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管家走出房间后,
肖皓羽嘴角旁温润的笑意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颤抖,
他摸着自己怦怦飞跳的胸口,整个人滑溜到被子中,
肖皓羽闭上眼,梦境再次浮现,脑海中出现穿着婚纱的白绵……
肖皓羽再次回到喧闹的礼堂中,
白绵穿着婚纱,含笑看着他,“肖皓羽,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我愿意娶你”
又重复一遍结婚的环节,
轮到白绵给他戴戒指的环节,肖皓羽迫不及待把手伸到她跟前,
白绵嗔他一句,“你猴急什么呀”
“绵绵,快给我戴上”
眼看着那枚戒指即将戴在他手上,
礼堂再次消失,这次直接带着他的爸妈妹妹新娘子一起消失,
脚底突然踩空,层层白雾包裹着肖皓羽,肖皓羽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站在他面前的白绵又不见了。
透过窗口望出去,此时东方发白,无声无息中,又过了一夜,
肖皓羽心情惆怅赖在床上, 嘴角流进一滴泪珠,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他抬手把无声的眼泪抹干净,
他已经二十几年没哭过了。
今晚梦到她,心里头实在难受,酸溜溜的,喉头也又胀又痛,
明明互换完戒指,他们就能又结一次婚,但那戒指始终带不到他手上,
老天爷总喜欢跟他开玩笑。
开一些不着实际的玩笑,肖皓羽越想,无声的眼泪流得越汹涌,
绵绵要是知道他哭,又该骂他了。
他也想听她骂他。
可他知道,她不会骂他。
她才不舍得。
以前他经常找理由赖她的床,起初是想看她嘟着嘴,一脸羞涩推开他的模样,睡了两次,躺在她身旁,身暖心也暖,就真的想跟她一直睡在一起。
她起初不好意思跟他睡,
但他实在赖得紧,
即便这样,她都不会舍得骂他,
回忆起二十几年前的事,仿若就发生在昨天,肖皓羽甜蜜捂着胸口,
让肖皓羽值得更高兴的是,
二十几年过去,白绵的脸庞清晰印在他的脑海中,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清晰,就连她充满活力的莺声燕语,最近几天也越来越清晰,
瞧,绵绵是多么的善良。
知道他在思念她,便不忍他忍受思念之情,经常来他梦里陪他,
她一直都很善良,
她若不善良,狠心一点,在肖家刚破产的时候,就离他远去了,
远去也好,就不用死了。
跟着他太苦了,
肖皓羽儿时起,就听到过很多赞美,有赞美他是一个优秀儿子,一个惹人眼红的哥哥,也有赞美他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也一直努力当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哥哥,一个好学生,
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当然,是有人赞美过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肖皓羽并不认同这个赞美,
为什么?或许她太好了。
让他觉得自己在这场婚姻中,付出的远远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肖皓羽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群山万壑升起来的第一抹日光,明晃晃打在照片的两个人身上,
照片中,他坐在轮椅上,白绵穿着花裙子,站在他轮椅后,比着一个耶。
这是他们除了结婚照唯一一张合照。
这是一次逛街,街道许多情侣拍照,他拉着白绵,怎么样两人也要拍一张,
“绵绵,今年的南瓜又熟了”
皱巴巴的指尖划过照片,肖皓羽把照片放在胸口,含着笑,又沉沉地闭上眼睛,
——
翌日,阳光明媚,照得瓜棚底下的南瓜泛着一层金黄,
院子左侧的小坡上,站着一个穿着道服、手滑佛珠的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