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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巧奴擦了三回仙桃,每一回都是在我的注视下完成的,此刻已是深夜,我满意地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出现的血红女人脚印,辰远山说,这是傩出现的标志,傩此刻就在卧室里,就在天花板上行走着,血脚印伴随着它的步伐不断烙印在天花板上,又快速消失一空。

    傩来了,蛛丝问题解决了,地下空间的种种困境也全部被攻克了,我已经完成了所有前置准备,我和仙桃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熵增。

    青丘说的对,这才是我来盘丝洞的第四天,我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提前完成了几乎所有进度,就连得手后的逃跑路线,都已经提前规划完成了,我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我在等一个机缘,一个让红粉仙虚弱的机缘。

    巧奴侧着身躺在被窝里,直勾勾看着我:“你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你最好能成功,不然我会被你连累死的。”

    他抿了抿嘴唇:“现在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了,我之前错怪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熄了灯,躺在漆黑中问他:“有钱的滋味怎么样?”

    “太特么舒服了。”巧奴嘻嘻笑着:“这里可不是人间,这里人的阳寿都是万年起步的,我这种天神通圆满的修行人,说不定能活两万年!”

    “两万年啊!那几乎等于永恒!当两万年的富贵王爷……我一想就兴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对了。”巧奴突然收起笑容:“你不要以为你知道了存放室的口令,就可以抛下我不管了,口令是随时变化的,我恰好知道每一种变化。”

    我说你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巧奴嗯了声,渐渐放松了下来,又问我:“你说,我今晚还会做那个梦吗?”

    见我不理睬他,巧奴有些不悦:“你干嘛不说话?”

    我翻了个身:“我在想事,很多东西都要细细计划,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留了。”

    巧奴挠了挠腿:“对了,明天是月中,每个月的月中,都会有戏班子来这里演出。”

    戏班子这三个字进入我耳洞,立刻在我脑海里炸出一道惊雷,我猛地坐起身点着蜡烛,看向对面床的巧奴。

    烛火把我的脸照映的阴惨惨一片,巧奴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我问他:“我在来盘丝洞的路上,曾在野外遇到了一个阴戏班子。”

    “是他们,没错。”巧奴放松下来,漫不经心地用双臂枕住脑袋:“这个戏班子在古战场和盘丝洞,怪柳镇三个地方来回巡演,见人唱人戏,见鬼唱鬼戏。”

    “红粉仙最爱看戏了,每个月戏班子来,她都会赏他们不少银子。”

    我一拍大腿:“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讲?”

    巧奴揉了揉眼睛,一说起听戏,他兴奋的滔滔不绝:“原来你也爱听戏,明天咱们都去礼堂听就是了,分上下两场呢,一唱就是一整天……”

    他不懂,我对听戏全无兴趣,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但凡唱戏,台下必来鬼,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律,有了鬼,傩就可以附在鬼身上,而当傩有了实质,可就不再像这般无害了,它一定会立刻爆发出全部凶性!血洗整个礼堂!

    红粉仙大概率不是傩的对手,等她和傩交上手,被对方拖到虚弱之时,也就意味着覆盖在仙桃上的熵增崩碎,我再趁机盗取它,逃之夭夭!

    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得不把最糟糕的情况也计算入内——假如傩附身后,却凶不起来呢?这种程度的鬼物,你不能用常理去预读它的行动,它附身后万一头都不回地起身就走,你也不敢去阻拦它。

    为了应对失控的情况,我特意询问巧奴:“戏班子唱的最多的,是哪些戏?”

    “这个就多了。”巧奴答道:“有《捉奸妇》,《宋江怒杀阎婆惜》,《三英战吕布》,《小郎夜娶鬼娘子》,《走麦城》……”

    我打断他道:“有没有包公的戏?”

    巧奴摇头:“没有,红粉仙不怎么喜欢包公。”

    让我们重点关注《走麦城》,汉建安二十四年,蜀国名将关羽在败走麦城时误中奸人陷害,被斩于临沮,这场戏上演的正是关羽最后的陨落时刻。

    这里面有我能用到的元素。

    修罗道唱戏和人间不同,这边的戏子不往脸上化妆,而是佩戴提前绘制好的脸谱,礼堂后面的化妆间里,刚好有戏子们留下的关羽脸谱。

    我接过巧奴取来的脸谱,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戏子们使用的关羽脸庞是白面的,而历史中记载的关公,则是红脸的。

    原因之前讲过,这里不再叙述。

    我让巧奴咬破指尖,往脸谱上滴血,我用布反复擦拭,直到脸庞被染成赤红色为止。

    巧奴对此大感不解:“你这是在干嘛。”

    “小孩子别多问,睡你的觉。”

    我把染色后的关公脸庞放在床下,吹灯上床,这是我为了以防万一,而给傩准备的见面礼。

    生死,将在明日揭晓。

    ……

    来盘丝洞的第五日,早饭过后,我把脸庞和一块小镜子踹进怀里,跟随众人前往礼堂,入座。

    巧奴对小左的出现感到很不满,对他来说,吃醋已经成了一种惯性,现在他又吃起了小左的醋,不停冲我密语:

    “咱俩跑就行了,带他干嘛?他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我冲巧奴嘘了下,指了指前方:“看戏。”

    今天是盘丝洞的节日,所有男侍都来了,坐在最前排的红粉仙转过头来,左顾右盼,招呼巧奴过去,巧奴无奈,只得起身坐到了妇女身旁。

    我和小左缩在最后排,等待片刻正戏上演,唱戏的还是那拨人,敲锣吹唢呐拉二胡的乐器师傅们坐在舞台一角,戏子们在上面咿咿呀呀。

    我四处环视,果然在礼堂后方看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子,白骨戈壁上没有鬼,这些都是来自古战场和大漠的鬼物,它们一路尾随戏班子来到盘丝洞听戏,大伙都能看到它们,但谁也不去赶它们,鬼看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你赶走一批,新的一批马上又会来,注定是赶不完的。

    一些道行高的鬼,会找位置坐,随着演出,礼堂里的鬼越聚越多,我身边的空位上就坐了个白衣女鬼,披头散发地耷拉着脑袋,长发不断往外渗血,用冰块般的手在我腿上乱摸。

    我不理睬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等待着傩的附体,礼堂里这么多鬼,傩会选择谁来附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