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得罪
姜鸢梨这时候才惊觉,这竟然是两处单独的宅院给打通了连接起来的,这内里才是真正的永安赌坊。
只刚跨过那道门,便听得里头丝竹管弦之乐轻响,叫人可以明白听见却不至于遮盖了人们说话的声音,至于里头的叫好起哄,轰然一笑之声,自不必说。
“可这些东西,虚无缥缈,来人也未必会在你眼前一一漏过,你是如何知晓?”
女人轻笑道,“这也简单。因这世上之物对应着这三贵,亦有划分。下中二者,所区分的不过银子数目。多少无用,在咱们这里都是行不通的。”
“可这上者,瞧得是这世上有银子都买不来的东西,譬如娘子这手上的玉镯。”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这里头,女人与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说着什么,不多时便折返了回来。
“二位贵人,过会儿这紫金腰牌便就送上,上面刻有二位独有的码子,到时候还请收好,再来外头的奴才们自然就认主了。”
姜鸢梨微微骇首。
本以为这女人有些时候才会走,可不想交代完这赌坊里头的一些基础事儿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并不在跟前伺候着。
“这里处处与外头不同,真是罕见的地方。”姜鸢梨忍不住再次叹道。
虽然跟前无人伺候,可这里头却到处都是小厮,手上或拎着茶水,或擦着栏木,终究是没有闲着的,可又随处可见,凭你吩咐句什么,只要喊一声,立刻就有人过来。不叫人觉得碍眼,却也却不了该有的便利。真是把来这里寻欢的人心里琢磨透了。
盛景修看看四周,“刚才那女人言下之意就是这里的人都是她口中所谓的上贵者。我倒是真好奇,这永安赌坊背后的掌柜是谁,颇有些神通啊。”
姜鸢梨跟在盛景修的身后,径直往里走着。
这里头的布置除了奢靡一些之外,与外头的赌坊并无什么区分,只不过这赌桌之上却不见什么金银阿堵之物,人们却仍旧耍的乐此不疲,甚至一路过来,还有那脸色青白,满脸盗汗的人,眼瞧着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般,可见赌注合该是不小的。
这里头最热闹的一处,便是中间的一个约莫十人合抱的大圆桌。红木的净面儿,上面雕刻着貔貅瑞兽,那最大的一只瑞兽口中竟然还衔着一枚不小的夜明珠。
这样喧闹的地方,这夜明珠也没有丢失,更是一奇。不过想想方才那女人说的能够进这里的人乃是上贵者的身份,倒是也不觉得如何了。
姜鸢梨与盛景修也停了下来,随着有些拥挤的人群一道往里头去看。
原来是这桌上的庄家已经连赢十三把了,玩的也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不单单是靠运气,还有几分技巧——那便是听声说数。
一个筛盅里头放着四枚骰子,筛盅盖上之后在人的手里摇晃,里头的骰子也来回翻滚,要的是这赌的人听见里头的声音猜这骰子的数字大小,相差最小的自然就是赢家。
这说是不靠运气,可是也与运气有分不开的关系。
那骰子晃荡起来,声音嘈杂,就像是雨滴密密麻麻地打在窗棂上一样,哪里能够在那样断的时间里找到哪一声是哪一滴发出的声音,更别说是这般叫你说出上头的数字了,更像是随便胡说的,看运气罢了。
只是,这是姜鸢梨来这里之前的想法,此刻倒是不这么觉得了。
姜鸢梨在这里与盛景修一道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见到来挑战的人约莫也有七八个,竟然都输了。
算上这之前的十三把,这人竟然连赢了二十余把了。
若是这么算的话,这就不能说是运气了。
姜鸢梨忍不住暗暗问盛景修是怎么回事。后者却说道,“这里头有机巧,非老实耍就能行的。”
“你是说他出老千?”
姜鸢梨的声音原也不大,可偏偏这个时候一局刚刚作罢,人群的喧闹声忽然空了一拍,致使四周寂静无声。可巧姜鸢梨的话就插在了这一拍的空隙里说了出去,于是所有人都听得格外的清晰。
那为首的庄家自然也听见了。
其人穿着一件全新的玄色夹褶锦袍,收拢骰子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鸡蛋大小的血玉戒指。这血玉戒指殷红如血,里头似有鲜血在流动一般,红的都有些晃眼睛。
这边是方才那叫丽娘口中所说的,是有钱都买不来的东西。
姜鸢梨自知惹了麻烦,便下意识地往盛景修的身后躲。
盛景修平静道,“家中内子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饶了各位雅兴,实在抱歉。”
那男人的目光在盛景修的身上一扫而过,而后便盯着他身后的姜鸢梨,目光上下游走,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尤其是看到姜鸢梨那露出来的一截怯生生的粉颈之后。
盛景修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神,目光寸寸冷了下来,脚下的一步一转,身子便挡住了男人的视线,把姜鸢梨牢牢地遮在身后。
男人收回目光,看着盛景修明显的警告,脸上很是不屑。
“能来这里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既然是有身份的,那必定就是懂规矩的。这天底下,最跳不过的就是规矩二字。外头有外头的规矩,赌坊有赌坊的规矩,既然你也说了是你家娘子的错,那按着这赌坊的规矩来办事就罢了,说什么口头之语,倒是无趣。显得好像是我不容人一般。”
这人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话一落便立刻众人起哄应和。又或者这些人也只是喜欢看热闹。总归是把人架在了这里。
盛景修倒是也不在意,只问道,“那让你来说,按着赌坊的规矩该当如何。”
“自然是赌桌上来解决了。”
男人指了指桌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盛景修。
“瞧你在这里看了半天了,想必也知道这永安赌坊的规矩,那便是不论金银,只要这世上想得不可得的物件儿。”
姜鸢梨感觉,这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们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