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替郭大顺的人叫毕修远，我们查到你手下的人，他说此事是主人吩咐，而他的主人身上有你胡家特有的纹样。”
胡家被胡书尧楼渊毁掉后，晏昭猜。
“胡家大部分东西，应该都在你胡书尧手中，能用得上这纹样的人，应该也只有你胡书尧。”
方才还有问必答的胡书尧，久久未再答话。
他的沉默让何景初不由得紧张起来。
何景初留神戒备着，担心胡书尧又是在暗中算计谋划些什么。
沈怀卿始终有件事情未彻底想明白，那就是胡书尧和楼渊的关系，他们彼此之间到底有多少信任？
胡书尧去而折返藏身国师府，楼渊会准许胡书尧出入禁地。
沈怀卿原本以为，两人当是对彼此十分信任。
可如今听完胡书尧所言后，沈怀卿又觉得似乎不是如此。
“坪山关之事发生前，联系过郭大顺的人应该不止有你，还有楼渊？”
“楼渊知道了你和郭大顺的联系方式，借你的身份给郭大顺送信，联手郭大顺策划了坪山关之事。”
因为照何景初所说，那妖本领很强。
而当时胡书尧连冥娘都敌不过，又如何能操控那只妖？
“将毕修远带走，杀害毕修远顶替郭大顺的幕后主人，也不是你胡书尧而是楼渊，但当时给他们下命令的人，应该是你胡书尧。”
“是楼渊借了你的人去办事。”
至于胡书尧究竟知不知楼渊下的命令是什么，沈怀卿就不得而知。
横竖，胡书尧并不无辜。
子影说得对，胡书尧和楼渊当真算是狼狈为奸。
“你去而折返找到楼渊，也不是因为信任他，而是你要从楼渊手中得到什么东西，那是楼渊早就答应要给你的东西。”
沈怀卿又发现，在这其中似乎缺少了很重要的一环。
楼渊为什么愿意，将这件东西给胡书尧？
胡书尧说过，他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胡书尧那段时间应该是替楼渊做了什么事情，而那段时间胡书尧一直和他们待在云中县……
“那东西应该和长生有关系？”沈怀卿能感觉到，胡书尧对长生的渴望。
当时胡书尧去云中县也是为了得到太岁，可太岁是假的，胡书尧终究白跑一趟。
那为何胡书尧回到京都后，就又立刻辞去了书铺的活计？
除非，楼渊让胡书尧去做的事情，胡书尧在云中县到京都的路上已经完成。
而路上胡书尧接触到的人，只有他们三人。
“你究竟答应了楼渊什么？”
“他让我试探晏昭，然后再将结果告诉他。”胡书尧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探我？”晏昭忽想到那幅画，她仿佛想通了什么：“楼渊是想让你试探我，是不是妖？”
“可惜你不是。”胡书尧将结果告诉楼渊时，楼渊对这结果很是不满意。
但楼渊还是将胡书尧需要的东西，给了胡书尧。
“我真以为这次能解脱了，结果他骗了我！”胡书尧的声音变得撕心裂肺起来。
何景初闻此声毫无想怜悯胡书尧的想法：“无论你和楼渊谁是真正的主谋，你们都与坪山关之事脱不了干系，我先将你带回去再说。”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胡书尧跑了。
就在何景初大步上前，准备进入屋里将胡书尧抓出来时。
屋里的胡书尧忽然厉声提醒着他们：“别进来！”
李用之原本躲在晏昭和沈怀卿背后，被胡书尧的声音忽然吓得一激灵，这才想起来：“好像打从方才胡书尧进去后，他就再没出来过。”
起初李用之以为，胡书尧躲在里面是想埋伏晏昭等人。
可待晏昭等人来后，见胡书尧还是躲在里面，李用之又以为胡书尧是在故弄玄虚。
如今看起来，倒像是胡书尧被困在了里面。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陷阱吧？”李用之忙同何景初招手：“姑娘赶紧回来，别轻举妄动。”
何景初见沈怀卿和晏昭都点着头，动作缓慢又撤了回来。
“胡书尧，里面有什么？”晏昭急切询问道。
胡书尧没有正面回答晏昭的话，反倒是自嘲般笑起来，在笑声中胡书尧反问着晏昭。
“晏昭，你我无论是经历还是遭遇都差不多，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在经历那么多痛苦之后，还是如今这副模样呢？”
“你明明应该也和我一样才对！”
晏昭不知道胡书尧都经历过什么。
若是问她为何在经历少时那些痛苦折磨后，没有长歪也没有误入歧途？
晏昭却是能回答胡书尧。
“泡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时，我也曾满腔怨恨。”
“恨爹娘为何生而不养，恨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却要害我至此，恨我明明已经逃离为何又要被抓回来......”
“哪怕得到帮助从湖里活下来，我也仍旧恨着他们。”
“是南山下村里的人还有我的师父，拂去了我身上的戾气，是湖里那个宁可舍去自己性命也要救我妖，治愈了我。”
“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胡书尧反复念叨着：“原来如此。”
他从前始终不明白为何晏昭没有变得和他一样。
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你逃出去后得到了爱，而我逃出去后得到了恨。”
“我说老宅底下的大妖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她自愿舍去性命换了你活下来。”
“她让你活了下来，而楼渊却只想让我死！”
胡书尧本是想在离开京都之前再见晏昭沈怀卿一面，毕竟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
胡书尧知道，李用之身上也有晏昭给的符。
他害怕他的符唤晏昭，晏昭不来，所以将李用之的符一并给抢了过来。
这宅子他早已经派人来改造过，内有密道可以离开。
他就是想见晏昭沈怀卿最后一面，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楼渊在背后设计了他。
密道里面被楼渊藏了东西，胡书尧立刻明白了楼渊的计划。
若沈怀卿晏昭何景初他们三人今日死了，京都总会乱上一乱，再不济晏昭的封印总会消失。
到时候，楼渊就能离开京都。
他现在只要打开密道，楼渊的计划就能得逞。
可他不愿意，他坏事做尽不就是为了活着？
“你们赶紧走吧！”胡书尧也没想到，他也会有不想拉着别人一起送死的一天：“我能听见他的声音，他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何景初忽闻到了阵刺鼻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火蛇身上的气味。”
便是晏昭曾经遇见过，能够吐火轻而易举烧毁半城的妖。
沈怀卿对上晏昭紧张又担忧的视线，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和身边两人一道被晏昭丢出了院子。
整个院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笼罩住，沈怀卿无法再进去。
他知道，这是晏昭在保护外面的人，而她选择留下解决危险。
确定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东西也出不去后，晏昭才冲进了昏暗破败的房内。
胡书尧倒在地上吐着血，晏昭看出他似乎是中了某种毒：“你碰了什么东西？”
“楼渊给我的药。”胡书尧苦笑着：“我那么想活着，我求来求去，没想到我最后求来了要我性命的毒药。”
“这算是我的报应吗？”胡书尧满怀不甘看着晏昭：“可我也并非最初就是个恶人，我也曾想像沈怀卿那样清正端方，我也曾有过远大的抱负，可奈何我出生在胡家......”
“楼渊给的东西你也敢吃。”晏昭示意着胡书尧：“你先别说话，或许还能活得久点。”
眼前人所中的毒，若晏昭没看错当也是苦根之毒。
无法医治，也没有解药。
倒是不用晏昭再亲自动手解决他，替那些被他杀害的无辜妖报仇，他已经命不久矣。
胡书尧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活着离开，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昭姐你赶紧走吧，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很厉害。”
“走？”晏昭轻摇着头：“我以前遇见过这种妖，我要是走了半个京都城的人都得遭殃，所以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