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三百五十章 目的

    “这些女子,其实无外乎分为三种,贱籍、良家、官家。”

    “还有官家子女?”

    姜鸢梨对于前两者都不是很震惊,可在听见官家女子之后到底是有些意外的。

    说到底,若是有别的活路,这下三流的路子大抵是谁都不愿意去触碰的,这些贱籍女子,有一大半都是实在是没有活路了,不得不才倚靠着这最为卑贱的法子谋生,至于那另一半,无外乎是家里子女太多,女子出嫁后就是别人的人,不少家中兄弟姐妹多的农村人,都会觉得把这女人卖了,才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于是等着家里的女儿大了,马上要嫁人,不能忙着在田里忙活的时候就会找来人牙子。有些良心的还会少收一些,指望着把人卖到些好的人家家里,没有良心的纵然是那本司三院,亦或者是什么低嫁的花 柳窑子,那都是不在话下的。

    而这些基本上都是家境贫寒的人家才会出现的情况。凡是官家女子,大抵祖辈父兄里头都是有些本事的,即便是寻常的小吏,即使是亲戚之类的关系,但凡是能够帮衬着不叫子女入了贱籍的,也都是会帮衬一把的,因为这大离讲究的就是一个和光同尘,家族兴衰。一家之中有一个子女若是入了贱籍,整个家族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那些活不起的人家连生活都是问题,每日背灼炎天光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可这些凡是进了仕宦之路的,大抵都是要些面子和身份的。

    “自然。贱籍女子自然不必说,好些的给些面子由那几个小的出面梳笼过来,不好的,自然是像是物件儿一样的被丢过来,院子里的老 鸨们巴不得以她们来换些与永安坊搭上关系的话头。”

    “良家有些是给些银子就罢了,见钱眼开的爹娘多的是。有些是家里并不愿意,则是强夺,或是毫不讲道理,或是以家里的男丁的前程乃至生命相要挟,叫你不得不从!有些被看上的,甚至都已经是他人妇了,家里尚且有还要吃奶的孩子,也难逃被抓来的命运。可惜,夜夜里,那丝竹管弦、酒杯相撞的声音生生将这可怜之人的哭喊声都盖住了,鬼魂进了这永安坊都难得响声!”

    丽娘说着,神情竟然也激动了起来,眼睛猩红,就连那声调都忍不住的扬高,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意与激愤。那感觉不像是与他们在交代这前因后果,更像是久经压迫的人遇见了神明一样的控诉与呐喊。

    姜鸢梨很难想象,月娘这个年纪,见过了这么多,还能爬到这个地位的,究竟经历了什么。

    “至于那官家女子就更可怜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用来交换家中父兄的前程的,若是谁被看上了,不从也要从,不管你是有婚约的还是待字闺中的,一杯迷魂酒下肚,醒来已经是不白身。这些人里头有良心的还会告诉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良心的,为了自己的面子,甚至还推说是女人们自己不小心,不懂得洁身自好,出外头拈花惹草,这才沾染了这些麻烦事,叫她们到死都以为是自己的错,快活的净是负心人。”

    姜鸢梨犹豫了一下,问道,“竟没有一个是不愿意的?”

    “那自然是有的。”丽娘说道,“不过,那不愿意的就更惨了,官位丢了不说,命也丢了。去岁,赣榆县县令林旧稚因为自家女儿受辱,一怒之下要状告到京城,结果连西南都没出,就在路上别劫匪砍死了,全家上下,甚至连悄悄送到了家中妻子娘家的大儿子都没能保住性命,全死了。”

    姜鸢梨身子僵直,不敢置信地看着丽娘,最后缓缓松软下身子来,一股子无力感遍布全身。

    想过西南之地超脱于皇权之外,大抵是黑暗的,可却也没有想过竟然这么的无法无天。

    怪不得在家中的时候就时常听姜思远说,有不少犯了事的官员被流放西南,结果却自己害怕的先在家中自尽了。

    起初姜鸢梨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害怕这路上的山高水险和西南的毒虫毒瘴,如今想来,这背后只怕是还有这政治黑暗的一层原因在。

    简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所以,这永安坊的人上头究竟是什么人在罩着?沈不韦与西南王之间可有什么关系?”

    丽娘沉声说道,“我没有见过西南王,我只知道,沈不韦每年都会秘密将这永安坊锁上七日,邀请一些平日里都不能见到的大人物来此地,寻欢作乐。七日里丝竹燕乐不断,被玩弄死的女人、奴才,像是流水一样的被拉出去丢在了乱葬岗。”

    “连你这样的身份都不能进去伺候么?”

    丽娘摇摇头,“我不敢有所隐瞒,我这位置原本是顶了前头的四娘上来的。四娘去岁进去伺候,结果,就再也没能回来。今年的七日宴还没有开始摆,所以我未能得见。”

    “不过!我敢确定,这里里头的人就是沈不韦巴结讨好的人,也是这西南之地暗网的关键布控人。只要把他们一锅端了,这西南的天就算是亮了。”

    这七日宴不管有没有丽娘说的这么的夸张,可究竟是见不得人的就对了,既然是见不得人的,就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越是这样就是越是要看个究竟才行。

    姜鸢梨本想开口再问丽娘几句,可却是被盛景修先一步给拦在了嘴里。

    “你刚出大牢,便先回去休息,改日我们自然会去找你。”

    丽娘红唇轻启,显然也是有未尽之语,不过在看了盛景修一眼之后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恭敬地拜了拜,然后便随着人快步出去了。

    “你怎么不问了,是不信她么?”

    盛景修道,“一来是关窍的所在她眼下并不能知道多少,二来确实也不可尽信。她说话半遮半掩,对自己如何上到了这个位置一笔带过,你觉得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