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在酒楼上
程浩几乎是在独自呢喃,声音听起来越发的悠远了。
姜鸢梨长舒一口气,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却没有想到这么辣,竟然直接被呛的咳嗽出了眼泪。
程浩转过头来看她,眸子里倒映着远处的流光和天边的明月,灿然好看。
“你不会喝酒?”
姜鸢梨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有些后悔地说道,“我不知道程国的酒竟然这般烈,这哪里有什么适口可言?纯粹是白遭罪了。”
程浩轻笑一声,转身下了屋顶,不大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另给了姜鸢梨一壶酒,将他手里的酒壶夺了过来。
“程国的酒淡,许是因为气候炎热的关系,冬日里也不需要烈酒来暖身,所以程国的酒大多数都是果酒、清酒一类的。”
姜鸢梨闻言,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果然一股子浓郁的果子味道席卷而来,酸涩可口,没有了刚才的浓烈。
“那我刚才喝的是什么?你故意整我的?”
程浩眼角微微抽 动,像是觉得她十分可笑一般。
“我有这么无聊?”
姜鸢梨虽然没有回答,可是心里却觉得,程浩有的时候也没有看起来有聊到哪里去。
“只是我自己喜欢饮烈酒而已。烈酒味道浓烈,醉意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场梦醒之后,并不觉得如何头痛,便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像这些看似温和的酒,实际上若是真醉了,头痛感便是三天三夜也未见得消。”
说罢,程浩举起手里的酒壶,对着远处的窜动的人 流,高喝一声,“做人,当如是也!”
话毕,一口烈酒饮下,只是眉头微皱,随即便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来。
姜鸢梨闻言,却是摇头。
“你可真是个怪人。”
姜鸢梨说完这句话之后,程浩并没有接话,而是看着远处,目光悠长深远,像是在透过眼前的街景看什么从前的人事一般。
一时寂静,两头无话。
姜鸢梨本身也不算是有什么喝酒的心情,此刻静下来,倒是也没有要再与他说话的欲 望,便默默地小口饮酒,一边心里琢磨着盛景修的情况,一边让自己的心绪在酒里得到分毫的安慰。
忽尔一阵马蹄踏碎长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恣意的欢笑声。
因这笑声实在爽朗,姜鸢梨便不自觉地垂下眸子去寻找这笑声的来源,紧接着,便见几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在他们眼前的这条十分恢宏阔气的长街上纵马玩笑。位置堪堪好在他们眼前处停下,两个少年回头看着后面微微有些落后的同行人,小声嘀咕了几句之后,便齐齐大笑起来,在和面的人快要追上时,这两人便立刻挥动手里的马鞭,一声惊喝之后,马儿一骑绝尘而去,灯火掩映下,只能依稀瞧见少年人身上所着的艳丽锦衣长袍。
“鲜衣怒马少年郎,多好的年纪,多好的感情。”
姜鸢梨的脸杵在酒壶上,轻声呢喃着。
程浩转头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若你这般年纪还依旧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想来大抵是盛景修将你保护的极好,才会有此言。”
姜鸢梨秀丽的眉头皱起,猛地转过头看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浩抿了一口酒,随机将手垂在腿弯,随意道,“就算是你不是程国人,不知道这程国的势力分部,党派纷争,世家族系,可是你也该认得出来,刚才那几个人并非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可以说是非富即贵。”
姜鸢梨倒是还真没有注意这个,不过这个时候经由程浩说起来,姜鸢梨才想到确实如此。
那几个少年人脚下踏着的乃是嵌着翠玉的官靴,身上穿着的,乃是金丝锦缎长袍,头上所簪,或金玉长簪,或翡翠晶石,皆为上品。且不说那一身的贵气,便是在这样繁华的街道,当街纵马,无一人敢出声阻拦或者叱骂,便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同寻常。
“可这又如何?”姜鸢梨挑眉说道,“我方才说的与他们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干系。”
“自然有关系。”程浩说道,“这些人,乃是程国三大世家的子弟们,程国三大世家,乃李、薛、上官三家,这三大世家,虽然早已经是盘根错节,世代结姻亲之好,可实际上,因为程国没有强大的宗室制衡的缘故,这三大世家便没有了外敌需要联合对抗,自然内部就开始竞争抗衡。彼此之间,你想要吞并我,我想要占据你,早已经是势同水火。”
“这又如何?就算是他们以后会有利益纠缠,可是眼下的情谊到底是真的,难道不是么?”
“情谊?呵。”程浩冷笑一声,“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妖怪,凡是有感情的怪胎都会在生下来就被杀掉,长不了这么大的。”
姜鸢梨心里虽然有话要辩,可是又觉得这程浩大抵是经历了自己父亲与兄弟姐妹的背叛,所以一时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心灰意冷才会如此,倒也可怜,且这个时候与他说什么都是无意,于是姜鸢梨几番犹豫之后,索性就把到了嘴边的话都尽数咽下去了,没有再与他说什么。
可不想,程浩却不依不饶。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是吗?”程浩挑眉,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含了一股怒气。
姜鸢梨自然是不愿为了这些没有所谓的事情与他起冲突,便随意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人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就足够了。”
程浩冷笑一声,“你这不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么。既然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么我就让你看看,人若是只相信自己一时看到的东西,该有多么的愚蠢。”
说完,程浩不由分说地提着姜鸢梨的衣领,将人就要扯下屋顶。
“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看看你有多愚蠢。”
姜鸢梨直接被程浩带下了屋顶,从后面离开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