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桐现在看见这个纪沉桥就烦。
“纪律师是路过、还是？”
纪沉桥答道：
“不，我是专门过来找周女士的。”
“找对方当事人？”
“我只是来劝一劝她。周女士应该跟你说了吧，杨家想叫她净身出户。不过，大家同为女人，我会建议我的当事人杨先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顾青桐觉得太好笑了。
她问道：“原来纪律师也会共情受害者？明白女人的难处？”
“顾主任什么意思？”
纪沉桥也卸下伪装，懒得演了。
顾青桐手指点着车窗，不客气地一条条罗列开来：
“听说杨彪坤要离婚，追到练车场，在杨彪坤和情／妇面前签下大单。”
“为了打这离婚场官司，无所不用其极，不断给杨彪坤出馊主意。”
“教他转移财产、教他如何将绯闻和公司分割开来、教他怎么对付原配、教他利用原配患癌的事去争抚养权。”
“抚养权也只是逼迫原配净身出户的手段！现在纪大律师是怎么好意思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会建议杨彪坤不要把事做绝的？”
纪沉桥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般，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问题。
她是一名律师，律师只看法度，打擦边球、守擦边球，不需要感情。
她的当事人是杨彪坤，周文燕的苦难与她何干？
她只要打赢官司，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最好的律师，就够了。
她淡淡地笑了，缓声说：
“顾主任，我共情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你貌似是感同身受了。”
她意有所指，讽刺的意味明显！
纪沉桥说完，轻哼一声，熄火，拿着一份文件袋下车去找周文燕了。
顾青桐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握紧方向盘离开了。
回到别墅时，比往常晚了两个多小时。
傅砚洲的未接来电刷屏了她的通话记录。
看着她的脸色，傅英林悠悠地提醒道：
“小顾啊，你的胃病必须注意饮食规律，并且要保持好心情。胃是情绪器官，所有的病啊，不是因为饮食、就是因为心情……”
顾青桐在傅英林面前点点头：
“我知道了四爷爷。”
“怎么回来这么晚？你电视台的同事说你下午就出去了。”
男人的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顾青桐抬头看去。
傅砚洲抱着懿儿一步步下来。
小丫头正在她爸爸怀里兴致勃勃地玩彩色的珠串，她这个妈妈回来了，眼睛都没抬一下。
顾青桐心里一酸。
又想起阿训。
说不怨他是假的，可最该怨的却是她自己。
不管是刚生下阿训、还是在黎雅达，都是她主动抛下儿子的。
最让她午夜梦回不能原谅自己的，是那晚在明山，她在阿训面前说要带走懿儿的话。
每次忆起阿训那小小的身影，孤独的模样，她就心如刀绞。
可笑，她还替周文燕打抱不平，她的母爱根本不及周文燕的百分之一。
额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覆盖。
傅砚洲担忧地问：
“怎么了，心绪不宁的？”
顾青桐拂开他的手，闷闷地答道：
“没事。”
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傅砚洲不打算放人，要问清楚。
傅英林招呼顾青桐：
“小顾，老规矩，餐前一碗药暖胃护胆，餐后一碗药加强固元。饭菜也都是按照食疗法烧的，吃个七八分饱就行。”
顾青桐去洗手。
傅砚洲抱着顾懿，眼睛盯在顾青桐身上。
傅英林坐在沙发上挥挥手，劝道：
“知道你一颗心都在小顾身上，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需要时间缓解。你想知道，也要等人家想说的时候再问。一味逼问，小顾要不要吃饭了？你喜欢别人逼着你干这干那？”
傅砚洲在傅英林面前，也难得吐露心声，自嘲道：
“我受不了她有事瞒着我，总想她有什么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再难的事，我帮她解决。”
傅英林喝口茶，状似无意地问：
“怎么，你就没有事瞒着小顾？”
傅砚洲眸色一沉。
这时，顾青桐洗完手出来。
傅砚洲见到她的身影，抱着顾懿追过去，坐到她旁边。
“妈妈，妈妈……”
顾懿要妈妈，声音甜甜的，不吵人，很淑女。
顾青桐鼻子一酸。
“总算看见你妈妈了，我以为不认识了呢。”
这酸溜溜的语气……傅砚洲闻言，挑眉。
“懿儿才一岁多，你挑孩子的理？”
顾青桐累了一天，而且是身心俱疲。
她一边夹菜一边带着情绪说：
“谁挑孩子理了？我挑你的理，行了吧？”
傅砚洲手上逗着懿儿，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情绪非常稳定。
他好脾气地应道：
“成，只要你别挑孩子理，也别把你自己气到，怎么对我都行。”
顾青桐抿嘴，在他宠溺的注视下把饭吃完了，药也喝完了。
陪懿儿玩了会儿后，她上楼了。
傅砚洲让陈妈看着懿儿，傅英林老爷子陪懿儿玩积木。
傅砚洲没料到，一打开房门，就听见小女人深沉的声音——
“白越，你在国内人脉广，特别是公／检／法方面。你认不认识离婚官司打得好的、特别是争抚养权厉害的律师？”
傅砚洲的神经被这几个关键词刺激得一抽一抽的。
他握着门把手的长指变得冰凉僵硬，薄唇抿成了一条缝。
偷听别人打电话不是君子所为。
不过没关系，他是正大光明听的。
顾青桐坐在床沿，背对着门的方向。
她一心都放在尽快找到能争抚养权的王牌律师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男人正虚开一条门缝，紧紧盯着她。
“你认识一个？联系方式呢？好，我记一下……187……吴律师？好。”
“听说你又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去了，小心……”
“我回国后就跟你匆匆见了一面，哎，我真的想你。”
白越那边不能多聊，挂断电话后，顾青桐听见有人进来。
她转头，傅砚洲已然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搂着她，哄着问：
“想谁了呀？”
顾青桐没心情跟他掰扯，避开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了。
看来现在打电话不礼貌。
“嗯？这又是谁的号码？律师？”
傅砚洲从顾青桐掌心拿过她的手机，盯着备忘录上那个联系方式。
疑心病又起了……顾青桐在心里腹诽他。
她直接告诉他：
“离婚律师，擅长抢孩子抚养权的。”
谁知傅砚洲把那一串号码删除了，手机也随手扔到床上。
“真有意思，若想跟顾主任结婚，是不是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顾主任连抢孩子抚养权的律师都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