儿尖叫着跑开,她知道自己的速度比不上男主人,便故意把一路的烛火都推倒。 男孩听到声音赶上来,他一眼就明白了现状,看到自己父亲手中拿的巨斧,愤怒的情绪充满了内心,女孩明明是他的猎物! 因为制作人偶需要用到大量的油脂,男孩把家中储物的油脂全部拿出来倒在了楼上。男主人为了救自己的作品自愿投身火海,宾客们则是被各种厚重的布幔困住了脚步。 一场大火把房子都烧塌了,但是那么多的尸体,总有好事的人会来查明真相。 男孩带着女孩收拾了家中的财宝连夜逃跑。时光辗转,当年面孔青涩的孩子早已不在。 一个夏天,某个地方迎来了一对旅游的夫妇,一名男性人偶师和一名容貌昳丽的女人。 第21章 番外:三人的故事·下 女人跟着人偶师逃跑的第一天她就后悔了。火明明不是自己放的,自己是受害者,火海中的父母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救自己而进去的,都怪人偶师拉着自己离开,不然何至于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从家里带出来的钱早就花完了,女人没有任何谋生能力,只能每天都在临时住所里等着人偶师带吃的回来,可是这样条件实在太差了。 于是后面,女人会故意装作无辜的样子去引诱陌生的男人到僻静处,人偶师再下手打晕对方。女人满足于对方口袋里的钱财,人偶师则拿剩余的当练手材料。 随着人偶师技艺越来越精湛,他们也逐渐长大成人,女人开始担心人偶师会对她下手,她已经感到几次夜晚睡觉时人偶师一边拿着工具一边盯着她的目光了。 于是女人怀了人偶师的孩子,她故意让人偶师做一对孩子的人偶给自己玩,人偶师答应了。 但是女人深知一切只是缓兵之计,她发现人偶师早就在私下做了一个女性人偶的模具,就和自己身材一模一样! 于是趁着人偶师去忙明面上的店铺时,女人找机会勾搭上了当地一个有名的富豪。 凭心而论,人偶师虽然算不上英俊,但至少是个正常人,可富豪简直像被肥肉堆起来似的,女人每次和他接触,都直泛恶心。但是富豪有着人偶师无法匹敌的财富,并且还不会惦记着把自己做成人偶。 在女人成功成为女主人前,她让富豪去打砸了人偶师的店铺,把对方赶离了这个地方。 女人以为自己能过上好生活了,但没想到富豪和自己的父母竟是同一种人。在外的形象都是他们故意装出来的,在自己的私人庄园里,富豪暴虐成性,对女人非打即骂。 更别提他实际并不准女人动用他的一分钱。 女人恨透了富豪,这时候她又记起人偶师的好来。可惜人偶师已经被她赶走了。 一晃几年过去,女人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富豪对此没有怀疑,可也没让她因此而好过。 女人如同当初自己的父母一样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继承了她的冷血,牢牢抱着富豪的大腿,只把她当家里的佣人对待。 于是在偶然间听到佣人们的谈话,说新开的玩偶店做工很好时,女人瞬间想到了人偶师,她有自信人偶师不会轻易放过她。 借着参加富太太们宴会的借口,女人独自前往了这家玩具店,果然是人偶师所开,他的手艺更精湛了,可人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不人不鬼的。 女人装作没看见这些异常,向人偶师哭诉自己当年被富豪抢去的事情,她希望人偶师能像当年他们配合过的那样,再次解决掉富豪。 人偶师阴恻恻地看着她笑了一阵,说:“好。” 于是孩子们生日那一天,女人故意提起当地新来的马戏团,说它很受当地人欢迎。 受人欢迎就意味着有舞台供富豪表演,于是他欣然决定带着家人前去。女人也和人偶师暗中约定好,待马戏开场后由她将富豪引出,再由人偶师来动手。 谁知在入口处,富豪竟然认出了人偶师扮演的小丑。他以为人偶师是被他打击的没有出路,只能以此卖笑谋生,又怕人偶师抖落出自己妻子和他以前的过往,于是故意再度提起当初编排的理由,来让他再次混不下去。 人们在入口处聚了一圈又一圈,富豪畅意地指点江山,女人为计划失败咬牙切齿,人偶师盯着面前的一家四口阴暗地盘算。 几天后,人偶师潜入富豪的庄园,他等不及了,他要把这一家全做成他的人偶,这将是他最棒的作品。 富豪首先被人偶师杀害,但人偶师也在搏斗中受了重伤。 女人倒在一旁,她看着被吓傻的儿女,又看着自己被倒下的柜子压断的双腿。 不知道大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一如多年前的那个下午,火烧的那么大,把一切阴暗都烧的干干净净的。 丧失意识前一秒,女人看到了一个从火中走来的身影。可那不是她的救赎,而是与人偶师做交易的某个存在。 于是再次醒来时,她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每天和富豪的怒嚎与疯癫的人偶师为伍。不出意外,她将被永远困在这里。 女人在最后想到了她曾经虐待的那些小动物,当它们被关在盒子里时,是不是和她此刻有一样的感受呢。 至于她是否后悔,谁知道呢? 第22章 过渡 从柳安隧道逃脱回来已经一周了,夏梦被安置在地下室里,按照白茸的说法,她需要先调养一阵才能恢复如初,因此夏如晦并没有急着跟家中交代夏梦的下落。 这天,他端着切好的苹果准备到演播室去挑选稿件,就看到白茸过来,扔给了他一叠打印出的观众投稿。 “这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不用负责这部分工作了吗?”夏如晦惊讶,难道是大环境不好了,要给降薪做铺垫? “瞎想什么。”白茸顺手拿起稿件就扇了他一下:“你该不会觉得上次那个事件就结束了吧?” “不然呢?”夏如晦捂着头,也不知白茸到底吃什么长的力气,外表完全看不出来。 “你提交的报告我看了,但是时空折叠的原因,人偶师和他那两个同伴鬼的下落,包括隧道本身,哪一件事情是结束了的?” 白茸毫不客气地把桌上的苹果据为己有,又从桌下翻出那把银匕首来:“还有我给你的武器,基本没派上用处。我已经跟赵天逸说好了,以后你周末去跟他一块练习,省的每次还要派人保护你。” “哈?”夏如晦瞪大了双眼:“老板你认真的吗?” 夏如晦诚恳地看着白茸的眼睛,说道:“老板,我记得我只是跟你签了主播的合同,收妖打怪这件事好像不归我管吧。而且我也没有兴趣加入你们机构来着,我对现状很满意了……” 白茸听着挑了挑眉,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我记得你还没对家人说找到夏梦的事情对吧。你要不好好想一想,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夏梦这么多年来样貌丝毫没有变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夏如晦皱了皱眉,总感觉白茸话里有话。 “你亲身体验过了,这个被你们救出来的夏梦,她来自在你之后去到车站的那个时间点,她因为你们施救所以才回来了。可是在你小时候,你的小姑,她有因此而回来吗?” “你是想说……我救的是平行时空的小姑?”夏如晦目瞪口呆地坐在凳子上,他不是没有看过时空悖论相关的作品,可是没想到这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其实你不用想的那么复杂,归根结底,你救回来的这个人她确实是夏梦。就算去做亲缘关系鉴定,你们的血缘也是板上钉钉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正如她的存在本身像个悖论一样,那个时空也是如此,只要它一天没有被解决,没有弄清楚它形成的原因,那你一天就得背着这个心理包袱,祈祷它不要暴雷。” “所以你是想说,我要想一切事情都安定下来,恢复我以前的日常生活,我就必须得跟着你再干下去……?” “宾果!”白茸笑着做了个卖萌的表情。 “我真是……”夏如晦无语凝噎,这真的是自己猜的那个有关部门吗,为什么行事会这么、这么…… “好了别想了。”白茸吃光了苹果,她站起来准备离开,最后留给夏如晦几句话:“我又不是不给你保命的方法,而且出一次任务就休一星期带薪假期,还有额外的奖金拿,你在外面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吗?” “别忘了把水果盘洗了,好好准备今天的直播。” 夏如晦看着白茸轻飘飘离去的背影,握了握拳,有时候真的会很想打人。 不过插科打诨放一边,正经的工作还是得做。先不说自己小姑的性命还全仰仗白茸出手相救,就连自己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也不得不承认白茸的话。 有时候钱真的很万能。 夏如晦再度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贫穷,然后拿起了白茸放在桌上的稿件。他凭直觉猜测,这堆稿件肯定不简单,说不准和柳安隧道是一个级别的。 夏如晦大致浏览了一下,把几份稿件分了分,他发现这几份稿件都是来自于学校里学生的投稿,甚至根据投稿人的叙述不难发现,这分别是来自于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的投稿。 “小学生也能投稿?”夏如晦看着第一份稿件中的“静安小学”,陷入了沉思,从文笔和叙述来看,分明是有人代写的,但是细瞧就会发现,这四份稿件的写作风格都十分相近,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究竟是一个人收集了不同学校的故事,还是说这就是他自己的经历?可是一个人真的能经历这么多灵异事件,还独善其身吗…… 毕竟是白茸亲手拿来的,总不能是编的。 夏如晦按下心中的疑惑,按照白茸的一贯要求布置好了演播室。 时间缓缓走向正点,夏如晦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今天的播报。 “大家好,我是主播夏如晦,欢迎光临今晚的深夜恐怖电台……” 第23章 小学的投稿 梦梦是一名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就读于家附近的静安小学。 梦梦的父母都是干工程的,平时工作十分忙碌。梦梦从小就很懂事,甚至会帮着奶奶打扫家务,还学会了做饭。 因此当奶奶先去后,梦梦一个人也能基本照料好自己的生活。 父母虽然觉得孩子还小,不应当没有大人照顾。但是工作实在抽不开身,两边也没有老人再来照料孩子。所以在看过梦梦一个人的生活能力后,最终还是放心让孩子独自呆在家里。 因此梦梦从三年级开始,就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上床睡觉。她知道父母会在她入睡后才下班回家,可是她实在太困了,等不了他们了。 老师和菜场的叔叔阿姨们都知道梦梦的情况,平时也会尽可能地照顾她。 生活就这么稀奇而又平淡地过了一年,梦梦毫无波澜地顺利到了小学四年级。 上了四年级后,学校重新组织了一次分班。梦梦的成绩一般,以前班上的同学都被打散了,在新班级里,她没有几个认识的同学,而新的班主任也不像原来的班主任一样额外地多照顾她。 因此新学期一开头,梦梦就突然感觉自己变得形单影只起来。 “你也是一个人?” 这天梦梦独自坐在操场发呆时,一个女孩向她搭话了。 梦梦抬起头来,认出是坐在她旁边的女生。 梦梦的座位已经是教室角落里,可女生的座位要更偏一点。她其实长的很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起来阴沉沉的,平时在班上也不怎么说话,因此和梦梦一样,都成了班里的透明人。 梦梦实在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搭话,因此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道:“嗯,是啊,你也一个人?” 女生听到后笑了,梦梦也觉得不好意思。两人就这么熟络起来,开始一起行动,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女生的名字里有个彤字,梦梦就叫她小彤。 和小彤交朋友的日子非常快乐,梦梦发现俩人间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就连对很多事情都观点都令人惊喜的一致。 但是快乐的事物总伴随着阴影。梦梦逐渐发现,班里的其他人包括老师,都不怎么爱搭理自己了。老师尚且还能做到正常对待她,可同学对她的排挤却是令梦梦清晰的感觉到了。 以往路上碰到会笑着打招呼的同学,现在看到自己就算前面是笑着,也会立刻把笑脸收起来。四个人组队时,自己和小彤总要落到最后才被老师随便指配给另一个缺人的小组。 老师听到自己提问也会给自己解答,可像对其他同学一样多余的话,却是一句也不跟自己说了。 “因为他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才连带着不喜欢你的。”小彤这么对梦梦说,梦梦听了很难过,但是她不想看小彤伤心,而且有了小彤的陪伴,其实其他人的冷落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事情并没有到这里结束。梦梦发现连菜场的叔叔阿姨们,也不像以前一样对自己热情了。 难道是我和小彤一起回家,被他们看到了吗?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讨厌小彤呀,小彤明明那么可爱,那么好。 梦梦百思不得其解,但小学生的世界也很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冷淡,就她就也对他们一般好了。 于是梦梦和小彤变得更加要好。 她们会在放学路上玩踩影子的游戏,梦梦总是跑在前面,小彤在后面追她,她必须不让小彤追上踩着自己的影子,不然她就输了。 小彤的体力不算好,总也追不上梦梦,但每次都会很努力地在后面追。梦梦会故意放慢脚步等她,然后再听到对方语气欢快的“我追上你了”的时候再猛地跑开。 这是她们之间最喜欢的游戏。 可惜好景不长,等到六年级的时候,父母突然因为工作安排选择了搬家,并将梦梦转离了静安小学。 其实梦梦不是没有从过去两年父母越来越频繁的早回家和愁眉苦脸的表情中察觉出什么,但是她没想到这会中断自己和小彤的感情。 新学校离静安小学真的好远,记载着联系方式的纸条也在搬家时无意弄丢了。梦梦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但新学校活泼友善的同学和氛围还是很快治愈了她。 梦梦并没有忘记小彤,她只是开始享受起自己新的学校生活。爸爸妈妈在准时下班一段时间后也再度开始了繁忙的工作生活。 一年转眼过去,梦梦小学毕业,顺利被一所初中录取。 有一天她在外面买奶茶时,意外碰到了静安小学时期的一名同班同学。同学打量了她好几眼,倒是没有像原来那样故意无视她。 可是同学的话语也让梦梦感到不寒而栗。 “当时大家可怕你了,你老是一个人对着教室角落喋喋不休,好像那里有什么人、在跟他说话一样。” “你还老是一个人走路上手舞足蹈的,大家私下都传你是被鬼上身了。老师不准我们这么说,但是我们明明看他们也不怎么想理你嘛。” “我听我姐姐说,这是什么妄想症。现在看你挺正常的,你应该好了吧。” 梦梦回想起自己和小彤相处的那些记忆,她向同学要了班上的毕业照,照片上清清楚楚,没有小彤的身影。 而班上,除了她,也再没有转学离开的学生了。 第24章 初中的投稿 羽彤今年初二,是静安中学的一名初中生。 她有着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平时上学总是扎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本应该又土又过时的发型在羽彤头上,却显出别样的青春气息来。 尽管并没有举行过什么正规的评选活动,不过班上所有的男生都一致认为,羽彤就是班上的班花,甚至放眼整个学校,可能也难找出比她更好看的女生了。 一般来说,出众的容貌在受到同性欢迎的同时,也容易遭到异性的排挤。但羽彤的成绩同样出众,身为各科老师的心头宝,她自然也拥有免受欺凌的挡箭牌。 不过羽彤本人的性格实在太冷清了。别人找她搭话,她会简短地回复一两个字,除此之外一句话也不说。所以在班上,她也没有任何朋友。 羽彤本人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她曾经在小学时有过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对方却突然不告而别转学离开了,并且面对通讯软件上羽彤的留言,更是一句话都没有回复过。 自那以后,羽彤就决定自己一个人相处,朋友什么的也就那样罢了。 这天晚自习,因为学校搞艺术节活动,很多学生都出去操场撒欢了,只有少数几个不爱凑热闹的人才留在教室里,羽彤就是其中之一。 教室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三个女生在,其中有几个羽彤没有见过的面孔,不确定是不是其他班过来的。 她们打闹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女生说坐在教室里好无聊,提议玩一些刺激点的游戏。 几人头碰头商议了一下,都发出小声而兴奋的叫嚷来。 羽彤对她们的游戏不感兴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却不料被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叫住了。 “羽彤,你应该也很无聊吧,来和我们一起玩,凑个数吧!” “不了,我在预习,谢谢。” 羽彤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她听到女生发出不满的声音,随后又被同伴安抚住。 “算了算了,她就那样的,谁都不搭理。人家长的好看,成绩又好,当然不屑于理我们这些凡人了。” 羽彤对女生的挖苦不置一词,反正对方充其量也只敢嘴上说说,其他的也都不敢做。 插曲很快结束,羽彤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桌上的作业本恰好掉了下去,羽彤俯身去捡,余光瞥见那三个女生围着一张桌子坐着,三人各伸了一只手交叠在一起握住一支笔,神情十分严肃地念念有词。 是笔仙啊,羽彤无聊地想。曾经她也很喜欢和朋友玩这些灵异游戏,朋友的家里有一本诅咒大全,当时还是小学生的两人看的津津有味,上面不少招灵游戏她们都玩过。 羽彤还记得曾经她们最喜欢在放学时玩踩影子的游戏,谁的影子被踩中,谁就是鬼。羽彤老是让朋友来追她,长长的影子拖在后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朋友怎么追也追不上,最后气地在原地直跺脚。 “啪嗒!” 铅笔掉在地上的声音唤回了羽彤的心神,她抬头一看,教室门大开着,三个女生已经走掉了。 羽彤走过去捡起铅笔,铅笔上面粘了一个白云的贴纸,竟然是自己的笔,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拿过去的。 羽彤小小地叹了口气,把笔放进自己的笔袋里。她回到座位上望着窗外,操场上闪着各色的光影,还能听到音响欢快的大叫着,可惜一切都和自己无关,羽彤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那之后的几天,一切都稀疏平常。只是班上有个女生染上了重感冒,从艺术节结束那天起就一起请假,班主任念叨了几次让他们好好注意身体。 一天,本该早早就来班里巡查自习状况的班主任一直没有来,班上的同学也一个传一个叽叽喳喳的,羽彤被闹的头疼,也终于无法再专注地看书。 她听到后桌两个男生自以为很小声地在那里交流情报。 “听说了吗……在公园池子里……” “死了三天了都,据说整个人都泡发了……” “哪有人看见啊,那公园又小又破,很久都没人去了……” “听说是……没有外伤,不知道是不是自杀……” “班主任肯定被叫去问话了……” 羽彤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一直请假的那个女生,今天被一个遛弯的老大爷发现溺亡在了半废弃状态的公园的池塘里。 那个公园羽彤也去过,因为人烟稀少,她还蛮喜欢的。池塘的池子特别浅,只有大概小腿深度,而且现在因为缺少维护,几乎成了死水,又脏又臭,很难想象有人能选择在那里溺亡。 到底同学一场,羽彤回头看了看那个空着的座位。上次看到那个女生,还是在她的同伴邀请自己一同参加笔仙游戏的时候,尽管那时她对自己态度算不上好,可羽彤也不会想看到她如今这个结局的。 窗外有风吹过,羽彤收回情绪,打算关上一些窗户,却在转头的瞬间和一个女生的脸对上了。 是那天教室里玩笔仙游戏的其中一人。 尽管只是一瞬间,羽彤也很确定,她在女生的脸上看到了一片灰败与深深的绝望。 随后响起“砰”的一声巨响,耳边全是同学们的尖叫,还有老师匆忙在走廊里奔波和维持秩序的声音。 羽彤没来由地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她想到了那天在的第三个女生,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她还好吗? 结果正如羽彤的猜想,第三名女生被发现吊死在宿舍床上,她的室友回来时当场就被吓晕了,送去医院昏迷了好久才苏醒。 羽彤坐在自己的床上,手中摩挲着那只被她们用来玩游戏的铅笔。那天她虽然在场,可是因为神游天外,并未注意她们到底有没有按照正规的流程来了。 可明明自己以前和朋友玩过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出事的…… 羽彤咬着下嘴唇,心里没来由地有点慌。 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可是自己明明一个人在家,也没有听到家中大门开启或关闭的声音。 脚步声逐渐清晰,最后停到了卧室门外。 羽彤握紧了手中的铅笔,她眼前闪过了跳楼的那个女生的面孔。 卧室的门把手,也在此时被缓缓扭动了。 第25章 高中的投稿 姚梦因为父母工作变动,在高二的时候转学进入了静安中学高中部。 因为时间点尴尬,加上姚梦本身不太喜欢和人交际,因此在班上总是独来独往。不过她经常发现身边的同学老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但又不像是对她有意见。 有一天上体育课,等到自由活动时,姚梦终于忍不住了,她鼓起勇气开口向树下两个交头接耳的女生询问:“请问,你们是在说我吗?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被问到的女生也神情尴尬,两个人互相推脱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个个儿高的女生被同伴推出来,她不太好意思地说道:“不是啦,大家对你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是……就是……” 她一连“就是”了好几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她的同伴忍不住,主动解释道:“我们其实就是在聊八卦啦,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对不起啦。” “八卦?”姚梦一脸莫名其妙,自己转学过来也没干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呀。 那两个女生又低头合计了一下,最后跟姚梦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 姚梦听话地走过去,三人一同蹲在树荫下头碰头。 “你知道我们这个学校是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对吧?两年前,就是我们这一届读初二的时候,当时初中部发生了一起大事件呢。” “据说短时间内死了三个女生,一个是在公园池塘里自杀,一个是在学校跳楼,还有一个最狠,把自己挂在宿舍的床上吊死了!” “据说是被室友发现的,那个女生看到当场就吓晕了,后面直接休学去做心理辅导了呢。” “大家都在猜,她们是不是一起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鬼上身了。不过老师都让大家别瞎乱说,最后警方也没查出什么别的来,好像都是正常结案了。”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姚梦一脸迷惑:“难道是我刚好住在了当初死者的床位上?” “当然不会!”短发的女生摇摇头:“那是初中部的宿舍啦,我们是高中部,连宿舍楼都不是同一栋。而且当时大家都觉得心里毛毛的,很害怕,所以有死者呆过的宿舍都直接清空了不住人的。” “和你有关是因为……嗯,当年除了这三个女生外,还有一个女生失踪了。” “她好像叫什么彤,长的还挺好看的,成绩也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她印象都挺淡的,还是后面班主任说她转学了,班上的人才发现她有一段时间没来学校了。” “你知道这多诡异吗,当时正是风口浪尖欸!那么大一个活人刚巧不来学校了,居然都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私下里大家都在传,那个女生不是转学了,是失踪了,是学校为了安抚大家才这样说的。” “然后这不就两年过去了吗,大家本来都忘了的,现在学校里也不全是当年的学生,有些考到其他学校去了。就是你转学来的时候,有人被吓到了,他以为是当年失踪的女生回来了,说你俩长的太像了。” “我吗?”姚梦有些吃惊,听说失踪的那名女生长的很好看,可自己从小到大相貌都普普通通,和这也沾不上边呀。 听完姚梦的疑问,两个女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们也是道听途说,并不是当年那个女生班上的学生。 “你不信可以问问咱班上的体委。”高个的女生提议道:“本来嘛大家也都是传着玩的,因为你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加上起哄的人就越传越真。但也都是说着玩,没几个真的信的。体委就是当年那个班上的人,也是他最开始说的。” 姚梦听了点点头,她确实莫名对这件事感兴趣,也许一会儿可以试着找一找那个体委,不知道他有没有当年的照片让自己看一下。 下课后,几人道别,两个女生还约了姚梦今晚一起吃食堂,姚梦也答应了,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合群,以后什么离谱的传言都会出来了。 吃完晚饭临上晚自习前,姚梦刚好在教学楼拐角处看到了拍着篮球的体委,对方刚好也是一个人,姚梦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是谁!”体委被吓了一跳,和外表完全不符的胆子小。 “是我。”姚梦冲他挥挥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也许是被“受害者”找上门来的心虚,体委没犹豫多久就诉说了以前的事情,和那两个女生告诉姚梦的差不多。 “你有当时班上的照片吗?”姚梦问道。 “我知道你想看谁,但她半路就转学了,没拍过班级大合照。当初军训她也是请假没参加的。”体委摇头,又眯着眼看了一下姚梦:“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论长相你俩……咳咳!总之细看你们其实一点也不像,但是你不说话的时候,我看一看你,总感觉就是她站在那了。” 说完,体委犹豫了一下,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在看这边,又朝姚梦招手,让她凑过来不要引人注意。 “当年我不是、那什么嘛!我有悄悄偷拍过一张,你看了可不许说出去啊。” “嗯嗯。”姚梦点头。 她凑上去看体委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相册里那张照片看得出来确实是偷偷抓拍的,好险又险地对上了焦,看得出来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长的很漂亮,正出神地看着手中握着的铅笔。 “你看,有没有觉得和你长的很像?” “没有。”姚梦诚实地摇头,自己和女生样貌差的太多,自己还是有那么点自知之明的。 不过,姚梦最后又看了眼照片,她总觉得女生手上握着的铅笔很眼熟,自己好像也有个同款,是什么当年的畅销款吗? 之后的一年多,姚梦的高中生涯平淡的过去了。谣言也就传了一阵,新奇感过去后,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高中毕业后,姚梦在家整理不要的书本,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小学时遗留的箱子。 抱着找回过去时光的想法,姚梦打开了这个沾满灰尘的箱子,里面放了不少小女生的宝贵物品,当然在现在看来,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废品”罢了。 在箱子的最下面,姚梦发现了一根铅笔,她看着上面熟悉的贴纸想了很久,才和体委照片里的那个对上号,难怪她总感觉熟悉,原来是被小学的自己珍视过的。 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铅笔上沾了一层深褐色的颜色,液体早已干涸,而箱子里除去它以外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 姚梦皱着眉,把铅笔拿到鼻子下面轻轻闻了一下,有一股很粘稠的铁锈味。 姚梦愣了愣,这好像是血啊。 第26章 大学的投稿·上 林青羽今年大二,在暑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奶奶在厨房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林青羽小时候的趣事,又埋怨说因为她爸妈的工作问题,自从小学搬走后就难得再回来一次。 林青羽坐在客厅默默地听着,她手中摩挲着一张老照片,是从以前那堆旧物品里翻出来的。 “饺子好了,快来趁热吃。”奶奶把刚煮好的饺子放到林青羽面前,看到她手中的照片,轻轻叫了一下,说:“哟,这不是你小学时候拍的了吗,这都找出来了。” “还不是奶奶你保管的好。”林青羽卖了个乖,她也是这次回来,看到自己卧室里那一个个整理有序的箱子,才能这么容易翻到以前的老照片。 “这照片上的孩子,我还有印象,是叫什么梦梦和小彤吧?”奶奶回忆着,边说边笑:“以前你们三个玩的可好了,天天形影不离的,后来你转学的时候还哭了好久呢。” “奶奶!”林青羽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手中的照片,其实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年少再怎么深刻的感情,到底隔了十年的时光,数不清的人和事塞的满满当当,让人几乎难再想起当初那份情感。 “好了好了,不说了。”奶奶笑了笑,又忙着去收拾家务,她闲不下来,一会儿还要去和姐妹们跳广场舞呢。 奶奶离开后,林青羽专心地吃起饺子来。不过她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回了照片上,上面的三个小女孩坐在一起亲密地比着“耶”,不过林青羽成年后再来看,总觉得自己的两个小伙伴有些阴森。 “是错觉吧。”林青羽摇了摇头,以前好歹是好朋友,自己这样想真是太不应该了。而且小时候本来就不大有机会拍照,她们两个又是来自己家中做客,难免会有些僵硬。 只不过,林青羽没忍住又看起了照片,她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其实自己搬家后并不是没有再联系过她们两人,但是小彤的电话总也打不通,梦梦更是气自己离开,直接挂了电话。 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故地重游,能不能有运气再碰到两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两个说不定也去外地上大学了吧。 暑气炎热,林青羽不大想出门,还经常被奶奶嫌弃她太懒,只会窝在家里。每当这时,林青羽就会撒娇卖个乖,她实在佩服奶奶天天出门和好姐妹要么在树荫下聊天,要么在天桥下跳舞的热情。 不过呆在家里也是会无聊地,林青羽翻遍了手机也没找到新的乐子,便开始收拾自己房间角落那堆奶奶整理出来的陈旧物品。 除去照片外,林青羽还找到了不少小时候的玩具。 也不知道是被谁带起来的,林青羽还记得小时候她们三个在一起,特别喜欢玩一些灵异游戏,比如笔仙啊,四角游戏啊之类的。现在想来,也真是年纪小不当回事,也幸好什么事都没出。 虽然林青羽不是特别相信这东西,但让现在对她来做,肯定也是不敢的。 林青羽看着箱子里那一堆镜子、扑克牌、蜡烛之类的东西,就感到一阵头疼,她甚至还翻到了一本诅咒大全。 “哎呀,这可真是……”林青羽揉了揉脑袋,总觉得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现在的她对这些可没胆量尝试,但总归不能说不感兴趣了。更何况还有小时候的回忆在。 思考了一阵后,林青羽决定再用翻出来的联系方式看看能不能再找上那两人,万一话题展开良好,她们还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话,就交给她们保管吧。反正本来也是大家拼拼凑凑,一起攒的东西。 这么想着,林青羽拨打了记事本上的那两个电话,不过这么久过去,号码已经没有人使用了。 心里有些遗憾,林青羽看着箱子里那堆东西,终于是再叹了口气,拨通了小学班长的电话。 一天后,林青羽出门,她和班长约到了一家甜品店相见。 阔别这么多年,其实两人也没什么好叙旧的,本来以前也没怎么玩到一起去,因此寒暄了一会儿后,还是直接进入了这次会面的主题。 据班长回忆,当年林青羽转学没过多久,羽彤就也因为家中出事转学离开了,被剩下的姚梦非常伤心,本来她就是三人中最普通的一个,倒也不是说班上的人不会和她交朋友,但估计是落差吧,变得也不爱和班上的人说话。 “你不知道,她那时候可受刺激了,随便哪个人跟她说话,她都能一点就炸。”班长回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后来老师还建议家长带她去做心理辅导的,她妈妈倒也很通情达理,表示会好好照顾她,但是估计是心理原因引起的情绪不好吧,她妈妈来的那天她直接高烧倒下了,把我们吓死了。” “那她后来没事吧?”林青羽问道,听到小时候的玩伴后来竟然变成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后来应该是好了吧,这我们也不太清楚了。因为她高烧烧了好几天,那一学期直接就没来上课了。之后也和你们一样,转学走了。” 听完班长的话,林青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本来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却让自己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总感觉像是自己的离开成了什么契机,才引发了后面一连串不好的事情。 说起来羽彤也是因为家中出事才离开的,但是刚刚忘记问班长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了,难道也是父母的工作变动吗?但那应该就不会用“出事”这个词了。 林青羽回到家中,看着那堆小学时候的物品,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她看着照片,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第27章 大学的投稿·下 第二天,林青羽早早地来到当年和羽彤、姚梦分别的街道,开始挨家挨户地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她们家的线索。 当年羽彤和姚梦两人家都在这条小巷子里,林青羽记得听羽彤说过,她是和妈妈一起居住,不过她奶奶也住在附近。而姚梦则是一家都住在这里,包括她的奶奶也是。 一般父母因为工作变动搬家,家中的老人是不会轻易跟着搬走。所以其实还是有很大概率,她们两人的老家也依然在这里,就是林青羽不知道具体住址,得花上一些时间寻找。 说起来,当初三人那么要好,但林青羽一次也没有去过她们两个的家中玩。羽彤是因为她妈妈精神状况不好,不欢迎外人上门。 姚梦则是每次都很兴奋地从家里翻出一些玩灵异游戏的小物品来,不过她妈妈很不喜欢她玩这个,怕在家里被妈妈骂,因此才没有让她们上门。 现在想来,如果姚梦的妈妈真的很讨厌这类物品,那她们家中又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呢?也没听姚梦说过她还有什么哥哥姐姐之类的,总不可能是她妈妈以前的黑历史吧。 林青羽脑中念头翻了几翻,在太阳下山时,终于让她问到了羽彤奶奶家的下落。 不过她也从路人口中得知了一个了不得的事实。 羽彤和姚梦竟然是一对表姐妹! 根据路边小吃摊的大婶回忆说,羽彤的妈妈好像和姚梦的妈妈不太对付,明明两人是亲姐妹,却总能听到她们争吵的声音。具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没人知道,她们说的都挺含糊,只知道每次两人的妈、也就是羽彤和姚梦的奶奶,都会站在姚梦妈妈那边数落羽彤妈妈的不是。 “所以说家长偏心要不得啊。”大婶这么感叹道。 她回忆说,还是相当早之前了,那会儿羽彤和姚梦都还刚两三岁大,两家又再次闹翻了,这次是真的吵的很厉害,连他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忍不住去劝架了。 具体的吵架原因还是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两家是彻底不相往来了,大人见面都不带打招呼的。不过孩子长大后,羽彤和姚梦倒是玩到了一起,可能是因为家住的近吧,就是她们好像也不知道彼此是亲戚。 看在孩子的面上,姚梦的妈妈偶尔也会招待羽彤,但对羽彤明显没有对待其他陌生小孩热情。而羽彤的妈妈则是完全不理姚梦。 羽彤的爸很早就和羽彤妈离婚了,后来她妈妈精神就不大好。姚梦的爸爸经常出差,对她们家里的事也不大清楚,有时候还跟他们这些街坊邻居打听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那她们的奶奶呢?”林青羽问道。 “她们奶奶在那次她们妈妈吵架之后,大病了一场,后来精神也总不大好。哦,羽彤妈是疯疯癫癫的那种,她们奶奶则是生病的那种。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所以她们两个其实也不大上奶奶那去吗?” “去,当然也会去看望老人了。不过就连去的时间,两家也会错开。我还记得有时候看羽彤和姚梦她们两个路上碰到,还说好巧。你说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听了,心里可不觉得好笑嘛。” 大婶还告诉林青羽,当年两人还在上小学的时候,羽彤的妈妈有一天突然就没了,说是害了急病走的。简单办完葬礼后,羽彤就被她那素未谋面的爸接走了,但没过几年,居然又被她爸扔回来给她奶奶带。 只是那时候,姚梦一家也早就搬走,剩老人家一个人住在这里,羽彤回来了,她倒也没那么孤单了。 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看不到羽彤上下学了,反而是警察来了一趟。老人只对外说是家里遭了贼,对羽彤的下落闭口不谈。众人以为是又被她爸爸那边接走了,也不好去碰老人家霉头。 再后来,倒是姚梦一家又搬回来了,只是也不住这个巷子里,大概是个伤心地吧,只偶尔来拜访一下老人。说实话老人年龄也这么大了,早该搬去和姚梦她们一起住,就不知道为什么死守着她那个破房子。 “我猜啊,估计心里还是觉得对不起小女儿的。人那么年轻就没了,在的时候也总吵架,她还帮着大姐拉偏架。现在孙女也被男方带走见不着面,估计啊,心里是存着念想,万一孙女回来了呢,到时候自己要搬走了,见不着面可怎么办!” 大婶絮絮叨叨地说完,又给林青羽指了二人奶奶家的方向。因为林青羽是拿着三人合照来问的,大婶倒也没有怀疑她的来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告别大婶后,林青羽朝奶奶的家走去。到了屋外,只见满屋子都是一股陈旧的气息。 大门没有关牢,敞开了一条缝。林青羽担心老人出事,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窗帘拉的死死的,不怎么透光,还有一阵焚烧物品的味道。 林青羽更担心了,她朝着烟雾冒出来的地方走去,那是最里面的一间卧室,门涂了全黑,外面还挂着一把大铁锁,只是现在门是打开的。 老人坐在里面烧着纸钱,嘴里又哭又念地说着什么,前方则是摆了一张木桌,上面放了几个牌位。 林青羽确认老人没有危险后,正准备出声,却一抬头,被正中的牌位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牌位上赫然写着羽彤的名字,而上面还写了生卒年份,只见死亡时间竟然是十八年前!那时候羽彤才两岁! 林青羽掩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的哭喊也停了,她发现了门口偷看的林青羽,抬起一双被阴翳蒙住了的混浊双眼,痴痴地望着她。 “小彤啊……” 第28章 疑点 播完这四天的直播,夏如晦终于可以卸下担子,好好休一下自己的轮班假期了。 当然他心中也对这四篇稿子存了不少疑惑,准备等白茸有空的时候去找她问一问事情真相。 自从他们从静安隧道回来以后,白茸明显比以往忙了不少,天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一连几天都看不到人影。 从她带的行李箱滚轮上粘着的泥土来看,又显然不是去悠悠闲闲的度假了。 白茸不在的时候,赵天逸会代替她过来给夏梦治疗。夏如晦还是老样子不被允许进入地下室,但是赵天逸在的时候,会在下面给夏如晦打视频让他看看夏梦恢复程度,让他不必太担心。 此外,赵天逸过来的时候,还会带着夏如晦训练体能和格斗技巧,这也是之前白茸交代过的内容。两人练完后就会一起去吃饭,倒是越来越像一对搭档了。 趁着假期,夏如晦跑去城中心好好地玩了两天,还邀请赵天逸去泡了温泉。可惜没泡多久,两人就被白茸一个电话叫了回来。 “好哇,老板在外面辛辛苦苦地跑工作,你们居然去泡温泉!” 一进门,白茸就毫不客气地冲夏如晦扔了一个枕头过来。夏如晦知道她就这样,倒也没在意,还配合她演了下去。 “冤枉啊老板!我可是正大光明休的调休,你不看看你前面给我排了多少连班嘛!” 两人有来有回地打闹了一阵才消停下来。白茸示意他俩都坐下,开始说起正事来。 “稿件你们也都看过了,有什么疑问吗?” “有!这四篇稿件,看着像是一个人写的。但是我想不出到底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夏如晦举了举手,示意他先发言:“按照第四篇稿件来看,小学后这三个人就已经没有联系了,甚至有一位还疑似已经去世,那她们也不可能知道对方身上发生的事。而且从内容来看也对不上,第一篇里面明明好朋友就只有两个,不存在第三个人啊。” “我去查了稿件里的这几所学校。”赵天逸接着说:“以静安为名的这几所学校确实是存在的,而且静安小学记录中确实能查到当年那一届有一个班前后转走了三名学生。但奇怪的是静安中学,整个学校在几年前突然全部搬到了新地址,而原来的老学校则是直接废弃掉了。” “啊?这种初高中一起的学校,占地一般很广吧,能这么容易搬迁吗?”夏如晦问道。 “是的,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据我了解到的消息,说是学校一直有闹鬼的传闻。本来学校里一向少不了这些流言蜚语,但从后面学校搬迁的速度来看,应该多少属实。”赵天逸说完,顿了顿,继续补充道:“只不过时间对不太上,按照现实发生的一切来算,第四篇稿件的时间点至少也是几年前了。” “诶诶诶,我可没说这些稿件都是近期发生的事情。”白茸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挖苦两人:“而且用你们的脑子想想,这四篇稿件明明是承前启后的时间线,要是都是最近才发生的,那不又是一个‘柳安隧道’了。” “是我想岔了。”赵天逸点头,爽快承认了自己失言。 “欸行了,谁能想到我们这种直播电台还会播过时的稿件啊。”夏如晦安慰他道,一切都是白茸故意耍心眼折腾他们俩罢了。 “夏如晦,你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我当你老板了。”白茸的眼神杀过来,冲夏如晦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夏如晦则是回了个鬼脸,然后迅速躲到赵天逸背后。 “好了好了,继续说正事吧。”赵天逸扶额,拉回了话题。 “哼!”白茸故作生气,从身后拿了本地图册扔到桌子上,示意赵天逸翻到静安中学的地方。 夏如晦凑上来看,见白茸用红笔在静安中学旁边的居民楼附近画了个圈。 “这次的稿件是我写的。”白茸先是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然后接着说道:“红圈的位置是林青羽的家后面,也是她们的秘密基地,就是在这里她们玩了很多招鬼的灵异小游戏。而旁边紧挨着的,就是静安中学的初中部。” “小孩子本来就是容易招鬼上身的体质,而她们三人玩了那么多游戏却没出事,这本身就是不合常理的一个地方。赵天逸你既然去调查过了,那就应该知道,静安中学闹鬼传闻最多的地方,也是初中部大于高中部对吧。” 赵天逸点头,说道:“事实上根据我调查的结果,静安中学搬离原地址后,只有初中部是完全废弃不许人进入的。倒是高中部那边的空房子偶尔还会被征用作其他用途。” “所以,她们三人的游戏不是没有起效,而是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们没有起作用,但是间接影响到了初中部那边?”夏如晦顺着思路去想,但还是无法抛去那个最让他疑惑的地方:“不对,你要不还是先讲讲,什么叫这次的稿件是你写的?” “因为林青羽是这次的委托人,而我后面去找了姚梦,发现她完全不认识林青羽。我根据她们两个的供词,再加上用羽彤的东西进行了一点小占卜,创作了这四篇稿件。” “这又是为什么,你要调查,还需要这么折腾?”夏如晦满脸写着,难道不该直接差遣我们吗。 “废话。”白茸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们的本职是干什么的,这么好的素材,总比最近收到的什么走路上总能遇到黑猫强吧。” “而且,”白茸眯了眯眼:“稿件一发出去,这不就有人去为我们探路了吗。” 第29章 学校直播 “各位观众晚上好呀,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关注过一个深夜电台,它经常在半夜给我们讲诉一些投稿人遇到的灵异事件。” “而最近,它提到了一个叫静安中学的地方。哎呀我这一想,这学校总感觉在哪听过,一查,居然正好就在我周边呀。” “而观众朋友们你们猜怎么着,这所学校居然搬迁了,而原来位置的初中部则是完全废弃了。据小道消息传闻,正是因为层出不穷的闹鬼事件呀。” “点个关注,小鹏我这就带大家夜探静安中学原地址高中部。这期关注破十万,下期我们就去初中部看看。” 视频里喋喋不休的主播是最近飞鸟直播小有名气的一个灵异爱好者,主要直播去各种闹鬼现场或者废弃的老地方探路,看能不能遇上什么灵异现象。 也不知道这个主播是单纯胆子大还是真的有本事,不过他直播了这么久,其实一件真事也没遇上。只不过因为他去的地方一般人还真不敢去,因此也颇有关注度。 “这个叫原鹏的,他不会出事吧?”夏如晦在客厅看着直播有些担心,毕竟白茸都亲自点名了这个地方,那肯定是有真材实料的。 “高中部应该还好。”赵天逸在旁边说:“虽然一般也都不让进,但有时候展览没地方,还是会借用这边的广场摆摊之类的。” “看着吧。”白茸点了烧烤,正慢悠悠地吃着:“万一今晚发生点什么,他正好不用去初中部了,而你们也可以得到点有用的信息,省的某人天天觉得我在逼迫他卖命。” “嘿嘿,这牛油真好吃。”夏如晦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另一边,原鹏已经走进了学校校园里面。 原本的中学大门其实偏向初中部范围,但因为初中部是完全废弃不准人进入的,所以那边大门已经完全封死了,原鹏只能从高中这边的小门进入。 说是小门,其实也只是和气派的大门相比,其本身还是有正常小区大门的大小,而且因为偶尔会被一些活动租用场地,环境看着倒也不算太荒芜。 “大家请看,前面就是高中部的广场了。”原鹏一边说一边打着手电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可能是因为这地方冷清清的不会有人想来,因此保安只隔三差五来巡查一遍,平时并不会一直守着待岗。 【小鹏胆挺大啊,我最怕学校了】 【2333,前面的别跑,我也怕】 【白天的学校我也怕!】 【我也+1哈哈哈哈,我还是老师呢】 可能是跟着原鹏看了好几期都没出什么事,弹幕氛围也是一片欢乐,并不见有多紧张。 原鹏一边跟线上观众唠嗑,一边走到了广场里面,四周还有不少上次艺术展没有搬完的东西,零零散散立在一旁,地上甚至还散落着不少画作。 【我去,那是什么东西!】 【小鹏小心啊】 【我真想自戳双目,对视那一瞬间太恐怖了】 “什么?我刚刚后面有什么吗?”原鹏拿着镜头转过去,和角落里一张巨大的画作对上了眼。 “我去——!”原鹏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差点脚就软了。不过他好歹也做主播好几年了,很快调整了心态,定睛细看,其实只是一张没搬走的画而已。 “安心啦各位,就是一张画。”原鹏一边安抚着观众,一边朝着画架走去。只见那是一张半身高的写实画像,上面画着一个扎麻花辫的女孩,只是她额前头发凌乱,加上画中人神色阴郁,才会让人不经意之间瞥见,感觉像见了鬼一般。 “别的不说,这画画的还真好。”原鹏站在原地细细观看,他原来是学校美术社团的一员,只是自己实在没什么天赋,才放弃了这一行,不过平时看到厉害的作品还是忍不住停下来仔细观摩。 老粉也都知道他这个癖好,但现在这个场景毕竟不太适合艺术鉴赏,也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觉得和画中女孩对视久了心里发毛,因此弹幕都在催促原鹏快点继续探险。 “好吧好吧,这就走,等一会儿回来下播了我再细看。”原鹏说着,但还是用备用手机给画作拍了张照。 广场后面就是教学楼了,因为很久没有人来,教学楼内部非常冷清,透过教室的玻璃向内看,还能看到没搬走的桌椅横七竖八地挤成一片。 “其实看着,我还有点怀念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呢。”原鹏一阵唏嘘,可惜观众并不能和他共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天呐这氛围,不拍鬼片可惜了】 【前面的你还别说,这不比最近上映的那XXX恐怖】 【哈哈哈我也去看了XXX,那是恐怖片吗,来搞笑的吧】 【XXX哪里不好了,殷梅在里面可出色了】 【前面的黑粉吧,提你家姐姐了吗】 眼看弹幕已经扯到一边去了,还有各种乌烟瘴气的吵架弹幕,原鹏连忙让房管禁言,并且转移话题。 “大家快看,走过这个拐角就是厕所了。一般厕所可是故事高发地啊,我都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了!” 原鹏尽力烘托着气氛,却在走到厕所门口时眉头一皱:“天,这什么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且难以描述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但又带点异样的甜,让人闻着就忍不住干呕。 弹幕又开始“哈哈哈哈哈哈”,猜是不是有人当时走了没冲厕所,现在发酵了。原鹏也想顺着抛几个梗,但是现场实在太臭了,他又没有戴口罩,只能勉强捂着口鼻向内探去。 厕所里本身就比其他地方要脏很多,原鹏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里面的地板上弥漫着一片黑水,像是从最里面淌出来的,看来是这股异臭的源头了。 第30章 怪异 原鹏忍着恶心,拿起旁边的拖把粘了粘这滩液体,只觉得非常粘稠,把拖把提起来时甚至能明显看到有胶一般的液体被带着提起来。 【我去,这看着好恶心】 【现场肯定很臭吧,看小鹏整张脸都绿了】 【是什么管道泄露了吗】 【什么液体能长这样啊】 【不会像故事里说的,最里面隔间藏着尸体吧】 【我去,前面的别瞎说啊,害怕】 原鹏有心想进去一探,可也实在没勇气踩上这摊浑水。他拿手电往内照了一下,依稀能瞧见最里面的隔间比平常的要大一些,还能看到上面贴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几个字,但是从原鹏这里并不怎么能看清楚。 原鹏踮起脚,高中的厕所隔间挡板都比较矮,能看到最里面那间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户,窗户本身还没有关死,是半开的。 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原鹏放下拖把走出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新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对着镜头说道:“大家不要急,我刚刚观察了一下,最里面那间应该是个工具间,刚看到那里的墙壁上还有个窗户,这里幸好还是一楼,等下我们绕到外面去看一下里面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 原鹏说完,又继续向隔壁女厕所走去。其实他有些尴尬,正想跟观众讨论一下要不要进去,就看到女厕的大门是紧锁着的,根本打不开。 【不会是里面真有东西吧】 【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鹏快上,勇敢去看】 【前面男厕不是都有窗户吗,女厕应该也有吧】 “大家别慌,说不定是漏水,反正也要搬校区了不想维修,这才锁上门的。”原鹏给了个合理的推测,紧接着又去吓唬观众说:“但是也说不定,待会儿从窗子望进去,我们能看到什么人哦。” 为了烘托气氛,他还特地把光从自己下巴打上去,做了个鬼脸。 直播间的弹幕顿时刷屏了,一时间好不热闹。 夏如晦差点被原鹏这一出吓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他紧紧地搂住赵天逸的肩膀:“我去我去我去!” “你能不能长点胆量。”白茸朝他翻了个白眼,又伸手点了点视频中拍摄到的男厕的位置:“正常来说那地上应该是清水,但现在变成这样子,看来怪异已经渗透到高中部了。” “怪异?不就是鬼怪吗?”夏如晦感到不解。 “怪异是一种现象。”白茸慢悠悠地科普道:“就拿上次的事件来说,人偶师是鬼怪本身,这和你们普遍能想到妖魔鬼怪差不多,一些误入歧途的人类也算,而他们创造出的物品比如人偶啊木偶啊什么的,都可以看作是他们本身的一种延续。” “而其中又有一类最为特殊,就是像招灵聚灵这种法术,它能把鬼怪召集在一个地方,而鬼怪多了,或者法术残留的痕迹多了,那这类地方的气就会发生变化。你可以想成是一种氛围吧,我们称之为‘怪异’。” “怪异既是鬼怪们的延续聚集,又会反过来持续吸引鬼怪,进而产生各种奇妙的现象,也就是你们俗称的见鬼了。有时候那里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鬼,仅仅只是一个残影和现象罢了。” “一般来说怪异都是由某一个鬼怪产生的,把源头消灭就好了。但也有一些因缘巧合之下形成的‘无主’怪异,它们会无意识地吸收掉普通人陷进去时产生的恐惧等负面情绪化作养料强大自身,而它们本身也是鬼怪们的洞天福地,就又会吸引更多的鬼怪,留下更多的残影。” “就好比柳安隧道,你们去的其实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要不是我用铃铛引你们出来,那就算解决掉人偶师也毫无用处,你们依旧会陷在那一圈圈的时空重叠里面。” “而这所学校的怪异,嘛,看上去程度倒是不重,只是范围比较大。” “也就是说它的危险主要局限在各种闹鬼现象上,但是只要能逃离它的范围,也就没事了?”赵天逸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白茸点头:“不过像你们这样的大活人进去,对里面的东西可是大补,一般是不会轻易放你们出来的。” “那我们还要去吗?”夏如晦可怜巴巴地问道。 “你们要是不去,这个怪异怎么解决?”白茸用沙发上到玩偶敲打他:“别忘了我们还接受了林青羽的委托,要去调查这一事件呢!” “我老早就想说了。”夏如晦捂着脑袋:“为什么白茸你不自己去啊,你应该比我们强多了吧。” “你见过打扑克先下王炸的吗!”白茸理直气壮地说道。 三人闹了一小下,把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只见原鹏已经搜完了一楼,正绕到楼外,准备去厕所的窗口一探了。 【紧张,刺激】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来了来了,终于】 伴随着弹幕的欢呼,原鹏走到了楼外厕所的位置。因为高度差,他必须得踮着脚才能勉强看到厕所里面,不过这也算很好了。 虽然现在对厕所里是百分百没有活人的,但原鹏还是先郑重其事地道了歉,这才一边举着摄像头,一边打着手电,望向女厕里面。 厕所里面看着蛮干净,但地面上全是一层黑色的液体,隐约还能看到墙角一个通水管不停地溢出着液体。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应该就是因为漏水所以才锁门的,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水,也太难闻了。” 原鹏一边说一边走向男厕:“男厕应该是后面才开始漏水的,所以没人发现,才开着门。但是这样真的不用维修吗?” 挨个给观众展示清了厕所内部构造之后,原鹏就返回教学楼,继续朝楼上走去了。 因为专注着和观众互动,原鹏并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男厕的窗户发出了“砰”的一声轻响,随后一只惨白的手从窗子缝隙里伸出来,“啪”地关上了窗户门。 第31章 遇险 “什么声音?”原鹏回头,却看到身后空无一物。 【夜晚的学校走廊,好恐怖】 【小鹏不会是怕了吧】 【怕啥呀,小鹏举相机的手都没抖】 【我刚刚好像也听见了】 原鹏此刻已经站在了五楼的位置,只差一层就到顶了,虽然还有屋顶层,但不知道有没有路可以上去。 教学楼里面的教室大多关着门,里面是一些凌乱摆放着的桌椅,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被学生落下的书本和作业,还有一些文具什么的。 黑板上写着没有擦干净的板书,还有一张张绘制精美的黑板报。但是在学生离去已久之后,那画上大大的笑脸,只会让人觉得瘆得慌。 原鹏一开始还会配合教室内的情形跟观众聊天、烘托气氛,但是相似的场景看久了也就免疫了。正当原鹏觉得该找点花样搞热直播间气氛时,就隐约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后面,隐约像是有人跟着走般落了声。 原鹏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当看到有弹幕说自己好像也听到什么声音时,顿时来了兴致,正准备和对方好好交流交流,却看到信号一断,直播间瞬间黑屏了。 “喂,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啊!”原鹏着急摆弄着相机,一方面是怕耽误直播,虽然这一出下来,直播效果肯定是有了,但如果直接停播,那总感觉这一趟有点虎头蛇尾的。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自己刚听到有异样的动静,手机就没了信号,怎么看怎么像标准恐怖片的开场。 难道这次真的让自己撞上了? 原鹏看着身后的走廊,发现自己不动的话,其实也听不到动静,但只要自己一走动,那走廊里瞬间会响起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人的脚步声。 “是谁在那里!快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原鹏吼了几声给自己壮胆,他也不是毫无防备,身上随身带了一根甩棍,平时也练过几招,毕竟常去这种荒僻的地方,总要预防陌生人的。 可不管原鹏怎么试图激怒对方,走廊里依旧是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的回音外,毫无动静。 原鹏最后又摆弄了几下相机,发现确实毫无信号之后,只能咬牙收起了装备,接着抽出甩棍,以最大的速度向楼下跑去。 非人的脚步声紧紧跟在身后,原鹏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明明声音近在咫尺,眼前却是空荡荡一片,只能继续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终于跑到了一楼,原鹏看到曙光在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到身后猛地传来一股推力,接着自己就跌倒进了一个房间里面。 熟悉的臭味扑面而来,直冲天灵盖,原鹏被臭得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楼的男厕所。 寒意从后背袭击上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男厕的大门便猛得被人关上了。 原鹏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开门,但不管怎么做大门都紧紧地关闭着。原鹏想到隔壁女厕的情景,要是这边也像隔壁一样,直接在外面挂了铁锁,那自己可就无计可施了。 “手机!信号呢?”原鹏匆忙拿出手机一看,信号栏还是显示空白,这下连向人求救也做不了了。 虽然保安会每隔几天来巡查一次,但是原鹏可不敢保证他们一定会走到这么里面来挨个挨个地检查,再加上这刺鼻的臭味,真被关上几天,那可能在被饿死之前就先被臭死了。 而且门外的东西真的会这么放过他吗。 原鹏心里打怵,做了探险主播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实打实的灵异事件。说实话他以前的心态更多还是冲着“走近科学”去的,没想到第一次遇到实事就是这种难解的局面。 好在直播卡掉的时间算得上正好,希望观众之中能有一两个上心的发现这不是单纯点直播事故,帮他报个警也好啊,反正地点都是标明了的。 就是出去之后,多半会被相关部门处罚一下以示惩戒了。 原鹏想着将要面对的情景,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又被气味刺激得一阵干呕。他皱着眉看着那堆黑水,心里简直恶心到了极致。 但原鹏马上也跟着想到,自己可以从工具间的窗户爬出去! 刚才在一楼外面向内看的时候,原鹏有注意到工具间的门只是虚掩着,实际并没有从内锁上,里面放着的几样清扫工具也是好端端地放着角落里立着,不会挡着开门。 唯一的顾虑可能只有要去“亲密接触”这堆臭水了,但是和眼前的困境比起来,似乎也不足为惧了。 原鹏给自己做了做心理准备,咬牙踏进了黑水的范畴。这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混合了些什么,又黏又滑,明明是很短一段距离,原鹏却感觉自己走的步履维艰。 好不容易挪到了最里面的工具间,原鹏带着怨气猛地推开了隔间门,下一秒却立马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只见隔间里原本应当是空着的地方,赫然立着一具微微腐烂的尸体,尸体身上全是被黑水浸湿的痕迹,被横七竖八的清扫工具架着,保持着一个扭曲着想要去够旁边窗户的姿势。 而最让原鹏感到恐惧的,就是尸体那张惊恐的脸,那分明是他自己的脸! 好像有人在耳边阴森地笑着,大脑像是被用无数根针扎一样又痛又胀。因为恐惧原鹏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异臭越呼吸越感觉头晕目眩。 晕倒前的最后一秒,电光火石间,原鹏脑海中过了很多个念头。 那是隔壁女厕的情景,工具间和男厕一样,只是有一个沾满了黑水的拖把头抵在了窗户上,当时他还和观众开玩笑说像是人头一样吓人一跳。 可如果那真的是人头呢,那里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和自己一样遇险的人。后来的人又会不会和自己当初一样,被莫名迷了双眼,对眼前惨状一笑而过呢。 第32章 救人 在原鹏说出感觉身后有声音,随后直播间断掉之后,白茸就猛地放下了手中的可乐。 “喂、你干嘛!”夏如晦被吓的又是一跳,看到桌上倒出的可乐液体,忙抽了纸去擦拭。 “侵蚀比我想到要深啊。”白茸摸着下巴,随后对赵天逸说道:“你带着他,你们两个马上去那所学校,说不定还能救下他。” 说完,白茸专门抽出手点了点夏如晦的额头:“特别是你,别忘了这些天学的东西,带好装备马上出发。” “啊?不就是信号不稳吗?真的出事了?”夏如晦一头雾水地跟着赵天逸去匆忙地收拾东西,客厅里瞬间就只剩下了白茸一个人。 蜡烛昏暗的烛火摇曳在她精致的脸上,一时间看着竟像是和客厅里无处不在的人偶一样,像是某种精美的工艺品。 白茸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手指,她没有等太久,大约五分钟过后,直播间就又开始了运作,出现了新的画面。 “原鹏”举着摄像头跟大家道歉,说刚刚楼上信号不好,自己还没拿稳装备,导致相机和手机都差点摔坏。好在现在都勉强还能使用,但之后的部分是不能再继续探险了,希望大家多给他几天,等修好之后再继续直播。 弹幕纷纷打上了一片【23333】,有关心主播的,有虚惊一场的,还有闹着要原鹏下次加更,指名去哪个地方的,顿时好不热闹。 画面中的“原鹏”言辞恳切,神情不似作伪,似乎并无人发现他衣服下的脖颈处,有一丝奇异的分界线。 白茸拿起手机点开地下室的监控,调到放着小丑雕像的那间,只见雕像已经被拆得四分五裂,每一个部分都用丝线绑着一个罗盘,而现在罗盘的指针全部都指向了一个方向。 是现实中静安中学所在的方位。 “这下就有意思了。”白茸眯着眼,看着别墅外逐渐远去的车灯,慢悠悠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又抓到一个尾巴了……” 车辆一路疾驰,赵天逸几乎是踩着超速的线飞快开到了目的地,而夏如晦则在车上疯狂复习着最近学的知识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目标比上一次难搞,白茸还破天荒地给了一些符咒,上面具体写的什么夏如晦还没来得及学习,不过白茸说只要把符咒合着自己的指尖血一同扔过去,总会起效的。 静安中学高中部的大门敞开着,旁边的保安室空荡荡的,赵天逸走过去翻了翻值班表,发现昨天才有人来巡查过,按照规律下一次得是三天以后了。 “天逸你看,旁边这辆车是不是就是那个主播的呀?”夏如晦打着手电筒,看向校门口停着的一辆越野车。 “应该是他。车轮上还有很多泥土,符合他经常外出探险的经历。”赵天逸点头,但他紧接着眉头皱起,因为下一秒他就看到这里除了这辆越野车外,还有一辆小巧的两座电车,不知道是谁开来的。 “有两辆车,是不是说明除了这个叫原鹏的主播,还有另一个受害人?”夏如晦一边推测,一边回想着在路上背的静安中学的校内地图:“而且我们现在怎么办。原鹏肯定不会在直播断掉的地方等我们,但是整个校区太大了,路上过来本来就花了不少时间,要是再挨个找人,那也太久了。” “要不直接去一楼的厕所看看?”赵天逸建议道:“那里不是最开始出现异常的地方吗,而且我很在意女厕单独被锁门这一点,当时直播镜头拍的时候,总感觉里面不是很清楚。” “对,我也还记得我被那个抵着窗户的拖把头吓了一大跳,但是细想起来,又感觉自己其实根本没看清什么,就直接那样以为了。”夏如晦点头表示肯定。 确认好目标后,两人也不犹豫,直接背着工具就往教学楼走去。 因为不像原鹏需要照顾直播间的观众,给他们介绍周围环境,两人很快就到了举行过展览的小广场。 正当赵天逸准备带头进入教学楼时,夏如晦站在他后面拉了一把他的胳膊。 “等等天逸,这里好像也不太对!”夏如晦指了指几个展板旁边的角落:“我记得那个主播来这里时,这些地方都有很多人物肖像画的。特别是最里面那里,你还记得那个半人高的画吗,原本应该是放在那里的。可是现在它们全都不见了!” 赵天逸皱眉,他的记忆没夏如晦那么清楚,但是因为麻花辫少女的肖像画是直播里第一个惊吓点,因此他对此的印象也比较深刻。而正如夏如晦所说,本该散落在这个广场的肖像画,现在全部都消失了。 原鹏离开这里时明显没有动过这里的画作,因为他表明了自己会在探险结束后离开时再回来细细欣赏。那么到底是另一个人拿走了它们,还是说这些肖像画本身就有古怪? 想到这,赵天逸拿出一张白茸给的符咒,把手指在随身携带的小刀上一摁,接着便把血沾到了符咒上面去。 只见血液和符咒相接的瞬间,便有火从符咒下端燃烧了起来。而空气中也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泣声,接着两人便感觉脑袋一震,紧跟着灵台就清明起来。 “我去!”夏如晦看清眼前景象后瞬间就跳了起来。只见他面前就是那幅麻花辫少女的画作,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走到了画作跟前与它紧紧相贴,像是要从画里钻进去似的。 而一旁的赵天逸也没好到哪去,明明前一秒还在和夏如晦并肩站立,现在两人之间却隔了十多步的距离,而自己身边则是包围着很多小幅的肖像画。 画中每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但疯狂翘起的嘴角却让人看了感到不寒而栗。赵天逸想到了人偶师所制作的小丑雕像,也是如这般夸张的笑容,仿佛要迷惑所有的观众,让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幸好你观察仔细。”赵天逸不禁有些后怕,要不是夏如晦提醒,现在两人估计是连教学楼都进不去,便要折戟沉沙了。 “这就要谢谢白茸了,她都给符咒了,那这地方一定比柳安隧道危险多了。”夏如晦摇摇头,显然也是被吓的不轻。 两人按照白茸教过的方法,拿出一截不知道什么东西编成的细绳,合着几张符咒一起把画像捆了起来。麻花辫少女的画像一看就不是那些小画像能比拟的,因此也享受到了“单人单捆”的特殊待遇。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正式把目光投向一旁的教学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谓怪异的侵蚀更加深了,此时此刻这栋教学楼就像一只在黑暗中等待猎物的怪兽,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第33章 第四人 进入教学楼后,两人直接来到了男厕的所在地。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门居然被锁上了。 “会是谁干的?总不可能是保安吧。”夏如晦看着眼前的铁锁,感到一阵头疼。 “我试试能不能打开。”赵天逸从包里拿了根铁丝出来,自从上次从隧道回来,白茸就给他报了个开锁班,说是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 锁是老式的铁锁,虽然很结实,但是掌握了技巧后其实并不怎么难开。赵天逸鼓捣了约五分钟,终于是把它打开了。 因为不确定里面的情形,两人对视一眼,先在门上贴了一张符纸,接着赵天逸率先进入,夏如晦则是看守着门,以防被突然关在里面。 门一打开,里面的异臭就扑面而来,好在两人事前看了直播,知道有这回事,因此也不忘带上了口罩。虽然聊胜于无,但至少能给到一点心理安慰。 和直播里黑水只占了一小部分地面的情况不同,现在男厕的地板上已经全是厚厚的一层积水,前面隔间的门都微微敞开着,随着赵天逸的深入,隔间的门还像被风吹开一般一间间地打开,露出里面满是血手印的内景,仿佛里面曾经关着一个怎么也逃不出来的人。 夏如晦看的满身起鸡皮疙瘩,只好握紧包里的符纸孤独取暖。好在有听白茸介绍过,这种怪异大多都是幻觉,只是为了榨取人的恐惧感作为养分强壮自身,因此做好心理准备的话,危险程度其实还算比较低。 “就当是玩VR恐怖游戏了。”夏如晦一边碎碎念给自己壮胆,一边不忘眼观六路,生怕有“正主”从哪里冒出来。 黑水的粘稠度很高,赵天逸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挪到最里面的隔间,只见越往里黑水越是堆积,最里面工具间的门更是像被黑水黏住了一般,明明透过不平整的门框可以看到门锁根本没有挂上,但就是怎么也推不动。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夏如晦看到赵天逸在那里跟木门较劲,连忙询问道。 “这门打不开。但这里有条缝,我可以看到门没锁,还看到里面好像有个人!”赵天逸回复说,虽然从这道小缝隙看不清里面人的样子,但是按照常理来想,大概率就是那个名叫原鹏的主播了。 “所以闹事的这鬼还专门把他从楼上搬下来,就为了拿这臭水淹死他吗?”夏如晦不禁对这主播十分同情,难得蛮俊俏一个小伙子,要是死法这么不体面,也太憋屈了。 说笑归说笑,确定人就在里面后,赵天逸也不多纠结,拿出随身带的长刀,愣是直接把门给劈开了。 门被强行破开的瞬间,两人明显感觉到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像是什么东西恼羞成怒了。 夏如晦感到后背抵着的门在发热,连忙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贴着的符咒已经开始自燃了,等它燃尽,想必这门一定会像刚才他们来一样,想要强行关闭把他们困在里面。 想到这,夏如晦连忙掏出一大把符纸,燃一张贴一张,和没见着鬼影的恶鬼隔空角逐起速度来。 赵天逸也没闲着,把门劈开后立马踏进去。只见原鹏神色苍白,全然昏迷着,但好在人还有气,看着也没有外伤,只是被横七竖八的清洁工具架在了中间。 怕速度慢了再节外生枝,正好武器在手,赵天逸顺势就拿刀砍断了那些工具。好在再没别的东西缠着原鹏,赵天逸猛地用力,直接把原鹏扛在了肩上,然后快速往门口走去。 见着人被带走,地板上到黑水也全部沸腾起来,像是沼泽一样缠着里面的两人。夏如晦见状灵机一动,除了往门上贴,也往地板上扔了几张符纸。效果立竿见影,虽然没有消退,但是阻力减轻了不少,足够赵天逸带着人出来了。 当几人跨出门口的那一刻,正在作乱的异象就全部消失了,连地板上到黑水也全部退去,最后只剩角落里的一小滩,看着甚至比一开始直播里的还要少。 看来那鬼应该是发现敌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 “呼,幸好带的符纸足够多。也不知道这东西贵不贵,也太有用了。”夏如晦帮着赵天逸把人放到地板上,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思考着下次怎么从白茸那里讨到更多实用小道具。 “别墅的地下室里有几大箱这个符纸,但是按这个用法,下次白茸就算再愿意给我们,估计也会在之前逼我们学更多东西了。”赵天逸说道。 这次的符纸是白茸直接叫他去拿的,想着也许以后也会用到,所以赵天逸一次拿了不少,但是按照目前的消耗量来看,也许只够他们这一次行动的了。 “想想就觉得累啊……”夏如晦哀嚎了一下,但很快振作起来:“不过能学到点本事也好,我可再也不想重复上次的经历了。” 随着按压,原鹏吐出了几口黑水,虽然人暂时还没有清醒过来,但是脸色看上去已经好了不少。 见危机暂时解除,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夏如晦想到隔壁锁着的女厕,还有在越野车旁边看到的小车,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碰了碰赵天逸的胳膊,说道:“天逸,你说会不会隔壁也有一个受害人啊?” “你是说那辆小车的车主吗?”赵天逸也很快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这次的任务只是救出原鹏,但是万一隔壁真有人在,总不能不管不顾就直接离开。 女厕的门锁和男厕的一样,很好打开,就是里面的黑水足足比男厕深了快一倍,门一开就猛得往外宣泄出来,同时还能明显听到最里面水管在不停冒水出来的声音。 好在有了男厕的经验,两人配合默契,如法炮制,最后真从女厕最里面的隔间也救了个人出来。 同样快速做完心肺复苏,看着对方好起来的脸色后,夏如晦终于有空坐在地上歇了会儿。 眼前的两人暂时都还没有清醒。除了原鹏外,另一名受害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性,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毕业还没有多久。 赵天逸从她身上背的包里面翻到了一张身份证,虽然被黑水泡的有点模糊了,但还是能认出是这名女生的证件,而名字处赫然写着“林青羽”这三个字。 第34章 在医院 “这不是这次的委托人吗?”夏如晦震惊,怎么现在委托人不光委派他们还不够,自己竟然也来亲自上阵吗。 “本来打算正式出发前要先去拜访一下她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赵天逸显然也没想到现在这个情况,不过对他们来说倒还省事了。 趁着暂时还没其他现象出现,两人各自背了一个昏迷的人,按照原路离开学校。 一路上好在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回到广场上到时候,明显看到前面贴着的符纸已经全部燃尽了,只剩下绳索捆着那些画像,而画像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后,也开始不断地抖动,像是有东西想要复苏了。 见状两人连忙加快了脚步,幸好也是有惊无险。 因为两人的状况不明,出来后赵天逸忙开车把人送到了医院。夏如晦编了个见义勇为的借口,用白茸给的经费包了个双人病房,好方便后续的问话。 虽然当时的样子看着恐怖,但是两人的身体幸运得都没有什么大碍。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原鹏就醒过来了,而林青羽因为被困的时间更长一些,因此也昏迷得更久一点。 原鹏醒来后看到自己在医院,还以为是做了什么噩梦。但是在夏如晦跟他讲诉了真相,还给他看了直播掉线后不久“原鹏”重新播的一小段视频后,原鹏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真的撞鬼了这一事实。 “这就是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吧。”原鹏苦笑着说道。 “那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夏如晦问。 “说实话我现在受打击有点大,第一次感觉自己在危险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但不得不说这行是个不错的饭碗,为了生活我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原鹏说完,又有些垂头丧气:“不过我现在看着那段视频都有点害怕,你说它都变成我的样子搞直播了,那它后面不会还继续缠着我吧。” 说到这,原鹏双手合十,对夏如晦非常诚恳地说道:“高人,你能不能帮人帮到底,给我做个法事啊。” “啊?”夏如晦傻眼了,心想自己这样子,居然也有能狐假虎威被当成世外高人的一天。 虽然这感觉还不赖,不过他还是诚实地跟原鹏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高人,我充其量只是高人手底下一个打工仔。而且我老板、就那位高人,她脾气不怎么样,不一定会帮你。我觉得你不如多去一些道馆或者寺庙里拜拜,还更有效果一点。” 原鹏以为夏如晦是怕麻烦,连忙说:“我不是想让高人白帮忙,我这些年搞直播还是赚了一笔小积蓄的,钱不是问题!” “怎么了?”赵天逸从外面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他后来趁白天又去了学校广场一趟,把那些画像全部收容了,然后才又赶来医院。 夏如晦跟赵天逸说了事情的经过,赵天逸听了点点头,对原鹏说道:“就像如晦说的,我们真不是什么高人。而且我们服侍的高人也不缺钱,她做事全看自己感不感兴趣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跟她报道过这里发生点事,你的直播她也看了,说那鬼暂时出不了校园,只要你以后不来这里,就不会有事的。” “而且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弄清楚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静安中学的怪异应该能被抑制乃至彻底解决,你在事情完结之后再来这个地方,也是不会有事的。” “好吧。”原鹏最后虽然还是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说辞。 因为心里对这个地方还是心怀恐惧,身体大致恢复后,原鹏就立马告别了两人,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个城市。 离开前,原鹏还专门问过两人的老板究竟对什么感兴趣,要是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可不可以找她帮忙。 夏如晦看他是铁了心想要搭上这条线,又觉得说不定他还真的能给白茸提供一些资料,便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并介绍了一下自家电台,说以后有合适的素材都欢迎来投稿。 原鹏走后没一会儿,林青羽也终于清醒过来了,两人立刻围了上去。 “我这是……在哪?”林青羽看着病房洁白的天花板,一时摸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如晦扶她坐起来,简单给她交代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你们就是我的委托人了?”林青羽问道。 夏如晦和赵天逸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有些不解。 夏如晦冲林青羽点了点头,又说道:“可以这么说没错。但不是你跟我们老板发起的委托吗?” 林青羽听了也面露不解。 赵天逸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白茸的照片给她看,询问当初是否是联系的这个人。 夏如晦也跟着凑上去看了一眼,只见照片花里胡哨的仿佛艺术照。黑发玫红色瞳孔的女生穿着隆重而华丽的洛丽塔长裙,身边满是各种逼真的人偶摆件。光源只有最前面的一盏蜡烛,但拍出来的效果意外得好,还是能清晰地看清主人公的整张脸。 夏如晦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照片太不生活化了,但转念一想,白茸平时也基本都是这种打扮,无非就是平时裙子会小巧一点方便行动,再加上身边那些人偶好像也都是别墅里看得到的那些。等会儿,这不会就是别墅里随手一拍的吧? 想到这,夏如晦又上前默默地看了一眼照片,结果还真是在别墅里拍的,就是客厅的沙发上。好在照片华而不实归华而不实,整体并没有过分修图,白茸本身长的也好看,倒没有什么“照骗”这一困扰。 林青羽显然也被照片震惊了一下,但是随后她很果断地摇头,说自己并不认识照片中的人。 “我委托的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林青羽理了理思绪,开口说道。 第35章 过去的事 那天林青羽来到老人的家中,意外发现羽彤的牌位后,又被盯着自己喊小彤的老人吓了一大跳。 但老人除了把她当成小彤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过激的动作,甚至自始至终都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边小声念叨一边烧着纸钱。 林青羽逐渐发现,与其说老人是在叫她“小彤”,不如说老人其实只是在对着空气念叨着羽彤的小名。林青羽发现老人的瞳孔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 也因此,林青羽放下了恐惧,试着想和老人搭话,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老人根本听不到她的话语,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林青羽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毕竟老人从外貌上看起来年龄就已经很大了,她甚至不敢用力去触碰老人。 “没办法,下次再来吧。”林青羽叹口气,确认老人没事,屋内也没有危险源后走出了房门,结果在门口还碰到了一位热心邻居,怀疑她做贼,林青羽解释了好久才让他相信自己没有嫌疑。 根据这位邻居的说法,老人自从以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精神状况就不是很好了,有时候看着迷糊,像是被伤心魇住了,但有时又是正常状态,看到他们这些邻居还会微笑着打招呼。 也是看老人可怜,他们这些邻居有时遇到能帮把手的时候也尽量帮忙,但老人从不邀请任何人进入她的房子,特别是房子最里面那间房门涂黑了的房间。 “以前有一次社区志愿者来帮她打扫卫生,好说歹说终于让人进去了。结果就因为碰了一下那个房门,她就立马变脸把人赶了出去,我们看着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邻居说到最后,也开始抱怨起姚梦的妈妈来:“说到底这么大年纪了,又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既然都搬回来了,为什么不把自己老妈接过去一起住呢。要我说就这么偶尔过来看一下,有什么用处,万一发生点急事,还不是没人扛事。” 邻居说完,把学生证还给林青羽,絮絮叨叨地走了。 林青羽站在走廊里,看着陈旧老朽的房门,不知自己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天色也晚了,最后林青羽只能接受自己听了一大堆消息,但基本算是无功而返这一事实。 之后的时间,林青羽陆陆续续也来过几次,但始终没能遇上姚梦一家前来看望老人,也没有打听到她们一家的联系方式。 临近开学,林青羽要返回学校,于是这段时间的事情就如同小时候一样被放在了脑后,只是到底无法彻底忘掉,时不时还会想起来。 再然后就是几年后了,林青羽再次回到了这里,本想着再去拜访一下老人,却没想到老人竟然已经在几天前去世了。 姚梦一家已经来把房子打扫了一遍,各种祭拜的物品也撤走了大半,林青羽到时,只看到空荡的房间,和一盆还没有烧尽的纸钱。 最里间那扇黑色的房门大开着,里面也是空无一物,看来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林青羽怀着失落的心情,捡起地上一些还没有烧完的纸钱扔进铜盆里,在心里拜了拜老人,看着火势熄灭后离开了这里。 但走到一处十字路口,马上就要趁着绿灯跨过去的时候,林青羽突然感觉手臂被谁拉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急促的喇叭声,一辆辆轿车从眼前飞驰而过,而路口中间则是一盏醒目的红灯。 “啊!”林青羽后知后觉地被吓了一大跳,只以为自己想事情入神了,居然连绿灯变了都没发现,幸好有人拉了自己一下。 想到这,林青羽连忙转身向对方道谢。她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约莫高中模样的女生,身上还穿着西式衬衫格裙款式的校服,只是校徽部分被她披着的头发挡住了,林青羽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学校名称。 “小妹妹,刚刚真的谢谢你了,不然我肯定就被车撞了。”林青羽摸着胸口,一阵后怕。 眼前的女生微微摇了摇头,她长的很漂亮,让人想到北极狐,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觉得非常乖巧。 林青羽看到她伸出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了一张没有烧尽的黄纸下来,林青羽认出了这是在老人家中看到的东西,应该是无意中沾上的,居然跟了自己这么久。 “这个,你是从哪里沾到的?”女生语气很软糯,即使是没头没尾的询问,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厌烦。 林青羽好好跟对方解释了一下经过,不过并没有格外多说涉及到自己好友之谜的事情。 不过眼前的女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盯着林青羽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沾了她的命签,她很快会来找你了。” “欸?什么?”林青羽不解,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女生说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对方年幼无辜的外表实在让她很难把思绪往那方面引。 “告诉我全部的事情,你还隐瞒了什么吧。”女生毫不客气地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林青羽奇迹般得不觉得有任何冒犯,并且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真就告诉了女生所有的事情。 女生听完没有多说什么,只给了林青羽一条手编的挂绳,告诉她之后会有人来查这个事情,并且让她找一样羽彤的东西给自己。 林青羽一头雾水地照做了,她猜想女生或许家中是开侦探事务所的?又或者是出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总之在真正遇上事件之前,林青羽其实并没有怎么把遇到女生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说的事件,就是指在静安中学遭遇的事情吗?”赵天逸问道。 夏如晦也跟着追问:“对啊,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这个地方的?总不可能也是听到我们的电台了吧。” “电台?”林青羽摇头:“我并不知道关于电台的事情。” “我会去学校,是因为这几天晚上做梦,我梦到小彤了。” “她好像很难受,她说很想我,希望我去看她。” 第36章 学校惊魂 刚开始的时候,林青羽并没有把梦中的事情当真。只以为是自己过于在意儿时的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但连续几天都做了一样的梦,林青羽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想起那个高中生从自己身上拿下的黄纸,还有那句意义不明的话语。 “说起来,不要说联系方式了,我连名字都没有问过她……”林青羽长叹一声,扑倒在床上。 她看着手腕上绑着的手链,是那个女生给自己的挂绳,虽然明显是手工编织的作品,但是审美良好,丝毫不输给精品店里摆放贩卖的商品,所以自己干脆拿来当手链了。 这几天每天做梦都能梦到羽彤,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孤零零站在一间教室里面,说自己很痛苦,很想念以前和林青羽与姚梦一同玩耍的时光。 而每次当羽彤说出想要林青羽来找自己时,梦就会醒来,手腕处也感觉有一股温暖的热量环绕。只是人刚醒来的时候往往不会特别清醒,因为林青羽一直没法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真的是手链发热一次次唤醒了沉浸在梦境中的自己,那是不是说明那些梦也都是真的,是羽彤在向自己托梦吗?那个女生说的命签,难道就是指羽彤? “啊啊啊,想不明白!”林青羽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个女生只告诉自己之后会有人来解决这个事,但又没说是谁,以及到底什么时候会来,难道自己要一直做梦等他们上门吗。 虽然梦境并不能算是恐怖,甚至林青羽一开始还会沉浸在和旧友再次相见的感动里,但无数次相同的梦境总归给人的感觉不好。林青羽也因为白天也都在想着这件事,工作失误,被领导好好地骂了一顿。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青羽决定自己这边主动出击去找找线索。她总结了一下以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决定从学校入手查找羽彤或姚梦的信息。 虽然不知道两人奶奶家中那个两岁羽彤的牌位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从邻居口中知道的消息,至少一直到初中为止,羽彤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羽彤是小学转走后又回来的,她成绩一向不错,而本地的中学并不多,按照成绩师资来找的话,也并不算太困难。 林青羽很快就在静安中学的官网上查到了以前的学生名单,因为是公开表扬竞赛得奖的优秀学生,所以即使多年过去公告也依旧没有撤下。而这份名单里面,赫然就有羽彤的名字。 林青羽还记得羽彤长的也非常好看,这样一位成绩优秀而面容姣好的女生,不可能不是学生中的话题人物。 于是林青羽又翻到了静安中学的论坛,试图在里面寻找有关羽彤的讨论帖,可无论她怎么找,在当年的那些帖子里面,也没有一则相关讯息。 明明连12班有个篮球打的很差的胖子这种事都有人讨论的! 林青羽烦躁地咬着嘴唇,但她随后也意识到,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最符合事件本身逻辑的地方呢。 怀着满肚子的疑惑,林青羽又等了两天,还是没有任何该有的人来联系她。于是林青羽最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亲自前往静安中学看看。 从官网上得到的消息,静安中学在数年前经历过一次全校迁移,而以前羽彤上学的老校区则是直接废弃的状态。 因为从论坛上的讨论贴也可以得知,这次学校搬迁,和灵异传说少不了关系。所以林青羽也没有头铁到直接去闯封闭的初中部区域。 她想既然高中部和初中部相接,那么自己到高中部的楼上远眺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何况高中部还没有封闭,时不时还会租用场地举行一些展览呢。 但真正付出行动后,林青羽也很快为自己这个轻率的行为感到后悔。 她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她本身并没有任何应对闹鬼这种突发事件的能力。 走到高中部教学楼前面的广场时,林青羽一眼就认出了那幅巨大的半身画像中的人物正是长大后的羽彤。而就在她认出画中人的同时,画像也同样锁定了她。 不给林青羽任何反应时间,画中人翘起了好看的嘴角,它的嘴唇越发艳丽,像是沾满了鲜血。 林青羽大叫一声,转身就想逃跑,却发现身后早已被一群零散的画像围住了。刚刚它们明明都还散落在周围的! 林青羽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吓软了双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晕过去,不然一定会死。而手链也开始发散着灼热的温度,提醒着林青羽目前的处境。 来不及多想,林青羽只是想到那每一个戛然而止的猛,便一把扯下了手链,朝着画像扔去。 画像们都对手链避之不及,林青羽连忙从它们散开的空隙中冲了出去。但是慌不择路的她并没有往校门口跑,而是冲到了教学楼里面,找了间空教室躲了起来。 不知道画像有没有追来,林青羽缩在没有搬走的桌椅下面瑟瑟发抖。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谁的脚步声,啪、啪、啪,这样闲庭信步的走路方式绝不可能是来巡逻的保安! 林青羽听到脚步声走到门口就消失了,大门她进来时就已关上,没有听到任何东西进来的动静,可这只会更让她感到恐惧。 林青羽甚至觉得自己牙关瑟瑟发抖的声音在黑暗中无比醒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始终没有声音再度响起。林青羽咬着牙,大着胆子抬起头,想透过桌椅的掩护,悄悄瞥一眼窗外。 却见教室的窗口处,有一张惨白肿胀的脸正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那脸看着像是被水泡了很久,都看不出五官的样子了。 可就在林青羽看到它的瞬间,从那白色的肿胀的肌肉里,翻出了一张弯曲着的夸张弧度。 林青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它的嘴,它在朝着她笑呢。 林青羽脑子一嗡,后面的事情便都不记得了。 第37章 拜访姚梦 想到那张惨白肿胀的笑脸,林青羽现在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夏如晦只得又好一番安抚她,才终于让她从恐惧的心情里抽身出来。 “那个高中女生,应该是白茸的熟人。”赵天逸说道。他并没有见过对方,但有时会听到白茸在讲电话,她似乎有好一些兄弟姐妹们,大家互相帮助,在追查着什么东西。 “那你们,真的会帮我解决这个事情吗?”林青羽问道。 “我们尽力。”夏如晦点头,但他觉得这么凶的灵异事件,自己和赵天逸能弄清楚真相已经很不错了,至于收服怪异源头这种事,就要看白茸会不会出手了。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跟林青羽细说,免得对方惴惴不安,天天自己吓自己。 因为林青羽身体还比较虚弱,夏如晦留下一些符纸和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后,就和赵天逸一起离开了。 路上,夏如晦问赵天逸:“我们后面是直接再去学校吗?我觉得是不是要回去再补充点装备啊。” “你是又想去薅白茸的符纸吧。” “嘿嘿,它确实好用嘛。” “是得回去一趟。”赵天逸开着车,“我觉得从我们被画像困住的经历来看,还需要一些破除幻觉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别墅有没有这方面我们能用上的。” “唉,其实我觉得这种高难度的,就该白茸亲自出马解决了。”夏如晦往座椅上一靠,又不禁开始抱怨起白茸的袖手旁观。 “其实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她让我们两个去解决事件的原因。有些事如果她能出手,可能只需要一小会儿就能解决掉的。”赵天逸安抚着说道:“我只知道她出手的事件,难度也会格外困难,几乎是看着就让人绝望的地步。” “也就是说,现在的还不够格是吗。”夏如晦听的垂头丧气,真不知道该不该期待白茸出手了。 “对了!”夏如晦突然抬起头来:“天逸,你觉不觉得我们还漏了一个人。” “谁?” “姚梦。”夏如晦说道:“按照白茸的说法,姚梦相关的稿件是她从姚梦口中得知的她的经历,可姚梦的经历明显有和事实对不上的地方。更何况她和羽彤还是表姐妹这样一层关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去听听姚梦这边的说法。” 赵天逸点头,还没等他张口说些什么,就看到手机屏幕一亮,夏如晦瞥见来信人是白茸,便凑头去看,只见她直接发来了姚梦的联系方式和居住地址。 “她不会是在你车上装了监控和窃听器吧……”夏如晦吐槽道。 “那就不知道了,白茸做什么都有可能。”赵天逸笑了笑,白茸既然把信息发过来,言下之意想必就是让他们不必回别墅了。 正好车还没走多久,赵天逸方向盘一打,调头往姚梦的住址开去。 抵达目的地时,夏如晦给姚梦发了条短信说明来意。从姚梦的回信来看她颇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强答应了见面。 见面地点约在离她家里不远的一处咖啡厅。 姚梦进来时明显脸色不太好,但她看到夏如晦和赵天逸后,还是勉强收敛了一下神色,不想在帅哥面前过于臭脸。 “你好。”夏如晦朝她笑了笑,等姚梦点完饮品后,再次向她说明了来意。 “事情我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姚梦摇摇头:“我来的路上也找了你们说的那个电台听了往期的稿件,确实有几篇是我不能理解的。我只能说涉及到我的部分,和稿件里面是一模一样的。” “但这不对吧。”夏如晦回想着四篇稿件的内容:“第一篇来自小学的稿件,里面说你们学校只有你一个转学走的人,但其实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学生转走了,也就是我们跟你提过的羽彤和林青羽。并且在稿件的最后,还暗示你当时只是妄想症,但你的朋友确实实际存在的。” “这一点你误会了。”姚梦说道:“我只说涉及到我的部分是一样的,可是第一篇稿件的主角是‘梦梦’,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被创作出来的,作者又是谁,可我确实不是她。” “啊?”夏如晦有些傻眼,但姚梦说的也是实话,虽然稿件中有些会用到化名,但是在这样连续性的稿件里面,确实没有必要一个用化名,一个用真名。 “那关于第一篇稿件,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赵天逸问道。 姚梦想了想,说道:“它里面记载的,确实大部分和我的经历一致。我印象里有过一个叫小彤的朋友,我们玩的特别好,但后来我转学了,就没有再见过她。但是我确实没有她转学走的记忆,而你们说的林青羽,我更是不认识。” “那有关第四篇稿件中提到的关于你家事的部分,能问一下是否属实呢?” “虽然令人不快,但确实是真的。只是关于我妈妈那一辈的纠葛,我并不清楚,我妈妈也无意告诉我。” “你都不好奇吗?”夏如晦有些奇怪,一般人听到自家的这种往事,应该都会很在意吧。 姚梦摇摇头:“就如同你们知道的,我转学走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稿件里面的一样,但确实对我的记忆有些影响。我只能保证我所说的都是我记得部分的实情。而再去追寻当年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个负担,我每想起以前,头都会很痛。” “好吧。”夏如晦和赵天逸对视一眼,看来从姚梦这里很难了解到多余的信息了。 临走前,夏如晦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矛盾点。他拿出从林青羽那里得到的三人合照给姚梦看,询问她认得哪一个是羽彤吗。 姚梦虽然觉得夏如晦的提问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他。 她明确地指着照片中林青羽所在的位置,说她就是自己记忆中那名叫做小彤的玩伴。而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好像有点像当初体委给自己看的那张照片,但对于人,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第38章 梳理 回到酒店后,夏如晦梳理了一下这次的事件,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大致是这么回事。 羽彤和姚梦是一对表姐妹,但是两人的母亲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经常吵架。并且因为两人的奶奶,也就是两人母亲的妈妈,每次都会偏心地站在大女儿这一边,所以让羽彤的妈妈对此更是心生怨恨。 在羽彤和姚梦两三岁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家人再次吵起来,而这次的矛盾让两家彻底割席,唯一的联系只剩下奶奶一人。可就算是例行的拜访,两家也会特意避开彼此。 羽彤和姚梦长大后,因为住的近,再加上年龄相仿,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但是由于家里的矛盾,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之间的亲戚关系。 羽彤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是羽彤的妈妈独自抚养她长大。因为上一辈的恩怨,羽彤妈妈会拒绝让姚梦上门玩耍,连带着羽彤其他的朋友也都不行。而姚梦这边,因为可怜羽彤的境遇,姚梦妈妈对两人一起玩耍采取默认的态度,却也不会对羽彤露出好脸色。 两人升入小学后,朋友里迎来了第三人,也就是林青羽。三人相当要好,并且因为林青羽家人对她朋友的态度都很和蔼,因此三人常常会相约在林青羽家玩耍。 姚梦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些灵异相关的书本和道具,她常带来要求三人一起玩里面的游戏。而正巧三人都对此感兴趣,小孩子无知无畏,将其中的游戏玩了个遍。 本来就算误打误撞,也应该发生一两次不好的事件的。可不知为何三人的游戏始终平安,但多次招灵游戏的结果确实是改变了当地的磁场,诞生了所谓怪异的存在。 小学快毕业时,林青羽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转学离开了静安小学。而很快,羽彤的母亲因为急病离世,羽彤被外地的父亲接走,便也转学离开。 两位好友的相继离去给了姚梦非常大的打击,她因此精神状态变得非常不好,面对林青羽打来的电话也会直接挂断。后来甚至还生了一场大病,遗忘并模糊了那时候的很多事情。 可能是出于想让姚梦换个环境的想法,姚梦的父母便也带姚梦转学离开了。 没过几年,羽彤被她的父亲再度带回,并交给羽彤的奶奶抚养。羽彤也因此转学进入了静安中学初中部就读。 成绩优秀、容貌姣好的羽彤本该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可却有着奇怪的稀薄存在感。在一个学校举办艺术节的夜晚,她和三名玩笔仙游戏的女生共同呆在同一间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参与游戏的三名女生相继离奇死去后,羽彤也跟着神秘消失了。但是作为抚养人的奶奶并未对此声张,羽彤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之后又是几年过去,姚梦跟随着父母再度搬回了这个城市,进入静安中学高中部就读。 羽彤初中时期的同学大多遗忘了她,但同班的体委因为当初迷恋羽彤,留下了一张羽彤的照片,因而对长相和羽彤有着微妙熟悉的姚梦大为震惊。也因此让姚梦陷入了一段时间的灵异传言中。 姚梦事后从同班同学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并找到体委进行确认。离奇的是,姚梦对羽彤毫无印象,甚至在她的记忆里,仿佛把羽彤和林青羽当成了同一个人。 之后的几年并没有事件发生。 林青羽大学时重回故土,因为整理家中旧物重燃了和儿时玩伴联系的心思,却在调查中意外发现了姚梦和羽彤的家庭秘事。同时她还在羽彤奶奶家中,发现了羽彤的牌位,上面的生卒年份写着羽彤本人于两岁时就已经去世了。 毕业后的林青羽再次回来时,又碰上了羽彤奶奶的葬礼。并且在离开时身上沾了一张黄纸,被白茸的熟人说是羽彤的命签,在之后的几天一直做着被羽彤缠上的梦。 最后,夜探学校的林青羽和主播原鹏一起被高中部的恶鬼抓住困在一楼厕所,后来被夏如晦和赵天逸救出。 “这么看下来,总感觉姚梦在里面的参与感太低了。”夏如晦敲着桌子思索着,身为最中心人物的羽彤自不必多说,林青羽和原鹏都是亲身经历了恶鬼事件,可只有姚梦本人,最多只能算是被流言蜚语困扰了一阵。 “而且按照她们的说法,一开始之所以会玩各种灵异游戏,也是被姚梦带起的。”赵天逸补充道。 那天他们拜访姚梦时,也曾提出过这点疑问。姚梦只说是自己从家里找到的书,因为插图吸引人才会想和朋友一起玩,多余的事情她也不知道。 走前,姚梦还给了他们一只贴着贴纸的铅笔,笔身上似乎被一种深褐色的液体浸泡过很久的样子。 “这是上次你们老板联系我之后,我又从家里找出来的,正好这次拿给你们吧。”姚梦此时对这一切已经是全无兴趣的样子了:“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现在一点也不关心。你们老板为了打听消息给了我一大笔钱,所以我这次也愿意来见你们。但是每次想起过去,我真的会头很痛,希望我们没有下次会面了。” 夏如晦拿着铅笔看,上面的深褐色液体没有做过检测,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乍一看很像血迹,但闻着味道,又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同。 “我们没办法去找一些机构做做鉴定什么的吗?”他问道。 赵天逸摇头,说白茸觉得没必要,并且让他们快点去学校解决这个事件。 “唉。”夏如晦倒在床上,不满地说道:“那她总得给个明确的指示吧,调查真相也就罢了,这个摸都摸不着的怪异要怎么解决呀。” “一般来说,把怪异诞生的源头解决掉就行了。这次的事件很明显羽彤是中心,目前不知道她当初的失踪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和初中部的封锁应该脱不了关系。” “那我们只要找到羽彤,并且想办法超度她,这一长串的事件也都解决了?” 赵天逸点头,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这是白茸给的,让我们找到中心后再打开。” 夏如晦看到木盒,立马从床上翻身起来,一个劲地往前凑,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整个人都快钻到赵天逸怀里去了。 赵天逸怕他摔倒,只得张着胳膊虚虚地扶着,继续解释道:“里面好像是个什么法器,但是力量只够用一次,所以不能提前打开。” “也就是全自动发射?”夏如晦咋舌,好家伙,现在的驱鬼都这么高级了吗。 总之,两人再度商议了一下行动的细节,虽然重头是在羽彤和初中部那边,但是高中部出现的厉鬼也不能小觑。 它们本来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是因为怪异的扩张,身为居民的它们力量得到了增强,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本事。但是按照目前的发展,厉鬼主要仍是靠幻觉来催发人内心的恐惧,人越害怕它们也就越厉害。 雷声轰鸣,一场大雨袭来。 静安中学初中部一片静谧,无数的树上都缠着红布,在雨中紧密得连成一片,像是封锁,阻止着里面的东西出来。 第39章 再探学校 第二天一早,两人快速地吃了早饭,就准备往学校里面出发。 虽然是白天,不用太害怕恶鬼作祟,但到底要避着点活人,所以两人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鬼鬼祟祟地进了校园。 白天的高中部看起来无比正常,除了没有人以外,和一般假期放假的学校比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两人来到小广场处,因为画像已经都被收拾掉了,现在广场里面只剩下一些摊位,夏如晦上前看了看,并没有多余的信息留下来。 “说起来,那副半身像确定是羽彤的画像吧,还是初中时期的她,究竟是谁画的啊。”夏如晦走到当初画像在的地方,只可惜周围被收拾的很干净,除了摊位装饰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画主人不明。只能查到上次在这里举办的是一次中学生艺术交流展览,但是除了学生外,负责带教的老师也可以展出自己的作品供大家学习。而根据当事人的说法,他们在离开时就已经带走了自己所有的画作,应该不存在还有遗漏的情况。” “会不会是有人觉得自己的作品不满意,所以故意扔在这呢?” “学生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是当时负责善后的是各个学校的老师,就算看到无人带走的画作,也会好好收拾掉吧。这些摊位之所以还摆在这里,也是因为它们是重复使用的罢了。” 赵天逸说完,有些无奈:“我还跟其中一位带队老师确认了羽彤的画像,他说他印象里面并没有见过这幅画。包括那些小的人物肖像画,他对此也毫无印象。” “也就是说,那些画很有可能是被人在展览之后才带过来的,目的不明,但可以确定他一定和当年的事件脱不了干系。” 眼下也无法继续查找画像主人的线索,两人略过了高中部的教学楼,继续往初中部走去。 原本的静安中学,初中部与高中部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但现在为了封锁初中部,人为地在中间地带围了一圈建筑铁皮。 “找不到门啊。”夏如晦和赵天逸围着铁皮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有疑似开口的地方。 “看来他们说铁了心要封锁这里了。但奇怪的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赵天逸回想着静安中学的资料,除去羽彤那一届三名女生的离奇死亡外,并没有再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了。 “我记得学校论坛上,还是有很多传说的对吧。什么女生厕所,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多出来的楼梯,变换方向的雕像……” “但是都只是一些常见的学校灵异事件罢了。” “不过如果都是真的,至少说明这里的‘气’已经很严重了吧。” 夏如晦宽慰似地拍了拍赵天逸的肩膀:“怎么感觉这次你比我还要紧张,这可不像你啊。” 赵天逸闻言冲他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但确实放松了一点。 因为找不到入口,两人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直接翻过去。铁皮表面没有什么可供攀爬的借力点,夏如晦只能踩着赵天逸才勉强够到铁皮的顶端。 还没等他翻下去,就先一步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怎么了?”赵天逸在下面问,夏如晦现在踩在他背上,重倒是不重,但是突然一动不动的,他怕他被什么幻境给魇住了。 “这下面,每一棵树上都系满了红布。”夏如晦如梦初醒,连忙把脚收上来,又想去拉赵天逸。 赵天逸摇了摇头,示意他让开。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小跑助力就直接翻了上来。 两人坐在铁皮上对着眼前的景色久久不能言语。 正如夏如晦所说的,初中部每一棵树上都被系了一条红布。红布本是为了辟邪,但不知是不是久没有人来,初中部的地界植被横行,那么多的红布在其中相互搭接,宛如景区小街上的许愿牌那样密集,却给人以一种阴森的感觉。 两人翻身下去,道路上全是野草,只能依稀瞧见一两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大概就是以前的正路了。 因为还是白天,不必太过担忧。夏如晦大着胆子靠近了一块红布。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风吹雨淋,红布已经有些褪色,但仍能瞧见上面被人用笔写了几个大字。仔细一看,竟是某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夏如晦直觉感觉不详,连忙招呼赵天逸过来看。 赵天逸看后果然也皱起了眉,但他也不是很懂这一举动的用意。两人检查了一圈周围的布条,发现每一条红布上都写着人名,但上面的人名其实有所重复,大概并没有红布数量看上去那么多。 两人一开始还不理解,但很快夏如晦发现了一条布上写着羽彤的名字,而赵天逸也在靠近楼房的树上发现了当初跳楼而死的那名女生的名字。 有了目标后,两人搜寻的速度快了很多。走到池塘,也就是约莫初中部中心时,大致可以得出结论。除了一些不认识的人以外,剩下的人名大部分都是羽彤和当年意外身亡的三名女生,而其中又以羽彤的名字最多。 “这些红布,难道是为了困住她们,不让她们出去害人?”夏如晦猜测,但有一点难以解释,从当年的事件来看,明显是连续死亡的三名女生怨气最大,按羽彤对外的说法甚至没人知道她死了。但做出这种处理的人,却明显知道羽彤的身亡,并且将她排到了危险度第一的位置。 这么想来,羽彤奶奶就有很大的嫌疑了,毕竟羽彤是在家里失踪的,而后续对外模糊羽彤去向的也是她。但是一个奶奶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孙女这样做呢,总不可能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有所迁怒吧。 疑问并没有随着来到学校有所解答,反而越来越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现在只能顺着事发地一一找过去了。 最开始身亡的那名女生是在老旧公园的池塘里溺毙的。按理来说本应该去往那个公园查找线索。 但是学校的池塘附近被人移植了一圈的树木将其围起来,树上的红布又都写着那名女生的名字,想来在这里应该也能找到一些想要的东西。 第40章 池塘 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周围大概每隔一米就移植了一棵树过来。因为有些地段原本是水泥路,还特地挖了一个大坑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怪异的影响,即使是白天,初中部的氛围也一直阴沉沉的,连太阳也在他们踏入铁皮范围内时被云层掩盖住了。 怕水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由赵天逸独自进入树木围挡内,夏如晦则负责在外面牵住拴在他腰上的绳子。 按照官方数据,这处池塘深度并不大,大概只到人膝盖的位置。但现在的水面看上去漆黑一片,仿佛深不见底的湖中洞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却又危险异常。 赵天逸先是抛了个石子进去,石子在水面蹦哒了好几下才落水,换在平时夏如晦肯定会吹一声口哨,赞叹好技术,但现在两人都没什么心情。 石子落水前后,池塘都仿佛很正常一样毫无动静,但赵天逸明显感觉有什么阴冷的东西加重了。 他拿起一根在路边捡的树枝探入水中。这树枝与其说是树枝,不如说是某棵小树的树干,足足有半人长,按理说水深最多到它的三分之二就该到底了。 可现在赵天逸几乎把树枝完全伸进水里了,也看不到有触到池塘底部的希望。 赵天逸拿树枝在水里捅了几下,水面被搅动起一阵阵涟漪,而在他动作停止后,波浪并没有随之停下,反而是逐渐往远处延伸。见状,两人立马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 下一秒,一股怪力从水下袭来。赵天逸一个不防,差点被拉入水中,好在他及时地稳住了身形。但树枝就没能幸免,即使隔着厚厚的水层,也能听到下面传来它四分五裂的声音。 之后水面再度恢复了平静。水下的东西没有露面,无法判断到底是溺亡的那个女生,又或者说别的什么怪物。 “天逸小心!” 夏如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天逸猛地抬头,却见远处的水面上浮现出了一个女生的身影。 她体型庞大,像是整个人被泡发过了,身上的校服湿答答又很脏地黏在一起,头发也是乱七八糟地盖住了全脸,不断有水顺着头上往下滴落。 可能是白天的缘故,女生只是站在池塘中间冷冷地盯着他们,并没有多余的举动。但也能从侧面看出初中部校区被怪异侵蚀得有多重,让鬼怪在白天都可以现身了。 赵天逸抽出自己的长刀横在身后,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他们有必要向当年的亲历者询问,而女生正好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赵天逸试着向对方打招呼,不过女生的亡魂对赵天逸的话语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始终冷冰冰的看着这边,但也不像是没有办法听到的样子。 “天逸,要不算了吧。”夏如晦觉得女生看着有点可怜,那么小的年纪,本该快快乐乐的读书上学,却只能被困在这样一个又脏又小的池子里:“我们再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东西,她也不一定能说话的。” “也只有这样了。但是如晦,你不要太过掉以轻心。鬼魂这种东西,不能拿生前的眼光来看待它们,被怨气冲昏头脑袭击以前亲人这种事,也是会有的。” 赵天逸收起刀缓步后退到夏如晦的身边,他知道对方见的还不够多,上次的人偶师一伙摆明都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次牵连其中的鬼有不少都是无辜冤死的学生,真到了生死关头,他怕对方未必能狠下心来对付他们。 不过好歹有自己在,也许白茸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才撮合他们组队的吧。 静安中学的池塘并不是只有水塘,在距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对面,还有着几堆拥簇在一起的假山,倒是和女生真正溺亡的公园有点像。 不过为了防止调皮的学生没事去攀爬,以至于不小心落水,所以即使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学校还是在假山旁打了一圈的铁栅栏将其围住。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假山旁,女生保持着位置没有动,但眼睛却一直跟着他们,而在看到两人想要接近假山时,竟突然有了一丝明显的情感波动。 赵天逸看到女生的动作,以为她是要攻击,立马挡在夏如晦的前面,夏如晦也紧跟着拿了一叠符纸出来。但女生并未行动,只是抱住了自己的头。 “难道她是想告诉我们这里面有东西?”夏如晦猜测道。 “也有可能是碍于时间,只能现身,但不能攻击我们。”赵天逸冷酷地分析道:“总之趁着白天,尽可能多得搜集一些资料吧。” 夏如晦点头,不过他感觉池中的女生虽然看着冰冷,却不像人偶师或者高中部厕所那个黑水鬼一般给他一种危险的感觉。 靠这种直觉性的东西他没办法说服经验比他多的赵天逸,也明白对方这么谨慎多半还是出于要保护自己的责任感,于是也不再多说,趁着赵天逸拿刀和女生对峙,自己则是飞快地越过栅栏,找寻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 假山是几座小的围着中间大的的这样一个造型,从外面能看到假山群的中部有一个虽然较为隐蔽、但明显能供人进出的大洞。也许是当年设计出来,供环卫存放清扫工具的一个地方。 而自从学校为了防止事故发生,将假山群周围打上一圈栅栏后,中间的洞本该就此闲置的,但夏如晦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被黑布罩起来的东西。 池塘的水面也随着夏如晦的发现开始沸腾起来。赵天逸立马抽出符纸想引燃,却被夏如晦制止,他揪住了黑布的一角,已经大概能看出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回望过去,女生的身影一直在池塘中央,她浑身颤抖,像是生气,但也像在全力压制着什么东西。 不等事态继续恶化,夏如晦猛地掀开了黑布,那里面竟是摆放着一个人偶,不用细看夏如晦都能认出,那正是人偶师的作品! 而人偶本身,也和池塘中的女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应当是对方还活着时的样子,黑色的披肩发,穿着蔚蓝的初中校服。人偶身体的正中央,还被用红笔写下了女生的名字。 出发前白茸所教授的知识点里面就有这一项,人偶师最可怕的并不是他自己本身的能力,而是他会制作活人偶这一邪术,将死者的灵魂封在人偶躯体里供自己驱使。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人偶师会牵扯到这一事件中,上次白茸又为什么没有将对方赶尽杀绝,但想来人偶在这的目的,应当就是将女生的灵魂困在这里,让她的怨气不断成为怪异的养分吧。 好在对应破解的方法白茸也一并教导过,而白天冤魂被克制不能动,更是方便了自己的行动。 夏如晦取出一张特制的符纸,上面红色的咒文不是朱砂,而是由某人的鲜血所绘制的,然后将其贴在了人偶名字的地方,随后念叨起了白茸教的口诀。 声音响起,手下的人偶也不断动作,像是在挣扎,可它摆脱不了夏如晦的双手,池中女生的灵魂也开始抱头挣扎,不过她更像是在和不断沸腾的水面抗争。 终于最后一句咒语落下,红笔写下的名字化为灰烬,人偶也随之分崩离析。水面平静下来,缠绕在女生身上的那股怨气消失了,两人终于能看清她真正的模样了。 第41章 笔仙游戏 女生真实的模样和人偶的样子差不多,怨气消退后,虽然仍是死魂的模样,却也能依稀看出原来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学生。 “谢谢你们救了我。”女生向两人的位置飘了一段距离,但没有近身,怯生生地说道。 见女生应该没有威胁性了,赵天逸这才把刀放下,不过女生一看到他的动作就往后飘,显然是被吓住了。 夏如晦调笑着看了一眼赵天逸,对方一脸无奈。凭心而论其实赵天逸的长相蛮俊朗的,属于是小女生会很喜欢的那种帅哥,但是生活中凭第一印象看到,估计就会觉得很凶恶,像是社会老大的样子。 更别说前面还拿刀对着对方那么久了,虽然危机解除,但身份立场仍然有差别,估计女生还是怕被他们强行超度吧。 没办法,于是只能换夏如晦上前来,他长的没什么攻击性,再加上也是他破坏了桎梏着女生的人偶,所以女生看到他之后也往前飘了一下,是愿意交流的意思。 “你好,抱歉我的同伴吓到你了,他没什么恶意的。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解决这个事件,不过我们得先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们吗?” “嗯。”女生点了点头,随后又马上摇头:“我知道的不多,只有我自己的事情。” “没关系,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能详细跟我们说说吗。” “嗯。我是静安中学初二的学生……” 女生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学生,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每天最烦恼的就是怎么解决今天的作业,然后空闲时间和朋友八卦哪个班上的男生长的最好看。 在升入初二后,女生团体里也渐渐开始流行起各种星座占卜的讨论,胆大一点的,自然也就把目光移向各类招灵游戏了。而在这类游戏里面最广受欢迎的,自然就是笔仙这一经典。 女生自认为是个唯物主义者,但也不会拒绝这种为生活增添小乐趣的把戏。说白了,她并不认为真的会发生什么,但是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惊险刺激感却能给自己带来无比的满足。 于是在学校召开艺术节的那个晚上,她和另外两个同样对表演不感兴趣的朋友就聚集在教室里聊起了这个游戏。 “我们要不要来问问那个谁~他到底喜不喜欢……”好友促狭地打趣着女生,女生感觉脸都快羞的烧起来了,但也很期待好友的提议。 她不觉得真的能招到什么笔仙大人,这个游戏的原理她早就看过了,但是想到一会儿好朋友们肯定会悄悄使力让笔在“是”上面花圈,即使算是自欺欺人,女生也依然觉得很快乐。 游戏开始前,女生看到一旁孤零零坐在座位上到羽彤,想了想还是决定询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加入她们的游戏,而羽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两个好友的其中一个对此抱怨了几句,女生知道她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因为女生喜欢的那个男生一副很喜欢羽彤的样子,不过女生也知道这并不是羽彤的错,而好友也是为了自己,便连忙劝说了几声。 另一个好友也在圆场,招呼着快点开始游戏,于是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几人随手拿了放在桌上的一只铅笔,然后拿作业本写了一些问题的答案,就开始了游戏。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游戏开始后,女生觉得空气似乎都变凉了,但她只觉得是自己多巴胺分泌过多,是太兴奋造成的错觉。 两位好友也是一脸害怕又兴奋的样子,三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而笔真的带着她们交叠的手在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笔仙笔仙,你觉得体委喜欢她吗?” 好朋友替女生问出了那个问题,女生即使明知这是好朋友为了让自己开心问的,却也免不了跟着提起了气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笔最终却是在“否”上画了一个圈。 空气凝滞了一瞬,女生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没有真正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自己无比的难堪。而两个好友也是满脸诧异,她们面面相觑,像是在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个结果。 “我、我往‘是’上面使力了啊,为什么!”刚开始针对羽彤的那个女生慌慌张张地说话了,她想安慰哭泣的女生,却又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她们说什么也不太可信。 “我也是,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另一个女生也一脸不解的样子。 女生啜泣了几下,她们三人是玩的很好的朋友,她不觉得是好友故意包藏祸心为难自己,虽然无法解释到底是为什么,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安慰道:“没、没事来,说不定就是手滑,可能老天也在告诉我放弃吧……”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铅笔又再次动了起来,这次不再是在她们预设好的答案上画圈,而是一笔一划地写起了什么来。 “什么情况?” “我没有动啊。” “我也没有!” “大家都没动,为什么笔会动啊!” 此起彼伏的话语落下,三人一同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不会,真的请来了笔仙吧。”其中一个女生面色惨白。 “没、没关系,好好送走的话就好了。”女生害怕得发起了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快点继续按照仪式送还笔仙,只要结束这一切就能好了。 而此时,铅笔已经在纸上写完了它要写的东西,三人低头去看,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你们准备好死了吗?” “啊——!”好朋友尖叫起来,快速松开了交握的手。 女生正想提醒她不要破坏规则,否则事情会更糟,就看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神后,三人仿佛还在教室,但是周围悄无声息,窗外是血色弥漫的黑夜,而本该在一旁安静写作业的羽彤也没了踪影。 很明显她们已经不在真正的学校,而是误入某个很危险的地方了。 之后三人一直在这个和静安中学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地方四处逃窜,不断躲着各种突然袭击来的鬼怪和异象。 那些鬼怪明明可以随便弄死她们,却始终像是猫抓老鼠那样戏弄着、在最后关头放她们逃走。 三人幸运地逃到了校门口,在出校门的一瞬间,身边的声音又回来了,艺术节结束,大部分学生都陆续从操场回来教室拿书包。被人群包围的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成功逃脱了。 不想再呆在这个恐怖的事发地,三人匆忙道别,混在人群里回家,并没有发现桌上的铅笔已经不在了。 而女生则是在回家的路上,再次突然进入了那个恐怖的异空间。这次鬼怪不再轻飘飘地放过她,而是凶猛地发起了进攻。 女生哭着在无人的街道上逃跑,最后被逼入一个荒废的公园,失足掉入了公园的池塘里。 池塘很浅,她本能站起来,却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头,最后只能被这个肮脏狭小的地方所吞噬。 第42章 教学楼 听完女生的叙述,两人都沉默了。 如果羽彤的视角和女生的经历都是真实的,那么就意味着这个学校里还存在着另一个空间,它与现实相接,但出现和消失毫无规律。在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厉鬼,并且在里面的地点死去,现实中也会同样死亡。 “这个空间,难道就是怪异的形体?”夏如晦问道。 “我不知道。”赵天逸缓缓摇头:“根据以前接触过的经验来看,怪异只会让人产生类似幻觉一般的‘撞鬼’经历,通过激发人的恐惧和使其精神憔悴来达到吸取力量的目的。像这种把人带到异空间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记得在羽彤的视角,三人死亡并不是同一时间,也许我们可以再问问另外两人,说不定可以知道一点这个异空间出现的规律。” 赵天逸点头,赞同了这个提议。 “对了,你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呢?”夏如晦向女生问道。 “我不记得了。只知道再次醒来时,看到有两个男人把一个人偶放到了假山里,我也跟着一直留在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很痛苦。” “两个男人?”夏如晦向女生描述了一番人偶师的外貌,得知对方确实是其中之一,但是另一人,女生只知道对方看起来一身黑,其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之所以认为对方是男人,也是因为他的体型看起来比人偶师还要健壮一点。 夏如晦回想起人偶师那干瘪佝偻的样子,心说如果是健壮一点的女性,说不定也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向女生道别后,两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教学楼。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就是从楼顶一跃而下的。 也许是离羽彤三人做游戏的地点越来越近,即使是白天,教学楼也依旧缠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气。 夏如晦走在走廊里,感觉每一间教室里好像都有人在暗处看他,只是迫于时间无法出来为非作歹,被吓得浑身冒冷汗。 “你还好吗?”赵天逸察觉到夏如晦的不适,对方经历的太少,还没遇到过这种被‘群狼环伺’的情况,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我没事,还可以坚持。”夏如晦抱着双臂抖了抖,看赵天逸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心说不知道这是跟着白茸吃了多少苦才练出来的胆识。 因为在池塘那边耽误了一点时间,现在已经接近中午,除了教学楼外,宿舍还有林青羽家后院都是需要查探的地方,因此确认夏如晦没事后,两人再度加快了脚步。 其实本来应该还要去当年事发的教室看一看的,但是因为现在初中部每间教室里面都挤满了不该存在的东西,看着空无一物,却又感觉满满当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人还是没有去打开教室的房门,只在外面看了看。 “这样看的话,只要忽略里面那种奇怪的感觉,和一般的教室没什么区别。”夏如晦只敢躲在赵天逸的身后偷偷瞄一眼,他被这种“盯梢”的感觉逼的脑中警铃大震。 其实如果两人修为再高一点,开了灵眼的话,就能看到现在的教室里确实挤满了东西。 它们长的像学生,还穿着静安中学的校服,但一个个都手脚细长,脖子更是长溜溜的仿佛某种软体动物。配上面无表情的惨白脸庞和乌青的眼眶,比池塘中一开始被怨念缠身的女生都还要吓人。 “按照她们的描述,当时进行笔仙游戏的地方应该是靠近后面的角落。”赵天逸贴近了玻璃,试图往里看到被墙壁遮挡住的角落,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这是个坏主意,因为靠近玻璃窗的那一刹,无数诡谲又细碎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像是里面看不见的怪物已经迫不及待张开了大嘴。 “算了,我们走吧,先去楼顶看看。” “嗯嗯!”夏如晦巴不得快点离开这里,赵天逸话音未落他就立马飞速点头,像是怕人反悔似的。 赵天逸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看他实在怕的厉害,于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问道:“你要不抱着我的手?我妹妹以前害怕的时候就会这样干,说是感觉会好很多。” “你这……”饶是夏如晦还在害怕,也不禁有点被噎住,这是拿自己当小女生哄呢,不过这个提议该死的有吸引力。 “嗯?” “我干!”说完夏如晦就立马抱了上去,不过下一秒感觉姿势好像不太对,又换成了挽着,但感觉更不对了。 作为提议者的赵天逸也感觉有点不自在,他刚刚单纯没想太多,只觉得夏如晦有时候挺可爱的,老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虽然对方和这个名词似乎也沾不上什么关系,不过两个大男人这么做好像是有哪里怪怪的。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 两人兀自尴尬着,房间里的东西却待不住了。虽然白天它们无法行动,但也是有自己的立场在的好吗,怎么能有人在它们面前还不被吓住! 于是无声的,玻璃开始轻轻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被破开放里面的东西出来。 尴尬的两人瞬间回过神来,想起这还是在敌人的大本营,而不是白茸的私人别墅里面。 “我们快走吧。”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显然还是不要继续招惹的为好。 剩下的楼层两人几乎是奔跑上去的,好在教室的躁动最终也只是躁动,看到人影消失后,继续闹腾了一小段时间也就继续归于沉寂。 通往天台的门本应该是锁着的,但现在上面挂着的铁锁却已经被人提前开启,门只虚掩着,等待着它的访客到来。 看到这,赵天逸瞬间警惕起来了,意识到自己因为时间的原因放松太多,如果打开这扇门的人有恶意的话,那自己和夏如晦早就被暗算了。 “这个锁……是有人在我们前面来了吗?”夏如晦也跟着皱起眉头,虚掩的门扉,怎么看怎么像个圈套。 “我们似乎有些大意了。”赵天逸抽出长刀握在身侧:“按照怪异的这种侵蚀程度,发生什么也不奇怪。不知道打开门锁的这个人是敌是友,得小心。” “嗯。”夏如晦点头。 现在也不适合走回头路,那人如果是故意给他们开的门,那说不定就算回头,回路也会被布置下什么东西,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就算是恶敌,在白天他能调用的力量总归是少数。 当然最好能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人,不过那也没必要如此遮遮掩掩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赵天逸缓缓推开了门,风从推开的间隙灌了进来,能看到天台上站着一个女生。 一个没有见过却又无比熟悉的女生。 羽彤。 第43章 羽彤 “什么情况!”夏如晦震惊道,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羽彤本人,而且那个跳楼坠亡的女生呢,对方又去了哪里。 赵天逸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情况,只下意识提起了刀挡在身前。 羽彤那边的神色却明显比二人好上不少,她像是早已预料到来人,脸色未变,还举起了双手,向两人示意自己的无害性和可沟通性。 正如前面看到的那个溺亡的女生保持了自己死亡时的模样一样,羽彤看着也是很多年前的初中生模样,她的时间被永远定格在了“失踪”的那一年。 但和溺亡的女生不同,羽彤身上看不出有任何被害死的怨念,甚至面色都只是正常范畴内的惨白。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对方的经历,夏如晦几乎以为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罢了。 夏如晦和赵天逸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由他来发问,赵天逸负责警戒。 “你好,请问你是羽彤吗?” 女生点了点头,看他们愿意交流,把手也放下来了。 “是你找我们来的?” “可以这么说。”羽彤又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天台外面,又指了指打开的门:“我看到你们和她说话了,猜你们会往这上面来,就给你们开了门。” “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夏如晦看着对方的神情,感觉不像是有想害他们的意思。 羽彤听完这句话,却又摇了摇头,她说道:“我不认识你们,但你们是这么久了第二个来的人,而且还破坏了上一次来人放的人偶。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是来解决现状的。” “上一次来人?”夏如晦再次描述了一番人偶师的长相,羽彤对此表示了肯定,并且交代说对方一共放了三个人偶,分别对应着笔仙游戏里死去的三个女生。 但可惜的是,对于人偶师身边跟着的人,羽彤也不是很了解,她表示自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像是用法术特意掩盖了自己的特征。但是从两人的互动来看,人偶师是听从对方命令行事的。 “法术?”夏如晦有些惊奇,就算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了早已见怪不怪,但羽彤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这一行的相关人事一般。 “我知道你们对此还有很多疑惑。”羽彤没有回答夏如晦的疑问,反而调换话题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但是需要你们先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就像你们在池塘里做的那样,我需要你们把剩下的两个人偶也一并破坏了。” “据我所知,人偶是禁锢之前死去女生灵魂的法器,让她们只能呆在这个地方。” “嗯。”羽彤点点头,补充道:“它上面被施加了恶咒,还会一直加重她们身上的怨气,久而久之,这片空间会被侵蚀的越来越严重。” 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原则,再加上前面也亲眼见识过了池塘中女生的状况和那边的人偶,夏如晦倒也没太怀疑羽彤在这里面给埋什么陷阱。 他回头看了看赵天逸,对方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认可这个提议。 看双方都没什么异议,羽彤便告知了剩下两个人偶的位置。 天台上的人偶被放置在水箱里面,在这里跳楼坠亡的女生会在夜间一遍遍重复坠楼的过程,而白天则是一直躺在楼下的花坛里。 “不过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现在去找她。”羽彤说道:“因为在这些年里一直重复这个经历,她的精神状况变得很不好,再加上人偶诅咒的影响,虽然白天做不到,但她会无差别攻击靠近她的人。” 在宿舍的人偶自然则是在上吊自杀的女生寝室,羽彤告知了女生所在的宿舍号,也提醒说那边更靠近漩涡的中心,所以危险性是学校里面最大的。 “不过你们如果能顺利到达寝室,在那里的女生本人倒是可以交流,只是需要你们先毁掉人偶。而且宿舍空间小,可能也会不太好应付危险。” “嗯,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夏如晦冲羽彤笑了笑,羽彤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微微低下了头。 天台上的人偶不怎么费力就被毁掉了,可能是羽彤在这里提前做了些什么的缘故,倒是比在池塘还简单。不过羽彤也说,她力量有限,教学楼中的其他事情她控制不了,需要夏如晦他们自己小心。 赵天逸想起自己靠近玻璃窗时听到的声音,看来那应该是诞生在这里的怪异所使用的力量了。 随着人偶的毁坏,怪异得到的增幅应该被削弱了,但是时间也在流逝,越靠近夜晚它会越强,所以还是不能像之前一样掉以轻心。 在跟羽彤约定好事情解决后的会合地点后,两人便匆忙下楼,继续往宿舍那边赶去。从楼顶上能看到宿舍楼周边全是异常高大的树木,几乎被掩盖住了,而阴暗的地方怪异的影响也越深,怕是不太好对付。 两人走后,羽彤走到天台边上,她埋头向下看,看到池塘,看到花坛,又看到宿舍楼中的其中一间,最后看向小时候她们三人经常一起玩的那个院落。 “姐姐……”她低低地念道。 第44章 宿舍楼 宿舍楼被周围的树木掩盖在其中,外墙上也因为无人修理而全部长满了爬山虎,就连路上的野草也比其他地方要茂盛。 “怪异也能影响环境?”夏如晦看着眼前的景象,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哪里是大门入口。 “我记得从外面看,这里还不像是这个样子。” 赵天逸回忆着从校园外看到的景象,因为初中部被隔离,周围的街道很冷清,林青羽小时候住的那栋楼也因为被划入拆迁范围,附近成了工地,虽然还没有正式动工,但也都被围挡围住了,不能随便进去。 不过即使从稍远一点点地方眺望,也完全看不到校园内这幅“原始森林”的模样,要知道宿舍楼可就在围墙边上,算是初中部这边比较醒目的标志性建筑了。 “那难道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不会就是笔仙游戏时她们进入的那个学校吧?”夏如晦猜测道。 赵天逸摇了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这里回望来时的路,都还是偏正常的范围,要说唯一不正常的,大概也就是被移植来的大批树木了。 多想也无用,现在没有太多的线索,倒不如趁着时间还早,尽快进去解决问题,这样等到晚上,好歹危机也轻一点。 两人匆匆吃了几口携带的干粮解决掉午餐,就走进了宿舍楼。 宿舍楼的大门是敞开的,但是被周围植物的根筋横七竖八地遮挡了大半,还是赵天逸拿刀一一砍断,两人才走进去的。 虽然还是在白天,但是因为校区内的天空阴暗,再加上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木和铺满的植被,宿舍楼内几乎像是夜晚一样黑暗,空气中还有一种莫名淡淡的甜和腥味夹杂着,虽然没有高中部厕所那边的味道难闻,但也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两人戴好口罩,照旧还是赵天逸打头,夏如晦紧跟其后。因为知道目标楼层,两人打着手电直奔目的地,没有任何想要节外生枝的想法。 一口气上了三楼,空气中的异味逐渐浓厚,即使戴着口罩也依然会闻到一丝气味,夏如晦觉得自己憋的都有些头昏脑胀了。 他紧跟在赵天逸后面,对面走一步他落一步,只觉得这栋楼也太难爬了,就这几步楼梯都爬的大腿酸软不已。 夏如晦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人影,再次佩服起赵天逸的体力来,对方好像根本不怕累一样,自己都快累的像条狗了,他都还是那么气定神闲的。 想起口袋里还有几块薄荷糖,夏如晦决定拿一块含着醒醒神,手伸进包里,没有摸到糖,倒是摸到了前面放在这里的几张符纸。 微烫的温度从指尖燃起,包里的几张符纸瞬间化成了灰,夏如晦也猛得清醒过来,他再一看跟前,面前这个哪里还是赵天逸,分明是一个像大猩猩一样的身影。 冷汗瞬间就从额头上冒出来,夏如晦咬了咬舌尖,暗道不能慌。仅凭肉眼可见的差距就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从白茸那里顺来的符纸也不知道能不能秒杀对方。而且和赵天逸会合前也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能提前过多的消耗底牌。 夏如晦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跟着前面的身影走着,好在口罩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倒也不用多花力气在这上面。 夏如晦注意到,虽然对方一直在引着自己上楼梯,甚至中途还有拐弯到另一半上蜿蜒而上,但是这段楼梯却完全没有尽头,而墙上也一直在重复出现同样的污渍。 难道是鬼打墙?可从来没听说过鬼亲自带路的啊。夏如晦暗自猜测,他把目光移向了眼前这个身影。 虽然从身后看不到脸,昏暗的环境也影响了对身份的识别难度,但夏如晦还是觉得对方根本不像是会出现在学校里的人。 面前的这人可以说是虎背熊腰的范本,整个人体型宛如一只强壮的黑猩猩。他走路的时候微微佝偻着背,但仍能看出身高差不多有两米左右。 虽然光线不太好,但可以看见他身体两侧左右摇摆的手上都布满了硬挺的汗毛,从肤色和汗毛状态来看,像是四十岁以上的成年男性。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体重摆在那里,脚步声应该很沉才对,但是他走路却基本没什么声音,像赵天逸那种练家子,这也是夏如晦一开始除去被迷惑外,一直没有发现前面换人了的原因。 就在夏如晦持续打量的这段时间里,前面这个人也一直保持不变的姿势和速度在行走,和赵天逸不同他没有打手电筒,现在视野的能见度全靠夏如晦手上的这一个,而从清醒到现在,手电的光因为惊慌曾经乱过一次,但面前的人却好似全无察觉。 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段不断循环的楼梯中途会经过一层的走廊,而走廊灯防火门微微搭接着,没有关死,但能看到其内侧的一边有用铁链连接着两扇门页。 夏如晦从另一侧的包里翻出几张符纸握在手中,把匕首也调整到了身前顺手的地方挂着,当走廊再次出现时,一个闪身就跑到了两扇门页张开的地方靠着,这样他既不会直接进入未知的走廊,但也能在楼梯间发生解决不了的危险时迅速转移阵地。 出乎夏如晦意料的是,即使是这么大的动作,前方的男人也依旧无知无觉地继续前进,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AI机器人。 夏如晦目送着男人走向上一级楼梯,铁门不停地往他背上灌着冷气,没过多久,脚步声就从下方传来,是男人再次循环上来了。 夏如晦把符纸拿在身前,准备随时扔出去,这次他看到了男人的正脸。 说是正脸,但准确来说,男人并没有脸,再进一步地说,眼前这个东西也根本不是人,更不是什么鬼怪。 它的躯体能看出是人的肢体,但是空白的脸上全是木痕,像是一块被抛光的木板那样。 夏如晦瞬间联想到了人偶师做的那些人偶。 现在想来,当初在站台内逃跑时,对方派来追击他们的基本全是雕像,明明人偶制造才应该是他的主业来着。 也不知道人偶师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目的,眼前这个猩猩男人偶又到底有什么作用。 夏如晦沉思着,没有注意到从门缝里伸出了一只涂着鲜艳红色指甲油的手,正对着他的脖子跃跃欲试。 第45章 安绪音·上 另一边,赵天逸几乎是瞬间就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他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整个空间都静悄悄的,像是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栋废弃的楼里面。 “夏如晦的灵感要比你强多了,有些时候他就是吸引鬼怪上门的绝佳诱饵。” 白茸的话回响在耳边,赵天逸眉头紧皱,他倒不是很担心夏如晦会马上出事,毕竟白茸给的符纸他大多都塞到了夏如晦的包里,但是要是一直破不了局,吸引来更危险的东西,对方就危险了。 赵天逸飞快下了决断,更加迅速地往第三名女生在的房间赶去。 另一边,夏如晦正准备往楼梯人偶的身上贴几张符纸看看效果,下一秒握着符纸的手却立马被谁拉住了。 “谁——?!”夏如晦回头,看到铁门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不等他做出反应,女人就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夏如晦先到走廊里再说话。 夏如晦看了一眼楼梯人偶,对方依旧沉默地继续他的循环之路,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走廊里的女人看夏如晦不动,又朝他招了招手,夏如晦看着对方惨白的皮肤和鲜艳的指甲与红唇,觉得也不是很想过去。 女人没办法,从身上摸了一个东西递过来,夏如晦一看,是一个平安锁,上面刻着羽彤两个字。 本想问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和羽彤又是什么关系。但想到女人让他不要说话的提示,夏如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挤进了走廊。 虽然宿舍楼已经被怪异腐蚀的相当破旧了,但眼前这个走廊还是要破得更胜一筹,甚至还像是被大水淹过一样,墙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地上也满是湿漉的黑色污垢。 女人一直把夏如晦带到走廊最深处,打开了那里的一间房门进去后,才露出了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甚至打开了房间的灯。 夏如晦收起手电,守着房门打量起这间房间来。 屋内的家具仍然保留着学生宿舍六人间的上下铺模样,但明显看出有收拾过的痕迹,比起走廊和一开始看到的那副废墟般的模样,房间里还存在着一丝生活气息。 女人抽了张椅子出来拿给夏如晦,她看到夏如晦满是戒心的守在门口,也没介意,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现在可以说话了吗?你到底是谁?”夏如晦接过椅子坐下,他没敢关门,就把椅子靠背挤在门框处,一副守门人的模样。 “我叫安绪音,不过你应该不认识我。”女人捋了捋头发,动作优雅,看得出生前应该是个美人。 “我确实不认识你。”夏如晦点点头,又问:“你和羽彤究竟是什么关系?” “硬要说的话,一面之缘。”女人拿出先前给夏如晦看的那枚平安锁说道:“这是我捡来的东西,我只是赌了一下,看你是不是相关人士罢了。” “什么意思?”夏如晦皱起眉,感觉自从遇到白茸之后,遇到谜语人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简单来说,我需要帮助。”女人把平安锁放到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为了说清楚,我会讲一个可能有点长的故事。” 女人的家中是从事驱鬼一派的老手了,但出于陈旧的思想,一直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而不幸的是到了女人这一代,她的能力和天赋远胜过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家中并没有改变继承人的想法,反而是为了维护她哥哥的颜面,开始严加管教她,不再允许她偷摸进课堂一起学习那些驱鬼秘法。 女人一气之下和家中决裂,偷跑出去,竟也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小片天地。 那天她接到一个委托,需要前往解决一个豢养恶鬼伤人的不法道人,而她的搭档,是一对同样出身驱鬼世家的姐妹花。 安绪音本来很羡慕对方的家庭可以让女儿也自由传承职业,却没想到姐妹俩竟有着很大的矛盾,配合默契度连她这个外人也不如。 关键时刻,由于妹妹的一个失误,让道人打伤了她逃跑,安绪音则和姐姐分头去追。 其实关于这个道人的包围网已经布置很久了,安绪音是中途才加入的,这前面这对姐妹已经追踪了对方很长时间,现在道人的反抗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但没想到,道人对姐妹长时间的追踪怀恨在心,想在最后拉一个垫背的,竟跑到她们家中抓走了两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 安绪音后来了解到,那正是这对姐妹各自生的一个女儿。 姐姐关心则乱,在对峙中被道人打晕,幸好受伤的妹妹及时赶来,和安绪音联手终于消灭了对方。 但可惜的是,两人的孩子并没有幸免,姐姐的女儿还好,只是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妹妹的女儿则是被伤到了心脏,当场死亡。 安绪音也被道人的反扑伤到,她倒在地上,思考着道人为什么会在逃跑后再出现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实力大涨,又是怎么一路逃到城区抓走了两个小孩的。 因为受伤流了很多血,加上刚刚过多地使用了法力,她现在没有力气,因此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妹妹的所作所为。 她竟然不甘心自己的孩子死去,要拿安绪音和姐姐孩子做砝码,用邪术来复活自己的女儿! 安绪音注意到时已经太晚了,她没能阻止妹妹疯狂的行为,只在最后关头抓到了一枚挂在死去孩子身上的长命锁,便成为了妹妹施展邪术的祭品。 后来的事安绪音不太知道,她其实没有太多的怨念,到最后反而是自嘲居多,笑自己要强到最后,居然是栽在了这种事情上。 然而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尸骨被人带走,做了一个风水局来滋养怪异的诞生。 第46章 安绪音·下 即使是死于非命,安绪音出于自己的良知以及生前职业的责任感,也不想因为自己发生伤人的事情。 但是她毫无办法,怪异因她而诞生,她却并没有掌控它的能力,只能尽全力去抵挡一些怪异的侵蚀。 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她以外,竟然还有另一股力量在对抗着怪异招来的各种恶鬼出来。不过那股力量也常常伴随着怪异的养分出现,安绪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当初从孩子的尸体上扯下的那枚平安锁,因为上面有镌刻一些祝福的符文,倒是阴错阳差跟了她到这里,还成为她保留清醒神智的一大助力。 而那股帮助她对抗恶灵出现的力量,隐隐也在和平安锁相呼应着。 安绪音有了一个猜测,难道是妹妹当年真的成功复活了女儿? 这种令死人复生的邪术安绪音从未听过,想来也是有很多弊端,又或者妹妹施展的根本就是另一种代替法。 安绪音被埋尸的地方在学校的一栋楼下面,她被困在怪异的空间出不去,但偶尔能听到来自外界的声音,听到那些年轻的学生聊天,说起现在的日期。 按时间算,自从那次事件后也不过八九年,妹妹的女儿应该没有长大到能靠自己的主观意识来对抗怪异侵蚀的程度,那难道是她并没有真正复活,是因为恶鬼身上自带的凶性吓跑了其他低等一些的恶灵吗? 安绪音兀自猜测着。她想到了那个道人驱使的那些恶鬼,它们本没有那么凶恶,却被用邪法加深了怨念,说不定这个孩子也是如此。 “不,到底是她妈妈,怎么可能对女儿这么做……”安绪音摇头,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时间流逝,安绪音多么希望这期间能有同行发现这个正在诞生成长的怪异,来消灭它,以及给自己一个解脱,却始终没能得偿所愿。 期间那个孩子的力量有消失过一段时间,但给怪异滋养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安绪音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她只想问问那俩姐妹到底在干什么,按理来说,这是她们的地盘吧,到底在自己身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怪异的力量即使没有受刺激,却也在一天天增强,安绪音的抵抗只能勉强和它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可是有一天,平衡突然被打破了。 有三个女生玩起了笔仙这个招灵游戏,为此误入了怪异的世界。 安绪音有些生气这些年轻的孩子不懂事,但也在费心暗中出力救她们,即使不考虑别的什么,光是让她们真正死在这里,那她和怪异力量的平衡一定会被彻底打破的。 只可惜到最后,安绪音的力量还是差了一点,随着第一名女生的身死,天平便彻底朝着重的一头倒了下去。 三名女生接连死亡,而后,怪异竟把当年那孩子的灵魂也吞噬了进来。 安绪音感受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被困在怪异的最深处,没有办法亲身出去见对方,想来当年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抗怪异时,也用自己的力量为对方输送过养分,这才被成长的怪异惦记上一口吞噬。 好在那孩子被吞进来后也不是毫无反抗,她再次和安绪音一同携手对抗起了怪异的侵蚀。 但后来某一天,怪异的力量突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安绪音感应到外面来了两个人似乎做了点什么,这片区域里一下子充满了怨气。 安绪音和那孩子的力量瞬间犹如螳臂挡车,她们再也无法诅咒怪异的侵蚀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了。 在那两人走前,安绪音察觉到对方还有往宿舍楼这边来,出于直觉,她立马躲了起来。好在怪异毕竟是从她的尸骨上长出来的,对方即使力量远胜过她,但终究是没能把她抓出来。 但在临走前,那两人留下了一个人偶,也就是夏如晦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 它被施加了一小段空间的法术,从此让安绪音所处的走廊困在了这一小段循环里,而只要安绪音一出来被它发现,它就会立马动手抓住她。 安绪音的力量不足以消灭对方,便只能死守住这一片走廊,两人也就达成了一个平衡,各占一片天地,就这么维持了好几年。 “而你们进来闹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即使我被困在这里,我也感应到了。” 安绪音喝了一口水,缓缓说道:“一开始我还在思考究竟要怎么才能把你们拉进来见面,没想到你自动就触发了这个人偶的循环法术,而你的那个同伴就不行了,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样,我已经开诚公布了,你有意向来谈谈你这边的故事吗?” 第47章 合作 “你就这么信任我?”夏如晦问道,安绪音故事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得确认其中的真伪才行。 “说实话我们之间并没有信任的基础。”安绪音坦诚道:“只是我除了赌一把别无选择,我的力量被消耗了这么久,已经越来越无力维持这个空间了。我可不想死了都变成别人害人的工具。” 夏如晦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我相信你。” 按照安绪音的故事来看,当年那对姐妹花应该就是羽彤和姚梦的母亲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两人后面会彻底闹掰,就算姚梦的妈妈不清楚邪术的事情,但在她看来,也是由于羽彤妈妈的失误才导致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害。 姚梦精神的不稳定和羽彤在同学中意外的稀薄存在感也都有了解释,一个是从前受的旧伤,另一个则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死去,后来的羽彤不过是被不知名邪术复活的“人”罢了。 同时林青羽在羽彤奶奶家中看到的两岁羽彤的牌位也和这个故事对应上了。 老人应当是知晓了小女儿的所作所为,她最终应该是对自己的女儿妥协,选择了一同隐瞒真相,但是内心深处应当也是无法接受这种事。这才在暗中供奉羽彤的牌位,并且在羽彤被怪异吞噬而失踪后也毫无作为。 羽彤先前告诫说宿舍楼这边有危险,可能也是感应到安绪音的存在。不过她自始自终都没见过安绪音,对当年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有力量和她一同在对抗怪异,不过从她的言语来看,可能是直接把这份力量当成是敌方那边的了吧。 夏如晦理清思绪后,便挑了一些能讲的自己这边的事情告诉安绪音,双方这算是交换过了一番底牌,这才来谈合作的事情。 说是合作,但其实安绪音除了告知这一段真相外,并不能多做什么。她的力量在这些年内被消耗的太多,能够维持自身的清醒与安全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所以我现在有什么可以做的吗?”夏如晦问道。 “你说那孩子是叫羽彤对吧?她让你们来毁坏三个人偶。” “是的。” “她的思路不能算错,人偶确实是神秘人用来激发和维持这里面怨念的载体。但是要想彻底解决掉这里的怪异,你们得把我的骨头挖出来。” 安绪音用纸笔简单画了一个宿舍楼的草图:“我的骨头是怪异诞生的基础,上面一定是被施加了什么法阵,找出来破坏它,怪异也就能被消灭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这栋楼下面,但要找到具体的位置,必须要让羽彤去引路。” 按照安绪音的说法,她的尸骨是怪异诞生的基石,而羽彤这么多年给怪异供养的养分以及她自身力量的抵抗,也早已让她和怪异密不可分。 安绪音本人被下过禁咒,她只要靠近自己的尸骨就会迷失方向,这应当是神秘人发现她不愿害人后为了防止她反水而故意设置的。 而夏如晦和赵天逸并不具备推演定位的能力因此只能让同样和怪异密不可分的羽彤来引路。 “不过这么多年,羽彤要是能找到的话,她为什么不直接来破坏它呢?”夏如晦问道。 安绪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且不说神秘人来后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她做过什么。但按照你的说法,她并没有经过系统的神秘学培训,出事时也不过是个初中生,你怎么会想让她来解决整个事件。” “对哦。”夏如晦这才反应过来,都怪白茸太深藏不露了,她长的本来也显小,这才让夏如晦对和神秘学沾边的女性都有了一层滤镜,总觉得对方实力一定比自己强很多。 不过这个原因他没有跟安绪音解释,安绪音也没有想要追问的样子。初步定下计划后,夏如晦便准备行动了,他消失这么长时间,赵天逸那边一定担心死了,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顺利找到第三个人偶。 安绪音能帮夏如晦顺利从这个空间出去,不过她请求让夏如晦也一并带上她,她实在是不想和楼梯里面那个傻大个当邻居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会这种法术啊。”夏如晦坦白道,总感觉自己的求学之路还很漫长。 “不需要你多做什么。”安绪音说道:“你只要拿身上的任何一个东西当做我附身的依凭就好,法阵锁住的只是我灵魂的自由,只要有了实体,我就可以跟你出去,正好也去见一见羽彤这个小姑娘。” “如果你还是没有对我完全放下心,那随便什么脆弱的东西也都可以,哪怕只是一张手帕纸。不过要是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信任,我个人还是比较想要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依凭之物。” 夏如晦点头,他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但确实也做不出拿一张纸出来应付这种事,总感觉怪怪的。而且如果安绪音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以她那么丰富的知识,应该早就能下手了。 不过虽说如此,拿明显有法力加持过的东西也不太合适,那也太没有戒心了。 夏如晦想了想,最终拿了一根红绳出来,这是他在别墅客厅地板上捡到的,有看过白茸平时拿它捆头发,做工还很精美的。先前一直想着捡到后还给白茸,但是原鹏那件事打岔后就忘记了,也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安绪音对此并无异议,爽快的附身了上去。 夏如晦一眨眼,就看到眼前的安绪音消失了,手中的红绳隐隐发光,接着自己就出现在了一间敞开门的宿舍门口。 夏如晦和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赵天逸四目相对,都很惊讶对方的突然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8章 解脱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如晦问完才发现,好像是自己的出现更诡异一些。安绪音也在红绳中出声解释了一下,是她把夏如晦直接送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反正刚好她可以做到,也省事了。 赵天逸听到陌生的女声出现明显更戒备了,安绪音自从附身后就没有再以人形出现,不过声音倒是在红绳里爽快地打了一个招呼。 夏如晦赶紧把自己这边发生的事情跟赵天逸说了,对方听完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你在楼梯间突然消失后,我没有头绪去哪里找你,又怕耽误久了你出事,就干脆一路上来想着先把人偶破坏掉再说。” 赵天逸讲起他这边发生的事情。 本以为破坏人偶是最省事的方法,却不料羽彤先前对他们的告诫很是真实。刚到目标所在的楼层,赵天逸就感觉不妙,这么短短的十来米路程几乎是一步一陷阱,赵天逸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抵达目的地,却不料开门又是一波杀机。 凭借着剩下的所有符纸,以及这么多年的锻炼,经历了一番苦战之后赵天逸才终于顺利解决掉对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夏如晦的“从天而降”。 “这么说来,我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夏如晦回想着自己的经历,除了一开始被楼梯人偶吓了一跳以外,便没什么危险的经历了。倒是如果一开始跟着赵天逸这边,说不定应付不了危险也就罢了,还会狠狠扯一波后腿。而要不是想着赶紧解决掉这一切来救自己,赵天逸说不定也不会搞的这么狼狈。 想到这,不禁感觉对赵天逸十分抱歉。 赵天逸看出他的想法,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反而还庆幸幸好夏如晦当时没有跟着自己呢。于是非常顺应本心地伸手摸了一把夏如晦的头发,果然软软的。 “很抱歉打扰你们,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破坏第三个人偶了。” 安绪音适时地出声,打破了这走向有点奇怪的气氛。两人各自干咳一声,开始准备干正事。 如羽彤所说,房间里的女生本人非常好说话,本来夏如晦他们的行为也是为了让自己解脱,因此她非常配合地压抑住人偶那边的力量,让它被破坏掉了。 人偶坏掉的一瞬间,宿舍楼中阴郁的气息仿佛都减少了。两人都感觉浑身一轻,刚开始不觉得,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前面身体被压的有多沉重。 “好了,我们快去见羽彤吧。”安绪音一副行动队长的样子,她害怕神秘人感应到布下的机关消失过来查看,到时候横生枝节。 两人对此倒没什么意见,特别是夏如晦,算起来一连出差好几天了,他巴不得快点解决掉事件回去洗个热水澡。 来到会合地点的小凉亭,羽彤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看到夏如晦他们前来,羽彤上前迎了几步,还没等开口说话,就感应到了红绳中安绪音的气息,面色一变。 夏如晦赶紧跟她快速解释了一通前因后果,还拿出了刻着羽彤名字的平安锁为证,羽彤这才相信了他们。 “很抱歉刚刚失礼了,我以为你们是和前面那两人一伙的。” 明明自己也刚得知了一个关于自己身世的震惊消息,但是冷静下来后羽彤还是先对两人表达了歉意。 夏如晦被安绪音提醒过,想到对方也只是一个初中的孩子,心里酸酸的,赶忙表示自己不介意,羽彤这是正常的行为。 赵天逸因为面容很凶,还被夏如晦偷偷给了一肘子,示意他好歹笑一笑。 有了这一个插曲,两人两鬼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倒确实更像是合作伙伴了。 按照计划,由安绪音先给了一个大概的范围,然后羽彤带路前去寻找准确的埋骨地点。 几人来到宿舍楼下,夏如晦本以为又要再进去,羽绒却把他们引到了另一个方向,这里有堵小围墙,翻过去正是林青羽她们小时候玩游戏的地方。 “我感觉应该是这下面,不过要绕一绕。”羽彤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在这片区域里不停打转。 夏如晦赶紧绕来绕去眼前景色根本就没有变化,但是看到赵天逸和安绪音都没有开口干涉,于是也咽下自己的疑问埋头跟着继续绕圈。 也不知道一个绕了多久,突然眼前景色一变,几人看到在墙边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堆高耸的野草。 虽然这片区域本来就杂草丛生,植被疯长,但在看到这堆野草的时候,夏如晦脑中还是立马觉得不对,直觉有很大的违和感。 果然把这堆野草扒开后,下方竟然是一个向下的小门。 赵天逸用刀砍断了门上的铁锁,由他打头阵,羽彤站在中间,夏如晦断后。 因为地下昏暗,羽彤又需要用很大的精力去感知,几人走走停停,夏如晦也越发觉得眼前的道路有点眼熟,像是在柳安隧道中站台下面的地下室一般。 路途中还有几个法阵在充当防卫者的功效,好在夏如晦身上还有一些白茸的符纸,安绪音也能充当指导的作用,费了一番波折,最终还是顺利到达了埋骨地点。 这里只是一间很小的隔间,按照方向来看应该是在宿舍楼地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目的修建的。 安绪音指导两人破坏了周围的法阵,羽彤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她看到有个很好看的大姐姐逐渐显露了身形出来。 安绪音回头看到羽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张嘴似乎说了些什么,不过羽彤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这就完成了——欸?”夏如晦手上的红绳突然断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见因为安绪音附身而有的那点光芒已经消失了。 “她似乎是走了。” 赵天逸拍拍夏如晦的肩膀,安绪音本就是被法阵强留在现实的魂魄,法阵已经被他们破坏了,她自然也就消失了。 “她解脱了。”羽彤站起来,想着安绪音最后的笑容,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49章 后续 由于法阵已经被破坏,作为阵眼的安绪音的尸骨也就没了用处。夏如晦拿包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带回去让白茸看过没有问题了就找个风水宝地给安葬了。 不过因为这么多年怪异对这个地方持续的侵蚀,像羽彤还有那三个女生的魂魄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个地方,得找人来做一场法事才行。 “白茸在这方面有些门路,后事可以不用我们操心了。” 赵天逸看夏如晦还沉浸在安绪音离去的感伤里,便起了个话头来转移话题。 夏如晦听了便也强打起精神来,问了一个他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说起来,我们公司算是官方组织吗?” 赵天逸沉吟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结论:“我觉得,应该更偏向于合作关系。不过更详细的我也不清楚,白茸不爱说这些。而且她似乎也是听命行事,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也就不怎么关注。” “哈哈,那我倒是能想象。”夏如晦苦笑了几声,该收拾的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以打道回府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办。 “羽彤,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有关注过高中部那边的情况吗?” 夏如晦把前面高中部的经历讲给了羽彤听,重点在厕所的那个厉鬼以及广场上的肖像画。 羽彤听了摇了摇头,说:“我不清楚那边发生的事。怪异的侵蚀是最近才延伸到那边去的。关于我的肖像画我也没有头绪,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去给人当过模特。” “那这就奇怪了,肖像画的主人应该也和这里的事件有关才对,难道是那个神秘人?”夏如晦推测说。 “但我们并没有什么关于神秘人的线索。”赵天逸思考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铃铛,夏如晦认出来这是柳安隧道时白茸用来定位的那些中的一个:“你能够像安绪音一样附在这上面跟我们一起走吗?肖像画主人的事还没有明朗,我怕我们离开后有人再来谋害你。” “可以。”羽彤点点头,把手放到了铃铛上。接着她的身影便消失1了,取而代之的是铃铛自己摇晃了一下,发出的不是铃声而是羽彤的声音:“好了。” “那我们走吧。”赵天逸背起行囊,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校园的区域内。 走出校门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白茸说三小时后会有人来接他们,让他们自行安排这段空闲。 “真稀奇,我还以为铁定会让我们自己开车回去。”夏如晦时刻不忘在背后吐槽白茸。 “我以为你会先关注是谁来接我们。”赵天逸失笑道。 “对哦对哦,这公司我还没见过其他的员工呢,和我交错排班的那几个主播我也一个没见着。”夏如晦好奇地眨着眼睛,转头问赵天逸:“天逸,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很遗憾,白茸没有说。”赵天逸拿出手机点出一个火锅的页面给夏如晦看:“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先去解决掉今天的晚餐,白茸说可以公费报销。” “那还等什么,我要吃上等牛肉!” 晚上的火锅店向来不缺少活人,让两个刚从怪异里逃脱的社畜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暖。 因为带着羽彤,为了保险起见,赵天逸要了一个包厢。夏如晦拿了一副碗筷给羽彤供奉了一些吃食,让她也可以有个参与感。 牛油火锅红汤滚滚,很快就驱散了一天下来的疲惫。 羽彤露了个身影坐在一旁,看着吃的正欢的夏如晦和不住喝茶水的赵天逸,回想起对方点单时毫不犹豫勾下的重麻重辣,觉得自己离大人的世界还是很遥远。 一番茶足饭饱之后,离白茸所说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夏如晦索性又去买了三碗刨冰冰粉,给羽彤的那碗悄悄插了勺子放在一边,剩下的两人则是抱着碗蹲在街边大快朵颐。配上他俩稍显狼狈的形象,还蛮感人的。 因为颜值尚可,期间还有好心人直接上来给投喂了一桶新鲜的炸鸡汉堡,倒是让两人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当白茸派的人到时,看到的就是吃的肚皮滚滚的两人,来人不由得露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我说哥们,你们这是出了趟肥差?” “辛苦和收获成正比嘛。”夏如晦嘿嘿笑道,用手比了个不短的距离:“这可是能让白茸‘加钱’的项目。” 来人点点头:“懂了,希望我永远也遇不上。” 话音落下,两人交换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赵天逸干咳一声,飞快地放好行李,转头跟夏如晦介绍道:“这位是唐飞,我之前碰到过几次面,好像是专门负责一些后勤工作的。” 唐飞爽朗地打了个招呼:“嗨嗨,你好呀!你们就不用介绍了,赵天逸我认识,你是夏如晦对吧。就像他刚刚说的,我是专门给白老板负责后勤工作的,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经常碰面的。” “你好呀。”夏如晦同样笑着回应道。 他和赵天逸上了车,一起坐在后排,好奇地问道:“一般什么时候会让你来接人呀,任务特别困难的时候吗?” “哈哈哈哈,那我不就是‘灾星’了。”唐飞笑着开了个玩笑,又回应道:“一般是带人去老宅的时候。我不知道最近你们忙的是什么,不过白老板说她要在别墅‘待客’,让我接你们去另一个据点。那个据点超级豪华,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哦?”夏如晦来了兴趣,伸出胳膊戳了戳赵天逸。 赵天逸没办法,拿手机翻出几张照片来拿给夏如晦看。 照片中是一个中式老宅,赵天逸拍的几张照片都像是园林观光宣传照一样,而且这么几张照片上的景色也都完全不同,可以看出这座宅邸到底有多大。 “白老板让我告诉你们,到了之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晚上。等到明天她如果有空会自己过来,如果没空就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反正会聊聊这次你们出的任务,包括完成情况还有后续有没有什么待解决的事情什么的。” “哦哦对了,她还让我转告你说,你的姑姑已经转移到老宅了,恢复情况不错。等你回去可以去看看她。” “真的吗?我小姑醒了?”夏如晦闻言顿时开心起来,更加期待到达老宅之后的事情了。 第50章 老宅 唐飞所说的老宅位于临市,车程不短,夏如晦从满心期待一直等到睡意高涨,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困意彻底睡熟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唐飞已经把车停好了。赵天逸拍了拍夏如晦的胳膊,示意他该醒了。夏如晦这才发现自己睡过去了,貌似还一直枕着赵天逸的肩膀。 “对不起,你肩膀肯定酸了吧。”夏如晦赶紧起来,用手帮赵天逸捶了捶肩。 “没事,我活动一下就好。”赵天逸摇摇头,下车自觉地拿起了行李。 夏如晦跟着下车,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 由于是夜晚的缘故,老宅院落里那些富有艺术感的植被和假山都变成了一片浓郁的黑色,只留下道路旁相隔几米有一对小小的角灯照明,看着倒是比静安中学还恐怖一点。 “要不是我看过你拍的照片,现在肯定以为我们被带到什么深山老林里面去了。”夏如晦跟赵天逸吐槽道:“这也太仿古了吧,连路灯都没几个。” “你又不是不知道白茸。”赵天逸无奈道:“她一向讲究氛围感,能在路边安上角灯,没有让我们打着灯笼走路,已经算是很为我们考虑的了。” “那倒是。”夏如晦回想起电台直播时那一堆诸如不许开灯、只能点蜡烛等规矩点了点头,再看这漆黑一片的庭院,都感觉颇有亲切感了。 “那两位,任务完成。我住的地方和你们不一样,就先走一步咯。” 唐飞冲赵天逸打了个招呼,又朝着夏如晦笑了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一片斑驳的竹林里。 “走吧,我来过这里几次,我带路。”赵天逸冲夏如晦说道,拿起行囊走在了前面。 夏如晦提起剩下的几个小包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道:“这里还有好几处不同的住所吗?怎么唐飞不和我们住一块。” “因为他是负责后勤的,后勤人员一般面对的危险较小,所以住的也是老宅的边缘地带。我们出任务的话,虽然待遇上要好一点,可以住到中心区域,但那里也是白茸存放各种‘东西’的地方,如果有什么差错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去处理。” “像别墅的地下室一样吗?” “嗯。” “说起来白茸一直不让我去地下室,这又是为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搬回来的那个小丑雕像吗?”赵天逸问道。 “当然。”夏如晦点点头:“我是真的怕那个。” “地下室作为存放这类物品的地方,有不少这种满怀恶意或者被施加了诅咒的东西。一般人很容易受到它们的负面影响,导致精神状态出问题。” “懂了,也就是说我还不够强。”夏如晦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为什么这次让我来老宅呢,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这里比别墅还要危险吧。” 赵天逸回头无奈地看着夏如晦,两人对视了几秒,夏如晦恍然大悟,连连道歉:“哦哦抱歉,我又把你当白茸的传话筒了。我总觉得不知道的事情问你肯定有答案,不好意思啊。” “你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但是白茸内心在想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 “嘿嘿。”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很快就到达了一栋华丽雄伟的建筑前面。 夏如晦看着门框上面的雕花,就知道这里一定价值不菲,以他的工资来算,不知道到退休能不能买得起这里的一平米。 赵天逸推开门,从玄关处拿了一盏复古的油灯点亮,再次充当起带路人的作用。 他把夏如晦送到客房门口,简单交代了一下房间里的物品摆放,除去这座建筑的价值和作用不提,其实其他方面还挺像是一间酒店的。 夏如晦适应良好,一看到收拾整洁的大床,他的困意就止不住地往上冒,跟赵天逸道了声晚安就径直扑倒了床上,连洗漱都顾不上就睡着了过去。 而另一旁,赵天逸并没有直接走进旁边的客房,反而是提着灯走到了另一栋建筑里面。 在某一间房间的门口,他停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敲了敲门。 “小奕,你还醒着吗?我是哥哥,我回来看你了。” 第二天夏如晦醒来时,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他打开门,看到门上贴了一张便签,是赵天逸留的,上面画了一张草图,交代了一下餐厅的位置。 夏如晦跟着地图的指示走过去,发现这么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内,餐厅居然用的是西式大礼堂装修风格!要知道他昨晚住的客房都是雕花大木床呢。 也不知道老宅里现在住了多少人,整个餐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中间的厨房操作区域有很多个小隔间,看得出来是做成了自助餐样式的风格,不过夏如晦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哦不对,还是有一个人的。赵天逸正站在里面给自己煮面。 看到夏如晦来了,赵天逸干脆又抓了一把面下去煮,又拿了一旁的浇头问:“你要牛肉还是鸡腿的?” “都要,嘿嘿。”夏如晦搓搓手,不知道这些浇头是谁做的,总之卖相非常不错,凑近一点仿佛还能闻到一丝香味,想来应该是早上剩下的。 面一会儿就煮好了,赵天逸拿了两碗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栋老宅似乎是白茸家里面合资一起修的,他们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所以有些地方的装修也就大不相同。” “那这么说,这个餐厅其实是属于另一个所有的?” “这就不清楚了,可能他们没分那么细。反正我看白茸手底下的人差不多哪都能去,实际上我也只在这里看过白茸一个人。” 赵天逸把盛着满满一大碗牛肉和鸡腿的面放到夏如晦面前,刚放下就听到一阵肚叫。 “这可不能怪我,是它太香了。”夏如晦说完就赶紧挑了一筷子进肚,果然味道非常不错。 “这两个浇头是早上剩下的,没见着厨师。这里的规矩很宽松,基本生活所需都有人提前准备好,除了存放禁忌品的地方可能需要一定身份等级的人才能进入外,其他都随意。” “那我多半没戏,不过我也不是很想多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夏如晦说道。 “对了天逸,你知道我小姑在哪里吗?昨天唐飞是不是说我可以去看她了。” “别急。”赵天逸指了指他碗中的面条,看得出他是真的饿了,现在已经没了大半:“不着急慢慢吃,等你吃好了我再带你去看她。” 第51章 落幕 夏梦所在的位置位于另一栋楼。 说是楼,但其实从外面看,更像是一座塔,每层屋檐的每个翘角上都挂着一盏风铃,下面坠着长长的红绿飘带,看着很像是某种古老风俗的传统布置。 塔一共有九层,外面看着古朴,但是里面是现代化的医院风格,中央是直升电梯,房间则是围绕着中心呈圆环状排布。 “这里不会又是另外一个人出资修建的吧。”夏如晦一边看一边吐槽,觉得自己真像是进了某个蓝胖子猫的任意门,随便一走就是一个“奇幻”世界。 夏梦被安置在三楼,据赵天逸所说楼层位置越靠上,代表病人情况越危险。而三楼及以下基本是给一些没有什么大碍的患者居住的。 二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梦正靠在床头折着纸鹤。她这间房间朝向很好,午后的太阳正好顺着窗户照进来,病房里需要的正是这份希望和温暖。 “小姑!”夏如晦叫着就冲向床头,不过他记着夏梦现在只是大学时期的状态,冲到半路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夏,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夏梦倒是对现状接受良好,显然是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里接受了不少“科普”。 她笑着招呼夏如晦和赵天逸坐下,又仔细盯着夏如晦瞧了瞧,人虽然长大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出以前那个小侄儿的模样,虽然时间点差距带来了隔阂,但是亲人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亲近。 三人坐着聊了会儿天,主要是夏梦听夏如晦说她失踪以后家里发生的事。 夏如晦自然不可能说婶婶一家在夏梦失踪后有多伤心欲绝来惹夏梦伤心,便尽捡着一些开心的事说,夏梦也被逗的笑个不停。 夏梦还给夏如晦看了看自己手腕处的关节,人偶师做的那些布置已经基本消失了,但还是留有一些像是压出来的印子在身上。 “照顾我的医生说,只要等这些印子都消失了,我也就完全好了。” 夏梦说完,又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盒子,里面全是折好了的千纸鹤:“你们一会儿要去见白小姐对吧,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她吧。这是她之前拜托我折的纸鹤,我也不知道她要多少,有空就折一些,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纸鹤?”夏如晦接过盒子,他倒是知道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班上女生都喜欢折这玩意儿,据说在某个岛国纸鹤还被当成是祈福、求平安的作用,就是不知道白茸是想拿这些做什么了,难道是好心给自己小姑找点事情做? 眼看时间不早,夏梦也还需要休息,两人稍微再聊了两句就告别走了。 出了病房,夏如晦拿着装满纸鹤的盒子,突然想起来似乎还没和夏梦的医生打过招呼。 不过这栋楼里面虽然有几个人,但看着都像是和他们一样前来探病的家属,没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 赵天逸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这里的医生都是白茸请来的相关人士,平时好像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基本只在需要治疗的时候出现,你应该是找不到他们的。” “那要是病人需要急救可怎么办?” “能在这里入院的,都不是正常的病人。或是被诅咒缠身,或是自己就是厉鬼邪物,你忘了别墅的地下室吗,那些据点的保管室往往才是第一抢救现场。” “那这么说,我小姑也是因为情况稳定才被送过来的了?”夏如晦边听边点头,又想起唐飞所说的白茸要在别墅待客才让他接他们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客人用得着这么大的排面。 本以为没见着白茸过来,晚上会和她开视频会议了,不过刚吃完晚饭,白茸就一个电话打过来,让两人可以回别墅了,静安中学的后续等他们回来再说。 夏如晦又是一阵无语,不过好在本来两人在这边也没什么行李,只记得把来时的探险包和夏梦给的纸鹤带上就是了。 羽彤附身的铃铛在赵天逸那里,对方到老宅后就拿了一个玉盒装着它,说是可以养魂,羽彤进去后气色看着确实好了不少,今天一天都窝在里面睡觉。 夏如晦把这几样都搬到车上放下,站在原地等着赵天逸。说起来还蛮稀奇的,以前都是赵天逸提前收拾好一切等着自己,现在这样倒也感觉不赖就是了。 没等多久赵天逸就匆匆跑来:“抱歉久等。” “没事,我正好吹吹风。”夏如晦接过对方的包,放在后排,就看到赵天逸自觉地坐上了驾驶室。 回程两人没有让唐飞来送,于是又是好几个小时的车程,等回到别墅时又是深夜了。 夏如晦下车,看着一片狼藉的别墅震惊不已:“是有谁在这里打了群架吗?” 外面掉落着一地的瓷砖就不说了,屋子里也是一片乱糟糟的。白茸放在各个地方的人偶现在全部都缺胳膊少腿地掉落一地,厨房里的碗碟也是都碎在了地上,家具更是没有一个在原位的。 “现在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白茸坐在唯一完好一点点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有气无力地说道。 “行了别在那里愣着,快点进来,把静安中学的事情都跟我交代一下。你们把羽彤带回来了是吧,哦对,还有夏梦叠的那些纸鹤都拿给我。快点搞完,明天还有大扫除呢。” “我总感觉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夏如晦说着递上了白茸要的那些东西,还把安绪音附身过的红绳和她的尸骨也拿了出来。 以这些物品为依据,夏如晦详细地讲了一遍调查结果。以静安中学为中心的一连串风波,似乎终于可以落幕了。 第52章 收尾 其实单论疑点,这次的事件还有很多没有收尾的地方。 譬如在广场上摆放肖像画的人,将命签沾染给林青羽的又是谁(羽彤表示她并不知情,自从她被困在学校后,就对外界失去感知了),还有最重要的,一开始挖出安绪音的尸骨布下法阵的又是谁,会是人偶师旁边那个神秘人吗?又或者一开始让打伤安绪音三人的道人实力大增的也是他…… 夏如晦原本已经做好了白茸就此再度布置一大堆任务下来的准备,谁料白茸听完只是对此乏善可陈地点点头,就让他们去休息了。就连第二天清扫完别墅的狼藉后,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你说我这是不是也算一种劳碌命……但是白茸她不发话,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心里吊着吊着的。” 夏如晦拿着扫把,跟赵天逸唠叨说。 “她不是让你做一期事件收尾了吗,虽然是根据真实性改编的戏说版本就是了。” “唔,这个跟真相比起来感觉就很……不值一提?” “其实是你放不下这些疑点吧。” “嘿嘿。”夏如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这起事件里面也出现了人偶师嘛。我们上次只是逃出来,又没把他绳之以法,万一下次再撞上那可怎么办。还不如一次性斩草除根呢。” 赵天逸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要想消灭人偶师,就得先破了柳安隧道那神奇的折叠时空,但这就连白茸也无法轻易做到。更别提人偶师身边的神秘人了。” “我觉得神秘人应该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人偶师只是他麾下的一枚棋子罢了。说不定啊,柳安隧道那片空间就是他为了人偶师特意准备的,好让他安心躲在里面给自己源源不断地制造那些邪气的人偶和雕像。” 夏如晦说完,又想了想说道:“我总感觉白茸这几天变忙了,上次还特意支开我们‘待客’,然后家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不会每次不跟我们一起出任务,就是在牵制背后的那个神秘人吧?” 赵天逸沉吟一会儿,发现还真的不是不可能。以前他刚认识白茸的时候,虽然也是像现在这样为对方做事,但偶尔还是能和白茸一起出任务,现在他很多时候的波澜不惊其实都是见惯了跟着白茸时的大场面罢了。而白茸不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好像差不多也是在电台成立的时候。 赵天逸把这些信息告诉了夏如晦,夏如晦于是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欸,原来你们在背后还把我想象成英雄啊。”白茸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背后,吓得夏如晦差点跳起来。 “不是我说,你这个胆子差不多也该练出来了吧。”白茸一脸鄙视地看着夏如晦说道。 “你不懂,这是来自血脉的压制。哪一个打工人会不害怕被老板听到自己做背后说他小话呢。这和怕鬼那些是两码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白茸这时候一般会和夏如晦再继续会怼几句,不过她也真的如两人先前猜测一样有事要忙,扔下一句播完编写好的收尾故事就给两人半个月假期后就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离开了。 夏如晦戳了戳旁边的赵天逸:“天逸啊,你快捏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赵天逸侧过头去看着夏如晦白皙的皮肤,对方和自己不一样,稍微碰一下就是一个印子,就连白茸和他比起来都可以算得上是“皮糙肉厚”了。 这么想着,赵天逸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揪了一下夏如晦的脸颊,果然和自己不一样,软软的。 “嗯?”夏如晦被捏着脸疑惑地扭头,脑袋上仿佛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赵天逸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不过笑完就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好像蛮变态的。 “咳咳,没什么。”赵天逸解释不清自己刚才的行为,莫名的也不想解释,于是忙转移话题说:“白茸交代的故事稿件你写好了吗,我记得是要根据真相改编,但是又不能涉及真相是吧。” “暂时还没写完,我当初应聘的时候都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主播还要会编故事才行。不过我们电台的稿件,往恐怖吸睛上写就可以了,也不需要和前面的稿件严丝合缝的对应到毫无漏洞。反正一切都可以用幻觉、鬼做的来解释。” 夏如晦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非常自信地扬了扬胳膊:“放心吧,有带薪假期在前面等着我,今晚就能爆肝三千字!” 赵天逸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哑然失笑:“那我就期待地等着了。” 第53章 校园怪谈 “小军!” “小军别躲了!” “小军快出来玩呀!” 小军是谁,小军只不过是大家起的一个诨号罢了,自己的真名明明不叫这个。小军抱着头躲在器材室的阴影里,伤心地想到。 最开始好像是因为自己穿了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被同班的大胖子看到后说像是一团烂泥,还总是用各种怪表情和怪语调来叫自己,后来大家觉得好玩,就都开始用“小军”来叫自己了。 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具备明显的攻击性,加上老师们本来也不喜欢小军,觉得他太过阴沉不招人喜欢,所以老师们也从来不管为什么大家会故意用小军而不是本名叫自己。 只有小军自己知道这个名字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恶意,它藏在每一个这么叫自己的人的眼神里。 所以小军逐渐讨厌起和大家相处,他只默默地躲藏在一切能躲藏的阴影里,然后看着阳光下的那些同学肆意玩乐,有时甚至还会因为他们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而暗自高兴,内心大骂他们蠢货。 不过有三个人是例外,她们从不这样叫自己。 小军躲在阴影里,看着角落里正在踩影子玩的三个人。 她们是小军班上的同学,分别是小彤、梦梦和小羽。 三人中小彤长的最好看,小军一看她就觉得高兴,如果可以的话,小军真想和小彤永远在一起。 小羽总是三人中最活泼的那个,经常能看到她在笑。小军对她的感觉很复杂,因为在阴影里待久了,偶尔小军甚至会嫉妒起对方的开朗,不过大多数时候,小军还是很羡慕对方的。 至于梦梦,小军很讨厌她,因为偶尔她总是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小彤,这个目光小军透过镜子在自己脸上看到过,他不喜欢自己这副表情,因而也不喜欢梦梦。 可惜小彤总是和梦梦在一起,甚至有时候小羽不在,但是她俩都还是在一起。 如果骂梦梦蠢的话,那和她一起玩耍的小彤也会被连带标记上蠢的,所以小军克制了自己,不会去骂梦梦。 小军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躲在阴影里,看着她们三人玩那些奇怪的游戏,像是踩影子啦、挨个站在角落里然后走过去拍对方的肩膀啦、一起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啦……但是有一天,三人突然闹了矛盾。 最开始是小羽不见了,小军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小羽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而这时小彤已经和梦梦吵架了。 梦梦开始毫不掩饰对小彤的怨恨,看着小彤脸上茫然无措的表情,小军真的好心疼,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遍在内心想到,要是小彤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自己一定好好对她。 后来小彤就不见了,只剩下梦梦一个人一直在那里哭,哭的小军心烦。 所有人都去关心失去朋友的梦梦,只有小军看到她把小彤推倒在石头上,小彤流了好多的血,可是她却不管不顾地跑掉了。所以只有小军一个人不会心疼她。 小军像怨恨班上那个大胖子一样怨恨她,可惜小军什么也做不到。 梦梦总是装出一副怀念小彤的样子,每当有人在,她就会装作小彤还在一般和空气玩耍,可是一旦没有人,她就不装了。小军对此感到很是气愤。 小彤碎成了一块块的,小军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把她拼好,可惜拼好后的小彤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她按照自己原来的目标读书升学,小军又变得只能在阴影里看着她。 于是小军也开始怨恨起小彤,恨她为什么总是看不到自己。 终于趁着有一天小彤心神不宁的时候,小军败给了自己的欲念,他抓住了小彤,这次他不会放手让对方离开自己了。 小彤被抓后总是不开心,小军想让她开心点,便把目光放到了消失后又回来的梦梦身上。 他把小彤的铅笔放到了梦梦的房间里,想以此吓她一跳。小军觉得小彤一定会高兴看到害自己碎掉的梦梦被吓坏的模样。 可惜梦梦没有被吓到,小彤也没有变得开心。 时间久了,小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想要和小彤在一起,可是不开心的小彤让他也跟着不开心了。 他想让小彤变得开心起来。 小羽回来了,小军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于是小军把小彤交给了小羽,他看着小羽带着小彤远去,又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小军低下头,看着泥土里自己早就腐朽的身体,觉得这样也不错。 自己只剩下一团污泥,脏脏的,永远也看不到阳光,可是小彤应该走在阳光下。 小军希望她过的幸福。 第54章 返乡 迅速搞完结题报道之后,夏如晦马上找白茸报销了自己的带薪长假,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而白茸也爽快地批复了,她这段时间一直很忙,经常看不到人影,别墅里面整天都是空荡荡的。 夏如晦在房间里窝了一天,乍一放松,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的。正好赵天逸那边也在放假,两人便聊起前面说过的有关乡村文化的话题。 “正好有时间,要不要我们就去你的老家看看?”赵天逸询问道。 “好呀好呀。”夏如晦刚去看望完夏梦,家里面也没什么事情,父母都在忙,倒是正好方便他回老家那边看看。也不知怎么的,家里面一直不太希望他回到那边去。 “对了,”夏如晦突然想起赵天逸前面说过的,他会因为某些需要去收集乡村民宿方面的资料:“你前面说你对乡村民俗感兴趣,不会是因为会有闹鬼方面的动向吧。” 现在夏如晦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事件,赵天逸没必要瞒着他,便爽快地承认道:“对,因为越是落后的地方,一般会有某些我们未必了解的沟通鬼神方面的文化,收集这方面的资料也是白茸给我的任务。” “那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夏如晦回想起记忆中的老家,因为时间间隔太久,其实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 夏如晦老家其实并不能算是太落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总感觉说不定这次回去会碰上什么以前不敢想的事件。 “你就当散心去玩就可以了。”赵天逸笑着说道:“一般能碰上的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上次静安中学的事件,白茸不是给了我们一个木盒吗,因为安绪音的缘故,都没有用上它,你要真担心,我们可以当上它一起去的。” “那个东西很厉害吗?”夏如晦记起那个木盒,外表看着倒是平平无奇。 “唔,算是封印了白茸的一个大招?反正比我们用的符纸那些还要厉害。” “那就带上带上!符纸我们也可以带一点哈哈哈。” 赵天逸听着电话那边夏如晦开朗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他声音低沉,透过电话传过去,听的夏如晦耳朵一热。 真奇怪,天还突然热起来了,夏如晦不自在地挥手给自己手动散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耳朵都红了。 两人顺着话题又聊了一会儿电话粥,倒是把整个旅途规划得彻彻底底,甚至约好了第二天出发,说走就走。 不过因为太兴奋,夏如晦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直接精神不足,上车就睡了过去。 赵天逸侧过头看着夏如晦的睡颜笑了一下,把车窗微微开了条缝通风,因为还没有上高速,倒也不怕风速吵人,还能流通空气,倒是更舒适了一些。 等夏如晦再次睁眼时,车辆早已经开出了所在市区,正在国道上一路飞驰。 “我这是睡了多久……”夏如晦还半迷糊着。 “差不多小半天吧,前面有个服务区,一会儿我们可以在那休息一下。”赵天逸回答道,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他倒是看不出疲惫。 “你开车应该很累了吧,我们休息久点都没事,反正也不赶时间。”夏如晦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自己不能交替开车的事,实在是技术不达标,让赵天逸一直辛苦当了司机。 “我没事,早就习惯了。而且其实前面也有几个小服务区,我都有稍微休息过一点,只是当时看你睡的熟,就没有叫你。” “你叫我我可能也听不到,一般这种熬夜后补觉,我睡的可沉了。”夏如晦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 服务区很快就到了,两人下车各自放水,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打算在这里吃个饭再继续旅途。 这个服务区算是位于枢纽地带,倒是蛮大的,来往的车流也多,两人买了点吃的出来,一时都找不到空桌子,只能和别人一起拼桌。 同桌的大哥是个健谈的人,矿泉水当酒,就着花生洋洋洒洒地发表了一篇有关自己探险生涯的演讲,把夏如晦听的一愣一愣的。大哥也好久没遇到这么捧场的听众了,要不是两方都还各自有行程安排,就差拉着夏如晦秉烛夜谈了,最后被自己老婆揪着耳朵给拎走了。 “你很向往探险吗?”赵天逸问道。 “也不是,我就是听那大哥吹的,感觉很有意思。但是让我去干什么森林里抓虫子吃之类的,我可受不了。” 夏如晦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而且我总感觉那大哥很亲切。你注意到他手上戴的那个手环了吗,草编的,我老家好像就有做这个。” 赵天逸回忆了一下,男人手上好像是有一串手绳,但他并没有细看,只记着有这么个东西,至于细节那就全都想不起来了。 “我看他们走的方向和我们相反,说不定还真是从你老家那边过来的。” “那说不定那个手串就是在我老家买的呢。”夏如晦语调上扬,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了老家相关的物件,让他不禁越来越期待起目的地了。 第55章 老家 因为不敢告诉家里面自己回乡的消息,所以夏如晦也没能拿到现在由父母保管着的老家房屋的钥匙。 乡镇的夜晚都来的很早,也不知道有没有夜间还开门的小旅馆。两人又基本都可以算作是人生地不熟,连夜赶过去恐怕也没地方休息。 于是两人干脆在途中找地方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到达目的地。 不过说实话就算能拿到老家房屋的钥匙,现在夏如晦恐怕也认不出自己家的房子具体到底在哪个位置了。 因为青壮年大量流失的缘故,整个小乡镇看起来无比冷清,虽然街上也有人在行走,但是配合着一栋栋自建的二三层小楼,总让人感觉像是走在即将荒废的老城区。 两人把车停在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下来四处转了转。这种乡下地方没有所谓的停车场,只要不挡着别人的路,怎么停都可以。 在路边的大树下,夏如晦看到了好几个一起做着摆摊的老奶奶,卖的都是一些手工编织的物品,其中就有在拼桌大哥手上看到过的那个草绳。 见夏如晦感兴趣,其中一个老奶奶便热情地对他们打着招呼。也许是许久看不到有年轻人,老人还拿了一桶绿豆沙出来倒给他们吃,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姐妹也一同拿了点吃的出来,都是些自家手工制作的糕点,看样子与其说在摆摊,不如说她们是凑在一起吃下午茶了。 虽然说在外面最好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夏如晦和赵天逸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害怕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更别说老人实在是非常热情了,像是在透过他俩看自己的大孙子。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阿奶打开话夹子后就开始向两人絮叨起自己在城里读书的孙子,儿子与儿媳一直在外地打工,本来还有孙子在家陪自己,但现在孙子也出去读书了,放假也很少回来,整个家就自己和老伴一起,老觉得屋子空荡荡的。 其他几个阿奶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现在老了也不大爱和自己老伴整天呆在一起,还不如出来一起摆摆摊,还能多遇见一些路过的年轻人,顺便还能赚点钱。 夏如晦挑了两串手绳,又拿了点其他编织的东西,一方面是吃人手短,总不好什么都不买,另一方面老人卖的东西确实做工精致,而且这几样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块钱,这不比一些景区批量生产的高价纪念品划算多了。 老人看他拿了手串,笑着介绍说这是这边流行的老手艺了,买回去绝对不算错。 “我知道,我小时候也住这边,当时就看我阿奶编过。”夏如晦自己戴上了手绳,把另外一根给了赵天逸。 “哦?小娃你也是这边的人吗,是哪家的小孩啊?”其中一位摆摊的阿奶笑着问道。 “我家原来住东湖那边的,搬走好多年了,就剩房子在这边留着。”夏如晦随口答道。 “东湖啊,那边现在也没人了,比这边还冷清呢。”老人叹息着说道。 坐她一旁的另一位阿奶听了倒是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她看了看夏如晦,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不太确定的样子,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放弃了想这件事。 不过这个细节两人都没注意到,夏如晦在听老人讲这一带附近的状况,赵天逸则是偏头看着夏如晦,阳光现在从树荫里打下来,倒是正好照在他脸上,显得整个人非常柔和。 夏如晦老家所在的这个乡镇,大概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当地人称这里为乡场,算是整个村镇的外围,也是当地城市化气息最重的地方。 而再往里走,就到了依山傍水的地方,也就是夏如晦真正的老家——东湖了。那里虽然也和现代化接轨,但是更符合寻常印象里的乡村模样,到处是农田,房屋聚集的地方也是稀稀拉拉的几栋矮房,倒是每一家都有很大的院子。 乡场和东湖虽然挨着,但是农村地广人稀,还是有个电三轮十来分钟的车程。夏如晦他们开了车倒是更快一点,七八分钟就到了。 如果说在乡场的街上还能稀稀拉拉看到几个人,那么在东湖这边就真的一个人也看不到了。虽然从房屋的状态来看也还算是有人居住,但是不特意去找,多半一天下来也不一定能撞上一个人。 因为夏如晦的记忆太过模糊,两人走走停停,竟是到黄昏才终于找到了夏如晦的老家。 第56章 入睡 老家的房屋看起来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就连门口院子前挂的铁锁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夏如晦没有钥匙,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当时防范意识并没有这么强,而且又是在农村的乡下,周围全是知根知底的邻居,所以整个院落也就象征性挂了一把铁锁,门甚至能敞开一个缝。 夏如晦倒是能勉强挤挤过去,不过赵天逸的块头比较大就进不去了。好在院落的矮墙也算不上高,严格来说甚至比当初静安中学初中部前面的围挡还要好翻一点。 两人把车停在外面,纷纷通过翻墙的手段进到了院子里。也就是现在周围几栋楼看上去都没人居住了,不然非得以为是进小偷了不可。 房屋是标准的农村土建房,主楼是栋两层高的小楼,还有一层的屋顶可以上去晾衣服。旁边还有两间一层的矮平房,分别是一间厨房以及一间养猪的房子。 主楼的大门夏如晦一推就推开了,他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这里民风淳朴,一边被屋内的灰尘呛的不停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赵天逸见状忙把他往后拉了一把,两人把大门敞开,看屋内的灰尘涌动,一时相对无言。 “唉,我还以为今晚能在这里住下呢,看这样子怕是又得回镇上找地方住了。”夏如晦说着叹了一口气。他所说的镇上就是乡场那边,虽然严格来说乡场和东湖同归一个地区,但是住在东湖的人更倾向于把乡场叫“镇上”,而这边则是“乡下”。 赵天逸听完摇了摇头,说道:“乡场那边人也很少,我们现在回去,难说还有没有提供住宿的地方,怕是找人问路也不容易。” 夏如晦闻言指了指房屋角落里的扫把,虽然灰尘很多,但是基本的家具那些还是都有,想来是当年走的时候以为还会回来,便没有全部搬走:“那我们今晚难道要彻夜劳动一下?” “……” 饶是赵天逸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也不禁对屋内的情况感到有些头痛,说实话还不如直接住在车里呢。 不过至少后路是有了,两人也只得搂搂袖子开始干活。 好在这么多年没住人了,房子的水电居然都一直没有断。赵天逸找到总闸推上去,屋内瞬间亮堂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走的,居然忘了关灯。 夏如晦去厨房放了会儿自来水准备接来用,却发现也许是因为水管生锈,出来的水很是浑浊,也不知道要放多久才能清澈。而且冲着这股铁锈味,夏如晦也不太敢喝。于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提着水桶去打水。 东湖这边其实靠山那块有不少湖泊和池塘,最外围还有一条小河,但大多数人家还是在院落里有一口自家的小井,夏天用井水泡个西瓜什么的,也是农村夏天最快乐的回忆了。所以即使后面自来水走进家家户户,井也都依然发挥着作用,很少有人会去特意把井填上。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井口的绳子都有些腐坏,好在车上带了些户外用品,其中就有一大捆绳子,赵天逸便拿来换上了。 夏如晦虽然生在这里,但其实基本上算是在城里长大,对于这种活计很是生疏,于是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赵天逸倒是一副很熟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指不定以为是谁带谁回的老家呢。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进门的大厅给收拾了出来。不是不想直接从卧室开始清扫,但是夏如晦先上去看了一眼,各种蒙着厚重灰尘的床单被子叠在一起,床架上还糊满了蜘蛛网,夏如晦捏捏鼻子,决定还是在客厅凑合一晚上。 赵天逸显然也这么想,他从角落里拖出来两张躺椅,夏如晦认出这是自己姥姥姥爷的东西,当时做的时候舍得血本用了好料子,所以即使在现在也还很坚挺,倒是比楼上的床好打理的多。 忙完这一阵,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九点过了。夏如晦的肚子发出好长一阵鸣叫,赵天逸也是累的不轻,所幸车上带了不少的吃的,两人也懒得再搞什么热乎的,矿泉水就着面包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夏如晦瘫在躺椅上完全不想动弹,现在已经快入夏,晚上只能算有点凉,披一件衣服就刚好。 因为室内许久未通风,空气混浊,想着反正附近也没有人居住了,而且这么多年房屋内的东西都没有被偷盗,两人干脆放心地敞开主楼大门,就这么半露天地睡了过去。 偶尔有夜间的晚风吹拂进来,带来周围植物的清香,应和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倒是比什么都催眠。 连赵天逸的警觉性都没挨过这一道软刀子,两人睡的很沉,自然也没有发现在夜间窥伺着这边的东西。 那东西大体有个人样,却又和人相差甚远,只有五六岁孩童般大小,四肢干瘪细长,只有躯体部分稍微饱满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用那干枯的双腿支撑起这副躯干的。 它们成群结队,在黑暗的掩盖中将自己藏在周围的树丛、灌木、甚至是院落矮墙的缝隙中,空气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它们在交流,讨论着房屋内的不速之客。 然而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欢迎的姿态,其中有一个甚至想跑进来,用它尖锐的指甲在两人都喉咙上比划比划,不过二楼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这群东西像是被恐吓了,连那嘈杂的怪声都大了一些,但最后还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插曲的影响,入睡时本觉得今晚会做个好梦的夏如晦在睡梦中微微皱起了眉,他梦到了一段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却又感觉分外亲切的童年时光。 那年他才十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 第57章 梦境 十岁的夏如晦是个非常调皮的小孩。 因为父母不方便照顾而把他留在了老家附近的小学,乡村的学校又大多管的很松散,因而夏如晦算是度过了一段几乎可以说是无拘无束的小学时光。 每逢假期,他就会和小伙伴们奔跑在东湖的山林田野间各种嬉戏打闹。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连深山也敢一同去闯,好在他们脚程不快,每次倒也走不了多远。 夏如晦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深山探险这一个项目,他们会各自准备好所谓的干粮,然后带去山上野餐。 离东湖的农田不远处有一个陡峭的山坡,夏如晦他们每次都会跑到那个山坡上去吃东西,然后看着山下的大人各种忙碌,装模作样地点评他们干活时的动作够不够标准。 其实大人干活姿势标不标准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不知道其他小伙伴的乐趣在哪里,夏如晦反正只是单纯很喜欢这里的视野,他可以从这里眺望到整个东湖,甚至看到远方从乡场回来的车辆。 要是看到小卖部余叔叔的小皮卡,那夏如晦就会很高兴地立马跑下山,去撒娇磨自己的姥姥,让她给自己买最新到货的各种小零食。 不过这个游乐项目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一次他们照旧扒着山坡边缘向下探头时,正好被一个仰头伸懒腰的大人看了个正着。 这下大人们集体炸了锅,虽然这个地方还算是靠近山林边缘地带,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危险。但是一来山中肯定有野兽存在,谁也说不清它们会不会跑到边缘来寻找猎物,二来山坡很陡峭,孩子们的行为简直是刀尖上跳舞,谁家的孩子要是不小心掉下去,那多半是救不回来的。 于是深山探险这个项目被迫解散,各位小伙伴都被家长提溜回去好一番训斥,甚至是男女混合双打,让他们从此绝了独自上山的心思。 但夏如晦不一样。他在这边只和姥姥姥爷住一起,老人又最是溺爱他,看夏如晦可怜巴巴地保证说自己再也不去了,便也没舍得打,以为他长了记性就没再管这件事。 谁知道那只是当时夏如晦为了不被挨打而使出的权宜之计,其实他的心思还在山上野着呢,没有经历过危险,胆子大着呢。 但是他的小伙伴们倒是都被家里的架势震慑住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山上玩,还反过来劝夏如晦跟他们一起去田里抓青蛙。 夏如晦口头敷衍着,说自己要回家睡觉,心里却在想着抓青蛙有什么好玩的,他那天在山上看到了兔子,他要去抓兔子玩。 说干就干,夏如晦揣着中午姥姥给包的几个糖包就上了山。因为山坡已经被大人们发现,这次夏如晦干脆没再往那边走,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他记得以前在这附近听到过流水声,像是有个水源在附近。 夏如晦凭感觉走走停停,水源没找到,回去的路倒是找丢了。四周全是茂密的树林,凭十岁小孩的脑容量,实在很难分清东南西北。 夏如晦这时才感觉到一丝害怕,不过在他的认知里面并不觉得迷失在深山是个多么可怕的事情,反而更害怕于如果晚上回不了家让大人来找自己,那这次肯定不会轻易地让自己撒娇就糊弄过去了,说不定还会喊爸妈从外地回来打自己。 上次惊动爸妈回来,还是因为他同小伙伴们拿鞭炮炸鱼,结果误把邻居家的厕所给炸了。 农村的厕所本就是灾难级别的现场,更别提让他们一鞭炮炸下去,瞬间周围的环境都不能看了,最后大家都是哭着被自己家长领回去的。 当时正巧夏如晦爸爸就在附近的城市,听说这件事竟然立马跑回老家痛扁了他一顿。夏如晦哇哇大哭,从此再不肯参与小伙伴们的鞭炮埋雷活动。 夏如晦一边回想,一边继续在山里兜圈子。他走的晕头转向,带的糖包也吃了两个,有点噎,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带水。 但也是他运气好,误打误撞得,夏如晦居然走到了一条明显被人开垦出来的道路上。 道路有明显铺过石板的痕迹,一直从山下蜿蜒向上,不知道通向哪个角落。但现在路上的石板全都七零八落的,大部分都被泥土掩盖了。 偶尔路旁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一两个石灯,里面有凝固的蜡油,但表面上全都结满了蜘蛛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人来打理过了。 如果让现在对夏如晦来选,他肯定毫不犹豫向山下走去,但可惜十岁的夏如晦没有对危险的判断能力,他对道路的尽头产生了兴趣,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山上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附近的树木明显高大了很多,甚至有些地方的温度都更低了,充满着幽寂的氛围。周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虫鸣,又像是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来说话。 夏如晦被害怕驱使,反而走的越来越快了,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在驱赶他,于是更加不敢回头去看,只一个劲地往上走。 好在这时道路的尽头似乎终于出现了,那是一间小小的庙宇。 庙宇的大小像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玩具一般,勉强能塞下一个十岁的夏如晦。庙宇前方看得出来有几阶台阶,但是现在已经被泥土覆盖了绝大部分,依稀能看到一点以前摆放过贡品的痕迹。 庙宇的上方系着几块红布,经过不知道多久的风吹雨淋,现在已经是一种陈旧的暗红色,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从上方垂下来,刚好把庙宇的内部挡住,让人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夏如晦看看眼前这个奇怪的小建筑,又看了看继续蜿蜒往后的道路,后面的路开始逐渐往下,从这里能看到下面像是有一个很大的湖泊,而湖泊的尽头又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夏如晦对眼前这两者都很好奇,但是他记着之前的怪声,又看了看逐渐暗沉的天色,最终还是觉得老爸的皮带最让人恐惧。 那怪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好像就是从他看到那奇怪的庙宇开始,不过夏如晦也不在意,不影响他回家就行。 下山的路他几乎是用跑的,一直到黄昏才终于从山上下来。而道路尽头的这一片虽然看着也是村子的领地,但周围的建筑都让人感到陌生。 夏如晦挠挠脑袋,觉得这次说不定自己真没法逃脱一顿打了。 第58章 女人 太阳一旦落山,天就黑的很快了。 夏如晦在这片陌生的区域里一直转悠,但是无论哪条路都看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夏如晦甚至有几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山那边的另一个村子里去了。 而且也不知道这附近的人到底都干什么去了,按理来说早该到从田里回来的时候了,现在却连一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 糖包已经吃完了,体力消耗过大,导致夏如晦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起来,配合着他今天野去的一身泥土和满是汗水的小脸,看着到让人觉得分外可怜。 好在幸运之神还是眷顾他,在夏如晦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女人招呼了他:“天呐,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 夏如晦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她的头发湿答答的,随意地用发绳拢在了脑后,看着像是刚洗完澡出来转悠的样子。 “你是谁?”夏如晦眼珠一转,用反问代替了回答。 “我是开小卖部的。”女人答道,又从兜里拿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夏如晦。 夏如晦舔了舔嘴角,很想吃,但是回忆起动画片里教的内容,全力抵抗着馋意:“开小卖部的是余叔叔,我不认识你。” “余叔叔?”女人愣了愣,随后笑道:“小余啊。那你可跑得真远,从村那头过来的?” 夏如晦不说话,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看上去总共也就三十来岁,不比满脸胡茬的余叔叔大,可是却亲切地叫对方“小余”。 女人看夏如晦这么警惕,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很欣慰,拆了棒棒糖自己吃了,又拿出一根递给夏如晦,这次夏如晦没忍住,接过来吃了。 女人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路,说:“你沿着这里走,穿过一片稻田,那边就是你来的地方了。多少年没人来过这边了,你倒好。” 说完女人摇摇头,像是在怀念什么,随后摆摆手,径直转身离开了。 如果她非要缠着夏如晦多说几句话,可能夏如晦还有点害怕,他不怕生,但是姥姥常教育他要警惕陌生的大人。现在女人走的洒脱,给自己的棒棒糖她自己也吃了,那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夏如晦说服自己相信了女人的话,朝着她指路的方向走去。而女人果然也没骗他,真的回到了夏如晦熟悉的村落里面。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姥姥姥爷正要出门拜托邻居一起寻找,就看到夏如晦浑身脏兮兮地回来了。 因为怕暴露自己差点在山上迷路的事,夏如晦索性也隐瞒了遇到女人和另一边村落的事情,只说自己跑地里玩去了,糖也是别的小伙伴分自己的。 农村的小孩野着玩是常事,于是姥姥姥爷只简单教训了几句下次别玩这么晚就不再追究了。而夏如晦却对另一半村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好奇那边的环境,好奇山上的庙宇和山洞,也好奇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于是第二天,夏如晦又跑到了那边去晃悠。 这次他找到了女人开的小卖部,竟然是真的一间很小的小卖部,比余叔叔开的还要小,静静地隐藏在几栋楼房的夹角。 女人看到夏如晦明显也是一愣,说:“你今天又迷路了吗?” 夏如晦摇摇头,毫不见外地蹦上小卖部外面放着的小凳,摇晃着双腿说:“我是来找你的。” 鉴于昨天女人好心给自己指了路,还分了自己棒棒糖,于是夏如晦决定把对方划分到自己人这一范畴,倒也不拿警惕心再对着女人了。 女人看着夏如晦自来熟的模样颇有些无语,但是又下不去手教训陌生小孩,最后纠结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朝夏如晦头上来了一巴掌。 “你爸妈没教过你在外面不要乱跑,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吗!” 夏如晦吃痛地捂着额头,据理力争:“你又不是陌生人,你昨天给了我糖的!” 女人长叹一口气,看起来十分后悔自己昨天给出去的那个棒棒糖。不过最后到底是没有再赶夏如晦走了。 午后静悄悄的,周围的人像是都去地里干活了,四周只剩下蝉鸣,女人拉了张椅子出来坐在树下,夏如晦也把小板凳搬过去挨着她坐下。 “欸小孩,在这坐着好玩吗?”女人问道。 夏如晦诚实地摇摇头:“不好玩。” “那你还呆在这?” “我在等你去找些事情做。” “我的事情就是看管小卖部,我是小卖部的老板,懂吗?” “余叔叔也是小卖部的老板,他就不一整天呆在店里,我经常看他去隔壁找老爷爷下象棋呢。” 夏如晦说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自以为恍然大悟道:“不过也对,你这附近都没有人的,所以只能自己一个人玩。” “你知道这里没有人?”女人用手指了指四周的房屋,这里的房子不像夏如晦住的那边,人人都有一个小院子,而是几栋楼挨的很近,虽然都是农村自建的矮平房,但是倒像是一个大家族一起住似的。 因为背光,从外面望去,这些楼房的窗户全都黑漆漆的,女人就用手挨个指过去,让夏如晦顺着她的指尖去看:“看到了吗,里面全是人呢。” “看不到。”夏如晦觉得女人在骗小孩:“还是说他们都在睡午觉?不是吧,这么懒。我们那边的人早都去地里干活了。” 女人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小屁孩计较。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夏如晦坐不住,就想话题去和女人聊天,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后面夏如晦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是被女人叫醒的,这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好了小孩,快回去吃饭吧,以后别再来了。” 夏如晦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跟女人摆了摆手,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59章 事发 自那天以后,夏如晦时不时就跑来找女人,女人从一开始的无语,到最后的接受,甚至还会主动在自己纳凉的树下多放一张小板凳了。 其实夏如晦也说不清这里到底哪里吸引他了,女人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是单纯地坐在树下发呆,偶尔编造一些骗小孩的答案来回应夏如晦的话题。 这里虽说是农村罕见的小卖部,却丝毫不像余叔叔开的那间店一样生意兴隆,夏如晦来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看到有人来买东西。 按理来说像这种小卖部挤压的东西,一般就老板自己消灭,或是送给一些亲近的人来一起消灭了。不过女人也不大让夏如晦吃她摊子上的东西,偶尔给一个,还要先看看日期。 夏如晦觉得女人是在找过期的喂给他,不过农村人不太在乎这些,保质期过期两三天的卖不出去,但是自己吃是没问题的。甚至会有老人专门来买这种过期货,就为了压一个最低价。 所以夏如晦也都只是开开心心地收下投喂,没想着自己去确认一下食物的日期。 偶尔吃的多了,夏如晦也会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喝,想要拿钱给女人,女人表面上收下,但夏如晦总是会在回家后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出来本应该消失的零花钱,想来是女人趁着自己睡觉时塞回来的。 于是下次再给时,夏如晦就会趁女人不注意塞到她的店里面,但回家时又会在自己的帽子里找到它,姥姥发现了还以为是夏如晦自己放着玩的,口头上教训了他一顿。 夏如晦就这么和女人“斗智斗勇”,一晃夏天马上就要过去,是时候临近开学了。 夏如晦这几次来的时候都闷闷不乐的,女人察觉了,问道:“怎么,暑假作业没写完?” “你果然知道我要开学了!”夏如晦先发制人:“你都不伤心吗,我马上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这边了!” 女人大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叹息道:“你本来就不该来的。”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不是这个原因。”女人拿胡搅蛮缠的小孩没辙,特别是夏如晦小时候长的白白净净,这么多天太阳也没晒黑他,眼睛又大,让人想教训都下不了手。 “行了行了,我每次不让你来,你还不是来了。吃西瓜吗?” “吃……” 胡搅蛮缠还是败给了美食的魅力。夏天的西瓜放在水井里冰一冰,吃起来可甜了。 女人走向身后的小院,从木盆里捞出来一个大西瓜,切了递给夏如晦。 夏如晦好奇地望着后面的这个院子,虽然没有篱笆围起来,但是不难看出院子的归属应该是最后面那一间非常长的矮平房。虽然只有一层,但是看着要比普通的楼房大一点,不像是厨房或者猪圈这种普通的建筑。 女人站在身前,隔断了夏如晦的视线:“你到底吃不吃西瓜。” “吃!”夏如晦忙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果然很甜,但是感觉不够冰,想来是因为只放在木盆里泡水的原因。 “你为什么不把西瓜放井里面,那会更好吃。”他问女人。 “不放就是不放,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女人又一次挡住夏如晦好奇往后张望的视线:“好了,快点吃完,你就该回去补你的暑假作业了。” “我写了的。”夏如晦为自己正名:“我难过只是因为要上学了,才不是没有写作业。”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学生?”女人调笑道,能认真写暑假作业的学生,简直比晚上的萤火虫还难找。 “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女人用手点了点夏如晦的额头:“你当初第一次来,是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来的,还搞得那么狼狈,被谁欺负了?” “没人欺负我。”夏如晦啃着西瓜,不以为意地道出了实情:“我从山上下来的,谁知道跑到了这边来。哦,你知道山上有个小庙吗,里面放的什么啊,居然那么小,后面好像还有个好大的山洞……” 女人脸色瞬间变了,她猛地抓住夏如晦的胳膊,再三确认道:“山上?小庙?你进去了?你碰里面东西没有?” “唔!好痛!”女人的指甲深深地陷进夏如晦的肉里,夏如晦现在才发现女人的指甲居然这么尖锐,而且她似乎总是穿着红裙,头发也总是湿湿的,现在靠近了,甚至能从她身上闻到一丝水塘里特有的气味…… 夏如晦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只是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女人意识到自己有些吓到夏如晦了,但是她实在担心这件事的后果,只些微放松了些力气,还是继续问道:“你快告诉阿姨,你到底碰没碰过里面的东西?” “没有。”夏如晦缩着脖子摇摇头:“我只在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天色晚了,我就回家了。但是找不到路,就跑这边来了。” 女人闻言松了口气,放开夏如晦,不过她必须得亲自上山确认一番。 她回头看还愣在椅子上的夏如晦,旁边是还没吃完的西瓜,又长叹了一声:“回去吧,以后别在来了。” “哦……”夏如晦也意识到自己好像闯了祸,但又不知道事情究竟达到了怎样一个严重等级,这次老老实实地答应完便回家了。 他只想着过几天再来,女人总能消气了吧。 但是隔壁上被女人掐出来的伤痕惊动了姥姥姥爷,这次他们不再相信夏如晦的糊弄,因为这一看就是被哪个大人给欺负了,以为夏如晦是受了威胁不敢说,于是再三地逼问。 夏如晦没法,只能老老实实说了自己和女人的联络,却不料姥姥和姥爷听了也是面色大变,尽管夏如晦再三保证说女人自己力气大了点,不是故意想要伤害自己的,但也没人再听他说话了,甚至连村长都过来了。 “完了,我闯大祸了……”夏如晦悲剧地想到,他想要去抓姥姥的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了力气。 他看到自己滑落在地,又被谁抱起来,耳边是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喊声,夏如晦觉得脑子一团浆糊,便什么也分不清了。 第60章 遗像 次日醒来时,夏如晦觉得全身又酸又胀,像是前一天晚上做了一百个俯卧撑一样。 不止身体,连脑子也是昏沉沉的,记得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但是自己却对梦中的这段记忆毫无印象。不,严格来说是越想越觉得有股亲切感…… 夏如晦用力摇了摇脑袋,觉得难不成是有些着凉所以睡迷糊了? 赵天逸从外面走来,他刚去水井那洗漱完,一进来就看到夏如晦用胳膊杵自己脑袋。 “怎么了?” “没事,我好像有点睡懵了,不知道有没有发烧。” 赵天逸闻言走过去,用自己的手背贴了贴夏如晦的额头,他的体温倒比夏如晦还高些,夏如晦迷糊糊地微微向后缩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烫人。 “放心吧,没有事。”赵天逸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提起睡觉,他昨晚也睡的不是很好,还少见地做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噩梦。 白茸曾经说过,梦也是一种具有特殊象征性的指代。赵天逸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只希望自己不好的预感不要成真。 等夏如晦从外面洗漱回来,两人才又草草地解决了一顿早饭,又是冷水合着面包下肚。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记得村口有个小卖部,我们还是去买点泡面什么的吧,然后至少厨房也得整一个区域出来。”说着今天的计划安排,又想起昨天打扫客厅的惨状,夏如晦长叹一口气,感叹道:“唉,这假期过的。” 赵天逸摇摇头:“就当锻炼身体了。” “那我情愿做白茸秘传广播体操三十六式!” 厨房收拾起来比客厅快多了。因为两人也不需要用到多大的地方,只简单打扫了一个灶台和烧水煮饭的工具出来。 昨天的水龙头流了一晚上的水,现在终于不怎么能看到里面的红锈了,不过夏如晦还是很担心这样子的水到底能不能喝,最后只用接的自来水作清洁,喝水还是去井里打的。 赵天逸拿着扫把上了楼,想要把楼上大致清理一遍,好歹还要在这边再呆几天,一直睡在楼下也不是个事。 不过一上楼他就顿住了,因为楼梯的尽头,一张巨大的黑白遗照横在了楼梯口,照片里老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如果有胆小的看到这一幕,恐怕直接会被吓软了双腿倒在地上。 赵天逸顿住倒不是因为恐惧,跟着白茸这么久了,这场面倒也不算最恐怖的。不过他清楚的知道,昨天上楼来看时,这里可没有这个东西。 “怎么了?”夏如晦看到赵天逸站在楼梯口不动,忙过来问道。 “有个事,你最好过来看一下。”赵天逸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做一下心理准备。” “什么——啊!” 夏如晦果然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认出照片中的老人正是自己的太姥姥。 虽然夏如晦被带离老家后便一直没有回来,不过他家里有一本相册,是用手机照的老相片重新打印下来的,其中就有几张这位太姥姥的照片。 因为时代久远,也许是因为照片中的人不太会做表情的缘故,那时候的照片看起来或多或少有些诡异。不过母亲曾教导夏如晦,那都是自己亲人的照片,他们不会加害我们,反倒会保护我们,所以不需要害怕。 是以夏如晦虽然有被眼前这堪称诡异的场景吓到,但一旦认出照片里的老人后,便没了害怕的心情,反而还觉得有些亲切,即使他其实并未和自己的这位太姥姥亲自接触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上楼来看情况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张照片吧……”夏如晦说完,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吐槽道:“不对,归根结底,谁家会做出把遗像放楼梯口这种事啊,又不是鬼屋!啊,太姥姥我不是针对您,罪过罪过。” 夏如晦双手合十向遗像拜了拜,这才转过头看赵天逸是如何分析的。 赵天逸冲他点点头,表示昨天楼道处确实没有这张照片,不是夏如晦记忆有误。 “你对这张照片有印象吗?”赵天逸问道,刚刚从夏如晦的自言自语中他已经知道遗像主人的身份了。 “有的。”夏如晦点头:“我曾经看我姥姥在家对着照片祭拜过。因为当时小嘛,我还被吓住了,所以印象深刻。唔,我记得应该是放在这的……” 夏如晦带头走上楼梯,推开了楼梯拐角处的一个小门,这里位置最靠内,环境阴暗,因为不方便做卧室,所以被姥姥打理出来专门放一些她祭拜用的东西,其中也包括先人的遗物在内。 两人走进房间,这间房间空间并不宽泛,一旁的桌子上还放有一些没有用完的蜡烛、纸钱等事物,而另一边则是一些看上去就很陈旧的物品,应该就是夏如晦提到的先人的遗物。 而正对门的供桌上则是有香炉等祭拜的物品,唯独墙壁的正中间留了一片空白,而从周围灰尘等的腐蚀印记来看,很明显这里先前应该是摆放照片的地方,而大小也正好和楼梯口的遗像相吻合。 “所以这张照片是在昨晚我们这楼下睡觉的时候,自己从房间里跑出来的?” “说到这,”赵天逸问道:“你昨晚有没有感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说做了噩梦之类的?” “有道是有。”夏如晦点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早上脸色有那么差吗?” 赵天逸摇头,说道:“是我猜的。按理来说我睡眠会很浅,这已经是养成习惯的了,不会那么轻易因为劳累或者环境变化而更改。但是昨天,我却基本上一晚上没有醒来。” “而且噩梦的话我也做了一个,一个算是很意义不明的梦。” 第61章 送葬 赵天逸简单描述了一下他的梦境,其实说来也简单,他单纯地以第一视角参与了一场诡异的送葬。 梦境开始时,赵天逸就已经身处送葬队伍中了。 周围人全都身披白衣,头戴草绳,一边洒着纸钱一边跟着唢呐的声音走。但是这声音却不对,它奏的是喜乐。 赵天逸以前不是没有接触过喜丧。有些偏远的地区会出于愚昧的思想给家中死去的人配冥婚,有时不一定是死人相配,甚至会出现拐卖别人家的活人逼其下葬也要促成这桩白色喜事的情况。 但那些情景中,往往当事人哭的凄惨,可仪式打扮一律也是按照红色婚服的婚嫁习俗来,没有见过以披麻戴孝为打扮进行的。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喜丧,譬如高寿老人没有经历病痛的与世长辞,但那也不会在葬礼上吹奏如此喜庆的音乐。更何况这音乐虽说是喜乐,但是由唢呐声嘶力竭地吹出来,又太凄惨了些。 赵天逸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他此刻又混在送葬的人群中,甚至一言一行都不受自己控制。仿佛只有灵魂浅浅地附身在了别人身上,充当一个旁观者一样。 一行人的队伍逐渐往山上走,赵天逸看到这条上山的路由石板铺成,很明显是人为修建过的,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立着一盏石灯,里面燃着白色的蜡烛。 说起来天色虽然是阴天,但也还是属于白天的范畴,路边的石灯却都点燃了。与其说是为了照明,不如说是为了某种仪式。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人停了下来,然后人群依次往前围着站成了一片,最后所有人开始朝前下跪。 赵天逸附身的这个人也是非常诚恳地下跪叩拜,赵天逸只来得及飞快地用余光扫了一遍前方的景象,因为视野受阻他没太看得清,不过依稀能看到有一口巨大的棺材立在道路的一旁,而众人叩拜的前方则是一间很小的庙宇。 庙宇差不多只到一个成人胸膛那么高,里面的空间最大应该也只能躲进一个小孩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赵天逸听着前面传来一些碗碟落地的声音,猜测应该是主事在向庙宇里的东西供奉祭品。 除主事外的其他人全都埋着头跪在地上,除了声音赵天逸得不到其他任何线索。 他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棺材,那棺材显然也不寻常,比寻常的棺材大了足足两三倍,而且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看错的话,棺材上还是以铁钉封了棺,四周也有贴一些黄色的符纸,可如果是为了镇压,符纸上又都沾染了红色的像是血迹一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详。 前方的主事摆放完祭品,开始悠悠地用一种奇异的语言祷告着什么。赵天逸不是这个地区的人,主事口音重,声音隔着人群传过来也小,不知道是不是受附身的影响,赵天逸感觉自己的听力也有下降。 总之他只能听到主事在前面念叨,可是关于说话的内容却一概不知。 差不多约有十分钟,主事终于念完了那一长串的祷告词。众人又朝着前方拜了拜,然后才起身,继续跟着队伍向前走,只不过这次是下山。 赵天逸看着前方山下出现了一个有些大的湖泊,也不知道是不是地下水源,湖泊水面非常寂静,整体呈现出墨一般的黑色。 湖泊的中央有几块石头露出水面,断断续续地连成一条面前供两人并排行走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对面,从这里能看到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但是山洞内的情景却无法具体望到了。 赵天逸附身的人和其他人一并站在这里等着,看着像是主事的人带着抬棺材的几个好手艰难地把那个大棺材运到了对面的山洞了,然后不知道他们在山洞里到底干了什么,总之一直到天黑,几人才从山洞中回来,带领着众人返程。 返程的路上众人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这次队伍的站位发生了变化,靠近道路两旁站着的全是一些身强力壮的人,赵天逸所附身的人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们拿着点燃的火把,像是在恐吓什么东西一般,在空中一边挥舞一边行走,不时还从嘴里发出“吓”的声音。 赵天逸听到树林里偶尔会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候人们就会开始格外地警戒,但是赵天逸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东西发生的声音。而且这里毕竟是深山的范畴,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也不排除人们单纯只是为了恐吓山中的野兽。 队伍一直走到山下村庄里面才解散,不过人们也没有直接一哄而散,而是每人都上前领了一串捆好的草料,用它在身上各处拍了拍,这才零零散散地各自回家。 不过自始至终,所有人都没有发出过任何的交谈。赵天逸也没能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梦境到附身的那个人领完草料在身上拍打完后就结束了,赵天逸醒来时才惊觉自己刚刚到底是做了怎样一个诡异的梦,而背后更是被冷汗全部打湿了。 第62章 分析 “我好像知道你说的这个地方,我也梦到了!” 夏如晦听完赵天逸的诉说,忙把自己的梦也讲了一遍。 不过与赵天逸的梦不同,他的梦是一段他早已记忆模糊的童年经历,虽然想不起具体的细节,但是夏如晦却也可以肯定地说这正是他以前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如果说自己的梦可能还有久别故乡触景生情的因素在里面,那赵天逸的梦就毫无道理了,他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此前也没有经历或者听说过梦境中的事。 一个人做梦还好说,但两个人在没有事先交流的情况下做了个情景交叠的梦,那这里面可供说道的地方就太多了。 夏如晦感到一阵头痛,坏消息是出发前一语成谶,真让他们又遇上怪事了,但好消息是他们至少东西都带全了,不用担心被不知名的怪物杀的落花流水。 “我要是现在跟白茸报告我们的经历,感觉她多半会乐出声来,多好的电台素材啊。” 赵天逸闻言点点头,耳边仿佛都能听到白茸的笑声。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昨晚本来会有什么东西来袭击我们,但是被你太姥姥挡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她的遗像会出现在楼梯口的原因。” 虽然中间有墙壁等东西隔断了空间,不过如果把这些全部抛开来看的话,遗像所正对的地方就正好是院落的大门。 “你是说,昨晚可能我们已经落套了,但是我太姥姥在天保佑,救了我们?”夏如晦想了想,说道:“这个猜测倒是挺合理的,但是我不知道我太姥姥是不是这方面的人,我之前完全没有听我家里面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用纠结,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测。毕竟噩梦的事在前,遗像的事在后。我只是觉得你们毕竟是亲人,就算是往不幸的方向去想,你太姥姥也没有理由会害我们。” “这倒是。”夏如晦点头,又问道:“欸天逸,白茸前面有没有跟你说过,就是做这种奇怪的噩梦,一般有什么说法吗?” “有的。”赵天逸点头。 白茸以前告诉过赵天逸,梦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媒介,它可以是每个人内心愿望的映射,譬如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以是人与神秘未知沟通的桥梁,最常见的便是“预知梦”了。 只是预知梦的当事人往往并不是主动去触发这种能力,他们可能只是因为在各种因缘巧合下,比如自身的灵感或磁场刚好与什么相应和,而产生了这一超能力。 但是有实力的术士往往能通过自身手段主动去触发这一现象,从而让梦成为自己占卜力量的一环,又或是通过梦境来获取某些无法轻易从常世得到的东西。而这所能获取的东西中所包含的内容就相当广泛了,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讯息。 同时也不仅是人类的术士能主动触发这一现象,有些拥有造梦能力的怪物也能主动让人陷入一段似是而非的梦境从而使其精神不断混乱,最终成为自己的口粮。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那个送葬的神秘仪式,让环境中留下了经久不散的某种力量,而它刚好和你的磁场相符合,所以才让你做了昨晚的梦。又或者是昨晚出现了某种怪物,它用能力把我们两个都拖入了梦境。” 赵天逸点头,说道:“我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分析。因为白茸曾经说过,你的灵感要远远超过我,如果真的是梦到了环境的‘记忆’,那也不应该是由我来梦到。” “其次我们的梦境并不相同,你的梦只是你的童年回忆,如果是环境的‘记忆’,那它怎么会精准定位到你的过往?但如果是某种未知的怪物造成的,那顺带还能解释为什么你太姥姥的照片会突然从房间中跑出来这件事了。” “那这么说,我虽然确定那段梦境应该是我小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但因为我也记不清细节了,所以这里面可能还存在由怪物篡改的部分?” “不无这种可能。” 两人梳理了一遍事件和可能性,感觉事情变得棘手起来。首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怪物造成了这一切,其次如果梦境是对方主要的攻击手段,那么两人都不是对付虚幻的好手,很容易着了对方的道。 “我们带的符纸有用吗?上次在静安中学那个广场陷入幻觉,不就是靠它才醒来的吗。”夏如晦问道。 赵天逸摇了摇头,解释道:“幻觉一般是能直接对人的精神产生不利的影响,上次的事情也是这种,所以符纸起作用了。但是人本来就会做梦,所以仅凭符纸的‘自我感应’,很难把我们从中救出来。” “而且说到底,现在的线索还太少,我们的分析甚至不一定能保证是对的。” 夏如晦听完有些垂头丧气,好不容易度个假,他是真不想把白茸摇来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的。虽然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直接调头回去,不过倒让人感觉更加意难平了。 “倒也不用过分担心。”赵天逸拍拍夏如晦的肩膀:“大不了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而且现在也还能去周围打听一下,说不定会有其他的情报呢。” “也是。”夏如晦点点头。 至少现在也还没有出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反正最差也就是临场脱逃,他们现在也还能接触到不少活人去打探情报,倒是比前两次基本只有鬼怪要好得多。 第63章 情报 决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后,两人再度翻出了院门,打算先找东湖这边的居民打听一下有关山上和夏如晦梦境中女人所居住的那一半区域的情报。 不过东湖这边简直荒凉的不像话,几乎很难遇到一个活人。 从房屋的打理程度来看,应该还是有那么零零散散的几个居民在,可两人也不能强行拍门上去询问,这样形迹可疑的举动配上莫名其妙的问题,就算真有村民知道答案估计也不会选择告诉他们。 最后还是夏如晦带着赵天逸走到了这边小卖部的区域,才终于在小广场上看到了几个在树底纳凉的老人。 夏如晦走上前一看,中间坐着的那位好像正是开小卖部的“余叔叔”,不过对方现在的年龄看上去,已经像个耄耋老人了。 因为前一天晚上才在梦境里重温过对方以前的样子,那时候余叔叔虽然算不上年轻,但也正值壮年,所以夏如晦一时还颇有些感慨。 对方也注意到了这两个年轻人,疑惑地朝这边看过来。 哪怕不看这是在现在的东湖少见的青壮年,单就两人的打扮和气质来说,也绝对和这种乡下地方沾不上边。更别提其中一人的体格还那么壮实了,真是想忽略都难。 夏如晦不确定这么多年过去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不过鉴于昨晚的梦境,很可能是当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家中带自己远离家乡这么久并且还不允许自己回来,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贸然试图从身份上来拉近关系。 “中午好啊,叔。”夏如晦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装作自然地走进小卖部挑选起商品来。 余叔眯着眼睛看了眼夏如晦,觉得对方有那么一丝眼熟,但是十多年过去,哪怕是当年那个一看到他开车回来就飞奔而来的小孩,在时间的隔阂下现在也几乎认不出了。 周围零星坐着的老人摇着蒲扇颤巍巍地向这边靠近,挑了个最近的树荫再度坐下。他们互相对视一阵,最后挑了一个最健谈的出来询问道:“欸小伙子,你们这是干嘛来了?” “来爬山。”赵天逸答道,他提了一下背着的包,里面装了些轻便的道具,有不少外观看上去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余叔听了点点头,东湖这边虽然因为太落后留不住年轻人,但作为养老地来说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赵天逸的体格看上去,确实也像是一个热爱户外运动的人,不过夏如晦就差那么点意思了。 不过农村老人倒也分不清这些,只当他们是来玩的,还热情地指了周边几个好爬的山给他们看,那附近风景也好,还有几个湖泊,只是这几座山都位于乡场和东湖之间,并不是他们想打听的那座深山。 “那些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夏如晦回想着开车前来时看到的景色,随声附和了几句,接着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过我看这后面那座山也还挺不错的,那不是有个山坡吗,我们买了东西去那上面吃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是朝着赵天逸说的,俨然一副外地游客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几位老人听了纷纷摇头,余叔开口劝道:“小伙子,那里可去不得啊。” “怎么说?”夏如晦观察着几位老人的神色:“是有野兽出没吗?那它们不会下山来吧?” “倒也不是……”余叔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这下夏如晦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他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特地没说想往山深处走,而是用了去靠近田地这边山坡野餐的借口来引出话题,那正是梦中他经常和小伙伴玩耍的地方,附近也只有那一个陡峭的山坡。 出发前两人在路上还特地留意了方向,女人所在的区域以及山上那座奇怪的庙宇和山洞,都和山坡的方向完全相反,可以说山坡这附近基本可以算是村民的活动区域。 而之所以当年小时候的夏如晦他们会被大人训斥,更多的也是因为小孩子不知道轻重,怕往深山里面跑,再加上山坡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危险地带,但是有脑子的成人基本不会在这里出问题。 而村民们听到他们的目的,就算是担心山中有野兽出没,也不应该是这种吞吞吐吐的说法,倒像是另有隐瞒。 “因为那不是野兽,是天女!”其中一位老人按耐不住,率先说出了这个禁忌的词汇。 “天女”一词一出,在座的老人脸色全变了,纷纷去拉那位老人,让他赶紧住口。 余叔也赶忙挥了下手,掩饰说道:“欸欸,老张这是又犯病了。小伙子你们别跟他计较,他是、是……老年痴呆呢!” 夏如晦差点没忍住笑了一下,也难为余叔一大把年纪还用上这么个“时髦”的词汇。 从这些老人的反应来看,山上绝对发生了什么夏如晦不知道的古怪,但是后面任凭他们怎么说,余叔一行人也咬定了只是有野兽出没罢了。 眼看再这么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为了避免引起众人的怀疑,夏如晦干脆认真挑选起商品来,反正他们也确实需要补充物资。 不过后面要再想问问“天女”的情报,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也不知道乡场那边能不能问到相关的信息…… 第64章 继续打探 夏如晦很确定自己小时候并没有听过什么关于“天女”的传说,至少在他目前的记忆中是这样。 而纵观现在市面上所有能听到过的有关于“天女”的类似传说,都不难想象故事中的“天女”应该是一个受害者形象,而这就与赵天逸梦中那个诡异的送葬仪式微妙得对应上了。 不管怎么说,天女、葬礼这两件事一定和山上那个奇怪的小庙和更深处的山洞脱不了关系。 但是莫名其妙荒凉的另一片乡村区域,以及梦中那个奇怪的女人,就不知道和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关系了。 还有自己太姥姥的遗像,虽然这是站在己方这一边的力量,但也让夏如晦非常在意,难道自己祖上还曾经是白茸的同行吗?可是为什么会一点技艺也没有传承下来呢,而且一点风声也没听姥姥他们提起过…… 简单对付完午饭后,两人启程返回了乡场。一方面是看看能不能在这边打听到有关天女和山上的消息,另一方面两人也打算今晚在乡场找个小旅馆歇息一晚,看那个晚上出现的东西究竟是否会跟出东湖的地界。 不过乡场虽然要比东湖人多一些,但也只是相对于东湖而言。而且要打听这种事情,也不好看到一个人就抓一个人问,打草惊蛇不说,光是这样形迹可疑,说不定还会被当成盗墓的给举报了呢。 所以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把目光放在第一天到来时那个老婆婆们聚集在一起摆摊的地方。 老人们健谈不说,至少两人也还算是个“熟脸”。而且不是有种说法吗,这是乡镇地区最为强大的情报组织。 今天的气温比前几天炎热了不少,所以树下摆摊吃下午茶的老人也比上次少了几个。上次卖给夏如晦手绳的阿奶说是其中一位“阿翠”病了,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是对于老人来说也是好一番罪受了。 “阿翠她儿子媳妇带着孙娃子都住城里,也就我们几个老婆子互相照看一下。”草绳阿奶说着叹了口气。 “但是阿奶你们也得小心,到时候要是被传染上了,那就更麻烦了。”夏如晦蹲坐在一旁,跟着老人学着编绳,赵天逸则是拿了工具去修一旁拖出来的电扇。 虽然是为了套近乎好打听消息,但是老人生活不便,能帮忙还是多少帮一点。 “欸,我们注意着呢。也就是过去陪她说会儿话罢了,不然阿翠病着还一个人,多可怜呐。我们等会儿晚了也要过去看看,不知道阿陈她们有没有记得煮粥。” 天气炎热,即使在树荫下坐着,两人还是一会儿就出了一头的汗。 坐在旁边编提篮的阿奶从桶里舀了两碗绿豆汤分给夏如晦和赵天逸,绿豆汤煮好放冰箱冷了一阵,现在喝着还带着一点冰沙,加上老人自己熬的糖水,味道倒是不比城市商店里卖的差。 老人看夏如晦喝的香,又给他舀了一碗,笑眯眯地说:“现在这味道是最好的,但是也就你们年轻人能喝,我们老婆子喝就还要再放一会儿。” “您这手艺真的一流。”夏如晦边说边比了个大拇指。 “哎哟快别夸她。”草绳阿奶打趣道:“要不你们走的时候,她能煮两大桶让你们带回去显摆。” “你好意思说我,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小伙子夸我吗。” “哼,你也就会煮点绿豆汤了,敢跟我比比做红烧排骨吗?” 两位老人斗起嘴来,不过夏如晦也听出她们是在说笑,便没进去掺和,坐在一边笑着听趣。 如果不考虑东湖那边发生的诡异事件,其实这才是夏如晦理想中的度假生活。 人总是想要追求刺激,但是只有真的遇上了才知道,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幸福。 “对了,还没问过小伙子你们是来这边干什么的呢?”一旁编花的阿奶终于听不下去这两个老小孩吵嘴了,忙想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而这刚好正合夏如晦心意。 “爬山呢。”夏如晦拍了拍放在一旁的道具包,鼓鼓囊囊一大堆,倒是挺能唬人的。 “这附近的小山我们昨天都去看了看,感觉还是最后面那座大山看起来合适。那边应该就是阿奶你们说的东湖了吧?”夏如晦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对对,那边就是东湖了。”草绳阿奶点点头,但紧跟着又说:“你们是要去那边后面的深山吗?好多年没人去了,怕是有野兽回来了。” “没人去了?”夏如晦抓住了重点,忙问道:“以前这里有很多人来爬山吗?” “不是爬山。”提篮阿奶说道:“我记得以前那边会有什么祭祀,就是往山上去的呢。不过也是我很小的时候了,后面一直没办过了。” 祭祀? 夏如晦和赵天逸对视一眼,想起梦境最后人们下山用草料拍打自身的场景,难道那不是送葬,而是以葬礼为主题的祭祀仪式吗? 可是祭祀的主体又是谁,会是那位让余叔他们讳莫如深的天女吗? 第65章 祭祀 那大约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的东湖和乡场还是密不可分的两个区域,据说是很早以前有一户大家族为了躲避战乱,呼朋唤友带着一群人浩荡荡地来到了这个地方生根发芽。 东湖因为地理位置更靠里,而且四面环山,比起在前方的乡场更为安全一点,于是便成为了族内德高望重的老人及其嫡亲血脉的聚居地,而乡场居住的则更多是护卫和为家族打下手的旁支血脉。 到了近代,两个地方的差别已经没有古时候那么大了,甚至乡场因为与外界的交流更广,发展的还要更加好一点。只不过那些古早的传统和物件一直都留在东湖那边罢了。 那时候每年都要举办一场祭祀活动,基本上是由两个地方轮着主办。只是一般轮到乡场的时候,东湖那边会按着时间把相应的道具送过来,并且还有一位驻场的“顾问”全程指导。 不过说是祭祀,其实更像是一场大型的庙会,让两个地方的人们回忆起往昔的血脉,希望大家能时刻凝聚在一起。 不过每五年,祭祀就会轮到一场大祭,而这雷打不动是由东湖作为东道主举办的。 草绳阿奶回忆着说道,其实在她们这些小孩子看来,并不觉得每五年一次的大祭和往常一年一次的祭祀有什么区别。广场上既不会多加一场表演,也不会多冒出来几个不同的小吃摊。 不过对于大人而言,大祭则是另外一回事。除开寻常的庙会布置外,还会从两边各挑选一些人专门上山去给神灵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而这些参加祝祷仪式的人选,往往是两个地方的能说上话的核心管事,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身份认同。如果能被选上参加山上的祭祀,那将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向神灵祝祷?这里祭祀的是哪位神灵呢?”夏如晦问道。 草绳阿奶摇了摇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只是哪位地方神吧。因为一直是东湖那边掌管祭祀,其实我们乡场这边的普通人基本上都是凑个热闹罢了。” “更何况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十年前祭祀突然就中断了。我记得当时好像是说什么道具不见了还是损坏了,反正有好几年都没办过。后面再开,也都是寻常的庙会,倒是再也没人谈过祭祀这个词了。” “可是听阿奶你们说,倒是感觉你们对祭祀记得还蛮清楚的。”赵天逸接着问道。 按理来说几十年前眼前的这群老人也不过是几岁的孩子,还没到能参与“核心”祭祀的年纪,而且乡场这边还属于是祭祀的外围,那么真的能对就参与了几次的祭祀记得这么深刻,以至于现在一提就能马上回想起来吗? “害,这就要说到阿翠身上了。”提篮阿奶拍了拍膝盖,接过了话头。 原来这群老人都是在乡场土生土长长大的孩子,后面又各自在乡场成家,人间庸碌几十年,几乎可以说是相伴了一辈子,感情自小就十分要好。 那位生病的阿翠,在当时一直是小姐妹团体里的中心人物。无他,只因为阿翠的父亲是得到了认可的乡场这边可参与山上祝祷的人物之一。 当然对于小孩子来说,荣耀不荣耀的倒是另一回事。只因为像阿翠父亲这种人,只要参与了祭祀,那一定是会在管事方帮忙的人,而作为答谢,他们可以领到一些瓜果蔬菜之类的作为报酬,其中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糖果。 那年代糖果还是个稀罕物,而每次只要一到祭祀,阿翠父亲就会带来一包糖果,经由阿翠分给她们这些一同长大的好姐妹。只可惜祭祀取消后,后面重新开办的寻常庙会没有了这一项福利,所以老人自然也就对祭祀印象深刻了。 “不过大祭也和祭祀不一样,因为大人们要往山上去,一早就得忙活,虽然也有东西拿,但都是一些草料之类的。” 草绳阿奶说着,用手指了指夏如晦编好的草绳:“样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就跟小伙子你现在编草绳用的料一样。不过我们都猜,也许那是向神明供奉后开了光的吧,只可惜对小孩子来说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夏如晦看着自己手中的草绳,他到不这么认为。草料在梦境中也出现过,是在最后人们领取来在身上拍打然后带回家的,与其说是开过光的物件,倒不如从使用方法来看更像是为了去除晦气。 山上的仪式也许根本不是为了向神明祝祷,而是些别的什么。 只是更多的事情眼前的老人们也不知道了,关于仪式的很多细节她们当时也都是听那位阿翠奶奶所转述的。 向老人告别后,两人往乡场的旅店走。全镇仅此一家,外貌看着其貌不扬,里面倒还蛮干净的,而且一个标间只要五十块钱,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 “看来要想知道更多的消息,还得去问问那位阿翠奶奶。”夏如晦说道。 赵天逸点点头:“对方现在生病,我们这几天可以在这边多留一下,如果她身体一直不大好没有出来,后续我们也可以借着这几天的情分去探病试试。” “确实,反正也要躲晚上那个东西。” 到了旅店安顿下来后,夏如晦从包里拿出白茸的符纸,往窗户和门上都各贴了一张,赵天逸则是在开口处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防御工事”,这样也可以判断那东西究竟有没有实体。 当然它不出来自然是最好的。 就这样夜晚降临了,两人本想排班守夜,却不知不觉的又再度睡了过去。 第66章 再袭 深夜,除了盛大的虫鸣,整个乡场都悄无声息,远远看去,竟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因为本打算守夜,夏如晦他们留了一盏床头灯开着,此刻在夜色中,这仅有的一点灯光透过厚重的玻璃窗照出去,竟也显露出了非常醒目的功效。 窸窸窣窣的声音顺着四周低矮的灌木树丛前行,在旅馆的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吱呀——” 陈旧的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前一晚在东湖出现过的那东西又来了,它们推开大门,成群结队地开始上楼寻找自己的猎物。 旅馆的老板就住在自家旅店的一楼,他在床上睡的正香,并不知道有怪物入侵了自己的地盘。 怪物们来到二楼,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夏如晦他们居住的房间。本以为这次没有遗像的阻挠,终于可以顺利吃到这两个人类的灵魂,却没想到在推门的时候被猛得烫了一下。 房间内的符纸闪了一下,发出耀眼的光,随后便自燃成了灰烬,但也带走了试图推门的怪物,在门口落下一层黑色的沙砾。 怪物见同伴被伤到气急败坏地发出着阵阵难听的嘶哑声,却没再敢上前直接推门。而另有一旁的怪物试图从窗户入侵,也被窗户上的符纸一波带走了。 剩下的怪物发出更加阴暗难听的嘶吼,却没敢再做什么,声势浩大地来,什么也没捞到反而损兵折将得回去了。 其实夏如晦他们总共也就放了这两张符纸,但凡怪物们再试着入侵一下,它们就会发现接下来试图阻挠它们的也就只有一些平平无奇的人类机关了。 虽然赵天逸的防护机关做的牢固,但是怪物们的数量占据优势,而且在夜晚没有让会醒过来,就算它们把房子拆了也不会惊醒任何人。但是这种怪物的情感系统很单一,并不具备玉石俱焚的勇气,何况现在还没到时候,于是让夏如晦他们又多拖延了一晚。 不过怪物虽然走了,夏如晦和赵天逸却依旧没有醒来,反而是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之中。 夏如晦看到自己站在一栋用茅草简易搭成的房屋之中,身上穿着绣着繁复花纹的紫色衣裙,伴随着一声声意义不明的语句在空地上舞动着身体。 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些像是诵经又像是歌唱一般的语句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夏如晦还看到自己手上拿着一串镶满了铃铛的大木棒,上面绑着红白双色的飘带,随着自己的动作在空中不断发出沉重又清脆的响声。 不远处燃烧着一个火盆,旁边跪着几个掩面哭泣的人,他们一边哭一边往盆里扔着黄色的纸钱。 好像是在跳大神,夏如晦这么想道。 终于,这副躯体停止了舞动,镶满铃铛的木棒在空中猛地一挥,宣告着这场仪式的结束。 而那群哭泣的人像是终于不用再畏惧什么,原本小声的啜泣直接转变成了放声痛哭。 一个身穿麻衣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是我不好啊啊、儿啊……” 夏如晦有些不忍再看,但这具躯体并不以他的意志为驱动,反而径直走向了哭泣的几个人。 夏如晦看到自己和其中的一个老人对视了一眼,老人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站起来跟着自己走了出去。 也是到了外面,夏如晦才发现这间茅草房还是一个灵堂,四周挂满了白布,只是看不到棺木,也看不到死者的遗像,甚至连一个牌位也没有。 “余叔,法事已经办完了,不过你应该也知道,事情还没有了结。” 夏如晦听到自己这么说。 “欸欸。”老人脸上堆满了愁苦的表情,他佝偻着身体,不安地搓着双手:“是小伟不好,我早该好好告诫他的。不然也不至于让天女勾了魂去啊……” 天女? 夏如晦一下来了精神,虽然不知道究竟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不过看样子至少能从梦境中获得一些线索了。 通过两人的交谈,夏如晦大致拼凑出了一个这样的事实。 老人口中的小伟正是灵堂的主人,也是他不幸被天女勾魂而死去的孙子。 天女究竟是什么老人并未说清楚,只知道是这个地方以前就存在的一个恶灵,单从名字来看不难猜出至少在它刚现世的时候,人们还曾对它寄予过美好的憧憬。 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件的发生,天女因愤怒开始惩罚这个地方的人们,具体的事件似乎就是类似“小伟”这样的勾魂和一些常见的天灾,为此村民们专门在山上为它修建了一座庙宇在祭祀,以求平息它的怒火。 在小伟的事情发生前,“勾魂”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人们相信这是因为居住在东湖的祭司一脉持续数十年诚恳祷告的缘故。 不过显然,随着教育的普及,一些年轻人开始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对天女的畏惧信仰源于落后的愚昧,错把自然灾害当成了天神发怒,至于那些所谓的“勾魂”事件,因为见不着死者的尸体,又因为其消失在深山,无外乎就是被野兽吃了罢了。 而老人的孙子小伟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第67章 出事 小伟成年就离开家乡外出谋生,虽然他没有上过很久的学堂,但是在餐馆打工时,他很喜欢听那些经常来吃饭的学生高谈论阔,听他们讲诉一些自己接触不到的知识。 有时听的入迷了,小伟还会忘记手上的工作,参与进学生们的谈话,向他们请教自己的疑问,学生们也来者不拒,当了小伟免费的老师。 虽然为此经常挨老板的骂,但小伟也觉得很值,知识的摄入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界也随之开阔了,不再仅仅局限于原来以为的四角天空。 后面因为担心家乡的亲人,小伟选择了回乡成家。但是外出游历过的他再也看不上乡间对于天女的愚昧信仰,认为这只是源于一种知识的匮乏。 他认为天女的故事不过是老人们编出来,为了恐吓小孩不要往深山乱跑罢了,毕竟传说中只有进了深山的人才会因为惹怒天女而被所谓勾魂带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每当他看见父母为了准备祭祀,把家中舍不得吃的上好猪肉和一些米面都拿出来上供时,他也是很看不上的,觉得这是一种可耻的浪费。 虽然这并不是说他认为主办祭祀的梁家人在借机敛财,因为随着祭祀一并开办的庙会基本也是梁家出大头,而且他们也会准备很多食物分给前来帮忙的大家,但是小伟还是觉得与其把这些食物拿来供奉一团空气,还不如让自己家里人好好饱餐一顿。 但是他的这个想法只要一说出来,必定会惹来父母的痛骂,而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爷爷奶奶也会露出严肃的一面,勒令他不许再说。 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小伟不愿惹亲人不快,也只得摸摸鼻子,默认了这一信仰在家中的扎根,而老人和小伟的父母也放任了小伟对天女的不敬,那时候天女的灾难已经离人们的生活比较远了,更多的还是一种日积月累传承下的恐惧。 但是有一天,灾难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同村的几个年轻人约了一同上山打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快天黑了人也没从山上下来。 东湖的山大体分为两块,一半是供奉天女的庙宇所在,也是通向连绵不断的群山的入口,另一半则是围绕着村民农田而起,虽然也是深山的一角,但总体要比天女庙宇在的那一半安全很多。而通常村民打猎也只在这一半区域活动。 小伟因为外出谋生的经历和他从学生那里学来的知识,让他在同龄人中成了领头的一方,现在几个人不见了,自然也就把事情传到了他这里。 小伟皱着眉,他回忆起前面听这几个人说过,农田的这半山现在已经很难轻松打到猎物了,很多时候他们追着猎物跑到天女的那半去,看到象征着地界划分的石阶,也只能惺惺而回。 如果是常规的活动区域,早就被村民们摸熟,不应该存在什么野兽的。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大概率是跑到天女的那半地界去了。 村子里的年轻人,特别是和小伟混的比较好的一群人,大多都是不怎么看重天女的,只是碍于氛围参与其中罢了。 小伟倒不担心他们的莽撞会引起什么天女的不快。但是那半地界向来只有参与大祭的人会上去,而且也都只是跟着修建好的石阶走,不会在那里面到处晃悠,所以小伟更多是害怕他们因为不熟悉地形迷了路,到时候走到深山去才麻烦了。 如果把这个猜测告知村里的老人,固然会集结上更多人手前来帮忙寻找几人的踪迹,但是按照村民们的迷信程度,这几个人就算被找到估计也落不得什么好,所以小伟略一思索,还是准备自己先行前往寻找一番,如果到天完全黑透都还找不见人,那再告知村里也不迟。 小伟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几名同伴,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最后一共是小伟带着另外两个也常去山里打猎的小伙子上了山,其他的人在山下等消息。 因为是去山中找人,为了防止像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送一个,小伟他们约定好了在行走的途中用小刀在沿路的树干上刻下记号,并且无论有没有找到人,到月亮出来时一定都要下山。 同伴在山下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看月亮已经爬上夜空好一阵了,也依然没有小伟等人的身影出现,远处的山林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火把的光芒,而不知道是不是同伴的错觉,总感觉山中的虫鸣格外凄厉了些。 有一股不知名的寒气顺着敞开的衣袖钻进来,同伴被吓得猛一激灵,觉得山中的黑夜从来没有这般恐怖过。 最后,无论是小伟还是先前失踪的人,没有一个从山上下来,没有办法,同伴只能把情况报告给了村里,果然引起了村中老人的勃然大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人。 同伴加入了村中的搜寻队伍,听着领头的村长不住念叨着“天女发怒了”,想到先前格外恐怖的山林,原来坚定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愚昧信仰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而仿佛是天女为了向这些不虔诚的人昭告自己的存在一般,村民们在山上发现了大量被刻画着刀痕的树木,那些树木身上的刀痕起码有数十道之多,远远超过了做记号所需的数量,更像是有人发了狂。 而这些带有特殊标记的树木一路向上,最后一直延伸到了天女庙的前面。 这是同伴第一次看到天女庙,它小小的,空间约莫只能藏下一个小孩子,比起村民祭祀的神明庙宇,更像是一个精美的小孩子的玩具。 但是此刻那庙宇上方全是血红色的液体,仿佛有谁被在此榨干了全身的血液一般。 空地上掉落着一把刀,同伴认出那正是小伟上山时所携带的那一把。 第68章 知情人 夏如晦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在床上不住地干呕着,仿佛鼻尖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 在梦境的前半段,他明明只是附身在那个神婆身上听她和老人交谈,然而却在他从两人都对话中拼凑出事件全貌的一瞬间,亲眼看到了当年那惨烈的景象。 虽然不知道这梦的原理是什么,究竟是谁让他做的,又到底想要通过这告诉他什么消息。如果是敌对的一方,那么恭喜它成功地把自己恶心到了。夏如晦估计自己以后再也不敢靠近山中这类孤零零的小庙了。 而更令夏如晦悚然一惊的是,他注意到窗户和门上本该贴着的符纸都不见了,只剩下地板上飘落着的星点纸灰。 那东西竟然没有放过他们,一路从东湖追到乡场来了! 虽然赵天逸布置的物理障碍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万一那怪物没有实体,只是鬼魂一般虚无的东西,那就糟糕了。 夏如晦感到后背一阵恶寒,忙想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赵天逸,却发现对方仿佛陷入了梦魇中,怎么叫也叫不醒,而他的表情更是一脸痛苦。 夏如晦摸到赵天逸身上全是冷汗,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打电话给白茸,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救星了。 “嘟……嘟……嘟……” 电话那头全是忙音,夏如晦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接近中午了,白茸平时的风格都是全天候网络在线,没道理不接自己的电话。 回想起上次见白茸时对方行色匆匆的模样,难道是被人偶师和对方幕后的主谋困住了吗? 夏如晦接着又试了试白茸前面给的紧急联络电话,包括上次静安中学事件后来接他和赵天逸去老宅的唐飞的电话他都打了,但全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安的阴云笼罩着夏如晦心头,他看了看赵天逸,明白对方此刻的异样一定是那不知名的怪物造成的,而从对方昨晚的行迹来看,就算他带着赵天逸立马开车逃跑估计也是没有用的。 “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如晦下了决心,他在赵天逸身旁和屋内贴满了符纸,又背上那个装满了法器等道具的背包,准备去找那位“阿翠”问个明白,天女究竟是什么怪物。 面对夏如晦的请求,草绳阿奶几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带他前往了阿翠老人的家。 夏如晦再次在心中感谢了这份乡村人民的淳朴带来的便利,免去了他很多麻烦。 到了目的地,阿翠奶今天精神看着还不错,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择菜。看到一群人前来,先是对自己的老朋友露出了微笑,而后在看到夏如晦时明显一愣,随后倒露出了像是想起什么的神情。 夏如晦心中一凛,看来这位老人清楚的恐怕不止是许多年前就销声匿迹的天女事件,连他梦中那段小时候的经历估计都有参与其中。 “我就说我今天都大好了,你们不用扎堆来看我。”阿翠奶先是对着老友寒暄几句,然后找了个借口飞快把几人打发走,随后叫住了夏如晦:“欸小伙子,你别急着走,帮我搬一下东西吧。” 夏如晦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倒是草绳阿奶看不过去,她本就对阿翠奶今天打发她们走人觉得奇怪,当下又忍不住开始唠叨,但最后还是被夏如晦和阿翠奶一同给劝走了。 等到与事件无关的老人们全部离开了,阿翠奶才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对夏如晦说:“你们第一天来我就觉得眼熟,今天看你来看我,我就知道,当年的事果然还是没有结束。” 夏如晦给阿翠奶倒了杯温水,给她顺了顺气,看对方明显大病初愈还很辛苦的样子,却愿意为自己解答疑惑,甚至可以算是主动掺和进这波浑水里,他是非常感激的。 “阿奶,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可能会给您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我朋友现在已经被困住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怀疑是那些东西、您应该知道吧,不然也不会留我下来了。” 夏如晦说着双手合十,他蹲下来平视着老人,诚恳地说道:“我真的很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来救我的朋友,包括我自己,求您如果有知道的消息,任何有关的都可以,请千万告诉我。” 阿翠奶闭了闭眼,她看着夏如晦,再度长叹了一声。 “我也是从小听我父亲说的,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冤孽啊。” 第69章 往事 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战乱频发,有一个大家族想要找寻一个世外桃源以避世,最后相中了东湖这块有山有水的宝地。 一群人呼朋唤友,经历了多次迁徙,终于彻底在这个地方安顿下来。又因为人数众多,并且想要掩人耳目,一些旁支血脉和为家族打下手的下属便围着东湖在外面又建了一个村子,也就是后来的乡场。 局势动荡,战火多次差点波及到这周围,最后却又总能巧妙地“化险为夷”,于是久而久之,一些对山神土地的崇拜开始在人们心中扎根。 族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支血脉专门负责祭祀,是为巫,地位甚至有时候还要高于族长。 当时的族长已经是百来岁高龄,当初举族搬迁时他还是个孩子。东湖平静安宁,却也实现不了他内心的渴望与抱负,而每当他想要违背上一任族长的决定去入世,又总是会遭到巫一脉的反对。 所以当族长发现族人心中对于山神的信仰时,他几乎是瞬间找到了一个切磋巫一脉的好办法——让他们去调查这一切的缘由。 当时巫的首领面对族长“不能让族人信仰不知底细的山神而抛弃对我们自己家族的崇拜”这一理由不以为然,他们虽然负责祭祀,但族内其实并没有什么专门崇拜的神灵一说,只是对故去先祖的尊敬与怀念罢了。 但是他们这一脉本就因为地位超然而和族长有很多龌蹉,为了避免矛盾进一步加深,巫的首领便还是派了自己的两个弟子前往深山调查。 当时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两派互相看不惯的人的相互对招罢了,没有人真的相信能从这深山里找到什么,然而在数月后,还真的让前去搜寻的弟子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一条石头小路蜿蜒地越过湖面,白天看是一处奇异的美景,在夜间却是一副诡异的模样,就好像是某个怪物张开了大嘴,用舌头化为通道吸引自己的猎物自投罗网。 前来深山搜寻的弟子一男一女,是一对兄妹。哥哥胆小怕事而且也没什么玄学上的天赋,反而是妹妹还能跟着首领学习一些粗浅的符法。 虽然这本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大多数时候只是在一些重大场合吓唬人罢了,但妹妹还是对哥哥仅仅因为年岁比自己大就能成为下一任首领候选人这一事而心有不忿。 所以当两人发现山洞时,哥哥第一反应要先回去报告首领,而妹妹却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好机会。 虽然两人都明白搜查山神的信息不过是族长为了恶心他们故意搞出来的筏子,但是眼前的山洞确实很像有不可言说的东西存在,如果真能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那首领会不会重新考虑继任的人选呢? 于是妹妹不顾哥哥的阻拦,执意进入了山洞,哥哥则是在外面扎营,等着妹妹出来。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哥哥也越来越担心妹妹的安危,但是他实在是害怕。首领从小就教导他们两人符法,可是自己连让符纸自燃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首领曾经告诉过他们,符法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一门手艺,能学会最好,学不会也无所谓,只要能好好保管这一传承不断绝就行。可是他明白,妹妹从不这样想,她觉得首领的位置不能只是由一个保管者担任,他还必须是个强者才行。 所以在妹妹坚持前往山洞时,他其实并没有多加阻拦。他明白其实自己是在逃避,如果妹妹真的能发现什么,那她一定会由此劝说首领更换继任人选吧,其实这样也好,自己也就不用因为重压的逼迫去学习那些自己根本使用不了的法术了。 月光从高空洒下,平静的湖面像是镜子一般泛着微光。 哥哥焦急地不知怎样才好时,突然看到洞口有光芒一闪,一个身影从里面慢慢出现——是妹妹! 哥哥一下子就松了口气,跑上前去迎接,妹妹说是那山洞很大,她迷了路,所以出来才晚了点。 哥哥相信了妹妹的说辞,本来也是,妹妹有什么理由对自己说谎呢?于是他也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神情并不像她以前那样傲然,反而是有一丝拘谨,而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偶尔竟也闪过一丝红光。 后来的几天,两人下山做了次补给,而后依然是在山中漫无目的地闲逛。 不过这次妹妹却说,这一片他们也差不多熟悉了,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出没,而为了加快搜寻速度,两人还是分头行动吧。反正有什么危险,也有首领给的火箭筒防身以及传播信号。 哥哥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能拿来拒绝的理由。而且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信息,族长一直在以此为借口不断给他们找麻烦,所以哪怕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内情,他们也确实需要拿点什么来堵住族长的嘴。 于是后面的几天,两人白天都是分头行动,只在夜间来营地汇合。 哥哥自然是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的,而妹妹每次都是轻飘飘地从山洞那头过来,想来应该还是不死心,想从里面薅点东西出来。 “师、首领跟我说过,像这类靠近湖泊的山洞,里面道路也许很复杂,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你可千万不要走太里面去。万一出不来,可能就连首领也找不到你到底在里面的哪条路上。” 哥哥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往常的妹妹肯定会忍不住和他顶嘴,但现在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舔一下嘴唇。 她看着哥哥露在外面的脖颈,自从接触那个东西以来,她就越来越渴了,无论喝多少水都不满足。 她隐隐知道,她在渴望着那独特的液体。温温的,红红的,只要在那轻轻一咬,就能解渴了。 第70章 异常 最开始发现妹妹异常的人是首领。 他当时正准备好好批评一下这两个弟子。 哥哥和妹妹原本是当时族内一对早逝的夫妻留下的孩子,首领看他们可怜就收养了他们,养到现在,不说是亲力亲为,但好歹也算是尽心竭力了。 这么多年以来,族内上下基本都默认了兄妹俩是他的亲信,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所以在族长提出无理的要求时,他才派上了两人前往深山搜寻所谓山神的线索。 虽然是为了搪塞族长而装的样子,但现在他俩往山上跑的未免也太勤快了,还经常在山上过夜,万一出了危险他连去哪里捞人都不知道。 首领怀着这样的心情前往了兄妹俩居住的小院,他派人在山下守着,只要看到他们二人从山上下来就赶紧前来通知自己。 还没等他走进院门,就看到哥哥慌慌张张地从屋内冲出来,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师父,您快去看看妹妹,她、她——!” 哥哥因为慌张连话都说不顺了,首领心下一沉,赶紧往妹妹的屋内跑去。 在没看到妹妹的样子前,首领原以为是她在山上被野兽袭击受了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来报信的人没有提及这件事,他又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交给两人的火箭筒发送的求救信号,不过这已经是首领当时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测了。 然而事实还是颠覆了首领所能想象的极限。 他看到妹妹用衣服布条等东西牢牢地把自己捆在床头,并且将自己的手腕啃的鲜血淋漓,她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首领的眼神闪着不详的红光,虽然仍然是人的模样,却让人无端联想到那些鬼怪传说中让人不安的鬼魅。 “阿玲,你、你这是怎么了?”首领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哥哥从屋内跟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到妹妹的模样,差点忍不住大哭,但勉强还记得先把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好让首领能想到办法拯救妹妹。 “我、我们今天下山都还好好的,但是妹妹她,她一直说自己口渴,我就把身上的饮水都给了她,她还说不够。刚刚回到院子里,她就扑到水井去,我怕她掉进去,就去抓她。然、然后她就扑过来想咬我,又说让我不要靠近她。” 哥哥一边啜泣一边讲述了他所知道的事情,但显然他对于妹妹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也并不知情。 首领皱着眉,他让哥哥先把妹妹捆起来,不让她继续自残下去,并且把院门好好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他意识到妹妹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一般原因能造成的,而结合这段时间的反常来看,说不定那山中还真有什么东西,妹妹就是收到了它的影响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接下来的三天,首领用尽毕生所学,试了无数种能想到的办法,才终于用一种驱魔的咒法压制了妹妹身上那不知名的东西,让她清醒了过来。 “首领……?”妹妹躺在床上,她的胳膊已经被啃的没一处好肉了,如果不是首领找到了方法,就连粗壮的绳索也已经不能对抗她那日渐恐怖增长的力量了。 “妹妹,你终于醒了。”哥哥站在一旁抹着眼泪,他眼下全是青黑的黑眼圈,是这几天守着妹妹不让她挣脱绳索自残熬下来的。 妹妹无力地笑了一下,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可惜这时候她已经明白,后悔没有作用了。 “首领,求你杀了我吧。”妹妹低声请求着。 “为什么?”首领问道。 一旁的哥哥听到这句话差点跳起来,但是他不敢打断首领的问话,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二人。 “是我犯了错……”妹妹闭上眼,她仿佛能看到当初自己第一次涉足山洞时的样子。 一开始确实是如同她对哥哥说的那样,山洞从外面乍一看很大,但其实向内走不了几步,道路就会变的非常狭窄。而且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钟乳石石柱,将道路划分成很多个不同的方向,稍不注意就会在里面迷了路。 妹妹胆子大但是并不莽撞,她记着首领以前教导过他们的知识,为了防止自己迷失方向,特意在每一条自己经过的路上用刀划了划痕。 而且她挑选道路并不是盲目的,静下心来感知,她能感受到有微风从内部吹出,并且有着细微的水声从内部传来,里面应该是有地下河存在的,就是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 妹妹顺着通路走了一段时间,就在她心生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的道路出现了一个拐角。而一旦迈过了那个拐角,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差不多一人高的深坑,坑内有一个巨大的黑影。 火把照不到黑影的全貌,妹妹拿出符纸燃了一张夜明符,才勉强看清了那黑影。 那竟是一个巨大的石球,差不多有五六个人合抱那么大,上面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坑洞,还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苔藓。 第71章 石球 这一景象无疑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石球看上去沉重无比,就算有人能有这般巨力将其搬动,但前来此处的通路也是十分的狭窄,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么大一个东西通过的。 而这处巨坑所在的石室除了妹妹前来的那一条路以外,也并没有其他的通路相接了,前面妹妹一直听到的水声和感受到的微风都来自石室旁边的另一条路,也是无法让石球通过的。 再者石球上面那厚厚的苔藓也让人匪夷所思,因为整个石室内部都非常的干净,甚至连动物的粪便都没有,上方也没有水滴落下,那苔藓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怀抱着这些疑问,妹妹小心翼翼地跳进了深坑,她手上拿着刀和符纸,准备随时与可能出现的东西作战。 然而这个地方非常的安静,从始至终也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妹妹用刀把刮去了石球上的一部分苔藓,发现石球的表面竟然是一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而那些坑洞有的很浅,有的很深,哪怕是用符纸去照,也看不到石头的内部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妹妹对着石球研究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眼看时间也过了这么久,该回去和哥哥汇合了。总之先把事情报上去给首领,看看他的意见吧。 妹妹心中有了决定,刚准备返程,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围着这石球起码研究了有十来分钟以上,而这期间她最开始使用的照明术效果竟然一直保留着,这是远超过她本人实力的。 妹妹猛地回头看着坑里的石球,难道这东西能够增强法术的效果吗? 于是妹妹连忙在石球旁边试了几个自己会用的符法,果不其然效果都比自己平时实力所能驾驭的范围要好很多。 妹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想到,如果这石球不仅仅是增强法术效果,而是能够帮助人快速地修炼呢,那自己只要在这旁边多加练习,不就很快能像首领展现自己的实力了吗。 但如果自己把这里上报上去,按照首领的性格,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用这种“急功近利”的手段了…… 妹妹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几次,最终还是心里的不甘心占了上风。 我就偷偷地练几天,等做到首领不能忽视我的实力后,我再把这里报给族内,反正这附近也就只有我们家族的人在,跑不了的,她这样想到。 然而世上怎么会有光有好处没有代价的东西。 妹妹逐渐发现,自己对人血竟然有了不可磨灭的渴望,而每当自己想要放弃依靠石球修炼时,心底总有传来一个声音,诱惑着自己不断前去,到最后甚至就连远离石球都做不到了。 这次下山的时候,妹妹心里就已经做了决定,她回去就把自己锁在屋内,决不能再上山了。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对鲜血的渴望竟让她在一瞬间丧失了自我,去袭击了哥哥。 尽管自己一直对哥哥当选首领继任者一事心怀不满,并且一直看不上哥哥这般胆小怕事的性格和如此平庸的才能,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是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哥哥。 于是妹妹抱住头痛苦地跑回屋内,她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下去,温热的鲜血沾满了口腔,可是自己的血却丝毫解不了心中的渴。 她的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仅仅只能找东西把自己捆住,而再次醒来时,就是现在了。 首领听到这里长叹一声,这些年来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对于首领继任者这一身份的渴望,但是这也正是他所不能寄予她这个身份的原因。 其实每一任的首领所拥有的,也无非就是保管族内玄学知识的钥匙这一权利罢了,他们本人未必能有什么能力全部学会那些晦涩艰难的符咒,唯一所必须的,也只是一颗面对诱惑不会走弯路的心。 这也是为什么首领会选择哥哥而不是妹妹成为自己的继任者,胆小怕事是个缺点,但也意味着他永远不会因为贪欲去谋求不该涉足的力量。 “师父,我妹妹她,真的没办法了吗?”哥哥问道,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首领摇了摇头,他让哥哥继续呆在这里看管妹妹,他要亲自前去两人口中那个山洞,看看石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为了防止族长听到消息再给这边使绊子,首领特地等到晚上再偷偷地上山。 他虽然是第一次这么深入这座山,不过拜最近兄妹俩都在附近活动所赐,沿着两人行动的痕迹一路追踪,还是让他顺利找到了那个巨大的山洞。 首领看着眼前那漆黑无比的洞口直皱眉,就连他到了这里,也依旧没能感受到任何不详的气息,而按理来说有如此效用的石球,它的气息绝不该仅仅限于一个普通的山洞内才对。 不过进入山洞后,首领就改变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虽然妹妹看不出来,不过他还是能察觉山洞内其实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重重的阵法,尽管阵法的原理首领看不太懂,但能推测出其意为镇压。 而妹妹先前为了不迷路而在山洞内用刀划下的那些痕迹,有些正好刻在法阵之上,这可能也是她受到了石球影响的原因:法阵大体上还在运行,但局部收到破坏,所要镇压的东西恐怖有力量泄露出来了。 等首领走到石球处,他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地方已经根本不像是妹妹所描述的那样,而是遍地的血污,看上去像是有人在这里被折磨,受了无数的伤,石球上的苔藓更是蒙上了一层深褐的血色,空气中满是令人不快的血腥味。 首领忍着不适靠近石球,他看到石球上的那些坑洞上有不少的像是腐肉一般的东西,顺着一些较深的坑洞一直延伸到石球的内部。 首领的目光在看到一处时一顿,困惑、震惊、痛苦等三种表情依次爬上他的脸庞。 他看到了有一处坑洞上挂着一个小铃铛,那是收养兄妹那年他买给妹妹的生日礼物,她就一直戴了这么多年。 第72章 天女 首领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但它如果是真的,那么山下的村子恐怕会有危险。 来不及收拾自己的心情,首领赶忙再度跑下山。他匆忙来到兄妹俩的小院,哥哥一看到他的到来就双眼放光,像是在期待他找到了能拯救妹妹的方法。 首领错开了他的目光,只上前抓住了妹妹的手腕,是啊,为什么前面一直没有发现呢,妹妹的手腕分明已经冰凉了,甚至就连脉搏都没有。 回想起前几天的一幕幕,包括妹妹挣脱绳索自残时,胳膊上本该随着她的撕咬流出鲜血的,可那血液却始终像是死寂了一般。 死人和活人的血是不一样的。 哥哥看首领沉默地站在床前,忍不住再度上去询问:“师父,您发现什么了吗?我们该怎么救我妹妹才好?” 首领默了默,他问道:“阿辉,你这几天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您是说……?”哥哥看起来显然不知道首领在说什么,于是首领让开了一个身位,让他摸了摸妹妹的脉搏。 “阿玲这伤老是不见好,我今天还给她重新包扎了……”哥哥念叨着摸上妹妹的手腕,他先是不解其意,然后突然愣了愣,痛苦和绝望在脸上几经变换,最后成为了麻木的空白。 “我在山洞内看到了那个石球,周围全是血迹和碎肉,我在那里看到了阿玲的铃铛,所以我……”首领顿了顿,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把兄妹二人当成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了,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呢。 可是作为族内专管祭祀的首领,他不能任由痛苦掩盖到来的危机,那就是山洞内的东西显然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不然妹妹也不会被贪欲吞噬,他们也不会几天了都没意识到妹妹身亡这一事实。 而且还有一个可怕的事情。 如果真正的妹妹早就死在了山洞内,她又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让现场变成那个样子?而眼前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妹妹,究竟又是什么东西? 也许是感受到了两人惊惧的目光,妹妹眼皮微微颤抖,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她看上去还是非常虚弱,即使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首领,也依旧是一副不抱任何希望的样子。 首领示意哥哥往后面靠,自己走上前,附身询问道:“阿玲,我在山洞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你还记得自己离开那里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妹妹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在回想,但最后还是轻微地摇了下头:“我不记得了……刚开始还好,但是后来我去的多了,渐渐的就记不清在里面的事了……最后几次去,我看到山洞都很害怕,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走进去……” 首领沉默着,他从眼前这个妹妹身上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而且即使意识到了妹妹已经死去这个事实,他也依旧从眼前人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异样阴邪的气息。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妹妹被石球吸引遭遇不测,但同样因为它混淆意识到副作用,没有认知到自己死亡的事实,从而出现在他们面前呢? 不管怎么说,山上的山洞是个巨大的隐患,绝对不能再让人靠近了。 然而不好的消息总是接踵而来。 族长派的人观察到自从上次上山回来,兄妹俩就再也没有出过院门,而首领也是经常去到他们的小院,除此之外还经常看不到人。 于是族长猜测,莫不是山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巫一脉发现了想要私藏。于是他偷偷派人上山打探,因为兄妹俩前面搜寻时并没有对自己的行迹加以掩盖,所以族长派的人也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个巨大的山洞。 可是他们都只是一些平常人,更别说山洞内的东西早已通过妹妹的鲜血受到了滋养,实力更甚,于是他们直接被石球所吞噬,变成了一种躯体只有四五岁孩童大小而四肢干瘪细长的怪物。 等到首领和族长发现不对时,事情已经太晚了。前后共有五批人上了山,只有最后一批回来了,他们遍体鳞伤,带回了族人变成怪物这一事实。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要不是你们隐瞒不报,我能派人上山吗!” 族长和首领吵的面红耳赤,哥哥麻木地站在一旁,身边是七嘴八舌坐立难安的族中长老。 最后消息传到了妹妹的耳中,她恳求首领用禁术将自己为引封印山中变成怪物的族人们。 那是以前首领哄他们睡觉时讲过的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有提到族中有一门法术,以活人为祭,就可以施行强大的封印法阵。不过首领向来不赞成损害自身的法门,所以以此告诫他们万事切不可行走偏锋,但用在此刻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妹妹的提议自然遭到了首领和哥哥的反对,纵然她很可能也是怪物的一种了,但至少在外表看来,她依旧是他们的亲人。 然而山上的怪物开始不停地下山袭击人类,他们成群结队,抓到人就拖上山,搞得到处全是血迹,连一具完好的遗体都找不到。而首领所会的那些符法里,并没有能完全对抗这些怪物的。 所以最后,首领只能无奈同意了妹妹的提议,她的灵魂就在此处,她的血肉早已覆盖在石球表面,是最满足法阵施行条件的人选。 法阵施行的很成功,怪物和石球都被封印在了山洞内。那里成为整个村子的禁区。 为了纪念妹妹的付出和那些惨死的族人,他们在山洞不远处的山上建了一座小庙,里面供奉着亡者生前所使用的物品,成了一座衣冠冢。 这就是天女传说的由来以及背后的真相。 第73章 惨剧 “本来这些事是不该有外人知道的。纵然妹妹牺牲自己救了整个村子,可归根结底,事件也是由她而起的。”阿翠奶一边叹息一边说道。 “可是我看您对这段历史却非常熟悉,而且您甚至不是东湖那边的人。”夏如晦说道。 阿翠奶点点头,说:“当年真相是怎么被掩盖的,这个我不清楚。总之几代以后,就连族内长老也不知道其中内情了。然而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巫这一脉。” “首领和哥哥为了不让妹妹死后还要受那些失去亲人的族人痛恨,一齐参与了掩盖真相。但是同样也为了让后人记住前人的教训,所以在巫一脉内部,事情的真相被一代代亲口传诵,每一个巫的后人都永不忘当年的惨剧。” “我的父亲当年是能参与祭祀的人,他与巫的一位后人交好,是过命的交情。所以当他看到我父亲对祭祀的由来与天女的降灾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想要前往山上调查天女庙后,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而说到这,就不得不提起勾魂一事了。” 自从妹妹牺牲自己化身封印法阵之后,山上的怪物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随着岁月流逝,封印的效果逐渐减弱,村民开始发现,有人时不时会在山上失踪了。 最开始村民并没有格外警惕这件事,因为前往山上打猎的人不少,如果是不小心贪多误入了深山深处,那基本上也是回不来的。 但是随着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且频繁,不安的声音逐渐在村民内部流传,这些失踪的人会不会是被山上的怪物吃掉了。敢于前往山上打猎的人也一下子少了很多。 村长为了安抚村民的情绪,组织村内的青壮年组成了好几个小队,每天排班按时巡逻,就算不相信山上有怪物,也要预防是不是突然来了野兽袭击村民。 可令村长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竟然连巡逻的小队也整个消失不见了。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特别是失踪人员的家属聚集起来,一定要村长给一个说法。 当天,全村所有行动方便的劳动力都上山了,只为找到任何可能的线索,哪怕只是打斗的痕迹也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失踪的人约莫是找到了,可也只是遍地的血迹和一些衣服布料罢了。而发现血迹的地点,是这些人本不该所在的天女庙。 天女庙所在的空地仿佛下了一场瓢泼血雨,就连庙身的木头仿佛都被血浸透了,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胆小的村民当场就吓得跪倒在地,躬着身子连连叩拜,祈求天女的原谅。但也有胆大的村民一把掀起了天女庙上披散着、掩盖住庙门的布料,想要“讨伐”这个残害多条族人性命的恶神。 然而庙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看不清什么东西的腐朽残骸遗落在里面。它原本就是一座衣冠冢,里面供奉的先人遗物因为没有格外保养,早就随着时间风化散去了。 村民们惴惴不安地下山,商讨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平息天女的愤怒。但也有一方认为这代表天女已经堕为邪神,必须请人将其铲除才行。 两方各有理论,吵得不可开交。 村长愁得胡子都快白了,但眼看天色不早,只能草草解散村民,让大家夜间留心不要独处,自己则是和现任巫的首领碰头,询问事件该如何解决。 首领心知必定是山上的封印出了问题,便将当年的隐秘真相挑着给村长讲了。还没等村长从真相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有人来报,说白天莽撞掀开天女庙盖布的那几个人暴毙了。 村长和首领赶忙前去几人的家中查看,发现他们像是被什么东西攻击过,全身上下全是被撕咬的伤痕。 可是这几人的家均在村子中央,就算是有野兽绕过大家的视线精准去袭击他们,也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毕竟按照尸体的惨状来看,那必是十分痛苦的。 一时间,天女的愤怒说占了上风,村民认定这一定是因为他们疏于对天女的祭拜而惹怒了对方,这才降下神罚,于是纷纷想要上山补上厚重的祭品以求平息天女的怒火。 可是村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明白现在让村民上山只怕是有去无回,便组织起了一场在村中举办的大型祭祀,这也是后来庙会的雏形。 而巫的首领则和他的弟子们一刻不停地抓紧寻找补强封印法阵的方法。 第74章 尘封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是因为它往往违反天理人伦,非同族血肉不可解。 巫一脉只是代代传承符法知识,但本身血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近些年,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天赋绝佳的好苗子了。 因此首领和弟子翻遍整个禁书库,也没有找到能从根源上解决苗头的办法。不过也是,如果真的能有那么轻松就能解决,当年第一起血案发生时,那时的首领怕是早就那么做了。 所以到最后,首领找出的唯一可行的办法也只有再牺牲一个人去加强法阵的效果。 当年的首领终生未娶妻生子,只收养了兄妹俩当做自己的孩子。而妹妹成为了献祭的天女,最后只剩下哥哥延续了巫一脉的血脉。因此现在巫的族人虽然比当年壮大一些,但归根结底他们也全都是哥哥的后代。 不知道是不是依靠这点血缘的关系在,封印法阵的增强效果比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但即使依靠这样残酷的法术,也并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村子安生了几年,但后来随着石球力量的增强,法阵的效果再度被削减,怪物们又开始捕杀村民。 族长不是没有想过再次带领全村迁徙,但是当他向族内说明这个想法后的第二天,他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仿佛是山上被吞噬的冤魂不愿意放过他们一样。 靠着一代又一代巫的自我献祭,村子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生活,但那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般脆弱的假象。 巫的人口逐渐凋零,即使他们与再多的人通婚,也没办法改变带有哥哥血脉的孩子诞生逐渐减少的事实。 不是没有村内其他知情的人愿意为了保护族人而牺牲自己,但是经过一次实验后,他们发现只有带着哥哥血脉的人才能激发封印法阵的活性以达到增强效果的目的。 首领猜测这可能是因为石球的影响自妹妹而起,第一个封印也因她而落,所以与妹妹间的血脉联系成了他们唯一能与石球抗衡的力量。 “我听我父亲说,当年老余——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村口开小卖部的那家人。” 夏如晦点点头,不过他没说,其实他们已经和余叔打过照面了。 阿翠奶眯着眼睛回忆道:“老余刚出生那会儿,他的父亲便也成为了天女‘勾魂’的受害人之一。” “其实这么多年来,巫的祭祀一直没有断过,为了不让普通的村民跟着一起担惊受怕,他们特地搬到了东湖另一侧居住,专管通往天女庙上下通行的道路,既防备山上的东西下来,也防着不知情的村民误上山。” “不过在一般的年轻一点的村民眼中,天女的‘勾魂’只是一个久远的传说罢了。他们遵守着村子里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但也从不把它们放在心上。所以老余的父亲就这么着了道,他们跑上山,对着怪物自投罗网,本来该再持续几年的封印就这么加速被破除了。” “当年巫的血脉凋零,已经就剩下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了。她的父母是上一次的祭品,本来是只有她父亲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她的母亲也跟着去了。当年她还只有几岁吧,吃百家饭长大的。” “我的父亲说她是巫这么多年以来最有天赋的一个,被族内的长老寄予厚望,不仅仅是因为那玄而又玄的天赋,还因为她已经是巫的最后一人了。” “和前面所有巫一脉的人一样,她自请上山,被装进棺材送入了山洞。后面怪物的身影消失了,族中的长老们知晓那必然是封印又一次地成功了。” “之后的数年,封印一直完好无损,甚至持续了比长老们以为的还要更久远的时间。但是某一天,发生了一件怪事。” 巫的聚居地自从身为巫血脉最后一人的少女也因为法阵被献祭后,那里的楼房便彻底空置了下来。只有一些老人会时不时带点东西过去祭拜一下。 那天他们过去的时候,竟看到空地上停了辆车,有一些奇怪打扮的人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其中不乏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像是电视里提到的外国人。 老人大受惊吓,当即就想跑回去报告村里。不过那群怪人中的一个站出来,让老人回去告诉主事的说,山上的危机已解,让大家后续不要再到这边来,只要封印上几十年不接触生人阳气,那一切就都能回到最初了。 说完那些人也不等老人们反应,自顾自地离开了。 对于他们说的话,老人自然是不信的,先不说这群人来的奇怪,就单从他们那过分年轻的外表上也没有任何的可信度,可是他们也不敢上山去确认。 这些年迟迟没有找到可接替巫继续对付山上怪物的方法,村长已经愁的白了全发,他干脆做了个缩头乌龟,觉得那群怪人既然知道山上发生了事,说不定人家本来就和石球有关系,这是专门过来处理的呢! 于是他说服了自己,也强行说服了那些知情的老人,东湖另一半聚居地和山上的天女庙以及山洞,就彻底从新生代村民的认知中逐渐消失了。 第75章 再赴 “这么说,一切再开,都是因为我?” 夏如晦喉咙干涩,他想到自己的两段梦境,这不正好对应了余叔叔父亲的死后以及自己小时候误打误撞跑上山,破坏了那群怪人口中“数十年不再上山、让石球不再有机会吸取生人气息”这一规定吗。 阿翠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再言语,但是她的表情无言地说明了一切。 凭心而论,夏如晦确实是让一切事情再度开启的罪魁祸首,可是这么大的事,再怎么也不能全怪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身上,要说起来,还是他们没有管束好。 事态几度波澜,都是因为有无知的村民无意唤醒了那些沉睡的怪物,可是人心向来是最难以约束的东西,更别说还是这种不能道明的几十年、甚至更久以前的传说故事了。 永远只有事发的那几日,人们会对此保持高度警惕。一旦过了时限,后来人便又只会对着传说夸夸其谈,认为不过是些吓唬人的东西,直到惨剧的又一次发生。 阿翠奶看夏如晦神情恍惚,正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就听到院门口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你,才让山上的那些怪物又复苏了。” 夏如晦闻言瞪大了双眼,浑身颤抖,倒不是因为愧疚或生气,而是因为惊讶——这是白茸的声音! 果然他一回头,就看到白茸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阿翠奶家的大门口。 她仍旧是穿着一身风格繁复的洛丽塔连衣裙,不过款式上稍微简洁了一点,不至于在乡间影响行动。 “你是?”阿翠奶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得仿佛洋娃娃一般的女生,不知道对方是谁以及前来她家到底有什么事。 “白茸,你可算出现了!”夏如晦欣喜地叫道,忙又向一头雾水的阿翠奶介绍了一下白茸的身份,他没说特别细,就说白茸是一位实力优秀的术士,她来了说不定山上的怪物就有人能治了。 白茸没好气地用眼神“剐”了夏如晦一下,示意他快点把这边的事了解,然后跟自己走。 夏如晦连忙跟阿翠奶道别,并且感谢她愿意把前面的往事都告诉自己。 “能帮到你就好。”阿翠奶点点头,说了这么多她也乏了,让夏如晦把她扶到屋里躺下就挥挥手让他出去了,毕竟他好像还有一位同伴等着他们去救呢。 夏如晦走出房门,看到白茸正拿着阿翠奶遗留在院子里的蒲扇扇着,还丝毫不见外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四处瞧,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哦,事情办完了?”白茸余光瞥到夏如晦,冲他招了招手。 夏如晦走到白茸跟前,忙问道:“我发的信息你应该都看到了吧,天逸现在昏迷不醒,我把他留旅馆里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已经让唐飞过去看了,只是陷入梦魇被困在里面罢了,用不着担心。” 白茸摇了摇手中的蒲扇,又指了指院外,夏如晦这才看到外面停了辆小破三轮,里面装着些大概能称得上是行李的东西。 “把东西带上,我们直接上山。”白茸说完摇摇头,略带谴责和不满地看了眼夏如晦,说道:“虽然我本就是冲着这个把你招进来的,但是你引爆它的时间可真不好,我都快忙死了。” “什么?”夏如晦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多耽误,怕赵天逸那边时间拖久了出事,只能硬着头皮坐上三轮车,磕磕绊绊地往东湖开去。 路上,夏如晦怕白茸不清楚事情经过,就又把从阿翠奶那里听来的有关天女的故事真相告诉了她,白茸百无聊赖地应着声,当夏如晦讲到那群穿着怪异的外来人时,她才回了一句:“噢,那是我的家人。” “哦。”夏如晦答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谁?!” 白茸被这猛地一脚刹车颠得差点从小三轮上摔下去,当即随手从车内抓了根棍子就往夏如晦肩膀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你不天天听这广告词吗,干嘛突然踩刹车!” “这还不是你说了什么爆炸信息,我不吃惊吗。”夏如晦委委屈屈地回嘴,不过细想好像也是,白茸进来时一上来就是一副掌握事态的模样,再加上她的穿着打扮,倒也和阿翠奶描述的那些人挺像的,只是没想到白茸家竟然还是个除魔卫道的大家族。 三轮车晃晃悠悠的,赶在大中午跑到了天女庙的山下。 第76章 疑惑 巫的族人早就在多年的献祭下凋零,因而这一半他们居住的村落也早就沦为了空城,夏如晦本以为自己家那边已经够荒凉了,没想到山下的那半边竟还要再过分一点。 没有人的干扰,植被全都尽情舒展着禁锢。野生的植物向来顽强,哪怕是钢筋水泥地,只要有条缝它们都能努力扎根发芽,然后将这些看似坚不可摧的巨物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夏如晦本以为白茸会直接带他上山,却不料左拐右拐得,他们竟来到了一处空地的位置,眼前全是各种杂乱的野草,草丛里还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蛇在其中穿行。 “这里,还记得吗?”白茸问道,她穿着精致的小皮鞋,丝毫不畏惧草丛中可能存在的动物,行动灵活地穿行其中。 夏如晦咬咬牙跟上,再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原来前方这棵巨大的榕树后面是一间早已关门的小卖部,褪色的招牌掉落在门前,成了鸟儿的栖息地。 “这是,我梦里的地方。” 夏如晦认出来,这正是当年自己从山上跑下来后遇到那个奇怪女人的地方,而后面应该是一连串的平房,当时自己还很好奇里面放的是什么,不过女人并不让自己接近。 白茸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回头看夏如晦愣愣的左顾右盼,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 “哦,来了。”夏如晦如梦初醒,明白现在不是陷入回忆的时候。 白茸所站的位置正好是那一排小平房前面,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一口井在,只不过周围全是脏乱的泥土,应该是后来出于什么缘由给填上了。 “你们村,真的是各种乱搞。”白茸叹了口气,让夏如晦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折叠铲,然后示意他开始挖井。 “现在挖吗?”夏如晦一头雾水,不过就算这井和山上的封印有什么联系,他一个人就是挖到明天怕是也挖不出原来的样子啊! “没那么夸张,最多挖几米就好了。”白茸从包里拿出来一些祭拜用的香烛,转身自己向着小平房走去。 “几米也很夸张了……”抱怨归抱怨,夏如晦还是勤勤恳恳地挖起了坑,闻着后面屋内飘来的香烟味,他大概能猜到屋内摆放的都是什么了。 这么多间小平房,可见巫一脉为此付出了多么沉重的代价。他们的牺牲不应该被村民忘记的。 夏如晦奋力挥舞着折叠铲,好半天功夫才终于挖出了一个一米深的坑,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杵着铲子直呼气。 太阳大,天气也热。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到下巴一路丝滑地落下,砸进黑色的泥土里,晕染出一片深色。 夏如晦看着那一点深色,突然感觉有点没对,他转头看一边挖出来的泥土,只见那些土明明全是偏黄的颜色,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异常的黑色呢。 这样想着,夏如晦下意识又往下铲了一下,这一下仿佛是铲到了什么东西,有红色的液体慢慢从泥土中浸出来。 夏如晦觉得冷汗刷得就从背上冒出来了,还不等他反应,一只冰凉的手就提着他的后衣领把他从坑里拔了出来。 白茸一手拿着香烛,一手捏着夏如晦的衣领,因为身高问题,夏如晦被压得只能微微弯着腰,正好就瞥见白茸手中还捏了一张符纸,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画着符文。 夏如晦突然感觉有哪里奇怪,因为他们之前从白茸那里拿到的符纸全都是用红色朱砂画的,白茸曾亲口说过之所以选择用红色而不是黑色,并不是因为朱砂的效果更好,而是因为她本人觉得红色的看起来更吓人一点,反倒是黑色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如果没有红色的朱砂了,那我宁愿用蓝色绿色的水彩颜料画,也不会去用黑色的墨水。”回忆中的白茸一边给怀中的洋娃娃梳头,一边这么说道。 夏如晦抬头看着身旁的这个“白茸”,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疑点后,眼前的景色突然变了,他正弯腰站在一个坑的旁边,坑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石球,上面长满了深色的苔藓,而一旁拎着自己衣领的,正是梦中那个开小卖部的女人。 她像是没想到夏如晦竟然还能突然清醒过来,惊讶之余张嘴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不过夏如晦的耳道里充满了阵阵尖锐的耳鸣,他几乎是看到女人张口的瞬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77章 连环梦 “如晦……醒醒……夏如晦!” 声音在耳边炸开,夏如晦猛得一颤,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旅店陈旧的天花板以及赵天逸慌张的面孔。 “你总算醒了。”看到夏如晦醒来,赵天逸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早上醒来,又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噩梦,可是梦的内容却丝毫也想不起来。而很快他也发现,昨天夜里自己和夏如晦一起贴在门上和窗子上的符纸全部化为了灰烬,虽然那些物理层次上的阻碍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但也足够让他提起一口气小心应对了。 而更糟糕的是,他还发现睡在一旁的夏如晦神情紧张,像是还陷入在某种梦魇之中。 赵天逸听白茸说过,对于陷入梦魇的人,有时候并不能去强行叫醒他,不然很可能只能叫醒一具空壳,而对方的三魂七魄却遗留在梦境中了。 没有过多犹豫,赵天逸立马拨打了白茸留下的电话,不过并没有人接听,就连老宅那边的紧急联络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眼看夏如晦神情越来越痛苦,额头上也全是豆大的汗水,赵天逸用手背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很烫,像是发起了高烧。 赵天逸一筹莫展,他准备下楼看看老板的情况,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什么危险,如果外面情况一切正常,那他就直接带夏如晦回别墅,那里有白茸留下的布置,城市里也有医院,就算怪物一直追着他们,也总比继续留在这个乡下地方被困死来得要强一些。 然而还没等他下楼,就听到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原来是放在椅子上的背包掉落下来,里面放着的木盒也跟着摔了出来。 赵天逸目光瞥见木盒,动作一顿,这里面装着的还是上次为了对付静安中学的怪异白茸拿出来让他们带着的东西,自己背包一向放的很稳,这个时候掉落出来,难道是在暗示他使用吗? 赵天逸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遵从直觉。他捡起地上的木盒将其打开,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个巴掌大的铜铃,款式和之前在柳安隧道使用过的一模一样。 而在木盒打开的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什么震动了一下,赵天逸感觉耳畔传来了一阵古朴的钟声,像是清晨寺庙敲钟报时的那种,然而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仍然站在旅店的房间里,铃铛静悄悄地躺在木盒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癔症。 床上传来几声夏如晦的呓语,赵天逸连忙走过去,看到他虽然神色痛苦,但是气色却比前面要好了一些,至少脸颊带了些许的红润,不像前面那般是惨淡的白色。 心知也许是盒中的铜铃发挥了作用,赵天逸试探着喊了夏如晦几声,没想到还真把他叫醒了。 听到这,夏如晦捂着还在阵阵疼痛的脑袋,回想着前面看破那人不是白茸的时候,确实像是某种灵光一闪,难道就是那时铃铛叫醒了自己吗。 不敢再多拖延下去,村子里的东西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对付的范畴,夏如晦几乎是瞬间同意了赵天逸的想法,就算怪物会一路追过来,他们也得马上返程回到别墅或者老宅去寻求帮助。 夏如晦刚从梦魇中醒来,这一次明显比上次陷得更深了,即使醒来也像是大病了一场,身上毫无力气。 赵天逸背着行囊扶着他下楼,旅店的大门大开着,外面是炽烈的阳光和奔腾的热浪,虽然是让人看着就不想出去的大热天,但是也为被神秘梦魇困扰的两人提供了一份属于是阳间的安心。 赵天逸扶着夏如晦在旅店的门口站定,他去把车开过来,等下只要直接上车就可以离开了。 夏如晦倚着门框,他没什么精神地看着外面的街道,满心都是说不出的焦急和烦闷,虽然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但他总感觉有哪里没对,像是忽略了什么。 尖锐的虫鸣一刻不停地响着,似乎是为自己不长的生命而哀悼。 夏如晦皱着眉回想着自己醒来所发生点一切,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旅店的前台,大门明明敞开着,可是却看不到老板的身影。而乡场虽然人烟稀少,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如此空荡,简直像是只有他一个人在。 夏如晦下意识就想要去叫赵天逸,对方前去开车了,他们的车停在不远处,对方马上就要过来了,可是夏如晦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恐慌,压得他几乎想要呕吐。 他浑浑噩噩地向后退了几步,接着猛得转过身跑上昨晚住过的房间,门内一切如常,摆设都和昨晚睡前一模一样,包括躺在床上的赵天逸的姿势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夏如晦眼前一黑,觉得世界再度天旋地转起来,强烈的恶心感让他不禁弓下腰想要呕吐,接着下一秒他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第78章 单人行动 耳边传来阵阵虫鸣,夏如晦虚弱地抬头,看到窗外还是朦胧的夜色,而外面则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逐渐远去。 夏如晦注意到窗户下是一小堆飘落的灰烬,看样子他们贴上的符纸刚刚“寿终正寝”。 他看了一眼隔壁床上的赵天逸,颤巍巍地撑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接着缓慢地走到窗户边,偷偷往外面看了一眼。 虽然声音已经逐渐远去了,不过夏如晦还是看到远处有一种奇特的生命体正在走动,它躯体饱满,四肢却是又瘦又长,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躯干。 许是注意到时间太久,那怪物似有所感,正要回头,夏如晦连忙抱着头蹲下,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依旧大气不敢喘一下。 好在那声音终究是逐渐远去了,没有回头的迹象。 夏如晦约莫在地上蹲了有十来分钟,这才缓慢地起身往窗外瞥了一眼,眼见外面毫无异常,这才终于放心喘了口气。 有了前面的经历,夏如晦已经无法肯定自己的这次醒来究竟是不是真的,又或者说自己仍然处于某一段不知名的梦里,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叫醒赵天逸,毕竟他也不知道现在床上躺着的这个是不是真的。 不过回想起上一个梦中赵天逸告诉自己的事情,夏如晦还是决定先把背包里能用的东西都翻出来,包括白茸给的那个木盒。 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夏如晦并不清楚,他只记得前面赵天逸说里面是类似于封印了白茸一次性力量的东西,在上一轮梦境中它是以铃铛的样子出现的。 虽然不能说不合常理,但是因为它的样子按照柳安隧道里他们使用过的那些小铃铛等比例放大的,所以夏如晦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俩都不知道木盒里的东西,所以制造梦魇的人顺着他们的记忆随便捏了一个出来。 但是假如这个猜想是真的,那镇上的敌人就更加恐怖了,该怎么对付一个身份不明而又对他们过往一切了如指掌的对手呢。 夏如晦感到身上阵阵的恶寒,他拼命回想着前几次梦境的所有细节,试图从中找到可利用的线索。 现在已知的第一场梦境是他们在东湖的老家过夜时发生的,他梦到了一段儿时的经历,梦中出现了山上的天女庙、山洞以及山下的那个女人,赵天逸则是梦到了一次名为祭祀实则是葬礼的场景。 而后第二场梦境自己则是梦到了那个名叫“小伟”的村民的葬礼,以及知道了天女勾魂的线索。之后则是在梦中醒来发现赵天逸沉睡不醒,前去拜访阿翠奶,从她口中得知了天女事件背后的真相以及多年前的一些事情。 之后是梦到了白茸,但因为察觉到她所使用的符纸不该是那种正常的黑色而从梦中醒来,不过当时仍然处于梦境之中,和梦中的赵天逸商量决定返程,而后因为察觉到梦中的乡场空无一人而再度醒来。 仔细想想,前面的梦大多只是介绍了某一段过去的事情,虽然真伪存疑,但和自己的关联都不大。而和自己有关的让自己深陷其中的噩梦,都有一段或大或小的破绽遗留,只要察觉到就可以从梦境中脱身,那这是不是说明制造梦魇的人其实实力也没有特别恐怖,至少他的梦境是可以被破除的呢? 夏如晦想到这里心下稍定,他看了看木盒,决定还是不要贸然打开,万一和上次梦境中一样是一次性打开即用的东西,那如果后面遇到危机时刻却没有东西能使用就太亏了。 夏如晦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还只是凌晨三点,他先给白茸和唐飞各打了一通电话,果然没有人接,也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原因还是单纯时间太早。 不过唐飞告诉他手机号时曾经说过,作为后勤人员他的号码算是一个紧急联络号,任何时候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 夏如晦编辑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给两人发去,接着拍了拍脸,去厕所洗了把冷水清醒一下,然后将背着一包的符纸和工具悄悄出了门。 他有留了一张便签贴在门上,周围也都用符纸加固了一圈,如果对方真的是赵天逸本人,那么在他醒来后也能够按照自己留下的线索来找到自己。 夏如晦一步步缓缓地踩在楼梯踏步上,这里的楼梯还是原始的木制结构,虽然老板有做过维护,但还是要很小心地放轻自己的动作才不会让它发出声音。 光是下楼夏如晦就花了差不多十分钟,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楼老板的房间门前,他想知道里面的情景。 那怪物必然是已经来过了,那它们是否袭击了这里的老板。如果没有,它们又是按照什么逻辑挑选的受害者,难道是因为自己上过天女庙才会被一路跟踪想要谋害吗? 第79章 谁的梦 一楼的房间中,隔着门缝,夏如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鼾声,房中人似乎睡得很是香甜。 夏如晦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觉得眼见为实。他抱着试探性的想法轻轻拧了一下门把手,果然拜乡下纯朴粗犷的民风所赐,老板并没有锁门的习惯。 夏如晦轻轻推开房门,没有木门的阻隔,房内的鼾声更加清晰了,可是不正常的景象也直直映入夏如晦的眼瞳——房间内根本空无一人! 不,严格来说确实也算有“人”。床上躺着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鼾声正是从它身上传来的。可是它近乎半透明状态,形状也类似正在不断变换的马赛克,又或是小孩子玩耍的史莱姆泥,总之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 夏如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住白茸给的符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床上的东西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夏如晦站在床边观察了一阵,觉得它更像是某种“设定”,因为这里需要一个睡觉的旅店老板,所以出现了它,但是它具体需要长什么样子、用怎样的姿势睡觉,就没有必要再细化了。 如果这个猜想正确,那么这里果然也是又一场梦境。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这样明显异常的景象都已经被自己注意到了,却迟迟没有像之前那样跳到下一场梦境中。 夏如晦微微在房间内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那个灵光一闪的猜想说不定还真的靠谱。 除了床上那个类人型的东西外,屋内不少可以说是细节的东西都是一片模糊,譬如衣柜里该挂着的衣服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又比如桌面上放着的果篮里全是一个个圆形的影子。 眼看屋内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夏如晦轻轻地退了出去。他将旅店内其他地方都快速搜寻了一遍,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他和赵天逸经过了的地方,一边各种布置都更加真实一点,但如果是他们没去过的比如后院的厨房,那就一定会有像是老板房间内的东西那样成拟态般模糊不清的细节。 那么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了。这里到底是谁的梦境,而让自己陷入这场连环梦境的主人,究竟又想通过这样达成什么目的? 夏如晦皱着眉,他抬头看了眼赵天逸所在的房间,又看了眼外面夜色笼罩下荒无人烟的街道,握了握手中刚从厨房里顺手拿来的木棍,决定还是要趁机多找几个地方看看。 如果说能和梦境沾边的地方,那就只能是山上的天女庙和山下女人所在的已然荒废的另一半东湖了。 之前那些离开的怪物多半是去往了山上,前面几次梦境中所提到的传说故事中,往往也是贸然上山的人被怪物抓去杀害了,所以夏如晦选择了先去女人出没的地点看看,至少在她所出现的所有场景中,她都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恶意。 而且如果她能够而且愿意交流的话,身为当年事件的亲历者,夏如晦觉得自己也一定能从她身上问出很多重要的信息。而且关于她的身份,夏如晦也有了一个猜想,只等验证了。 前往东湖的路上,夏如晦一路小心谨慎,十来分钟的路上愣是走了半个多小时,生怕路上突然窜出来个什么怪物。 小三轮是他从旅馆旁边的一户人家那里拿的,样貌和上一次梦境中白茸出现时乘坐的那辆一模一样,可见原本应该也是梦境主人在哪里看到后才在梦境中捏造出来的产物。 虽然是梦,但毕竟不问自取,夏如晦还是留了几百块钱的押金放在了主人家门口,也幸好他平时一直有带现金的习惯。 在即将前往另外半边巫曾经居住过的荒废的聚落前,夏如晦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绕道回了自己老家。 他打着手机的电筒上楼,看到太姥姥的遗像正好好地放在二楼的小隔间里。夏如晦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些香烛纸钱,简单冲着遗像拜了拜,然后把它也装到了自己的行囊里面。 希望太姥姥在天有灵,再保佑自己的后代一次吧。只是不知道梦境中还能不能像现实一样起作用就是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夏如晦才动身前往女人所在的地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还特地顺着记忆里的道路绕了绕,确定从远处看小卖部和平房前面都没有异常,这才缓缓走了过去。 这里的环境看着和上次的梦境中所见一模一样,自从被彻底荒废后,四处便杂草丛生,俨然是植被包裹着剩余的建筑,而不是仅仅作为环境的点缀存在了。 夏如晦走到小卖部跟前,儿时回忆里这里还是开门营业的状态,现在门窗却都关的严严实实,从轨道的缝隙来看,铁锈已经全部粘连在一起,估计再难打开了。 还不等他沉浸在感伤或是其他什么情绪里面,夏如晦便感觉有什么小石子一般的东西往自己头上一砸,他下意识顺着东西砸来的方向抬头看去,便看到女人正坐在榕树上,一脸不爽又无奈地看着自己。 第80章 祠堂 “怎么每次都是你。”女人一脸无奈地说道。 而夏如晦因为女人出现的太过突然,再加上登场方式也让人意想不到,一时愣在了原地,没有搭话。 见状,女人有些不爽得从树上拔了一截小树枝,又朝着夏如晦的脑袋扔过来。 “哎哎哎,别扔!”夏如晦忙弯腰躲开,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女人看来至少肯定不是敌对方的人了,不然刚刚早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解决掉自己了。 女人象征性扔了几下,随后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像是没有重力一般,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夏如晦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表情一顿,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得移开了视线。 但女人也并未想要隐瞒自己的异常,以前骗骗小孩子还行,大人可就不容易糊弄过去了,更别说还是在这种异样的场景里面相遇。 女人正想开口说话,突然表情一变,然后飞快拉住夏如晦的手就往后面的矮平房走去:“别出声,跟我来。” “啊、唔!”夏如晦下意识想说话,然后被女人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夏如晦一个二十来岁的健壮小伙子愣是被直接拖走毫无反抗力,甚至觉得手腕的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一般疼痛。 等到进了屋,女人一把将夏如晦推到了一张桌子下面,厚重的布褥从上面盖下来,遮住了外面微薄的光线,也扬起厚厚的一层灰。 夏如晦被这混浊肮脏的空气刺激得想要咳嗽,但又想起女人那恶狠狠的眼神,忙用手捂住嘴,憋的脸胀得通红。好在他很快就有东西可以转移注意力了。 一阵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像是一大批阴暗扭曲爬行动物,那声音来的又快又猛,很快就将房子四周全部包围了。 女人并没有进来和夏如晦一起躲在桌子下,一片黑暗的环境中,夏如晦只能依靠听觉来辨认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时间,环境中除了那包围房子的恐怖的声音外,再无其他的动静。而那声音虽然恐怖,却也被平房简陋的门墙所阻挡。 它们在外面宣泄着,偶尔能听到指甲从平房窗户的玻璃上滑动的声音,以及房门被砸得“砰砰”响,但最终所有的一切都被阻拦在了房外。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外面的声音才逐渐减弱,像是那些东西已经发泄完了不满,撤退离开了。 夏如晦试探着想要爬出去看一眼情况,但他脑袋才刚一动,就有一只手隔着桌布从外面按了他一下,像是在告诫他还不到出来的时候。 果不其然,明明已经安静下来了,外面却突然响起了又一轮的打砸,那怪物竟还拥有实施这种“诈骗”战术的智慧。 好在当它们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进不来这小小的房屋、伤害不到想要捕猎的猎物后,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夏如晦被刚刚去而复返的动静吓了一跳,误以为怪物是被自己的动静又吸引过来的,因此即使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他也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呆在桌子底下,即使全身骨头都因为长时间不换姿势而满是酸痛,也不敢再随意挪动了。 好在只又过了几分钟,女人就在外面开口说道:“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夏如晦手脚僵硬得从桌底下爬了出来,第一时间活动了下筋骨,感觉自己全身硬的像个木偶。 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眼睛也已经习惯了黑暗,一抬头,看清了屋内的摆设,发现这里竟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牌位。 看来果然是供奉巫一脉先人的地方。 那么先前那怪物无法突破房门的限制进来,想来可能也和这里的牌位有关系。 女人看夏如晦看到屋内的景象竟然只是小小得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过恐惧,甚至还没有一开始自己从树上扔他石头的惊吓大,便知道他也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了,只是不知道他具体了解多少背后的真相。 “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这么想着,女人也以陈述的语气说出了声。 “惊讶还是有一点的,谁大半夜看到这个不震惊一下啊。”夏如晦苦笑着,回想起自己自从加入白茸创办的电台以来经历的那些事,只不过这次倒也不算最恐怖的经历罢了。 女人从他的笑容里面看出他应该经历了很多,她虽然好奇,但这并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她从旁边抽了一张歪七扭八的凳子坐下,朝夏如晦抬了抬下巴:“说吧小子,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第81章 集体梦境 “说吧小子,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夏如晦下意识就想要回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样很像是女人在“审问犯人”,而且非要说的话,目前双方手中一定都有对方想要知道的情报,自己还不能肯定女人一定会将一切真相都告诉自己,所以一定得把筹码握牢了。 “我还没问你呢。”这样想着,夏如晦便故意岔开了话题:“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就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哦不,是巫到底为什么不会醒了?” 女人眯了眯眼睛,她看出了夏如晦的小心思,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可能是看在他也是她庇护长大的小孩的份上,总是要比外人多一分纵容的,便只开口纠正了他的一个说法:“你不是不会醒来,只是你没找到醒来的方法罢了。” “醒来的方法?”夏如晦反问道,意识到这肯定是离开这个奇怪的梦境循环的方法。 “一人一个问题。我回答了你的,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了?”女人不慌不忙地从旁边又拖了一张小木凳过来,示意夏如晦坐下慢慢说。她姿态悠闲,仿佛只要不是怪物过来,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担心一般。 夏如晦本想说女人只是纠正了他的说法,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好歹也算是告诉了自己一个重要信息,于是权衡了一下之后,也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哪里知道,我就是做了一个梦,简简单单睡了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简简单单睡了一觉?”女人用手敲了敲膝盖,继续问道:“你没有再招惹山上的东西吗?” “我压根都不记得山上的事了,还怎么招惹。”夏如晦双手一摊,告诉了女人自己还是通过回乡后做的第一场梦境才回忆起山上的天女庙和山洞的事情。 说完,他抿了抿嘴唇,向女人确认道:“虽然都是梦境里面打听到的消息,不过山上的东西已经平静很多年了,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上了山,才打破封印让那些东西重新出来了?” “那你先要告诉我你都从梦境里打听了些什么东西。”女人说着望向了窗外,随着时间流逝,外面本该逐渐天明的,可是至始至终窗外都是不变的夜色,仿佛一座沉闷压抑的牢笼,将她永远地锁在了这里。 夏如晦坐在木凳上,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自己目前打听来的所有和村子异常有关的故事,包括天女传说的始末以及巫一脉继承的使命。 说到最后,他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怪物的袭来以及它们莫名的撤退,还有突然出现在楼道口的太姥姥的遗像,便向女人确认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前面也有提到说巫的最后一人也早就牺牲自己去献祭那个封印法阵了。但是我的太姥姥,她是不是也和巫有什么关系?” “严格来说的话,算是一门远亲。”女人点点头,说道:“这种小村子本来就是由一个大家族逐渐通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巫曾经也有过人丁兴旺的时候,那时一些能力天赋很低的人便逐渐脱离了家族内部,和村子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了。” “因为有那个法阵在,所以巫后面的发展比较畸形,会尽可能去追求子嗣繁荣,但是对在传承符法上没有天赋以及心性不好的人,又会把他们边缘化出去。几百年下来,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在为祖先赎罪而献身,还是被法阵驯化,给它提供精品养分了。” 说完女人自嘲地笑了笑,她虽然不后悔,可却也对这条道路感到迷茫,毕竟牺牲了那么多人,可是到头来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夏如晦摇摇头,他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至少这么多年以来,村子里大部分人都无知无觉地活着,这种安稳的幸福是靠你们换来的。” 女人听完笑了笑,她像个长辈一般抬手摸了摸夏如晦的头发,而后继续前面的话题说道:“你太姥姥就是前面从巫分出去的人的后代,本来两方都不该再有什么联系的,但是到了她那个时候,巫的子嗣已经快凋零了,刚好她又很有天赋,刚好一个村子,总有几个孩子玩的要好,于是她便又跟着一起学了点本事罢了。” “还记得你提到的附身神婆跳舞的梦境吗?”女人问道。 夏如晦点头,记得就是从这个梦境开始,他陷入了这一场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的连环梦。 “里面那个神婆,就是你的太姥姥。”女人说道:“估计是因为血缘吧,才会让你做了和她相关的梦境,不然就会和你那个朋友一样,梦到一些随便什么人的他们印象深刻的场景了。” “什么?”夏如晦先是惊讶了一下自己叫了半天神婆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太姥姥,随后又捕捉到女人最后一句话的重点,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这里是一场集体梦境?” 这下轮到女人惊讶了,随后又带了一点欣慰的感觉,像是看到自家田里的大白菜出落的格外标致:“这又是从哪里猜到的?” 第82章 梦境起因 “你刚才说,是因为血缘,我才能梦到和我太姥姥有关的场景,不然就会和我朋友一样梦到随便一个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夏如晦顺了顺自己的思路,开口说道:“我前面来这里之前,有到处去看过,梦境的很多地方都足够让人‘假以乱真’,以为这里是真正的现实。但是又和现实不同,总会有一些地方是模糊不清的。” 夏如晦提了提旅店老板房间中、以及他沿路发现的一些像是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的异常情况:“我当时就在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一个故事,创作者只想好了其中的大纲,但是对于细枝末节的地方就照顾不到了。” “是一个有趣的比喻。”女人点点头,又问道:“那如果只是因为它自身的实力不济呢?毕竟创造一个足够大的梦境世界,也是要消耗不小的能量的。” “所以是你刚才的话给了我灵感。”夏如晦回想着目前经历的事情,说道:“除了那些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却又没有固定外貌的东西外,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前面第一次梦中醒来时一直没有发现有异常的地方。” “因为那些都太真了。无论是树下和我聊天的阿奶,还是留下我进屋,给我讲述当年真相的阿翠奶,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太真了。包括我跟着假白茸离开前,还扶着阿翠奶进屋让她休息,那里的环境是全然真实没有怪异的。” “所以我就想,如果这是很多人的梦呢?因为每个人熟悉的东西不同,他们对一个东西的认知越是重合,那个东西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就越真实,反而如果只是一个人对它有印象,那么如果不是特别让他记忆深刻的东西,它反而会在梦境中出现一种似是而非的状态。”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我在公共区域和有很多人活动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过破绽,反而只有那些较为隐私的地方或者只有一两个人认识的人、比如那个假白茸,才能让我看到破绽的出现。” “不错,精彩的推理。” 女人听完鼓起了掌,她有些起哄般的行为让夏如晦不禁有点耳朵红,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所以你肯定我这个说法了?” “大差不差。”女人点点头,说道:“所以你前面得来的那些情报都挺准确的,因为它们也是很多人印象深刻的事情。” “这里的成因其实谁也不知道。总之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在那里了,只是最开始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从自开始的天女算起,包括变成怪物和遇害的村民,夏如晦,你能想象这么多年以来,那个石球究竟吞噬了多少人吗?” “受害者残留的意识久经不散,怨气逐渐累积,却又被封印的法阵所压制,最后聚集在一起,成了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幻境。在里面,每个人都好像还活着一般,可是又有人会记得自己死去的情景,于是成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怪异。” “巫一脉对此并没有解决掉办法,所幸这个幻境只会在天女庙附近出现,而且也会受到法阵的压制,所以在环境快速扩张的时候,献祭会由一个人变成两人,这也是为什么到了近代,巫的血脉快速凋零,因为需要压制的东西变多了。” “但其实我们错了,即使我们抱着牺牲自己的想法无怨无悔,可是人在世上,哪里又能轻易没有遗憾。我们是人,我们也会留有东西在世上,于是这幻境看似被我们所压制,但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在帮助它成长。” “它的力量其实也是源于石球,但在多年的‘喂养’下,却也成为了不亚于石球般恐怖的东西。” “但是这有一点说不通。”夏如晦皱着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它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村子里会没有它的传说?而且你前面说它只在天女庙出现,可我确定我回到村子以后还从来没有上过山。而且这里现在的样子也和你讲到的不一样。” “还是因为我还没说完。”女人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刚刚那么好的氛围被打岔的一点不剩,她这副模样倒是让夏如晦想到了白茸,也不知哪里来的恶趣味,就喜欢装神弄鬼逗小孩子玩。 “这里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来了一群外乡人。而这,又要从我的故事说起了。” 说到这,女人微微叹了口气,她抬眼看向夏如晦:“你其实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有关我的身份。” 夏如晦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缓缓说道:“你应该就是当年巫一脉中剩下的最后一个女孩子,没错吧?” 第83章 女人的故事 究竟过了多久呢,女人已经记不清了。 从她还没能记多少事开始,她就知道家族中代代流传了一个古早的使命——那就是每当山上的东西失控了,家里面就要有人为此奉献自己,以血液唤醒法阵中沉眠的先祖的力量,来继续激活封印的法阵。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便也成了牺牲者中的一员。从此巫一脉便只剩下她一个人,由知晓内情的村长和其他一些老人共同抚养长大。 父母留下的遗产中,最为宝贵的就是那一间藏书室的钥匙,里面装满了从古至今留下来的有关符法的记录和一些修炼心得。 其实村子里也不是没有派人来学习过,万一有人有天赋能够将这里面所有的法术都学会,说不定就能出现一个天才,想出不依靠法阵而以另一种无害的方式解决山上石球麻烦的办法呢。 可惜就如同诅咒一般,除了巫的后代,没有人能够学会这里面的东西。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有天赋的,但也只是相较于平庸的大部分而言,对于事情根源的解决上,他们并不能提供任何的助力。 村子里流传着一首当地的歌谣,其实就是将最为浅显的符法编织在了里面,如果有孩子能够对其有反应,那么他就能被允许进入巫的书房,和巫一起学习这些秘法。 可是女人坐在书房中,始终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冰冷的书籍。于是她也明白了,这一代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她都没有了。 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封印又一次地失控了。 这次不知道是因为单纯的时间到了,还是因为有人上了山,受害者的鲜血加速了法阵的崩溃。 女人站在灵堂旁边,看着屋内哭泣的众人,以及面前这个佝偻着身子,不断向自己鞠躬道歉的老人。 她明白,老人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上山推动了悲剧的开始,而这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她摇摇头,很平静地说道:“没关系的,本来也该到时间了。” 只是可惜,她还想今年夏天去看池塘里的荷花,可惜等不到花开了。 也许是已经在脑海中想过了很多次这一天到来的场景,女人躺进棺材里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害怕,她甚至还在好奇,那个不断夺走人性命的石球到底长什么样子,它真的很大吗?据说上面覆盖了很厚的苔藓,可是吃了这么多人的血肉,苔藓也该染成红色了吧。 村里人把棺材放到山洞中,做了一番布置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女人静静地躺在里面,因为氧气稀薄,她其实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在一片朦胧之中,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包围着她,在棺材上划出一阵阵刺耳的动静。 “棺材掀开,我应该也就死了。”女人这么想着,驱动了一个法阵。 这是她多年以来学习的成果,如果再多点时间,应该就能完成地更好了。可惜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但这也算自己努力了吧。 温柔的光芒在黑暗中浮现,女人最后一幕看见的,就是法阵成功被驱动的景象,可惜她看不到更多了。 然而出乎女人意料的是,有一天,她竟然再次“醒”来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女人发现自己正呆愣愣得靠在一处石壁上,而前面正是那个夺走无数人性命的石球,它的周围站了几个穿着怪异的人,正在围着石球敲敲打打。 “不要碰,那个东西很危险——”女人想向他们发出警告,但是那只是她脑中的声音,她发现自己非常虚弱,用尽全身力气最终也只是稍微动了下嘴唇。 “啊,她醒了呢。”怪人中的其中一人发现了她的动静,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朝女人走了过来。 怪人走到女人面前蹲下,像是在查看她的状态。女人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她暂时没有语言表达的能力,只能打量着眼前的怪人。 说是怪人,但其实这只是指对方的穿着以及相貌相对于这个封闭落后的村子来说不太常见罢了。 眼前的人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相当年轻,有一头太阳般耀眼的金发,以及天空般湛蓝的瞳孔,像曾经在电视中看到过的西方电影中那种精致的洋娃娃。 她的身后有长的和她一样充满异域风情的人,也有和自己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但是那些人要比眼前这个女孩稍微大一点,为女人稍微带来了一点真实的逻辑感,不然她几乎以为自己是来到什么梦中的世界了。 “咦,你猜的很对嘛,这里就是梦中的世界哦。”女孩笑盈盈地说着,女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通过“读”了自己心声这一奇怪的方式。 “让我想想,该怎么和你解释呢。”女孩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然后微微侧过身子,露出了后面的石球:“不管了,就从它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