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房屋看起来已经多年没有人居住,就连门口院子前挂的铁锁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夏如晦没有钥匙,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当时防范意识并没有这么强,而且又是在农村的乡下,周围全是知根知底的邻居,所以整个院落也就象征性挂了一把铁锁,门甚至能敞开一个缝。
夏如晦倒是能勉强挤挤过去,不过赵天逸的块头比较大就进不去了。好在院落的矮墙也算不上高,严格来说甚至比当初静安中学初中部前面的围挡还要好翻一点。
两人把车停在外面,纷纷通过翻墙的手段进到了院子里。也就是现在周围几栋楼看上去都没人居住了,不然非得以为是进小偷了不可。
房屋是标准的农村土建房,主楼是栋两层高的小楼,还有一层的屋顶可以上去晾衣服。旁边还有两间一层的矮平房,分别是一间厨房以及一间养猪的房子。
主楼的大门夏如晦一推就推开了,他一边在心里感叹幸好这里民风淳朴,一边被屋内的灰尘呛的不停咳嗽,连眼泪都出来了。
赵天逸见状忙把他往后拉了一把,两人把大门敞开,看屋内的灰尘涌动,一时相对无言。
“唉,我还以为今晚能在这里住下呢,看这样子怕是又得回镇上找地方住了。”夏如晦说着叹了一口气。他所说的镇上就是乡场那边,虽然严格来说乡场和东湖同归一个地区,但是住在东湖的人更倾向于把乡场叫“镇上”,而这边则是“乡下”。
赵天逸听完摇了摇头,说道:“乡场那边人也很少,我们现在回去,难说还有没有提供住宿的地方,怕是找人问路也不容易。”
夏如晦闻言指了指房屋角落里的扫把,虽然灰尘很多,但是基本的家具那些还是都有,想来是当年走的时候以为还会回来,便没有全部搬走:“那我们今晚难道要彻夜劳动一下?”
“……”
饶是赵天逸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也不禁对屋内的情况感到有些头痛,说实话还不如直接住在车里呢。
不过至少后路是有了,两人也只得搂搂袖子开始干活。
好在这么多年没住人了,房子的水电居然都一直没有断。赵天逸找到总闸推上去,屋内瞬间亮堂起来,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走的,居然忘了关灯。
夏如晦去厨房放了会儿自来水准备接来用,却发现也许是因为水管生锈,出来的水很是浑浊,也不知道要放多久才能清澈。而且冲着这股铁锈味,夏如晦也不太敢喝。于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提着水桶去打水。
东湖这边其实靠山那块有不少湖泊和池塘,最外围还有一条小河,但大多数人家还是在院落里有一口自家的小井,夏天用井水泡个西瓜什么的,也是农村夏天最快乐的回忆了。所以即使后面自来水走进家家户户,井也都依然发挥着作用,很少有人会去特意把井填上。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井口的绳子都有些腐坏,好在车上带了些户外用品,其中就有一大捆绳子,赵天逸便拿来换上了。
夏如晦虽然生在这里,但其实基本上算是在城里长大,对于这种活计很是生疏,于是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赵天逸倒是一副很熟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指不定以为是谁带谁回的老家呢。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进门的大厅给收拾了出来。不是不想直接从卧室开始清扫,但是夏如晦先上去看了一眼,各种蒙着厚重灰尘的床单被子叠在一起,床架上还糊满了蜘蛛网,夏如晦捏捏鼻子,决定还是在客厅凑合一晚上。
赵天逸显然也这么想,他从角落里拖出来两张躺椅,夏如晦认出这是自己姥姥姥爷的东西,当时做的时候舍得血本用了好料子,所以即使在现在也还很坚挺,倒是比楼上的床好打理的多。
忙完这一阵,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九点过了。夏如晦的肚子发出好长一阵鸣叫,赵天逸也是累的不轻,所幸车上带了不少的吃的,两人也懒得再搞什么热乎的,矿泉水就着面包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填饱肚子,夏如晦瘫在躺椅上完全不想动弹,现在已经快入夏,晚上只能算有点凉,披一件衣服就刚好。
因为室内许久未通风,空气混浊,想着反正附近也没有人居住了,而且这么多年房屋内的东西都没有被偷盗,两人干脆放心地敞开主楼大门,就这么半露天地睡了过去。
偶尔有夜间的晚风吹拂进来,带来周围植物的清香,应和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倒是比什么都催眠。
连赵天逸的警觉性都没挨过这一道软刀子,两人睡的很沉,自然也没有发现在夜间窥伺着这边的东西。
那东西大体有个人样,却又和人相差甚远,只有五六岁孩童般大小,四肢干瘪细长,只有躯体部分稍微饱满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用那干枯的双腿支撑起这副躯干的。
它们成群结队,在黑暗的掩盖中将自己藏在周围的树丛、灌木、甚至是院落矮墙的缝隙中,空气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它们在交流,讨论着房屋内的不速之客。
然而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欢迎的姿态,其中有一个甚至想跑进来,用它尖锐的指甲在两人都喉咙上比划比划,不过二楼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这群东西像是被恐吓了,连那嘈杂的怪声都大了一些,但最后还是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插曲的影响,入睡时本觉得今晚会做个好梦的夏如晦在睡梦中微微皱起了眉,他梦到了一段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却又感觉分外亲切的童年时光。
那年他才十岁,正是上小学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