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劫》 第1章 抓周 每个人满岁时,都被强行算过命。 这个算命的过程,叫抓周。 各地风俗不同,抓周的规矩千奇百怪,但这玩意,终归是家长对孩子未来的美好期许。 东北农村抓周,要配个圆场人,这圆场人必须会来事,万一孩子抓到个臭鞋垫子啥的,圆场的就要上来解围,把坏的说成好的,把场面圆回来。 那年我抓周时,却发生了一件极其阴森,恐怖的事。 甚至连我家请来圆场人,都吓到差点当场去世。 因为,我把阎王爷的眼珠子抠下来,生吞了。 …… 那年我刚满岁,被人抱着坐下,周围摆满了小物件,大人们欢天喜地,我好奇又迷茫地注视四周,抓起个小算盘。 摔它个稀巴烂。 我奶奶叹气:“这孩子做不成生意。” 我又抓起根毛笔,轻轻一撇,笔断了。 我奶奶摇头:“也当不了官。” 我小脚一抬,踢开面前的听诊器,大人们接着叹气:“不是学医的料。” 这些个物件,没一个能入我法眼的,于是我就满地爬,最后爬到香案前。 香案上,供着一尊纸阎王。 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我爷爷铁口断命,千里之外断人生死,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弟马,度活人,也度恶鬼。 二老做的都是泄天机,扛因果,替人消灾解难的勾当,自然要拜阎王来化阴劫。 我就看上桌上那尊纸阎王了,小胳膊一够,抓到怀里就不撒手了。 看我最后选了阎王,那圆场人当时吓的也够呛,但反应还算快: “好兆头啊!这孩子,将来要当人间活阎王!” 大人们一听,都松了口气,毕竟抓周这玩意,孩子抓到啥,以后就是个啥,外人强行干预,反而要出事。 谁知下一秒,我竟把纸阎王的两颗招子抠下来,塞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圆场人脸唰地白了,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 婴儿并没有记忆,我也是很多年后,才从长辈口中得知了此事。 怕我被阎王报复,奶奶当时想了一宿,做出两个决定。 第一,打今起,她退出江湖,一心修行,此生不再泄露半点天机。 第二,奶奶给我取了个贱名,叫李三坡,坡,即是跛,翻译过来就是李三瘸子。 这么做,是希望阎王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孩子计较。 我到了识字的年龄,奶奶却不肯传我本事,怕我被阎王惦记。 我爷爷不信这个邪,偷偷教我风水,命理。 我打小就远比别的孩子聪明,三岁能背易经,四岁就会默写奇门遁甲了。 七岁读《撼龙经》,我嫌他写的烂,抄起笔,自个琢磨了一本出来。 写完我拿去给爷爷看,爷爷看了整整三天,叹着气,对我奶奶说: 这孩子以后,必是个大妖孽。 不光聪明,我打小就长得好看,村里那些个漂亮阿姨,都喜欢抱我,我没有父母,是吃阿姨们的奶长大的。 上学时,我身边的小女朋友就没断过,七天一小换,半月一大换。 长大后,我在省城当了两年风水师,我终于赚到了些钱,我的女朋友,是高中时的校花,我们马上要买楼结婚了。 谁知,命运却在这时,和我开了个玩笑。 26岁的夏天,我瞎了,瞎的很突然,跟熄灯似的,咔嚓一下,就黑了。 去医院看过,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坠入了无边地狱,一夜间,白了头。 女朋友果断跟我分手。 我成了个废人,一切天赋,野心统统灰飞烟灭,我曾梦想有天,能当上东北最厉害的风水师,现在却只能回农村,蜗居在家里,成为同村人的笑柄。 我失明后,爷爷一声不吭,铁青着脸出门。 奶奶死命拦他:“我不让你教,你非教……你个天杀的,这孩子被你害死了!阎王不会放过他的!” “你要去那个地方?你不要命啦?” “为了三坡,我必须试试!”爷爷一把推开她,大步离去。 爷爷走后,奶奶嚎啕大哭。 七天后,爷爷回到家,往我怀里塞了个纸盒子:“三坡,这东西,能治你眼睛!” 我来不及细问,激动地抱住纸盒,却听到了奶奶惊恐的尖叫: “老不死的?你的脸,不对劲啊?” 爷爷笑呵呵道:“下面黑漆漆的,一不小心,让一个阴女子摸了我的脸,不碍事。” “爷爷,下面是哪?什么是阴女子?” 我边问,手边伸进盒里一摸,是空的。 爷爷啥也没说。 当天夜里,爷爷就断气了。 爷爷走后,我奶奶受了刺激,疯了。 白天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唱阴森的戏文,夜里去村后的黑坟圈子,舔坟头的供品吃。 这段日子,我学会了独自做饭,洗衣,上厕所。 生活上这些寻常琐事,对盲人来说,并不容易。 经过反复练习,我甚至可以每天独自去村口晒太阳,并且不迷路地回家。 每到夜里,我总会拿出那纸盒,细细摸索。 它已经被我盘出包浆了,我依旧不甘心。 这是爷爷拿命换来的东西,它能治我的眼睛! 一个,空纸盒? …… 日子过的极慢,我习惯了在无边黑暗中独处,也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希望。 这天,媒婆王姐不请自来:“你瞅瞅,多好看的小伙,咋头发都白了呢?” “该找个小姑娘照顾你的。” 我笑着摇头:“那不糟蹋人姑娘吗?” “你有本事,又年轻,糟蹋啥?”王姐点着烟吞云吐雾:“这是当年你家老头,给你定的娃娃亲,人姑娘是城里大户,家里条件老好了。” 所以,是来退亲的吗? “退啥亲啊?”王姐一拍大腿:“你失明的事,人姑娘早知道了,可人家说了,这辈子非你不嫁!你瞎不瞎的,人根本不在乎!” “这不,姑娘我带来了,你俩好好唠啊。” 说着,王姐出去了,我沉默片刻,瞧向对面的黑暗:“妹子,你多大?怎么称呼?” 回答我的,是一片死寂。 气氛,在无声的诡异中反复拉扯。 好一阵过后,大门咔嚓一响,姑娘终于是走了。 两个娘们走后,我独自在家里打坐。 孤独,能让人的心灵变的宁静。 打坐到晚上,我有些尿急,下炕去解决。 谁知拉链刚拽下,就听身后传来个软糯的声音: “我帮你扶着。” 第2章 多了三个 我吓的一激灵,琼浆玉液撒了一裤腿子: “你?你没走啊?” 这就是失明的坏处,你看,之前我说王姐来了,抽着烟给我介绍亲事,那可能来的并不是王姐,而是个披头散发,倒立行走的阴森玩意。 她也没带什么姑娘,带来的,只有她夹在双腿间的脑袋。 有太多画面,是盲人无法确定,甚至误判的,但为了方便讲述,我不得不做出让步,望理解。 “我一直都在。”那姑娘轻声说。 我狼狈地逃了出来,这事想想挺恐怖的,从王姐离开到现在,至少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期间,一个陌生女子,一直在近距离,寂静地注视着我。 而我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没听到。 姑娘坐到我身边,说:“你别怕,我是来履行婚约的,仅此而已。” 我终于闻到了她的香味,那是漫山遍野的栀子花香,带着极度危险的野性。 “我叫欧阳薇,22岁,当年是你爷爷和我爸,定的这门娃娃亲,不信,你去问你奶奶!” 我将脸转向她:“定不定亲,其实不重要。” “我就想知道,我一个残疾人,你,图我什么?” 欧阳薇楞了下,轻声说:“我倒没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是觉得遵守约定,是生而为人该有的品格,仅此而已。” “再说,你很好看啊,你知道吗?和我很般配,至于你是不是盲人,我真不在乎。” “大不了,我赚钱养你。” 我正要说话,隔壁屋的奶奶喊了句:“三坡,还不开饭吗?” 光顾着说话,忘给奶奶做饭了。 欧阳薇道:“你歇着,我来。” 她立刻去厨房忙碌了起来,不一会,我听到了炒菜声。 这姑娘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信,我曾是一名风水师,我知晓人性的恶。 摸着拐杖,我悄无声息地喊来奶奶:“奶奶,咱家和欧阳家,定过亲么?” 奶奶摇头:“没听说过。”她毒蛇般的眸子,看向厨房忙碌的欧阳薇,突然尖叫起来: “害死你爷爷的阴女子,找上门了,三坡,你快杀了她!” 奶奶时常说疯话,爷爷死后,她管所有女人都叫阴女子。 不一会,欧阳薇就做好了饭菜,招呼我们入座,三菜一汤,简朴,但别有一番风味。 奶奶吃着吃着,突然说了句:“你没影子!” 欧阳薇:“有啊,这不是吗?” 奶奶不说话了。 其实欧阳薇是人是鬼,奶奶完全可以去问老仙,东北五大仙家,胡黄白柳灰,蛇仙的眼光是最毒的。 奶奶供奉的那只蛇仙,即将化蛟,道行深不可测。 但爷爷的死,对奶奶打击很大,发疯后,奶奶已经太久没跟老仙说过话了。 “奶,你多吃菜,三坡,你也多吃。”欧阳薇不停给奶奶和我夹着菜。 吃过饭,奶奶回屋唱阴戏,欧阳薇收拾了碗筷,坐在我身边,一声不吭。 “你不开灯?”我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开灯?”欧阳薇反问。 我只是随口一问,原来她真没开灯,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注视着我,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惜。”欧阳薇叹着香风:“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伸出手:“可以吗?” 欧阳薇抓着我的手,按在了她的脸庞上,我仔细抚摸她的五官,这姑娘才22岁,美到惊心动魄,让人不敢亵渎。 我以为前女友已经很好看了,和她比,前女友宛如牛马。 “我好看吗?” “一般吧。”我口是心非道:“不早了,你回吧,别再来了。” 欧阳薇吃吃笑着:“我们还没拜堂呢。” “不!”我语气中带着怒意:“我不认识你,请你立刻离开!” 欧阳薇:“先洞房,后拜堂也行。” 我大怒,扑去抓她。 哪抓的到? 一番折腾下来,我累的气喘吁吁。 随你吧。 我懒得再说什么了,我是个废人,和一具尸体并无差别,现在,我反而又不想让欧阳薇走了。 她最好能趁我睡着,给我来个痛快的。 解除我余生的苦难。 我脱了衣服躺上床,听动静,欧阳薇大概是躺在了沙发上。 “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呗。”她不停翻来覆去。 我:“那说说你吧。” “我?我从小就是乖乖女,没什么好说的,一直到大学毕业,白纸一张。” “你学啥专业的?” “心理学,催眠,你知道吗?” 我懒懒道:“教人睡觉吗?” “不,催眠,和它的字面意思毫无关联,催眠是对他人心灵的控制,是一种意识层面的术,很恐怖的,国外顶级的催眠师,只通过简单的心理暗示,就能让坐轮椅的人站立行走,或者唤醒植物人。” 欧阳薇兴奋地滔滔不绝:“说不定,有天我能通过催眠,让你重获视力!” “你呢?听说你是风水师?”她饶有兴致地问我:“你一定遇到过很多事,来,给我讲个恐怖小作文。” 我想了想:“我曾在网上看到个提问,在后备箱放什么,能治路怒?” 有次我开车,遇到个开大奔的光头壮汉,路怒,拦停了后面一辆车,下车就要揍人家。 被拦停的车主,是个中年人,脸很白,他当时一声不吭,很冷静地从后备箱取出个漆黑的骨灰罐,一把接一把,往光头脸上撒。 光头直接吓疯,当场就跪下道歉了。 欧阳薇听了很是不屑:“骨灰很可怕吗?这种程度,不至于吓疯吧?” 我说:“恐怖的不是骨灰本身,而是那中年人撒骨灰的时候,脸上始终洋溢着诡异而幸福的笑容,边念叨着……” “爸,一会我和他同归于尽了,就下来陪你。” 欧阳薇打了个冷颤:“天那,太阴间啦,我得缓缓。” 她跑过来,嘴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道:“那,我也给你讲个黑段子。” “你家,多了三个人!” 第3章 阴梦 我后背,顿时起了层细密的寒毛,右手一翻,握住了枕下的匕首。 我的第一反应是,欧阳薇的同伙来了,一切都是她密谋好的,她唯一忌惮的奶奶,已经入睡了。 此时下手,刚刚好。 理由很简单,她表现的太平静了,正常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吓的失声大叫了。 她却一点都不怕。 我变成了一条黑暗中的蛇,匕首犹如轻风般,抵近了欧阳薇的腰侧。 垂死者的反击,也可以很致命。 “一男两女,三个人,并排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欧阳薇并没有察觉我的举动,继续在我耳边通报着。 “怎么办?” 不是她? 对此,我竟有些失望,用指尖,在欧阳薇掌心写了“样貌”二字。 “头戴暗黄色斗笠,身穿大红色的纸衣,纸裤,赤脚,每人手里拿着根钓鱼竿,背上还扛着个蛇皮口袋。”欧阳薇认真汇报道。 是湘西来的捕蛇人! 在湖南永顺的死人谷,住着一批神秘的捕蛇人,这些人会控蛇的邪术,当地村民若是被毒蛇咬伤,捕蛇人一个手势,就能让毒蛇自个爬回来,吐出蛇胆救人。 他们手上拿的,不是鱼竿,而是杀蛇用的兵器,顶端装有可收缩的锋利铁环,专门套取蛇的七寸。 捕蛇人和供奉蛇仙的弟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却有着不共戴天的死仇。 “怎么办?你怕吗?”欧阳薇问我。 我用指尖,在她掌心上写下段话: “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都别怕。” 写完,我看向门口那三人,阴阴地笑了:“就你们这点微末道行,来东北撒野,不是作践自己吗?” “滚回湘西吧。” 那三人并不答话,犹如三只尸体,直挺挺地站了很久,终于,右侧那个长发女子冷哼着笑了: “一个瞎子,口气倒不小!” “想死,尽管出手。”我不再理睬他们,翻身就睡。 那三人站了好一阵,突然依次发言: “他是瞎子。” “却能看见我们。” “还知道我们是湘西来的。” “他不对劲。” 三人语调宛如地狱的丧钟,尖细而阴损,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薇推了推我: “李三坡,他们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后背竟让冷汗打湿了,刚才的处境实在凶险,差一点,我就命丧黄泉了。 哪怕失明前,巅峰期的我,也不是捕蛇人的对手,单对单斗法,我只有逃命的份。 三个一起上,除了束手待毙,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后来,我回想三人临走前说的话,总感觉怪怪的。 他们刚才,似乎并没有看到欧阳薇。 在他们眼里,我一瞎子,独自一人,眼都不睁,半睡半醒间,就说出了他们的师传来历。 换谁,谁不怕? 我直接问欧阳薇:“他们看不到你吗?” 欧阳薇没回答,而是笑着夸赞我:“你心理素质真好,临危不乱,我可做不到。” 她不肯说,我也没再过问,这三人肯定不能就此罢休,还会再来的,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该死!偏偏我是个盲人! 我死咬着牙,奶奶没疯时,对付他们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奶奶整个人的状态极差,走路都不稳当,她拿什么跟这些人斗? 我思来想去,总不能坐以待毙,实在不行,只能去求老仙了。 “我们该躲起来。”欧阳薇建议道:“把奶奶也带上。” “气场早被锁定了,没用的,睡吧。”我立刻否定道。 欧阳薇嗯了声,躺回沙发上。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中我穿越成了死刑犯,跪在刑场,快要被就地正法了! 奇怪的是,刑场居然设在了市中心。 周围都是崭新的高楼大厦,一尘不染的柏油路,四通八达。 可我注视四周,却看不到半个活人。 马路上也没有车。 甚至连一片树叶子都没有。 这地方,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谲。 空气中,也满是停尸房的刺鼻药水味。 惨青色的天空下,我们十几个囚犯站在小凳子上,每人脖子上都挂着根上吊绳。 一个满身血污的白大褂,正在挨个踢凳子。 被吊住的人,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有的囚犯被吓的大声哭喊,有的当场失禁,他们都吓疯了! 除了我。 我在笑。 梦里的我,终于恢复了视力,我能看清一切,这感觉,真好! 就算快死了,我也觉得人间值得了。 这时,我身旁一个头发很长,五官模糊的囚犯,将嘴贴到我脸跟前,阴阴地问: “第一次?” 我怒视他。 那囚犯冲我怪笑:“没时间了,我教你个手势,看好了!” 他开始冲我比划起来,他的动作太快,指节不时发出骨折的响声。 那一刻,我突然福至心灵,集中神智,死死盯着那人的手,我从未见过如此繁杂的手势,它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灵魂的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当那手势完全施展开的刹那,时间静止,阴阳反转,连黄泉都逆流了! 啊! 我惨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清晨的阳光宛如一块漆黑的布,撒到我脸上。 我立刻施展刚学会的手势,我确信我做的每一步,都是对的。 没用,什么都没发生。 我依旧瞎着。 “做噩梦了?”耳边传来欧阳薇的声音。 “是啊,梦见咱俩真结婚了。” 欧阳薇也不生气,捏了捏我的脸,递来条湿毛巾:“告诉你个好消息,那三个捕蛇人,上吊自尽了。” 欧阳薇刚才去买早点,看到昨晚那一男二女,把自己吊死在了村口的老秃噜树上,死状凄惨无比。 每人脚下,各堆着一团熄灭的篝火,似乎是死前被人炼过师油。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狂喜,刚开始我以为,是奶奶出手了,可我去问,奶奶却说,她昨晚压根就不在家,她在坟圈子过的夜,并没有遇到过什么捕蛇人。 奶奶从不撒谎。 出手的,是欧阳薇。 第4章 黄梅戏 三个捕蛇人,大老远来趟东北,身首异乡不说,最后却连鬼都做不成。 我问欧阳薇,是你干的吧? 屋里半天没动静,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欧阳薇走了,连行李都带走了,大概不会再来了。 我皱着眉,盘腿坐地,冥思苦想。 目前,有两件事急需解决。 首先湘西那边,后续肯定还会来人。 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尽快想出应对的法子。 儿时,记忆中的李家,人声鼎沸,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每天排队找爷爷奶奶看事的,络绎不绝。 如今整个李家,只剩下了奶奶和孙子。 奶奶疯,孙子瞎。 仇人找上门,竟无计可施。 第二件事更要命,我没钱了。 之前为了治眼睛,东三省的大医院我都跑过来了,钱花了不少,眼睛却始终没治好。 后来前女友找来,哭着跟我说,她弟弟网赌欠了债,问我借二十万周转,还说以后做牛做马,也要还我。 我没犹豫,借给她了。 女友拿到钱,直接就把我拉黑了。 在省城这几年,我终归是吃了年轻的亏,虽说精通风水,命理,却只能在低端局反复拉扯,没闯出什么名气。 现在成了盲人,赚钱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我正犯愁呢,宋老歪打来电话,请我去他家看看。 宋老歪跟我同村的,他家有钱,人还算不错,我小时候,他经常来我家玩。 我听宋老歪语气挺急,估计摊上了大事,我说宋叔,我这边上门费是五百,你看行吗? “李师傅啊,你赶紧的吧,我给你五千!” 我收拾妥当,握着拐杖就出门了,我看不到太阳,却能感到阳光撒在脸上的暖意,今儿个天气不错。 村口那边,传来人们的议论声,还有警车的声音,有个大爷跟我打招呼:“三坡,出门啊?” 我答应着:“宋老歪家,是这个方向吗?” “是啊,我带你去吧。” “还是我来吧!”我突然耳边传来欧阳薇空灵的声音,紧接着,姑娘纤细的玉臂,水蛇般缠到了我胳膊上。 我皱了皱眉:“你没走啊?” “刚去村口看热闹了,好吓人啊,法医都来了。”欧阳薇语气有些不悦:“你怎么老盼着我走啊?” “我当你的眼睛,不好吗?” 我说我是个废人,你跟着我,迟早会后悔的。 欧阳薇不在乎道:“哪天真后悔了,把你甩掉也不迟。” 我在她手心写字:“你杀那三人的时候,没被外人瞧见吧?” 欧阳薇有些无奈:“我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没踩死过呢,李三坡,你这人很多疑啊?” “不过呢,也不怪你,我教授曾说过,失明的人,会变得对外界格外敏感,甚至会对身边每个人产生怀疑和戒备……” 正说着话,我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快看啊,那不是李大师,李三坡吗?” “如今成瞎子了,哈哈!” 现今东北农村,富裕了,家家都盖了小洋房,但年轻人之间的攀比,却愈演愈烈。 一到过年,进城务工的年轻人回到家,聚在一起,比谁开的车好,谁的手机贵,谁的女朋友漂亮,这种现象全国都有。 笑声是王秃子传来的,此人是洗浴城的小经理,我和他没交情,也没过节。 我刚失明那段时间,王秃子在村里见着我,还不敢怎么地,后来看我成废人了,彻底翻不了身了,他就觉得他能拿捏我了。 我没搭理他,王秃子却上前拦住我:“急什么?瞎子,去哪啊?” “去宋老歪家。” 王秃子嬉皮笑脸:“宋老歪咋没来接你呢?你都瞎了,自个咋去啊?不迷路啊?” 自个? 我后背唰地一凉,我身边明明站着欧阳薇,可在场的这些人,居然都看不见她? 这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高富贵装模作样上前:“秃子,过分了啊,别欺负我兄弟。” 高富贵和我同龄,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失明后,包括高富贵在内,整个世界,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我从人间坠入了地狱,属实狠狠体会了一把人性的恶。 “今儿我结婚,把大伙都喊来了。”高富贵递过来根烟:“刚好你在,一会吃席去!” 我没接,高富贵有些尴尬地笑着:“你知道我跟谁结婚吗?” “你的女朋友,孟诗诗!” 我听的波澜不惊,有次高富贵带孟诗诗来看我,当着我的面,两人在外屋乱搞,孟诗诗偷骂:“讨厌,别被他发现了!” 高富贵贼笑:“被发现才刺激呢!” 我当时全听到了,但我没吱声,这段日子,我学会了控制情绪,也懂得了隐忍。 高富贵边捏着我肩膀,边得意地笑着,正好孟诗诗也在: “李三坡,你别多想啊,我并不是因为你瞎,才和你分手的。” “其实你各方面吧,都挺优秀的,就一点不好,没钱。” “富贵是没你帅,没你聪明,但人家至少有份好工作,虽说现在赚的少,可将来发展空间大啊。” “你一个臭算命的,以后能有啥出息呢?” 说完,她还贱兮兮地问我:“你不会生我气吧?” “他一个瞎子,生气又能怎样?”高富贵很是不屑:“三坡,不是我说你,以前别人都说,你是个不详之人,我还不信。” “现在想,还真让他们说对了,你爷爷是被你克死的,你奶奶也被你气疯了,你说就你这样的丧门星,诗诗跟着你,不等于害了她吗?” 他俩当着我的面,唱开黄梅戏了。 高富贵故意大嗓门冲众人炫耀:“诗诗,多亏你分手前,管他借了二十万,这笔钱,勉强够咱俩婚房的首付了。” 孟诗诗笑嘻嘻:“反正没借条,他打官司也赢不了。” 在场十来号人,大多与我同龄,也都是来参加她俩婚礼的,大伙议论纷纷,有说高富贵命好的,有夸孟诗诗精明的。 还有笑话我好欺负的。 欧阳薇全程旁观,这时也气到全身发抖,不停用胳膊肘捅我: “快开始你的表演!” 第5章 三不 我听声辨位,一把拿捏到高富贵的狗头,微笑抚摸:“穿我穿过的破鞋,吃我吃剩的馊饭,就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了。” 摸着狗头,我又冲孟诗诗叹气:“宝,你真傻。” “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罪,还给我打过三次胎,那二十万,是给你补身子的,我咋舍得要回去呢?” 话说完,我最后看向王秃子,冲他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转身离去。 高富贵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听啪一个大嘴巴子,后方传来高富贵的怒骂: “烂货,你给他打过胎?” 孟诗诗捂着脸大哭:“他的话你也信?你?你敢打我?这婚,我不结了!” 高富贵越说越来气:“我,我真是瞎了眼,咋看上你这个烂货了?” 王秃子上来劝架:“富贵,瞎子的话,你也信啊?都一个村的,诗诗多干净的姑娘,你不知道吗?一定是李三坡故意这么说,气你的。” “今天你俩结婚,给他这么一搅,多晦气啊!” 高富贵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诗诗,我错怪你了,别生气。” 孟诗诗还在哭,高富贵来不及管她,这帮人叽叽喳喳地追上来,跟在我身后,脸色一定都很不祥。 欧阳菲扶着我,一路来到宋老歪家,见我满头白发,拄着根拐杖,宋老歪可能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忙扶着我进院子: “李师傅来了。” 宋老歪拉着我说,他最近睡觉,总感觉背后有东西对着他耳朵吹气,阴嗖嗖的。 然后他就开始倒霉了。 先是他婆娘好端端的,突然摔断了腿。 紧接着,宋老歪开车出门,让人给碰了瓷,对方有关系,讹他一大笔钱,说不给就坐牢。 然后呢,他儿子让人设局,这些年辛苦打拼赚来的钱,一把全被诈骗走了。 儿子一时想不通,竟差点寻了短见。 儿媳一看情况不对,开始闹离婚,宋家这几天,属实被闹的鸡飞狗跳。 前段日子,村里来了个南方道士,宋老歪请人家来看风水,那道士先去他县里的房子看了看,说没问题。 又来村里看完,这才下定论:“你家的风水,问题出在了这套祖宅。” “你家这祖宅,犯了八煞黄泉,此煞属于恶煞中极阴的一种,主父子离散,家破人亡。” “之前没发作,是被一条龙压着,现在龙飞走了,出事是难免的。” 那道士说了很多东西,把宋老歪都听迷糊了,只把最重要的记了下来。 当时宋老歪也挺害怕,就让那道士调,具体怎么调的,宋老歪说不清楚,好像是画了几张符,贴到房梁上,又画了几张,烧成灰,让宋老歪兑水吞服了。 谁知道士走后,宋老歪不但没转运,反而更倒霉了。 儿子儿媳天天打架,闹离婚,给宋老歪的婆娘,直接气住院了。 宋老歪弄的是焦头烂额,火烧眉毛,这才终于想到了我。 我们正在院子理说着,高富贵那帮人跟了进来,王秃子指着我大喊:“宋叔,你好糊涂!怎么请来个瞎子看风水啊?” “李三坡都瞎好几个月了,连东西南北他都不认,他咋看?” 宋老歪还不知道我失明的事,有些困惑,王秃子上前冲我比划手指: “你不信?那你让他说,这是几?” “是三。”一旁的欧阳薇提醒我道。 我摇头,这个其实没作弊的必要,你信,我就给你看,不信拉倒。 “最近是染了些眼疾,但不妨碍我看风水。”我如实对宋老歪道。 众人听了,纷纷哄堂大笑,高富贵笑的差点当场去世:“李三坡,你能看风水?猪都要上树!” “以前你也许懂点风水,但现在你都瞎了,还搁这装啥高人呢?你骗骗外人也就算了,同村的你也骗?你特么还是人吗?” 孟诗诗也跟着泼脏水:“其实吧,这事以前我不好意思说,李三坡本来就是个江湖骗子,他根本不懂风水,全靠一张嘴忽悠。” “这可不是我瞎编的,是李三坡亲口告诉我的,好多被他骗过的人,这会还在到处找他呢。” 面对这些人的诬陷,我并没有辩解。 他们认为,我此生再无翻身可能了,他们还知道我奶奶疯了,我彻底失去了靠山。 我所谓的好兄弟,跟我的女人合起伙来,骗我的钱,当着我的面做肮脏事。 这些还不过瘾,他们又来砸我吃饭的招牌。 只因为他们笃定,我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残废! 此刻,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怒意,相反,我内心静如湖泊,一旁的欧阳菲提醒我: “给这些人一闹,宋老歪看你的眼神不对了。” 我缓缓道:“宋叔,你信我,还是信他们,随你。” 那帮人还在叽叽歪歪,宋老歪略一犹豫:“进屋说吧。” 高富贵他们也要跟进来,宋老歪拦了下,没拦住,索性也不管了。 我一进屋,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很多人对风水有误解,认为风水的好坏,是“看”出来的。 小时候爷爷教我风水,要求“三不”。 哪三不? 不看,不听,不闻。 最顶级的风水师,就算眼,口,鼻皆封死,也能判读出现场“气”的走势。 这种灵魂与气之间的联系,很难言语形容,就好像人在水中,不用看,也能通过皮肤感受出水流的急缓和方向。 我来到客厅,稍作停留,就对宋老歪说:“你家好久没住人了。” 宋老歪连忙说是,宋家早在县里买了房,村里这套祖屋,常年空着。 我点头:“搬回来住吧。” 宋老歪楞了楞:“那李师傅,这这八煞黄泉?你有法子破解吗?” 我无神的双眼看向宋老歪:“搬回来住几天,自然就破解了。” 宋老歪不吱声了,他活这么大岁数,可能都没见过我这样的风水师,当场傻眼了。 连那帮看热闹的,都呆住了。 王秃子啧啧摇头,一个劲地冲我冷笑:“就这?” “进屋不到三秒,啥都没干,完事了?” 第6章 剪阴 “李三坡,你骗钱骗的也太敷衍了吧?” 王秃子嘴里连喷唾沫星子:“连人家专业老道士都说,这房子是凶宅,住不得,你可倒好,张口就让宋叔搬回来,你这不是存心害人吗?” 高富贵声线洪亮道:“不瞒大家说,我也懂点风水。” “首先正规的风水师,是要用罗盘的!” 高富贵给大伙比划着罗盘的样子:“拿着罗盘,嘿!先一间屋一间屋的看,边看,边问,把信息都汇总了,最后再给处理意见。” “你李三坡狗屁不通,把风水当儿戏,进屋不看不问,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人宋叔打发了,回头宋家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的起吗?” 孟诗诗冷哼:“我早说过,他是个骗子来着。” 在场也有年长的帮我说话:“你们这些小年轻,积点口德吧,李家二老,当年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半仙儿!” “李家的后人,又能差到哪去?” 高富贵噗嗤一笑:“那是以前,如今他爷爷死了,奶奶疯了,李家就剩他一个瞎子。” 王秃子表示赞同:“一条死鱼罢了,还能翻身不成。” “他家都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要不他能舔着张脸,出来行骗吗?” 我始终不做争辩。 宋老歪也犯了难,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道: “李师傅,性命攸关,咱可不敢乱来啊!” 我笑了笑,伸手管他要钱。 宋老歪显然不信任我,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给钱吧,面子上又过不去。 最后给了我五十。 “看在你家长辈的面上,这钱你拿去买袋米,以后啊,别再出来骗人了。” “唉,你快走吧!” 宋老歪对我很是失望。 我既不回应,也不辩解,拿出笔,在那五十块钱上,写了个大大的“冢”字,叠好,塞回到宋老歪手里。 在众人的笑骂声中,我和欧阳薇径直离去。 来到外面,欧阳薇好奇道:“我不懂风水,但就连我也觉得,你刚才有点敷衍了。” “你的表现很怪异,和我理解的风水师完全不同,你能解释下吗?” 我道:“不太好解释,等着吧,回头你就知道了。” “倒是你?” 我停下脚步,望向身旁的欧阳薇:“为什么除了我和奶奶,其他人都看不到你?” “甚至你当着我的面说话,他们都听不到?” 欧阳薇倒不隐瞒,直言不讳道:“他们能看到,也能听到,只是他们的潜意识,选择忽略了我。” 我皱了皱眉:“催眠术?” “对啊。”欧阳薇很认真道:“我说过,我要当你的眼睛,而且有一天,我要用我开发的术,让你恢复视力。” 我嘴唇突然颤抖了下,内心有些东西在涌动,又被我强压了下去。 沉默片刻,我对欧阳薇道: “那天要不是你出言提醒,我已经死在捕蛇人手里了,今天,也多亏有你,始终陪在我身边。” “我若独自一人,面对高富贵他们的羞辱,怕是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 “谢谢你。” 欧阳薇咯咯笑着:“那你还赶我走不?” 我说:“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正常剧情,不该是你来找我退亲,顺便嘲讽我瞎子想吃天鹅肉吗?” “到你这,咋反过来了呢?世间万千美男,我再帅,能帅的过永强,广坤吗?” “合着,你就好我这口呗?” 欧阳薇紧紧抓着我胳膊,侧面波涛汹涌:“怎么?之前没遇到过陌生小姑娘,赖你家不走的吗?” 这话我没敢往下接,我到现在还不确定欧阳薇的来历,我对催眠术有所了解,欧阳薇所说的催眠,和心理学上的催眠毫无关联。 这种催眠,是通过意识投射和心理暗示,对他人思维强加干预的邪术。 欧阳薇或许对我没有恶意,但并不代表我应该对她放下警惕。 像她这种级别的催眠师,很危险。 …… 当天晚上,村里出了件大事。 高富贵跟孟诗诗结婚,席间,王秃子也不知是喝大了,还是中邪了,突然抓着把剪刀,恶狠狠地扑向新郎子高富贵。 “凭什么?凭什么我都30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个臭篮子皮,却能娶孟诗诗这么好的姑娘?” “你不配,你不配你知道吗?” 王秃子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青筋暴起,眼神怨毒又充满嫉恨。 扑倒高富贵后,王秃子抄起一把剪刀,朝着高富贵的要害一顿乱剪! 所幸高富贵裤子厚,没伤到根本,但腿上还是见了红。 当时场面混乱不堪,高富贵跟王秃子扭打在一团,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拉架的。 新娘子孟诗诗的脸色,难看至极。 当时高富贵也气炸了,他体型占优,缠斗中,高富贵一把夺过剪刀,朝着王秃子疯狂反剪: “我X你吗!你坏我好事是吧?这婚我不结了,也要弄死你!” 这事最后闹的就有点阴森了,具体画面不便形容。 最终高富贵成功得手,王秃子喜提太监身份,哀嚎着被送医抢救。 高富贵喜提牢饭,新娘子,也就是我前女友孟诗诗,则受了刺激,当场休克。 全过程欧阳薇亲眼目睹,小姑娘兴高采烈此冲我报完喜,又很是疑惑道: “我记得,你之前冲王秃子比划过一个手势,结果当天晚上,王秃子就出事了。” 我听完,也很是困惑。 我冲王秃子比划的手势,是从梦中囚犯那学来的。 当时我比划出来,也只是想吓吓王秃子,并不指望它能管用。 但结合王秃子在婚礼上的反常表现,我就寻思这事吧,很不对劲。 “劫来的真快。”欧阳薇叹着气:“只能说王秃子跟高富贵活该!” “只是,不知你的前女友,此时作何感想?” …… 深夜,欧阳薇呼哧呼哧地屋里搬重物,听起来很吃力。 “要帮忙吗?” “不用。” 欧阳薇小嘴喘着气,轰地一声,将重物放在地上。 “沙发睡着太窄,你又不让我上炕,我就买了张床。” 我笑着叹气:“真就赖上不走啦?” 下一秒,笑容僵住。 我摸了,她搬来的不是床。 是一口铜棺材。 第7章 连续剧 夜深,睡不着。 棺材摆放的离我极近,我都能闻到上面的铜锈味。 “你冷不冷?”我突然问欧阳薇。 “不冷。” 我故作老练:“嗨,买棺材也不跟我说声,隔壁村的蒋老二,我认识,给你进货价。” 欧阳薇翻了个身:“我这个也便宜。” “二手的。” 我头皮嗡地一炸,不敢吱声了。 欧阳薇噗嗤一笑:“逗你玩呢,瞧给你吓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放心睡。” “每个人都有秘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思来想去,决定单刀直入:“妹妹,哥这辈子没做过啥亏心事,你就给哥来句痛快话。” “你到底是不是个人?” 欧阳薇爬出棺材,在我耳边吹了口香气:“哥,我是人,我真不骗你。” “好,我信你。”我笑着盖上被子。 枕头下,爷爷留下的桃木剑,已被我掌心的冷汗打湿。 欧阳薇摸了摸我的脸,躺下睡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 惨青色的天,空无一人的鬼城,停尸房的刺鼻味。 阴森的白大褂,上吊的囚犯。 “学会了吗?” 教我手势的长发囚犯,语气焦急地问我。 我点头:“学会了。” “那你来一遍,我看看。” 我惊悚地环顾四周,一脸茫然:“这是哪?我是谁?” “没功夫扯犊子了,快!” 那人显得很是焦急。 我按他教的比划了一遍,那人看了直摇头:“太慢,动作也不对,再来一遍。” 我又试了一遍。 “先这样凑合吧。”那人看向不远处的白大褂:“我太虚弱了,只能靠你了。” “等那阴畜生靠近,你对着他来一遍!咱哥俩是死是活,就看这一遭了!” 我死死盯着白大褂,当他靠近的刹那,我做出了那个手势。 下一秒,最诡异的事发生了。 那白大褂走过来后,竟忽视了我俩,去踢后面的凳子了。 “走!” 我俩用下巴甩开吊绳,跳下凳子,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铁铐,扬长而去。 从始至终,那白大褂竟然没察觉到丝毫异样,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仿佛我们根本就没来过。 梦到这里,悄然而止。 惊醒后的我,擦着脸上的冷汗,心中惊疑不定。 这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国14亿人,能把噩梦当连续剧,一集接着一集做的,我估计是头一号了。 昨个梦见被注射死,今个就逃离刑场了,然后呢?下一集是啥? 我寻思自个也够倒霉的,瞎都瞎了,老天还不肯放过我,连阴梦都安排上了? 这种梦,不是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做吗?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我倒没再做过阴梦,每天都是一觉到天亮。 欧阳薇依旧住在我家,这姑娘很勤快,每天收拾屋子,做饭买菜一个人全包了。 就连我奶奶,都开始夸这闺女孝顺了。 奶奶的疯病,一直没见好。 这段时间,我时常独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能想象李家如今破败的画面,昔日来往的亲朋,已成过往云烟。 我能做的,只有等。 等一个翻身的机会。 …… 这天,我从欧阳薇口中得知,宋老歪从哈市,请来个风水大师。 大师名叫马义,有自己的司机,开着路虎来的。 欧阳薇说,那马义50来岁,国字脸,五官平和,儒雅,又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第一眼印象,像极了退休的老干部。 马义穿着件丝制黑色中山装,好像是纪梵希的,手里盘着两颗包浆老核桃,走路时双手背后,目不斜视。 仿佛早已看破生死,有种任前路尸山血海,我自成竹在胸的大家风范。 在村里人的围观下,马义下车,面朝宋家大院,站了许久,这才冲一旁的女助理吩咐: “去,把我的无人机拿来!” “是,马老师。”女助理娇滴滴答应着,小跑着取来无人机。 马义操控无人机升空,绕着宋老歪家飞了几圈,皱眉,将遥控丢给女助理,大步走进院子。 欧阳薇好奇极了,想看看马义是个什么水平,就也跟了进去。 宋老歪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请马义进屋:“马大师,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啊,可算把您这尊真神盼来了。” 马义摆了摆手:“最近是有点忙,去港都看望了一个故人,昨天刚回哈市。” 宋老歪忙着递烟倒茶,马义径直入座,微微闭眼: “我的上门费是三万,其他费用另算,这个你知道吧?” 宋老歪额头青筋一跳,一脸肉痛:“马老师,那您看我家这情况,搞下来,一共得多少钱啊?” 马义坐在那闭目养神了半晌,开口道:“大概七八万?” 当时别说宋老歪了,连欧阳薇惊的都合不拢嘴,看个风水,都能这么贵的吗? 看来宋老歪请来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谈妥价格后,马义起身,开始一间间屋的看。 他看的很慢,很仔细,每间屋都要逗留很久。 前后看了半个多小时,马义这才开口道: “那道士说的没错,你家的格局,是犯了八煞黄泉。” “可他却没瞧出,这是八煞黄泉中的白虎黄泉。” 马义耷拉着眼皮,背靠太师椅,徐徐道:“简单讲,就是你家下面,埋有阴骨,也就是多年前的死人尸骸。” “正所谓坤乙二宫丑莫犯,水来杀男定无疑!这阴骨和你父子八字相冲,又犯了白虎位的凶神,处理起来是有些棘手,先挖开地基取骨,然后……” 马义正说着,却被宋老歪激动地打断:“嗨!还得是马老师您专业!之前我请李三坡那个瞎子来,真是耽误事,我多亏没听他的……” 宋老歪提起我,立刻引起了欧阳薇的警觉,这姑娘会催眠术,连马义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李三坡?”马义随口一问:“哪个李三坡?” 宋老歪把那天我来看风水的事,说给马义听,谁知马义听完,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突然猛地睁开,浑浊的眸子里,爆发出一阵精光! “他写过字的钞票,还在吗?快拿给我看!” 第8章 烟火气 马义情绪激动,国字脸胀的通红,宋老歪一愣,慌忙从兜里摸出钞票,递过去。 死死盯着我写的“冢”字,马义身体颤抖,嘴唇不停哆嗦着: “世间,竟有这等鬼才?我不信,我不信!” 马义丢下钞票,激动地起身,脚步不稳,竟不小心摔倒在地。 宋老歪冲上前扶他,马义牢牢抓着他的手:“那位盲人,家住在哪?快带我去!” “我要见他!” 我听到这,沉吟片刻,问欧阳薇:“人来了吗?” “在外头候着呢。” 我冲门外咳嗽一声:“进来吧。” 不一会,脚步声进了屋,来人正是马义,他毕恭毕敬地冲我道:“鄙人马义,见过李老师。” 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叫我三坡就行了,坐啊。” “是,李老师。”马义搬来张凳子,坐在我对面。 宋老歪也来了,明明是他花重金请来的大牌风水师,在我面前竟这般客气,估计宋老歪的此时的表情,一定很丰富。 环顾四周,马义不禁唏嘘:“世道变了,李老师一手惊天造诣,却生活的这般寒……朴素,真是不像话。” 我摆了摆手:“农村人,清贫日子过惯了,倒让马老师取笑。” 我其实并不习惯和马义这种老江湖打交道,别的不说,单是这一口一个老师叫着,就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不敢不敢,李老师谦虚了。” 敲了敲地上的棺材,马义倒吸了口凉气,似乎想问什么,终究没敢开口。 干笑一声,马义对我道: “李老师,我真佩服您,简简单单一个字,就破解了最棘手的白虎黄泉。” “我听说,那天您从进屋,到解局,只用时不到三秒?” “你们看,这就叫Gap,差距!不服不行啊!我费了半个多小时,看出来的东西,远不如您看的深刻。” “我真佩服您的眼力!” 我给马义这一顿尬吹,弄的很不自在,下意识去摸欧阳薇的手,还好,她就在我身边。 “眼力?”宋老歪一直没吭声,这会终于坐不住了:“他是盲人,他哪来的眼力?” “你俩说的东西,我咋听不懂呢?” 马义微微一笑,给宋老歪解释道:“你看这个冢字,上面加个点,哎,就是家了,这个点啊,可以代表烟囱,是千家万户的烟火气!” “一个冢,一个家,一点之差,少了烟火气,意思相差万里!” 宋老歪挠着头问:“冢,是孤坟的意思吧?” 马义:“对啊,李老师写这个字,就是在提醒你,你家常年不住人,再不弄点烟火气进来,就要成孤坟啦!” 宋老歪听的大梦初醒,不停点头称是: “怪不得,我在县里买了房,村里这套祖宅,常年不住人,我只有过年时,才回来看看。” “对啊。”马义慢条斯理道:“这白虎黄泉,最怕的就是烟火气,只要烟火气进了门,它再凶的白虎,也得乖乖卧着。” “简简单单一个字,就破解了白虎黄泉的凶局,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唏嘘一声,马义又道:“我给出的方案,是挖地基,取阴骨,可挖地基这件事本身,谈何容易?” “挖不好,就成危房了!而且挖出阴骨后,还要另请高僧做法事,超度亡魂,唉,后续麻烦着呢!” “所以我才说,烟火气的解法,实在是高明到让人惊艳!” 他话说完,又很是懊恼地叹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听到这,才开口说:“风水解局,本不拘形式,只要达到目的,解法并不重要。” “马老师的解法可能更好,这也是说不定的。” 马义沉默许久,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对宋老歪大声道: “你立刻带着家人搬回来住,至于那三万上门费,你别给我,直接给李老师!” “是,是。”宋老歪点着头,汗如雨下:“那个,李……李老师,之前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我就一老农民,没什么文化,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好说。” 宋老歪当场转账给我两万,又回家取来一万现金,再三感恩道谢,这才离去。 我以前看风水,最多的一次,也只收过八百,这突然三万到手,我只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恍惚。 我和马义喝茶闲聊,也终于不用再称呼对方老师了。 快到下午饭点,马义喊来女助理:“去天龙大酒店,打包几个菜,再弄两瓶茅台,两条华子,好茶叶,挑贵的买,快去!” 女助理连声答应,带着司机走了,马义给我发了支烟: “我来的匆忙,没什么准备,但今晚必须和你好好喝几杯,还望三坡肯赏脸啊!” 客套的环节略过,女助理走后,马义又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停顿片刻,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句: “这位小姑娘,不知怎么称呼?” 当时我和欧阳薇都一惊。 欧阳薇正背靠着我发呆,急忙起身,戒备地瞧向马义: “你能看到我?” 马义微微一笑:“刚才在宋老歪家,我就瞧你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只是没点破罢了。” “你这个术有点意思,是障眼法吗?可你瞒得住旁人,却瞒不住我。” 欧阳薇有些不爽地轻哼:“老师傅眼神不错,佩服。” 马义连忙客套:“老眼昏花的,让姑娘取笑了,不知姑娘是李老师的什么人?” 欧阳薇直言道:“我是他未婚妻。” 马义竖起大拇指:“当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阳薇咯咯笑道:“你这人,说话倒挺好听。” 这时,我奶奶端着盆尿进屋:“三坡,还不开饭吗?” 我指着马义介绍:“奶奶,这位是马义,马老师,哈市来的大风水师。” 马义上前问好,谁知奶奶看到他,突然怒骂道: “好厉害的没脸子,居然连阴身都练出来了,我倒要试试你的能耐!” 说着,奶奶直接将那盆尿,一股脑泼到了马义身上。 第9章 合作 东北这边的女弟马,会用到很多特有词汇。 比如帮兵,拉马,跨海,小花容,清风,烟魂等等。 其中一些极特殊的词,只有供奉黄皮子,或狐仙的弟马才会讲。 比如圆圆,是鸡蛋的意思。咯咯哒,则指小鸡儿。 而弟马口中的“没脸子”,则特指那种极难对付的鬼物。 因为但凡脏东西,大多都是看不清五官口鼻,面相极度模糊的。 以前,东北农村的老辈人遇到鬼了,往往会这样描述: “女的,长头发,没脸子,哎呀妈,可吓人啦!” 当时马义被泼的一身一脸的尿,欧阳薇直接当场看傻了,啊地惊呼了声。 我虽目盲,但猜也猜出了大概画面,连忙替奶奶道歉: “自从我爷爷死后,我奶奶就一直疯疯癫癫的,马老师你别在意。”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后来我从欧阳薇口中得知,当时马义被奶奶说成没脸子,还被无缘无故泼了尿,按理说这种情况,就算涵养再好的人,即使不当场生气,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可马义却面不改色地冲奶奶鞠躬,抓着奶奶的手,毕恭毕敬道: “久闻老前辈大名啊,我刚才还想说,要给前辈的堂口几炷香,好好磕它几个响头呢!” 鞠躬时,尿从马义鼻尖往下滴,欧阳薇当时仔细观察他,说马义从始至终,脸上非但看不到丝毫怒意,反而洋溢着一种诡异的欢天喜地。 仿佛奶奶泼的不是尿,而是金子似的。 马义这个人,真的很不简单,城府深不见底。 换了套衣服,洗干净头脸后,马义在外屋不停接着电话: “十斤的龙虾?没再大的了?那就凑合着先来五只吧。” 不一会,女助理打包的饭菜来了,摆了满满一大桌,自从我失明后,我家哪经历过这阵势? 院子外面,一大堆好事的村民,探着脑袋往里着。 马义给奶奶夹着菜,对我道:“我刚才和老太太握手时,顺势把了她的脉。” “我怀疑,老太太的情况,很可能是修行走火入魔了,我曾学过一手针灸,不如回头让我试试。” “说不定能管用。” 我连忙道谢,眼下湘西那边,随时会上门寻仇,奶奶要是能好转,到时候有老仙坐镇,还怕哪门子的捕蛇人? 马义给我倒着酒:“三坡,你这么年轻,手段又高,你难道就不考虑出来发展吗?” “这个世界,满地的钱,等着你来捡的。” 我说:“实不相瞒,马叔,我以前在沈市那边,当过一段时间的风水师,怎么说呢?就感觉这一行,赚钱挺难的。” “特别是我这种小年轻,又没啥名气的。” 马义嘿嘿笑着:“你看一次风水,收人五八百的,回头人家还跟你讨价还价,能不难吗?” “难,是因为你没有接触到顶级圈子!” 马义告诉我,他从来不给穷人看风水,其实在马义眼里,宋老歪也是穷人,只是宋家和他一个朋友沾点亲,否则单凭他宋老歪,绝对是请不来马义的。 “首先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从穷人手里,是赚不到钱的,你给穷人看一辈子风水,那你最后的结局,大概率也是穷的。” “哪怕你看的再好,他也就谢你两句,不会给你更多的利益。” “要知道,你贩卖给他的,可是天机啊!这你多亏啊?” 马义说,早在十年前,他看风水的起步价,就已经是三万起了,一套看下来,十万八万是很正常的。 顶级的风水圈子,和奢饰品的道理一样,贵,贵到没道理,但有的是人买。 而顶级市场中,一个好的风水师,千金难求。 马义跟我说了很多,其中相当一部分内容,涉及馆场,这里无法叙述。 我听的如痴如醉,马义唤醒了我内心深处,被压抑很久的,对金钱强烈的渴望! 以前我家二老,也经常给人看事,但钱收的很少,但老辈人活的并不物质,收钱也全凭心意,从不设具体数字。 甚至很多时候,收人一袋子大米,两筐土豆子,一篮子鸡蛋也是有的。 认识了马义,我才认识到,自己就是只井底之蛙,真的让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但就连马义这样的人物,目前也远远够不上最顶级。 最顶级的风水师,单是电话咨询,收费都是百万起,更别提上门了。 “三坡啊,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我合作,我手上的案子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马义语气真诚地对我道: “我要给你好好包装下,从出生到所有!特别要在你失明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什么泄露天机太多,遭六道嫉恨之类的。” “总之,把你的名声先炒起来!” “然后每个案子,我只收你两万的介绍费,剩下的全归你,怎么样?” 有这种好事?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一旁的欧阳薇:“你怎么看?” “我觉得挺好的。”欧阳薇往我嘴里塞了只虾:“你也别怕行动不便,我反正始终陪在你身边。” “死生,不离!” 她最后四个字,语气多少有些阴间,听的我心里直犯毛。 我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马义很是高兴,我们说好,等他给奶奶针灸完,我们就搬去哈市,住处由马义安排,不用我们操心。 酒过三巡,奶奶回屋休息了。 “三坡啊。”马义语气一转:“当年,你爷爷李式龙的名声,我是知道的。” “风水,命理这块,你肯定没问题,那么,通灵呢?” 玄学分类庞杂广大,但不外乎风水,命理,占卜,通灵和斗法五大类。 而通灵,又可细分为驱邪,走阴和法事,它考验风水师和死者世界沟通的能力。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马义,我对通灵一窍不通。 当年我爷爷,也并没有教过我通灵。 马义嗯了声,略显失望:“问题倒不大,这方面,我有经常合作的高僧,可以帮你。” “那斗法这块呢?” 我又摇了摇头。 就听吧嗒一声,马义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第10章 斗法 “马叔,你怎么啦?”欧阳薇不解地问他:“你脸色好差!” “没,没事。” 干笑了几声,马义问起我的过往。 听我说完,他这才恍然大悟: “抓周之后,怕你被阎王算计,你奶奶不让你学,爷爷偷着教你,后来被你奶奶训斥,他又不教了……” “难怪。”马义叹着气对我道:“你的理论知识很顶级,却对斗法一窍不通。” 欧阳薇问:“所以,什么是斗法?” 马义犹豫着,似乎在下一个很大的赌注,思考良久,他终于开口道: “我手上,没小案子,每一个拿出来,都是能要命的!毕竟利益大,风险也就越大,自然也就涉及到同行的竞争。” “也就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内卷。” 马义告诉我,风水师这个圈子,见同行,如见阎王。 甚至有些案子,本身就是同行在暗中使坏,你去破局,砸了人家饭碗,人家当然要跟你拼命了。 拼命,自然要涉及斗法。 以前道家讲开坛斗法,斗法前,两人盘腿坐地,谁摆的坛口高,谁就占据优势。 到了近代,就没这讲究了。 斗法可分文斗,武斗,隔山斗,阴斗,梦斗等等。 但无论哪一种,对于失败者来说,其结局都是致命的。 我问马义:“马叔,你和同行斗过法吗?” “斗过!”马义拾起筷子,语气阴森了起来:“那些小打小闹的,就不提了,前些年我在河北,为了抢一件大案子,跟一个老妇人斗法。” “说来惭愧,我差点当场命丧黄泉!” 马义嘴唇哆嗦着:“当时我技不如人,一出手,就惨败给对方,对方要拿我炼师油,还要剥我的皮,做成阴尸绝户衣!” “要不是我苦苦下跪哀求,磕头磕的满脸血,许下大好处,并发誓此生不入河北的毒誓。” “人家哪肯放我走啊?” 马义这番话说完,屋里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欧阳薇听的直吐舌头:“太阴间了。” 我的确对斗法一窍不通,但小时候,我曾偷听过二老谈论斗法,听到了类似肉桥,女灰,假丧之类的阴森词汇。 马义其实也很矛盾,他一方面想跟我合作赚钱,同时,他又怕我遇到同行了,不能应对。 毕竟他也不能24小时护着我。 我沉默片刻,说出一个残酷的真相: “当初我去各大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视网膜造影,包括整体眼球结构,都和正常人没区别。” “可我就是看不见东西,医生也很奇怪,后来哈医大有个老教授说,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我大脑掌管视力的区域,因为某些原因关闭了。” “解决起来也简单,国外有个新技术,叫量子介入疗法,用脉冲电,唤醒特定的脑区域。” “这个疗法的费用呢,是四百万。” 我无神的双眼,分别看向欧阳薇和马义:“我能不能一直躲在农村苟活?能,只是这样活着,和死又有啥区别?” “这样的人生,我不甘心啊,你们知道吗?” “那个介入疗法,至少是我活下去的一个念想,我想赚钱,赚够四百万,哪怕最后它不管用,哪怕钱白花了,我也认了。” “至少,我曾努力和命运抗争过。” 说到这,我认真地看着马义:“所以马叔,你说斗法有多危险,多容易死人,其他人也许会怕。” “但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不在乎,你能理解吗?” 马义听完沉默,许久才开口:“哈市这边,有我在,敢为难你的人,应该也不多,反正我说这些,是让你有个准备。” 欧阳薇说:“马叔,你可以教三坡一些术啊。” “不用多厉害,能让三坡保命就成。” 马义笑着没说话。 欧阳薇说这话,就证明她不是这个圈子的。 术,不可外传。 马义和我才认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凭白把术分享给我呢? 我考虑了下,端起酒杯:“马叔,就按你说的来,遇到同行,我也尽量回避就是了。” 马义也不废话,直接递给我一个皮包:“这里有30万,你先拿着用,去买点像样的衣服。” “干咱们这行,接触的都是有钱人,破衣烂衫可不好使。” 饶是我刻意让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惊的合不拢嘴:“马叔,这我哪敢啊?” “三坡,咱们之间,不来那些虚的。”马义拍了拍我的手:“你我,以后是要赚大钱的!” “刚才咱俩说话时,我偷偷起了一卦,你这眼睛啊,是造化?还是劫?现在还很难说呢。” 我推脱不掉,只得收了。 天刚黑。 欧阳薇说她有些闷,想去外面转转。 谁知她前脚刚走,孟诗诗就来了。 一进门,孟诗诗先是看到了桌上的钱,轻咦道:“李三坡,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赶紧将钱收起来。 孟诗诗迟疑着看了眼马义,走过来: “婚礼那天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王秃子的男根被废了,还在住院,高富贵坐牢了。” 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孟诗诗坐到我身边,声音软了下来:“三坡,我错了,我思来想去,还是你对我好。” “你心里,也一定放不下我,对吧?我知道,你一定还爱着我!” “我和高富贵虽然已经领证了,但是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跟他离婚!” “借你的二十万,我花掉了一些,剩下的我还你!” 我脸转向孟诗诗:“不了,钱你留着吧。” “再说我李三坡,也没有穿别人破鞋的习惯。” 孟诗诗冷笑:“你在说气话吧?你敢说,你不爱我了?我不信!” “当年你追我时,有多舔狗,你忘了?” “你别以为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以为就你这样子,还有姑娘能看上你吗?” “一个瞎子,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你装的哪门子清高啊?没有我,你只能一辈子打光棍!” 我始终不吭声。 愤怒,只会显得我无能。 我不想让马义瞧不起我。 这时,欧阳薇溜达完回来,刚好碰上了孟诗诗。 “快开始你的表演。”我对欧阳薇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11章 尸衣 “你好。”欧阳薇直接走过来,坐到我腿上,笑眯眯看向孟诗诗:“我叫欧阳薇,是李三坡的未婚妻。” 孟诗诗当场傻眼,盯着欧阳薇看了半晌:“不可能!你?你也配有未婚妻?” “你看上他什么了?” 欧阳薇双臂勾着我脖子,甜甜地笑着:“他长的帅,我就喜欢长的帅的,而且他很能赚钱啊,已经有人请他去省城当风水师了。” “看一次风水,至少收费三万呢。” 孟诗诗惊到掉下巴:“三万?以前他看风水,最多只收五百……” 欧阳薇轻声问我:“三坡,你之前说要请个女佣照顾奶奶,是这位阿姨吗?” 孟诗诗气的发抖:“阿姨?我才24,你叫我阿姨?” 欧阳薇一脸无辜:“你脸挺黄的,就算不是阿姨,至少也结过两次婚吧?” 孟诗诗当场破防,指着欧阳薇破口大骂。 欧阳薇冷哼道:“我就纳闷了,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现在来呢?” “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被高家赶回娘家了,对吧?高家把你看做祸水!要不是为了娶你,高富贵也不会坐牢!” “高家不要你了,你又想回来找李三坡?老阿姨,你可长点脸吧!” 欧阳薇简直杀疯了,三言两语,直接就把孟诗诗怼崩溃了。 孟诗诗气到爆炸,指着欧阳薇,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突然将一个空盘子狠狠摔碎,起身走了。 我摸着欧阳薇的小脸:“优秀。” 欧阳薇从我大腿上起身:“我就盯着她的痛点咬,气死她。” 马义始终一言不发,此时也不禁一笑:“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看不懂了。” 时候不早,该休息了。 我给马义找了个干净的空房间,让他先凑合一晚。 欧阳薇依旧睡在棺材里。 半睡半醒间,我再次进入了阴梦。 我和那个囚犯逃离刑场,正沿着一条漆黑的马路狂奔。 我边跑边观察四周,很快就瞧出了不对。 透过路两旁建筑物的一扇扇窗户,往里看,每个房间里,都立着一座坟。 除了坟,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丝毫装修。 所有房间都一个样子。 我一扇扇窗瞧过去,内部结构全是清一色的白墙,水泥地,坟。 每座建筑,都这操性。 这是座刚建成的崭新城市,却已死去多年。 我们至今没看到任何活物的影子。 只有夜空中,那些不断下坠的尸体。 它们是如此细密,数量惊人,犹如凄杀的夜雨。 “等,等一下!”我叫住那人:“这是哪?我?我是谁?” “你又是谁?” 那人转过身,古怪地打量着我:“老李,你不对劲!” “难道之前降魂儿下来时,你的六识受了折损?竟失忆成这样了?” 见我一脸迷茫,那人叹着气道:“你叫李式龙,我是你出生入死的忘年交,欧阳劫。” 他迷茫地看向四周,声音也有些颤抖:“这里,很大概率,就是六道中的饿鬼道!” “也就是阴间!” 阴间? 李式龙?我爷爷? 我竟成了我爷爷? 等等! 记得当初,爷爷曾交给我一个空纸盒,还说里面的东西,能治我眼睛。 为了这个空纸盒,爷爷去了“下面”,不小心让“阴女子”摸了脸,最后也因此而死。 难道说这里,就是当初爷爷取纸盒的地方? 这个梦,可以带我解开爷爷的死因! 说不定其中,还暗藏能让我恢复视力的线索! 我惊悚地看向四周,小时候,曾听长辈说起过阴间。 阴间,是每个人死后,必来的地方。 显然,夜空中那些尸体,就是从人间坠入这里的死者。 它们来自各个不同的时间线,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怨恨,宛如银河,点亮了整个阴间。 据说,只有灵魂最干净,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人,才有避开阴间的资格。 我低头,瞧着自己苍老而颤抖的手,久久说不出话。 欧阳劫上前,诧异地注视我:“你在笑?” “这里是阴间!你还能笑的出来?” “李式龙,你在笑什么?” 我看向他:“你不懂。” 你眼中的阴间。 在我眼里。 却是佛光普照的天堂! 至少在阴间,我是个具备完整视力的正常人!这种感觉,只有盲人才知道,有多宝贵和不易! 曾经无数个日夜,我无声地向命运诉说,我愿意献出生命,换取哪怕只有三天的光明! 现在,光明就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我怎能不为此感到狂喜? 什么饿鬼道,地狱道,我才不在乎! 欧阳劫拉着我狂奔。 我边跑边问他:“咱们要去哪?” “你全忘了吗?”欧阳劫头都不回道:“你孙子得罪了阎王,瞎了,你求我带你下来,取走黑相术,救你孙子!” “只是,我现在也特么的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阴间啊?”欧阳劫死死捏着拳头。 我心中一惊:“黑相术?那是什么?” 我之前的猜测,居然是正确的!我激动的全身颤抖,这个梦,重演了当时爷爷走阴的经历! 欧阳劫正要回答,突然看向后方,漆黑的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惧意! “糟了!阴兵追来了!那玩意太邪性,咱们可对付不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瞧去,远方道路的尽头,出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二话不说,我和欧阳劫冲进路旁的写字楼,随便打开个房间,开始刨坟。 我俩把自个埋进坟包里,只露点眼睛出来。 刚藏好没一会,阴兵就追进来了。 我屏着气,透过稀薄的土渣子瞧出去,这些阴兵,并没有具体的四肢,头颅和身躯,完全就是几件飘在空中的尸衣,拼凑出的人形死物。 空荡荡的尸衣,散发着恶臭,随风飘荡,在房间里反复穿梭,找寻着,那画面任何人看到,都能吓到当场失禁。 我死咬着牙,一动不动。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窗外的天空中,一具尸身燃着碧绿色的烈焰,坠入阴间。 宛如一颗悲惨的流星。 阴兵们被惊动,立刻冲出大楼,朝着尸身的方向飘去。 我和欧阳劫赶忙从坟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大口呼吸着空气。 第12章 应劫 危机解除。 梦,也终于醒了。 醒来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按下手机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马义准备给奶奶针灸,欧阳薇边在一旁观看,边给我描述画面。 从中山装里取出个红色小布包,马义小心地打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绣花针,还带着淡淡的女人香味。 马义翻了个兰花指,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阴柔了起来,细声细气地对奶奶说: “老姐姐,你躺好,我这手定魂针,可有些疼呢!” 我奶奶直愣愣看着他,突然一口老痰,吐到了马义脸上。 马义既不生气,也不擦脸,双手交叉连环,快速在奶奶头顶下了九针。 紧接着,又是九针。 短短一会功夫不到,他足足下了81针,这才停手,马义认穴极准,手法快如闪电,诡异莫测,让人不得不叹服。 “东方不败?”欧阳薇惊道。 马义拿纸擦了擦脸,右手拇指顶住下颚,口中念着细密的咒,只见奶奶头顶的81根绣花针,竟冒出了渺渺青烟。 带着兰花的香气。 一时间,奶奶屋里,竟宛如香火旺盛的佛堂,我甚至隐隐听到了僧人念经的声音。 做完这些,马义也是累的脸色苍白,起身对我们道:“我尽力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奶奶紧闭双眼,躺在那一动不动,我一直陪在她身边。 直到中午,奶奶终于醒了。 “三坡?” 醒来后的奶奶很是虚弱,抓着我的手,看向一旁的欧阳薇,又看了看马义: “马师傅,多谢你了。”她冲马义点了点头。 “奶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急忙问。 “好多了。”奶奶抬了抬手:“你们先出去,我跟三坡说两句话。” 马义替奶奶取了针,就跟欧阳薇出去了。 我关上门,奶奶这才告诉我,原来,她之前根本没疯,而是老仙修行出了差错,把她给连累了。 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女弟马,她老仙前后蜕过七次皮,道行高深。 爷爷死后,老仙告诉奶奶,它看到湘西那边的捕蛇人,在蠢蠢欲动,要来东北找它寻仇。 这种情况,躲是肯定躲不掉的,当然,一般的捕蛇人,老仙也不放在眼里,但那帮人里有一个很特别,竟练出了“蛇相”,这种情况,老仙就很难对付了。 不得已,老仙决定铤而走险,闭关化蛟! 可是,蛇要足足经历九次蜕皮,才有化蛟的资格,老仙还差着点境界,最终,化蛟失败,陨落了。 我问奶奶,什么是蛇相? “这个等会再说。”奶奶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我:“三坡,我发疯的这段日子,魂儿时常不在身上,没顾得上管你。” “我问你,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怪梦?” 一说到梦,我连忙把在阴间的全部经历,告诉给奶奶。 奶奶听完,咧嘴一笑:“应劫,终于来了。” “你怕不怕?” 我说:“怕归怕,但还是挺新鲜的,至少在下面,我不是瞎子。” 奶奶赞许我道:“你这孩子就这点好,天大的事,也从不慌乱。” “你这性子像我。” 我内心焦急,心中老大谜团,等着奶奶解答。 奶奶喝了口茶,砸巴着嘴道:“当初你爷爷,的确认识个名叫欧阳劫的人,这人很厉害,道行远在我们之上。” “你失明后,你爷爷着急啊,你才26岁,这么年轻的小伙,瞎了,将来我和老不死的都走了,你一个人可咋办呢?” “于是你爷爷就找到欧阳劫,许诺给对方一个大好处,让欧阳劫带着他,去阴间取一个东西,治你眼睛。” 我眼皮一阵乱跳:“黑相术?” 奶奶点着头:“其实你做的这个梦,就是当初你爷爷,在阴间的一部分遭遇。” 奶奶吸溜着茶,继续道:“那天,老不死的回来后,我问过他,他所说的,和你梦到的完全一致。” 我给奶奶点了根草卷儿(香烟),也给自己来了根:“所以这个黑相术,到底是个啥东西?” 奶奶盘腿坐在炕上,一口口抿着烟:“是另一个世界的术,此术诡异无边,包罗万象,其中光是开天眼的法门,就记载了一百多种。” “随便拿出一种,都能让你重新睁眼!” 我听完,心中又惊又疑:“可是爷爷回来那天,却只给了我个空纸盒,里面啥都没有啊!” “难道爷爷失手了?” 奶奶阴阴地笑着:“你爷爷那老不死的,手段何等阴森?他能失手?” “黑相术啊,其实早就在你身子里了!” “想要唤醒它,开启它,你就必须要经历应劫!” 我从奶奶口中得知,这个黑相术,本是阴间的物件,就算带回人间,它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爷爷回来那天,我手在纸盒里乱摸时,黑相术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进了我的身子。 而我做梦的这个过程,就叫做应劫,它是每一个想学阴间术的人,都必须经历的。 只有通过了应劫,才能开启体内的黑相术。 奶奶对我说:“等你完整做完这场梦,把你爷爷在下面的经历,再完整经历一遍,到那时,你就算应了劫。” “沉睡在你心里的黑相术,也自会开启。” 我手心满是冷汗,看了眼门外,心中产生一个猜测: “那个欧阳劫,会不会和欧阳薇有关系呢?” 奶奶听了不置可否:“这个,就得你去问她了,这个小女娃娃可不是一般人,她身上的阴气,比鬼都重啊!” 我听的心里咯噔一跳。 奶奶叹了口气:“总之人也好,鬼也罢,眼睛是不会撒谎的。” “至少,那女娃娃的眼睛很清澈,应该对你没啥坏心。” “倒是那个马义?” 奶奶的语气一下就阴了:“这个人,我刚才仔细瞧过。” “这人的道行可不低,而且他眼睛里,有很浓的死气!” 我将认识马义的经过,以及他跟我合作的事,说给奶奶听,奶奶听完冷笑: “这人的眼睛不干净,心里一定是有鬼的。” 我轻声道:“奶奶,我知道了,我会多留意的。” 奶奶用舌头舔灭烟头,沙哑着嗓子道:“其他的回来再说!” “现在,给我滚回阴间,应你的劫去吧!” 第13章 因果 奶奶猛地掐我人中,我顿时大骇:“奶奶,我还没准备好呢!” “你好歹传我件防身的宝贝啊?” “我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我身体在下坠,耳边传来奶奶的恶笑: “留点神,你要是死在下面,可就再也回不来啦!” 接下来,我就失去了意识,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虚无。 再次睁眼,我又回到了阴间,回到了那个阴森的梦里。 接着上一集,甩开阴兵,我跟欧阳劫在漆黑的公路上,撒丫子狂奔。 空气中除了停尸房的福尔马林味,还有种呛人的纸灰味。 一路上,不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声,可每当我俩顺着声音赶过去时,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夜空中坠落的尸体,数量更为惊人了,竟形成了一场细密,而狂暴的尸雨! 一道闪电落下,借着光,我们看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层建筑。 每一层,每扇窗户里,都伫立着一座阴坟! 这个城市,连这方世界,都已经死透了! 处处弥漫着阴森和诡谲,绝望和孤独。 我终于敢确定,这里,就是阴间! 无论贫穷,富有,无论是整日虚度年华,还是充实地度过一生,生命的最后,我们终将离开所熟知的世界。 来到这里,迎接最深层次的恐惧,并为自己所犯下的恶,承受代价。 也许,我们中有极少数的幸运者,能在死后避开阴间,进入下一段轮回。 但生命,终归渺小到不值一提,而六道,却又这般残酷无情。 我们停下脚步,略作休息。 “黑相术在哪?”我擦着汗问欧阳劫。 我的外表,我说话的语气,都和爷爷如出一辙,欧阳劫并没有瞧出丝毫端倪。 欧阳劫疲惫地坐在路沿石上: “黑相术,由阴女子看管。” “要是在人间,你我联手,或许能跟她过几招,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但这地方可不一样,你我的术,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单凭咱哥俩,绝不是阴女子的对手。” 原来,爷爷是在抢夺黑相术的过程中,让阴女子摸了脸。 虽说最后,爷爷还是活着回到了人间,但终究还是没挺过来。 “你有什么计划?”我问欧阳劫。 欧阳劫脸色开始抽搐,似乎在运筹一件很凶险的事。 借着闪电的光,我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这人大约40出头,五官长的精雕玉琢,带着浓烈的书卷气息,眼神却极度危险,暗藏滔天的杀机和阴霾,有点古代帝王的面相。 眼角有细微的皱纹,长发,脸白如纸。 “我认识一个阴森玩意,它能帮到我们。” 欧阳劫思考良久,终于下了狠心,对我道:“单论恐怖程度,这玩意几乎不输给阴女子,至少它能拖住阴女子,让我们乘机抢术!” 我皱着眉思索,脑海中突然一闪! 阴间,与人间的时间,一定是不对称的。 我爷爷虽然早已死于人间,但至少现阶段的阴间,他的存在尚未被抹杀。 如果我能利用这一点,改变这个梦的结局…… 也就是,不让阴女子摸到爷爷。 那说不定,我爷爷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太过草率,其中有太多漏洞,又涉及到阴阳两界的万千规则,多半是不靠谱的。 但我依旧想试它一试! “你说的那个阴森玩意,具体是个啥?”我看到了希望,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是个老黄皮子。”欧阳劫用绳子扎起长发:“道行高深莫测,这阴畜生在人间作恶多端,性子怨毒,阴损至极,终于有一天,让雷劫活活劈死了。” “死后,它本该坠入畜生道,或者地狱道,可那两个地方,居然都不收它。” “最后,还是让阴间收了,奈何这老黄皮子道行实在霸道,阴兵也不敢近它的身,干脆就放它自个撒野了。” 我听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种程度的老黄皮子,当真是比厉鬼还可怕。 “你看天上的尸体!”欧阳劫指着夜空道:“来到阴间后,那老黄皮子就在野外到处游荡,抢那些可怜魂魄的阴骨吃。” 我摸着爷爷的白胡子:“老黄皮子不会白帮我们!” “对!”欧阳劫拍着腿:“它一定会管我们要某样东西,至于要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这个不重要。” 欧阳劫起身,坐到我身边,语气低沉了下来:“老李,咱哥俩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了,这次为了救你孙子,兄弟我赴汤蹈火,带着你一路杀进阴间。” “只要能帮你抢到黑相术,付出再大的代价,兄弟也认了。” “只是,兄弟求你的那件事,行,还是不行?你能不能给兄弟个痛快话?” 话说完,欧阳劫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再好的交情,也没有赌上性命,以死相帮的道理,欧阳劫肯定也有求于我。 “我好多记忆都缺失了,你说的是哪件事?”我小声问他。 欧阳劫直愣愣看着我:“我闺女,欧阳薇,和你孙子成亲的事。” …… 人世间的很多因果,都埋藏着一条看不见的隐线。 我是个心思格外缜密的人,自然深知这道理。 我曾摸过欧阳薇的脸,那小姑娘美到惊心动魄,美如点亮清晨的一道惊鸿。 她会愁嫁不出去吗? 欧阳劫明知我是个瞎子,还千方百计,想把她闺女嫁给我,甚至为此,不惜冒死来阴间抢夺黑相术。 所以,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欧阳父女这般图谋? 我试着从欧阳劫嘴里套话:“要搁以前,咱俩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我肯定想都不想都答应。” “可现在,你明知我孙子瞎了,你想不开还是咋地?” “你这不是糟踏自个闺女,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将来,注定是没什么出息的,万一拖累了你闺女,我心里……” 我话没说完,只见欧阳劫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眸子里竟涌出深深的怨恨! “李式龙,你别跟我俩墨迹,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欧阳劫的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我: “你不答应,我可就不管你了,没有我,你自个是回不去的!” “你想清楚了!” 第14章 帮手 在梦里,我扮演的是爷爷的角色,如果这里拒绝欧阳劫,那后续的线索也就全断了。 我只得先答应了他。 见我点头,欧阳劫面色这才缓和下来,站起身: “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势必帮你抢到黑相术!那老黄皮子要是不帮忙,我还认识更厉害的阴森玩意!” “总有法子,对付那阴女子!” “走吧,我们先去找老黄皮子。” 阴间的路,漆黑,孤寂而漫长。 这一路,我们穿过一条条空旷的公路,一座座死气沉沉的建筑。 起雾了,前方的世界笼罩在迷雾中,雾的深处,传来阵阵敲锣打鼓声,伴随着人们凄惨的哭声。 可当我们穿过迷雾时,那些声音又消失了。 走到最后,所有东西仿佛都死了,包括那些追赶过我们的阴兵。 我边注视四周凄杀的景象,边问欧阳劫:“什么是阴女子?” 欧阳劫头都不回道:“比厉鬼还可怕的玩意,和阴物差不多。” 阴物?那又是什么? 我终究还是年轻,比不上爷爷见多识广,有太多东西想问,又怕问多了,被欧阳劫怀疑。 只得硬憋着。 心里也有了个明确的判断,阴间这地方,远不是我这级别能来的,少说话,多观察,遇事先保全自身,切勿强出头。 走了不知多久,我们来到一栋楼前。 这栋楼一看就有年月了,墙皮子都掉的差不多了,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楼体被浓雾包围,也不知有多高。 我俩钻进楼里,迎面就是一大股刺鼻的纸灰味,跟进了火葬场似的。 到处都黑漆漆一片,像极了电影里,被废弃多年的鬼楼。 一片无声的死寂。 欧阳劫带着我上了二楼,来到203室,敲门。 开门的,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跟树皮似的,穿黑棉袄,白棉裤,裤裆上还沾着一大片干涸的血,脏兮兮的,很是埋汰。 我仔细留意老太太身后,屋里光线很暗,隐约能看到一座阴坟。 这老太太,就是欧阳劫口中的黄皮子。 我心中老大惶恐,她可不是我奶奶那样的女弟马,这玩意,是真正的阴畜生! 她都已经修出人形了! 相比之下,我家老仙可比她差远了! “舅姥姥,是我啊!”欧阳劫笑着打招呼,但就连他,也很忌惮对方,不敢站的太靠近。 “舅姥姥”上下打量着欧阳劫,点了点头: “来了啊俏后生?吃饭了吗?进我屋吃点?” 这舅姥姥的说话声,听着正常又顺耳,与其说是道行超过千年的老黄皮子,倒更像是东北农村,邻居家朴实敦厚的老太太。 只是眉眼间极不协调,阴阴的。 “吃过了。”欧阳劫笑道:“我们来,是想请您去对付阴女子。” “这样婶啊?”舅姥姥很接地气的说着东北方言,惨黄色的眼珠子,在我身上快速一扫,又瞧向欧阳劫: “那阴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凶呢,舅姥姥也怕她,不大敢去啊!” 欧阳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舅姥姥说笑了,你肯出马,一百个阴女子,也不够你掐的!” 舅姥姥嗯了声,盘着腿坐在走廊地中间,管欧阳劫要哈拉气(酒),要圆圆,要咯咯哒。 也就是鸡蛋和小鸡。 还要弯弯腰(大虾)。 欧阳劫早有准备,打开包袱,一件件往上递,伺候着舅姥姥吃喝。 我注视着四周,这楼的走廊极其狭长,光线阴黑,一层大约有十来户人家。 不用看也知道,每家屋里,也清一色也都立着座阴坟。 很快,那老黄皮子酒也喝了,小鸡儿,鸡蛋都吃了,居然还不满足。 吐出一嘴鸡毛,舅姥姥舌头舔着血,冲欧阳劫道:“要我出手,可以,我要取你三分气运!” 不等欧阳劫答话,她又指向我:“还要你10年阳寿!” “不对,你这老头快死了,哪来的阳寿?” 也许是看我爷爷太老,舅姥姥立马改口道:“我要你孙子的10年阳寿!” 我听的心里一阵恶寒!她咋知道?爷爷有我这么个孙子的? 欧阳劫看了看我,脸色也很不详。 只是,面对这种阴森玩意,但凡你动一丁点讨价还价的心思,都要出大事!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答应,要么掉头就走。 “式龙,你怎么看?”欧阳劫问我。 我仔细权衡这件事的利弊,最后下定狠心:“那得我拿到了黑相术,并且毫发无损地带回人间,交到我孙子手里,我才能答应。” “这期间,我但凡被那阴女子碰到一根毫毛,都不算数!” 舅姥姥剔着牙缝里的血丝:“好!我护你周全就是!” “你呢?”她看向欧阳劫。 欧阳劫一咬牙:“三分气运是吧?给你了!” 双方谈妥,舅姥姥转身进了屋:“我先取个宝贝。” 我俩在屋外边看着,只见老黄皮子手伸进坟里,摸了半天,取出一支画笔。 那画笔做工极其考究,呈淡金色,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欧阳劫指着画笔问。 “此笔,是当年龙虎山,一位姓朱的大天师曾用过的法宝,威力无边!”舅姥姥神色得意,又带着深深的敬仰:“我也是来阴间后,偶然捡到的。” “朱天师何等神仙?我就不信,有朱天师的余威在手,还镇不住她小小阴女子?” “一会姥姥敲门,你们俩小孩瞧准机会,进屋抢宝!” 我都准备下楼了,却被欧阳劫一把拽住。 我做梦都没想到。 那传说中的阴女子,不偏不斜,居然就住在舅姥姥家隔壁! 204室! 欧阳劫不动声色,拉着我退到楼梯口。 我俩躲在拐角,探出脑袋朝走廊瞧去。 舅姥姥低着头,站在204跟前,正准备伸手敲门呢,谁知,那门竟自个开了道缝。 舅姥姥缩着脖子,踮起脚尖,很是忌惮地往门缝里瞅着。 一阵刺骨的阴风,卷着些许骨灰,从屋里吹了出来。 舅姥姥被呛的直咳嗽。 屋里半天没动静,过了好久,才传来一阵凄惨至极的古代戏子声: “冷棺枯纸,冰枕生寒,玉浸纤纤尸手,沈吟久,又道奴家瘦……” 第15章 讨封 我正细细听那阴女子唱戏,画面走到这,突然就停了。 从梦中醒来,已是半夜,我头枕着香软,双目不见物,细细摸索后才得知。 我正枕在欧阳薇的大腿上。 “你醒啦?”小姑娘轻声道,用手擦我额头的冷汗。 我问她:“这大半夜的,你光着腿不冷啊?” “不冷。”欧阳薇将我脑袋抬高,喂我喝了些水。 “奶奶已经睡了,但奶奶看起来很虚弱。”欧阳薇叹着气:“马叔说,奶奶供奉的老仙死了,她这个弟马,也就等于散功了。” 我心脏一阵抽搐,我爷爷已经没了,如果奶奶再走……我都不敢往下想。 欧阳薇摸着我的脸:“你父母呢?” “我没父母。”我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我是奶奶在坟圈子里,捡回来的弃婴。” 欧阳薇听的直摇头:“真可怜。” “没事。”她手指轻轻按在我嘴唇上:“你还有我。” 她的手很香。 我告诉她我在阴间的经历。 欧阳薇听完,沉默片刻,道:“看,我没骗你吧?我们之间真有婚约的。” 我翻身看向她:“你爹回来了吗?” “没有。”欧阳薇声音暗沉下来,鼻子突然一酸:“我好久没我爹的消息了,他只给我留下一封信,说要去下面拿个东西。” “我爹还说,万一他回不来,就让我来找你成亲。” 担心父亲的安慰,欧阳薇很是焦急地问我:“快往下讲啊,然后呢?” “舅姥姥打败阴女子了吗?我爹最后去哪了?” 我摇头:“梦到这,我就醒了。” 欧阳薇沉默着哽咽片刻,说: “当时读完我爹的信,我就来找你了。” “本来,我一听说你是个瞎子,想走的,可那媒婆非要我进屋坐坐。” 欧阳薇细声细气:“我进屋后,不吭声,一直偷偷观察你,直到天黑……” 我说:“你那天属实把我吓到了。” 欧阳薇咬着嘴唇:“就我感觉吧,你跟一般男的不一样,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各式各样的帅哥,小鲜肉什么的,我早都看吐了。” “你很干净,你知道吗?当时你在炕上打坐,白发如丝,散满肩头,午后的阳光洒在你侧脸上,你却浑然不知,那种隐世,又出尘的感觉,显得极不真实。” “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呢?”欧阳薇饶有兴致地问我。 我回忆了下:“我当时想放一个尖酸刻薄的屁,硬忍着没放,因为没必要。” 欧阳薇捏了下我鼻子:“再美好的画面,到你嘴里,就强行接地气了,没劲!” 我的思绪回到阴间:“有件事,我搞不明白。” “你爹带着我爷爷,下阴间抢黑相术,他冒了那么大的险,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让我爷爷答应,咱俩的婚事?” “你要说我是富二代,大网红什么的也就罢了,可我明明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农村瞎子。” “你爹这么做,图了个啥呢?” 这其中的缘由,欧阳薇肯定知道,但她不肯说。 我也就没再问。 …… 这几天,马义一直住在我家。 欧阳薇说,马义每天自个待在屋里,几乎不出门。 这段日子,奶奶又老了许多,嘴里老是无意识念叨着: “蛇相,蛇相……” 宋老歪来了个电话,他按我说的搬回来后,出了几件事。 他儿子之前被人诈骗,这天警方来消息,说人赃俱获,钱全追回来了,通知他儿子来领。 儿媳也不闹离婚了。 之前碰瓷宋老歪的那个人,居然真出了车祸,直接下阴间了。 他婆娘也出院了,医生说没啥大事,回家养个半年就好了。 所有倒霉事,一夜间,烟消云散。 宋老歪在电话里一个劲感谢我,我随便应付两句,挂了。 这些天,我内心始终焦躁不安,惊恐而无助,我右眼老是跳,总感觉要出大事。 我在等那个梦。 我想知道,舅姥姥和阴女子之间的斗法,谁是赢家? 爷爷最后取到黑相术了吗? 欧阳劫的下落呢? 可梦,却迟迟不来。 这天,我和马义讨论阴间的话题。 让我没想到的是,马义居然认为,阴间根本就不存在。 “阴间就是迷信!”马义轻描淡写道: “这人死了,就跟电脑关机一样,意识,记忆统统消失在了虚无中,永远也醒不来了。” “哪有什么阴间啊?” 我细细品味马义的话,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困意,我心里大惊,赶忙跑回到自个屋里。 刚关上门,我就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那个阴黑的楼道。 舅姥姥正站在204室前,跟屋内的阴女子对峙着。 透过窗户往外看,雾淡了许多,漫山遍野的纸灰,犹如鹅毛大雪,飘满了天地间。 周围冷到了极致,我冻的瑟瑟发抖,和欧阳劫躲在楼梯口,死死注视着204方向。 阴女子唱完戏,缓缓走了出来。 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个极普通的年轻女子,中等个头,瘦,除了脸色死灰之外,五官倒没什么特别吓人之处。 她身上的衣服很旧,沾满骨灰,脸上爬满了黑色的霉点。 她整个人,像极了一张被遗忘在角落里,沾满蛛网的黑白老照片。 要说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女子的衣裤,统统都穿反了。 衣扣和裤带,全跑到后背去了。 鞋也是,鞋跟在前,尖在后。 这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阴女子出门后,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 舅姥姥点头哈腰,不停冲阴女子作揖:“我是你隔壁邻居,我找你讨个封。” “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那阴女子大概也没想到,黄皮子讨封,竟讨到她头上来了? 黄皮子讨封,其实是一个很卑鄙的术,因为不管你回答像与不像,都会中招,活人折阳寿,死人折阴寿。 阴女子低着头,笑了,冲舅姥姥勾着手指:“你想知道啊?来,我告诉你。” 她说话声音很空灵,在楼道响彻出大量的回音。 舅姥姥有些忌惮对方,犹豫着不敢上前,阴女子一个劲地唤她:“来啊,别怕。” 等舅姥姥靠近了,阴女子的嘴贴到她耳朵边,一字一句道: “你听好了啊。” “有一天,你会死在一个瞎子手里,他会剥了你的皮,做成鞋垫子。” “但只穿一次,就扔。” 第16章 六甲密祝 这话说完,舅姥姥当场炸了毛!嗖地从袖子里抽出画笔,朝阴女子眼睛猛扎! 阴女子尖损地笑着,轻易就躲开了。 舅姥姥身形也跟着暴退,这两个阴森玩意,互相拉开距离,各自盘腿,坐在楼道两端,要开始斗法了! 我吓的大气都不敢喘,瞧向不远处的204。 黑相术,就在里面! 欧阳劫在一旁解说给我听:“阴女子言出法随,她说出的话,必会应验!” “这下,可把舅姥姥气炸了,非要拿出看家本领,逼着阴女子把话收回去不可!” 我点着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斗法。 我掌心满是冷汗,这个梦对我来说,是大机缘!我竟渴望着,能从她俩身上学到术!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我想多了。 那舅姥姥和阴女子盘腿坐地,两人相隔十米开外,舅姥姥阴惨惨地笑着,从怀里拿出个小香炉,点燃三根阴香,插进去。 阴女子啥都没有,干坐着,面无表情。 然后,就没然后了。 她俩就搁那坐着,一动不动。 梦里,我虽然占着爷爷的身,但我终究只是个26岁的小年轻,没太多道行,竟完全看不懂。 和我相比,欧阳劫额头青筋乱斗,双目死死盯着前方,脸色时而狰狞,时而放松,显然是看入迷了。 我看的很着急,想问他场面咋样了?怕穿帮,我又不敢问。 只能凭悟性硬看。 还真让我看出了点门道。 蹊跷出在香上! 舅姥姥那三根阴香,半死不活地冒出些青烟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 烟很淡,慢慢往阴女子方向飘着。 可每次只飘出两三米远,就被倒逼了回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轮,舅姥姥急了,用刀片般锋利的黑指甲盖,往香炉里狠狠一插! “小贱人,姥姥把你烧成女灰!” 一大股青烟涌出,潮水般扑向阴女子。 这次,青烟来势极凶,疯涌着呼啸而来,瞬间冲破阻隔,距离阴女子的鼻尖,只有几寸远了! 我们都以为,舅姥姥要得手了,谁知那阴女子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吹了口气,那排山倒海般的青烟,竟碎了一地,悲鸣着四散逃开了。 舅姥姥脸一狠,画笔沾着香灰,飞速在地上画了起来。 那画笔带着神通,画什么就来什么,眨眼间,十几个香炉就被舅姥姥画了出来,整齐地飘在她面前。 漫山遍野的青烟,从这些香炉里齐齐涌出,呼风唤雨地冲阴女子压了过去。 “动手!” 舅姥姥暂时压住了阴女子,立刻给我信号。 我死咬着牙,猫着腰,往204室冲去。 我心砰砰狂跳,虽说这是梦,但我却没有重来的机会! 死在梦里,就真死了! 好在此时的阴女子,被舅姥姥死死压制了,根本没空管我。 我成功猫进了阴女子的家。 和阴间的其他房屋都不同,阴女子家里,并没有阴坟。 四周摆着些上世纪的家具,都已经腐朽了,盖着厚厚的灰。 桌上亮着盏小灯,旁边是一张黑白色的父女合影。 借着微弱的光,我急切地找寻黑相术。 可这玩意到底是本书,还是个啥?别说我了,就连欧阳劫和舅姥姥都不知道! 我满头满背的冷汗,快速翻找。 外面传来舅姥姥撕心裂肺的尖叫: “小贱人张嘴啦!姥姥接不住!快来帮忙啊!” 终于,让我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床下面,找到了个小纸盒! 这纸盒我太熟悉了,之前爷爷把它交给我,都被我盘包浆了,我只一摸就认了出来! 取出纸盒,我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打开看了眼。 盒子里,放着个阴森的小玩意。 我抓起来一看,是一个漆黑色的钥匙。 这钥匙摸起来凉丝丝,大概是人骨制的,上面刻着繁杂的纹路,握在手里,散发着阴阴的寒气。 这玩意,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相术? 我来不及细想,抓着黑钥匙,悄无声息地退出屋子。 此时的楼道里,厮杀正惨烈。 舅姥姥躺在地上,嘴里吐着黑血,她似乎是受了伤,半天爬不起来。 画笔也被她丢在了一旁。 欧阳劫正跟阴女子恶斗。 我退回到楼梯口,紧张地观战,只见那阴女子还坐在原地,但她那张脸,却像融化的蜡烛似的,下巴耷拉到一个很诡异的角度,嘴张的老大。 阴女子嘴里,呕出许多拉丝的小人。 那些小人,也就拇指大小,穿着花花绿绿的旧社会衣裳,脸上画着阴森而怨毒的死人妆。 欧阳劫也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小碗,里面装满了黄豆。 他长发被阴风吹的乱七八糟,脸上看不出悲喜,口中轻念口诀: “六甲密祝,临斗兵者,皆阵列在前!” 密密麻麻的小人,铺天盖地,朝着欧阳劫快速逼近! 当时的场面极度渗人,我帮不上忙,又不能丢下欧阳劫跑路,急中生智,我细细观察着欧阳劫,默记他的手势和口诀。 “撒豆成兵!” 欧阳劫口中轻喝,双手变换姿势,朝着小碗虚点,碗中黄豆竟一颗颗飞出,冰雹般朝着小人们砸去。 砰!砰! 黄豆碰触小人的瞬间,化成惨黄色的烟雾,爆裂开来。 小人更是被炸的粉身碎骨! 一颗颗黄豆,疾风骤雨般飞出,楼道里瞬间尸横遍野!小人们的惨叫声,震耳欲聋,刹那间,场面被黄雾笼罩。 我看的如痴如醉,一时忘记了恐惧,陷入了一种“禅”状态,我双手不受控制地学习,模仿着欧阳劫。 一门心思想学他的术。 很快,碗中的黄豆就见底了,欧阳劫面不改色,脖子却已被冷汗打湿,还不停往碗里添着豆子。 舅姥姥也咬着牙爬起来,同时操控十几个香炉,大量黑烟涌出,朝着阴女子疯卷而去。 我越看越入迷,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立刻清醒过来。 斗法进行到这,我内心对场面也有了大概的解读: 欧阳劫和舅姥姥加起来,也斗不过那阴女子,落败,是迟早的。 黑相术到手了,该撤了。 我一声不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坟土,撒在地上,准备布阵。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207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国字脸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看到那人的瞬间,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马义? 第17章 狼烟北斗 马义。 他曾亲口告诉我,阴间是迷信,根本不存在。 可他,此时却出现在了阴间。 和我出现在同一层楼里。 我皱着眉瞧去,只见马义开门后,一脸阴霾地走下楼,看上去心事重重。 他对2楼正在进行的斗法,不闻不问,压根就跟没看见似的,只顾往楼下走。 “马义!是我!三坡啊!”我冲马义大喊。 马义回头瞧了我眼,脸上满是陌生人的冷漠。 他没理我,径直下楼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命要紧! 我们在速度上不占优势,想逃,唯有布阵! 我不停往地上撒着坟土,汗珠像坏了的水龙头,顺着鼻尖不断滴落。 又捡来些小人的尸块,摆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就在这时,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物件,滚到了我面前。 朱天师的画笔? 我看了眼远处的舅姥姥,她正专心操控着黑烟,联手欧阳劫恶斗阴女子。 压根没往我这看。 我一把抓住画笔,顺势塞进兜里。 继续布阵。 此阵名叫狼烟北斗,儿时的我,很怕鬼,晚上睡觉时,脚丫子从来不敢露出被窝,总觉得鬼要摸我脚。 顶级的风水师,必精通阵法。 基于对鬼的恐惧,那年,我从一本残缺的古代阵法书中,获得灵感,自创了此阵。 狼烟北斗一旦启动,可瞬间遁走至数百米外。 由于需要阴气极重的物件,充当阵旗和阵脚,所以此阵在人间,几乎没用武之地。 但这里是阴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强大的阴气! 启动狼烟北斗的一切条件,都已具备。 我抬头,注视着场面。 此时,欧阳劫的黄豆,差不多也用尽了,反观那阴女子,嘴里一刻不停,还在往外呕着死物。 之前的小人,也被她换成了死婴。 密密麻麻的死婴,朝着欧阳劫逼近,欧阳劫此时披头散发,已经油尽灯枯了,他撕心裂肺地朝我疯吼: “李式龙!你还在看戏是吧?” 我冲他招了下手。 见我眼神古怪,欧阳劫心领神会,大袖横空一挥,密密麻麻的黄豆飞出,炸的粉碎,暂时逼退了死婴群。 他三两步,抢到我面前:“要撤了这是?” “那不然呢?留下等死?”我一把将欧阳劫拽进坟土画的圈里,悄声道: “舅姥姥必须留下,给咱俩垫背。” “不然,谁也走不了!” 欧阳劫点着头,看向远处的舅姥姥,眸子里涌出杀机。 我也不墨迹,口中立刻念咒,准备启动阵法。 再看场面上,舅姥姥孤身苦战,两条腿上被死婴爬满了,她那满是皱纹的农村老妇女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怨恨。 这老黄皮子,竟直接吓的尿了裤子! “等我,别丢下我!” 见我启动阵法,舅姥姥身子猛地一抖,甩掉死婴冲了过来。 欧阳劫赶忙招呼她:“姥姥快上车,我们给你留位置啦!” 舅姥姥欣喜地答应着,谁知她还没跳进圈子,欧阳劫突然发难,阴笑着,一指点中了舅姥姥眉心。 “啊哈哈哈……” 舅姥姥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疯笑声,当场倒地,后方追赶而来的死婴,爬的她满身满脸都是。 眨眼间,狼烟北斗启动,我眼前一花,眼前的景物瞬间模糊。 下一秒,我们出现在了大楼外的某处街道上。 “李式龙,你个老狐狸,我真服你了!” 欧阳劫精疲力尽地冲我笑道:“之前,我在这给老黄皮子喂吃的,你就搁那鬼鬼祟祟瞎倒腾。” “我还纳闷呢,原来早在那时,你就在运筹退路了!” 我冲他笑道:“打又打不过,跑还跑不掉,总不能原地等死吧?” 欧阳劫边大口喘气,边擦着脸上的尘土:“姜还是老的辣,不佩服不行,这个局,让你李式龙做绝了!” “留下老黄皮子垫背,拖住了阴女子不说,我欠她的三分气运,你孙子欠的10年阳寿,这下都不用还了!” 我还顺走了老黄皮子的画笔。 我一摸兜里,画笔,黑相术都在,我对欧阳劫道: “这地方不能待了,快带我回去!” 只有欧阳劫知道回去的路。 此时,头顶的夜空,尸雨下的更密集了。 欧阳劫惊悚地看了看四周,拉着我就走:“出口离这有点远,得半个多小时才能到! 欧阳劫在前面带路,我俩一路狂奔。 我边跑边寻思,这个梦的结局,竟意想不到的好,我所控制的爷爷,既没有被阴女子摸到脸,又成功拿到了黑相术。 收获画笔不说,甚至阴差阳错地,我从欧阳劫那,学会了一个很厉害的术! 撒豆成兵! 等回去以后,我是否能改写过去的时间线,让爷爷死而复生呢? 我越想越兴奋,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老李,你咋啦?” 欧阳劫上前扶住我,我虚弱地冲他道:“204……阴气太重。” 欧阳劫二话不说,背着我继续跑,这人的道行,也是霸道到没边了,能正面硬刚阴女子,毫发无损不说,这会背着我,反而跑的更快了! “李世龙,兄弟保你活着回去,将来我闺女,就交给你们李家了!” 我快睡着了。 据说,世上只有千万分之一的人,经历过我所经历的“清醒梦”。 那么在梦中睡着的人,又有几个呢? “老李,老李!”见我状况不对,欧阳劫大声呼喊我:“快到了,坚持下,回去再睡啊!” “没有在阴间睡觉的道理!” “你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使出力气,狠狠咬了下舌尖,顿时清醒了。 路两旁建筑物的漆黑窗户,突然都亮了灯,窗户里,一座座阴坟,在惨黄色灯光照射下,无声注视着我们。 欧阳劫脚步开始放慢。 “咋停下了?”我疑惑地问他。 “跑不掉了。”欧阳劫惨笑着,指着后方:“阴女子,追来了。” 我惶恐地回头瞧出,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衣服反穿的瘦弱女子,正低着头快速靠近! 完了! 此刻的欧阳劫,也已油尽灯枯,脸色难看至极。 就在生死攸关的一刹那,远处的街角,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马义? 那中山装,化成灰我都认得! “背我过去,我跟他说句话!”我指着马义道。 欧阳劫背着我跑过去,我拍了拍马义的肩膀: “对不住了马叔,回头请你吃饭。” 第18章 千尸眼 阴间的马义,并不认得我是谁,他那张国字脸瞧不出丝毫喜怒,双眼透着无尽的死气,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是?”马义直愣愣看着我,有些疑惑。 这时,后方的阴女子,也已急速逼近。 我将钥匙直接丢给马义:“黑相术交给你了,替我保管好。” 欧阳劫何等聪明,我话音刚落,他立刻会意,背着我就逃。 阴女子并没追来,而是歪着头瞧向马义。 跑出好几里远,欧阳劫这才问我:“你真把黑相术给那人了?” 我:“没有。” “那你给的啥?” “我家菜窖的钥匙。” 反正都是钥匙,连颜色都一样,那阴女子肯定一时分不出真假,势必要跟马义较量一番的。 跑了整整半个马拉松。 我们来到一个空旷的广场前。 广场正中,立着一座五米多高的大坟,下面是一扇紧闭的门。 “进了门,就回到人间了!” 欧阳劫背着我跑过去,刚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进去。 一只惨白色,满是尸臭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侧脸处: 我半个身子顿时僵了,滔天的恐惧将我淹没。 这是命,终究逃不掉! 马义也好,舅姥姥也罢,都没能拖住阴女子。 最终,我们还是被她追上了。 在我脸上轻轻摸了一把,阴女子捂着嘴笑着,又一伸手,在欧阳劫的长发上,轻轻一拽。 …… 梦醒来后,我耳边,还久久回荡着欧阳劫的惨叫: “李式龙,告诉你孙子,我闺女她……” 眼前的无尽黑暗,证明了这里是人间。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这才起床洗了把脸。 手伸进兜里一摸,摸出一把坟土。 第二把,摸出了朱天师的画笔。 它竟然也被我带回了人间! 我终于通过了应劫,有资格开启黑相术了! 喝了些水,我开始盘腿打坐,闭眼,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把漆黑色的钥匙。 我面露喜色,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那钥匙瞬间消失,大量隐晦而繁杂的文字,信息,如滔天巨浪般,疯涌入我脑海! 我疯狂地颤抖起来,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双眼居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紧接着,鼻血也流了出来,我根本顾不上擦,此刻的我头疼欲裂,难受的要死,脑中巨浪一层接一层,不断冲击,覆盖着我的记忆。 欧阳薇在外屋察觉到动静,赶忙喊来马义。 见我满脸血地躺在地上打滚,马义神色凝重,二话不说,在我脸上扎了几针。 我总算从癫痫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欧阳薇帮我擦了脸,将我扶到床上。 “三坡?你这是咋了?”她焦急地问我。 我没敢说话,坐了好久,这才终于把脑海中的信息全部吸收。 黑相术,简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仅仅是浮现在表层的信息,就彻底刷新了我对术的认知。 我脑中快速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关于“开天眼”的描述。 正如奶奶所说,黑相术里记载了许多,让盲人睁眼的法门。 但绝大多数,都有严苛的条件,并不适合我。 现阶段,我只找到了三个适用的术。 第一个术,名叫它山有眼,这个术顾名思义,就是借助他人的视线来获得视力,但有很大限制。 首先,与对方距离不得超过五米,否则立即失效。 而且每次使用,最多只能持续10秒,一天不能超过三次,这对我来讲,就很鸡肋了。 第二个名叫天宝印,其原理类似禅宗的冥想,让魂魄脱离肉胎,盘旋在头顶。 这样一来,没了肉胎的桎梏,就能360度无死角地观看四周。 据说人死后,魂魄的视角就是这样的。 问题是,对于活人来说,将魂魄暴露在外,本身就是件极其凶险的事,特别是我这样没太多道行的人。 这样做,很容易为自己引来高维的死物,就好比暴露出水面的蜉蝣,被大鱼一口吞掉的道理一样。 太危险,也被我否决了。 这样一来,适合我的术,只剩最后一种了。 千尸眼。 千尸眼的原理,是通过消耗阴气,来获取视力。 这个阴气的来源,可以是外物,也可以是自身。 只要阴气存在,就能一直保持视力。 这对于刚从阴间归来的我而言,正求之不得! 此时,我全身的阴气,浓到快要外泄了!正愁没法排走呢! 二话不说,我立刻按照书中的手势,开始反复练习。 …… 关于手势,我多说几句。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各种手势。 后来,我曾看过动画片里,忍者结印的手势,看完只觉得哭笑不得。 实际上,动画里所呈现的结印,不过是对道家九字真言的拙劣模仿。 东晋大国手葛洪,所写的道家名着《抱朴子》中,曾记录了大量的禁术,古代道家认为,禁术可对抗鬼物。 禁术,需手势发动。 《抱朴子》有记载:“入山宜知六甲密咒,咒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此为九字真言。” 道家手势千万:太上老君印,三清指,五雷指,降鬼扇印……这些结印和指诀,其实最早都来自九字真言。 后来有个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将九字真言,传到了东洋。 关于安倍,还有个“一叶杀蝶”的传闻,就不展开说了。 再后来,到了唐代,密宗进入国内,九字真言,也被密宗体系所运用。 密宗在发动密咒时,讲究咒语与手印同时发动。 但无论手势,手印,结印,指诀,它们统统都是向高维表达意愿的方式。 也是接收高维能量的通道。 我甚至喜欢看国外东西海岸,不同帮派的手势,抛开意义不谈,我很欣赏那种手指灵动的美感。 从小对手势的狂热,让我的手指远比常人灵活,再难的姿势,我只看一遍,就能学会。 就算欧阳劫的撒豆成兵,我也只学了一遍,就记住了。 饶是如此,我却用了足足七天,才学会了启动千尸眼的全部手势。 七天后,我站在一个破拖拉机上,睁开眼,看到清晨的第一缕光时,我无声地哭了很久。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注定不会平凡。 第19章 大狐狸观想法 我终于看到了欧阳薇。 她本人,比我想象的更美。 美到甚至用惊鸿一词,都不足以形容了。 和别的姑娘最不同的是,欧阳薇22岁了,可身上还有着一种很迷人的少女感。 腰肢细若杨柳,一对天仙般的玉腿,更是格外吸晴。 难怪孟诗诗在她面前,会那般自卑,被怼的连嘴都还不了。 任何女人,在这样的女子面前,都会相形见秽吧? 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欧阳薇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你能看见东西了?” 我点头:“暂时能。” 这个美丽的姑娘,是我的未来的妻子,她爹和我爷爷之间,有过命的交情,我百分之百信任她。 再说黑相术,牵扯到欧阳劫的生死,所以我并没有隐瞒什么,把我在阴间的全部遭遇,都告诉了欧阳薇。 听我讲述完,欧阳薇脸色刷地白了:“也就是说,我爹被留在了阴间?” “不行,我得去找他!” 事关父亲的生死,欧阳薇显得很焦急:“奶奶知道去阴间的法子吗?” 我摇头:“这世上,知道怎么去阴间,并且还能活着回来的,恐怕只有你爹,和马义两人。” “马义这个人,城府很深,他未必肯说。” “就算他说了,单凭咱俩,下去了也是自身难保,更别提救你爹了。” 欧阳薇洁白的香牙紧咬,半天说不出话。 我紧握着欧阳薇的玉手:“你爹,对我们李家有大恩,你就算不提这事,我也要救他的。” “妹子,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吃透了黑相术,横竖也要带你下去一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你爹,誓不罢休!” 欧阳薇目光有些奇异:“你不骗人?” 我认真地看着她:“我谁都骗,唯独不能骗你,我瞎的那段日子,只有你,死心塌地陪在我身边,护着我周全。” “我,怎敢辜负你?” 欧阳薇笑着问我:“你不怕我是鬼?” 我直言道:“你就算是阴女子,我也非把你娶了不可!” “谁让,我是你的阴汉子呢?” 我作势要扑过去,欧阳薇红着脸,咯咯笑着逃跑。 …… 知道我修习千尸眼,暂时恢复了视力,欧阳薇也是喜极而泣,紧紧抱着我,许久不肯松手。 这件事,我独独瞒着马义。 奶奶说,马义心里住着一只鬼。 我仔细观察着马义,奶奶说的没错,这个人身上,藏着一个很阴森的谜。 马义整天耷拉着眼皮,坐在屋里喝茶,抽烟,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遗憾。 他那昏黄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死气。 仿佛一个活了千年的老人,看尽了世间一切沧桑,任何东西,都无法再提起他丝毫兴趣了。 之前,马义曾亲口告诉我,阴间根本不存在。 他在撒谎! 他本人,明明出现在了阴间,而且和舅姥姥,阴女子同住一层楼。 他为什么骗我? 他出现在阴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 晚上吃饭时,马义提议,让我们跟他一起去哈市居住,他在那边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可以给奶奶开副方子调养一下。 我寻思着,湘西的捕蛇人迟早还会找上门,去哈市暂避下风头也好。 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动身,下午到达哈市,路上没什么事,我索性关了千尸眼,节省阴气。 马义多年前,在市郊购入一栋联排小别墅,这些年一直空置着,安排我们住了进去。 每个月他都请家政来打扫,小别墅倒保持的很干净,装修也很考究,唯一的缺点,就是家具少了些。 马义请来的老中医,很快就到了。 给我奶奶把完脉,老中医给开了副方子,还说我奶奶的气血太虚,最好能再找几株百年老参,给她吊吊命。 我直接把马义给的30万,全部交给欧阳薇,让她给奶奶买药。 安顿好奶奶,我对马义道:“马叔,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有什么要我做的,你只管开口。” 马义点着头:“我这边的事倒不急,三坡,你一定把奶奶照顾好,她毕竟是你最后的亲人了,其他,都是小事。” 我默不作声,眼眶突然有些湿。 接了几个电话,马义就急匆匆离开了。 揉了揉眼睛,我立刻闭目打坐,继续发掘黑相术的秘密。 黑相术的全部内容,已经完全融合在了我的记忆中,让我感到诡异的是,这个术,并非来自古人的传承。 相反,黑相术中的大部分内容,是用现代文描述的。 但饶是如此,却依旧看的我一头雾水,甚至比古文还隐晦难懂。 其中诸如“意识矩阵”,“群体潜意识投影”,“坍塌态”,“心理坟”,“心灵暗哨“等专业名词,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机缘未到。 在巩固练习千尸眼的过程中,我又从黑相术里,找到另一个适合我的法门。 大狐狸观想法。 这个观想法很是玄妙,在和敌人斗法时,它能看清敌人术的破绽,从而提前发动策略,进行反击! 我没能理解这段话的含义。 什么叫“提前发动策略”? 身边也没个陪练的。 我只得先把大狐狸观想法的手势,和心法先牢记下来。 千尸眼和观想法,对阴气的消耗都极大,为了节省阴气,我大多数时间,依旧让自己处于失明状态。 除了研究黑相术,我还迷上了画画,那根从舅姥姥手里顺来的画笔,我简直爱不释手,用它来素描打发时间。 我回忆着,当时和阴女子斗法时,舅姥姥曾画出好多个香炉,跟真的一样,有点神笔马良的意思。 可它到了我手里,却不好使了,画出来的东西再好看,终究只是平面的死物。 倒是经过这段时间反复练习,我的绘画技艺有了质的提升。 这天夜里,我刚伺候完奶奶喝药,就听窗户外边,突然传来阵阴森的笑声。 “老东西,以为躲到哈市,我们就找不到你了吗?” 我头皮一跳,急忙启动千尸眼,朝窗外瞧去。 只见漆黑的院子里,歪歪斜斜,一动不动地站着个人。 光线太黑,看不清具体细节,只能瞧出那人个头不高,大概穿着件旧报纸糊的衣裳。 第20章 反击 “文斗是吧?” 史细妹环顾四周,看向客厅的壁炉。 此时已是12月的寒冬,马义的别墅暖气不怎么热,我怕奶奶着凉,就烧了木柴取暖。 该加柴了,壁炉里的火苗子暗了下来,红彤彤的木炭,忽明忽暗。 史细妹走到壁炉前,对我道:“我能从这炭火下面,摸一条蛇出来。” “而且是活的。” “你摸不了!”奶奶拖着虚弱的身子,站在楼上观战。 我当时,也感觉史细妹这牛比吹大发了,如果她只是在炭火下摸蛇,那可能是她提前藏进去的死蛇,这会早都烤的焦酥了。 可她却要摸活蛇出来,她怎么摸? 我望向炭火,这么高的温度,铁蛇在里面都要烧冒烟。 史细妹望向二楼,朝奶奶阴阴一笑,将纸袖子一把扯的稀碎,露出条灰白色,死尸般的手臂。 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纹满了诡异的黑色符咒,跟一条条小蛇似的,可怖至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尸臭。 这些符咒,应该就是所谓的小咒尸功了。 史细妹弯腰,手直接伸进滚烫的炭火里,不停地摸着。 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不停快速捏着指诀,口中念着咒。 那画面,看的我头皮直跳,这已经不是科学和玄学能解释的了。 史细妹手被烫的直冒冒烟,可她脸上却瞧不出丝毫痛苦,反而洋溢着阴森的喜悦。 就在这时,我眼前突然一黑! 起初,我以为是阴气供不上来,导致千尸眼关闭了。 这关键时刻,你怎么敢掉链子呢? 这一瞎,我和奶奶就全完了! 还好,眼前的黑暗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了。 下一秒,一段奇异的画面,立刻浮现在我脑海中。 我看到了一个男子,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背景是一片漆黑的树林。 男子双手不断比划着各种手势。 他长发披肩,脸上蒙着层雾,瞧不清眼鼻,但从身形上看,顶多30出头。 男子比划的很慢,很仔细,仿佛现场教学似的,将每一个分解动作,以慢放的形式,完美呈现给我。 我满头满脸的冷汗,惊的合不拢嘴,很快就意识到,我已经进入了一种奇异的观想状态! 大狐狸观想法启动了! 它能看清敌人术的破绽,从而提前发动策略,进行反击! 以前我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观想中出现的男子,在教我怎么对付史细妹! 我仔细观看着,等那男子做完整整一套手势,观想悄然结束。 现实里,也只过去了一刹那,我再看史细妹,只见她从炭火里摸出某个物件,猛地一拽,甩到了地板上! 一条蛇! 活的! 那蛇有拇指粗细,通体布满黑色鳞片,在地上不停扭动着。 “怎么样?”史细妹一脸恶意地笑着,这妇女面相属实非人,一笑,脸上的伤疤挤成一团,狰狞无边。 见我和奶奶都不吱声,史细妹摇着头叹气:“以前常听人说,东北能人隐客,比比皆是,手段高深至极。” “现在看,也不过如此,终年苦寒之地,又能出啥子高人?” “就你们这一老一少,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出来开堂口?” “今天,就让你们这些蛮荒边民,开开眼!” 史细妹边叹着气,手又伸进炭火里,一会功夫不到,又拽出了一条藏青色的活蛇。 我冷冷看着她:“敢不敢再试一次?” “小瞎子,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史细妹轻哼着,手第三次伸进炭火里。 我立刻使用观想时学来的手势。 我从小学这些东西就快,双手远比常人灵活,那男子教的又细,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眨眼间,整套手势,被我干脆利索地施展出来。 再看史细妹,她在炭火里摸了会,很快拽出一个东西: “服不服?” 史细妹咧着嘴阴笑,下一秒,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她摸出来的,并不是蛇。 而是一只大癞蛤蟆。 活的! “见鬼了?”史细妹吓了一跳,急忙丢掉手里的蛤蟆,用旧报纸擦着手上的粘液。 那癞蛤蟆有拳头大小,满身的疙瘩和烂泡,趴在地上咕咕叫着。 我指着蛤蟆问史细妹:“像不像你?” 后退一步,史细妹一脸不详地死盯着我:“小瞎子,你怎么做到的?”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 刚才比划手势时,我双手藏在袖子里,这叫“藏技”,史细妹看不到我手的动作,自然也没法分辨我的术。 我做梦都没想到,千尸眼,配合大狐狸观想法使用,效果竟如此霸道! 楼上的奶奶也拍着手叫好。 我模仿史细妹刚才的语气,反嘲她道:“以前常听人说,湘西能人隐客比比皆是……” “就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学人来东北斗法?谁给你的勇气?” 史细妹很是忌惮地看着我,她显然是不服气,不信这个邪,一咬牙,手又在炭火里摸了一圈。 这次,被她摸出个骨灰盒。 方形,很旧,二手的。 这还不算诡异。 诡异的是,那骨灰盒上,居然贴着张史细妹的黑白遗相! “过头七啊?那祝你头七快乐。”我毫不客气地嘲讽着史细妹。 砰! 骨灰盒被摔在地上,当场粉碎! “小女娃,你快死啦!”奶奶在楼上桀桀地笑着。 史细妹双目瞳孔剧烈收缩,又后退了半步,咧着嘴冲我道: “好手段!佩服,佩服。” “能把幻术练到这程度,着实让人佩服,难怪,我那三个大弟子,让你吊死在树上,炼了师油。” 幻术? 那是什么? 我也没管那么多,冷声道:“文斗,你输了!” 史细妹点着头:“是啊,我输了。” “不过,我要是这么空手回去,可没法给当家的交待,所以呢,武斗也得来一次。” 也不等我答应,史细妹一挥手,一阵阴风袭来,场面上的蛇,蛤蟆等零碎物件,全被风卷着吹到门外,没了影子。 她盘腿坐在干净的地板上,冲我比划了个起手式。 这个起手式,有拼命的意思,也就是不死不休了。 第21章 蛇影 我不敢怠慢,也盘腿坐地,有千尸眼提供视力,又有大狐狸观想法现场教学,我心里有了底气,不再惧怕对方。 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体内阴气,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一旦用尽,千尸眼关闭,那我就成了泥猴子过河,当场命丧黄泉了。 史细妹翻找着蛇皮口袋,从里面摸出一截蛇骨。 那蛇骨通体碧绿,关节用钢钉相连,有半米长,一看就是从有道行的大蛇身上,剔骨下来的。 客厅里顿时起了阴风,灯光忽明忽暗,我盯着那蛇骨,掌心满是冷汗,千尸眼的观想虽然霸道,但终究是被动防御。 可我除了欧阳劫的撒豆成兵,没学过别的术。 口袋里倒是有黄豆,但和画笔一样,撒豆成兵也是用来克制鬼物的,拿它对付活人,那就成喂人吃豆子的笑话了。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念头,都被否决了。 史细妹阴着张老脸,将蛇骨放在地上,双手结印,口中念着密咒。 阴风,将她的头发吹的稀散,她不人不鬼地往那一坐,加上灯光效果,像极了被鬼附身的女精神病人。 “三坡,别怕,老仙儿最护短啦!它在天之灵,一定保着咱家小孩呢!” 奶奶在楼上给我打气,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只见史细妹冷哼一声,右手小指,在蛇骨上轻轻一点。 一道漆黑的蛇影,从蛇骨上蔓延出来,朝着我缓缓逼近。 我死死盯着那蛇影,全身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老天真瞧得起我,第一次斗法,就给我安排上了这般阴间的对手? 脑海中再次出现观想画面,还是那个男子,这次他倒没比划什么手势,而是拿着一根画笔,朝地面轻点了下。 懂了。 史细妹的术,的确很是邪门,那蛇骨明明是个死物件,可灯光照射出的影子,却是活的! 漆黑的蛇影扭动着身子,嘴里吐着信子,很快就爬到我面前。 刚想张嘴咬我,被我用画笔一点。 “嘶!” 一道焦烟冒出,伴随着蛇类的惨叫,响彻耳畔,蛇影像是咬到了一团火,痛苦地缩了回去。 史细妹轻咦了声,抬头瞧向我,眼神里满是惊疑和不解。 “白毛小瞎子,名堂还挺多的!” 史细妹连续轻弹蛇骨,刚缩回去的蛇影,再次朝我咬来,这次速度更急了! 我聚精会神地盯着地面,不敢有丝毫走神,冷汗顺着下巴淌个不停。 万一阴沟翻车,我和奶奶都将万劫不复,我哪敢托大? 蛇影一靠近,我就拿画笔扎它,不得不说,朱天师的画笔真的好用,对付这种虚幻的死物,再合适不过! 而且我发现,画笔似乎有吸收阴气的能力,那蛇影每次被我扎中,缩回去时,就会变得有些稀薄。 全靠史细妹不断结印,才维持着蛇影的稳定。 起初,我还能应付,过了没一会,史细妹结印速度明显变快了,这位消瘦而阴森的中年妇女,体内涌现出滔天的杀机,誓要置我于死地! 蛇影越来越快,每次被画笔逼退,又闪电般反咬回来。 我画笔渐渐跟不上速度,一个来不及,我小腿让蛇影咬了一口,顿时血流如注! 这时,脑海中又有了观想画面,我顾不上疼,细细看去。 那端坐在漆黑森林中的男子,丢掉画笔,双手握拳合十,大拇指互顶,同时无名指抵住手背的小指骨节。 男子比划出这个手势后,观想立刻消失。 几乎同时,我也朝着史细妹,施展出了同样的手势。 那一刻,连空气都静止了。 蛇影停在半路,一动不动,史细妹大急,用力敲击着蛇骨。 蛇骨活了。 半米长的碧绿蛇骨,突然毫无征兆地抬头,像一支出弓的箭,狠狠咬在了史细妹脖子上。 咬的极深。 那蛇牙何等锋利,史细妹的小咒尸功,哪挡的住? 寸许蛇牙,直入脖颈,史细妹疼的大声惨叫,一把扯断蛇骨,一片细密的血雾,从她伤口中喷出。 像极了落日的云彩。 “为什么?”史细妹握着伤口,恶狠狠地注视我:“这条银环蝮蛇,道行超过了五百年,我耗费三年才抓到它,又下了四十九道恶咒,才被我炼成了法器!” “你这是什么术?能让我的法器,反噬于我?” 史细妹一脸穷凶极恶,我却从她身上,察觉到一丝隐藏极深的杀机! “三坡,小心!”奶奶也看出不对,大声提醒我。 我抬头瞧去,一个近乎透明的铁环,正悬在我头顶,准备往我脖子上套。 这玩意,是湘西捕蛇人的家伙什,叫做捆蛇索。 也有叫追龙索,镇龙杆的。 它造型类似鱼竿,可以收缩,还能用钢丝连着脚趾发动。 顶部的铁环,专套蛇的七寸,锁紧后,断蛇头的同时,还能顺带剥掉蛇皮,是捕蛇人独门兵器。 史细妹很阴险,刚才她受伤狂怒,对我大声咒骂,分散我注意力的同时,又偷偷用脚趾启动捆蛇索,想趁我得意不备之时,取我的人头。 毕竟在她眼里,我再厉害,也只是个目不见物的瞎子。 偷袭个瞎子,毫无难度。 她属实想多了。 我脑袋只一歪,就躲开了铁环。 第22章 疲惫 史细妹一楞,神色更加怨毒了,她一把抄起捆蛇索,挥舞着铁环,连续朝我头上套着。 暗套都不成,更何况明套呢? 我很轻松地躲开,退到一旁。 斗法进行到此,已是尾声。 史细妹让蛇骨反噬,咬到了要害,此时软塌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我来到她面前,抄起蛇皮口袋,打开看了眼,差点呕了出来。 一袋子死蛇,外加几根婴儿手臂。 这些东西,是史细妹施展邪术的媒介。 我腿上的伤倒不严重,毕竟只是被影子咬的,口子不深,随便包扎下就没事了。 史细妹就不行了,她被蛇牙咬穿了大动脉,脖子已经软了下来。 将死的那一刻,她回光返照地清醒了片刻,怨毒无比的眸子,看了看我,又看向楼上的奶奶。 “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瞎子……哈哈!你们跑不掉的,我儿子,炼出了蛇相,他会找到你们!” “快了,我儿子就快来了,他必灭你们李家满门!” 我冷冷地注视她,蹲下,从口袋里抓出一大把黄豆,塞进史细妹嘴里。 死死捂住。 史细妹让黄豆卡的呼吸不过来了,带着浓烈的怨恨和不甘,去了阴间。 我又踢了她几脚,确认史细妹死透了,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三坡,接着!” 奶奶从楼上扔给我一个黑色小玻璃瓶:“趁她刚死,魂儿还没跑走,我教你一段密咒,你把她的魂儿勾了,装进瓶子里。” “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我答应着,打开小瓶子,念了一遍奶奶传授的密咒。 只见一股淡淡的烟雾,从史细妹体内缓缓飘出,一股脑钻进了瓶子里。 我将小瓶子收好,上楼,扶奶奶进屋休息。 回到楼下,我抓着史细妹的双脚,试着往外拖,她尸身像一大坨铁疙瘩,我累的全身都散了架,根本拖不动。 思索片刻,我给马义打去电话: “马叔,我家进贼了。” 我家和捕蛇人之间的世仇,马义是知道的,我一开口,他立刻秒懂: “小事,你别管了,我马上安排。” 过了会,就来了四个穿黑衣,戴口罩的人,进来三两下,就把现场收拾干净了。 连蛇皮口袋,捆蛇索等一切物件,全部打包带走。 从始至终,这四人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等马义的人走了,我才终于回到卧室,脱掉外衣,里面的秋衣秋裤,被冷汗浸透了。 我索性脱光全身,钻进被窝,止不住的打摆子。 第一次杀人的滋味怎么样?我不知道,也没法描述。 只觉得疲惫,全身每个骨头都针扎的疼,可劫后余生的快感,又让我感到无比兴奋。 阴气到了这里,终于全部耗尽,千尸眼立刻关闭,我又成了瞎子。 躺在黑暗中,我回忆刚才斗法的画面,激动的久久不能平静。 千尸眼,大狐狸观想法。 我只从黑相术里,学会了两个法门,就让我的实力,有了如此恐怖的提升! 原来的我,虽说精通风水,命理,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对斗法,我一窍不通。 现在,连湘西刘家,排行第二的捕蛇人,文斗,武斗皆输给我,竟成了我的手下亡魂! 我直到此时,才真正懂得了黑相术的宝贵,也明白了爷爷当初的苦心。 只是,这两个法门,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阴气。 阴气,去哪找? 我太困了,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死斗,我意识渐渐模糊,半睡半醒间,我感到被窝里钻进两只滑溜溜的东西。 紧贴在我后背上。 耳边,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 “相公,睡了吗?” 第23章 回忆 我听出欧阳薇的声音,有些疲惫道:“我身上全是汗,脏。” 她反而贴的更紧了,小鼻子在我的白发上细细地闻着,又悄声对我道:“你把脸转过来。” 我翻了个身,面朝着她,在无尽的黑暗中,我感到嘴唇处传来一阵湿软。 许久后回味,唇齿间,依旧是漫山遍野的花香。 “百年参不好找,市面上的,大多是假货。”欧阳薇一条腿搭在我身上:“要是我爹在,他一定能找到。” 听到这番话,我身上顿时一软一硬,软的是心,硬的是肌。 抓着欧阳薇的手,我轻声道:“这些天,真辛苦你了,为了我奶奶,让你到处跑。” “你和你爹,对李家的恩,我永远不会忘记。” 欧阳薇沉默片刻,道:“别急着谢,我也有个忙,需要你帮,但不是现在。” 说到这,她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到时候,你可别害怕啊。” 我说:“我这人没啥本事,唯独胆子大,就连当初我在阴间应劫,都是笑着应的。” “有些东西,比阴间更可怕。”欧阳薇用指尖划拉着我的胸口:“很多时候,真正的大恐怖,反而就在你身边。” 我心想这小姑娘,又搁这吓唬人呢,我就去咯吱她:“你想听大恐怖是吧?” “我跟你说件最恐怖的事。” 欧阳薇急忙扭着肩躲开。 我继续道:“小时候,我遇到个男的,长的很美,跟画中人似的,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后来奶奶告诉我,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孩子,那叫镜子!” 欧阳薇听完,咯咯地笑着:“臭美吧你。” 玩闹了一会,我把之前和史细妹斗法的事,说给她听。 “干的漂亮!” 欧阳薇听完,也很高兴,脸趴在我胸膛上,沉吟道:“这个大狐狸观想法,很有意思啊。” “你说,那个坐在树林子里,教你手势的人,到底是谁?会是狐仙吗?” 我摇头不答。 佛教,道教,都有很多观想的记载。 有高僧临终前,观想佛陀莲花,灵魂瞬间超脱六道,往生极乐净土,留在人间的肉身成圣,百年不死不灭,散发着淡淡金光。 道家有十二重楼观想法,据说张道陵的弟子张九难,有次在龙虎山修行时,走火入魔,危急时刻,张九难观想太极图化解了心魔,还洞悉了阴阳,生死的奥秘,成就飞升大道。 葬南密宗的观想法,则阴森,诡异的多。 我也很想知道,那个坐在漆黑树林里,教我手势的男子,到底是谁? 他和黑相术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听说我为阴气犯愁,欧阳薇笑着道:“这个简单,我身上有的是阴气,你想要,随时从我这取。” 对啊,我咋把这茬忘了? 奶奶曾说过,欧阳薇身上的阴气,比鬼都重。 我连忙问她:“怎么取?身体接触吗?” “只是身体接触的话,恐怕还不够。” 欧阳薇坏坏地在我耳边吹气:“充电器知道吧?插进去,才能有电哦。” “而且还不能拔的太早。” 这车开的太过突然,我有点没坐稳。 跟我玩野的是吧?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那就来呗! 我脑子一热,伸手就去拿她,欧阳薇咯咯笑着,想起身闪躲,纤细的双臂被我轻轻一握,就反扭到了背后。 这年轻小姑娘吧,我有时候是真搞不太懂,刚才还开着车,让我制住后,她反而又害怕了。 “我,我逗你玩呢,快放开我!” “只要我在你身边,阴气就能传给你,不用充电,真的不用!” 我见欧阳薇吓的直哆嗦,都快哭鼻子了,我心里不忍,还是放开了她。 玩闹了一阵,我们说着话,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果然,只要待在欧阳薇身边,一晚上时间,我身上的阴气就满了。 我洗过澡,穿好衣服下楼,奶奶,马义和欧阳薇三人,正在客厅说话。 虽说没买到百年老参,但欧阳薇这些天忙碌,总算也收来了些上年头的大参,再加上老中医开的方子调养,奶奶脸上的气色,总算是好了起来。 人也精神了不少。 “三坡。”马义给我倒了杯茶:“那天你和史细妹斗法的事,白大姐都告诉我了。” “你做的很不错!以前我还担心,斗法是你的弱项,现在看,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来哈市这段时间,你一定是遇到了大造化,大机缘,可喜可贺啊。” 我客套了几句,马义对我有大恩,我该好好报答人家,但他毕竟是外人,总不能啥都说给外人听。 边喝着茶,马义边问我奶奶:“我没去过湘西,对那边的情况也不了解。” “白大姐,你和湘西刘家,是怎么结上梁子的?” 这也是我一直想知道的,湘西和东北,隔着十万八千里,刘家为了除掉我奶奶,这已经是第二次派人来了。 奶奶抽着烟锅子,脸色阴森起来:“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啊,有对小夫妻找我看事,说他们家小孩丢了,让我帮着找找。” “我管他们要来小孩的姓名和八字,准备让我家老仙捆窍。” 捆窍,就是请老仙上身的意思。 东北这边的出马仙,捆窍一般分三种:捆死窍,捆半窍,和捆活窍。 我奶奶是捆活窍的,这种情况,她能感觉到老仙上身,但不会有半点不适,这期间她整个人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也能正常说话。 前两种就不行了,特别是第一种,捆死窍的,仙家附体后,弟马会发羊癫疯,说胡话,这种情况,仙家和弟马都很痛苦。 说我家老仙上身后,看了小孩的八字,告诉奶奶,这孩子啊,已经被人拐到了湖州。 奶奶就说给他俩听,那小夫妻听完,更难受了,哭着跪下求我奶奶,请她出马去趟湖州,把孩子找回来。 我奶奶起初不肯答应,见那对夫妻神色凄惨,就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下来。 这其中的种种凶险和艰辛,略过不谈,最后在老仙指引下,奶奶一行人,追到湖州湘西,在永顺附近的大山里,找到了孩子。 那孩子被一个姓刘的捕蛇家族扣着。 扣着干啥? 养蛇。 欧阳薇听到这,连忙问道:“奶奶,什么是养蛇?” 第24章 养蛇 奶奶嘬着烟嘴道:“是一种极损阴德的邪术!” 本来啊,这捕蛇人抓蛇,是天经地义的。 捕蛇人常年出没于大山深处,花数个月,甚至数年跟踪,捕杀作妖的大蛇,这原本是件为民除害的好事。 但刘家不光抓蛇,还抓孩子。 抓来孩子,关进漆黑的地窖里,再往里面投入大量的毒蛇,老鼠之类的玩意,让孩子和蛇鼠作伴。 刘家每天,只给孩子投喂两次生的蛇肉吃。 这种地窖,终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小孩子被关进去,等于坠入了无边地狱。 刚开始,这些毒蛇有老鼠吃,还不会伤着孩子,但很快,老鼠吃完了,它们就该咬孩子了。 起初投进去的蛇,毒性比较弱,等孩子适应后,再慢慢加大毒性。 这个折磨孩子的过程,就叫养蛇。 刘家试图以类似养蛊的方式,让孩子跟毒蛇在地窖里搏杀,进而模仿出蛇的生性。 若是这孩子能撑过十年,就有机会炼出“蛇相”。 听到这,在场众人全体沉默,就连老成的马义,此时脸色也难看至极。 “白大姐,这蛇相,又是个什么玩意?”马义问。 奶奶叹着气说,蛇相,并不是形容一个人长的像蛇,而是这个人,它本身,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在漫长,残酷而黑暗的折磨中,它的人性,被彻底消磨殆尽,只剩下极度扭曲的怨毒,阴损,和对世界深深的恶意。 蛇相者的内心,宛如厉鬼,也只有炼出蛇相的孩子,才有资格学习刘家从古代传承下来的,最顶尖的邪术。 其实湘西的捕蛇人,和东北供奉蛇仙的女弟马,都擅长控蛇。 但两者一邪一正,仙家追求的行善积德,通过替人看事,来获得善果,最终成就大道。 捕蛇人正好相反,奶奶说,以前这帮人还算好的,附近村民被蛇咬了,他们还会前来医治,现在味道就变了。 现在的捕蛇人,一心追求所谓的蛇相,特别是刘家这一窝子,个个心如蛇蝎,和人贩子勾结,视人命如草芥。 当时,奶奶领着小两口,一路跋山涉水找到刘家,问他们要孩子。 一个干瘪老头走出来,嘻嘻贱笑:“真对不住啊,你们要找的孩子,没扛住修行,被毒蛇活活咬死啦!” 奶奶说,那老头的笑,她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是一种将人世间所有的恶,相加再乘以十,都远远达不到的程度。 宛如十八层地狱里,恶鬼的笑。 那老头把孩子的尸体拖出来后,边笑,边贱兮兮地问那夫妻:“这孩子又笨,又不禁折腾,你家还有小孩吗?送来呀,送来呀!嘻嘻!” 那孩子已经被折磨的面目全非了,脸上被蛇咬的千疮百孔,跟蜂巢似的。 看到孩子时,夫妻俩当场就崩溃了,蹲下来嚎啕大哭。 奶奶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家这小孩很好,很懂事,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 这对夫妻,也只是底层打工人,摆摊卖烤肠,烤冷面为生,供孩子上学,极不容易,此时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地狱,也莫过于此了。 马义听到这,也是气的咬牙切齿:“那老头死了吧?” “我要能让他活着,我就不姓白了!”奶奶一脸狠厉:“当时,老仙就放话了,这个寨子里,但凡姓刘的,一个不留!” “格杀勿论!” 我听的心脏狂跳,那一定是场阴森的死斗,那一年,奶奶还年轻,老仙道行也正值巅峰。 斗法的具体细节,奶奶没说,但我能想象到,当时场面的恐怖和凄杀! 至此,我奶奶和湘西刘家,就结下不共戴天的梁子,这些年明争暗斗,一直没停过。 甚至后来,我家老仙的陨落,也跟刘家有关。 老仙看到,刘家最近,出了个蛇相!那是个中年男人,隔着太远,老仙看不清他的眼鼻,但这人道行极深,远不是老仙能对付的。 我寻思着,这男的应该就是史细妹的儿子。 之前我说过,修出灵性的大蛇,要蜕九次皮,才有化蛟的资格,我家老仙只蜕了七次,但眼下形势危急,那蛇相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老仙一咬牙,决定冒险,提前化蛟! 看到这,有人可能会说,老仙的做法太过激进,但你要知道,动物可不比人,这人生下来,就比动物硬生生多了五百年道行! 这也是为什么,仙家要借助人的肉身来修行。 六道中有三善道,分别是阿修罗道,人道和天神道,我们所生活的人道啊,在三善道中排行第二,是距离天神道最近的。 所以仙家借弟马的身子修行,所带来的好处,自然也是极大的。 但仙家终究是动物,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路上的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这就导致了很多仙家,天生性格就喜怒无常,桀骜不驯。 老仙去化蛟,奶奶也没劝它,因为只有化蛟了,老仙才能斗过蛇相。 按老仙的话讲,只要成了蛟龙,它能把那蛇相,当成煮脱骨的鸡腿,一口生吞了! 再从牙缝里剔出肉渣来! 在林吉,长白山顶,有一片大湖,叫天池。 这天池的水,是瓦蓝色的,跟海似的,周围景色优美,人迹罕至。 老仙就是去天池化的蛟,可惜,老天终究还是没放过它,化蛟失败后,老仙就此陨落天池湖底,成了一具冰冷的蛇骨。 奶奶也因此散了功。 我听奶奶讲述到这,总算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心中对湘西刘家的恨,也达到了顶点。 史细妹斗法败给我,让我用一把黄豆憋死,接下来,她儿子来寻仇,是迟早的。 欧阳薇拉着奶奶的手:“奶奶你别怕,蛇相敢来,我剥了他的人皮,给您缝件片袄子穿!” 说这句话时,欧阳薇的脸色很白。 马义眉头紧皱:“小姑娘可不敢托大!蛇相非同小可,可没那么好对付!” 他来回踱步:“我最近啊,被几件阴案缠着,属实脱不开身,这样吧白大姐,我派四个弟子来保护你。” 奶奶摆手:“不用!我有个出生入死的老妹妹,拜的是烟魂的堂口!” “她今晚就到,有她在,我倒要瞧瞧,那蛇相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第25章 老姨 东北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 这是人们所熟知的五大堂口。 但除此之外,东北这边,还有不少比较冷僻的堂口。 其中,拜厉鬼的堂口,无疑是最诡异,阴森,也是最凶的。 厉鬼,分两种,男鬼叫清风,女鬼叫烟魂。 烟魂又往往凶过清风。 我奶奶的那个老妹妹,拜的就是烟魂的堂口,也就是说,她家老仙,是一位横死的女鬼。 东北这边,无论各路堂口的弟马,还是保家仙,都不愿意得罪拜烟魂的弟马。 因为实在太凶,是真的得罪不起。 我这人胆子向来大,但这个胆大,指的是我不怕事,我不惹事,但真遇上了事,那就来!干巴巴的老爷们,大不了就是个死。 可这并不代表我不怕鬼。 我怕鬼,怕的要命! 和在坐的各位一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鬼。 除了梦里去阴间那次。 再说那阴女子,好像也不是特别可怕。 鬼,只出现在周围人的嘴里,小说和电影里,而且我所说的鬼,可能和常人理解的不同。 那种所谓天生阴阳眼看到的,不具备形态,只是一团污秽的玩意,并不叫鬼,它们充其量,只是人死后,留下的怨念罢了。 真正的鬼,和修成人形的仙家类似,已经具备了实体。 这种才是真正的鬼,但凡被它们盯上,必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奶奶所说的烟魂弟马,拜的就是这种女鬼。 听奶奶说完,马义还是不太放心:“多点人,多个保障,我那四个弟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跟了我十几年了,别的没有,唯独胆子大,不怕死。” 奶奶点着头,眸子上下打量着马义,突然阴嗖嗖来了句:“马师傅,你平白无故,对老李家这么大的恩,这要我怎么报答,才好呢?” 这话表面看,没啥毛病,但语调的确是阴损了些,带着点威胁和警告的含义。 马义楞了楞,干笑道:“我欣赏的是李三坡的才华,敬仰的是白大姐的为人,说报答,那就见外了。” 马义给奶奶弄的有点下不来台,又寒暄几句,找了个借口就先走了。 奶奶问起黑相术的事,我将千尸眼和大狐狸观想法,说给她听。 奶奶听完,神色阴晴不定:“这两个术,霸道归霸道,但弊端也很大。” “三坡,你是活人,长时间被阴气沾身,时间久了,容易出事!” 欧阳薇将剥好的桔子递给奶奶:“容易出啥事啊?” “容易引来不干净的东西!”奶奶厉声道。 我低头不语,我也知道,阴气对我气运不利,但眼下这情况,我没别的选择,阴气是砒霜,我也只能仰着脖子往肚里灌。 我不想到死那天,还瞎着,连最后看一眼这世界,都做不到。 奶奶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等晚上你老姨来了,让她给你再好好看看。” 东北这边,下午四点,天就已经黑了。 先来的,是马义的四个弟子,也就是之前帮我处理现场的四个黑衣人。 这四人各带了一顶帐篷,还有些户外炉具,无烟煤,被褥什么的,他们也不进屋,在院子东南西北四个角,各扎下帐篷,直接住在了里面。 我想了想,步行去小区外的烟酒店,买了八条华子,给他们一人发了两条。 这四人都不太爱说话,拿了烟,各自猫在帐篷里,闭目打坐。 欧阳薇下厨,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到晚上七八点那会,烟魂堂口的女弟马,终于来了。 我不知道她具体叫啥名,所有人都喊她老姨,我也跟着喊。 老姨的年龄在50到70之间,不太好分辨,她中等个头,略有点胖,五官长的很不讨喜,有两个深深的大黑眼圈子。 老姨脸上有不少皱纹,却画的红红绿绿,涂着极鲜艳的大口红子,还梳两个小辫,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阴森,又有种重度精神分裂病人的危险感。 老姨是坐着三驴子来的,下来后,她指着司机鼻子道:“记住啊,今晚,必须火化!不然要出大事!” 司机吓的脸色煞白:“可,可我还没死啊?” 老姨头都不回,径直走进别墅,我和欧阳薇是小辈,连忙起身招呼她。 小时候老姨抱过我,跟我还算比较亲,一进屋就捏着我的脸:“这小伙,这小脸长的,越来越俊啦?” 我怕老姨,怕的要命,脸蛋被捏的生疼,我也不敢说啥。 捏完我,她又看向一旁的欧阳薇,脸唰地阴了下来:“你这个小烟魂,水嫩水嫩的,居然还是阴阳双生?有点意思啊。” 欧阳薇也很害怕老姨,吓的直往我身后躲。 “她不是烟魂,你别吓着孩子啦!”奶奶有些不喜道。 老姨看向奶奶,咧嘴一笑:“姐,有日子没见了,你还好吧?” 她这一笑,那脸上的凶劲,带着排山倒海的阴损,给奶奶看的都有些渗:“啰啰嗦嗦的,就你话多,先吃饭!” 老姨舔着嘴唇,给奶奶递上去一只脏兮兮的何首乌:“这个是我在白头山挖来的,年份还不错,姐你拿着补身子。” 奶奶收下礼物,大伙入座,开吃,我给老姨倒了杯酒,她一饮而尽,对我奶奶道: “姐,我没什么道行,但谁要敢欺负你,我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不能饶了他。” “我就住这了,我哪都不去,那个什么狗篮子蛇相,他但凡敢来,你看我不把他挫骨扬灰喽!” 奶奶吃了口菜:“翠儿,咱姐妹好久不见,你家那位大鬼仙,修到什么层次啦?” 老姨叼着块锅包肉:“层次没怎么动,但咱就是兵马多,堂口就是硬气,就是豪横,谁来都不好使!” 老姨和奶奶边吃菜,边说着话,这种层次的对话,我也插不上嘴。 给欧阳薇夹着菜,我摸着她的小脸:“你多吃,你都瘦了。” 然后我起身,把提前准备好的饭菜,给院子里那四人送去,他们也没跟我客气,接过来就吃。 等我回来的时候,只见老姨旁边,多了个空座位,一副空碗筷。 第26章 玉牌 起初,我以为还有客人要来。 只见老姨不停往空碟子里夹菜,然后点了根香,插上去。 我这才明白,她是在给她的老仙喂饭。 香一点上,屋里的温度,很快就冷了下来,头顶灯光受到未知磁场干扰,忽明忽暗地乱闪。 我和欧阳薇都挺害怕的,我壮着胆子,用千尸眼瞧向那空座位。 影影绰绰间,我好似看到穿黑衣服的女人,满头满脸的血,正坐在那吃着饭。 我再一揉眼睛,女人消失了。 再瞧那碟子里的饭菜,正肉眼可见地快速发黑,变质。 “小孩子别乱看!”老姨低头扒拉着米饭:“她跟你对上眼了,你命就没了,知道吗?” 我吓的后背发凉,连忙点头答应着。 我们边吃,边听两位长辈说话,她俩聊起那年,在湘西刘家寨子斗法的事,我这才知道,当年那场恶斗,老姨也在场。 她和我奶奶一道,杀的刘家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刘家寨子后来,竟成了当地着名的鬼寨。 奶奶饭量小,陪着老姨说了会话,就回屋休息了。 老姨点了根华子,眯着眼吞云吐雾:“三坡啊,你眼睛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别怕,总有办法解决的,我认识一个瞎子,三十来岁,叫路土,人家养了三四个碟仙,让碟仙给他指路,他虽然瞎,眼神却比所有人都尖!” “780度全景的!透明底盘!” 我和欧阳薇都惊的合不拢嘴,这就是我为啥喜欢听老前辈唠嗑的原因。 此前,我从未听过,这世上有人敢养碟仙的。 那玩意,不比阴女子还凶的多? 还养了三四个? “老姨,这个路土,是个什么来路啊?也太可怕了吧!”欧阳薇吐着小舌头道。 老姨吐着烟圈:“只能说天外有天,吃我们这口饭的,永远都不敢说自己天下第一。” “因为你总有一天,会遇到比你更厉害的!” 用舌头舔灭烟头,老姨神色惊悚了起来:“那个叫路土的瞎子,道行当真是深不见底,不过呢,我能跟他说上话,要是哪天遇上了,我请他来给你看看眼睛。” 我们腾了个空房间出来,给老姨住,她带来了不少行李,进屋后,一件件往出拿。 香炉,香案,大大小小的骨灰罐……我在一旁,看老姨一件件往出拿,心里很是喜悦。 老姨把香堂搬我家来了!这样一来,奶奶的安全,再不用我担心了! 湘西蛇相再凶,也未必凶的过老姨,毕竟老姨供奉的是真正的厉鬼! 布置好了香堂,老姨又往墙上贴了副黑色的对联: 上联:“不惧人间亿万恶鬼” 下联:“只怕阴间空无一人” 横批:“在劫难逃!” 我和欧阳薇好奇地看着,贴完对联,老姨又拿出一副画像。 画里,是一条漆黑色的河,天地间的景物非常模糊,河边很远的位置,站着个黑衣女子,垂着长发,歪斜地伫立在那。 她与画的背景融为一体,需要很仔细才能瞧见。 贴上画像,摆好骨灰罐,香堂就算布置好了。 老姨招呼我进屋:“孩子,来给老仙上炷香,让老仙好好瞧瞧你!” 我走过去,跪在蒲团上,面对画像,恭恭敬敬地上香,磕头。 老姨看的满心欢喜,示意我起来,又让欧阳薇过来。 等欧阳薇也磕完头,上完香了,老姨走上前,翻开我眼皮子看了看,询问我跟史细妹斗法的过程。 老姨和奶奶是过命的交情,当了一辈子姐妹,我自然不必隐瞒什么,把那天斗法的全部画面,以及我运用黑相术,千尸眼,大狐狸观想法的经过,都告诉了她。 老姨听完,点着头:“这两种法门,有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对阴气的消耗太大!” 她瞧向我身旁的欧阳薇:“光靠这水嫩的小烟魂来供给,是远远不够的。” 欧阳薇不乐意了:“奶奶都说了,我不是烟魂。” 老姨没搭理她,继续对我道:“刚才老仙给我递话了,老仙说,你这孩子懂事,看着顺眼,让我送你这个。” 说着,老姨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的小玉牌。 我连声道谢,接过玉牌仔细打量,这玉牌和麻将牌差不多大小,薄,通体漆黑,摸着凉丝丝的,跟摸一块冰似的。 玉牌散发着女性身上,好闻的幽香。 见我把玉牌戴到脖子上,老姨点着头:“这是老仙当年在世时,贴身戴过的物件,你戴着它,下次和人斗法时,就不用再担心阴气掉链子了!” 目前,我视力的开启,完全依赖千尸眼,这玩意就跟手电筒的原理类似,断了阴气,就等于断了电,我就看不见了。 平时在家,断就断了,无所谓。 可万一在斗法进行到一半时断电,那后果,我是不敢想象的。 这块玉牌,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至宝! 欧阳薇也好奇地打量着那块玉牌。 见我满脸喜悦,老姨收起笑容道:“三坡,你别高兴的太早!” “你修炼的这个黑相术,是个啥来头?老姨不知道,它对你是造化,还是劫?现在也还不好说。” “但这玩意,太依赖阴气了,你一个活人,20多岁的小伙子,阳气正重的年纪,你身体里突然冲进来这么多阴气,是很不好的。” 老姨坐在床上抽烟:“寻常人沾染到阴气,会影响到气运,阳寿,这个我倒不担心,你好歹也算有那么一丁半点的道行,自有办法化解。” “我最担心的是,这阴气太多了,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把你当成它们的同类……” 老姨说的已经很含蓄了,我精通风水,自然也知道阴气的弊端。 别的倒没啥,主要是有些喜食阴气的死物,这些游荡在人间的阴森玩意,是看不到活人的,只能看到阴气。 这也是为啥大多数死物,喜欢聚集在医院,坟地和凶宅等场所的原因。 因为这些地方阴气重。 而我身上的阴气,浓度如果超过了一个阈值,我在这些不干净东西的眼里,就成了黑夜中的灯塔,成了《三体》中暴露坐标的地球。 它们必会来找我。 第27章 走阴 我和老姨商量着阴气的事,老姨对此也没辙,叹着气道: “这阴气,你不用还不行,你这对眼睛,就指望着阴气来养呢,那能咋办?” 我想了想,突然问欧阳薇:“奶奶说,你身上的阴气比鬼都重,你就不怕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欧阳薇冲我皱着鼻子扮鬼脸:“它们怕我才对。” 我嘴唇立刻哆嗦了两下,要不是仗着一手通天的风水造诣,外加黑相术保护,我还真没胆子,将这小姑娘留在身边。 欧阳薇坐到老姨身边,给她捶着大腿,娇声道:“老姨,我能问你个事吗?” 老姨眯着眼抽烟:“你问。” “你知道怎么去阴间吗?” 老姨猛地睁眼,上下打量着欧阳薇:“你这小女娃,才多大?毛都没长几根,问这个干啥?” 欧阳薇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嘴唇:“我爹被困在下面了,我要去救我爹!” 老姨满头雾水,不解地看向我。 我把之前在阴间的遭遇,从欧阳劫联合舅姥姥,恶斗阴女子,到我爷爷偷黑相术,包括逃命的过程,全说给她听。 老姨听完,开口道:“走阴吗?以前老仙带着我,可没少下去过,但阴间那地方啊,我每去一次,就要做好几年的噩梦。” “能别去,就别去了吧。” 东北这边,有极少数法力高深的弟马,会走阴。 走阴,也叫跳大神,一般都是弟马让老仙领着,下去帮着找过世的亲人,带几句话之类的。 两千年往后,跳大神就很少见了,大多数堂口,都没这资格,主要是道行达不到要求。 一些心术不正的仙家,明明自个没那能耐,下不去,却还故意装腔拿调,试图模仿死去亲人说话的声音,来骗香客的烟酒吃喝。 我那时梦到阴间,还能笑的出来,因为当时我是盲人,去了阴间,我能睁开眼了,自然是喜悦的。 现在有了千尸眼,我是真不想再下去了,那地方太压抑,太吓人了。 我问老姨,你去过阴间,那地方是啥样的?和我梦见的场景,是一样的吗? 欧阳薇对此也很好奇,注视着老姨。 老姨摇了摇头,脸色阴了下来:“那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雾大!” “到处都雾蒙蒙的,还下着大雪,起初我以为那是雪,后来才知道,那是人间烧下来的纸灰!” “你说的马路,建筑物这些,我也看见过,但你说每个房间,每扇窗户里都有座坟?这个我就不确定了。” “因为雾太大,也不那么好分辨。” 大雾,纸灰,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证明,我梦见的地方,的的确确是阴间。 此前我还有些怀疑,现在,终于可以肯定了。 见欧阳薇眼眶发红,老姨叹了口气:“姑娘,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倒是可以让老仙带你下去,不过呢,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欧阳薇身子一颤,刚要开口,老姨朝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啥,我和老仙心意相通,我自身就有道行,在下面出了事,我能应对。 “我应对不了的,老仙自会帮我。” “但你不行,知道吗?老仙不认识你,它只负责带你下去,路上出什么差池,老仙未必会管你。” 欧阳薇死咬着牙,神色很是激动:“我能自保,不用别人帮我!” 老姨摇头:“孩子,你心里在想啥,老姨都知道。” “当初三坡去了阴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就以为你也能啊?不是这么个事!” “三坡是做梦去的阴间,这叫应劫!他只是意识去了那,魂儿是留在阳间的。这种情况,他被阴兵发现的概率,就很小。” “你不行,你直接下去,就等于违背了规则,阴兵必来抓你!” 老姨越说越严厉:“阴兵你不怕,那阴将呢?黑白无常呢?你被他们扣下,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欧阳薇的胸脯急促起伏着,终于不吱声了。 我看她这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毕竟欧阳劫是为了帮我爷爷,才落入了阴女子手里。 我想了想,说:“老姨,你能让老仙给打听下,欧阳叔现在是个啥处境吗?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 老姨很痛快地答应道:“好,你俩先出去,我不吭声,你们千万别进来!” 说着,她下床,盘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我和欧阳薇站在门外观看,起初,没看出啥名堂,过了几分钟,画面突然阴森了起来。 只见一道漆黑色的影子,从老姨后背钻了出来。 那是个瘦弱的长发女子身影,和老姨微胖的身材相比,显得格格不入,那影子出现后,像是在被风吹,长发似水草般不停舞动着。 我看到这,还不算害怕,无意瞧了眼香堂上的画像,我这才惊悚地发现。 画上的黑衣女子,消失了! 欧阳薇也发现了,捂着小嘴指了指画像。 我们十指相扣站在门外,死死盯着老姨,又过去了几分钟,老姨猛地睁眼,嘴里吐出一小口黑血。 “好了。”她显得有些虚弱,站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俩赶忙冲过来,给她又是倒水,又是递毛巾。 老姨喝完水,擦着嘴道:“那阴女子,是不是住在204室?” 我头皮一跳,阴女子的房号,我可连奶奶都没告诉。 老姨能说出来,就说明她刚才是真下去了! “你拿纸笔来。” 我将纸笔递给老姨,她当着我们的面就开始画。 不一会,画出一栋孤零零的高楼来: “是这栋楼吧?” 我一眼瞧过去,惊的双眼圆睁! 老姨画出来的楼,外形,结构,和我梦见的完全一模一样! 我和欧阳劫当时去的就是2楼。 203,舅姥姥家。 204,阴女子家。 207,马义。 “你爹没事。”老姨坐下,沙哑着嗓子对欧阳薇道:“阴女子没抓到他,让他给跑了。” 我和欧阳薇听了,都一脸喜色。 老姨一脸的狠厉:“老仙上去敲门,找她打听你爹,起初还聊好好的,谁知那阴森东西满腔的怨气,憋不住了,突然对老仙发难!” “刚才她俩在下面恶斗了一场!老仙受了点伤,但阴女子也没落着好!” 说着,老姨松开紧攥的拳头,只见她掌心里捏着一把乌黑细长的女人头发。 第28章 阴案 我们看的大气都不敢喘,没有亲眼目睹这场斗法,我只能脑补其中的恐怖画面。 “老仙伤的厉害吗?”我连忙问。 唰地一声,头发丝在老姨掌心化作黑灰,她将灰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道: “没啥大事,养两天就好了,不过那个阴女子,的确是很不好对付。” 老姨性子硬,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的老仙在阴女子面前,是没占上太多便宜的。 欧阳薇冲老姨道谢,老姨笑着说:“能从阴女子手里逃走,你爹也不是个寻常人,他在下面自有办法存活,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好了!”老姨有些不耐烦地摆手:“两个小家伙,哪来的滚哪去,让老姨清净清净!” 我们恭敬地道过晚安,退了出来。 有老姨这样的高人坐镇,我感觉到无比踏实。 院子里,还有马义的四个弟子,连夜驻守。 我不用担心坏人上门,欧阳劫的安危也有了着落。 至少今晚,我和小姑娘都能睡个好觉了。 晚上睡觉时,黑色玉牌凉丝丝地贴在我胸膛上,我很快失去了意识,梦中,仿佛看见了一个黑衣女子,正背对着我梳头。 女子发如黑雪,身材无比婀娜多姿。 我甚至能在梦中,闻到她身上的迷人幽香。 和玉牌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 来哈市的这段日子,我依旧过着足不出户的半隐居生活。 我每天除了画画,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打坐,试图挖掘黑相术的更多奥秘。 毫无进展。 黑相术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我这只孤舟彻底迷失在了其中。 虽然搞清了一些词汇的含义,但一直没发掘出具体的术。 我对术,有发疯似的渴望。 黑相术的学习陷入停止后,我就时常找老姨请教,对斗法,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我在平淡的琐事中,等待着蛇相的到来,可他却始终躲在暗处,迟迟不肯现身。 我已经太久,没听到湘西刘家的消息了。 欧阳薇承担起一切家务,既负责买菜做饭,还给奶奶买药,煎药,每天起早贪黑,却从不抱怨什么。 老姨起初不怎么喜欢她,后来也忍不住感叹,说我有福,找了个好姑娘。 这天,马义上门做客,我们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赏着雪景。 “马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随意问着。 “有件事,你得帮我。”马义脸色有些发阴,一段日子没见,他眼角的皱纹又多出了好几根。 我忙问他啥事。 马义说,他手头压了几件阴案,没法处理。 每一件,都能要了他的命! 阴案,就是那种诡异到完全没有头绪,无论用科学,还是玄学都解释不了的案子。 大多数阴案,前前后后,被很多同行接手过,有人看一眼,就知道处理不了,掉头就走。 有人明知凶险,为了钱,强出头,最终命丧其中。 久而久之,阴案就成了没人敢碰的炸弹。 马义手头的阴案不少,但其中一个,最让他头疼。 马义说,他从出道到现在,三十多年腥风血雨,从没见过这般阴森的案子。 甚至这案子的诡异程度,已经超越人类认知了。 马义压根就没想着接它,但这个案子的香客,是“戴帽子”的,而且职位很高,高到连马义都不敢得罪的地步。 香客指名道姓,非要马义处理。 “我去看过两次。”马义脸色难看至极:“对方很强势,给的价钱很高。” “只是这个香客吧,身份很特殊,我要是拒绝他了,以后,我也就没法在东三省混了。” “我这也是实在没法子,该找的朋友,我都找过了,统统不好使。” 马义满是期待地看着我:“三坡啊,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我听完,很平静地对马义道:“马叔,我住的房子,是你的,花的钱,也是你的,你还派人来保护我们。” “我欠你太多了,再欠下去,我就还不起了。” “这个忙,我必须要给你帮到底。” “就怕我没那本事,到时候下不了台,让你面子上过不去。” 马义听完,脸色顿时一喜:“我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能找的人,我都找过了,你也别有压力,过去看看,不行我再想法子。” 我也不废话,立刻跟马义出发。 路上,马义跟我讲这件案子,那香客50来岁,有个八九十岁的老爹,那老头偏瘫,常年坐轮椅,大小便都要人伺候。 前不久,老头死了,死在了家里。 到这,阴森画面就来了。 说那老头死后,香客喊来人,要把尸体抬下楼,准备送去殡仪馆,去了四个彪形大汉,横竖,怎么抬,死活抬不动。 倒不是说那老头有多重,那是个干瘪的小老头,顶多九十斤到头了。 当时那老头脸朝枕头,趴在床上,早就死透了,可双手却死死地抓着床腿,任凭你怎么抬,他就是不撒手。 床腿子都让他抠出印子了! 当时看那画面,那香客心里也直犯怵,说爹啊,该走了,该上路了,你心里有啥未了的心愿,遗憾,回头你托梦给我,我来解决。 你留在这,也不是个法子,你孙子,孙女也都来啦,你何必吓着孩子呢? 反正说了很多好话,可那老头倔的很,就死抓着床腿子,不撒手。 大伙试了试了各种办法,统统不好使,后来香客一寻思,这不行,尸体抬不走,放屋里不得臭了么? 而且多不吉利啊。 干脆,连床一起往下抬! 这次,八个人一起上,谁知那床腿刚离地,老头竟自个跳下床,扑通跪倒在地,朝香客磕起头来!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头已经死了?” “死了。” “一个死人,一具尸体,对着活人磕头?” “对。” 我倒吸了口凉气,头皮嗡嗡作响。 第29章 孝顺 马义说,那老头尸体当时闭着眼,跪在地上,朝他儿子砰砰猛磕头,头都给磕烂了! 这还不算啥,最诡异的是,磕头时,那老头嘴咧嘴,在笑! 这画面,谁能受的了?当时,直接给那香客吓过劲了,当场晕厥,躺地上口吐白沫。 “我X你吗!哎呀我X你吗!”在场那帮东北老爷们,也都吓的边骂脏话,边疯狂往外逃。 老娘们更是吓的像热锅上的蚂蚱,吓出鸡叫声。 “这尸体,你说还怎么搬?没法搬了!”马义神色不详道:“这会还在屋里躺着呢!” 看到这,有人会问,这香客不孝顺吧?之前老头在世时,他就对老头不好。 老头有怨气,死后诈尸,用这种方式吓他儿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马义摇头:“这个人吧,性格,人品各方面,我都瞧不太上,但有一点,不佩服还真不行。” “他对家里老人,是真的很孝顺,以前我经常去他家坐客,这个我最清楚。” 马义告诉我,那老头生前,对他那几个子女,都挺满意的,特别是他儿子,老头要啥,儿子给买啥,还专门给配了厨师,保姆,生活助理,医生团队。 你想到想不到的,人家都给配全乎了,老人享受的医疗条件,也都是最顶级的。 我听完,皱着眉问马义:“马叔,你经验肯定比我丰富,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马义双手交叉,塞进袖口:“很多年前,我遇到过类似的案子,但跟这个不一样。” “当年长春有个案子,也是老人一过世,尸体就开始闹腾,但那是让不干净的东西附了体,我请高僧来做一场法事,超度它就完事了。” “这个不行,这老头啊,就是一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尸体,你完全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不干净的气场,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附体。” “这样,也就排除了同行作案的可能。” 马义越说,脸色越难看,很快眉头就皱成团了。 车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发动机沉闷的声音。 马义突然问我:“眼睛好些了吧?” “勉强能看到点。”我轻声道。 我很喜欢马义这一点,有些事我不说,他也不会好奇地过问,这个人很有边界感,很尊重他人的秘密。 两个多小时后,车开进了小区。 小区很不起眼,大概是十来年前的房子,总共就四栋楼。 其实很多人有个误解,总想着有钱人必须住别墅。 实际上,大多数人,别墅是住不惯的。 我们进单元后,坐电梯来到六楼。 香客家是601,敲门进去后,我一瞧,好家伙! 外面看,破破烂烂一楼,里面却别有洞天,将近三百平的面积,全红木家具,老气中带着狂野的奢华。 我扫视着四周,这房子给我的感觉很好,风水运转的恰到好处,没什么明显的硬伤,显然是找高人调过的。 我和马义换了鞋,进到里屋。 客厅的长沙发上,披麻戴孝坐了20来号人,全部齐刷刷看向我和马义。 起初我以为这些人是亲戚,后来才知道,他们大部分,都只是香客的下属。 给这种人当下属,也够倒霉的。 阳台边上,站着个人,正边抽烟在打着电话:“姓孙的,我不管你那么多,那个闽南来的师傅,你必须给我安排上!现在就让他过来,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我告诉你,我父亲的尸体,这会还搁屋里躺着呢,人你要是请不来,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想去吧。” 这人长的一脸威严,面相上看,应该是个既聪明精干,又雷厉风行的人。 他50来岁,穿了件薄薄的黑夹克,黑西裤黑皮鞋,举手投足间,间带着高人一等的味道,一看就知道,他就是马义的香客。 香客姓王,因为和谐的原因,暂且叫他王老板吧。 看到马义,王老板紧绷的脸略微舒展,挂了手机,大步上前,紧紧握住马义的手:“马师傅,你可算来了,我现在是火烧眉毛,等着你来救火啊!” “我父亲这个事,你今天必须给我解决了,再不能拖下去了!” 马义咳嗽着干笑:“你家这案子啊,确实很难办,我有这心,怕是也没这力。” “不过今天呢,我带来个很厉害的高人。” 马义将我介绍给王老板:“这位师傅,名叫李三坡。” 王老板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有点不高兴,勉强和我握了个手: “你带来的人,咋这么年轻啊?行不行啊?” 风水,看事这个圈子,非常讲究资历,任何香客,都只找最老的师傅看事,像小说里那种17,8岁,毛都没长的小孩子,就跑去给人看风水的,现实里绝不会存在的。 他但凡敢去,是一定会被人打断腿,扔出来的。 我没吭声,马义拍着胸口保证:“你别看李师傅年轻,人家出生玄学世家,少年成名,手段鬼神莫测,很是厉害。” “可惜了。”马义仰天长叹:“李师傅为了救人间苦难,泄露了太多天机……如今,已是盲人了。” 王老板听完,直愣愣看向我:“他真是盲人?我不信。” 说着,他一把摘掉我的墨镜。 我是闭着眼睛的,其实千尸眼只要启动,睁不睁眼,对我没太大区别。 我墨镜被摘掉后,客厅里二十多号人,全好奇地盯着我各种瞅,一个老人突然叫我: “小伙子?” 我立刻将耳朵对向老人。 “这小伙子,是货真价实的盲人。”老人指着我,非常笃定道。 第30章 体操 王老板还有点不相信:“你确定?” 那老人在王家辈分应该挺高,受到质疑,老人一下不高兴了:“你个小瘪犊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我跟你讲,当有人喊你时,普通人的反应,都是先用眼睛去瞟对方,盲人则不同,盲人是先将耳朵侧过来,对着声源去听。” “这个动作,是绝对模仿不来的,我以前的战友就是盲人,让炮把眼睛炸了,他就是这样的!” 老人说的有理有据,王老板听完,总算是相信了,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原来李师傅真是盲人啊,失敬,勿怪勿怪!” 其实社会,就是这操性,甭管什么行业,见面第一眼,都是先看脸。 风水,通灵这个圈子,也要看脸,脸上的褶子越多,自然是越好的。 但王老板见我长得帅气好看,五官挂着仙气儿,银丝般的白发披肩,对我第一印象可能就好。 再加上我盲人的身份,更为我增加了不少神秘感。 这样一来,我年轻的缺点,也就被他忽略了。 同样年龄,换成个歪瓜裂枣,贼眉鼠眼的来,那绝对完犊子了,见面话都说不上,就得被被王老板轰走。 简单客套几句,王老板带我们来到里面卧室。 我戴回墨镜,进去一瞧,里面拉着窗帘,黑漆漆一片。 这房间的温度,明显比别的屋子要冷很多。 我走进去看,房间很空旷,一个写字台,墙上挂着全是黑白老照片,劳动勋章之类的。 墙角放着呼吸机,氧气瓶之类的零碎。 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摆着张单人床。 床上躺着个老头,中等个头,极瘦,脸上盖着块白布。 马义打开灯,我上前,掀掉白布,只见那老头闭着眼,双目深陷,一脸死气,和寻常尸体没太多区别。 两个腮帮子,也深深凹陷了下去。 老头脸上,手臂上起了不少尸斑,奇怪的是,我却没闻到什么尸臭,好像进行到尸斑这个阶段,腐烂就停止了似的。 “死几天了?”我问王老板。 “差不多一个礼拜了。”王老板走上前,脸色苍白而惊悚。 那不应该啊?这么久,按理说早该臭了。 我坐在床边,仔细打量那老头:“老爷子死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有。” 王老板抹了抹脸,道:“我父亲心脏一直不好,年初开始昏迷,就住进ICU了,一直住到年底。” “大概一个多月前吧,省第一医院的专家组,开会讨论后,说这么住下去,纯粹是让老人受罪,建议让我父亲回家修养。” “我们就把他接回家了,刚开始那几天,我父亲还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突然有一天,他好像是大限到了,还是回光返照什么的,一下就醒来了,猛地从床上坐起。” 王老板揉了揉眼睛:“当时看他醒来,我还挺高兴的,谁知,父亲醒来后,整个人很惊恐,一直嚷嚷着不想死。” 家人就都过来安慰他,可老头不停,说他昏迷这一年,梦见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方,那地方太吓人,太阴森了,还说他马上就要去那了。 老头双手死死抓着床单,双眼睁的老大,脸上的肌肉被深深的恐惧扭曲了,嘴里一个劲喊着:“我不想去,我不想死!” 听到这,我几乎可以确定,老头梦见的地方,大概率是阴间。 我也梦见过那。 起初,王老板认为父亲在说胡话,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走的那天,大早上,老头突然指着床对面的墙角,撕心裂肺地大喊: “你们看到没有?那站着个人!黑衣服,白裤子,舌头吐的老长!” “它冲我笑,它在冲我笑!” 听到这,我首先联想到的是黑白无常。 当时,王老板也这么以为,可他父亲却矢口否认,说那人绝对不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是好人,这个人坏,白无常从来不笑,这人笑的很阴,很卑鄙。 老头指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又哭又喊,瞪大的双眼里,满是黑色的血丝。 家人不停劝他,安慰他,老头终于不叫唤了,躺下,可脸色依旧惊恐无边,嘴里不停念叨着: “笑什么?它笑什么?它要带我去哪?不对,它咋笑的那么坏啊?我不去,我怕!我不去,我不想死啊!”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上午,老头终于在巨大的惶恐,和精神折磨中,去世了。 死后,老头双眼圆睁,嘴巴张的老大,一张脸上,三个漆黑的大洞,那凄惨而恐怖的画面,把在场几个孩子都吓哭了。 我听王老板讲述完,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开始犯怵了。 我摸了下老头的脸,冰冷无比,皮肤早已失去了活力,干枯的像层蜡皮。 马义说的没错,老头的魂儿,早就不在了,他现在只是一具空荡荡的尸体,在这具尸体上,不存在任何气场。 我回头,一脸古怪地瞧向马义。 我只精通风水和命理,可这个案子,已经是属于通灵,法事的范畴了。 马义明明知道,我不擅长通灵,他却硬请我来接这案子,他心里打的是啥算盘? 想看我出丑? 不至于,我和他没仇没怨,我出丑了,对他马义又没半点好处。 我在瞧马义时,马义也瞧着我,我在他脸上,解读不到任何情绪。 从某种程度讲,马义就跟床躺着的那具尸体一样,身子还在,魂儿却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 “李师傅。”王老板小声对我道:“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我冲他点头:“你说。” 接下来,王老板的一段讲述,听的我和马义,都吓坏了! 那天王老板喊人搬尸,老头死活不走,后来,竟闭着眼跳下床,冲王老板下跪磕头。 结果,恐怖的还在后面,磕头的事发生在上午,王老板受了刺激,当场晕厥,醒来后他想了想,就把家人都赶走了,自个留下,陪着老头说话。 “爹,你说你,跟我磕啥头啊?我……” 他正说着话呢,就看原本躺在床上的老头,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做起了一系列诡异的动作。 “什么动作?”马义连忙问。 “我不好描述。”王老板额头开始冒汗:“有点类似,广播体操?” 第31章 背尸工 广播体操? 一具老人的尸体,闭着眼,大白天的,自个做起了广播体操? 这画面我光想想,心里都毛烘烘的,我假意起身,在屋里踱步,装出一副眉头紧锁的思考样子。 其实我想跑,要不是马义在,我欠着他人情,我可能真就找个借口上厕所,夺门逃跑了。 这钱,不是我能赚的。 可偏偏我又不能跑,丢马义的人,更丢自己的人。 以前我给人算命,看风水,我真觉得这些玩意没啥吓人的。 接触通灵后,我才算真正明白,和死亡对话,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真就是手里没点硬本事,千万别装什么大尾巴狼,真出事了,轻则收不住场,惹人嘲笑,重则把小命搭进去。 “这些动作,我父亲每天都会做。”王老板朝绕着屋踱步的我道:“不定期,但最近两天的频率,高了不少。” 马义摸着下巴思索:“不如这样。” “请几位背尸工来,这些人是专门做这个的,很专业,没他们背不走的尸体……” “来硬的?”王老板眉头一挑,咬牙瞪着马义:“不行!绝对不行!” “我父亲这样,一定是有未了的心事,不查清楚,就强行带走火化,那我这个做儿子的,和畜生又有啥区别?” 本来,让下属披麻戴孝这件事,我挺讨厌王老板为人的。 现在看,是我片面了,至少在孝顺这块,老爷们没毛病。 马义还想开口说什么,就在这时,床上的老头,动了。 老头闭着眼,突然翻了个身,面朝着我们,开始蹬腿,双臂也跟着摆动。 可他的肌肉早就僵硬了,骨骼也支撑不了这些动作,关节发出一连串生锈的骨裂声。 这尸体一动,场面上的气氛瞬间恐怖了起来,我们三人都吓了一大跳,那老头一直保持这个动作,腿脚不停动着。 像是广播体操,又有点像在瞪自行车。 “爷爷动了,快看啊,爷爷动了!”门外一个小孩大喊着,王老板铁青着脸,大骂着把他赶走,反手关门。 我死死盯着那老头。 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老头不停摆动着胳膊腿,到后来,嘴巴竟然也张开了,有点像是在喘气的意思。 “他在跑步。”我冷声道。 王老板有些迟疑:“那,他为啥跑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画面,一具老人的尸体,闭着眼,在床上不停做出跑步的动作,嘴巴还张的老大,那深陷的脸颊,那尸体的死相,真的很让人惊悚。 那些迷失在地狱道的死者,都没他这么吓人吧? 马义看的直摇头:“不管怎么样,先送殡仪馆再说,再这样拖下去,要出事!” 王老板犹豫着,问我:“李师傅,你的意思呢?” “先带走。”我指着门外:“你家大人孩子这么多,万一后面真诈尸了,伤到人咋办?” 低着头想了想,王老板一咬牙,终于点了头。 马义二话不说,立刻给背尸工打电话。 谁知对面听完地址,一声不吭,居然直接给挂了。 马义脸犯难色,不停划拉着通讯录:“你家这事闹的,确实影响很不好,现在我估计,全哈市的殡仪馆,都知道你家这件案子了,没一个敢接的。” 王老板急的团团转:“这怎么办?你们两个,到底行不行啊?快给我想办法!” 马义脸色很是尴尬,对方身份特殊,他得罪不起,只得求助地看向我。 我立刻给老姨打电话,听我简单说明完情况,老姨嘿嘿笑着:“小事,老姨给你喊个人来,分分钟解决。” 挂了电话,我们去客厅等了半个多小时,老姨喊的人来了。 这是个30出头的中年人,矮个,长的很壮实,留着浓密的胡渣子,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满是油污,像是刚从焚尸炉里钻出来一般。 这人长的浓眉大眼,五官粗矿,剃了个狗啃似的光头。 王老板还想再复述一遍事情经过,可人家根本不听。 进屋看了眼尸体,背尸工二话不说,一把将老头扛在肩上,跟扛个枕头一样轻松。 这次,老头居然没反抗。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之前王家前后,不知请过多少人背尸工了,然后被老头反复拉扯,吓走过多少拨人了? 想不到,这么难背的尸体,老姨那边叫来个人,轻描淡写就搞定了。 背尸工扛着老头,径直走向电梯,王老板紧随其后:“慢点啊师傅,轻点……” 等电梯开门后,那背尸工转过身来,用很生硬的语气道:“二人一尸,方可乘坐电梯,这是我的规矩!多一人,少一人都不行。” “你们出来个人,陪我一块下去。” “我去吧。”王老板自告奋勇,谁知那背尸工瞧都不瞧他,冷冰冰的双眼扫视众人,指着我道: “你阴气重,就你了。” 我不好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我按下1楼,反手往背尸工兜里塞了两包华子:“兄弟,干你们这行的,胆子应该都挺大的吧?” 背尸工摇头:“胆子大没用。” 我问他为啥? 背尸工说:“干我们这行,胆子再大,吓死也是迟早的,只有不想活的,一心求死的人,才能当背尸工。” 他回头看了我眼:“因为你只有这样了,那些东西才肯放过你。” 他说的没错,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鬼见了,也得绕开,我细细打量那背尸工,心里很好奇。 这个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光。 生活,已经彻底砸断了他的腰杆子,他内心对死的渴望,竟这般强烈。 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制住这老头。 我们说着话,电梯刚过四楼,突然咔嚓一声巨响,停在半空了。 “不好!”背尸人脸色大变:“要出事!” “它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不行,你快往后退!” 电梯就这么窄一点地方,我能往哪退? “大哥,二人一尸,坐电梯不出事,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停按着电梯开门键,无奈道:“你还专门选了个阴气最重的我,来陪你。” 那背尸人脸色煞白,满头满脸的冷汗:“二人一尸,是当年师父定的规矩,我十五岁开始背尸,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师父还说,让阴气重的人押尸,才不容易诈尸。” 老头躺在背尸人肩膀上,一动不动。 狭窄的电梯里,气氛诡异无比,我有些哭笑不得:“你刚才不还说,你一心求死,才当背尸人的么?” “这一出事,咋给你吓成这样了呢?” 那背尸人很是认真道:“师父说,背尸,背的是善果,要是因为我害死了你,善果就成恶果了。” “我是怕你出事。” 我没吭声,这位大哥有点意思,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谁知下一秒,电梯灯竟直接灭了。 两人一尸,被困在了黑黜黜的电梯里。 这种情况,我起初是很害怕的,腿都在打摆子,尿都差点挤出几滴来。 但很快,我就想明白了。 这是命,我得认。 老头诈尸,谁都背他不下去,偏偏这位大哥一出面,就给背走了。 坐电梯时,大哥谁都不选,偏偏又只选了我。 电梯里一片死寂,在无边的黑暗中,诡异在反复拉扯着我的神经。 我离吓疯,只隔着一层粉色薄膜了。 第32章 下坠 电梯里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我正感叹着命运无常,黑暗中,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我肩膀上。 我吓的差点魂飞魄散,啊地大叫了声。 耳边立刻传来背尸工的声音:“别怕,是我。” “你没事吧?” 我可算松了一大口气:“哥,不带你这么吓人的。” 背尸工道:“我手机不亮光了,你试试你的。” 我赶紧拿出手机,按了按,也不亮。 这是,咋回事? 那背尸工沉默了好久,突然大喊一声:“糟了!” 我顿时大骇:“咋了?” “我早上出门时,水龙头好像忘关了!” 我那冷汗啊,就顺着后脖子往下猛淌,这人不是在吹牛,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带怕的。 被关在漆黑黑的电梯里,与尸共舞,他居然还想着家里? “你肩膀太死了,我给你揉揉。”尽管肩扛尸体,背尸工却仍能腾出双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捏着:“师父说,人一久坐,肩膀就容易死。” 你还别说,给他这么一捏,我肩膀传来一阵舒适,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过了一会,我就有些不自在了:“大哥,你揉肩膀归揉肩膀,你摸我脸干啥?” 背尸工一楞:“我没摸啊?我两只手,一直搭在你肩膀上呢。” 我嘶地倒吸了口寒气。 那么,现在摸我脸的那只手,是哪来的? 那个老头! 老头挂在背尸工宽厚的肩膀上,他那蜡烛一般枯老的手,冷的像冰块,在我脸上不停摸索着。 他想干啥? 我赶紧扭过头躲开,又惊恐又恶心,酝酿了一会,我冲上前猛踹电梯门:“来人啊!救命啊!” 我当时的情绪,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此时此刻的遭遇,简直比当初在阴间,还吓人的多! 踹了好几下,外面依旧没动静。 电梯里,又陷入了死寂。 到最后,连背尸工的呼吸声,居然也消失了。 “大哥?你人呢?你说句话啊?” 背尸工好像不在了。 我注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焦急地呼唤他。 我曾当过一段时间盲人,对黑暗的适应很强,同样的场合,换个人,就不是这画面了。 深吸一口气,我稳了稳情绪,朝背尸人的位置摸去。 什么都没有。 不光背尸工,就连那个老头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 漆黑的电梯里,只剩我独自一人。 下一秒,我耳边轰地一声巨响,电梯开始快速下坠! 显示屏上的灯,终于亮了,数字在快速下降,负1,负2,负3,负4…… 这小区连地下室都没有,这些负层是哪来的? 我就去你妹的吧! 我惊悚地注视四周,头顶灯光不停乱闪,电梯墙壁上,原本的金属颜色在快速消失,褪去,铁锈和血污,爬满了四周墙壁。 一股刺鼻的纸灰味,涌入鼻尖。 下坠到负18层时,电梯猛地停下,伴随着一阵难听至极的金属摩擦声,大门缓缓打开。 电梯外边,是墨汁般的一片漆黑,至少零下30度的低温,冻的我直哆嗦。 这是?哪? 我按了几下电梯按钮,没反应,我背靠着电梯,惊疑地注视前方黑暗。 “有人吗?”我朝着黑暗喊了句,立刻返回一连串空灵的回音。 我不知道这是哪,自然不敢贸然行动,我蜷缩在电梯里,手颤抖地伸进口袋,摸出朱天师的画笔,和黑暗对峙着。 等了不知多久,黑暗中,传来一阵叹息。 “三坡啊。” 我听到那声音,惊的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我爷爷,李世龙的声音! “爷爷?”我死死盯着前方:“爷爷,你在哪?” 一只苍老的手,从无尽的黑暗中伸出:“我在这啊,三坡,你不该来这的,你这孩子,快过来,我带你离开这。” 我说:“爷爷,你离的太远了,你再过来点,我够不着你。” 爷爷的手又伸过来了些。 我瞅准位置,画笔狠狠扎在了他手上。 “你根本不是我爷爷,我爷爷早死了。”我收回画笔,冷笑:“哪来的孤魂野鬼?也敢跑来勾我的魂?” 那只手被画笔扎了通透,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风中。 接下来,我就失去了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电梯里,周围亮堂堂的,围满了人。 背尸工和老头也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李师傅?李师傅?”王老板用力摇晃着我:“快!叫医生!” “不用。” 我慢慢爬起来,擦着脸上的冷汗,马义搭了搭我的脉搏,确认没事后,又去掐那背尸工的人中。 掐了好半天,背尸工可算醒来了。 他迷茫地看向四周,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众人把我俩扶进屋,休息了会,又喝了些水,总算缓过来了。 我问那背尸工,刚才好端端的,你咋突然消失了? 他想了想,对我道:“当时电梯里黑漆漆的,我正和你说着话,扛着的那具尸体,突然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然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我俩都躺在了电梯里。” 我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王老板让背尸工,把他父亲扛回屋,然后又对我们道: “刚才你们进电梯后,没一会,电梯就卡在四楼,不动了,我们还纳闷呢,马义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等了大约五分多钟,电梯又回到6楼了,一开门,就看你俩晕倒在地上了。” 马义环顾四周,把我跟王老板叫到一旁:“不行,老爷子的怨念太重了,重到连楼都下不去!” “咱们得想别的法子。” 怨念,是一个模糊的统称,它可以是死者对人间的不舍,憎恨,懊悔,或者单纯只是弥留之际,对死亡产生的巨大恐惧。 怨念可以是恨,也可以是爱。 这玩意如果足够强烈,是可以杀人的。 马义分析,刚才我俩在电梯里,所遭遇的幻境,就是这老头的怨念太过浓烈,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侵蚀了我们的意识,所造成的。 我在地下18层所看到的黑暗空间,也是老头怨念弄出来的。 第33章 投影 就连黑暗中的那只手,也是老头怨念化出来的。 鬼知道他要带我去哪? 我多亏没跟着他走,否则,就算我身上有我家老仙的阴魂护体,怕是也回不来了。 王老板听完,低着头直叹气:“我父亲有怨念,他不肯下楼,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你先清场,立刻让不相关的人离开!” 王老板大声招呼众人:“这没你们事了,都回去吧,快走快走!” 那背尸工走过来,伸手管王老板要钱:“说好的五百,你还没给我呢。” 王老板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特么还有脸要钱?你背下去了吗你?” 背尸工急的两眼通红,偏偏嘴又笨,半天想不出个词,坑坑巴巴地争辩着:“那?那怎么行?” 我连忙将背尸工拽到一旁,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三千。 他是老姨喊来的人,我哪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其实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打肿脸装大款,我也穷碎了的人,但这3000,我必须得花。 这个人可以当朋友,我有心结识他。 背尸工诧异地看了我很久,眼眶突然红了。 这人是个直性子,也不跟我墨迹,拿了钱,感激地对我道:“我叫杨业,你以后有事,随时叫我。” 包括背尸工杨业在内,顷刻间,客厅里众人哗啦啦全走了,只剩下我,马义和王老板三人。 “两位师傅。”王老板给我们倒茶,递烟,神色很是阴霾:“我相信,两位都是哈市最顶级的驱魔先生。” 我听的直皱眉,我一看风水的,被你这么叫,你干脆叫我驻马店驱魔师呗? 马义也没吭声,王老板继续道:“我也不废话了,我表个态吧。” “50万!我愿意出这个价钱,买我父亲入土为安!” 我刚想说话,王老板冲我嘘了下:“你先别急!我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个人,这辈子最恨被人拒绝!” “今天这个事,我就全权交给两位师傅了,办好了,我当场给钱。” “办不好,你俩就去坐牢吧。” 是的,人家就是这么豪横,而且这还不是危言耸听,他还真就能让我们坐牢。 我摘掉墨镜,不停揉着眼睛,接下来,马义说了一番话,直接惊碎了我的下巴。 “五十不够。” “我要一百万。” 我和王老板都没想到,马义会突然狮子大开口。 王老板一怔,指着马义破口大骂:“你特么趁火打劫是吧?去你吗的!这点破事,用的着一百万?” “姓王的!醒醒吧!”马义怒目圆睁,口吐雷音:“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位李师傅,还有刚才那个背尸工,他俩都是有道行的高人,要是换成别的来,刚才已经死在电梯里了!” “真要闹死人了,第一个坐牢的,就是你!” 马义这番话中气十足,震的头顶吊灯都在摆动。 王老板面如死灰,他一声不发地背身思考起来。 马义声音略微和缓:“为了救你爹,我们可是赌上了性命的!我们的命,难道还不值一百万吗?” 王老板一声不吭,权衡一番利弊后,终于还是点了头。 马义把我叫到里屋,小声问:“三坡,你有招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马叔,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你都不知道我有招没招,就敢先要人家一百万?” “那我这要是没招呢?” 马义笑着,悄声对我道:“这笔钱,就该着咱狠狠的赚!” “来之前我就算过,你肯定有招的。” 我看了他一眼,走进屋,我死死盯着床上老头,眼下第一步,是要搞清楚,这尸体为什么自个会动? 我一咬牙,对着床上老头比划出手势,用上了大狐狸观想法。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招,这个要是再不好使,那就真没办法了。 眨眼间,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阴暗的小树林。 只是这一次,那个坐在蒲团上的男子,并没有出现在画面里。 他的位置,被一个干瘪的小老头所取代。 这老头,正是王老板他爹,画面里的老头,正在树林子里奔跑着,边跑,边不时回头,惊恐地往身后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老头脚下,延伸出一道漆黑的人影。 影子和老头本体,也做出同样的奔跑动作。 这似乎是句废话,但我却立刻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收回术,我立刻对王老板道:“这具尸体,是你父亲在阴间的投影!” 王老板不解地看着我:“投影?什么投影?” 这里面涉及到一个概念,叫“高维投影”,黑相术中有描述,说人死后去了阴间,在某些极特殊的情况下,他在阴间做出的动作,会和人间的尸体产生联动。 这是高维投影的一种表现形式,关于高维投影,还有更阴森的,后面再讲。 我很精简地解释给王老板听:“你父亲死后,魂魄去了阴间,他在下面奔跑,同时,他留在人间的尸身,也……” 王老板马上听懂了:“也在奔跑!” 我点着头:“对,尸体和魂魄,一个在阳间,一个在阴间,动作是同步的。” 这也就解释了,老头死后,尸体无缘无故,间歇性做出奔跑动作的原因。 马义听完,不动声色,偷偷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可是?”王老板死死盯着床上的父亲:“那天他突然下跪,冲我磕头,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你可别告诉我,当时我父亲,正好也在下面冲人磕头吧?” 我不置可否:“这个不好说,我其实也挺纳闷的,正常的尸体,哪怕再大的怨念,也绝不会有类似这样的反应。” “你父亲的情况很特殊。”我犹豫片刻,斩钉截铁地对他道:“眼下,最好派个人下去看看,找到你父亲问问,自然就知道了。” 王老板额头青筋乱跳:“那派谁去呢?” 我直接看向马义,这位国字脸的风水大师,可是下阴间的老手了,我不知道阴间有没有开出租的,如果有,那出租司机怕是都没马义能认路。 见我们都盯着他,马义吓的急忙摆手:“不行不行,三坡你还记得吗?我早就说过,阴间根本就不存在。” “我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再说了,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就放过我吧。” 第34章 绳子 我大有深意地冲马义笑了笑,没有点破他,这会没功夫扯别的,先把老头的事解决再说。 我独自来到楼道,给老姨打电话。 听我汇报完情况,老姨嘴里吸溜着烟:“嗯?就这点破事,用得着我来吗?我还要看着我姐呢!” “孩子你别怕,你现在就下去,找到那老头就完事了。” 我说老姨,你就别玩我了,你那天还说,阴间太凶险,不是我们这些小孩能去的地方,我一个人孤立无援,下去万一碰上脏东西了,我可就回不来了! “傻孩子!”老姨嘿嘿笑着:“老姨给你的那块黑玉,你还戴着吧?” 我:“戴着呢啊,咋了?” 老姨:“那是老仙当年在世时,贴身戴过的玉,我一会跟老仙打声招呼,你这边一下去,老仙立刻就能寻着玉,找到你。” “你在下面,有老仙带路,你只负责跟着她走,路上遇到啥东西了,你一叫唤,老仙就把它们赶走啦!” 有老姨给的定心丸,我心里总算踏实了。 老姨跟我说着走阴的法门:“我教你怎么下去啊,你先找一段绳子,红色的……” 我凝神听着,全部记下。 咳嗽了声,老姨语气严厉起来:“有件事,你要知道。” “下去以后,甭管路上遇到谁,你都别怕,唯独有一种,骑高头大马的人,这种你一旦碰上了,立刻远远躲开!千万别让他看到你!” 我好奇地问老姨:“这个骑马的人,是谁啊?” 老姨沙哑着嗓子:“你别管,总之遇到了就赶紧回避,那东西阴邪到没边了,别说你了,连老仙看了都要跑!” “我知道了,老姨。”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回到里屋。 “你给我找段红色的绳子,不用太长,十米就行,但必须够结实!”我对王老板吩咐道:“再找个火盆子,一沓黄裱纸,另外,我还要你父亲的姓名,八字和遗相。” 王老板二话不说,立刻安排人去准备。 马义有些替我担心:“三坡,要实在没把握的话,你就别硬接了,咱不行再想别的法子。” 我冲马义点头:“放心,我有十足的把握。” 我缺钱,缺的要命! 之前马义给的30万,欧阳薇拿去给奶奶买老参,再加上我们一家子日常开销,花了至少有一半了。 现在又多了个老姨,老姨喜好抽烟喝酒,而且只抽好烟,喝好酒,这尊菩萨属实不好伺候。 偏偏这尊菩萨,我还必须要供着,湘西的蛇相,对我是个大隐患,我都巴不得再来她十个老姨呢! 外加马义那四个弟子的开销,也算到我头上了,总之,这钱每天流水地花,没有进账哪能行? 再说,我欠了马义太多,做这件案子,不光是钱,也是为了还他人情。 见我胸有成竹,马义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到下午那会,王老板的下属,总算把我要的所有东西全部备齐了。 黑狗血可能不太好找,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等下属走后,我关上卧室门,把浸过狗血的红绳子系在腰间,盘腿坐在地上,对马义跟王老板道: “我下去以后,你们不要放任何人进屋!” 他俩都点头答应,我又指着腰间的红绳子:“记住啊,无论如何,这根绳子,一定不能断!” “断了,我就回不来了!” 马义瞧向绳子,脸色一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碰它!” “等一下。”王老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皱着眉抽烟,突然问我: “这世上,真的有阴间吗?我和马师傅一样,都是无神论者,我以为人死了,就跟永远睡着了似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阴曹地府也好,天堂地狱也罢,这些,都是宗教迷信吧?” 我指着床上的尸体:“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王老板愣了愣,整个人萎靡了下来:“那……那如果一个人,坏事做多了,死后,也会遭报应吗?” 我冲王老板阴阴地笑着:“这会才害怕?早干嘛去了?” 没再搭理姓王的,我冲马义点了点头,用力咬破指尖,挤出三滴血,滴在黑色玉牌上。 然后我将老头的姓名,八字都写在黄裱纸上,连遗相一块,都丢进火盆子里。 一把火点燃。 口中默念老姨传授的口诀,我右手抬起,比划出一个指诀,在眉心一点。 紧紧握住玉牌,我闭上双眼。 我不知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做过手术的人知道,前一秒,你还跟麻醉师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下一秒,你整个人就直接断片,啥都不知道了。 有人说,人死后的感觉,其实就被手术台上被麻醉的感觉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只有永恒的虚无。 这和我当时的感觉类似。 在无尽的幽冥中,我不知沉睡了多久,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走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 起初,头很疼,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在地,趴在那大口干呕着。 呕出来的很多类似骨灰的东西。 头疼渐渐消失,我擦着嘴,惊恐无边地扫视四周。 路上没有车,没有行人,甚至连一片树叶子都没有。 我又一次来到了阴间,不同的是,上次我只是在做梦时,意识进入了阴间。 而且有欧阳劫全程保护,我当时的经历,就等于是在玩游戏,重新体验了一次爷爷走过的路。 剧本,也都是提前写好的。 看似凶险,实际上不过是风平浪静的阴间一日游。 这次不一样。 第35章 娶亲 这次,我是在清醒状态下,通过走阴的方式,让魂魄离体,成为“阴身”后,这才到了阴间。 我的阴身要是死在这里,那我在人间的存在,也就彻底被抹杀了。 我死死扫视着四周,手心满是冷汗。 真实的阴间,和我梦见的有很大出入。 首先是雾,更浓了,四周到处都是灰白色的雾,细碎的纸灰,犹如瓢泼大雪般,从天空倾泻而下。 阴风吹散了浓雾,我抬头瞧去,天空中狂暴的尸雨,依旧在继续着,这些来自各个时间线的尸体,其密集程度,丝毫不弱于纸灰雪。 他们在夜空中闪烁着阴光,快速下坠着,仿佛坍塌了的银河,坠入了凡间。 每天,人间都要死这么多人吗? 我收回目光,沿着马路前行,这地方真的冷极了,我右手死死握住画笔,左手藏在口袋里,攥着一大把黄豆。 这两件家伙什,是我在阴间行走的保证。 来到路边的一处建筑前,我透过窗户往里瞅。 和梦里的一样,一间屋,一座坟,每个建筑,每个房间里,都伫立着一座阴坟。 这些坟,一定代表着某种特殊的含义,其中可能隐藏着生与死之间大秘密! 我没时间细看,退回到马路上,我心怵地不停扫视四周,耳边总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可这方世界,早已经死透了,哭声是从哪来的? 雾太浓了,我总害怕雾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我拽走! 由于不认识路,再加上雾太大,我没敢到处乱跑,而是蹲在原地,边戒备着四周,边等着老仙来接我。 等了没一会,后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我回头瞧去,一个黑袍女子,悄无声息地破开浓雾,宛如一副水墨画般,轻飘飘朝我走来。 老仙来了! 老姨曾警告过我,一旦跟老仙对上眼,我就会没命! 我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女子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漫山遍野的青丝划着我的脸,一股黯然的幽香。 我始终低着头,不敢有丝毫不敬,这女子,是老姨供奉的大烟魂,比寻常厉鬼凶的多,她也是我在阴间的最大保障。 我寻思着,好歹跟人家打声招呼,叫老仙吧?又显得不够亲切。 “姐姐好。”这三个字说出来,我脸都臊的慌。 女子没理我,她轻飘飘来到前面,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绳子,拉着我,缓缓前行。 我不具备爷爷和欧阳劫的道行,不能像他俩那样,在阴间肆意横行。 这根绳子,就成了我在浓雾中穿行的唯一保证。 绳子的一端,在老仙手里捏着,路上的阴兵,鬼物看到了她,就不敢来难为我。 绳子本身,又让黑狗血浸过,辟邪,这些阴森玩意想打绳子的主意,也得先掂量掂量狗血的反噬。 双重保障。 只要人间的红绳子不断,我这就不可能出事。 我要找的那老头,全名叫王宝玉,下来前,我在火盆里烧了他的遗相,姓名和八字,老仙这边已经收到了。 我不用问,全程由老仙带路,哪怕王宝玉躲到阴间最深处,都能给他挖出来! 我跟在老仙身后,不停走着,太冷了,我冻的直打喷嚏,一张嘴,纸灰就往嘴里钻。 这是一座空无一人的城市,到处都是崭新的,却又死气沉沉,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和诡谲。 天地间,宛如被核爆后的末世,甚至有种阴沉的克苏鲁感。 再正常,再阳光的人,来到这,内心也会被无尽的绝望所取代,让沉重的宿命感击溃。 路两旁,所有建筑都亮着灯,似乎在刻意向我展示着内部的阴坟。 和上次我看到的一样,每个房间内,既没有家具也没有装修摆设,除了坟,什么都没有。 我们在一条条街道上穿行,雾,突然更浓了,前方灰蒙蒙的,雾浓的像丝绸,竟好似有了实质,我像行走在幽冥海底。 前方,竟然连老仙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只剩下一根红绳子,飘荡在浓雾中,轻轻拉扯着我。 此情此景,我忍不住开始审视内心,将来等我老了,我死后,魂魄会不会也降生到这里呢?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这一生做过的恶,是否远远超越了善? 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涌现出深深的悲哀,你说,人这一辈子有啥意思呢?我明明就不想来,你们不经过我同意,非把我生下来。 生下来,你们又不养我,把我独自一人,丢弃在坟圈子里。 将来我老的那天,我不想走,可命运又不经过我同意,非要带我走。 这样一想,我就理解王宝玉死前的心态了。 我又寻思着,我们活在这社会,想心善,当老实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真要那样了,我势必会被所有人,按在泥巴汤里死命地踩,一踩就是一辈子。 连路过的乞丐,怕是都要往我脸上吐口痰。 之前高富贵,王秃子和孟诗诗联合起来欺负我,不就是这么个理吗? 我跟他们没什么过节,他们跑来踩我,不就是因为瞎子比老实人还好欺负吗? 可我不想被人欺负,那我就不能老实,我要坏,坏到让所有人都怕我,可是死后,我又不得不来阴间受苦。 我只感叹人的命运,在六道面前,渺小的还不如一颗尘埃。 正胡思乱想呢,前方的浓雾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女子惨叫! “姐姐?”我担心老仙的安危,连忙摸着绳子往前靠。 穿过一片雾,我看到了一个极度恐怖的画面。 五个类似侏儒的阴森玩意,正将老仙团团包围,疯狂攻击着她。 这些侏儒还没半人高,脸上的皱纹却跟树皮似的,连绵起伏,眉眼间满是怨毒的喜悦。 它们身上的衣服,剪裁的极不合体,显的臃肿又丑陋,像是旧社会地主穿的。 每个侏儒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满是坟土和血污, 再看侏儒们手里,都捏着阴森的兵器,有人腿骨,有湿漉漉的内脏,甚至有个侏儒手里,居然挥舞着一整张人皮! “嘻嘻嘻,哈哈……娶媳妇,添阴寿,媳妇死了烧棺褥!” 拿人皮的侏儒,疯笑着朝老仙扑去。 被老仙一把抓住,轻轻提前,仰头,一口吞下去,那侏儒当场毙命,大半个身子都被老仙吞没啦! 侏儒残骸种喷溅出的红雾,仿佛淋浴花洒似的,喷的老仙满头满脸都是。 这画面太过凄杀,剩下的侏儒当场全部吓傻,也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清瘦的黑袍女子,并不是它们能招惹的。 侏儒们哭喊着,四散而逃,边逃,边继续唱着阴森的童谣: “烧棺褥,庆小祝,来年再娶血媳妇!” 老仙依次追上去,抓着脚脖子提起来,塞进嘴里就吞。 我无法详细描述那画面,就真的,太惨了!我耳边都是侏儒们的惨叫声,就跟进了生猪屠宰场似的。 一会功夫不到,所有侏儒全部命丧当场。 阴森兵器丢的满地都是。 第36章 幻疼 我强忍着干呕,观看完,腿就开始打摆子了,鬼物之间互相厮杀,伤害的场面,给我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从这一刻起,我心里就有了个很明确的念想。 将来我死了,我是真的不想来阴间,一点都不想,等我回去了,一定要找一个让魂魄绕过阴间的法门。 老仙用长长的袖子擦着嘴,头都不回,拉着我继续前行。 我跟在她后面,小心避开地上的污秽残骸。 路边,居然还真的停着个纸轿子。 原来这些侏儒,真是来娶媳妇的,我无法想象,寻常女子降生阴间后,被它们抢走当新娘子,会是怎样的下场。 当然,男的被抓当新娘,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们继续前行,我总担心着老姨说的高头大马,一直在仔细听,万幸这一路上,并没有听见任何马蹄声。 老仙似乎嗅到了什么,脚步突然加快。 我跟在后边,大步追赶,勉强能跟上她的速度。 周围影影绰绰地,都是雾,我们似乎冲进了一个看不见的人潮里,我耳边全是人们的哭喊声,说话声,小孩子的吵闹声。 跟进了火车站,或者医院大厅似的。 可我却一个人影子都瞧不见。 在虚无的人潮中穿行着,老仙突然手一伸,从浓雾中,拽过来一个老头。 这老头,正是我要找的王宝玉! 阴间的王宝玉,早就没了人间作妖时的豪横,此时的他,回归到了本来的样子。 一个被恐惧折磨的迟暮老人。 “王宝玉!”我指着他大声道:“你儿子出了大价钱,让我来寻你!” 那老头被老仙一把丢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抬头,看了看老仙,又惊惧地注视着我: “我,我回不去了!”王宝玉眼泪刷刷地流着。 “你已经死了,还怎么回去?”我上前,厉声质问他:“你儿子让我来问问你,你到底想干啥?” “送你去殡仪馆,你为何不去?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赖在家里不走,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干休?” 我心里多少带着气,前前后后,我们被这老头折腾惨了,之前在电梯里,我还差点死在了他的怨念中。 老仙背对着我俩,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怕啊!我怕被火葬!”王宝玉失声大哭。 我听的一脸懵逼:“不是,你死都死了,如今魂儿都来阴间了,你再也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什么火葬土葬的?还跟你还有关系吗?” 王宝玉哭的凄惨至极:“有关系!我下来后听很多人说,火葬的时候,死者是能感觉到疼痛的!” 我直接倒吸了口寒气。 王宝玉不停哭诉着,他说,人死了,被推进焚尸炉后,焚烧过程中,尸体所承受的一切疼痛,会传递到死者的魂魄上。 所以尽管死者魂魄降生阴间,却依旧能清晰感受到这种疼痛。 那简直是惨绝人寰,痛不欲生! 直到骨头都烧透了,砸成灰,疼痛都还没完,要持续好几天,才会慢慢消失。 王宝玉在阴间,见过太多被火化时,疼的撕心裂肺的死者,那画面太凄惨了,宛如地狱,说那些人躺在地上,不停地做出仰卧起坐的动作,哭喊声,惨叫声撕心裂肺! 我一下想起,以前跟一个火葬场的老师傅聊过这个话题,首先,焚尸炉是有观察口的,方便师傅随时观察焚烧的情况。 那师傅告诉我,几乎所有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都会不停做出类似仰卧起坐的动作。 直到骨头都烧酥了,动作才会停止。 尸体在焚烧时,为什么会动?这方面的解释很多,生理学,空气学等等,大多都解释的很牵强。 直到今天,我才从王宝玉口中,得知了关于火化的阴森的真相。 听王宝玉说完,我整个人一下就不好了,这也太特么恐怖了吧?人这一辈子,受了这么多苦,死后,还要在焚尸炉里再遭一次罪? “那土葬就不疼了?”我急忙问老头。 “土葬也疼。”王宝玉擦着眼泪:“刚开始不疼,等后面尸体被虫子咬了,或者开始腐烂了,那疼的比火葬还厉害!” “想不疼,尸体必须要放置七天后,方可下葬,到那时,三魂六魄都彻底离体了,火葬也好,土葬也好,死者就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要实在着急,等不了七天的话,就必须请人做法事,将魂魄请出尸身,这样的也不疼。” 王宝玉活着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这都是他死后,阴间的其他死者告诉他的。 我恍然大悟。 王宝玉说,他在人间的怨念,没别的,就是害怕他儿子不把尸身放够七天,就匆匆拉去火化了。 老头怕疼。 他的怨念太重了,重到尸身被影响,都不肯下楼了。 至于尸体做出的跑步动作,这其实也是怨念造成的,来阴间后,王宝玉一刻不停,始终跟着人潮在奔跑。 人死后来了阴间,喜欢抱团行动,最后形成一个个人潮,这些人潮,我是看不到的,刚才人潮迎面而来时,我只能听到死者们的说话声。 阴间不太平,路上的王宝玉,又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恐惧和怨念两种能量,都达到了极致,最终投影到了他在人间的尸体上。 我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就劝王宝玉道:“火化的事,你就再不用担心了,你尸体在家放了都快七天了,我回去跟你儿子说,等他送你去殡仪馆后,再多放两天。” 王宝玉可算是松了口气:“好,好,这我就放心了。” 原本事情进行到这,我也就该回去了,王宝玉却死死拉着我胳膊,不肯放我走: “小伙子,我求求你,你帮忙帮到底,带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你要去哪?”我随口问道。 王宝玉提心吊胆地看着四周:“我欠了别人的阴债,我得去还。” 阴债? 我没听明白,问他什么是阴债? 王宝玉哆哆嗦嗦的,神智有些不清,半天解释不出来。 只一个劲地说他要去还阴债,而且也只有还完了阴债,他在人间的怨念,才能彻底消失。 我问老头:“你认识路吧?” “认识。”王宝玉跑到前面带路,我从小就对六道之类的东西很好奇,在我的询问下,老头把他在阴间的遭遇,说给我听。 王宝玉说,这人死了,来阴间的第一步,就是去还阴债。 阴兵遇到了还阴债的人,并不会上前阻拦。 但这并不代表,路上就是安全的。 死后的世界,潜藏着很多说不出的大恐怖。 各种各样,不人不鬼的阴森玩意,会在半道上捕杀这些新死的阴身。 对于它们来说,像王宝玉这样的新鲜阴身,绝对是无上的美味,吃了不但对阴寿是大补,还能提升它们的道行。 比如刚才我们遇见的那五个侏儒,就是阴森玩意的形态之一。 王宝玉下来后,不敢单独行动,所以加入了一支很庞大的人潮,人潮里这些死者,也都是刚来阴间不久,准备去还阴债的。 大伙的目的相同,于是就抱团取暖,路上互相照应着,最后形成了庞大的人潮。 第37章 糟粕 我边听王宝玉叙述,边脑补着画面,这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动物世界,一支庞大的角马群,正在迁徙,零星的狮子和鬣狗,则在一旁不怀好意地跟随着。 王宝玉说,这一路上,前来捕杀他们的死物,一拨接着一拨,就没断过,有人惨叫着被从队伍里拖走,有人当场被啃的粉身碎骨。 正所谓黄泉白骨,尸横遍野。 王宝玉运气还不错,活到了现在,他们这样的阴身,若是被死物吞噬,那就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也就别谈什么轮回转世了。 我听的头皮阵阵狂跳。 说到这,王宝玉突然问我:“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骑高头大马的人?” 我心里一惊,下来前,老姨专门提醒过我,遇到骑高头大马的人,必须立刻回避,否则一旦被发现,连老仙都救不了我。 我问王宝玉道:“那骑马的,又是个什么玩意?” 王宝玉脸色煞白:“我也不知道,但我刚才说的这些东西,统统都比不过骑马的!” “我在路上听人说,在黄泉边上,有一支队伍就遇到了骑马的,当时所有人,全不要命似的往黄泉里跳!哪怕毁掉转世投胎的机会,他们也不愿落入骑马的手里!” 太吓人了,我不想再往下听了,在阴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精神层面的顶级折磨。 我咳嗽着吐掉嘴里的纸灰,问王宝玉:“所以等你还了阴债,就能去投胎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宝玉神色凄惨,边走边擦着眼泪:“这个阴间啊,咋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阎王爷呢?黑白无常呢?酆都鬼城呢?这些统统都不存在,你说奇不奇怪?” 这个其实不难解释,以前阎王爷那套,不过是照抄封建王朝官场制度来的,时过境迁,早就是腐朽的糟粕了。 我国几千年古代王朝,其实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造反当皇上,二是如何保皇位。 当了皇帝后,也只做两件事,一是向百姓收钱,二是防止百姓造反。 古代的百姓,几千年来其实也只做两件事,一是琢磨如何不被饿死,二是当饿死不可避免时,跳起来造反。 老姨曾说过,阴间和人间,互为投影,两者,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 人间在变,阴间自然也要跟着变,几千年前,儒家阴森,恶毒的那套东西,把人当奴隶,当畜生圈养的时代,也早该过去了。 王宝玉这个年代的老人,还是相信阴间的,到了他儿子,王老板这一代,反而就不信了。 现在的00后,就更不可能信这些了。 我们边走边说着话,王宝玉对他在人间诈尸的事,一概不知,听说他的尸体下不去楼,这会还躺在家里诈尸,王宝玉一脸愧疚。 我寻思着,王宝玉的情况,应该算很特殊的,他诈尸的原因,是来自对火化的恐惧,这种恐惧形成了浓烈的怨念,等于是让他的魂魄,和尸身之间有了关联。 那么,老头对着他儿子下跪磕头,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他想管他儿子借阳寿? 我问老头,老头立刻摇头,说他不记得有这事。 东北这边,有很多关于借寿的传闻,黄皮子讨封是借寿。 死去的老头,老太太突然诈尸,跪在地上冲家人磕头,这也是在借寿。 说白了,就是不想死,幻想着从活人那借来点阳寿,他就能复活了。 这其实是尸体产生的自然反应,是灵魂对死亡的本能抗拒,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又怎能复活呢? 路上,我们遭遇了几拨阴兵,这些由尸衣拼凑出的虚无死物,大老远瞧见老仙,都很识趣地避开了。 好在剩下的路程中,我们并没有遇到骑高头大马的人。 雾,终于淡了,经过数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我们顶着猛烈的阴风,最终来到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前。 我抬头一瞧,头顶像被泼了一盆子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这栋楼,化成灰我都认识!它,就是舅姥姥跟阴女子的家! 当初我和欧阳劫,来这里抢夺黑相术,我怎敢忘记? 我瞧向二楼一排排漆黑的窗户,心直接抖成了八瓣。 203,舅姥姥。 204,阴女子。 207,马义。 就连站在我一旁的老仙,感知到危险,此时也不禁后退了小半步! 这栋阴森的楼,已经成为了我心灵深处的梦魇,难道这里?就是王宝玉还阴债的地方? “你确定是这?” 我正要问王宝玉,低头一瞧,王宝玉不见了。 老头动作还够快的,我刚才抬头看二楼时,他就已经进了楼。 王宝玉进去没多久,楼道里就传来老头杀猪般的惨叫声:“啊……啊!师傅,快来救我啊!” “它缠着我不放!救我!” 我犹豫着,不太想进去,我害怕再遇上二楼那两个阴森玩意。 当初,我是以我爷爷李式龙的身份,抢走了阴女子的黑相术,又狠狠坑了舅姥姥一把。 那时的我,在她俩的视角中,是个阴森的老头子。 虽说这次,她俩未必就认的出我是谁,但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个王宝玉,承受莫名其妙的风险。 我正准备回去,谁知这时,老仙轻轻拉了下我衣袖,指了指门口,意思是让我进去。 我没明白老仙的意思,王宝玉来这还阴债,人我已经送到了,剩下的,还有我什么事吗? 老仙没理我,一个人径直走进了楼里。 她是老姨供奉的大烟魂,她必不可能害我的,她让我进楼,一定是有原因的。 难道说?楼里还有大造化在等着我? 老仙能看到我看不到的因果,这些天,我可没少给她磕头烧香,她顺带着提携下我这小辈,倒也说的通。 我站在楼外,仔细听着王宝玉的惨叫,叫声是从一楼发出的,我只要不去二楼,问题应该不大。 权衡利弊,我一咬牙,也进了楼。 走进楼道,停尸房的刺鼻气味,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呛的我直咳嗽。 四周光线极其阴暗,脚下,墙上到处都是尘土,静悄悄的,我在黑暗中找寻,只听到一阵咯,咯的喉结蠕动声。 我寻着声瞧去,只见王宝玉,正站在一楼走廊的最深处。 老头背上,趴着个人。 第38章 阴债 隔着太远,我看不见那人具体相貌,那人骑在王宝玉后背,手臂和双腿死死钳住老头,手指还使劲在老头脸上乱抠。 王宝玉被那人缠的动弹不得,看上去痛苦极了,他双眼瞪的老大,挣扎着,颤抖着向我伸手求助。 有老仙在旁撑腰,我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一小步,一小步试探着上前,来到近处时,我终于瞧清了王宝玉背上的东西。 那是个被毁容的,极度丑陋的男人,年龄不详,那张脸像是才从油锅里捞出来似的,皮肉被烫的全部外翻了,嘴唇,鼻子烫都没了,一张血污污的大嘴咧着,漆黑色的牙齿露在外面。 我倒没被他可怕的长相吓住,比他更吓人的阴森玩意,我也不是没见过。 这大概就是死物该有的样子吧。 男人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张大嘴,朝王宝玉脸上狠狠啃咬着。 王宝玉叫的惨绝人寰。 上次和欧阳劫进楼时,我并没有见过这男人,这玩意是个什么水平?和二楼的舅姥姥比,谁更凶,我一概不知。 我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了。 男人留意到了我,松口,不停上下打量着我: “你没死?你的魂魄是活的!你是怎么下来的?修邪法的吗?” 我说出来意,男人听完,用舌头舔着王宝玉的脑门:“老不死的,你儿子真有能耐啊?还派了个高人来阴间救你?” “有钱真好,你人都死了,你家还能请高人来阴间解救你。” 我听那人说话的语气,好像跟王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想了想,心平气和道:“我收了王家的钱,事,我就要给人家办利索了,你把老头放了,什么都好说,不然。” 我指了指一旁的老仙:“你再凶,能凶的过她么?” 谁知那人看了眼老仙,竟然不害怕,还冲我笑了起来:“小伙子,你第一次来这里吗?阴间的规矩,你是一点都不懂啊?” 我一声不响地看着他,那人用力敲着王宝玉的脑壳: “这老不死的,欠了我的阴债,你们杀了我,我立刻就会复活回来找他!” 那人桀桀地笑着:“没用的,你们救不了他的,人间没了结的因果债,到了阴间,接着算!这就是规矩!再厉害的人来了,也不能违背规矩办事!” 老头之前说过,他要来还阴债,只是我之前,并没有接触过阴债这个概念。 这里面有我未知的因果,我不敢莽撞,强行救人的话,后续处理起来可能更麻烦。 “前辈,怎么称呼?”我沉住气,问那人。 那人原本一脸狰狞的凶相,见我语气和缓,他态度也稍好了些: “让这个老不死的说,我是谁吧?” “说!” 那人死死掐着王宝玉的脖子,用力摇晃他。 王宝玉大口呼吸着,满头满脸的汗,终于说出了这笔阴债的原委。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王宝玉酒后开车,撞了个人。 那年,王宝玉就已经年过60了,刚退休不久,当时他下车查看,对方受了不小的伤,躺在地上痛苦地哼哼着。 这个被撞的人,名叫周昆。 后来周昆被送医院了,各方面也都介入了,但这毕竟是个讲背景,讲关系的社会,你法我笑懂得都懂,王家关系不是一般的硬,一顿神奇操作下来,从酒驾肇事,硬生生变成了周昆故意碰瓷。 楞是一分都没给赔。 周昆明明是受害者,结果不但没落上钱,还差点做了牢。 这换谁,谁受的了? 周昆前后住院花了十多万,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冤屈恶气,出院后,他就决定去找王家讨个说法。 前后去了十几趟,终于给王老板整烦了。 要不咋说王老板孝顺呢?看着他爹被周昆纠缠,王老板火一下就上来了,和周昆大吵了几架。 这期间,王老板用词极度刁钻恶毒,骂周昆是底层小民,乞丐要饭的,以后十辈子,都是注定被割的韭菜。 具体骂的内容,和北极鲶鱼的发言高度类似。 骂到后面,王老板终于放了狠话,要找人弄周昆。 王宝玉的这个孝顺儿子,还真就这样做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在社会上找了些刑满人员。 这帮人找到周昆,把他揍的那叫个惨。 甚至后来,还用上了硫酸。 等王宝玉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听的心直发寒,但有什么办法呢?其他普通人碰到这种事,下场能比周昆更好吗? “我就是那个周昆。”男人脸上的怪肉蠕动着,又重新把王宝玉缠紧:“我被毁容后,连门都出不了,没过几年,我就在气愤和怨恨中离世了。” “你说这笔阴债,我该不该找他王宝玉要?”周昆咬牙切齿道:“我不光找他要,等将来,他儿子死了,来了阴间,我还要找他儿子要!” “这,就是阴间的规矩!王宝玉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置他,都由我!” 老头吓的双腿直打摆子,尿流了一地,周昆冲他阴森地笑着:“你别怕,我给你算过了,你忍一忍,差不多1136年后,你要是还没被我整死,你就自由了,就可以去投胎了。” 我始终没吭声,听周昆说完,我突然问他:“周大哥,这个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真的是还阴债的地方吗?” 周昆眼皮子都让硫酸烧没了,那两颗冒着阴光的眼珠子,直愣愣看着我:“是啊,这栋楼,叫做阴楼。” “你以为老不死的想来这啊?他也不想来,但这是规矩!他不能违抗的规矩!” “每一个死下来的人,都要先去最近的阴楼还债,否则,他就没有转世投胎的资格!” “再说了,阴楼虽然可怕,却也比外面安全的多,这老不死的落在我这,总好过落在外边那些东西的手里,对吧?” 周昆边说着,边张开血盆大口,朝王宝玉面门上狠狠咬着。 血顺着王宝玉脸颊往下流,老头强忍住疼,哆嗦着反驳:“小周,你放了我吧!以前我不懂事,我……我可以跪下来求你,过去的债,咱们就一笔勾销吧!” “只要你跟我清了债,放我走,我就自由了,我可以去奈何桥投胎了!” 怕周昆不答应,老头不停往上加条件:“我给我儿子托梦,让他给你烧纸,不,烧钱,烧真钱给你!你要多少烧多少!” “烧一个亿都没问题!” 啪! 周昆狠狠给了王宝玉一个大比兜子:“做你吗的梦!有钱就了不起是吧?” 他指着楼道窗外的天空:“你看到他天上那些纸了吗?烧下来的,都是灰!哪个收到过钱了?” “再说了,钱可买不来鬼!是啊,你们王家有几个臭钱,在人间可以随便欺负人,可这里阴间,钱再多,你也没地方花!” “你还能欺负谁?我看你还能欺负谁?” 周昆连续几个大比兜子上去,王宝玉被抽的鼻青脸肿,整个人都眯瞪了,晃晃悠悠的,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不停算计着,这种情况,怕是只有获得了周昆的原谅,王宝玉的阴身才算解脱,留在人间的怨念,才能彻底消散。 可看这架势,周昆并不打算放过王宝玉。 第39章 骑马 我余光刚瞄向老仙,周昆瞬间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小伙子,你问这问那的,不就是想救这老头吗?我都说了你救不了他,你还不信是吧?” “你看好了!” 他一只手抓着自己下巴,另一只手搂住额头,用力一扭,竟把自个脖子扭断了。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周昆当场毙命,阴身倒地后,化作一团黑雾,快速消失。 下一秒,一个崭新的周昆,从外面走进大楼。 “看到了吧,这就是阴间的规矩,阴楼保护着我,在这里,你们是杀不死我的,王宝玉必须把我的债还清了,这事才算完,否则就算玉皇大帝来求情,也不好使。” 周昆来到我面前,低着头笑道。 我惊心动魄地目睹了周昆复活的全过程,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多亏刚才我稳住了,没让老仙出手,要是把周昆惹急了,后续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上前一步,试着跟周昆商量:“周大哥,我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的遭遇我很同情。” “王宝玉能落在你手里,也算他罪有应得了。” 听我这么说,周昆神色和缓了不少,这人虽然被毁过容,脸没法看,但并不是一个特别难打交道的人。 我又道:“只是我答应过他家人,要让他的怨念消了,我才能回去的。” 说到这,我直视着周昆:“周大哥,你看这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商量?”周昆阴损地冲我笑着:“我都说了这是规矩,你谈别的都行,让我放人就免了。”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剃头匠的刀片,在王宝玉脸上比划着:“我要一刀刀,凌迟了这个老畜生,嗯?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 “要不这样吧。”周昆看向我:“活叫驴,你听说过吗?一小片一小片,细细割下活驴的肉,用炭火烤熟,美味无边!” “到时候你这老不死的,也一起吃!”周昆拍着王宝玉的脑壳,冲他笑道:“你学驴哭时,可一定要学的像哦!” 王宝玉吓的舌头吐老长,全身猛打摆子,落在周昆手里,老头就算想自杀来摆脱苦难,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里是阴间,并没有自杀这一说。 周昆知道我拿他没辙,不停说着些折磨人的血腥招数,什么坐铁马过阴河,什么倒灌黄泉阴沙,阴损招数层出不穷。 我突然问他:“周大哥,你在人间,还有亲人吗?” 周昆收声,两颗阴灰色的眼珠子对向我,脸色突然一狠:“怎么?你想拿我人间的亲人来威胁我?” “好啊,我看你长得带点仙气,还真以为你是什么高人呢?原来,你也是个修邪术的卑鄙小人!” “小畜生,你就得意吧!将来你死了,也要下来还阴债的!”周昆拽着王宝玉开始后退。 我摇头:“你误会我了,我是说,你人间的亲人要是有困难,我可以去帮助他们。” 周昆楞了下,停步:“你怎么帮?” 我认真对他道:“我精通风水,命理,我没法子让人一夜暴富,但改命避祸,保人一辈子平平安安,风调雨顺,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那有人看到这可能会问,我这么厉害,当初咋就没算出自己会瞎呢? 这是因为我的情况特殊,我的命,世上无一人敢算,这个以后会讲。 周昆跟我在楼道对峙,也许见我神色真诚,并不像在撒谎,他犹豫着,终于从王宝玉身上跳了下来。 “进屋说。” 我们跟着周昆进了屋,老仙在门口守着。 进来后,我四处打量,周昆家的房间布局,和二楼阴女子家很像,有几件腐朽发霉的家具。 阴女子家没有坟,周昆家有,一座巨大的阴坟,伫立在客厅正中。 周昆手伸进坟里,随便一抓,就抓出个熟透的鸡腿,边啃边道:“以前活着的时候,我是个很老实的人,一辈子本本分分,活的兢兢战战,一点风吹草动,就吓的不行。” “我这一生,从没害过任何人,甚至从未对任何人,起过哪怕一丝恶念,最终,我却落了个那般悲惨的下场。” “可你想不到吧?我在人间被人百般踩踏,受尽屈辱,来了阴间,我却有了自己的家,我活的很安全,不用为吃穿发愁,在这里,没人敢欺负我!” “所以你说阴间不公平吗?我觉得它很公平,甚至住久了我都觉得,这里比人间好的多。”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我曾感叹生死无常,轮回法则残酷无边,现在看,可能错的不是六道,而是这社会本身。 周昆请我来他家做客,说明我已经获得了他的信任,那说明这事,也就有了周旋的余地。 周昆又摸出个鸡腿,递给我,我摆着手没敢接,王宝玉在一旁,看的肚子咕咕直叫。 “你还想吃东西?我要饿你一千年!”周昆大骂着,一把坟土扬到老头脸上,吓的老头连忙缩到墙角。 我心情稍稍放松,正陪周昆说着话,这时,门外的老仙,突然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了! 我急忙朝门外瞧去,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了起来! 老仙,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这很蹊跷! 周昆也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看向门外,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急忙冲上去,反手锁上门。 “骑马的来了!快躲起来,被它发现,你们都得死!” 我二话不说,一把拽住王宝玉,往里屋逃。 随便找了张床,我拉着王宝玉藏进床底下,过了没一会,就听到外边传来敲门声。 周昆看我们藏好了,这才开门放对方进来。 接下来,我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我心砰砰狂跳,这玩意,应该就是老姨所说的高头大马,我手心死死捏着玉牌,一会万一情况不对,我只能丢下王宝玉,发动口诀逃回人间了。 马蹄声进了屋,我趴在床底,提心吊胆地瞧过去,看到了四只金属色的马蹄,马腿是惨白色的,上面系着不少写了符文的黑色布条。 我细细观看布条上的符文,没看太明白,有点像藏区密宗的符文。 我也看不到马上骑着的人长啥样,它进屋后,在客厅转了几圈,突然发出一阵生晦难懂的梵音! 那梵音低沉,阴森至极,震耳欲聋,四周墙皮子不停往下掉。 周昆捂着耳朵,痛苦地蹲在地上,梵音持续了很久才消失,那人还没打算走,而是骑着马,来到了里屋。 第40章 秘密 周昆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跟上去:“不用看了,我家没外人。” 那人没理他,径直来到床跟前,我就看着四只惨白色的马腿,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视线上移了些,又看到白骨制成的马磴子,和一只黑铁打造的靴子。 这人骑在马上,嘴里还咯吱咯吱地吃着什么。 一些细碎的血肉,手指头和人类的断肢,从上方落下,掉在地板上。 一颗布满血丝的人眼珠子,滚到了我面前,我死咬着牙,恐惧如野草般蔓延全身。 它一进来,屋里的温度一下就低了10好几度。 我还好,一旁的王宝玉冻的受不了,张嘴要打喷嚏,我猛地一把捂住老头的嘴。 这里是阴间,我也不怕给老头捂断气了,反正就死命地捂着。 就在这时,大狐狸观想法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我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古代男子的画面。 他坐在蒲团上,伸出手,蒙住了自己双眼。 这前后,只用了不到0.1面,观想的画面就消失了。 ??? 这是咋回事? 我没敢多想,立刻照做。 我用双手同时捂住自己,和王宝玉的眼睛。 下一秒,耳边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我们藏身的床,似乎是被骑马的一把掀翻了,从半空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一动不动,死死捂着眼睛。 马蹄声,来到了我面前。 我的心已经卡到了嗓子眼,后背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没了床的掩护,我俩完全暴露在了骑马的面前! 他却只让我蒙着眼? 这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比遇到天敌的鸵鸟,不逃跑,反而把头埋进沙子里等死一样。 出于对男子的信任,我死咬着牙,始终紧紧蒙着双眼。 男子教我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上次和湘西史细妹斗法,我能赢,不全仗着人家现场教学吗? 气氛在无声的诡异中反复拉扯,骑马的就在我俩跟前,白马鼻孔喷出的阴寒尸气,像两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反复抽打着我的脸颊。 一旁的王宝玉,已经抖成了筛子。 也就怪了,我俩一蒙上眼,那骑马的反而就瞧不见我们了,它在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终于转身走了。 我依旧不敢乱动,直到听着马蹄声离开了阴楼,我这才跟王宝玉从床底爬出来。 周昆神色惊悚地关上门,看我的目光变得无比敬佩:“王家花了多少钱,才把你请来的?” “一百万。”我大口喘着气,神色狼狈。 周昆冲我竖起大拇指:“草特么的,王家这一百万,花的可真值!刚才,我属实为你捏了一把汗啊!” “起初我还纳闷呢,你这小子难道是吓傻了?那骑马的把床都掀碎了,你小子不躲不闪的,搁那眼睛一蒙,往地上一蹲?就自暴自弃了呗?” 周昆从抽屉里拿出烟,手一扬,火苗子就着了:“后来,我总算看懂你在干啥了,你这小孩是真的心够狠,胆够肥,手段更是野到没边了!” 边抽烟,他边啧啧摇头:“按理说你这样的人物,不该为了钱,给王家当狗的啊?”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回忆刚才那一幕,也是心有余悸。 那个观想中出现的神秘男子,我暂且叫他“大狐狸”好了。 大狐狸是我的恩师,他总在我最危险,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出现,像一场及时雨,温润又无声地熄灭我的恐惧。 问题是,大狐狸只负责教我动作,却从不解释其中的玄机。 从我观想出他,到现在,大狐狸始终没对我说过任何话。 上次也是,他教我对抗史细妹的幻术,我也只是空学了几套手势,并没有领会幻术的核心。 “周大哥,那个骑马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很不解地问周昆:“刚才,它为什么没杀我呢?” 周昆活动着脖子:“它是个什么?我也不好说,不过有次我在外边溜达,认识了一个厉鬼,厉鬼说,那骑马的在外边跟疯狗似的,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在阴间横行霸道。” “那些逃难的人潮,要是遇上了骑马的,就别想跑了,因为你两条腿,终归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迟早被那玩意追上,生吞活剥了!” “那厉鬼告诉我,这种情况,只有一种方法能应对。” “你把眼睛蒙上,你看不到骑马的,骑马的也就看不到你了,这个说法,的确有点荒谬,其中的原理,我也不搞太懂,好像叫量子什么的?” 王宝玉在一旁插嘴道:“量子纠缠!” 我恍然大悟,黑相术中,有关于量子纠缠的描述,说人死去后的灵魂,是以量子的状态存在的,当这个死灵,强大到一定程度时,会展现出“波粒二象性”。 你越是刻意去观察它,它的存在,就会越稳固。 这个解释有些复杂。 简单讲,当你遇到某些特别凶的鬼物时,你只要不去看它,它就发现不了你。 这也就解释了,刚才生死关头,大狐狸为何让我蒙眼了。 通过这件事,我对大狐狸的信任,达到了顶点。 聊完这个话题,我指着一旁的王宝玉道:“周哥,这事你看?” 周昆低着头思考了很久,走上前,阴森森对我道:“我死后,我家人的确过的很不好。” “前段日子,我在阴间做梦,梦见了我媳妇,还有我闺女,她俩坐在两顶轿子里,被人抬着。” “轿子上,绑着黑色的花,我媳妇和闺女伸出头来,一个劲冲我哭,喊着我的名字。” 说到这,周昆脸色开始狰狞:“一定是有人在害她们!” 说着,他给了我一个地址:“我在我家厨房地板下面,藏了一大笔钱,当时我没来得及告诉老婆孩子,就死了。” “你回去后,替我把钱找出来,交给她们,顺便帮我弄死害她们的人!” 我没急着答应,而是权衡这其中的利弊。 我觉得,在阴间结识周昆这样的人,对我绝对是有利的。 至少,我能从周昆手中,获知更多关于阴间的信息。 见我在犹豫,周昆指了指楼上,大有深意地对我道:“这栋阴楼里,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我惊悚地注视他。 周昆掐灭烟头,继续说:“这个秘密,涉及到灵魂生死的真相!” 第41章 故人 “你照顾好我老婆孩子,下次你回来,我就把这秘密告诉你!而且以后你来阴间行走,我也会尽量护着你周全!” 周昆提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我根本无法拒绝。 我咬了咬牙,拿定了主意:“周哥,你就放心吧,你媳妇和女儿的事,我一定管到底。” 周昆咧着嘴笑:“好!王宝玉暂扣在我家里,看在你的面上,这期间,我暂时不伤他。” “至于老头怨念的事,你就不用再担心了,到了我这,他哪还敢有什么怨念呢?” 我点了点头,眼下这形势,对于王宝玉来说,算最好的了。 他待在周昆这,总好过死在外边。 分别前,周昆一口咬破指尖,拉着我的手,在我小臂上按出个古怪的: “有了这印记,我就能托梦给你了,到时候,你在梦里告诉我老婆孩子的情况。” 我其实挺佩服周昆的,他原本只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来阴间这些年,周昆早已脱胎换骨,手段,心智都有了质的飞跃。 开始朝着厉鬼的方向发展了。 走阴至此结束,我冲周昆道别后,盘腿坐在床上,口中轻念老姨传授的口诀。 谁知刚念了两个字,门外,居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次的敲门声,比第一次的大了许多,也急躁了许多,一听就知道,这次来的,不是骑马的。 我口诀被敲门声打断,再念,竟不起效果了,我头皮唰地一麻,皱眉朝大门方向瞧去。 周昆的脸色也变了,他冲我嘘了下,上前大声质问:“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敲老子的门?” “不知道老子是债主吗?” 他这一吼,敲门声一下就停了,楼道里传来个老太太的声音: “我是203的舅姥姥!后生,你开下门,我问你点事!” 我听到舅姥姥这三个字,立刻想起那个棉裤裆上带着黑血,满头白发的农村阴森老太太! 当初,我爷爷从舅姥姥手里偷走朱天师的画笔,还联合欧阳劫,狠狠坑了她一把! 一想到这,我吓的全身毛孔都缩紧了,才走个骑马的,这又来了个舅姥姥? 阴间这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我放空心灵,一遍遍念着回人间的口诀,依旧没效果,舅姥姥的突然到来,似乎影响了1楼的气场,口诀失灵了! 老仙刚才被骑马的吓走了,估计是不会再来了。 此时我能依仗的,只有周昆。 王宝玉也意识到了不对,急忙躲到我身后。 “有什么事,你就在门外问吧!”周昆守在门跟前,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有他在,别害怕。 楼道里的舅姥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卡了根鸡骨头: “你家来客人了吗?” 周昆死咬着牙:“没有!” 舅姥姥咳嗽着吐出骨头:“你告诉里屋那个小年轻,他欠了我十年阳寿!你开门,我取了阳寿就放他走!” 我听了这话,头皮子麻麻的,当初我爷爷答应她的这笔账,她还记得! 问题是,舅姥姥后来斗法,惨败给了阴女子,她并没能履行约定。 居然还有脸来找我要账? 而且我来找周昆的事,这老黄皮子又是咋知道的? “滚你妈的!” 我答应照顾周昆的家人,周昆当然要站在我这边,他朝门外破口大骂:“什么阴寿阳寿的,我不懂!这是我家,你这阴畜生不想死,就给我滚回二楼去!” 舅姥姥沉默片刻,尖声尖气道:“后生,你这是逼着姥姥讨封啊?” 东北五大仙家,属黄皮子性格最阴损,怨毒,连黄皮子使用的术,也都是卑鄙至极的小人之术。 以前东北农村,有黄皮子讨封的传说,就是成精了的黄皮子,拦路向人提问,问啥的都有,最多就是:“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这种情况,不论你回答像与不像,都会被黄皮子偷走阳寿。 甚至一些类似厉鬼的死物,遇上黄皮子讨封时,一样落不上好,多少也要被顺走点阴寿。 “你讨你个大狗篮子!”周昆隔着门继续大骂:“你也不用讨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像人,也不像鬼!” “你像个包浆的老尿壶!” 他俩吵架的期间,我手心紧握玉牌,一遍遍发动口诀,也就邪门了,愣是就不管用!我嘴唇都被咬出血了,心里七上八下。 所以才说,术业要有专攻,我区区一个风水师,没走阴的本事,却强接走阴的活,这就是硬逞能的下场。 门外的舅姥姥,不再理睬周昆,而是冲我道:“小孩,你爷爷偷了我的画笔,你还给我,我再要你五十年阳寿,这事就算过去了!” 连周昆都听不下去:“你这老白菜帮子,能要点脸不?刚还说10年阳寿,这咋又成50年了?” 舅姥姥阴阴地叫着:“姥姥收他点利钱,怎么啦?” “孩儿啊。”老黄皮子继续搁门外劝我:“别不识抬举,交出50年阳寿,你还有几十年能活呢,否则,就算你逃回人间,姥姥横竖也能寻到你。” “到那时,姥姥必不能绕过你!” 我听的心里直来气,反正一时也回不去,我就陪这阴畜生唠唠: “首先,画笔是龙虎山朱天师的,我爷爷捡来,传给了我,怎么就成你的呢?” 我厉声冲门外道:“而且舅姥姥,当初阴女子给你的预言,你忘了吗?” “阴女子说,有一天,你会死在一个瞎子手里,还要被人家剥了皮做成鞋垫子!” “那个瞎子,就是我啊!” 欧阳劫曾说,阴女子言出法随,她给出的预言,必会成真。 我这番话一说出来,舅姥姥当场就炸毛了,在门外咬牙切齿道:“我千算万算,没想到那小贱人口中的瞎子,原来就是你啊?” “好,小瞎子,姥姥倒要看看,今天是谁剥了谁的皮!” 下一秒,大量细密的动物毛发,从门缝外缓缓钻了进来,这些毛发通体惨黄,数量何止千亿?像丝绸,又如水草般无风飘荡着,铺天盖地朝周昆扑面而来。 周昆也不是吃素的,在人间,他是受尽欺负的老实人,如今在阴间,周昆混的并不差,连骑马的都不敢碰他分毫,他又怎会惧怕舅姥姥? 面对大量钻进门缝的黄皮子毛发,周昆左右开弓,扯下大把毛发,往嘴里不停塞着。 我再次目睹了鬼物间厮杀的阴森画面,房间里满是难闻的尸臭,和动物身上浓烈的尿骚味。 第42章 返回 周昆却一点都不嫌弃,他吞那些毛发,就跟吞大似的轻松,双手不停撕扯大片毛发下来,往嘴里猛塞。 可他吞的再快,却始终比不过毛发闯入的速度,很快,毛发越进越多,周昆手忙脚乱,神色狰狞,已经吞不过来了。 “老黄皮子太厉害,我拖不了她多久的!”周昆边跟舅姥姥隔着门斗法,边冲我大吼: “你快走!” 他话音刚落,漫山遍野的黄皮子毛发,卷着大量坟土,潮水般涌入屋内,它们聚集在一起,慢慢凝实,形成个老太太的模样。 与此同时,我经过多番尝试,口诀终于成功发动了! 抢在舅姥姥阴身凝实前,我回到了人间。 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舅姥姥怨毒的叫声在我耳边不停徘徊: “小瞎子,你逃不掉的!终有一天,姥姥会来人间抓你!你叫什么名儿,住在哪,你的八字,姥姥都知道!” …… 这次走阴的经历,对我来说格外珍贵。 26岁以前,我从未想过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挥霍,我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26岁后,我成了盲人,接触了阴间后,我对生死,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随之改变了。 我希望对自己的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规划,人生苦短,不过区区百年,死后的世界,才是更值得我关注的。 回到人间后,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马义。 “三坡,你总算是醒了!可把你叔担心坏了!” 房间里光线阴暗,马义激动的满脸通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白姐交待?” 我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四肢,感觉阵阵头晕目眩,喝了两大杯凉茶,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王宝玉的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王老板估计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地问我: “你在下面,见到我父亲了吗?” “还是说,这世上压根就没所谓的阴间?你装神弄鬼半天,又打算编个怎样的故事,来从我这骗走一百万呢?” 我冲王老板笑了笑,其实风水师的一生,就是在不断被质疑,又不断反转,打脸的过程中循环的。 很多时候,你根本就不用解释,惊雷般的一巴掌反打过去,保管让对方消停。 见我笑,王老板有些生气:“你笑啥?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门道来,我要你坐牢!” 我说:“我找到你爹了。” “周昆,你认识吗?你爹在他手里。” 当听到周昆这个名字时,王老板脸上的小人得意,瞬间包了浆,定了形,他像被雷打了似的,楞在原地,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了,失魂落魄地倒在了沙发上。 “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回忆当年的阴森往事,王老板死死抓着脑袋,痛苦地摇头: “那件事,我做的很隐秘,相关的人,我也给足了封口费,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 “那个周昆,我连他的户籍都消了!你?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我蹲下来看着他:“你爹这会,正在下面给周昆还阴债呢,这事还远远没完。” 王老板痛苦极了,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了。 另外,这姓王的死后,也要下去给周昆还阴债,不过这个我没告诉他。 不再理睬王老板,我把马义叫到外边,把下面的事大概给他说了下。 关于周昆和我之间的约定,我只字未提。 马义听完,冲我投来肯定的目光:“三坡,我没看错你,你说你不擅长通灵,可这次走阴,你做的却比那些高僧还专业!” 他瞧向里屋的王老板,面露狠色:“那既然这样,我一会再敲他一笔!” 尸体总算消停了,不会再作妖了,我让王老板喊来人,把老头抬下楼,送进了去殡仪馆的车里。 本来,王老板还想嘴硬赖账,见他爹顺顺利利下了楼,他总算知道了我的厉害,也再不敢吱声了。 此时的他,也终于相信阴间,是真实存在的。 他爹卧室后面的小阳台边上,有一道暗门,里面应该是个小金库。 王老板进去取钱,我们在外边等着。 一会,他提了个大袋子出来,我瞧王老板的脸色难看至极,跟被判了死刑似的。 收下一百万现金,马义对王老板道:“李师傅还在跟周昆谈判,周昆不肯放人,你爹在下面的日子,现在很不好过啊。” “我给他烧纸!烧冥币!”王老板抬头,眼神里有了光。 “他收不到!”马义皱着眉,很是严厉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周昆放人!只要他放了人,你爹才有机会转世投胎啊!” 王老板眼里的光,又熄灭了,嘴里喃喃道:“真的有阴间么?怎么会?那我?那我以后?” “你别想那些没用的,你当年惹下的祸,有我们给你擦屁股,你怕什么?”马义叹着气: “我们要去拜访周昆的家人,然后想办法通灵,让周家直接联系周昆,喊他放人。” “你再拿五十万吧!” 王老板死死盯着马义,嘴唇哆嗦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王,你好糊涂啊!”马义急的直跺脚:“这钱,是拿给周昆家人的,你当初对人家做出那么过分的事,现在周昆已经走了,你总得想法子,获得人家属的谅解吧?” 王老板此时的脸色,比鬼还难看:“我只是想找人吓唬吓唬他,硫酸的事,不是我安排的。” “行了行了。”马义不耐烦道:“你还想不想救你爹?想就赶紧拿钱!” “早知道这里面有这么重的因果,你这案子,我说啥也不会接的!” 马义很是不悦地抱怨着:“你要知道,后续的报应,可是我们来替你扛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王老板一声不吭,又去屋里点了五十万出来。 后来马义告诉我,王老板根本就不差钱,马义曾当过他的御用风水师,他的那些手段,马义心里都清楚的很。 这些年,王老板至少捞了两个亿。 这区区一百五十万,却掏的他这么费劲,要不是我说出周昆这个名字,镇住了他,他真就可能一分都不打算给,脸皮厚一厚,这钱也就赖掉了。 而且,我还从马义那得知,“老板”这个群体,才是最迷信,最封建的。 很多老板,看事有忌讳,一般不找弟马,因为带“马”字,隐射下马。 家里的摆设,字画啥的,绝对不能有龟,防止双龟,更不能有虎,防打虎。 关于这个群体,我只能写到这了。 “我先给你打声招呼,这些钱,也未必够!”马义提着两袋钱,往门外走:“后续,还是要看周家的态度。” 第43章 花钱 我走之前,提醒王老板道:“尸体在殡仪馆多放两天,再火化,老头怕疼!” “疼?疼什么?”王老板一脸不解。 我摆了摆手,我们丢下失魂落魄的王老板,乘电梯下楼。 这里提一句。 当初马义找我谈合作时,曾说过一句话。 他说,他给我的每笔案子,只收两万介绍费,剩下全归我。 回去的路上,我倒没好意思提这事,案子毕竟是马义找的,就算人家提出对半分,甚至他六我四,他七我三,我都没意见。 我是万万没想到,当初谈合作的事,马义居然都还记着,他真的就只拿了两万,多一分都没拿。 这件事,也让我对马义这个人,彻底刮目相看。 马义喜欢钱,却并不看重钱,这种人心里面,谋划的东西很深,又极善于收买人心,是个能做大事业的人。 我说马叔,你要这样就没意思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叔的,你这样,下次你再有案子,我还敢接吗? 在我好说歹说下,马义只得又多拿了30万,算是抹平了之前我欠他的。 减去马义拿走的32万,我还剩下118万,这么一大笔钱,直接存银行那是在找死。 马义有关系,通过一个公司操作,具体的我没法讲,反正去掉手续费,我最后入账90多万。 我已经很满足了,很多风水师折腾一辈子,赚的也没我这一笔多。 回忆起当初,给王老板当御用风水师的那段日子,马义一脸唏嘘,并隐晦地表示,这件事,后续还能接着操作,再从他姓王的手里诈出点血来。 我表示同意,从我阴间得到的信息,再结合王老板的面相来看,这人应该是活不久了,周昆在下面勾他的魂呢。 而且大概率,勾他的还不止周昆一个,王老板这个人,这辈子欠了多少笔阴债,谁也说不上。 他的钱,他没命花,我来帮他花。 至于周昆目前的安危,我倒不用担心,周昆虽说斗不过舅姥姥,但他毕竟是债主,至少在阴楼,舅姥姥是伤不到他分毫的。 回家后,我休息了几天,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回忆周昆对我说的那句话。 阴楼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这个秘密,会不会跟马义有关呢? 我又能从这个秘密中,得到怎样的造化? 这种感觉愈发地强烈,我也越感到不安,之前,我也曾试探过马义,我说马叔,我有次梦见了阴间,我还梦到你了! 说这话时,我仔细观察马义面部的细节,他看不出任何喜怒,脸上没流露出丝毫情绪,只是淡淡摇头:“这个梦很荒谬,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 “三坡,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回去要好好休息。” 马义不想说,我也就没再问,但这个人和阴楼之间,一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其实走阴虽说凶险,但对我来说,却有一个莫大的好处。 每次从阴间回来,我身上总是带着极其浓烈的阴气,这些阴气,再加上老姨给的玉牌,至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必再为千尸眼发愁了。 我把这事说给欧阳薇,我目前这点道行,独自下阴间,等于天方夜谭,下去了,也必不可能活着回来。 欧阳薇也修行,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我猜测她目前的手段,也不比我高多少。 目前,我俩还远远不具备下去找寻欧阳劫的条件。 欧阳薇极致修长的玉腿,被深蓝色牛仔裤紧紧勾勒着,她的坐姿很淑女,双腿紧紧并拢,羊绒毛衣下的饱满微微起伏,轻声问我: “我挺好奇的,那个坐在树林子里的大狐狸,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躺在欧阳薇大腿上,抬头注视上方的柔软:“我也很不理解,回来后,我曾多次打坐观想,试图和大狐狸交谈,我说大仙,你能跟我这小辈说句话吗?” “我感觉他能听到我的话,可他始终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蒙着雾,显然不愿意搭理我。” 只能说黑相术,实在太过深邃,后续还得继续深挖。 为防备蛇相找我奶奶寻仇,老姨这些天一直住在我家,我是华子加五粮液,轮番伺候着。 老姨这尊大仙,我必须给她供舒坦了,她才愿意长久地住下去,要是每天粗茶淡饭糊弄着,老姨可能待个两天就想跑了。 有时候欧阳薇要买些化妆品,衣服啥的,我也从不过问,一万两万的给,小姑娘年轻爱美,该花的就得花。 这么漂亮的未婚妻,嫁到我们家,这是很多人做梦都求之不得的,我必不能亏待人家。 我这人在钱上从不计较,赚的多花的多,赚的少就再去赚,以前跟孟诗诗在一起时,我就这样。 从孟诗诗那省下来的,我全部反补给了欧阳薇。 奶奶这边,药材只挑贵的买,老中医又来看过两次,说我奶奶的身体,比之前好多了。 就连院子里扎帐篷那四人,我都未曾亏待过。 我花钱如流水是因,别人对我的态度变化,是果。 我修行上有不懂的事,问老姨,老姨无所不答,只要她会的,就毫无保留地教给我,不光我,老姨连对欧阳薇的态度,都好了许多,手头有好吃的,必要留给欧阳薇一份。 为了增强我和老仙之间的联系,老姨每天都要我给她堂口烧香磕头。 晚上睡觉时,我万般阻挠,也拦不住欧阳薇往我被窝里钻,我们之间倒没有发生什么,但关系却在急剧升温。 这倒不是说老姨跟欧阳薇爱财,人,都是这样,我们生活在物质宇宙,你再清高,再不爱财,可没了钱,也是万万不能的。 就连马义的四个弟子,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了,我家附近,但凡出现任何可疑的人,不用我说,他们自动就会去盯着。 我想起那个叫杨业的背尸工,就向老姨打听他的事。 老姨说,杨业是个有道行的僧人,我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换成别的背尸工,可能当场就死在电梯里了,杨业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晕了一小会。 这个人很有意思。 “你这事做的敞亮。”老姨美美喝着五粮液,就着锅包肉,夸我道:“别看那姓杨的小罗汉傻了吧唧的,可人家的道行,是不差的。” 第44章 改命 “而且,人家还有个很厉害的师父,那可是位隐世的高人,当年在藏区修过密宗,有通天的手段,你要是能结交到那样的人物,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我难免有些沾沾自喜,那三千真没白花,以我的社交手段,后续结识到杨业的师父,应该不难。 眼下,我们李家最大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湘西蛇相! 多认识个高人,李家也就多一道保障。 每天,陆续有人来我家,找老姨看事。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奇怪,东北这边,老辈弟马的堂口,香火大多都很冷清,反而有不少12,3岁的孩子,开堂口给人看事,而且看的还特别准。 这些孩子原本好端端的,傻不拉几的,和普通孩子没区别,突然一夜间,就让仙家上了身,举手投足间,变的老气横秋,一开口,说的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阴森往事。 他们才多大?那时候的事他们咋能知道? 管人要烟要酒,更是毫不含糊。 哈市这边,有个13岁的小丫头,拜的是狐大仙的堂口,特别有名,每天找她看事的,都有好几十号人。 据说这小孩看事,从不问八字,一眼瞧过去,就能把对方的过往,说的清清楚楚。 单单这一点,我奶奶当年极盛之时,也万万做不到。 老姨说,这世道变了,老辈的弟马,终将要淘汰在历史的尘埃中,以后,是这帮孩子们的天下。 …… 我一直在想着阴楼这件事,每天坐立不安,我渴望着也能分它一杯羹,从中获得些造化。 我的术,始终局限于千尸眼和大狐狸观想法,目前来看,很难再有进步了。 千尸眼,其作用只是通过吸收阴气,让我获得视力,严格来讲,千尸眼并不算是术。 观想法深不可测,对我的斗法提升巨大,但这个术,属于被动防御,如果对手结印速度过快,气场突然发动,观想未必就能及时做出反应。 我急需从更大的机缘中,获得启发,从而揭示出黑相术的更多奥秘,学到新的术。 我不能再等待了,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几天后,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决定按地址,先去拜访周昆的家人。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钱在不在了。 欧阳薇正好闲着没事,非嚷嚷着要跟我去,我就把小姑娘带上了。 出门前,我还特意看了眼手臂上的印记,这是个深灰色的梅花图案,像极了纹身。 我对着纹身说,周大哥你放心,你家人的事,我一定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 谁知刚出小区大门,竟遇上了熟人。 我大老远,就看到两男一女,三个人正站在路边说话,还都特眼熟。 我细细瞧去,这三人,不就是高富贵,王秃子跟孟诗诗吗? 高富贵显然刚放出来,还留着头标准监狱圆寸,一张拉长的驴脸,冻的面目狰狞。 这人就挺操性的,他和我同岁,又是同村的,当初我俩一起来哈市闯荡,我当风水师,隔三差五,三五百地赚,没啥大钱,但至少饿不死。 高富贵不行,他从服务员,保安,再到外卖,快递,干的都是些底层牛马的工作,最后竟沦落到上街发传单了。 那时我还没瞎,高富贵跟我喝酒,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我诉苦,说他以前,一直自我感觉很高,处处高人一等,将来一定是当老板的命。 结果进城打工了,才发现社会真难混,大学生出来都得进厂拧螺丝,更何况像他这种没学历的人,压根就不可能找到像样的工作,处处看人脸色,受人排挤。 他现在发传单,每天50,80地赚,连吃饱饭都成问题,混的这么惨,等过年回去了,不得被同村的往死里嘲笑? 那年,王秃子都已经是洗浴城经理了。 我劝他慢慢来,现在的世道,跟几年前不同了,全民失业,每个人都很焦虑,都是满腔戾气,谁也不好混。 你去星巴克,麦当劳里看看,坐满了失业的老爷们。 网约车司机路边猝死的新闻,更是比比皆是。 你觉得你惨,你想想那些买到烂尾楼的? 高富贵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三坡,咱俩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亲兄弟,你帮我一把,我一辈子记着你的号!” 他要我给他改命,我要是不答应,他就不起来。 我俩的确是关系很好的发小,小时候高富贵帮我打架,被一群大孩子揍的鼻青脸肿,后来他哭着来找我,说我坑了他。 想起儿时的往事,我心里一软,就问他:“你想改先天,还是改后天?” 命分先天,后天。 涉及先天的元素有八字,姓名,家庭,内在,外在等,这些初始元素,决定人整体的命盘,有些是你生下来之前,由天定的,有些则是继承于你的父母。 后天的元素则有气运,财运,寿运,心性和桃花。 当时高富贵跟条狗似的,跪在我面前问:“改先天和改后天,有啥区别呢?” 我把他扶起来:“后天的东西好改,而且安全,没什么反噬,缺点是起效慢。” 高富贵又问我:“有多慢?” 我说:“最快也得一年。” 高富贵听完直摇头:“那么久?我可等不了,那要是改先天呢?” 我用筷子划拉着菜:“先天见效最快,而且效果来的非常霸道,一夜暴富都不奇怪,但这东西能别碰,就尽量别碰。” 高富贵好奇地问:“为啥?” 我将一个塑料袋撕开,拉成个平面:“你把这个平面,想象成你的命。” 我用筷子捅着平面:“我用外力这么一捅,这一面,凸出来了,那它的反面呢?是不是就凹进去了?” 我说,这就叫阴阳:“先天命格,涉及阴阳法则,你动了它,你从它身上讨了便宜,它必定会以另一种形式,把这便宜加倍找回来。” “命这东西,就是由一条条时间线编织成的,你动了其中一根线,你整个命盘就乱了,这时,你就引起一些东西的关注了,后续会发生很恐怖的蝴蝶效应。” 该警告的,我都警告了,高富贵却压根不拿我的话当回事,当即就决定,让我动他的先天命格。 而且还必须动的狠! 第45章 如愿 “我再也不想发什么几把传单,被人当狗一样看了!”高富贵满脸通红地拍着桌子:“我要有钱,我要娶漂亮媳妇!” “我要以后在村子里,只有我笑别人穷,再没人敢笑我穷了!” 我不肯答应,高富贵干脆以死相逼,这人实在太想脱离底层了,都魔怔了。 我是铁嘴劝不住求死的鬼,只得动了他的先天八字。 至此,阴阳反转,黄泉逆流。 三天功夫不到,高富贵的命运,就被无形的东西改写了。 人生第一次,高富贵遇上了贵人。 有个做家具生意的小老板,喝醉了躺在路边,衣裤还让贼扒走了,要不是高富贵路过救了他,小老板就得冻死在街头了。 小老板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又觉得高富贵精明能干,是个可塑之才,就提拔他当业务员,还掏钱送他去驾校学车。 高富贵抓住机会,也没辜负人家,一路顺风顺水,一年功夫不到,他就从业务员,干到了副总。 同龄人里,高富贵绝对是混的最好的,最辉煌的时候,他年薪能拿二十多万。 后来,孟诗诗也是看上了高富贵这只潜力股,毅然弃我而去,在孟诗诗眼里,我不过是个臭算命的,长的再帅也没前途。 高富贵不一样,人小老板说了,将来要让高富贵去开拓国外市场,当海外部门的老总。 我寻思着,命这东西真有意思。 高富贵的命,是我改的。 他要赚大钱,娶漂亮媳妇,他要让村子里没人敢再笑他穷。 他想要的,他全得到了。 他觉得这些,都是他命里该得的,他把改命这件事,彻底忘了。 他忘了也就算了,他还要回过头来反踩我。 我希望大家也能看清身边的人,有些人,真不配称作朋友,你穷的时候,他对着你冷嘲热讽,各种打压你,等你哪天翻身了,起来了,他又开始拼了命的忌恨你。 真是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回到正题。 一见到我,高富贵三人立刻围了上来。 一看到高富贵那张倒霉的驴脸,我就想笑:“你不是在坐牢么?咋给放出来了?” 高富贵脸色看上去很差,他拉着王秃子走到我面前:“我们两家和解了。” 我再瞧王秃子,这人脸色惨白如纸,眉宇间,带着股阴柔的女相,头顶上原本还带着几根毛,这会彻底全秃,成了地中海。 我说:“你这秃瓢,都发育成月球表面了,秃了个敞亮,广坤见了都得羡慕你。” 王秃子似乎没心情和我斗嘴,这人脸色比高富贵还差,开口道:“高家赔了我一百多万,我俩的事,就算过去了。” 这番话说出来,给一旁的欧阳薇,直接都听笑了。 王秃子的说话声,竟变成了女声。 跟古代太监似的。 我往地下啐了口唾沫,笑摸王秃子的秃瓢:“你是被剪了篮子,还是被剪了棍啊?咋说话声又娘又基的?” “剪了一个蛋。”王秃子低头道。 “行,以后就叫你王一蛋了。” 我这话说完,欧阳薇又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次,欧阳薇大大方方现身,并没有用催眠术。 这三人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欧阳薇,脸上的变化相当丰富,估计是万万没想到,我这个瞎子,居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特别是孟诗诗,看欧阳薇的眼神,带着股深深的妒恨和不甘。 都是女人,你只比我小两岁,凭什么你脸蛋生的这般好看? 腿比我长,胸脯比我翘,腰还比我细? 我刻意摘下墨镜,睁开眼,上下打量着高富贵:“一百多万?说给就给啊?高总真是豪横,难怪孟诗诗当初非要甩了我,嫁给你呢。” 这三人当场惊呆了: “李三坡,你不是失明了吗?你眼睛好了?”孟诗诗情绪变化最大,死死盯着我眼睛道。 “对啊,好了。”我冲他们笑着:“气不气?” 孟诗诗脸色红白交替,不知在想什么,看看我和欧阳薇的穿着,脸上又抽了下。 我的羽绒服两万多,才买的,欧阳薇身上的便宜点,4万出头,这三人全身连裤衩子都叠加到一起,也不及我俩上衣的零头。 鞋子和裤子的价格就不说了,说出来更是气死人。 我不再理睬孟诗诗,冲王一蛋道:“怎么说呢一蛋,这一百多万,要我看,是远远不够的,你这都成废人了,你以后还怎么结婚?怎么娶媳妇呢?” “哪个女的敢嫁给你呢?就算她敢嫁,你敢娶吗?她婚后不得给你戴帽子吗?” “我要是你,这事绝对没完,谁废了我,我特么杀他全家!” 这番话一说出来,我直直瞧向高富贵,这小子脸色难看至极,但被我气势压制了,半天没敢吱声。 王一蛋受我怂恿,看高富贵的目光也不对劲了,隐隐透出滔天的恨意。 孟诗诗看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圆场:“李三坡,你最近发达了啊?眼睛好了,钱也赚上了。” “对了,你怎么把我微信拉黑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孟诗诗恬不知耻道:“其实吧,之前和你分手,是我故意在考验你,给你进步的机会啊,你难道还没明白我的苦心吗?” “你就说,跟我分手后,你是不是进步了?你有钱了,事业上来了,眼睛也好了,这难道不是我激励出的结果吗?” 这位小仙女,真不是一般人,我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见我不搭理她,孟诗诗看上去很是不甘,王一蛋咳嗽一声:“先说正事吧。” “李三坡,我们找你来,是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能放我们一马。” 高富贵也跟着道:“三坡,那天在村子里,我们开你玩笑,是挺不对的,咱俩以前关系那么好,你眼睛出问题了,我这个当兄弟的不安慰你,反而取笑你。” “现在想想,我真不是人。” 王一蛋补充道:“你抢了人家女朋友,这才是你最不是人的地方。” “你去你吗的!”高富贵怒视王一蛋。 他俩这一出,直接给我整不会,按理说,这两人在我们村,算是混的最好的,平时在村里横着走惯了,逢年过节,化身成功人士,在同龄人面前说三道四,威风无限。 咋今天在我面前,他俩突然就没画面了呢? 我刚好要在路边拦车,闲着没事就问他们,这一问才知道,他们在这段时间,遇上了一件很邪门的事。 这事,要从那天婚礼说起。 第46章 一剪霉 那天孟诗诗跟高富贵结婚,高家摆了五十桌,都坐满了,村里除了我家,也基本上都去捧场了。 这期间,出了件事。 当时高富贵站在他家大院门口,接待客人,顺便盯一盯红包,这时远处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人背对着高富贵,站在30多米开外的一颗树下,一动不动。 高富贵越看那人的背影,越觉得熟悉,突然间吓了一大跳! 这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只见另一个他,穿着红色的寿衣,寿鞋,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听到这时,心里咯噔一跳,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在黑龙江这旮沓,一般寿衣都是黑色的。 只有横死的人,才会穿红寿衣,因为红色镇邪。 这青天白日的,高富贵看到另一个自己,属实吓了一大跳。 这时,对方回过头来,瞧向他。 高富贵再上前细看,只见另一个他的脸,比死人还白,嘴里,还叼着一叠脏兮兮的纸钱。 起初高富贵还在天真的幻想,会不会是遇上自己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了? 细细一琢磨,不可能,那人和他太像了,就连脸上疙瘩的分布,都是如出一辙的,双胞胎怎能做到这点呢? 高富贵还在寻思时,另一个他,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 他当时就被那笑容给吓迷糊了,对方的笑里,带着深深的恶意,仿佛他俩有不共戴天的死仇死的。 当场就给高富贵吓的屁滚尿流,跑去喊人来看。 那人也不躲,就站在那,风吹着他身上的寿衣,哗啦啦响。 谁知大伙出来一瞧,竟什么都没瞧见,只有高富贵能看到对方。 “富贵,这还没开席呢,就喝大了?”众人笑着回去了。 说到这,高富贵的脸色更难看了。 等大伙走后,他看到另一个自己,对着他做出一段阴森的手势。 我听到这时,隐隐感到些许不对。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高富贵脸色苍白道:“席间,我和王哥莫名其妙扭打了起来,当时我俩就跟中邪了似的,多少人拉架,都拉不住!” 混乱中,高富贵抢下剪刀,给了王一蛋致命一剪。 欧阳薇听完,不耐烦地皱了皱小鼻子:“你说这些,关我们啥事啊?” 高富贵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我:“你忘了吗?那天你给宋老歪看风水,你也曾对我们做过类似的手势。” 他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那天我去宋家的路上,被王一蛋,高富贵联合孟诗诗三人拦住路,对我各种冷嘲热讽。 我条件反射地用出那套手势。 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吓吓他们。 其实这套手势,是我在阴间,从欧阳劫那学来的。 我俩当时,差点被白大褂活活吊死,欧阳劫教会我这套手势后,我们才得以逃生,前往阴间深处寻找黑相术。 谁能想到,在阴间学来的手势,居然在人间也产生了效果? “我也是。”王一蛋摸着光秃秃的脑门道:“我也遇到了另一个我,穿红寿衣,寿鞋,嘴里叼着纸钱!” “起初是在医院里,我当时才缝合完伤口,迷迷糊糊的,那个我,就站在床跟前,一刻不停地冲我比划着手势。” 高富贵死咬着牙,脸上怪肉乱跳:“我的那个,不光出现在了婚礼,后面在看守所,我每天也能见到他!” “李三坡,你不知道这事有多吓人!你想想看,你每天,都被另一个你死死缠着,你去哪,他跟到哪,还不断冲你阴笑着,比划奇奇怪怪的手势。” “换成你,你怕不怕?” “怕啊。”我不禁笑了出来:“但是这些,关我屁事呢?” “你怎么证明你遇到的鬼,就一定和我的手势有关呢?” 我脸上笑,心里也很是纳闷,他俩的情形,肯定是让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也就是说,我阴间学来的那套手势,是能让人见鬼的? 后来,我还特意请教了老姨。 老姨说,阴间和人间是反着的,我在阴间学到的手势,原本是用来救人的,可到了人间就反过来了,成了让人见鬼的邪术。 手势,是打开高维的通道,高维是哪?是阴间。 在我做这个手势时,有东西,顺着我手势形成的通道,从阴间钻了出来,缠上了高王二人。 这么说可能有些绕口,但这也是唯一能解释通的。 至于缠上他们的是个啥,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去管。 “李三坡,你别跟我俩装糊涂!”高富贵急了,死死扯住我衣领子:“你爷爷李式龙会邪术,你奶奶也会,你,你一定对我下邪术了!” “你别不承认!” 王一蛋也激动地冲我喷唾沫星子:“你快把邪术撤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也不反抗,任凭他撕扯我:“一蛋,你这一剪霉玩的,也算是个选手了。” 王一蛋气的一脸灰白。 我又说富贵,你要是闹够了,就松开我,我跟你说句话。 高富贵气冲冲地松手,我上前,在他耳边悄声道: “你的命,是我给你改的,那天你跟条狗似的跪在我面前,你忘了吗?” 高富贵下巴一抖,脸刷地白了。 原来,他真忘了。 我又道:“当时我劝你,你不听,现在反噬来了。” “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你等死吧!” 高富贵面如死灰,捏着拳头的手在抖,想打我,又没那勇气。 我懒得再跟他俩墨迹,刚好来了辆车,我一把拦住,和欧阳薇上车,直奔周昆家。 第47章 我在人间,看到了阴间的楼 高富贵是开车来的,这三人连忙也上车,紧紧跟在我后面。 “这些人好讨厌啊!”欧阳薇皱着眉瞧向后车窗,饱满的胸脯不停起伏着:“要我杀了他们吗?” “没必要。”我抓着小姑娘的玉手把玩:“看着他们被鬼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样子,对我是莫大的享受。” 路上,我给司机报地址,谁知司机听完,脸上肌肉就开始抖了。 “你要去的那地方,挺邪门的,我们出租车平时都不敢往那跑。” “一会,我给你停到两公里外,你下车走过去吧。” 我说爷们,你是嫌钱少吗?说着我递过去两百,谁知那司机死活不收,就按打表走,提前两公里放我下来。 我看向一旁的欧阳薇:“周昆家,应该不至于闹鬼吧?” 司机搭话道:“你们去找人吗?那栋楼啊,很多年前起了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楼里闹鬼,闹的老厉害了!” “白天还好,晚上那楼里总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大老远听着,可渗人了!” 欧阳薇一听闹鬼,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太好了,这些天在家里,可给我憋坏了,我早就想见见鬼长啥样了。” 我手心起了层冷汗,周昆的媳妇和女儿,会不会已经葬生火海了呢? 王宝玉的下场,并不是我最关心的,我只希望和周昆建立起关系,获知阴楼的秘密。 一个多小时候,车停到路边,司机回过头对我道:“顺着路往前走,两公里左右就到了。” 我俩下车,朝四周望去,这里是个很偏僻的郊区,路上没人,连车都没几辆。 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铺着厚厚的雪,冷风刺骨,欧阳薇怕冷,使劲往我怀里钻。 我搂着香喷喷的小姑娘,沿着路走了没多久,高富贵那帮人就追来了。 把车停在路边,他们三人步行尾随着我,王一蛋还不停冲我嚷嚷:“李三坡,我劝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 “你以为你用邪术害人,就没人能治的了你么?我就跟你摊牌吧,我们两家花钱,找了个很厉害的师傅,两天后人就到了。” “李三坡,你的末日要来了!” 我头都不回,冲后方再次比划那个手势,给他俩气的哇哇乱叫。 走了好一会,终于到地方了,大老远,我就看到了一栋大楼。 这楼,好眼熟!我总感觉在哪见过? 我右眼开始乱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等来到楼跟前时,连欧阳薇都认出它了! “这不就是,阴间那栋楼吗?” 当初老姨走阴,下去找寻欧阳劫,回来后,就画了这栋楼出来。 我站在楼下,头顶被泼了一盆子血,后脖子猛地一秃噜! 我跟这楼有缘是咋的?咋走哪,都能遇上它呢?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悚地抬头瞧去,眼前这栋楼,和我在阴间见到的,完全一模一样! 楼体的结构,外表的颜色,墙皮的破旧程度……完完全全,就是同一栋楼,绝对错不了! 阴间的建筑,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呢? 欧阳薇手托香腮,也在苦苦思索着,突然道:“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阴间,其实就是人间的复刻,或者说,两者互为投影?” “阴阳两界的城市和街道,都完全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阴间只有死者。” 老姨也曾提出过类似的假设,我不是很确定,我下去时,周围都是大雾,很难看清完整的街道。 唯有眼前这栋楼,是最特殊的,这栋楼,竟然能同时出现在阴间和人间,它和阴间,有着怎样的联系? 我咬着牙,朝里走去。 进楼的瞬间,我又闻到了熟悉的停尸房药水味,周围一片阴黑,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十分不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阴间。 高富贵等人守在外边,没敢进来。 我和欧阳薇手拉着手,站在漆黑的楼道里,向走廊两旁张望着。 欧阳薇小嘴哈着白气:“我可算是体会到,你当初去阴间时的感受了,这地方怎么跟寂静岭似的?吓死个人。” 我说这已经算好的了,阴间的外面全是大雾,天上不停下纸灰,还有那些人间坠落的尸雨,浓雾中出没得鬼物…… 你待楼外头,不行,进楼里面,更不行,就哪怕你是厉鬼,你在阴间都不会感觉到一分一秒的舒服。 当时,我也就是仗了老仙的势,要是没老仙撑腰,我连在阴间行走半步的资格都没有。 我俩说着话,同时瞧向走廊窗外,蓝天白云,确定这里是人间,我们都重重松了口气,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按照周昆给的地址,我来到走廊尽头的109室,敲门。 那天,送王宝玉还阴债时,我忘了看周昆的房号,他在阴间的家,也是109吗? 这也太巧了吧? 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警惕地看着我:“你找哪位?” 我简单自我介绍,把之前走阴的事,大概说给她听。 女人听完,惊恐地后退,瞬间情绪失控,泪如雨下:“周昆他?在下面还好吗?” “他过的很好,在阴间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还有烟抽。”我顺着门缝往里瞧着:“方便进屋说吗?” 女人放我们进屋,屋里的光线不太好,一股发霉的味道,我关上门,瞧着四周,心里的恐惧如野草般蔓延。 就连室内的结构,都和阴间完全一致! 只缺失了一座阴坟。 家具啥的,基本上都被搬空了,到处都是灰,里屋有个年轻小姑娘,正坐在床边,捧着一本老相册翻看着。 我询问后得知,女人名叫姜容,正是周昆的前妻,里屋那姑娘,是周昆的闺女。 闺女跟着母亲姓,名叫姜幼初。 “酱油醋?”欧阳薇俏皮劲上来了,偷偷在我耳边道。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别乱开玩笑。 姜容年纪也不怎么大,顶多40来岁,这位阿姨年轻时,一定很好看,如今皮肤依旧保持的极好,戴着副眼镜,美貌少妇的韵味十足。 女儿姜幼初,年龄和欧阳薇相仿,虽说没欧阳薇那般好看,却也是标志的小美人。 颜值这块,一样能吊打孟诗诗十条街。 这姑娘美的很干净,短发,单眼皮,瓜子脸,皮肤白而细腻,唯一的缺点,就是身子稍稍显瘦。 我这里,之所以刻意描写母女的相貌,因为后面发生的阴森事,跟这个有直接关系。 我留意到,姜幼初虽然长的好看,但穿的却格外朴素,天蓝色的牛仔裤,洗的都发白了,旅游鞋的款式,差不多是十年前的了,却擦的干净到一尘不染。 上身的毛衣也起满了毛球。 她这个年龄的姑娘,爱美是必须的,欧阳薇随便一支口红,都要大几千呢。 可我看姜幼初脸上,却连淡妆都没画,这姑娘白净的像一张纸,让人心生怜悯。 姜容穿戴的也很朴素,可以看出,这对母女目前的日子,并不好过。 “妈,他们是谁?”姜幼初抬头,瞧向屋外的我们,一脸的戒备。 第48章 卑鄙 “好可爱的小姐姐啊。”欧阳薇笑着上前,递给她一根进口棒棒糖,姜幼初没接,一脸戒备地看向欧阳薇。 姜容介绍我道:“这位是哈市来的风水师,李师傅,他在阴间,看到了你爸!” 姜幼初听完,冷笑起来:“阴间?骗谁呢?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阴间!” “就算有,我爸也不会去那里!我爸那么好的人,去的一定是天堂!” 说着,小姑娘快步走过来,冲姜容道:“妈,这两人一看就是骗子,特别是这男的,还故意染的白发,真下头!” “你快把他们赶走!” 欧阳薇冲姜幼初扮了个鬼脸,气的姜幼初直跺脚。 姜容有些犹豫:“不会啊,我看这小伙子,和这姑娘挺好的,应该不是坏人。” 我没吭声,一进屋,我就感觉到很不对劲,这对母女身上,怎么都阴阴的? 我想看看她俩身上的气场,可初次见面,我一个男人,不好盯着人家乱瞅,这很不礼貌。 “你快走啊,白毛男!”姜幼初上前一步,双手叉腰,鼓着稍显稚嫩的胸脯:“这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们!” 姜幼初这姑娘看着朴素,脾气还挺大的,我倒没怎么介意:“欢不欢迎的,不重要,我今天来,是替周昆给你俩带句话。” “周昆在厨房下面,给你们母女俩留了笔钱。” 姜幼初将信将疑,看看我,又看向她妈。 我也不废话,立刻来到厨房查看。 厨房地上,满是灰尘和油污,我蹲下身,在一片片瓷砖上仔细抚摸着。 “我们很早以前,就不在这住了。”站在门外的姜容,冲我柔声道:“把你手弄的这么脏,真不好意思。” “没事的姜阿姨。”我用画笔敲打着砖,很快就敲到了一块空心的,我连忙用画笔去撬,砖很死,我半天撬不开。 “我来吧。”欧阳薇走上前,玉手对准瓷砖,隔空轻轻一抓。 就听砰地一声,砖卷着尘土,猛地倒飞出来,牢牢吸附到她掌心上。 我惊的合不拢嘴。 万万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段竟这般阴森狂野! “你把这块砖,想象成人的天灵盖。”欧阳薇丢掉砖,拍着手上的土:“下次睡觉时,你再敢欺负我,我就让你天灵盖原地起飞!” “是,是。”我擦着鼻子上的冷汗,不敢有丝毫得罪。 我俩说话的声音很小,门外的姜容并没有听到什么。 砖飞出去后,地板上出现一个漆黑的洞,我手伸进去摸索着,很快摸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姜阿姨,我找到了!” 我将铁盒拿给姜容,姜幼初也好奇地前来观看,这铁盒放了有些年头了,外边锈迹斑斑。 姜容用力打开盒盖,里面果然放着不少现钞,可惜的是,它们早已受潮发霉,几乎都辨认不出来了。 一块周昆曾戴过的手表,也已经报废多年了。 盒子最底下,放着一张老照片,那是当年一家三口的合影,背景是一处喷泉,当年的姜幼初,也才12,3岁,穿着校服,天真烂漫。 没被毁容时的周昆,长得很端正,并不难看。 姜容拿起照片,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姜幼初也捂着嘴,哭了起来。 我和欧阳薇退到外屋,母女俩无声地哭了好久,收起照片和手表,姜容来到我面前,再三致谢后,问我: “李师傅,周昆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我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他委托我,照顾好你们母女,还要你们不必再记恨姓王的。” “王宝玉已经落在周昆手里了,将来王老板也会下去,王家父子,要在阴间给周昆做牛做马,来偿还欠下的阴债!” 姜容听的很认真,脸上时而惊恐,时而愤怒,我说完,她久久不吭声,回头对姜幼初道: “幼初,你还不过来,给李师傅道歉?” 姜幼初站在厨房看着我,脸色惨然:“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你真的在阴间,见过我爸!” “也可能是我爸活着的时候告诉你的!” 她话音刚落,突然像中邪了似的,直愣愣看向我手臂。 刚才摸盒子时,我把袖子拽起来,还没顾上拉回去,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你?你怎么可能有这个纹身?”姜幼初捂着嘴,惊恐地指着我手臂上的印记。 我说,这是和周大哥分别时,他给我留的印记。 姜幼初情绪激动,苍白的小脸胀的通红:“你骗人!你真卑鄙!” 姜容看到那印记时,双眼圆睁,神色也有些不对了。 我大感不解,询问后才得知,原来当年周昆在世时,手臂上曾纹过这个图案。 周昆有个学纹身的朋友,拿他练手,在他左手臂处,纹了个小小的梅花。 和我手臂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没吭声,暗暗叹着气,周昆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害怕妻女不相信我,特意留了这个印记给我。 可能连周昆本人都没想到,他的好意,反而引来的闺女的怀疑。 “妈,你看他!”姜幼初激动地对她妈道:“我爸在世时,他一定见过我爸,刻意纹了相同的纹身,他以为这样,我们就会信他了。” 欧阳薇看不下去了,有些生气道:“你很可笑你知道吗?你家都穷成这样了,我们是要骗走你发白的牛仔裤,还是结球的毛衣呢?” 姜幼初小脸通红,被欧阳薇怼的都快哭了。 我拦住欧阳薇,摇头。 以前爷爷教我风水时,曾说过这么句话。 风水师也好,算命先生也好,行走江湖,你总有被人质疑的时候。 这时,你不要去辩解什么,而是用实际行动,让对方信服。 我很赞成这句话。 深吸口气,我仔细端详这对母女。 千尸眼启动时,我双眼透着淡淡的阴光,有些吓人。 姜幼初被我的眼神吓到了,躲到姜容怀里,母女俩都很不安地对我起了戒备。 “姜阿姨,你和幼初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我轻声问道。 第49章 纹身 姜容咬了咬嘴唇,摇头:“生活上,总有不如意地方,但你要说特别奇怪的事,好像还没有。” 欧阳薇也问道:“那有做过奇怪的梦吗?” 姜容脸色唰地一白,连忙点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我和幼初,总重复做一个很古怪的梦。” 母女俩竟诡异地,同时梦见自己坐在轿子里,被人抬着,也不知要抬去哪。 梦里,她俩掀开轿帘子往外看,外面黑漆漆一片,周围有敲锣打鼓的声音,却看不到半点人影。 我眉头紧皱,周昆曾告诉我,他在阴间,也曾经历过妻女坐轿子的怪梦。 正是这个梦,让周昆判断出,有人要害他妻女。 我一声不响,细细观看着,这对母女的身上,各散发出一道淡淡的死气,姜容的死气,是从后背发出的,姜幼初的则来自心口处。 我当了这么多年风水师,“望气”对我来说,就跟呼吸一样自然,顶级的风水师,即使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一切气场的走势,这是我之前就强调过的。 刚才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不对,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 这对母女的八字,被人动过手脚。 把这个社会,想象成三体中的黑暗森林。 那么八字,就是每个人在森林中的具体坐标。 要是再加上姓名,那这个坐标就更详细了。 在知道姓名和八字的前提下,我可以通过六壬或者梅花易数,来轻易捕捉到一个人的具体方位。 以我目前的能力,轻松就能将误差控制在50米内。 这其实并不难,命理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系列的数学公式,你把相应参数填进去,计算得出结果,再根据规则解读就行。 马义认识港都那边的一个高人,那人极擅长用八字找人,据说能将误差控制在5米以内。 所以我建议大家尽量别算命,更不可将八字暴露在网上,这很危险。 你的坐标,如果落入别有用心的小人手里,万一对方拿你的八字下咒,哪天你无缘无故倒霉破财了,都还浑然不知呢。 这算轻的,严重点的,会莫名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再严重,连命都要搭进去。 (我亲爱的读者们,我必不能让你们被小人所害,后面我会教大家一个紫薇大帝的术,这个术简单到离谱,连小孩子都能学会,威力却霸道无边,此术专保八字,而且对身边小人有很强的反噬效果。) 我当时一眼就瞧出,母女的八字被人动过,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具体情况,还要继续跟进观察。 姜容告诉我,周昆当年被毁容后,就是含恨死在这间屋子里的。 他死后,姜容总觉得这里晦气,就和女儿搬出去了。 今天是周昆的忌日,母女二人特意来打扫老房子,翻出一些旧相册,旧衣服什么的,缅怀周昆的同时,顺便打包带回去,结果就遇上了我。 我怕吓着她俩,暂时没提八字的事:“姜阿姨,我想去你的新家看看风水,可以吗?” 姜容立刻答应了:“那边是租的房子,谈不上什么新家,主要是这栋楼吧,以前发生过一次火灾,烧死过很多人,住着不吉利,又是单位的房子,卖也卖不掉,就只能闲置在这了。” 姜幼初一脸不解:“妈,他明明是骗子来着,你为什么要把骗子往家领啊?” 连姜容都有些怒了:“幼初,你怎么老觉得李师傅是骗子呢?” “你说李师傅见过你爸,偷纹了你爸的纹身,那你爸藏在厨房下的钱呢?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爸他再蠢,也不可能把这种秘密,告诉给一个外人吧?” 姜幼初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们跟着姜容来到楼道,我好奇地问她:“这是哪个单位的家属楼?” “第一火葬场。”姜容指着走廊窗户:“火葬场就在马路对面,不过也已经倒闭很多年了。” 姜容说,以前这楼里住着的,都是火葬场的职工,后来楼上起了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 再后来,楼里就出现了很多闹鬼的传闻,姜容说,一楼还好,从二楼往上,几乎每一层都闹鬼,而且好像楼层越高,闹的就越厉害。 关于闹鬼这件事,有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反正很多职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如今住在楼里的,只有一些老人,以及外边租房子的闲杂人等。 我听姜容说完,若有所思,突然想起阴间的舅姥姥和阴女子,右眼一跳: “姜阿姨,二楼现在还有住户吗?” 姜容边走边道:“我老公在世时,二楼有三户人家,好像是203,204和207。”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了?” 我听到这三组数字,吓的连打喷嚏,这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 203,舅姥姥。 204,阴女子。 207,马义。 阴间的二楼,是这么分布的。 那人间呢? 现在我们头顶,这三个房间里,住着的又会是谁? 欧阳薇听得惊悚又兴奋,偷偷问我:“假如我们现在去207敲门,开门的要是马义,那就有意思了。” 我还真就差点上去敲门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回头闲下来了,再考虑是否要来阴楼探险。 一出单元,我看到高富贵三人,正站在路边说着话。 好像孟诗诗放了个屁,高富贵听到了,边笑,边陶醉地闻着:“宝,你的屁都是奶香味的。” “我们和好吧!” 孟诗诗楞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王一蛋挠了挠头:“是我放的。” 第50章 摸砂 高富贵干呕了几下,正要去揍王一蛋,回头瞧见了我。 “李三坡,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把你的邪术,立刻给我收了!”高富贵双眼满是血丝,冲上来,死死拽着我衣服: “你故意引鬼上我们的身,你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我和王一蛋要是被鬼害死了,你是要遭报应的!” 我终于被他惹烦了,本来姜幼初就以为我是骗子,他又搁这嚷嚷着我使邪术,姜幼初此刻看我的眼神,更加怀疑了。 我说你放开,高富贵狠狠瞪着我:“不放你能咋地?” 我反手一击勾拳,自下而上,狠狠砸在高富贵鼻孔处,这小子当场鼻血横飞,哇地捂脸后退。 姜容死命拦着我:“李师傅,别冲动……” 我绕开姜容,大步抢到高富贵跟前,左手撕住他头发,右手铁拳,没了命地往上砸! 高富贵被打懵了,捂着脸蹲在地上。 欧阳薇也抢了上来,别看这姑娘娇滴滴的,下手比我狠多了,她捡起半块板砖,朝着高富贵脑门就是一顿猛拍! 高富贵被我俩揍的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哭喊,众人都在一旁惊恐地注视着。 收拾完高富贵,我又狠狠瞧向王一蛋。 给这娘娘腔吓的连连摆手后退:“三坡,你冷静!” 欧阳薇拦了辆黑车,我们立刻带着母女上车,扬长而去。 “别怕,那是个臭无赖,欠教训。”车上,欧阳薇将板砖扔出窗外,拿纸巾擦着手。 母女吓的瑟瑟发抖。 在她俩眼中,我怕是已经成挟持她们的杀人狂魔了。 一会就听天意吧,母女要实在不肯配合,那我也没辙,只能怪我道行低微,机缘又差,不配接周家的因果。 这时,我收到孟诗诗发来的信息:“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就纳闷了,我不把她拉黑了吗? “你嘴硬,不肯承认,可是那天你做手势时,我也在场,为啥高富贵跟王一蛋都中邪了,我却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呢?” 孟诗诗不停给我发着骚扰信息:“这就说明,你内心深处,还深深爱着我,三坡,我们和好吧,好吗?我知道你要面子,这是我在求你,真的,我这些日子真的很想你。” 我一个字都懒的回她。 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地方,这是个破旧的老小区,里面十几栋楼,死气沉沉的,地面车都停满了,连落脚的空地都没有。 下车后,我没急着上楼,而是扫视着周边的建筑,很快,心里就有了个底。 姜容家在四楼,拿钥匙开门时,姜容有些紧张,半天开不开,姜幼初一只手藏在口袋里,紧紧握着手机,估计已经提前按下了110,就差拨出去了。 多亏有欧阳薇在,要是我单独一个老爷们,又当着母女的面暴揍路人,借姜容一万个胆子,她也万万不敢带我来她家。 “姜阿姨,你别紧张。”我柔声安慰姜容:“我不是坏人。” 姜幼初皱了皱小鼻子:“坏人才会强调自己不是坏人。” 门终于开了,姜容租的房子面积很小,顶多60平米,只有一个卧室。 我进屋观看着,凉台挂着些女性贴身衣物,姜容脸一红,急忙上前收走。 我转到里面,卧室应该是姜幼初在住,一进门我就闻到股甜美的香气。 姜幼初戒备地跟进来,看到床上那条小裤,这姑娘脸一红,急忙将它藏到枕头下面。 欧阳薇吮着棒棒糖,看的直摇头:“你这种,一看就知道没谈过男朋友。” 姜幼初咬着嘴唇,怒道:“要你管!” 这俩姑娘斗嘴的功夫,我来到客厅对姜容说:“阿姨,你家风水的问题很大。” 说到风水,这里要提一句。 有人总把古代风水书籍当宝,一字一句地分析,揣测,翻译。 殊不知,清朝一场文字狱,早已让古代风水传承的精华,统统灰飞烟灭。 本来古人留下的好东西就少,经历了那浩劫,剩下来的残篇断章,再经后人改写,大多都成了无用的糟粕。 一些所谓的风水师,只能抱着别人吃剩的糟粕,抠字揣测,在死胡同里越陷越深。 你敢信吗?有学风水把自己学疯的,这样的人还不少。 说到风水,我们最先想起什么? 有人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 我说,学风水,先学看砂。 砂有吉凶。 御屏、御伞、锦帐、天马、金炉、金鱼、文笔、金箱、玉印、玉带、殿阁楼台、展旗、顿鼓、卓笏、蓬莱锦宫,仙子秀池,此为吉砂。 投笄、掷仓、破衣、抱肩、献花、揿裙舞袖、探头、裂面、小人探头,白妇吊坟等,此皆凶砂。 在过去,风水师用砂盘来演示周边地理的走势。 我说,砂是阳宅由内到外气场格局的统称,看小区风水,一是望气,二是“摸砂”。 有个风水师对我的理论嗤之以鼻,因为古书中并没有这么教过,新华书店里出售的风水书籍上,也没类似的描写。 他说,阳宅看砂是不对的。 然后这个风水师呢,一辈子,只能看三五十块的局,多一分他都不敢管人家要,因为他的层次,他的极限就到这了。 回到正题。 姜容连忙问我:哪里有问题呢? 我说你家这格局,是典型的青龙斩腰,断头流尸! 听到这八个字,姜容吓了一跳,让我解释给她听。 我说你不用怕,这名字听着唬人,其实是有办法化解的。 我带她来挂衣服的阳台,指向窗外:“你先看东边震位,那有个妇产医院。” 姜容点着头,我说:“你家东边的气场格局,就叫青龙,偏偏你家的青龙,被医院压着。” “很多人对阴气有误解,老觉得火葬场,墓地,坟圈子的阴气重,其实这些地方的阴气加起来乘十,也比不过医院。” “医院的阴气,一定是最重的。”我耐心解释道:“而妇产医院的阴气,又在所有医院中排行第一。” 为什么这么说呢? 姜容想了想:“是因为堕胎吗?” 第51章 阴喜 我赞许地冲她点头:“这妇科医院的一栋楼,已经横插进你家小区了,属于典型的青龙斩腰。” “至于断头流尸,在恶砂中算是比较凶的一种。” 我又带姜容来到卧室,指着窗外:“离你家最近的几个位置,北面坎位热力公司,东南巽位自来水厂……” 怕姜容看不明白,我干脆直接给她画图:“这里是热力公司,咱这冬天刮西北风,热力公司的气场,最后吹到哪去了?” 姜幼初好奇地上前观看:“吹去水厂了!” “对啊。”我拍着手道:“这一水一火两个气场,汇集到一起,互相厮杀,最后就形成一股杀人气运的恶煞。” 我又指着窗外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家银行?或者金库?” 姜幼初连忙点头:“是有个保险公司的金库,你咋知道的?” “那金库开了好多年了,最近才搬走。” 我说这就对了,它俩厮杀出的煞,以前有金库这尊财神挡着,现在没了,直接冲你家了。 我索性拿来纸笔,在上面描绘出气场格局,将“摸砂”以绘画的形式,翻译给她俩看,完后我把纸递过去: “你们自己瞧,这像什么?” 姜幼初看完,捂着小嘴惊呼:“像水里躺着个无头尸体,快被水冲走了!” 至此,青龙斩腰,断头流尸的格局解释完毕,用时不到两分钟。 我最后收尾总结:“青龙被腰斩,斩断了你家的生机和气运,其余方位皆有煞眼不说,断头流尸的格局,既断了水财,又给你家引来了难缠的小人。” “这前狼后虎,前后夹击,你们娘俩能不倒霉吗?” 我以绘画的形式,将原本晦涩难懂的摸砂,简单又接地气地解释出来,全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让在场的三位女子,都听的明明白白的。 此时,姜幼初和姜容对我的看法,也发生了些改变。 “李师傅,之前是我错怪了你,对不起。”姜幼初微微红着脸,轻声道歉:“我起初以为,你是那种骗子网红来着,拿我和我妈当素材来拍呢。” “毕竟你这么年轻的风水师,只会出现在小说里。” 姜容颤声道:“怪不得呢,这些年,我找亲戚借了些钱,做过几次小本买卖,反正特别的不顺,钱没赚着,陪了个精光不说,还尽让坏人欺负。” “我闺女也跟着倒霉,她本来在上大学,没招谁没惹谁的,莫名遭来女同学嫉恨,那几个女生,合起伙来诬赖她考试作弊,害的我闺女给学校开除了。” 姜容越说越难过,揉着发红的眼睛,周昆离世后,母女俩这些年的确过的很悲惨,为了节省开支,姜容已经沦落到去菜市场捡剩菜叶子了。 “妈!你跟人家说这个干嘛?不怕人笑话?”姜幼初小脸通红,仿佛小裤衩都让人看穿了似的。 我目光柔和地看向这姑娘:“老妹儿,你这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 “王家拿出了一笔钱,用来补偿你们母女,另外风水,气运这块,我再慢慢给你们调,只是……” 我绕着客厅边走,边用鼻子闻着:“奇怪了,我在你家,怎么闻到了股尸臭味?” 听我这么说,她们三人也在用鼻子闻着:“我们没闻到啊?” 我眉头紧锁,到处查看,隐隐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 姜幼初好奇地跟在我身后,轻声问:“那是不是我们整个单元,都受了这断头流尸影响,一块在倒霉呢?” “煞气,不可能只针对我家吧?” 我回头瞧向她:“你猜对了,只针对你家!” 姜幼初有些急了:“这?这凭什么啊?” 我说看风水不看八字,等于耍流氓,问题肯定出在你们母女的八字上。 我眉头紧锁,边走边到处闻着,脸色愈发古怪,风水不好是因,八字下咒是果,这中间,还缺了什么? 我将整套房子,一遍遍仔细地看,连卫生间都看过来了,除了煞,我没瞧出其他不好的气场。 那么问题来了,这股尸臭,又是哪来的? 我从小精修风水,鼻子远比常人灵敏,这尸臭来的很隐晦,很飘忽,连欧阳薇居然都没闻到。 我抽着烟,在客厅反复踱步,其实风水上的东西,是很好解决的,难就难在八字上。 我之前说,八字是一个人在黑暗森林中的坐标,问题是这个坐标,一旦被小人动了手脚,后续的处理就很麻烦。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出下咒者的八字。 我要是知道了对方的八字,后面就简单,我也给对方八字下咒,等于我俩不见面,通过八字斗法,等他败下阵来,自然会上门来求饶。 我管母女二人要来八字,看了看,又问她俩最近有没有算过命?或者泄露过个人信息?或是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母女都茫然地摇着头。 欧阳薇突然提醒我道:“门外看了吗?” 我脑海中雷光一闪,大步冲到门外。 刚才进屋的时候,我在想风水的事,没留意脚下,这回一开门,我一眼就瞧出,门外的脚垫子有鬼! 我一把掀开脚垫子,下面没藏东西,我又管姜容要来剪刀,将脚垫子边缘剪开。 内部有个夹层,两张被烧成炭的纸,从脚垫子的夹层里掉了出来。 尸臭,正是这两张纸上传来的。 众人也都闻到了臭味,围上来观看。 欧阳薇捂着嘴问我:“这是什么啊?好难闻!” 我细细观看后,脸色顿时铁青,将两张纸捡着拿回屋里,我气的全身颤抖,脖子上青筋暴起! 这特么的,哪个缺德玩意,竟对周昆妻女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 她们,被人下了阴喜! 第52章 婚贴 听到这两个字,姜幼初小脸一白,惊恐地看向我:“李师傅,什么是阴喜?” 我气的说不出话来,让欧阳薇给她解释。 “阴喜,是指阴间死人,下给人间活人的婚帖。”欧阳薇玉臂托着饱满胸脯,认真道:“比方说,有个又坏又挫的光棍老男人死了,他家人为了弥补他的遗憾,想找个女的送到下面,给他作伴。” “可是呢,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女尸,那就另寻捷径,在外边遇到好看姑娘了,想办法弄到她的八字,姓名,再偷拍下照片,然后花重金请来会邪术的高人,偷偷向那姑娘下阴喜……” 越往下说,欧阳薇脸上的寒意就越浓:“这个高人,也是阴喜的证婚人,阴喜上,必须清楚写下男女双方,以及证婚人的八字。” “做完法事后,将这份阴喜,偷偷拿到女方家门口,证婚人边念女方的名字,边烧香磕头,将烧成灰的阴喜,藏到女方家门口的隐蔽角落里。” 至此,阴喜开始生效。 被下了阴喜的女子,会梦见自己坐在轿子里,成了别人的新娘子,慢慢的,阳气就被邪术勾走了,最多三个月吧,就会死去。 这个术卑鄙就卑鄙在,被下了阴喜的女子,从始至终她都是不知情的,糊里糊涂地被害死,死后,魂魄还要去给陌生男的当老婆。 受尽对方折磨羞辱,永生永世,不能逃脱! 姜幼初听完,吓的捂着小嘴,哇地哭了出来。 我补充解释道:“阴喜也要看人,气运好的女子,自然可以无视它,我刚才看过八字,你们母女的气运本不差,偏偏被这青龙斩腰,断头流尸的风水格局,给硬生生拖累了。” “此格局不但毁气运,还极易招惹来小人,对于会邪术的小人来说,你的气运好不好,人家一眼就能瞧的出来,这种情况你被盯上,也就不奇怪了。” 姜容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气的全身发抖:“不!我们幼初多好的姑娘,从小学习就好,又老实又听话的孩子……” “她怎么能嫁给死人呢!李师傅,你一定要救她啊!” 我看向姜容,冷声道:“阴喜共有两份,一份是给姜幼初的。” “另一份,是给阿姨你的。” 姜容指着自己,惊了个透心凉:“我?你的意思是?” 欧阳薇叹了口气:“人家同时看上了你们母女,要你俩一起嫁到下面去!” 姜容听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我们连忙将她扶起。 “怪不得,我和幼初这些日子,总做同一个梦。”姜容靠在沙发上,一脖子的冷汗,嘴唇哆嗦着:“那两张轿子,是接我们母女去成亲的!” 姜幼初脸上红白交替,嘴唇都咬出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扑通一声,这姑娘竟直接跪倒在我面前! “李师傅,你一定要救我跟我妈,将来我当牛做马,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 姜幼初双眼通红,单薄的身子在发抖,显得楚楚可怜,欧阳薇抱着她起来。 我上前,对她一字一句道: “你别害怕,我李三坡也不是吃素的,没点阴损手段,我也不敢来接你家这案子。” “我在阴间时答应过你爸,就算拼掉这条命,我也必保你们母女平安!” 安抚好母女二人后,我让欧阳薇找个盆,装满清水,搬到客厅来。 我将那两张烧成焦灰的阴喜帖子,平铺在水面上,咬破指尖,往里面滴了三滴血。 欧阳薇蹲到我身旁,好奇地问:“你要怎么做?” 我死死盯着水面,头都不抬道:“阴喜上有男尸和证婚人的八字,他们以为,阴喜烧成灰,我就查不到他们了吗?” 之前我曾说过,风水和命理是我的强项,对方这回,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特别是八字这块,放眼全东北,会八字改命的,不超过五个,我是其中之一。 当年,我能给高富贵改八字,如今区区两张阴喜,还能吓的住我不成? 我看向欧阳薇:“我先用术,让阴喜上的八字重现,然后,我再对证婚人的八字下咒,引对方现身!” 欧阳薇表示赞同:“咒一定要下的够狠,可千万别圣母啊。” 我坐在水盆前,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咒,大拇指朝水面用力一按! “八门回转,八秽退散,开!” 水面上的两张阴喜,立刻诡异地旋转起来。 离八字显现还要一段时间,我站起身,先处理母女二人身上的死气。 之前在阴楼我就瞧出,她俩身上,各有一道死气。 姜容的死气在后脖子下面一点,我来到她身后,扒开毛衣瞧了瞧,果然看到了一小团乌黑。 这种死气形成的乌黑,由邪术阴喜引发,其中带着死去男性,对娶妻强烈的渴望和怨恨,普通人肉眼看不见。 我用手指捏住乌黑,轻轻往外挤,这死气藏的还怪深,一时半会挤不出来。 姜容疼的轻轻喘息。 多次尝试后,死气终于被我挤了出来。 再看姜容背部,乌黑一扫而空,皮肤上只留下被挤出的淤红。 姜容红着脸,活动了下背部,一脸惊喜:“之前我总感觉身上有股寒意,穿的再厚也不出汗,晚上睡觉还打喷嚏,现在,寒意彻底没了!” 她擦着脖颈上的香汗,冲我笑道:“李师傅,真有你的!” 我再看向姜幼初,这姑娘的死气堆积在心口,这个我属实不方便处理。 我叫来欧阳薇,和她商量,她听完直摇头:“这个我哪会啊?还是你来吧。” 时间不等人,我一咬牙,拉着姜幼初来到她房间。 第53章 入梦 姜幼初坐在床上,低着头,注视自己夹紧的双腿。 我叹了口气:“接下来,我要对你做一件事,这件事,对你我来讲都很尴尬。” “你有顾虑就直说,不行咱再想其他法子。” 姜幼初突然抬头,直勾勾看着我,轻声道:“你把门关上。” 我反手关门,姜幼初脸有些红,默默冲我点了点头。 我走到她面前:“麻烦你抬下胳膊。” 姜幼初抬起双臂,我脱下全部遮挡的衣物,瞧准了死气的位置,试着用力挤。 这个姑娘很干净,贫寒朴素中,美的像一朵盛开在冰雪中的白莲花,永不向寒冬屈服。 我额头上满是汗,这种情况,我以前从未遇到过,第一次处理,弄的我特别紧张,为了不被姜幼初反感和小瞧,我下手很有分寸。 而且我尽量只看姜幼初的脸,非必要,视线不往下挪。 姜幼初疼的直咬嘴唇,硬忍着不叫,问题是,她的死气比姜容身上的要浓很多,挤起来格外困难。 卧室里寂静无声,空气中满是姜幼初上身散发出的栀子花,和郁金香的香气。 为了消除尴尬,姜幼初主动开口道:“对了李师傅,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我看着她,手上边用力:“你说。” “是关于那个梦的,起初我和我妈梦到的一样。”姜幼初疼的满脸通红:“但后来,我的梦就开始变了。” “我梦到了那个男的,那是个五十来岁的农村老男人,黄黄的牙齿,上面还沾着韭菜,好恶心啊!” 说到这,姜幼初无比的厌恶又恐惧:“我梦里,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跑也跑不动,被那个老男人抓到。” “他把我按倒在地上,说什么,能娶到我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当媳妇,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还说以后要好好疼我和我妈。” “我好不容易,才挣脱他逃走,又被他抓了回去,那个老男人很急,害怕有变故,打算立刻带我们去拜堂。” 也不知是太疼了,还是被吓着了,姜幼初说着说着,默默地哭起了鼻子。 我心咯噔一跳,连忙问她:“梦见拜堂了吗?” 姜幼初擦着眼泪:“还没有,但是快了!” 看小姑娘这副模样,怎不让人心生怜悯?我松开手安慰她:“只要没梦见拜堂,就有法子补救。” 姜幼初揉着心口,楚楚可怜地看着我:“那如果梦见拜堂了,又会怎么样?” “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我摸着拳头上的淤青:“这件事,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本来以为时间还够,打算先驱出你们母女身上的死气,先保下你们的命。” “等八字显形后,我再隔空和对方斗法,逼迫对方现身,解了这阴喜。” 我站起身,脸上满是肃杀:“这下,时间不够用了,搞不好今天晚上,你就会梦见拜堂!” “一旦你们母女和那男的拜了堂,那这婚事也就做死了,神仙来了也解不掉!” 姜幼初听我说完,也是一脸惊恐。 眼下,也顾不上什么尬不尬的了,姜幼初的死气实在太过浓郁,想来是比起姜容,那男尸更垂涎这个年轻小姑娘。 “死气挤不出来。”我蹲到姜幼初面前,抬头看着她:“你相信我吗?” 姜幼初脸又红了,冲我点了点头。 “你把眼睛闭上。” 她听话地照做,闭上眼。 我用嘴把死气吸了出来。 这点死气,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我好歹也是有道行的风水师,只用了几分钟,就把死气吸的一干二净。 我转过头,张嘴一吐,口中的死气就灰飞烟灭,消失在了空中。 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死气的部位,实在太过敏感。 完事后没敢停留,立刻退出卧室,留姜幼初在里面穿衣服。 这时,周昆在我手臂上留的印记,突然变得灼热起来! 周昆在天有灵,一定也感应到了妻女目前处境凶险,他在以这种方式警告我,催促我快点行动! 来到客厅,我看了眼地上的水盆,不禁皱眉。 水面上的两张阴喜,复原出本来的红色。 八字出来了一部分,又没完全出来,我只能看出那证婚人名叫孙无义,男尸叫什么大柱? 这两个阴森畜生的八字,是我展开反击的关键,问题是他俩的八字都模糊不清,无法完全辨认。 欧阳薇和姜容也都围过来观看。 “现在怎么办?”欧阳薇皱眉问我。 我回味着口中奶糖般的甜滑:“现在管不了八字了,姜幼初梦见那个男尸了,而且快拜堂了!我必须赶在她梦见拜堂前,拆散这场婚事。” 我摸着下巴苦苦思索:“要是有一个术,能让我进入她的梦里就好了。” 欧阳薇眨着美目笑道:“你打算大闹妹子的拜堂现场吗?这个简单啊,我可以做到。” “我精通催眠术,你忘了吗?”欧阳薇丢掉嘴里的棒棒糖:“进入他人的梦境,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欧阳薇也不废话,立刻招呼一旁的姜容:“阿姨,你跟我来。” 我们三人来到里屋,姜幼初才穿好衣服不久,这姑娘脸红的不成样子,轻轻揉着胸口,刚准备起身,又被欧阳薇按回到床上。 “阿姨,你和幼初先躺下。” 母女俩虽很不解,却还是顺从地照做了。 躺在床上,姜容有些慌张道:“这是?要干什么啊?” “只是做个梦而已,没事的。”欧阳薇笑着安慰她,又对我道:“你也躺过去。” 这个家,本来就不富裕,姜幼初的卧室很是寒酸简陋,连个小熊玩具都没有,床也不怎么宽敞。 我躺在母女中间,挤的胳膊都没地放,只得暂且将母女二人搂着。 这副样子,弄得姜容和姜幼初都很是不好意思。 欧阳薇来到床边,看着母女二人,又伸手摸我的脸:“相公,准备好了吗?” 说起来,我这风水师当的也够寒酸的,兜里除了一根画笔,和一大把黄豆以外,空无一物。 不过,这也没啥可准备的,一会去了拜堂现场,就可劲撮(zuo)可劲闹呗,只要让这婚结不了就完事了呗。 “准备好了。”我最后看了眼欧阳薇,和母女俩同时闭眼。 第54章 阴村 欧阳薇好像拿了个铃铛之类的玩意,在我们耳边不停摇晃着,叮叮咚咚的怪好听。 边摇铃,她边在姜幼初耳边轻喃:“乖妹子,别紧张,一觉睡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睡吧,睡吧……” 我紧紧搂着她俩,闻着周围的香气,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前,我感到手臂上的印记,愈发地灼热了。 浑浑噩噩间,我睁开双眼扫视四周,顿时吓了一大跳! 我降生的地方,并不是姜幼初的梦。 而是,阴间。 我又回到了阴楼里,出现在周昆的家中。 姜容和姜幼初也来了。 母女二人看到周昆时,都激动的不能自已,扑到周昆怀里,大声痛哭。 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团圆,心里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悲凉。 这个社会上的一切,都是无光痛痒的幻象,唯有家庭,才是最珍贵的永恒。 “爸,我好想你!”姜幼初紧紧抱着周昆,抬头注视他那张千疮百孔的丑陋脸庞,却并不觉得害怕: “这里?是阴间吗?爸你一个人,过的还好吗?” 周昆笑着摸闺女的头:“我一切都好,这里有吃有喝,有烟抽,又有酒喝,我过的不要太滋润。” “就是每天都想你们,想的要发疯了!” 姜容擦着眼泪:“老公,人在阴间,也要吃东西的吗?” 周昆没有回答,注视着怀里的妻子,他柔声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照顾女儿,你辛苦了。” “我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 母女俩哭着依偎在周昆怀里,问这问那,周昆抬头看向我: “李师傅,上次分别时我曾说过,我要给你托梦的。” 我点着头,紧张地扫了眼四周:“舅姥姥呢?” 周昆道:“你逃走后,那老畜生跟我斗了好一阵,却拿我没辙,最后灰头土脸地滚回二楼了。” “不过,王宝玉被她抢走了。”周昆一脸无奈:“她非要带老头上楼,我拦不住,老头落在她手里,下场可就惨了。” 这是王宝玉的命,我管不了。 “你查出来了吗?是不是有人害我老婆孩子?”周昆厉声问我。 我没有丝毫隐瞒,向他徐徐讲述,听说妻女被坏人下了阴喜,周昆怒极反笑,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在此之前,姜幼初或许对我的身份,还有些许质疑,现在见到了周昆,姜幼初对我再无半点怀疑,轻声对周昆道: “爸,李师傅人很好,而且很有本事!” 浓烈至极的怨气,从周昆全身散发出来,他仿佛变了个人,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我甚至怀疑这种状态下的他,敢手撕舅姥姥! 搂着妻女,周昆直愣愣地看着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有些忌惮地后退两步:“先大闹拜堂现场,再搞到他们的八字……” 姜幼初小脸紧紧贴在周昆胸口:“爸,我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我不要!” 周昆低头,在闺女头上亲吻了几口:“幼初乖啊,不怕,有李师傅在,谁也打不了你和你妈的主意。” 他面露浓烈的杀机,看向我:“我要你,亲手杀了证婚人,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我还要你杀光男尸的家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我没吭声,失明后,我看透了很多东西,心也变得狠厉冷血起来,干掉史细妹那次,更是放出了关在我内心多年的魔鬼。 我不想死后下阴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杀人,这个社会,该死的人太多。 “至于那个男尸,交给我好了,我可是他的债主啊!”周昆阴阴地笑着,上下打量着我: “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好,我保证,后续一定会让你从中获益的!” 我冲周昆点了点头。 “去吧,没时间了,你们都去吧。”周昆松开妻女,把她俩往我身边推。 母女俩哭着不肯分别,周昆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这个盘踞在阴间的死物,这个能和道行超千年的老黄皮子硬掰手腕的厉鬼,此时,眼睛里竟透出温柔的爱意…… 阴间的画面很快消失,我第二次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乡间的崎岖土路上。 我来到了姜幼初的梦里。 这,才是我该来的地方。 我立刻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惊悚地注视四周。 梦里的世界,正是深夜,头顶的漆黑天空中,挂着一轮惨黄色的圆月。 土路两旁的阴黑树林子里,影影绰绰的,躲藏着一些毛烘烘的东西,正不怀好意地跟随,注视着我。 我没理睬它们,沿着夜路独自前行。 母女俩去哪了? 我焦急地边跑,边找寻着,前方很快出现错综复杂的岔路,我在梦中,隐隐约约地闻到了姜幼初身上的少女香气,索性沿着香味前行。 终于,路走到了头。 远处传来放鞭炮和敲锣打鼓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快步赶去,闯进了一个古代村庄里。 这村子一走进去,我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家家户户都黑着,像是很久没住人了。 整座村子,仿佛一个巨大的空坟。 只有村口最大的那座宅子里,亮着灯。 大半夜的,却有无数村民,欢天喜地的从自家冲出,齐刷刷朝着村口那座大宅子飞奔。 我上前细细观察,这些村民清一色穿着黑寿衣,身上满是坟土,每个人的身上的细节很清晰,脸却极度模糊。 即使离的近了,五官口鼻也混沌到无法分辨。 他们的步伐空灵,迟缓,像极了慢放的黑白老电影。 可他们奔跑起来,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这种慢与快的诡异矛盾,我很难解释的清。 我拦下其中一个小伙,大声问他:“你们这是要去哪?” 小伙声音激动:“去吃席啊,今天高老柱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我听说,那两个新娘子可美啦!” 高老柱?是那个男尸的名字吧。 我直愣愣看着小伙,突然问他:“你是谁?” 小伙也跟着一愣,身体哆嗦了几下,变得痛苦起来:“对啊,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冷冷白了他眼,转身就走。 不过是些死去多年的魑魅魍魉罢了,死的太久,连自个是谁都忘了。 第55章 堂口 我跟着村民们前行,来到大宅子前。 外边看,白墙,黑瓦,古代地主庄园,没什么特别的,我进院子一瞧,好家伙,两个篮球场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立满了坟包。 空气中,一股黄皮子的尿骚味。 这里毕竟是姜幼初的梦境,梦里的世界,黑白颠倒,再荒谬诡谲都不奇怪。 在惨黄月光的照射下,坟包反射出淡淡的阴光,村民们冲进院子,各自找个坟包爬上去,跟獾似的立在上面,伸长脖子朝正屋瞧着。 所有村民就位,四下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风声。 我惊惧地注视他们,内心不断给自己暗示——我是去过阴间的人,这种小场面,也配在我内心勾起涟漪吗? 这么一想,我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 没理会这些鬼物,我大步走进正屋,里面又围了圈穿寿衣的人,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粗暴地拨开人群,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厅堂,四周点满了红烛,厅堂里,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以及围观群众混沌的脸,都被红光照射出阴森的喜庆。 我对面的白墙上,贴着张巨大的画像,画像里,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太太,穿黑衣白裤,老太太微微驼着背,侧身站着,左手拿着烟锅子,右手握了个骷髅头。 我总觉得,画里这老太太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画像下的墙边,摆放着两张太师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个男的。 这男的留着板寸,个头不高,长得眼歪嘴斜,嘴角有颗带毛的大黑痣,眉宇间,一副浓烈的小人相。 这男的大约30来岁,穿着件黑色唐装,怀抱一只人皮做的文王鼓,轻轻拍打着。 瞧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他似乎是这里主事的。 厅堂正中,跪着一男二女,我赶忙看过去,头皮顿时一跳,这两个女子,正是我要找的姜氏母女。 姜幼初回头瞧向我,她掀开脸上的红纱,露出白皙的小下巴和红彤彤的樱桃小嘴,我冲她嘘了下,示意先别吱声。 我再瞧那男的,这人五十来岁,和姜幼初描述的差不多,就一干瘪的老农民,穿迷彩服配黑胶鞋,那张脸像揉成一团的擦屁股纸,带着让人作呕的色相。 这老头,应该就是高老柱了吧? 只见高老柱边冲着太师椅上的人磕头,边感恩颂德道:“孙先生,我们高家欠您的大恩大德,永生永世也还不完啊!” “我腿脚有些残疾,当了一辈子光混,如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可这个念想,我是一直没断过……” “多亏孙先生!” 孙先生翘起二郎腿,先是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收回目光,他神色倨傲地对高老柱道: “本来你这破事,我是不想管的,谁让你家钱给的多呢?” “老仙的堂口目前招兵买马,各种事宜都要筹备,正急用钱呢。” 原来我要找的证婚人,正是这姓孙的!就是他!对二女下的阴喜! 而且我听这人说话的口气,好像还是个开堂口的弟马? 高老柱连忙磕头:“应该的,应该的。” 孙先生把玩着怀里的文王鼓: “也是你这老小子运气好,老仙亲点了你,说你这人虽是磕碜了些,却跟她有仙缘,将来等她老人家的堂口开起来,让你来当传堂报马的。” “这可是不小的官啊!” 高老柱听完,激动的更是不停磕头:“老仙阴力无边!咱们这些小的,只盼老仙尽早重回人间,将来修成通天大道,带着咱们往生极乐净土啊!” 我听到这,心里又惊又疑,刚才我在院子里,就闻到黄皮子的尿味,再结合高老柱跟孙先生的对话,我立刻就联想到了舅姥姥。 瞧孙先生这幅操性,该不会是给舅姥姥出马的吧? 我微微后退了半步,第二次看向墙上的画像。 这画像上的老太太,不正是舅姥姥吗? 这老畜生被画的太慈眉善目,仙风鹤骨了,刚才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我一直说弟马,弟马,到底啥是弟马? 弟马,既是仙家的亲传弟子,同时呢,又是供仙家修行的肉身。 老仙本体,多是成精的动物,甚至很多在山里修的太久,连肉身都修没了,所以才将魂魄附在弟马身上,一人一仙,共同修行。 东北这边的仙家,并不只局限于胡黄白柳灰,也有类似清风堂,烟魂堂的“鬼堂子”,包括供奉各种精怪的野堂,比比皆是,并不罕见。 但不管任何堂口,规矩都是一样的。 首先你的仙家,必须是存在于人间的。 就连老姨供奉的大烟魂,也是常年游荡于人间的厉鬼。 哪有在阴间找老仙的道理? 我就纳闷了,舅姥姥当年在人间坏事做绝,遭雷劈后降生阴间,这阴畜生居然还不死心,通过找弟马在人间开设堂口,打算养足兵马,将来杀回人间不成? 孙先生对高老柱的奉承非常受用,笑道:“舅姥姥是什么道行,你还不知道吗?她老人家被阴间镇压,那也是暂时的。” “为了姥姥回归,我也是准备了很久啊!”回忆过往的艰辛,孙先生长长叹气:“等我这堂口的兵马起来了,粮草充足了,姥姥就有望重返人间了!” 还真让我猜对了! 第56章 灌铅 结合阴喜上解读出的信息看,给舅姥姥出马的这位,名叫孙无义。 跪着那男的叫高老柱,当初正是他家人,花重金请来孙无义,让其牵线结婚。 再由孙无义上街物色人选,也是该着二女倒霉,让孙无义给物色上了,再从贩卖个人信息的人手里,买来二女的资料。 有了姓名,生日,推演出详细八字,精确到小时,对于业内人士来讲,并不难。 甚至连大概的出生地点,都能推演出来。 而且我看高老柱这张擦屁股纸般的老脸,咋也挺眼熟的?我在哪见过他吗? 细细一回忆,我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此人,竟是高富贵的亲爹! 小时候我去过高富贵家几次,隐约记得,他爹腿脚不太好,性子阴阴的,不怎么爱说话。 唯一的嗜好,就是嫖。 因为嫌高家穷,高富贵他娘生下他没多久,就跑了。 高老柱一辈子,也再没找上第二个媳妇,家里有点钱,也都被他花到洗头房去了。 后来我跟高富贵闹翻了,他爹啥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 那么我猜这门婚事,一定也是高富贵出钱操办的,出事前,他是家具城副总,年薪20多万,给他爹在下面说门亲事,这钱他还是花的起的。 之前这小子还威胁我,说他和王家共同出钱,请来了高人对付我。 他们口中的高人,不正是面前这位,舅姥姥在人间的弟马,孙无义吗? 理清了整件事的线索,我只想摇头苦笑。 我是没事干还是咋地?就为了这三两个娘们,搁这跟高家父子反复拉扯呗? 还有完没完了? 我咬着牙瞧向高老柱。 孟诗诗就一烂货,让也就让了,今天,我要是能让你这老色鬼,染指姜容和姜幼初一丝半点,我都不是个爷们! 眼下,情况不太明朗,我没摸清孙无义的道行,就没敢先出手。 沉住气,先观察着想对策。 “你特么的!”孙无义往地上狠狠啐了口,阴阳怪气地冲高老柱道:“你说你,活着的时候半点桃花没有,死了,桃花反而上来了呵?” “我都想分她一个!” 受邪术阴喜的影响,梦中的母女俩,被一种阴森的力量控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得任凭孙无义和高老柱各种污言秽语羞辱。 我默不作声地观看着,只见高老柱窃喜道:“孙先生通天的道行,再好看的美人,不也得上门倒贴您吗?” “您那么高的眼界,又怎能看上这两个小娘们呢?” 他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孙无义很是受用:“你这老小子还挺会唠嗑的,难怪舅姥姥喜欢你,以后咱俩在一个堂口当差,你的,就是我的,还分什么彼此呢?” 高老柱毕恭毕敬地跪爬上前:“孙先生,还有件事,那个李三坡……” 我头皮一跳。 孙无义摆了摆手:“那个小瞎子偷了姥姥的画笔,姥姥正派兵马缉拿他呢!” 说到这,孙无义阴阴地看向我,继续道:“姥姥要他的阳寿和画笔,剩下的全归我!” “我本要去找他,结果这小子自个送上门了?好啊!” 高大柱,孙无义连带在场所有村民,同时齐刷刷瞧向我。 所有人都阴损地笑了。 被认出来了啊。 “各位,我是哈市第二婚闹大队的核心控场手。”我冲在场众人拱手:“我直说吧,今天我就是来砸场子的。” 孙无义显然没把我当回事,端起茶杯抿了口,一副无悲无喜,成竹在胸的样子。 “是李三坡!”跪在地上的高老柱,梗着脖子指我:“就是他!用妖术害我儿子被鬼缠身!孙先生,你快杀了他!” 孙无义眯着眼,上下打量我:“小孩,就你这点寒酸道行,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舅姥姥正要下令追缉你呢,你倒好,自个送上门来了。” 我冷冷看着他:“今天这堂,指定是拜不成了,你能不能爷们点,先把人放了,咱俩的事慢慢唠。” 他放下茶杯,不咸不淡道:“你是来救这对母女的吗?放人就免谈了,你出招吧,我接着。” 我也不废话,立刻调动大狐狸观想法,脑海中浮现出阴森树林子的画面。 大狐狸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完了!出大事了! 唯一仰仗的观想法,掉了链子,我头皮一跳一跳的,咬着牙,手伸进怀里摸玉牌。 连老姨的大烟魂,也偃旗息鼓了,我摸了半天玉牌,半点鬼影子都请不出来。 我全身最强的两个仰仗,全哑火了,这下,当着是完犊子了。 生死瞬间,我还想尝试几套手势出来,孙无义注视着我抬手,瞳孔微微收缩,突然冲我打了个响指。 这一刻,我全身被灌了铅,像中了定身术似的,整个人沉甸甸的,连腿都迈不开了,只有手指勉强能动弹。 连眼皮子都眨不动了! 我惊悚地瞧向孙无义,这篮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孩子,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你梦到的这个地方,是舅姥姥的堂口啊!这里,岂容你撒野?”孙无义指着围观的混沌村民道:“这些,全都是姥姥堂口里的阴兵!” “在姥姥的地盘,规矩全得按姥姥的来,她同意你动弹,你才能动弹。” 第57章 红蛇 高老柱本来还挺怕我的,见我还没出手,就被孙无义给拿捏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孙先生,这小孩是个祸害,留不得,咱把他弄死吧!”高老柱神色怨毒地瞧向我。 孙无义摸着黑疙瘩上的毛:“他欠了姥姥五十年阳寿,他要是死了,这笔账算你头上吗?” 高老柱吓的直吐舌头,不敢再吱声了。 我死咬着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论怎么尝试,我双腿就像生锈了的钉子一样,牢牢扎死在地板里,挪动不了分毫! 我在梦里没有援军,孤身一人,被老黄皮子的兵马团团包围,空气中满是浓烈的尿骚味,背后是地狱的万丈深渊。 我站在原地,死咬着牙,使出千斤的力气,勉强冲孙无义比划出几套手势。 双臂像被一辆车压着,做完手势,我累的满后背的汗,整个人都虚脱了。 孙无义看完我的手势,一脸的失望:“这种程度的术,也就拿来吓吓寻常人了,对我可没用。” 我心里又懊恼又惭愧,来之前我信心满满,以为有大狐狸观想法在手,我就天下无敌了,破解个区区阴喜,还不是手到擒来? 万万没想到,下阴喜的,竟是舅姥姥在人间的弟马,这人的道行,远不是史细妹能比拟的,我甚至怀疑,他老姨是差不多层次的。 更何况,这里还是人家的堂口。 连大狐狸,都被舅姥姥的气场压制,彻底失灵了。 我心如死灰,双手抖成了筛子,姜氏母女没救上不说,反倒把自个小命搭进去了,死后去了阴间,我怎么跟周大哥交待呢? “虽说这孩子杀不得,但防着点,总归是好的。”孙无义拍了拍手,走来几个村民,拿着几根数米长的细长死蛇,将我手脚全部绑死了。 见我一直在往母女那瞅,孙无义舔着嘴唇笑道:“你一现身,我就在观察你,这小姑娘和你有点姻缘吧?”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姜幼初:“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把她许配给高老柱,一会洞房时,也要你在一旁观看,再把你心疼的样子,告诉给姥姥。” “嘻嘻,哈哈哈!” 我瞧向姜幼初,内心涌现出巨大的悲凉,对不起了姑娘,这个老黄皮子和她的弟马,是我命里躲不掉的劫。 我斗不过他们。 “李师傅。”姜幼初突然开口对我道:“你别有负担,你尽力了,我们不怪你。” “将来你要是修出道行了,别忘了来阴间解救我!” 我听的差点落泪,万念俱灰之下,我猛地咬了下舌尖,钻心的疼痛传来,我头脑瞬间清醒。 眼前画面一转,树林子里的大狐狸,突然动了。 他食指按在嘴唇上,冲我嘘了一下,示意我别着急,耐心等待。 看到大狐狸给出提示,我暗暗松了口气,原本冷下来的血,也渐渐热了起来。 见我技不如人,败下阵来,姜容跪在地上,绝望地呜呜哀嚎着,高老柱得意极了:“你们两个小娇娘,还敢背着老子请高人啊?” “孙先生亲笔写下的阴喜,岂是谁都能破解的?你俩就死了这心,乖乖当我媳妇吧!” “时候不早了,开始拜堂吧!”孙无义抬了抬手,不再搭理我:“先把阴喜做实了!这姓李的小孩一会留下,我慢慢拷问他。” 我调匀呼吸,不再言语。 既然是拜堂,总得有个步骤,我调动着千尸眼,死死注视孙无义,渴望从他身上瞧出些破绽来。 只见孙无义手伸进袖口,从里面取出个一米多长的红色物件出来。 那是一条全身布满红鳞的活蛇。 红蛇吐着信子,盘在孙无义的胳膊肘上。 高老柱有点怕蛇,颤声问:“这蛇?是用来干啥的?” “这条蛇,代表孟婆的姻缘线!”孙无义把玩着红蛇,一脸奸相地笑着:“人间婚事,由月老掌管,这阴间的啊,就得由孟婆牵线才行。” 他取下红蛇,将蛇尾缠绕在高老柱的手腕上:“一头牵上你,另一头再咬住其中一个小娇娘,就算完成了拜堂,你俩就能永生永世当夫妻了,神仙来了也拆散不了!” 我看到这,突然问他:“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 孙无义冲我舔着嘴唇:“告诉你也无妨,最近东北来了个姓刘的捕蛇人,此人道行胜我千万倍,放眼全东北,怕是只有巅峰时的舅姥姥,能跟他掰掰手腕。” “我这套阴喜拜堂法,就是姓刘的教我的!” 懂了。 孙无义所说的那个姓刘的,正是史细妹的儿子,我们李家的死敌,湘西蛇相! 蛇相已经来东北了,我家有老姨全天坐镇,我倒不用太担心,但这阴损玩意,始终是我鞋底的钉子,后背的火疖子,不尽快铲除,要出大事! 看到红蛇现身,我终于吃下了定心丸,内心完全平静了下来。 绝地翻盘的关键,就在这条蛇身上! 湘西刘家会控蛇不假,可我李家,才是蛇的老祖宗!他蛇相道行再高,在控蛇这块,也得跪下喊我声祖师爷! 不用大狐狸教我,我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蛇尾缠住高老柱后,孙无义抓着蛇头,朝一旁的姜幼初步步逼近! “李师傅,你别站着不动啊!快来救我闺女啊!”眼看女儿即将遇害,姜容撕心裂肺地朝我求救。 “你请来的这个小孩,道行太卑贱了!他想动,也动不了啊!”孙无义面目狰狞着看了看我,将蛇头对准姜幼初的白皙手腕: “小妹妹,别怕疼啊,让蛇轻轻咬一口,你和高老柱就牵上红线了,以后你这娇滴滴的小美人,夜夜给他当新娘……” 红蛇张嘴,朝姜幼初吐着信子。 姜幼初吓的几欲昏厥。 第58章 反咬 尽管手脚被绑死,但我手指还是能动的。 我始终耐着性子,一声不响地潜伏着,犹如阴间的猎手,在蛇咬向她的刹那,我悄然发难,轻轻勾了下右手小指。 红蛇猛地收口,闪电般缩了回来。 “咦?见鬼了?”孙无义不可置信地注视手中红蛇,又放它去咬姜幼初。 我又勾了下小指,红蛇飞到半空,再次缩了回来。 “你这冷血的小畜生,你倒是咬她啊!”孙无义着急地尖叫着,索性将蛇嘴紧紧按到姜幼初手腕处:“咬,给我咬!” “到嘴的肉香喷喷,你不咬?你再不咬,我丢你去喂小黄仙!” 任凭孙无义怎么威胁,红蛇始终紧闭着嘴,没有要下口的意思。 看着这一幕,我想起了小时候晚上睡觉时,经常有蛇往我被窝里爬,小的有五步蛇,竹叶青,银环,大的有极北蝰,白眉蝮,断尾蝮,这些蛇都毒到了极致,别说被咬了,就算皮肤沾到点毒液,都会顷刻毙命! 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女弟马,她家小孩,自然也受老仙的庇护。 我打小就不怕蛇,是真的是一点都不怕,跟蛇睡一个被窝都习惯了,有时候我翻身不小心压到它们,它们也不咬我。 有次我去村外的树林子里玩,玩迷路了,我边哭边喊奶奶,一直到天快黑那会,不知从哪爬来条大白蛇,带着我回到了家。 我虽不是弟马,但从小和蛇长大,生来与蛇有缘,奶奶心疼我,怕我在外边被蛇伤了,特意传授了我全套控蛇术。 这世上,没我控不了的蛇,我和蛇之间有种非常奇妙的联系,类似心意相通,甚至能感觉到蛇在想什么。 拜堂现场阴风阵阵,吹的烛火疯狂摇晃,院子里坟头上的村民,都伸直脖子朝里张望着。 任凭孙无义破口大骂,红蛇始终不张嘴,我双腿被定在原地,只动动手指,就完成了控场。 孙无义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动作,他死死捏着蛇头,焦急地四下张望。 阴喜的拜堂术,要靠红蛇发动,蛇不张嘴咬人,这堂就没法拜。 高老柱这个老色鬼,馋姜幼初身子都馋疯了,此时他也急眼了,急中生智道:“要不,反过来试试?” “有道理!”孙无义眼睛一亮,调了下个,将蛇尾缠在姜幼初手腕上,拿着蛇头去咬高老柱。 这次,孙无义用上了法力,边拍打着文王鼓,口中边念咒,这里毕竟是他的堂口,我和他比拼法力,注定是吃亏的。 这畜生一念咒,我跟红蛇之间的精神联系,一下就断了。 眼瞅着红蛇张嘴,快咬上高老柱了,我一下急眼了,拼足了吃奶的力气,左手结了个很隐晦的手印,小指,无名指弯曲,反点食指指根! 着急间,我本能地使出了奶奶最得意的“拿蛇九式”。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我和孙无义之间碰撞,僵持着。 那红蛇同时被我和孙无义控制,接受两种完全不同的命令,它身体僵在半空,不断挣扎着,扭曲着,似乎有了发疯的迹象。 下一秒,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红色闪电! 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万万没想到…… 那红蛇不去咬高老柱,居然鬼使神差地,反咬到了我手背上! 蛇尾还连在姜幼初手腕上,蛇头咬在我手上……也就是说,和姜幼初拜堂的人,是我! ?? 我特么也是一脸的汗,之前还吹自个不会被蛇咬,这脸被打的啪啪直响。 低头瞧去,只见红蛇在我手背上咬了很细小的伤口,一点都不疼,反而凉丝丝的很是舒坦。 而且给它咬了以后,压制我身体的桎梏,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暗暗活动着双手,远没有之前那么费力了。 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因果线,连接了我和姜幼初。 孙无义和高老柱,瞬间当场石化,好半天,高老柱才反应过来,拍打着心口在地上打滚,发出惨绝人寰的猪叫声! “我的21岁小美人媳妇啊!被这个挨千刀的臭小子给抢走了!” 姜幼初本人也是看傻了,跪在那瞬间石化,不知该说啥好。 孙无义转身,一脸杀机地瞧向我:“多大点事?哭个屁?我一会杀了他,再把小美人改嫁给你就是了。” “这里是姥姥的堂口!这小孩被姥姥的气场压制死了,腿都迈不开一步,他就算有心搞鬼,也没那本事。” 孙无义摸着下巴思索,口中喃喃:“刚才,是哪出了意外呢?” “不应该啊,蛇相教我的控蛇术,连姥姥看了都连声称赞,不可能有问题的。” 刚才我比划手势时,孙无义正巧背对着我,他并没有察觉到是我在搞鬼。 “换个人试试。” 孙无义绕开姜幼初,来到姜容面前,用蛇尾缠住她的手,蛇头对向高老柱:“这个娇娘虽然上了点年纪,可姿色也很出众啊!” “你先和她拜吧!” 姜容吓的花容失色,想躲,被孙无义拽住头发,死死按住。 蛇尾缠住姜容后,再次朝高老柱咬去。 此刻的我,也已经被彻底玩傻了,要再用一次控蛇九术吗? 万一红蛇又来咬我咋办? 姜容也嫁给我?那我回去不得被周昆生吞活剥了? 不管了,先救人再说! 此刻姜容的处境凶险,嫁给高老柱,她必死无疑,我也没时间细想,先救人要紧! 背着孙无义,我又偷偷用了次拿蛇九式。 只见红蛇僵在半空,再次有了发疯的迹象。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受拿蛇九式的影响,那红蛇痛苦地扭动了几下,脱离了姜容。 紧接着,蛇头狠狠咬住高老柱的同时,蛇尾在半空一卷,竟诡异地……勾住了孙无义的脖子! 红蛇牵线,让这两个脏兮兮的老爷们拜了堂! 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因果线,瞬间连接了高老柱和孙无义。 第59章 兵马 整个拜堂现场,陷入深深的死寂中,孙无义和高老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脸色都难看的跟家里死人似的。 “恭喜啊。”我笑的无比真诚:“你俩其实挺般配的,长得都跟篮子皮似的,很有夫妻相哦。” “来,你们夫妻对拜一下,然后立刻去洞房!” 这场面实在太过荒谬离奇,饶是被吓到半死的姜氏母女,此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了出来。 地上的红蛇偷偷爬出门,离开前,还不忘冲我吐着信子道别。 孙无义跟高老柱尴尬地对视着,没人注意到红蛇的离去。 高老柱嘿嘿傻笑着,还真冲孙无义拜了一下。 “你去你吗的!”孙无义猛地一脚将高老柱踹倒:“你个老瘪犊子,脑袋被门夹了?你还真以为咱俩结婚了?” 高老柱一脸委屈:“我寻思着死后去了下面,身边也没个人陪,娶了男的,其实也挺好的。” 孙无义瞧着高老柱那张尸体般的老脸,差点干呕出来。 红蛇的毒,没伤到我分毫,反而解开了堂口对我的压制。 就连捆在我手脚上的死蛇,也纷纷悄然脱落。 活动了几下手脚,我指着孙无义厉声道:“大胆!孟婆牵线的姻缘,你也敢抵赖吗?你特么活腻了吧?” “红蛇牵线,你和高老柱拜了堂,阴喜生效,再无反悔的可能了!” 大狐狸观想法启动,我注视着脑海中,阴暗森林里的大狐狸,心中再无半分恐惧。 这个堂口的气场,再也压制不了我分毫了,我边说着话,边推开人群,大步来到院子里,盘腿坐地:“从现在起,你,孙无义,正式成为了高老柱的媳妇!” “可高老柱他,明明是个死人!你和死人结了阴喜,那你在人间的阳寿,只剩最后三个月了!” 啊!! 孙无义发出一声滔天的怒吼,抄起文王鼓冲进院子,他也爬上了一个坟包,在我对面坐下。 “小比崽子。”他阴损无比地死死瞪着我:“姥姥曾警告过我,说你这崽子虽然道行低微,却诡计多端,心如蛇蝎,极难对付。” “我本来不信,结果竟着了你的道!” 我瞧孙无义这操性,一定是被我气炸了,打算跟我拼命了。 不过这也能侧面反应出,这个人的心性不行,易怒,沉不住气,这种性格,压制了他道行的上限。 院子里密密麻麻,围满了黄皮子堂口的兵马,清一色的黑寿衣寿鞋,混沌脸,齐刷刷死盯着我。 空气中的黄鼠狼尿骚味,更浓烈了。 高老柱也窜了出来,躲在远处观战。 叹了口气,我道:“孙哥,芝麻大点事,何必动怒呢?” “刚才你有机会,直接杀了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你说你蠢不蠢啊?” 孙无义那张丑到扭曲的脸,气的红白交替:“我都说了,你欠了姥姥五十年阳寿!我……” 我立刻打断他道:“所以你一气之下,嫁给了高老柱?” 孙无义:“???” 之前跟老姨喝酒时,老姨曾提起过一件事,她说这斗法前,要是能和对方说上话,那就尽量盯着对方的软肋,用言语尽情羞辱。 这种斗嘴,算是斗法前的热身了,你把对方糟蹋的越生气,那情况就对你越有利。 因为他一动怒,他的气场必乱,你就越容易从他发动的术里,找出破绽从而反击。 孙子兵法曰:兵者,诡道也,斗法本身就是考验一个人对术的把控,内心的强大程度,以及和高维对话能力的综合考验,没必要把它想的多光明正大。 任何能利用到的卑鄙阴损手段,就要利用到,从精神,肉体心灵等多维度击败对方。 我这几番话说出来,属实把孙无义气到吐血,我用千尸眼观察,隐约看到他的气场已经乱了。 “你,你这小畜生!”坐在坟头上,孙无义指着我直哆嗦:“之前,我还顾忌姥姥的情面,想留你一条命,我……” 我大声质问他:“你和别的男人说话,征得你老公同意了吗?” 给孙无义那叫个气啊!偏偏我还没跟他开玩笑,阴喜一旦签订,就再无法破解了,孙无义就算立刻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他成为高老柱媳妇的事实。 留给他的日子,不多了。 猛地一拍坟土,孙无义从怀里拿出赶神鞭,以一种非常诡异的节奏,在文王鼓上敲打起来。 先说这文王鼓,大多数弟马都会用到,它不是一般的鼓,里面藏着八卦镜,孙无义的鼓还是用人皮缝制的,威力不可小觑。 敲打文王鼓的鞭子,叫做赶神鞭,鞭上必须系五彩布,代表东北五路仙家。 我再多少两句,关于“兵马”,兵马在斗法中,往往能起到决定胜负的作用,东北仙家,弟马的堂口,甭管大小,都是有兵马的。 堂口要是太小,三五兵马的那种,索性就别放出来了,免的丢人现眼。 大堂口子的弟马斗法,就要派兵马了。 首先这堂口里面,细分了各个部门,有掌堂教主,也就是金花堂主,负责统领全部兵马的。 有天子辈的掌教王爷,有跑堂的,窜堂的,管理兵器马匹的,负责粮草的,大大小小的官职十好几个。 最后才是兵马,像悲王,清风,烟魂,小鬼这些都属于兵马。 说白了,就是各路男女鬼魂的集合,数量视堂口大小而定,以前狐三奶奶的堂口,在东北很有名,据说巅峰时期,掌控着足足十万鬼兵。 兵马数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得看质量,比如老姨堂口里的兵马就少的可怜,顶多就十来个。 可放眼整个黑龙江,听到老姨的名号,是人是鬼都得抖三抖,为啥呢? 第60章 水墨 因为老姨的十个兵马里,至少有五个是厉鬼,这些可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主,活人一旦碰上了,必死无疑,绞杀寻常的孤魂野鬼,更是喝汤般简单。 目前哈市周边,还没有哪个弟马,敢跳出来跟老姨叫板的。 其实,不光只有仙家堂口才有兵马,道家,藏区密宗,湘西赶尸家族,剪纸杀人的何家,包括闽南那边的八家将,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兵马。 特别是闽南闾山派的道士,他们专修鬼神通天的秘术,据说掌管五路猖兵,手段很是阴森诡谲。 回到正题,孙无义手中的文王鼓,赶神鞭这两件法器,既能用来走阴,跳大神,找下面的厉鬼问事,同时又是统领,指挥堂口兵马的令旗。 孙无义一抽鼓,只见四面八方,脚步声阵阵,院子里上百号村民,都扭着身子朝我逼近! “小崽子,反正我回去了也是死,不如先拉你当垫背的!”孙无义阴恻恻地冲我笑着:“我堂口的兵马千千万,活人一旦触碰,阳寿被吞,肉身被毁!” “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端坐在坟包上,眼瞅着村民们逼近,我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拿出装满黄豆的小碗。 这个术,我学到现在,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摆好小碗,我回忆着从欧阳劫那学来的手势,口中轻念: “六甲密祝,临斗兵者,皆阵列在前!” 村民们将我坐的坟包团团围住,伸着胳膊够我,我双手快速结印,朝着小碗隔空一推: “撒豆成兵!” 霎那间,梦中世界天昏地暗,阴风卷着坟土四起,碗中黄豆急速飞出,如流星骤雨般朝四周村民射去。 命中死物后,黄豆好似榴弹碎片般爆炸开,迸射出大量惨黄色的烟雾! 受爆炸波及的村民,纷纷倒地毙命,阴身化作一滩滩恶臭的黑水,消失。 院子里死伤惨重,村民们一拨接一拨,潮水般的涌向我,被黄豆炸的粉身碎骨,场面上鬼哭狼嚎,宛如地狱。 我眸子透过凄杀的黄雾,瞧向对面的孙无义,眼瞅着兵马损失惨重,这人却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反而冲我阴损地笑了起来。 我暗暗意识到不对,连忙将口袋里的黄豆往碗里添。 孙无义手中的赶神鞭,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节奏,抽打怀里的文王鼓,边抽,他嘴里边唱起了《请阴兵诀》: “我鼓开打骑金马,挥金洒银走地府,阴兵鬼兵你莫哭喊啊,随我金马过阴河,你有冤,你有气,你有苦难不如意,千军万马来相聚,阴兵鬼兵听我令,扫平八荒与六合……” 我越听这曲子,越觉得不对劲,此时的孙无义,仿佛被阴间的舅姥姥附体了似的,明明是大老爷们,嘴里却发出尖利的老太太叫声。 连他那张惹人厌恶的小人脸,此刻也透出一股阴森的女相。 借着月光,我看向远处的大山深处,眉头顿时一皱,头皮嗡嗡作响。 四面八方,数不清的村民,黑压压地从大山里冲出,那场面,就如同泄洪的闸门似的,翻江倒海。 我也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大场面,心顿时纠成了麻花,手心手背全是冷汗,舅姥姥堂口的兵马,数量属实让我咋舌。 这些孤魂野鬼的层次很低,它们死去多年,神智,心性全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了,在人间游荡久了,早错过了投胎的机会,灰飞烟灭前,被孙无义收编进了堂口。 甚至严格来讲,它们连鬼都算不上,顶多只是死气和怨念堆叠出的微弱能量。 但你别小瞧它们,活人被这些玩意触碰了,魂魄会受损伤,一两个还好说,碰的多了,魂儿就要被掳走了。 舅姥姥的兵马质量不咋地,数量却惊人到咋舌。 远处看,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黑寿衣们,在月光照射下,寂静无声地死亡行军,朝我缓缓逼近。 第一眼还离的远,眨眼再看,潮水般的兵马,竟已经来到了院子外边。 孙无义放下文王鼓,朝我咧开血盆大口,呲着包浆的黑牙:“我反正被你下了阴喜,横竖都要死的,我们来换命吧!” “我死后,可以去姥姥的堂口,当统领兵马的掌教堂主,将来姥姥修成真仙,我也跟着她老人家一道,升入极乐净土!” “你呢?你死了去哪?”孙无义勾着手指,就听轰地一声巨响,院子外的兵马齐刷刷往进涌,居然把院墙都推垮了。 我胆战心惊地看向四周,兵马们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那铺天盖地的尸臭,给我呛的几欲昏迷。 我口袋里的黄豆不多了,只靠撒豆成兵,显然是无法杀光这些兵马的。 这种情况换成大狐狸,他会如何应对呢? 我脑海中立刻观想出画面,只见男子端坐在蒲团上,拿出一支画笔,用笔尖划破手掌,血流了出来。 我瞪大双眼,看的大气都不敢喘,孙无义还以为我被吓傻了,继续冲我瞎哔哔:“孩子,你现在害怕了?迟了!舅姥姥在阴间等你呢!” “你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你独自一人,又怎能对抗这漫山遍野的鬼兵?” 我压根没去听,我注意力全放在大狐狸身上。 划破手掌后,大狐狸用画笔沾着掌心的血,一笔一笔地往外挑着。 他不是乱挑,他挑的很有规律,其中蕴含了某种很复杂的术。 从观想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0.1秒,我看明白后,立刻照做。 拿出朱天师的画笔,我忍着疼,用锋利的笔尖划破掌心。 热血涌了出来。 孙无义的赶神鞭朝我一指,数不清兵马们,黑压压地像我扑杀过来,我稳坐在坟包上,笔锋沾着血,往前轻轻一挑! 一道黑白色的水墨气,带着浓烈的年代感,从我掌心飞出,像液态的水彩般,滴落进了人群。 第61章 妖法 那一刻,水墨气宛如国画大师笔中的牡丹,缓慢地绽放开来,那是一种凄杀的美,是对无常命运的感叹,更是浓墨重彩的生命挽歌。 我和孙无义,同时被这画面惊掉了下巴,看着黑白色的水墨气绽放在人群中,我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无尽的悲凉。 越是美好的事物,绽放的就越短暂。 烟火,蝴蝶,红颜皆是如此。 绽放眨眼间消散,兵马死伤了一大片,地面上满是冒着烟的黑水。 更多的兵马蜂拥而至,这一刻,我置身于无边地狱,脸上却带着参透禅意的笑容,连续挥舞画笔。 掌心的血珠,在术的作用下形成一道道水墨气,花朵般在我四周绽放。 我耳边满是鬼兵的哭喊声,万千孤魂野鬼,犹如扑火的飞蛾,被绽放的水墨气波及,成片成片地倒下,死伤惨重至极。 我平静地注视这一切,感叹大狐狸观想法的玄妙与美好,他是严厉又高冷的老师,所有东西,他只教一遍,而且只教0.1秒,绝不重复。 我是他唯一,也是他最好的学生,我对手势的敏锐捕捉,内心对术的渴望,早已成了魔怔。 这世上,怕是只有我才能从大狐狸手中学到术,但凡天赋平庸一星半点,都绝不可能学会。 孙无义眼瞅着大片鬼兵倒下,他面如死灰,双眼布满了黑色血丝,沾满坟土的嘴唇颤抖不止: “你?你这是什么术?” 我没有理睬他,继续挥舞着画笔,我的热血是染料,灵魂当画布,青丝白发随风起舞,下笔柔和如流水。 在孙无义眼中,我简直成了厉鬼,顷刻间,他的兵马全部死伤殆尽,剩下三两只,也被我用画笔连点,倒地毙命。 远处的高老柱,吓的已经尿了裤子,双手抱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屋里的姜容和姜幼初,则惊悚又兴奋地冲我打气加油。 “真有你的啊小瞎子,我这些年来东奔西走,耗费心血收编来的鬼兵,竟被你一式就给毁了?” 孙无义惊悚注视眼前的尸山血海,五官扭成一团,尖叫着朝我扑来: “堂口没了,我也活不成了,我跟你拼了!” 我又挑出一道水墨气,孙无义身法灵敏,侧身躲开,虽然被后续的绽放炸到,但他毕竟是活物,只是微微晃动了下身子,就急速冲到我面前。 孙无义有近身肉搏的兵器,那是一根脏兮兮的黄鼠狼尾巴,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血,他挥舞着尾巴,疯狗般朝我甩来。 我跳下坟包躲避,手中画笔无法对付活人,我只得绕着坟包死命地跑。 孙无义道行远在我之上,手上有使不完的阴劲,手中那根黄皮子尾巴,更是如铁针般锋利无边,我胳膊不小心被扫到,顿时血流如注。 越是疼,我反而笑的越开心,边跑边骂:“新娘子输不起,急了!” 孙无义气的双眼圆睁,见我绕着坟跑,他猛地停步,反方向抢过来,我措不及防,和他碰了个面对面。 我抢先发难,手中坟土直接撒了他一脸,孙无义哇哇叫着揉眼睛,我卯足了全身力气,狠狠一脚提到了他篮子上。 “啊哈哈哈……” 孙无义捂着篮子倒地,痛苦地疯笑两声,很快又站了起来。 我俩开始绕着大圈跑,院子里密密麻麻的坟包,跟迷宫似的,可孙无义锁死了我的气场,任凭我怎么绕,他总能追上来。 瞧孙无义这架势,今天要不弄死我,他势必不肯罢休的,这只阴损的尖牙畜生,体力,爆发力远在我之上,几圈跑下来,我就要被他抓到了! 我后脖子传来孙无义粗重的喘息声,这一刻,我吓的灵魂几欲离体,边跑边观想大狐狸。 观想突然断了。 我脚被孙无义勾到,重重摔倒在地,孙无义追上来,冲我一个劲地惨笑:“跑?接着跑啊?” 我半趴在地上,心惊肉跳地往后挪,孙无义气喘吁吁地大步逼近: “你这小比崽子,一点道行没有,以为会点术,就能和仙家叫板了?” “你给我去死!” 孙无义狰狞地挥舞大尾巴,正要往我脸上抽呢,这时我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古代女子。 这女子拿着一张油纸伞,披肩的青丝随风轻舞,穿着件绣着金凤的连体长裙,很有古代江南,小家碧玉的韵味。 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美的极不真实,像画中人似的。 我一眼就认出,她是我的未婚妻,欧阳薇! 欧阳薇现身的刹那,孙无义手中动作就停了,他像中邪了似的,身子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位舅姥姥麾下的弟马,看欧阳薇的眼神,竟跟看厉鬼似的,他满头满脸的冷汗,五官扭曲成一团,脖子咔咔嚓嚓,像生锈的车轱辘般,一点点扭向欧阳薇: “你是谁?这里没有你的因果,你怎么进来的?” 欧阳薇皱了下眉,轻轻将我扶起,柔声对我道:“相公,对不起,我来迟了。” 我冲她笑了笑:“不迟,来的刚好。” 见我胳膊和手掌在流血,欧阳薇看的一脸心疼,脸上立刻涌现出浓烈的杀机! 她一声不吭,冲孙无义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孙无义成了行尸走肉,一步步朝不远处的老树走去。 “为什么?这不可能!”边走,孙无义边不甘心地发出阵阵低吼:“这里是老仙的堂口,一切规矩,都得听老仙的。” “你这小丫头,莫非会妖法不成?我身子……怎么就不听使唤了?” 这人全身每处关节,都发出阵阵不甘的骨裂声,扭动声,拼死了试图摆脱欧阳薇的控制。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我早已累的精疲力竭,连裤裆都让汗打湿了,从身上扯下块布,把掌心的伤口包扎好。 第62章 梦碎黄泉 大狐狸的术虽然霸道无边,却需要自身精血发动,刚才杀鬼兵时,我都不记得自己画出去多少笔了,这会可能失血过多了,脑袋昏沉沉的。 见我脸色惨白,母女俩冲过来扶着我。 这时,孙无义已经来到老叔下,他将黄皮子尾巴挂在树干上,缠了个死结,然后踩着一旁的坟包,把脖子套进去。 欧阳薇蹲在树下,动作很利索地生起一堆篝火。 “你没有因果,怎能闯入我的堂口?”即将被吊死的孙无义,脖子挂在毛尾巴里,一脸浓浓的怨毒和不甘。 欧阳薇抬头看着他,冷冷道:“你的堂口?你的规矩?可你忘了,这里是梦!” “我是催眠师,我能随时进入他人的梦境,梦里的一切,我说了算!” 孙无义一只脚不受控制的离地,被勒的脸色紫红:“催眠师?呸!你这明明是迷魂的妖法!” “丫头,我可是舅姥姥的弟马,你杀了我,姥姥绝不会放过你的!” 察觉到脚下的热气,孙无义惊到毛骨悚然,牙齿咯咯作响:“你干嘛?你还想炼我的师油不成?” 看到这,我立刻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史细妹的三个弟子,被吊死在村口时,也让人炼过师油。 这事肯定是欧阳薇做的,我很快意识到,我未婚妻的身份,绝不是催眠师那么简单。 想到这,我心里毛烘烘的,万幸,小姑娘是站我这边的,一心一意只跟我好。 我看着吊在半空的孙无义,他只靠一只脚尖轻踮在坟包上,支撑整个人的体重。 欧阳薇退回到我身边,用衣袖擦着我脸上的汗。 我大声质问孙无义:“舅姥姥都被雷劫打入阴间了,她还开堂口干啥?” 孙无义死咬着牙不肯说,可他中了催眠术,早就成行尸走肉,不说也得说: “姥姥虽然死了,但我每天仍能梦见她老人家,姥姥布的局很深,这个堂口,对姥姥有大用!” 我从弟马口中得知,这老黄皮子在阴间,是一点都不消停,成天研究邪术不说,竟还想拿人间的堂口当“通道”,盼望有朝一日能借尸还魂,重返人间! 由于我爷爷曾狠狠坑过她,舅姥姥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咬断我骨头吸骨髓! 等她来人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到我,拿走我的阳寿,再将我剥皮抽筋,炼成小鬼。 孙无义为了开辟通道救出老仙,招兵买马很是卖命,但这人毕竟道行有限,空有个堂口,却没老仙坐镇,也只能招些孤魂野鬼来过度。 可惜,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堂口,被我彻底搞垮了,兵马也被我杀的片甲不留。 舅姥姥重返人间的算计,也落了空。 再来说高富贵。 这小子经人介绍,认识了孙无义,就想花点钱,请他来破解我的咒,顺便给死去的高老柱说亲。 问题是,东北这边的仙家,精通术的并不多,仙家斗法时,主要比拼的是堂口的兵马。 这个咒是我从欧阳劫那学来的,我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它的原理,孙无义就更不行了。 他只能从舅姥姥那借来些法力,把咒暂时压制住了。 高富贵和王一蛋这两个倒霉玩意,撞邪撞到急眼了,虽说孙无义压住了咒,但也只压了两三天,就又发作了。 两人每天被穿红寿衣的自己跟着,吓的半死不活,无奈下,只得来我家堵我,想威胁我把咒撤了。 这时孙无义就说,你俩别急,眼下,我先把你爹的婚事操办了,回头我去找那小瞎子,我把他弄死了,咒不就解了吗? 我听孙无义讲述完前后经过,又要来他堂口的地址,然后冲欧阳薇点了点头。 欧阳薇阴阴一笑,神色诡异起来,她微微一抬手,孙无义双脚离地,身体悬空,扑腾了几下,硬是把自己活活吊死了。 欧阳薇葱白的手指,朝地上的篝火虚弹了下,那火苗子腾地窜起来,烧的噼里啪啦乱响。 欧阳薇哼着小曲,拿出个小瓶子蹲在下面接油。 这地狱般的画面,给母女俩看的满脸惨白。 我拉着她俩转过身,姜容颤抖着问我:“李师傅,一切都结束了吗?我们不用再跟他……那个了吧?” 我轻声安慰她:“阴喜被彻底破解了,你俩再不用担心了。” 看向一旁的高老柱,我又道:“这老瘪犊子也逃不掉,周大哥在阴间等他呢!” 此时的高老柱瘫在地上,大小便失禁,一脸绝望,跟条死狗似的。 姜容胆子也上来了,想起之前所受的屈辱,她冲上前,狠狠朝高老柱要害处来了几脚。 高老柱抱着裤裆惨叫,满身满脸的土。 不久前,他还幻想着今晚当新郎,春宵一夜值千金。 如今梦碎黄泉。 剩给他的,只有永生永世无尽的血腥折磨。 欧阳薇处置完孙无义的尸体,把我们喊过来,轻轻摇铃。 梦,到此结束。 我们几乎是同时醒来的,睁开眼后,我注视身旁的母女二人,又瞧了瞧自己的胳膊和手掌。 我曾以为,在了解风水和命理后,我已洞悉了生死和命运的本质,现在看,我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我刚才经历的,是梦吗?那为什么我醒来后,还带着梦里的伤呢? 噩梦,竟照进了现实? 那么,梦里被吊死的孙无义,也同时死在了现实中呢? “当然了,难道你还想再杀他一次不成?” 欧阳薇被我的提问逗乐了,温软的玉手抚摸着我的脸: “你不懂梦,有些梦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她伸着懒腰,晃动着装满油的小瓶子,满意地收进兜里。 醒来后的姜容和姜幼初,也都是满身满脸的冷汗,胸脯急促起伏着。 我管姜容要来酒精纱布,脱掉衣服,把伤口包扎了一番,醒来后,过度失血的头晕感,依旧折磨着我。 窗外,已是深夜。 太累了,我不打算回去了,简单冲洗了下身体,我在客厅打了个地铺,又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头晕总算缓解了,姜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招待我们。 第63章 紫薇 锅包肉,尖椒干豆腐,溜肉段,大拉皮……都是些本地特色菜。 喝的是哈啤。 我们四个人边吃边喝,姜容情绪有些激动,不停给我和欧阳薇敬酒,说着些感激的话。 我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道:“阴喜破解了,害你们的小人也全完犊子了,接下来,只剩简单的收尾工作了。” “关于周大哥的事,王家拿了50万出来,让我转交给你们。” 母女听闻,都是又惊又喜,对她们来讲,有钱拿就已经谢天谢地,哪会去在乎多少? 我在乎。 开玩笑,一条人命只值五十万么?王一蛋被剪了篮子,都赔了一百多万呢。 后续,还得让王老板再放点血出来。 我看向姜容:“姜阿姨,一会吃完饭,你跟我去趟银行,我转账给你。” 姜容听完,楞了好一阵,眼泪唰地流了出来,看向周昆的遗相:“老公,你在天有灵,请来这么厉害的师傅,帮我们母女渡劫!” 欧阳薇成了小吃货,端着饭碗不停扒拉着,看看我,又看看姜容。 我给欧阳薇夹了些锅包肉,又道:“另外风水这块,我再慢慢调整,这都是小事。” 姜容擦着眼泪,突然问我:“那以后不会再有坏人,拿八字来害我们了吧?” 我将白发抹到耳后:“等我调完风水,就不会了。“ “风水好,气运,财运,寿运就好,你身上的气场也跟着好,到时候你红光满面,八字也稳了。” “再有人敢打你们母女的歪主意,就得遭反噬了!” 姜容听我解释完,终于释怀了,我想了想,道:“这样吧阿姨,我给你和幼初画两张符,你们把它叠好,贴身放着,保你们母女平平安安!” 这也是我想教大家的一个术,此术名叫紫薇讳,出自紫薇北极大帝之手。 紫薇大帝为道教四御之一,代表着北斗命宫。 《北阴酆都太玄制魔黑律灵书》有记载:“昔北极紫微玉虚帝君,居紫微垣中,为万象宗师,众星所拱,为万法金仙之帝主,上朝金阙,下领酆都。” 找张白纸,上写“雨”字,中写“渐”,下写“耳”。 雨,渐,耳。 三个字按顺序竖着,连起来写,至此,紫薇讳即成,简单吧? 用铅笔,或者黑色油性笔书写均可。 紫薇讳写好后,将它贴到你家门上,贴里面就行。 或者叠起来,随身携带。 这么简单,能好使吗? 必须能,紫薇讳保八字,防邪秽小人,而且有改运的功效,虽然来的可能没那么快,但它所产生的正面能量,一定是会影响到你的。 如果你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倒霉,不妨试试它。 我也知道,大家一定是把这个当小说看的,看完也只是一乐,并不会把我说的当真,但我还是希望我为数不多的读者们,能学到点有用的东西。 以后有机会,我也尽量多教大家一些强气运,财运,桃花的术。 很多术需要用手势发动,我无法通过文字来描述手势,这东西差之毫厘,错之千里,而且很多手势,是非人的,不经过常年专业训练,把关节扭骨折了都未必做的出来。 我想教大家类似紫薇讳这样,既简单易懂,效果又立竿见影的术。 另外关于手势,我推荐一部叫《咒》的闽南电影,里面有很多做手势的场景,看完你也能对手势这东西,有更清晰的理解。 这片子还是有点吓人的,胆小的读者还是别看了。 吃完饭,我立刻拿出朱天师的画笔,观想着紫薇大帝的模样,写出两张紫薇讳,交给母女二人。 接下来是风水调整。 当初宋老歪家的白虎黄泉,我用烟火气化解,周家的风水格局要复杂一些,这种情况就要借助外物了。 我从包里拿出两个八卦镜,几串五帝钱,一只找高僧开过光的紫砂葫芦,让姜容按我说的位置摆放。 完事后,我打开所有门窗,盘腿坐在客厅正中,又管姜容要来个小榔头,我边用榔头敲着地板,边大声念诵。 这里,我用到了鲁班术中净化凶宅污秽的口诀:“这房好!仙师有谕,保我妻女父母皆安康,这宅吉!仙师下旨,恶鬼邪秽自消散,我家风调雨又顺……” 口诀念完,我就看一道道阴风和尸臭,顺着门窗全逃走了。 至此,周家风水阴喜案终结。 我喝着茶抽烟,休息了会,提出去银行。 姜容在洗碗,脱不开身:“幼初,你把银行卡带上,跟李师傅去!” 我们三人穿好鞋下楼,去银行的路上,我看姜幼初始终一言不语,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刚才吃饭时她也是,一直低着头划拉着筷子,几乎就没怎么吃。 我问她怎么了? 姜幼初抬头看向我,白皙的小脸微微一红,欧阳薇在场,她不敢跟我直说,而是用手机打字道: “李哥,我们在梦里拜过堂。” 我脚一滑,差点一跟头摔倒,瞧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梦里的事,不用当真,你别有压力,该咋地还是咋地。”我急忙打字回道。 姜幼初又看了我眼:“可是,我明明听你亲口说过,只要被孟婆的红蛇咬了,就成了铁打的姻缘,永生永世,不许分离!” 我后脖子直接就冒冷汗了,连续猛打喷嚏,再看姜幼初,这姑娘直勾勾地看着我,脸唰地红透了,又急忙低下头去。 “你俩这是咋了?”欧阳薇小嘴哈着白气,不解地看了过来。 我不想对未婚妻有丝毫隐瞒,立刻把跟姜幼初牵红线的事,说给她听。 欧阳薇听完,也是哭笑不得,冲上来使劲捏我耳朵:“李三坡,你真够可以的你,我就来迟了一步,你就把人姑娘给娶了?” “你这人很不老实啊?我以后可得盯紧你了,别三五天不见,你又给我整个大惊喜出来!” 我疼的龇牙咧嘴,连身求饶,姜幼初咬了咬嘴唇,也小声劝道:“欧阳姐你别生气啦,这事都是我的错,不能怪李哥。” “当时李哥跟孙无义比试控蛇,那红蛇本该去咬高老柱的,谁知突然发了疯,咬到了李哥。” 姜幼初小脸红白交替,急的直流眼泪:“姐姐你打我吧,我不喊疼……” 看她哭鼻子,欧阳薇心就软了,这姑娘是个苦命人,没道理为难人家。 松开我,欧阳薇一脸的无可奈何:“那还能咋办?只能这样了呗?” 姜幼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我搬走,搬的远远的,让你们找不着我。” 欧阳薇拉着她的手道:“你老老实实待我身边,哪都别去。” 第64章 地狱来的牲畜 我若有所思道:“先别急,等回头我问问老姨,她肯定有法子解了这场姻缘。” 俩姑娘都点头,表示同意。 不一会来到银行,50万转到姜幼初的户头,她感激地不停冲我道谢。 我瞧着姜幼初,直皱眉,她身上的羽绒服,都露馅了,被大学开除后,她也没找上啥正经工作,在餐厅当迎宾,还总是被喝醉的人调戏。 父亲离世的这些年,她过的究竟是怎样的寒酸日子? “别光傻站着啊,拿钱来,我带幼初去买衣服。”欧阳薇一点也不跟我客气,直接伸手。 姜幼初使劲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花李哥的钱了。” 我转了两万过去,让俩姑娘去购物,我拦了辆车,独自杀向孙无义的堂口。 我要亲眼看到这阴森玩意死了,我才能踏实。 孙无义的堂口离哈市还挺远,到地方已经下午了,这个屯子也不知叫个啥名?总共就百十户人家,四周都是白雪皑皑的树林子。 我下车后,步行进了屯子,找人打听着,来到了一处平房前。 院子大门紧锁,我瞧四下没人,翻墙进入。 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雪,我蹑手蹑脚地溜过去,趴在正屋门上听了听,屋里鸦雀无声。 门虚掩着一道缝,里面阴黑阴黑的,我推开门进入,眼前的景象,和梦中完全一致。 墙上贴着舅姥姥的画像,香案上供奉着烧鸡,鸡蛋,都发臭了。 一个穿黑色唐装,三十来岁的矮个男人,脸贴地,趴在那一动不动。 此人正是孙无义,我手搭过去,确认他死透了,心这才放了下来。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孙无义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脚上没穿鞋,脚底板被烧出两个焦黑的大洞,死相凄厉无比。 明显是先被吊死,死后又被炼了油。 注视面前冷冰冰的尸体,我头皮一跳一跳的,内心对欧阳薇的忌惮,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顶点! 我这个娇滴滴的小未婚妻,到底是个什么阴森来头? 她是怎么让噩梦成真的? 我一脚踢开人皮制的文王鼓,蹲下来快速翻找孙无义的口袋,天快黑了,舅姥姥的堂口,透着无尽的死气。 我想从他身上翻出点有用的法器来,结果只摸出一叠烧焦的符纸,几张年轻女性的照片,几千块现金和一部手机。 将现金收进口袋,我狠狠朝孙无义脑袋上踢了两脚,又去里屋查看。 里面有一张大炕,上面摆着个小桌子,乱哄哄的,被褥好几天没洗了,撒发着臭味。 地上,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将它捡起,打开查看,里面记载的,都是些孙无义夜行坟圈子,招兵买马的琐碎事件。 黄皮子这东西,最会挖坟,成精的老黄皮子,最喜在孤坟里安家,整日啃食遗骸,以前有拨人盗墓,结果挖到了黄皮子窝,挖出来好几袋金片子。 而且在五仙中,黄皮子是最不忌惮死人和鬼物的,黄仙的堂口,兵马往往比其他堂口要多一些。 我快速翻开着,其中并没有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 倒是有一段记载了,舅姥姥在阴间给孙无义托梦,请他出马开堂口,并许诺各种好处的内容。 笔记末尾,写着一大堆堂口职位的名称,很多都是空的,下面有一个地址,引起了我的警觉: “第一火葬场对面家属楼,203室。” 我心顿时纠成了一团,一阵透骨的恶寒涌入身体。 又是那个阴楼! 一栋公路边,孤零零的阴森大楼,同时出现在了人间和阴间。 如果我现在按着地址,去203室敲门,开门的,会不会也是舅姥姥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阴楼是个黑色的迷,其中暗藏了致命的凶险,至少也要等见了周昆之后,我再考虑是否进入其中,探秘真相。 放下笔记本,我正准备走,这时不远处的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扭曲的人影。 我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摸出画笔,朝窗外瞧去。 那是个中年男人,年龄在四五十岁之间,中等个头,头发极短,上身穿了件惨黄色的尿素袋子,正隔着窗户和我对视着。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个叫《征服》的连续剧,剧中,刘华强身边有个叫王大鹏的手下,就跟窗外那人长的特像。 窗外这人,可远比王大鹏要丑的多,这人的五官,带着股极度卑鄙,阴损的恶相,眉眼间,聚集了人世间的一切肮脏诡谲。 我直视这人的脸,宛如直视第十八曾无间地狱,这人的面相,就如同修罗场,五官之间永无止境地互相厮杀着,显得阴森而血腥。 我看着他,顿时后背就起了寒毛。 再结合他精神病人般的穿着,那尿素袋子,那露在外边两根干柴般的胳膊,这些元素叠加到一起,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湘西,蛇相。 窗外那人跟我对视了片刻,歪着头,阴嗖嗖地笑了起来,转身走了。 我提心吊胆地追出去查看时,那人早没了踪影,甚至他站过的雪地上,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这人特么的,是鬼吗? 我惊悚地注视着四周,心情差到了极点,蛇相来的比我预想的更快,他已经到了哈市,并且锁定了我。 我亲手杀了蛇相的妈,此人必不肯放过我,刚才见面,只是和我的第一次试探。 毕竟道行这东西,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不动手,你永远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阴森玩意。 我谨慎,对方更谨慎,在摸清我的底细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在夜色的笼罩中,我快步离开屯子,沿着一条狭长的公路急速前行,边走,我边不时朝后方张望,总觉得后面有东西在跟着我。 走了好一阵,终于来了辆三蹦子,被我拦下。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翻江倒海,恐惧一拨接着一拨,我太弱了,弱到除了观想法,就没东西拿的出手了。 奶奶也散了功,光靠老姨和欧阳薇帮助,我能对付的了蛇相吗? 第65章 开堂出马 想起关于蛇相的传说,更是让我不寒而栗。 这个阴损东西有多凶,我最清楚,当初我家老仙就是受他逼迫,才化蛟陨落的,他大老远,一个人从湘西赶来东北,必是怀了惊天的道行,不和李家彻底做出了断,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再从黑相术里深挖点东西出来! 回到家后,我把遭遇蛇相的事说给二老听。 奶奶听完,气的咬牙切齿:“这个蛇相,全名叫刘纲,他是来给他娘史细妹寻仇的哇!” “三坡,史细妹的魂魄,还在你手里吧?” 我道:“在的。” 奶奶点着头:“这东西用好了,能狠狠杀一杀刘纲的气势!” 老姨眯着眼坐在炕上,一脸的波澜不惊: “让他来!当年我和你奶奶联手,杀的刘家寨子鸡犬不宁,可惜了,没能杀光,留下了几个活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这次,等我灭杀了那姓刘的小畜生,把他挫骨扬灰了,你再跟我去趟湘西,彻底断了刘家这个祸害!” 我连声答应着,老姨将烟头扔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我一会跟老仙打声招呼,让她跟你几天。” “你在外边要是再遇上那刘纲,别害怕,有老仙护着你,他伤不到你分毫!” 我给老姨锤着背:“那要是他来找奶奶呢?” 老姨伸着懒腰摆手:“看到那些个骨灰罐没?老姨有的是兵马,那下贱东西不怕死,就来呗!” 香案下边,摆放着大大小小,十来个骨灰罐,透着阴森的气场。 有老姨给的定心丸,我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没一会,欧阳薇带着姜幼初购物回来,我下楼一瞧,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的姜幼初,那叫个美啊! 这姑娘本来素净的像张白纸,如今换上了新买的好看衣裳,还化了妆,整个人看上去美轮美奂,青春活力十足。 见我盯着她各种瞅,姜幼初脸又红了,局促地站在那。 这姑娘皮肤太白净也不好,脸红容易被发现。 我喊她过来:“来,跟老姨打声招呼。” 姜幼初怯生生跟在我后面,进屋后,我指着她跟老姨介绍:“这是姜幼初,周大哥的闺女。” 老姨把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但她这个堂口,阴森是难免的,温度也有些冷。 姜幼初进屋后,看到老姨那画的红红绿绿的脸,那涂的血糊拉茬的大嘴唇子,那诡谲到丧心病狂的眉眼,那两个阴森又喜庆的小辫,心里就露了怯,小脸吓的一白,招呼都忘记打了。 我轻轻捅了她,姜幼初这才喊了声老姨好,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就周昆那厉鬼的小孩呗?”老姨给自己点了根烟,上下端详着姜幼初:“闺女你别怕,过来,老姨好好瞧瞧你。” 姜幼初看了我眼,提心吊胆地走上前,老姨抓着她的手心看了看,笑道:“这小手,白嫩的不行。” 也不怪姜幼初胆小,老姨这造型,确实渗人,平日里登门找她看事的人,一个个都吓的跟三孙子似的,更何况这一个小姑娘呢? 老姨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姜幼初哆嗦了下,想收回手,玉手被老姨铁钳般拿捏着,死活收不回去。 欧阳薇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姜妹妹胆子小,老姨,你别吓她啦!” 老姨嗯了声,松开她,然后冲我道:“这闺女长的好看,和你很般配。” 姜幼初一脸尴尬,躲到欧阳薇身后。 我坐在炕上:“老姨,你得给我支个招,这红蛇牵下的姻缘,有没有解除的法子呢?” 我在梦中,和孙无义斗法的全部经过,老姨已经知晓了,她边吞云吐雾,边道: “解不了,你要解,你去找官职比孟婆大的仙儿来解,你找的到吗?” 我摇头,老姨瞥了眼姜幼初,又道:“这闺女除非是这辈子,到死也不嫁人,那没事,否则她嫁谁,谁就得死!” “只有死心塌地跟着你,你俩才没事。” 这番话说出来,姜幼初倒没什么,我的心却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老姨的意思很明确,姜幼初只能跟我好,孟婆红蛇牵的线,我俩拜的堂,她已经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了。 她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只能这么来。 姜幼初这么漂亮,这么干净的姑娘,白捡来她这个未婚妻,我该高兴才是。 哪有老爷们不喜欢漂亮小姑娘的?我是高兴啊,但高兴的同时我又特害怕。 这事,周昆点头了吗? 下回去阴间见了周昆,我该怎么和他说这个事呢?会不会说到一半,周昆突然凶性大发,一把将我撕个稀碎? 老姨直愣愣瞧向姜幼初:“闺女,老姨问你,你愿意给我家三坡当媳妇吗?” 姜幼初臊的简直无地自容,转身想逃,被欧阳薇坏笑着拉住:“你这姑娘,咋动不动就脸红啊,老姨问你话呢。” 姜幼初矜持的低着头,洁白的牙齿使劲咬着嘴唇,老姨看了看她,突然道: “你干脆开个鬼堂子,拜你爹为清风,替他出马好了!” 姜幼初?出马? 我精神一振,急忙问老姨:“还可以这样的吗?” “怎么不可以?”老姨耷拉着眼皮道:“出马修行,本就是逆天的行径,这中间,老仙和弟马,都要经历无数的劫难,很多扛不下去的,修到最后就是一死一疯。” 我点着头,我见过的所有弟马,都多少带着些疯劲,要说完全正常的,还真没有。 老仙会因为一些事,跟弟马起口角,起分歧,这种情况很常见,一旦有口角,弟马就会发疯,那样子真的是又凄惨,又恐怖,有时候弟马不疯,老仙疯了,一样能折磨的弟马痛不欲生。 我奶奶给蛇仙出马,已经算很正常的了,但去坟圈子舔供品吃的习惯,她一辈子都改不掉。 道家认为,但凡附在人身上修行的,都不是真仙,也必不能被天道所容。 佛教也有类似的说法,佛教认为六道中,人间是上三道之一,人,天生就是极佳的修行胚子,每个人生下来,就自带了500年的道行,这完全是老天白给的。 成精的动物借人身子修行,图的就是这多出来的道行。 于是劫难,就成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第66章 人间厉诡 仙家不可能借助人身子,来躲避劫难,该来的劫,一样不少的要来,每次来劫时,弟马和仙家同时受苦受罪。 搞不好就是老仙被雷劫劈死,弟马发疯。 姜幼初的情况就很特殊,她和周昆虽然人鬼两隔,却是直系血亲,两人修行起来,没有大小尊卑之分,完全是平等的。 也就不存在吵架发疯的情况。 这种情况,周昆对姜幼初的负面影响,就可以忽略不计了,父女同心,修行起来也就没了阻隔,道行的提升,一定是突飞猛进的。 而且血亲通修,除了事半功倍以外,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遭雷劫。 这样一来,姜幼初给周昆出马,完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对父女二人来说,都是天大的造化。 但也不是谁都能这样出马的,周昆在阴间是债主,受阴间保护,而且别忘了,周昆本身就是个大厉鬼,是带了道行的。 换成王老板给他爹王宝玉出马,就是纯属扯淡了。 “闺女,你考虑考虑。”老姨尖声尖气地对姜幼初道:“你爹在下边,虽然没受什么罪,但阴间那地方,毕竟是六道中的饿鬼道。” “你想让你爹永远待在下面,永世不得超脱吗?” 姜幼初使劲摇头,这姑娘也是福至心灵,直接拜倒在了老姨跟前: “老姨,求你救我爹!” 老姨满意地嗯了声:“出马吧,孩子,以后你也能给人看事,给你爹积攒善缘,你们父同心齐力,只要不做恶事,用不了多久,你爹就能脱离饿鬼道,投胎去更好的地方啦!” 姜幼初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这中间的好处多着呢!”老姨笑着说:“有了道行,以后谁敢欺负你,你直接灭了他!平日里,你随时能跟你爹说上话,以后,你还能随时下去看他。” 老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幼初还哪能不动心啊? 看着老姨那张阴森的脸,姜幼初有些忌惮道:“那老姨,我要是成了女弟马,不能变的和你一样吧?” 我们听的都笑,老姨笑的直咳嗽:“你看我这幅模样吓人,是因为我捆了死窍,看事时,老仙上我的身,我就啥都不知道了,身子交给老仙操控了。” “她毕竟是鬼,上身次数多了,把我弄的也不人不鬼。你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老姨腿往炕上一盘:“无论你捆死窍,捆半窍还是活窍,对你都不会有任何影响,谁让他是你爹呢?” “哪有当爹的,害自个闺女的道理?” 至此,姜幼初终于放下了顾虑,也下定了决心,要给周昆出马。 老姨招呼姜幼初过来,笑着安慰她:“以后你就跟在老姨身边,老姨给你把堂口调的好好的,啊?” 姜幼初也欢喜的不行,很有礼貌地冲我们鞠躬:“谢谢老姨,谢谢欧阳姐,谢谢李哥。” 把姜幼初安排明白后,我有些不解地问老姨:“我有件事,一直没搞明白。” “为啥湘西刘家那帮下贱玩意,都喜欢穿的跟精神病人似的呢?” 最早史细妹的三个大弟子,穿旧报纸糊成的纸衣,纸裤,史细妹也是这操性。 到了刘纲这,干脆直接升级成尿素袋子了? 只有农村没人管的野疯子,才会是这副样子。 老姨跳下炕,来到老仙画像前,边点着香边道:“他这么穿,有两个说法。” “第一,这人做了太多阴损缺德的事,他身后跟了一群横死的鬼,他也没法子应对,只能穿成这操性来避鬼。” “说白了就是装疯卖傻!鬼看他疯了,渐渐也就不跟他了。” 我恍然大悟,俗话说,恶人自有鬼来磨,刘纲坏事做的太多,但同时他的命运,也始终被凄惨多灾所笼罩着。 活成他这样,就算再厉害,手段再通天,又有什么意思呢? 上完香,老姨喝着茶继续道:“穿成这样,也是对同行的一个警告。” “这种人要么不出手,出手了,就一定是不死不休的,一般人看到他穿的这么疯,心里就会有顾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招惹他。” 我们从蛇相刘纲,聊到高富贵和王一蛋这两个倒霉玩意身上。 “还有能召来厉鬼的手势?”听完他俩的遭遇,老姨微微感到诧异:“你做一遍给我瞧瞧?” 我做出那套手势给老姨看,老姨看完也是直摇头,表示没看懂。 “这里面是个什么原理,我也搞不明白,不过能吓退刘纲,就说明这个手势所蕴含的信息,是非常危险的。” 老姨砸巴着嘴吐掉茶叶:“这两小孩被厉鬼缠住,怕活不了多久了,而且这玩意很不好破解,首先你都不知道,缠着他俩的到底是个啥?” 欧阳薇满不在乎道:“这是报应,谁让他们那样欺负三坡呢?死了也活该。” “要不是三坡压着,我早让他俩死一百遍了。” 老姨笑眯眯看着她:“你这小烟魂,性子可够火辣的。” 听我们谈论鬼,姜幼初大感好奇,我把高富贵的事说给她听,姜幼初听完吓的不轻,疑惑道: “鬼难道不是像我爸那样,都被关在阴间吗?难道人间也有鬼?” 老姨说:有,相比人间,阴间的鬼反而不可怕。 因为在阴间,大家都是平等的,你是鬼,我是阴身,他是魂魄,大伙都是虚无的死物,不存在谁怕谁,无非就是道行,手段有高低区分罢了。 到了人间,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人间的鬼,比阴间的要凶的多,敢在人间横行的厉鬼,那一定是具备实体的,凶到无边了,连阴差见到了,都得绕开走的。 平日里,它隐藏在密集的人群中,拥挤的公交车里,商场里。 你一眼看过去,根本就瞧不出丝毫异常。 甚至你不小心碰到它,都感受不出任何蹊跷,它甚至还会笑着跟你说对不起。 可一旦你和它之间,建立了因果,被它盯上了,那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谁来都不好使。 哪怕是具备大道行的师傅来了,想救,也不好救。 没听说有能驱走厉鬼的师傅,首先饿鬼道是四维世界,比人间多了一维,你再牛比,你把腚眼都修的开出花了,也顶多是让厉鬼近不了你的身,你还能灭了它不成? 什么桃木剑,黑狗血,这些小说里的玩意,统统都不会好使的。 道家指定的某些外物,是有辟邪的功效,但你想用物质世界的东西,去对抗高维厉鬼,这不是扯淡吗? 第67章 太平间 你的物件和它之间,甚至都无法产生物理接触,人家透着黑狗血就过来了,你的桃木剑扎进一团空气,你说你怎么对抗? 老姨说起她遇到了一个案子,脸上涌现出浓浓的忌惮。 有个香客被厉鬼缠了身,就跟着,各种办法都用了,怎么都甩不掉。 这中间的因果,略去不谈,老姨受香客委托,就去和那厉鬼谈判,结果老仙上了她的身,捆了死窍,就这么谈,三天三夜,都没谈下来。 最后把老仙都惹恼了,说今天无论如何,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把它灭了不可。 当时老仙都显出半个人形了,那厉鬼看到老仙的脸,一下害怕了,最后还是知难而退,灰溜溜地逃了。 这事过后,老姨大病一场,三个月下不了床,后来,老姨死都不接和厉鬼有关的案子了。 我听她说完,愁云立刻爬上了眉头,刘纲那阴森玩意,该不能是个厉鬼吧? 他踩过的雪地上,为啥没有脚印呢? 我说出内心的顾虑,老姨嘿嘿怪笑:“厉鬼,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其中的条件限制的很死,缺一不可!” “你看以前打仗时,一死死几十万人,这些人难道死后都成厉鬼了?当然不能了。” “至于踏雪无痕。”老姨一脸不屑道:“这种程度的障眼法,顶多吓唬你这样的小孩,换成有道行的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 我被老姨说的满脸羞愧,我又何尝不想成为老江湖呢。 但所谓的道行,完全是虚无缥缈的一个定义,并不是像小说里那样,练个功法打个座,道行就来了。 道行这玩意,有与没有之间,隔着十万大山,高与低之间,又阻了一整个太平洋,在这个腥风血雨,恶鬼横行的江湖中,每个人都是瞎子过独木桥,在漆黑无边的诡异中,一点点往前摸,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坠入深渊。 以前道家还给道行定了体系,后来发现,金丹期是结石,元婴期是精神分裂产生的假孕症状。 化神,就已经疯到没救了。 老姨背疼,喊俩小姑娘过来给她锤背。 想了想,她对我道:“那个叫杨业的背尸工,你还记得吧?你明天去见人间一面,这小孩傻是傻了些,道行可不低,寻常厉鬼,是近不了他身的。” “而且他还有个更厉害的师父,你要是能牵上这条线,就算请不出人家,让人家随口给你点拨下道行,对你也是天大的造化!” 我和欧阳薇都听的一脸诧异,我问老姨:“杨业的师父跟你比,谁更厉害?” 老姨惨笑着叹气:“我是供奉厉鬼的女弟马,人家是活菩萨,我在人家面前,就跟只小蚂蚁似的,怎么能比呢?” 我觉得老姨这话说的言重了,老辈的弟马是这样的,你打听她的好朋友,她会把朋友夸到天上去,你要是打听她的仇家,那仇家就算再凶,也只是旱厕里的癞蛤蟆,狗屁都不如。 欧阳薇边给老姨捏着背,边道:“这世上有那么厉害的人吗?我不信!” 老姨说,她年轻时和欧阳薇是一个性子,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后来遇到了几件事,遇见了几个人,这才明白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有年老姨在西疆无人区,追杀一个仇家,结果在大戈壁滩上,巧遇了一位飞升的高僧。 那高僧盘腿坐在石头地上,神色安详温和,老姨说她亲眼看到那高僧的魂魄,从肉身离体,金灿灿的很是耀眼,越飞越高,直奔着太阳的方向而去。 魂魄离体后,高僧的肉身成了一座风化的石头雕像,老姨就跑去摸那雕像,边摸边流眼泪,这高僧的灵魂彻底脱离了六道,去了极乐世界,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说起这件事,老姨懊悔无比,那高僧飞升前,曾对老姨说过一番话,这番话老姨当时听完,整个人就顿悟了,泪流满面。 可也就邪门了,高僧前脚刚走,老姨就把那番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老姨只能感叹,她没这福缘。 我和欧阳薇都听的入了迷,我就喜欢跟老姨唠嗑,每次听她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见闻,很有意思。 我们聊到好晚才睡,姜幼初听着我们说话,半天插不上嘴,她玉手托着香腮,目光流转,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老姨,好奇又兴奋。 …… 这天晚上,欧阳薇又从外边抬回一口棺材。 这次的棺材是金丝楠木的,崭新,一开盖,里面铺了一层红绸布,直往外冒香味。 我围着棺材打转:“姑娘,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能跟我说说么?” “小孩子少问,睡你的觉。”欧阳薇脱了衣裤,躺进棺材里,双眼紧闭。 姜幼初在老姨那屋过夜,我趴在床上,注视下方棺材里,欧阳薇不断起伏的鼓鼓胸脯: “我也想进去躺会。” 欧阳薇眼睛都不睁,用粉白的小脚丫将我脸轻轻蹬开: “你敢进来,我把你剪成李零蛋!” 一夜无事。 第二天醒来,我直接给杨业打去电话,他听出我的声音后,显得高兴又激动:“李兄弟,你最近咋样啊?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我语气很是凄惨:“我被厉鬼缠身了,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我不放心你,想最后见你一面。” 杨业这人心思很单纯,我随便一骗,他就当真了,立刻惊道:“有这种事?李兄弟,你是怎么招惹到厉鬼的?” 我没吭声,一个劲地叹气,杨业语气焦急而愤怒:“你别怕,来医院找我,现在来!具体情况咱们见面说!我必不能让你被鬼害死!” 我按着他发来的地址,乘车赶到医院。 这医院在哈市不大不小,中等规模,我找人问出太平间的位置,乘电梯下去。 但凡大点的医院,都有太平间,正常死去的患者,一般是不往太平间送的,直接由殡仪馆安排拉走。 只有三种情况的尸体,才会送去太平间寄存。 第一种,死亡原因不明确,存在争议的,由院方征得家属同意后,送去太平间尸检。 第二种,在外边遭遇横祸,或者被人伤害,送来医院抢救无效后死去的,这种情况,尸体先寄存在太平间,等法医来解剖定性。 第三种,无家属认领的尸体,这种就简单了,存几天,直接由医学院领走。 第68章 抽成 我看眼睛那段时间,经常往医院跑,却从没见过太平间长啥样的,农村那边都是土葬,没这讲究。 关于太平间的事,是杨业后来告诉我的。 风水认为,医院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人们在这里出生时,痛苦地哇哇大哭,又在这里怀着深深的不甘和恐惧离世。 就这阴森地方,竟成了这世上最大的销金窟,赌场也远不如它赚钱。 我不知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我反正只要进了医院,就有一种很烦躁,很不安的厌恶感。 这可能是风水师天生对“气”的敏感所导致的。 另外多说一句,东北有个赵姓的明星,60多岁了,这人最近腿总抽筋,身体不好,想去医院,可他的御用风水师,却死拦着不让他去。 那风水师很厉害,道行很高,他对赵说:“医院脏,阴气重,又和你的八字相冲,你有医生团队,又何必麻烦呢?让他们上门给你看吧。” 不光赵,我知道很多明星和富商,都对医院有深深的忌讳,远远避着,甚至这帮人,可能连医院长啥样都不知道。 这多少能说明些问题。 太平间在负二楼,有直属电梯,也方便直达地下停车场。 我一出电梯,就感到一股子阴森透骨的冷,可能是为了掩盖尸臭,空气中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极度浓烈,这里,让我想起了阴间的那栋楼。 楼道里光线忽明忽暗,很是逼仄,前方一个大铁门前,围了三五个人。 这些人,都是等着接活的背尸工,或殡仪馆的销售,其中一个满身油污的光头壮汉,正是杨业。 他看到我后,显得格外亲热,立刻跑过来紧紧攥着我的手:“李兄弟你别怕,有我在,任何厉鬼也害不了你,我不行,还有我师父。” 我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杨业拉着我去过道抽烟,我看他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旅游鞋还破了个大洞。 我直皱眉:“杨大哥,你是干体力活的,好歹给自个买双像样的鞋啊。” 杨业挠着头说,还能穿就不换了,还说上次我给他的三千块钱,他一直存着没舍得花。 连那两包烟,也都存在家里没开封过。 我说:“你这是何必啊?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你花完了我再给,多大个事呢?” 这招是我从马义那学来的,拿钱收买人心,一定是最直接有效的。 我边说着,边从兜里拿出五千块钱来,往他兜里揣。 杨业死命拦着不要,被我强塞进兜里,杨业情绪激动,不停抹着眼泪:“李兄弟,这辈子除了师父,你是第二个对我好的人。” 我递过去纸巾,蹬鼻子上脸道:“我这人一没本事,二没出息,除了重情义以外,我啥都没有!” “能看着兄弟好起来,我就满足了,为了兄弟,我死又何妨呢?” 这话说出来,我自个脸先红了,不知不觉间,我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杨业没察觉到我的异常,很认真道:“你这个人真不简单,你思想境界很高啊!师父曾说,像你这样的善男子,需要莫大的机缘才能遇上。” 我俩在楼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每过几秒,杨业就往太平间门口张望一下,看起来很是不安。 我叼着烟问他:“怎么?还想接活?” 杨业摇头:“我在等张护士,她是管太平间的,我们每背一具尸体,都要给她抽成,不然她就不给我们分活。” “昨天背尸的抽成,我忘了给,一会要给她补上。” 这种脏钱,一般只收现金,没有手机转账这一说。 而背尸工的工作,就是每天守在各大医院的太平间,等活。 杨业是野路子的背尸工,不挂靠任何殡仪馆,他这种情况,想混上饭吃,就必须要跟各大太平间的看管护士,或者保安搞好关系。 不然,人家连进都不让他进,更别指望摸尸体了。 这些倒也罢了,最让我生气的是,一般正常轻松的活,从来都轮不到杨业,他们只给他分配横死的,或者有诈尸迹象的尸体。 我皱着眉说:“只让你背最凶的尸?还只收五百?完了还要给护士抽成?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老实人,也不至于被这样按着头割韭菜吧? 殡葬行业我虽然接触的少,却也知道,背尸的价格是很高的,视尸体和路程情况,价格从三五千到一两万不等。 哪怕是只抬下楼,十米远的路,最少也得两千起步。 就算放在十五年前的物价,也不可能只收五百啊? 杨业一脸认真道:“师父只让我收五百。” 我看着他:“你什么都听你师父的啊?” 杨业憨厚地冲我笑着:“师父的每句话,都是暗藏深刻禅机的,它老人家的境界,我一辈子都参悟不来。” 我听的一脸无语,在这个全民搞钱毫无下限的社会,这对师徒,也算是国宝级的稀缺存在了。 杨业脑袋继续往楼道探着: “我师父总说,让我离张护士远点,这女的不干净,我知道她偷死人器官,头发和指甲,卖给那些修邪术的人。” 我听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这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一个小小太平间,水竟然这么深! 见我脸色阴郁,杨业叹着气:“我也不想找张护士,可张护士这的活最多,她要是不让我赚钱,我和师父就没饭吃了。” 我心里火苗子直往上窜,这种阴森畜生,是怎么当上护士的? 我承认,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我杀史细妹时,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但至少,我有下限。 这特么的,死人的钱都敢这样赚的吗?这位小仙女,是真不把因果报应往心里搁啊? 第69章 坐牢 没一会,张护士从办公室出来了,我盯着她看,这女的也就27,8岁,外表看普普通通,妆画的浓,把丑遮了个七七八八。 我瞧她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戾气和冷漠,这护士的长相,让我想起了阴女子。 甚至阴女子比她还漂亮点。 不过太平间这种地方,的确是邪性到没边了,哈市有不少招太平间值班的,白班400一天,夜班1600,就这样都招不到人。 你就想,这工作是有多阴间吧。 能在太平间上班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这位张护士,想必是在太平间待久了,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灵魂里本就不多的人性,也早被磨平了。 我知道有相当一部分医生护士,是善良敬业的。但在这个社会,的确有一些医护,是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的,我有个当医生的同学,他跟我说起手术室里的见闻,听的我毛骨悚然。 有抽着烟做手术的,有伤口缝合到一半,把病人丢在手术台上不管不问,自个玩手机的,有对着女患者自拍的。 某眼科医院,医生锤击患者的新闻,大家应该也看过了。 “张姐!” 一看到张护士,杨业屁颠颠地跑过去,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你的抽成,昨天忘记给了。” 张护士拿了钱,一脸厌恶地上下瞥着他,竟来了句:“这傻X真下头,长的跟个窝瓜似的,还每次就给这么点。” 杨业直接呆住了,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骂他,他脸色胀红,张着嘴楞在那,半天回不出话来。 我相信很多人也有类似的经历,好端端的,突然被陌生人粗暴对待,因为反应不过来,或者胆小,当时没能做出反击,回去后生老大闷气。 何必呢?大家都是人,凭什么生这窝囊气啊? 我立刻走上前,大声冲张护士说出一句极其阴损的话。 这句话不带半点脏字,却脏到没边了,简单几个字,既问候了她和她家人,又预言了她即将来临的下一世。 张护士听完这句话,直接楞在当场,脸色红白交替,她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更没预料到有人敢这么骂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慢慢想,想出词了给我打电话。” 我一把从张护士手里反抢回一百块,冲她笑了笑,拉着杨业就走,进电梯了,才听到张护士尖利结巴的骂声。 我这人也是心善,站在电梯里,我冲张护士比划出高富贵的同款手势。 当场就给她送了终。 我俩出医院了,杨业一脸佩服地看着我:“李兄弟,你这骂人水平也太厉害了,刚才是真解气啊!” 我边走边道:“我就看不惯你被人欺负!这点臭钱,不赚也罢。” “你跟这种人接触久了,她身上的倒霉气,会传染给你,你知道吗?回头我给你介绍个贵人,光明正大地赚钱,人家手上活多,正缺你这样的。” 杨业听的很是欢喜:“那可太好了,我早就不想在医院拉活了,倒不是嫌累,怎么说呢,这里面的东西太复杂,不适合我。” 我表示同意,这位老哥我算是看出来了,外表粗矿,强壮,实则是个脱离了社会,内心善良质朴的老实人。 面相上,多少沾点范德彪的调调。 背尸这行业,漫天要价的比比皆是,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脏乱差,杨业这种老实人,很容易被欺负。 我边走边问他:“那个张护士,之前也这样骂过你么?” 杨业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她今天心情可能不好吧?” 我说下次再有陌生人,这样莫名其妙的辱骂你,我根据男女不同,教你几套应对方法。 总之你记住一个核心,永远不要辩驳对方的话,而是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出发,以提问的方式狠狠糟践对方。 我怕杨业学不会,教出三五种套路出来,让他死记硬背,杨业听了直摇头: “这个……太不好听了,我学不来的。” 我也没强求:“也对,争口舌太麻烦,不如直接大比兜子扇它来的痛快。” 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老姨的话,就问他:“听老姨说,你是个僧人?” “是。”杨业回道:“我是修藏区密宗的,我们和一般的僧人不同,不忌荤腥烟酒。” 我又问他:“那你师父也是密宗的吗?” 杨业摇头:“师父是闽南闾山派的。” 我听的直纳闷,这俩地方相隔万里,闽南的师父,怎么教出了个密宗的徒弟呢? 我们在街上溜达了一阵,快到饭点了,我立刻带他找了家齐头白脸的饭店,进去后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边吃边聊。 杨业酒量不咋地,凉菜还没上齐,他就喝的脸红脖子粗了,对我道:“李兄弟,咱俩一见如故,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 “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我夹了块凉拌牛肉塞进嘴里:“你说。” 杨业双拳紧攥,身体不停发抖,下了好大决心,终于开口对我道: “我坐过牢。” 我一脸的不以为意,这有啥稀奇的?坐牢的未必是坏人,搁外边溜达的也未必都是好的。 “犯啥事进去的?” “强X!” ?? 第70章 唱歌的尸体 我也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了,遇事很少慌乱,可这两个字却听的我满心疑惑。 我仔细观看着杨业那张粗矿的脸:“我略懂些面相,我敢拍着胸口说,你不是强X犯!” 杨业情绪有些激动,声线沙哑地向我讲述他的遭遇。 18岁那年,杨业被捕,罪名是那个了一位仙女,被捕入狱后,杨业在狱中积极改造,忏悔罪过。 12年后,“他们”突然找到他,说不好意思啊小杨,我们弄错了,当年犯事的是另一个人,那人已经被抓了,并且亲口招供出来了。 就这样,杨业糊里糊涂,白做了12年牢,又糊里糊涂地被放了出来。 这中间的过程相当离奇曲折,和谐原因,我没法写的太明白,总之杨业出来后,去质问当年那个指认他的女人。 女的说:“我也知道不是你,但没办法,我总不能白被欺负吧?让他们抓个人进去顶罪,我心里才能解气啊。” 这女的,我直接卧槽,这剧情,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杨业叹着气,说他出来后,家人都离世了,这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坐牢12年,杨业早就无法融入社会了,从当年的热血少年,变成了木讷,迷茫的中年大叔。 找工作,处处碰壁,他有案底,连跑出租都没人要他。 这时候,杨业就想到了死,他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我经常一个人站在楼顶,往下面看。”杨业对我道:“我当时就在想,人死后,会去哪呢?” “会回归虚无,永远沉睡,还是会去另一个世界呢?” “那个世界,又是什么样子的?是阴间吗?是地狱,天堂吗?” 这么想着,杨业就不太敢往下跳了,后来有一次,他又去天台胡思乱想,结果在楼道里,遇上了他师父。 师父知道了杨业的遭遇后,就劝他道:“这是你的命数,发生了,你就只能接受。” “你既然一心求死,那干脆去背尸吧,你别嫌脏,送死人最后一路,这可是积德修善果的福报。” “等你积攒够了福报,将来去了那个世界,你就不会再受苦了。甚至能直接跨过那里,彻底脱离苦难的死者世界,往生天神道。” 杨业连忙问师父,什么是天神道? 师父说,六道里,下三道分别是饿鬼道,畜生道和地狱道,上三道则是天神道,人间和修罗道,咱们所处的人间,不好也不坏,属于上三道里的中等水平,天神道则是整个六道,最顶尖的地方,你去了那,就是当神仙,想什么来什么,当个几千几万年都没问题。 那年杨业30岁,带着求死的心,开始跟在师父身边修行密宗的本事。 我听到这,终于回忆起来,怪不得,当时在王老板家第一眼见他时,我就瞧他眼睛里没了光,脊梁骨都被生活压的粉碎。 那天杨业就告诉过我,背尸工,只有他这种一心求死的人,才能在保证不见鬼的前提下,长久的做下去。 否则或早或晚,出事是难免的。 我边喝酒吃菜,边问他,最恐怖的背尸经历是什么? 杨业扒拉了一大口米饭,想了想,说他有一次受人邀请,去小兴安岭,大山深处的一个屯子,背一具女尸。 那屯子四周被林场包围,必须要背到林场外边,才能起坟。 杨业说,那女的三十来岁,死因普普通通,白天在自家院子里扫雪时,扫着扫着就栽倒断气了。 当时天都黑透了,林场的原始森林,盖着厚厚的雪,反射着一层银光,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杨业独自一人,背着那女尸前行,起初风平浪静,等来到树林子深处,最漆黑的地方时,那女的突然张嘴,对着他唱起歌来。 杨业吓一大跳,回头瞧去,就看那女尸下巴搭在他肩上,一张惨白的脸,闭着眼,不带表情地唱着,唱的还是旧社会时候的歌。 曲调怨毒而惊悚。 我想象那阴森的画面,我都觉得渗,急忙问他:“然后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位老哥属实是个狠人,简直狠到没边了。 “大妹子,原来你没死啊?” 当时杨业大吼一声,一腔热血直往上涌,二话不说,就将女尸平放在雪地上。 开始给她做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 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明明是个很阴间的故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咋就突然变的喜庆呢? 杨业救人心切,累的满头大汗,一顿忙碌下来,只见那女尸直挺挺躺在那,一动不动。 给杨业整急眼了,他师父经常教诲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杨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比兜子往女尸脸上猛抽! “醒来,给我醒来!我不许你睡着!这里太冷,你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这下,直接给女尸都整不会了,脏东西遇上了精神病,就挺无解的。 十来个大嘴巴子扇完,杨业一看,这女的半天不动弹,只得扛起她继续走,边走还边对她说:“坚持着,我带你去卫生所,你咋不唱了呢?你接着唱啊?我可喜欢听了。” 那女尸爬在杨业宽厚的肩上,一声不响,杨业只得自己唱:“日落西山红霞飞!” 唱着歌,杨业扛着她穿越林场,来到外边坟地时,这才发现不对。 原来刚才,他把女尸扛反了,这一路走来,女尸的脸是紧贴在地面上的,跟拖把似的,鼻子和嘴里被塞满了雪,哪还唱的出来啊? 一场诈尸,硬生生给他整成了二人转。 我强忍住笑,直直注视杨业,这老哥的问题很大,至少脑子这块,多少是不对劲的。 但另一方面,这人的胆子,简直是大到没边了,他心里可能就完全没有鬼这个概念,正常人碰到这种事,半路就得吓死,他可倒好,一路唱着歌就过来了,跟玩似的。 我说杨大哥,你是天命背尸人,你这职位,是玉皇大帝给你亲笔特批的。 吃饱喝足,杨业提出要带我见他师父,我正有此意,连忙问他:“你师父忌荤腥吗?” 杨业点头:“师父只吃素。” 这家饭店素菜做的不错,我要来菜单,只挑贵的点,连点了五道素菜,外加五种精致点心,让饭店用保温饭盒打包好。 拜访高人,只打包饭菜,未免太失礼了,本来我还想再买点贵的东西,杨业说不用,他师父不喜欢这些外物,也用不上。 我们出门拦了辆车,一路来到远郊。 下车后,杨业带着我,穿过一片白雪皑皑的荒草甸子,来到一座大山下。 抬头看,漫山遍野的雪,风景很是壮观,冷风卷着雪花,往我后脖子里乱窜。 山脚下,是一座孤零零的破庙,门口停了几辆进口越野车。 第71章 见面 这破庙外表看,阴森森的,破败不堪的院墙上,居然还写着几十年前计划生育的标语。 我进庙里一瞧,里面别有洞天,一进门,是个干净又整洁的大院子,有一口水井,雪扫的很干净,院子四周种着梅花,迎着风雪傲然盛开着。 前方是好几个红墙黑瓦的大房子,有专门让香客等待的休息室。 我往休息室瞧去,里面一张大圆桌子,上面也摆了盆梅花,两个男性香客,正坐在那喝茶闲聊。 外边的越野车,应该就是他们开来的。 我收回目光,和杨业来到正屋。 正屋亮着灯,门口挂着竹帘子,我隔着帘子的缝隙往里瞧去,屋里灯火通明,传来阵阵敲打木鱼的声音。 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身穿一身素净的洁白薄纱长衣,背对着我端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杨业让我等着,他脱了鞋,提着饭菜进去,冲那女子小声说着话。 我在院子里细细观看着,那女子打坐的姿势,像极了观想法里的大狐狸,甚至两人穿的衣服款式都很接近。 这女子就是杨业的师父吗?她跟大狐狸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呢? 那女子点了点头,起身去了里屋,杨业推开帘子招呼我:“师父叫你进去。” 我正要往里冲,被杨业一把拦住,他很认真地嘱咐我道:“我师父性子高雅,不喜欢油腔滑调的人,三坡,你在师父面前,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我点着头,脱了鞋走进屋。 一进屋,我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屋内陈列简单朴素,掉色的木地板,被擦的一尘不染。 墙皮早破了,索性贴上了白纸,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四周挂着许多山水画作。 我一看到这些山水画,立刻就联想到,击退老黄皮子兵马的水墨术。 我好奇地上前观看,这些画中,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凉和沧桑,布局壮观狂野,画风阴郁且不拘一格,多是些野外风景。 每幅画的落款,都是同一个人。 阴险峰。 我本身对绘画就很着迷,独处时,我经常画一些静物的素描,在得到老黄皮子的画笔后,我更是爱不释手,反复用它画阴间的景物。 这画家的姓氏很稀有,我并未听说过,应该不怎么出名吧? 杨业蹲在火炉子边上,往里边添了些柴,然后带着我来到里屋。 里面有一个小房间,是那女子休息的地方,布置的也极其朴素。 我推开门进去,那女子正坐在镜子前,梳着长发,听到声响,她转身向我瞧来。 我没想到杨业的师父,竟这般年轻,这女子看上去顶多30出头,皮肤白皙,面容姣好,谈不上有多漂亮,脸上却挂着一种很让人神往的仙气。 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分外柔和,让我感到十分惊诧,我用千尸眼观看,她身上竟透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她坐在那,整个人被仙气笼罩着,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菩萨。 在她面前,我感到无比的自卑,像个肮脏的过街老鼠。 女子眉宇间,带着深深的伤感,她这般的人物,是为了何事而伤感呢? “晚辈李三坡,见过前辈,能见前辈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我深深地朝那女子鞠躬,这番话,给一旁的杨业听的惊悚至极,他才警告过我,师父不喜欢油腔滑调。 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赞叹,我活这么大,没见过她这般的人物,这女子身上透出的善,让人相形见秽。 女子听了我的恭维,并没有表现出厌烦,嗯了声,轻声道:“你抬头,我看看你。” 我挺腰抬头,女子直愣愣盯着我,目光带着奇异,嘴里喃喃道:“世上,竟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 “你长的……好像他!” 他是谁?我长的像谁啊? 我听的一头雾水,那女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我道:“是我失礼了,看到你,我就想起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李师傅,请坐吧。” 我坐到她对面,手摸到烟,又缩了回去。 杨业端来茶,又将打包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女子看了看,说:“哪吃的了这么多,随便拿出一份就好了,剩下的冻起来,下次吃。” 她说话声音很是温软动听,犹如春风拂面,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更是格外好闻。 杨业拿出一盒菜,打开,是份炒土豆丝,女子接过筷子,只吃了几口,就皱着眉不吃了。 我连忙道:“都怪我,来的实在匆忙,没时间准备,早知道前辈吃素,我该提前订桌素宴的。” “无妨。”女子冲我微微一笑,眼角露出些许细密的皱纹,我立刻意识到,她只是看起来很年轻,实际比我年长的多。 她用丝绸手绢擦着嘴,问我:“我曾听劣徒提起过你,听说你精通命理?” 我急忙摆手:“前辈言重了,我不过是初学者,何谈精通呢。” 女子手托香腮,神色不悲不喜道:“你替我看看面相吧。” 她在考我! 我心神集中,思考一番后,我道:“识人面相,先看天庭和地仓,我观前辈天庭饱满,嘴角旁的地仓丰韵,前辈一定绝顶聪慧,有大善缘,命肯定不会差。” “你这对丹凤眼,细长如流水,眸子大而饱满,眼白占比很少,你这样的人,生来就带着很大的正面气场,福缘深厚无边,心又善,连老天都护着你。” “你身边的人,也会受你气场影响,气运加身,不被邪秽所害。” 我边看边道:“前辈鼻梁挺拔,双唇饱满圆润,笔架生的极其罕见,如仙宫峰峦,四白洁净光亮,你阳寿一定很长,家人也过的很不错。” 女子听我说完,神色依旧不悲不喜:“那,感情这块呢?” 我细细注视着她:“恕我直言,前辈桃花暗淡无光,一生感情挫折无常,你所深爱的人,必弃你而去,而目前追求你的人,你并不喜欢。” “而且财运这块,也是极差的。” 第72章 赶尸 我这番话说完,心里顿时有点后悔,很多人只喜欢听好话,我后半句不该说的。 那女子却不以为意,很敬佩地冲我笑着:“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识人相面,就达到了这等境界,当真是世所罕见!” “关于我的种种不好,你竟全说对了。” 我连忙谦虚道:“是我运气好,瞎蒙中了。” 女子眼神无比柔和,说话软糯清甜,带着浓厚的闽南口音: “谢谢你一直照顾杨业,我这个徒弟啊,又傻又老实,在外边总被人欺负。” “你要多教教他。” 我摸着茶杯道:“那必须的,杨大哥是我兄弟,他被欺负了,我也没面子。” 我本以为,像她这样的避世隐客,性子一定是高冷莫测,很难接触的。 没想到,几句话聊下来,感觉这女子一点也不高冷,没什么架子不说,为人也很是随和亲切。 其实不光在这个江湖,整个社会都这样,越是身份高的人,他往往越平易近人,谦逊好说话,反而是越处在底层的人,越坏,和他们打交道也最难。 “我叫兰青歌。”女子自我介绍道:“你就叫我兰姐好了。” 我向她说明来意:“湘西有个叫刘纲的捕蛇人,修出了蛇相,想找我李家的麻烦,兰姐,我想请您出山,帮我收拾刘纲。” 兰青歌听完,眉头微微一皱:“刘纲?我认识他,这个人真是坏的很,他也是我们闾山派的死敌。” 我大喜过望,从兰青歌的徐徐讲述中我得知,她早年,认识了一个叫阴险峰的画魂师,这个阴险峰,画的一手绝佳的山水画,人长的极帅不说,道行更是高到让人仰望。 兰青歌说,她从未见过这般美的男子,阴险峰的五官,就像是玉雕琢出来的,美的毫无缺点。 那年她也就二十出头,情窦初开,遇到阴险峰后,两人很快恋爱了,但阴险峰的心思,并不在兰青歌身上,这个人性子很阴郁,像雨后悲伤的天空,总是一个人沉浸在绘画世界中,无法自拔。 直到有一天,阴险峰突然离开了兰青歌,再没回来。 只留下个纸条,上面写了三个字:“忘了我。” 兰青歌伤心欲绝,就带上他的画作,来到了藏区,当时她已经看破红尘,想剃度出家,和藏区的蓝天白云为伴,孤独过完一生。 怪不得,我看外屋墙上那些画作,都是出自阴险峰一人之手。 原来这些年,兰青歌一直随身带着它们。 兰青歌想出家,可堪布(密宗的大师)却说,她的三千情丝,还尚未斩断,她心里还惦记着阴险峰,始终放不下。 藏区的寺庙,和内地有很大区别,规矩没那么严格,堪布让兰青歌以俗家弟子的身份,留在寺庙修行。 这一修,就是好几年。 那堪布是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身体很健朗,有一天老人说,他一辈子待在庙里修行,想出去看看这世界。 兰青歌就带着堪布上路了,师徒俩不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就靠步行,从藏区出发,沿着一个方向前行。 一年多后,他们来到了贵州和湘西的交接。 这地方风景优美,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当地村子的人很质朴,听说他们是藏区来的,就热情地留他们住下。 师徒俩旅途疲惫不堪,就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个月,再上路。 谁知就在这里,他们遇上了怪事。 村子里开始有小孩失踪,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丢了十几个小孩。 村民说,这些孩子是被森林里的尸傀勾走了。 兰青歌知道,这事和尸傀无关,一定是有人贩子在偷小孩。 她和堪布寻着蛛丝马迹,在原始森林里跟踪孩子们的气场,一点点调查。 终于在一天夜里,他们找到了那个人贩子。 人贩子,正是刘纲。 我和杨业围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她说着,兰青歌说,当时她看到那画面,立刻就弯腰呕吐了出来! 这些走丢的人,已经全部被刘纲残忍杀害了,他们的尸体,排列成一个长队,在漆黑一片的森林中直行着。 这些人全身不着一物,脚上被荆棘扎的全是血,刘纲在每人的脸上,身上都贴满了惨黄色的符纸,他在前面领路,左手拿着引魂铃,右手握着捆蛇索,他们步伐迟缓,僵硬地紧随其后。 黑夜中,这支队伍阴森而诡谲,宛如阴间的投影戏。 我听到这,也是气的咬牙切齿,刘纲这畜生,竟对小孩子玩起了湘西赶尸的那一套! 鬼知道,他要把这些小尸体带去哪? 这些孩子的魂魄呢?是不是已经被他炼成小鬼了? 堪布是个嫉恶如仇的直性子,立刻就上前阻止,用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质问刘纲。 刘纲的光头上长满了发脓的烂疮,穿着纸衣纸裤的他,回过头来,冲堪布阴森地笑着: “老不死的,别管闲事啊,不然我杀你全家!” 兰青歌也不废话,立刻和堪布一道,与刘纲展开了一场斗法。 她在进入密宗前,道行就已经不低了,还从阴险峰那学了几手画魂术,那年,刘纲还没有修出蛇相,哪是这师徒俩的对手? 道行这东西,看是看不出来的,刘纲也不知道对方是藏区密宗的,可能看这师徒俩面善,好欺负,刘纲就上了。 谁知他刚做完起手式,就立刻惨败,被打的吐血而逃了。 第73章 狐仙 杀退了刘纲,兰青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十几个无辜孩子,就这样白死了? 刘纲逃跑以后,这些孩子脸上的符纸都掉了下来,他们闭着眼,齐刷刷朝兰青歌看过来,幼稚的小脸上同时浮现出荒诞且诡秘的笑容。 处理好孩子们的尸体后,堪布也是气炸了,这位密宗的大法师,道行通天,本可以一招灭杀刘纲的,但他毕竟是学佛的,心怀善念,下手留了余地。 这也为他接下来的死亡,埋下了伏笔。 很多人觉得密宗是修邪法的,拿人皮做鼓,头颅和师油做法器,这其实不完全对,密宗里也有修善法的高僧。 后来堪布和兰青歌一道,追着刘纲来到了湘西,可这师徒俩人生地不熟,空有一身道行,却没半点江湖经验,在原始森林中迷了路,又被刘纲埋设的一个个陷阱,弄的苦不堪言。 这里是刘纲的主场,这畜生神出鬼没,借着森林掩护,不断用阴损招数偷袭师徒二人。 堪布毕竟年纪大了,被耗的精疲力竭,一不留神,被刘纲放出的毒蛇咬伤,最后命绝湘西。 我拳头捏的吱吱作响,一旁的杨业更是气的咬牙切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兰青歌幽幽地叹着气:“堪布死后,我没法独自追杀刘纲,只得埋葬了师父,独自一人流浪,风餐露宿。” “后来,我遇上了师兄,他带我来到闽南的闾山派。” 这些年,兰青歌一直在闽南的深山中修行,道行水涨船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青涩莽撞的姑娘了,可刘纲这个心魔,这些年却一直折磨着她。 看着杨业,兰青歌轻声道:“我在闾山派修行了二十余年,学了不少本事,可惜,我这劣徒天资太差,学不来闾山派的道术,倒是密宗的本事,挺适合他的。” 我喝着茶道:“原来如此,我起初还纳闷呢,杨业修密宗,他师父怎么是闾山派的呢?” 别小看闽南,那地方的鬼神文化很厉害,一点都不弱于东北。 增损二将,八家将,白鹤童子,城隍,妈祖,关帝君……这些都是有大法力的正仙,个个嫉恶如仇,专杀恶人恶鬼。 更有闾山派这样的道家大派。 闾山派,和茅山道教,龙虎山天师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闾山派的术,恐怖阴森,幻妙无穷,据说闾山派道士,极擅长养猖兵,和人斗法时,令旗一挥,十万猖兵齐齐杀出,尘土马蹄震耳欲聋,吓都能给人吓死。 我急切地注视兰青歌,我身上的很多事,连老姨都搞不明白,兰青歌道行比老姨要高,而且从面相上看,她内心正直,我很信任她。 很多修行的事,我始终搞不明白,我渴望从兰青歌这找到答案。 想了想,我说:“兰姐,你刚才提到画魂术,这个我也学过,是大狐狸教我的。” 兰青歌听的一脸好奇:“大狐狸?哪个大狐狸?” 我说出那个阴森树林,坐在蒲团上,脸蒙着雾的男子,兰青歌听完,脸色更疑惑了:“你把他教你的画魂术,施展给我看看。” 我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一咬牙,划破手掌,用画笔挑了点血,往前轻轻一拨。 一道黑白的水墨气,如云雾般向前方冲出,牡丹般绽放开,渐渐消失。 “好美啊!”杨业看的直迷瞪,伸手去抓雾气。 兰青歌却失望地直摇头:“这算哪门子画魂术啊?” “你这个术充其量,只是对画魂术的拙劣模仿。” 她用拳头顶着香腮道:“这个大狐狸,以前可能在哪见人用过画魂术,他看了一遍,能模仿到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 我大感好奇,这个大狐狸的身份,困扰了我很久,我想象出的这位师父,平日里对我不理不睬,只有在我遇险的那一刻,他才会出现,教我化险为夷,反击敌人的手段。 兰青歌也是一脸好奇和不解,她说她修行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听闻有靠观想现场教学,和人斗法的。 哪怕放在道家的体系中,这种离奇的事,也是闻所未闻的。 “你再多跟我讲讲这个观想法。”兰青歌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皱眉思索。 我把跟史细妹斗法的全过程,也说给她听。 听到史细妹从烧红的木炭底下,摸出活蛤蟆和骨灰盒时,兰青歌眉头皱的更紧了。 思索一番后,她对我道:“史细妹炭火摸蛇,用的是幻术,她以为能吓到你,结果是班门弄斧。” “你观想出的这个人,才是幻术的大宗师!” 我惊悚地看着她,兰青歌思索着,继续道:“我没见过他,只能按你的描述来猜测。” “我猜测,这男子应该是个道行高深的狐仙,也只有狐仙,才能把幻术用的这般玄妙莫测。” 幻术?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狐仙会幻术我知道,但这个传说只存在于古代,东北这边,狐大仙是五大仙家之首,看事极准,嫉恶如仇,倒没听说有会幻术的。 “师父,什么是幻术?”杨业不解地问道。 兰青歌唇红齿白道:“幻术来自我国古代,《列子,周穆王》有记载,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幻。” “三国时期,有个叫左慈的幻术师很有名。” 《后汉书·左慈传》里写到,有次曹操宴请众臣,酒席布置的很是奢华,唯独少了吴松江鲈鱼,左慈说,这个简单,他让人取来一个装着水的小盘子,他用鱼竿,从浅浅的小盘子里吊出一尾又一尾的大肥鲈鱼。 曹操大喜,用刀切鱼肉品尝,鲜甜无比。 天竺高僧,曾凭空变出一座七级浮屠塔,让汉明帝大惊。 我国历朝历代,都出现过许多很厉害的幻术师,后来有个叫安培晴明的阴阳师,将幻术引入了东洋。 受历史原因影响,之后幻术在东洋的发展,反而青出于蓝,超越了我国。 关于安培晴明,有个一叶杀蝶的典故,当时正是黑暗的幕府时代,安培和敌军麾下的一个阴阳师斗法,对方用幻术把自个变成蝴蝶,试图悄然接近安培,再偷袭杀之。 结果被安培的“式神”察觉,提醒了他,当时安培端坐在门廊前,瞧向不远处的蝴蝶,心念一动,只见一片锋利的树叶急速落下,将蝴蝶当场斩杀,敌人也就此毙命。 第74章 绞舌 我们听兰青歌讲幻术的典故,简直听入了迷。 兰青歌说,一些藏在深山里的大狐仙,幻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和人类的幻术师相比,狐仙的幻术往往更有灵性,变化阴森诡谲,威力也更大。 这些山里的大狐仙,和出马仙完全是两回事,它们不依靠弟马修行,终年躲在人迹罕至的大雪山里,以灵芝,人参为食,寿命漫长,慧根聪颖。 据说这些狐仙的幻术,最早就是从诸葛亮那学来的,诸葛仙师用兵如神,精通风水阵法,还常常用幻术改变战场上的天气和地形,甚至还能召来天兵杀敌。 诸葛亮晚年,曾养过一红一白两只狐狸,这两只狐狸生性聪明,诸葛亮闲暇时,就教它们一些法术。 兰青歌笑着问我:“你观想出的这个大狐狸,幻术才是他最擅长的,他不传你幻术,却教你画魂术,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一脸苦恼:“我也想问他呢,兰姐你不知道,这个大狐狸高冷的很,平时根本就不理我。” “不是他高冷,而是你没掌握方法。”兰青歌笑着说:“三坡,这件事对你来说,是莫大的机缘,以后你的修行之路,就指望这个大狐狸呢。” “幻术的原理,是通过手势和口诀发动,利用意念攻击,让敌人处于虚假的幻境中,被恐惧折磨,甚至死在幻境里。” “比如他怕蛇,你就用幻术让他看到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蛇,疯狂在他身上乱爬,乱咬,等他被吓的瘫倒在地,无力反抗时,你上前,轻轻松松就取了他的性命。” 我边听边思索着,全身热血沸腾,我要是能学到幻术,就有了对抗刘纲的资本! 这一刻,我福至心灵,也不犹豫,直接跪倒在兰青歌面前。 我不说话,兰青歌也知道我想干啥,她轻轻将我扶起,柔声道:“我不会再收徒了,你这孩子很好,你我之间是有缘法的,我倒是可以教你几个术。” “师父的恩,弟子永生不忘!”我死死抓着兰青歌的手,我今天真是来对了! 术,不可轻传。 我没有拜师,人家肯平白无故传我术,当着是太看得起我了,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兰青歌脸微微一红,抽回手来:“你别谢我,我还指望你照顾我这劣徒呢。” “还有,你别叫我师父。” 我连忙道:“好的师父。” 兰青歌也不在意,她说,我从大狐狸那学来的画魂术,完全就是儿戏,只能用来杀一些最低级的孤魂野鬼,伤人的效果就极差了。 用来对付黄皮子堂口的兵马,杀伤效果显着,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而且每次施展,还要割破手掌,用掌心的献血做画盘,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我先教你画蛇。” 兰青歌让杨业取来张白纸,平铺在桌上,当场教了我一套心法。 “你身上阴气这么浓,完全可以用阴气当颜料的,又何必用血呢?来,你现在画几条蛇出来看看。” 我手持画笔,口中默念心法,果然,只见我掌心散发出丝绸般的阴气,透进笔锋,墨汁般凝结在笔尖处。 我立刻动笔,画出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色小蛇。 看我画完,兰青歌赞许地点头:“你绘画的基本功很好,学画魂术就事半功倍,只要努力,学它个三五年的……” 她话刚说了一半,只见纸上的小蛇,竟直接活了,它全身青色的鳞片反射着阴光,灵巧从画里爬了出来,盘在桌上,冲我们吐着信子。 兰青歌和杨业师徒二人,当场惊掉了下巴。 她不可置信地看看蛇,又看向我:“你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啊?” 我一脸无奈地摸着鼻子:“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学东西就快,大狐狸教我术,我看一眼就能记住。” 杨业怕蛇,吓的大喊一声,逃到了外屋。 屋里只剩我和兰青歌两人,她幽叹一声,对我道:“我越看你,越像那人,你们不光长的像,天资也是同等的妖孽。” “别人苦练三五年,才能学成的画蛇,你只用了三秒,就学会了……” 我伸手去摸那青蛇,它爬到我手背上,凉丝丝的。 “这个画蛇,我只能教你到这了,你回去后举一反三,多加练习,能练出新的变化,是最好的。” 画魂术考验的是笔法和心境,画的越快,越逼真,心境越平和,越容易发动。 幻术则完全依靠极度复杂的手势来发动。 教会我化蛇后,兰青歌又教了我一套幻术。 这个幻术名叫“绞舌”。 “任何幻术都一样,只有你亲自尝过它的厉害了,才有资格去学它!” “三坡,你准备好了!” 兰青歌说着话,突然面露浓烈杀机,冲我比划了一套非常复杂的手势! 她比划的很慢,我细细观看着,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等看了全套手势后,我舌尖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疼! 我竟然在用牙齿,咬自个的舌头! 咬的非常狠,咬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个过程,完全不是我能控制的,当时我中了幻术的邪,疼的死去活来,捂着嘴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哀嚎着,舌头被咬的稀碎,还在嘴里不停咀嚼着。 一口血喷出,我疼的当场晕厥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睁开眼,只见兰青歌正蹲在我面前,用手掐着我人中。 睁开眼,我顾不上擦眼泪,急忙伸手去摸舌头,舌头还好好的在我嘴里,一点伤都没有,连嘴角的血,都消失不见了。 我又低头看向双腿,刚才竟疼的我失禁了,尿了一裤子! 给我搞的那叫个丢人啊,臊的脸通红,兰青歌蹲在我面前,看向我裤子:“怎么样,尝到绞舌的厉害了吧?” 此时绞舌的效果已经过去,可我嘴里还不时传来舌头被咬碎的幻疼! 我想开口说话,舌头半天捋不直,嘴里发出含糊的叫声。 爬起来,我羞愧地捂着裤子逃出去,找杨业借了条干净的换上,这才回来。 “兰姐,为啥学幻术前,必须要先尝一遍威力呢?这是谁发明的规矩?” 我捂着腮帮子,抱怨道。 兰青歌在我脸上狠狠捏了下,笑着说:“幻术,是情绪的释放,是思维投射高维后,放大,反射回来的能量,更是意识层面对敌人的压制!” “你只有亲自体验了它的恐怖和痛苦,才能更好的理解它,你理解的越深刻,幻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第75章 观落阴 “你可别小看了绞舌,你想想刚才,你疼的满地打滚的样子,如果敌人对疼痛的抵抗力弱,可能当场就疼死了!” “为什么古人总喜欢咬舌自尽呢?其实人没了舌头,是不会死的,他是在咬的过程中,把自个活活疼死的。” 兰青歌说的对,幻术对于斗法的提升,无疑是很恐怖的,以后我出去接案子,遇到同行我就再不怕了,一招绞舌使出去,接着上去补刀,三秒内解决战斗。 哪还用什么文斗,武斗罗里吧嗦的?打照面一个手势做出来,就完事了。 兰青歌告诉我,绞舌练到炉火纯青后,还会延伸出第二个幻术,拔舌。 拔舌顾名思义,这个幻术是让对方感受到,舌头被连根拔断的滋味,当然,其原理和绞舌一样,都只是虚无的幻觉,但拔舌的疼痛度,还在绞舌之上,死亡率也高不少。 嘴里的疼痛渐渐消失,我不停活动着舌头,兴奋地演练着手势。 兰青歌在旁看的诧异至极: “这套手势,我当初学了足足五年多,经历了两次骨折,这才勉强学会,就这样,师尊还夸我资质逆天呢。” “你倒好?只看一遍,就完整做出来了?还做的这么快?你这孩子,怕是妖狐转世吧?” 我对着空气一遍遍做着手势,怕误伤到兰青歌,我每次都刻意不做最后动作。 绞舌的手势没什么难的,和千尸眼比,差远了,当初我学千尸眼,学了整整七天。 换其他人,怕是要学七年了。 我只用了一会功夫不到,就从兰青歌这学来了两个术。 画蛇,和绞舌。 记得之前在梦里,跟孙无义斗法时,我能击杀他堂口的全部兵马,却对他本人无计可施。 当时的我,伤人的术一个都不会,近身肉搏,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揍的仓皇逃命。 这两个术,正好弥补了我这方面的短板,它们用好了,都能杀人。 而且兰青歌还说,等绞舌练到了极致,演化成拔舌时,还能对鬼物生效。 前提是,它得有舌头。 “师父。”杨业敲着门进来,看到我手上的小蛇,吓的后退一步:“那两个香客,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急着想见你呢。” 兰青歌脸色一冷,摆手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从墙上取下个粗布包袱,背在肩上,对我道:“小李师傅,一会我要给人做观落阴的法事,你来给我护法吧。” “那必须的。”我立刻答应着,心里也知道,传术算是到此为止了,兰青歌何等人物?能从人家这白嫖两个术,已经是我莫大的造化了。 不可能奢求更多。 兰青歌背着包袱出门,示意我跟着她:“更厉害的幻术,你要去找大狐狸学,首先,你得和他建立起更深的精神联系。” 我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这个精神联系,要怎么建立呢?” 兰青歌语气柔和道:“我有个师兄,他对幻术的理解很深,回头我告诉你他的住址,你去找他就是了。” 我有些不安道:“兰姐,你师兄高冷吗?他要是不肯教我呢?” 兰青歌冷笑着往外走:“他敢高冷半点,我把他打成猪头!” 我何等聪明,顿时会意了,这位师兄,就是兰青歌完全不喜欢,却又苦苦追求她的那位舔狗。 刚才面相解读环节,已经讲过了。 我跟在兰青歌身后,绕着回廊来到后方的一个厅堂里。 那两个休息室的香客,早已在厅堂等的不耐烦了,两人边说着话边抽烟,兰青歌进屋后,大声冷喝道: “谁让你们抽烟的?快给我灭了!” 两人急忙踩灭烟头,拾起,装进口袋。 这两人,之前我见过,正是来找兰青歌做“观落阴”的香客。 观落阴,是流传于闽南的一个极其阴森的禁术。 其原理,和东北这边的走阴,跳大神类似。 由师傅主导,通过仪式,让香客的灵魂进入阴间,和死去的亲人见面,交谈。 虽然原理类似,但观落阴要比走阴厉害的多。 上次王老板的案子,我从老姨那学会了走阴,老仙带我去阴间找到了王宝玉。 可老仙一次只能带一个人下去,人一朵,她就管不过来了。 观落阴就没有人数的限制,兰青歌能一次带多人下去,具体人数和道行挂钩,以兰青歌的能力,带两三个人下去轻轻松松,一点问题也没有。 我之前光顾着跟她学术了,关于阴间的话题,我有太多要说的,还没顾上和她讨论呢。 这厅堂造型有点类似道场,有一百来平米,地上铺着黑色石砖,随意丢放着几个蒲团,格局很是宽敞通透。 远处靠墙位置有个香案,上面供奉着妈祖神像。 兰青歌跪坐在厅堂正中的蒲团上,冷声问那两人: “你们都是下去见亲人的吗?” 两人来到对面的蒲团前,也跪着坐下,其中一个稍胖些的人,很别扭地蜷起腿道:“我女朋友心脏病去世了,我们感情很好,都准备结婚了。” 说着,胖子眼眶就有些红了:“我要下去看看,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而且我想知道,下辈子,我和她还能再续上姻缘吗?” 我和杨业靠着墙听着,都不禁唏嘘,这胖子也是个情种了,这年头,这样的人也不常见。 兰青歌将肩上的包袱放下,慢慢解开:“你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着呢?世上万千女子,你忘了她,再找一个就是了。” 胖子摇头:“找不到了,我心里,只能装下她一人。” 这话说出来,兰青歌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她的遭遇,和胖子何其的相似,她心里也只能容的下那个阴险峰啊。 “好吧。”兰青歌冲胖子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那人:“你呢?你下去想见谁?”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短发,长了副典型的中年帅气大叔脸,而且整张脸保养的极好,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主。 我瞧着这人,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人的眉宇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危险,眼神很是锐利,这种人很自信,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胆子往往也很大。 第76章 老千 “师傅你好,我叫金玮。”这人操一口本地口音:“我下去,不是为了见人的。” “我是去找元辰宫的。” 听到元辰宫这三个字,我和兰青歌脸色都变的古怪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人。 据说在阴间,每个人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元辰宫,宫殿依照其主人的境况,各不相同,有的宏伟壮观,富丽堂皇,有的则简陋如茅草屋,寒酸贫穷。 命运悲惨之人,元辰宫更是脏乱,卑贱如茅房,垃圾场。 如果说阴楼,是死者偿还生前罪孽的地方,那元辰宫,则是灵魂的救赎之地。 活人若能通过观落阴降生阴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元辰宫,就能逆天改命,咸鱼翻身! 元辰宫极难寻找,路途凶险无边,可一旦找到,就是通天的福报。 元辰宫里有个香案,上面点着一盏命灯,若灯火微弱,摇曳欲灭,则寓意主人寿命将尽,反之若灯火旺盛,灯油盈满,则代表主人寿命绵长。 可以给命灯添油提寿。 除了命灯外,宫里还有米缸,水井,若米缸见底,水井干涸,则代表主人运势不佳,财运不济。 宫中的桃树若是干枯无花,则代表主人桃花灰暗,在人间找寻不到伴侣。 这时,若能及时弥补,给桃树施肥,给水井添水,给米缸加米,就能彻底扭转乾坤,立刻改变命运。 我之前说,动八字也能改命,但八字生效慢,动先天八字,还会遭到未知反噬。 元辰宫就不一样了,通过元辰宫改命,完全没有任何副作用,效果也比八字来的更快,更霸道,前提是你得活着去,并且活着回来。 这个叫金玮的中年人,也不知听过元辰宫的传闻,对此深信不疑,想冒险下去,搞一票大的。 兰青歌面无表情看着他:“观落阴有大凶险,阴间,是死者的世界,这些死者遇到阳间的人,必想尽一切办法加害,拖你留下跟它们作伴。” “更有厉鬼横行其中,一旦遇到,你必死无疑。” 叹着气,兰青歌又道:“你既然不是下去见人,就没必要冒这个险了,而且阴间那么大,想找元辰宫,谈何容易?” 除了走阴,观落阴之外,闽南那边还流传着“讨亡术”,这个讨亡术,属于通灵的范畴,涉及到一个叫“乩童”的诡谲职业,这里就不展开讲了。 但无论走阴,观落阴还是讨亡术,这世上,一切能让活人魂魄进入阴间的术,都是有很大凶险的。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观落阴! 有个叫三毛的女作家,就是死于观落阴的。 不知道她的人,可以百度一下。 三毛的丈夫荷西去世后,三毛情绪崩溃,为了能再见荷西一面,她开始沉迷于碟仙,笔仙之类的通灵游戏中,后来更是在闽湾吕金虎大师的主持下,用观落阴下去寻找丈夫。 这次观落阴很成功,三毛不仅在下面见到了丈夫,还看到了自己的生死簿,甚至网上还有她这次观落阴的全程录音。 三毛的生死簿上,明确写着她这一生会写“23本”书。 三毛回来后,还自嘲道:“我现在才写了14本呢!”谁也没想到后来又过了6年,三毛48岁时,骤然离世,出版社仔细核计她生前的作品,不多不少就是“23本”,这真是阴森到了极致的巧合。 六年后,三毛在医院自杀身亡,其实她的病根本就不重,据她的朋友讲,三毛之所以自杀,是和她的观落阴经历有关,三毛说,那个世界很恐怖,那里有东西在召唤她,生命和永恒的阴间相比,不过是眨眼间的转瞬即逝。 回到正题。 面对兰青歌的警告,金玮显的胸有成竹:“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到元辰宫,求师傅务必带我下去!” 兰青歌好奇地问他:“我观你面相不错,一看就是富贵之人,家境应该也很殷实,为何这么急着改命呢?” 金玮的确穿戴不俗,全身名牌,五根手指上,居然戴了六枚大金戒指。 “我也不怕你们知道,我就直说吧。”金玮目光扫视着众人,毫不忌讳道:“我是个职业赌徒,准备参加一场赌局,这个赌局对我非常重要,可以说,我是拿全部身家,赌这一次!” “除了赢,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赢!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和杨业都很钦佩地看着他,这哥们别的不说,首先这股敬业劲,就值得学习,这种人,活该他成功。 “赌狗害人害己,你趁早戒赌吧。”胖子心直口快,劝金玮道。 金玮看向他:“我不是赌狗,我是职业赌徒,赌博,是我的工作,我并不存在所谓的赌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着,金玮简简单单打了个响指,手里立刻多出了四张黑桃A。 我看懂了,这人是个老千。 而且是个很厉害的老千。 这种人,赌博对他来说,就是一份工作,和开出租,送外卖没任何区别,他每天混迹于各个场子中,这里输走的,又从那里加倍赢回来,哪天赚够了,立刻收手,归隐于尘烟中,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后来我寻思,出老千这玩意,和斗法有什么区别呢? 老千在赌桌上,比拼的是千术,是道行,是自身技艺的殊死搏杀,赌桌上的每个人,都在用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互相捅着对方。 我不懂赌术,但我知道,东北这边的职业老千,多少都涉点黑,因为你不涉黑,赢了钱你也拿不走。 金玮应该也不例外。 见金玮执意要下去,兰青歌也不再劝了,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红绸布,交给杨业。 杨业上前,将胖子和金玮的双眼,用红布死死蒙住,又拿来毛笔,在红布上书写出阴森的符咒。 观落阴,正是来自于闽南闾山派,闾山派道士分两种,红头法师和黑头法师,红头法师信奉临水三夫人,主要做类似观落阴这样的活人法事。 而黑头法师信奉法主公,主做超度亡灵,驱邪赶鬼的勾当。 兰青歌就属于红头法师,她这一生,也不知做过多少场观落阴了,带人去阴间,对她来说完全是轻车熟路,想出事都难。 等两人蒙住眼睛后,兰青歌又让他们脱去鞋袜,双脚挨着地面坐好,然后又拿出一根很长,很结实的白绸布,一头缠在自己腰上,另一头分别缠住胖子和金玮。 我注视这白绸布,它的原理其实和浸泡黑狗血的红绳是一样的,专绑活人魂魄,等一会下去了,他就不会走丢了。 所以说有些东西,尽管叫法不同,其原理大同小异的。 等杨业关好门窗,拉上窗帘后,厅堂陷入一片漆黑中,杨业在四周点了一圈蜡烛,凄惨暗红的烛火,照的每个人脸上都阴惨惨的。 第77章 人皮 做完这一切后,兰青歌看向我:“以前每次观落阴,都是杨业给我护法,这孩子又粗又笨,我总担心出事。” “有小李师傅在,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帮我看好绸布,一会不管发生什么,绸布一定不能断!” 我点头答应着,这绸布连接阴阳两界,一旦阳间的绸布断了,阴间的也跟着断,那下边的人就回不来了。 冲我吩咐完,兰青歌又对那二人叮嘱道:“一会下去了,千万别跟下面的任何人说话,更别吃下面的东西!” 胖子赶忙问:“我能和我女友说话吗?” “你能确定她是你女友,就可以。”兰青歌一脸正色地警告道:“就怕她不是,阴间有很多心肠怨毒,扭曲的鬼物,它们会伪装成你家人,上来跟你搭话,这其中的真假,就只能你自己来判断了。” 该吩咐的都吩咐了,兰青歌双手合十,开始边念咒,边比划手势。 这个咒是能带人下阴间的,很是邪门,我还是别写出来了。 很快,厅堂陷入一片死寂,兰青歌和这两名香客,都跟睡着了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连接三人的白绸布,被绷的紧紧的,悬在半空,大厅里一片阴黑和诡谲,我细细观看,这三人仿佛连呼吸都挺直了,坐在那一动不动,宛如三具阴尸。 杨业面色凝重,不知从哪取来一根熟铁打造的禅杖,盘腿坐在绸布边,一脸的戒备。 我也蹑手蹑脚地坐过去,小声问他:“观落阴要持续多久?” 杨业道:“快的10来分钟,慢的要几小时。” 很快,我就看到连接三人的白绸布上,开始往外渗血。 “他们下去了!”杨业指着白绸,神色凝重道。 场面上吹来阵阵轻柔的阴风,风中带着血腥气息,烛火摇曳着,我惊悚地看向杨业,他冲我点头,示意没事。 绸布上的血,像蝌蚪般不停蠕动着,变成一段段庞杂,扭曲的符咒。 摇曳的烛火照射在地板上,三人的影子也跟着诡异地动着,做出行走的姿势。 影子,即时反应了他们在下面的姿态。 杨业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绸布的变化,他似乎能从这些变化中,预读出三人在阴间的具体画面。 我俩正盯着绸布看呢,突然那胖子毫无征兆地,张口说了句话: “人真多,真热闹啊!” 胖子脸上蒙着红布,跟死尸般坐在那,他这突然开口,给我和杨业都吓了一跳。 说完这句话,胖子似乎被兰青歌在下面警告了,立刻就收声了。 人多? 我一脸惊疑地瞧向那胖子,我去过阴间,那地方好大的雾,天空又下尸雨,又下纸灰的,街道静悄悄,哪有什么人啊? 也可能我们去的地方不同,毕竟阴间那么大,我也只是看到了其冰山一角而已。 时间过的极慢,开头的几分钟,风平浪静,我渐渐感到心口开始发烫,我伸手摸出老仙的玉牌,它变得热腾腾的,像给火烤了似的。 这玉牌,是老仙生前贴身戴过的物件。 怕我再遇到刘纲,老姨特意派老仙跟在我身上,这玉牌无缘无故突然发烫,难道是老仙察觉到危险,在向我发出预警吗? 想到这,我头皮一跳,皱着眉快速扫视四周。 大厅里黑压压的一样,没什么异常的,再看窗户,也都关死着的。 我最后瞧向左前方的大门时,瞳孔顿时剧烈收缩! 有东西进来了! 我心扑通一跳,急忙运转千尸眼仔细观看,那玩意远看,像是一张旧报纸,正顺着门缝往里慢慢钻着。 第二眼瞧过去,哪是什么报纸啊,那分明是一张……人皮! 灰暗色的人皮,薄到了极致,一点点涌进狭窄的门缝。 这画面,立刻让我想起了当初在阴间,周昆恶斗舅姥姥时的场景,当时舅姥姥惨黄色的毛发,漫山遍野地顺着门缝往里钻,试图以这种方式强行进入。 我用胳膊捅了捅杨业,指向大门方向,他看到那人皮时,也惊了一大跳。 “你们平时做观落阴法事时,也遇到过这种事吗?”我边问他,边拿出纸笔开始画蛇。 杨业摇头,神色变得狰狞起来:“没遇到过,这是有奇怪的东西来捣乱了,李兄弟,准备动手!” 我都不用他说,将阴气聚在笔锋,一会功夫就画出了五条毒蛇。 杨业毫无惧色,托着禅杖大步抢到门前,从兜里摸出张符纸,点着了,对着那张皮烧了起来。 诡异的是,那人皮对火一点也不敏感,被火苗子燎着,不疼不痒,反而加快了进入的速度。 一看火烧不好使,杨业急了眼,丢掉符纸,双手抓住人皮,用力撕扯起来,这兄弟体型壮硕,身怀怪力,别说人皮了,铁皮都能给他撕的稀碎! 可那人皮跟橡胶似的,极具弹性,被杨业撕扯到反复变形,就是撕不烂。 杨业脸色通红,双臂间的千斤巨力,拉的那张皮发出吱吱啦啦的怪响。 怕白绸布有闪失,我守在原地没动,摸出折叠小刀,朝杨业扔过去。 “接着!” 杨业抓住刀,卯足了疯劲,朝那张皮上连扎带割! 这也是徒劳的,这张皮明显被人做了邪法,比牛皮坚韧百倍,外力极难伤害到它。 皮面上沾满了毛发和人组织的纹理细节,还有许多恶心的鳞片,滑唧唧的,它速度突然加快,杨业一不小心脱手,只见整张皮,像蛇似的顺着门缝一拥而入。 它平铺在地上,开始高高凸起,伴随着阵阵骨裂的怪响,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人影,正是蛇相刘纲。 见到这阴森玩意的瞬间,我心中又惊又怒,双拳紧攥,手心全是冷汗。 形态变化完整后,穿着惨黄色尿素袋子的刘纲,嘎吱嘎吱地活动着脖子,出现在了大厅里。 这人全身衣裤,都是烂尿素袋子做的,胳膊腿露在外面,皮肤脏兮兮的散发着恶臭,也不知多少年没洗澡了,光脚穿了双从垃圾堆捡来的女士烂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埋汰,跟从四医院逃出来的重度精神病人似的。 第78章 口舌 刘纲先是很不屑地看了眼一旁的杨业,又瞧向大厅正中的兰青歌。 “你这贱人,我找你找的好苦!” 当年,刘纲在贵州边界赶尸,被兰青歌阻拦,这个仇,他竟一直记到了现在! 瞧这架势,他今天是特意来找兰青歌晦气的。 这是我第一次听刘纲说话,这个又脏又下贱的阴森篮子皮,说话声就跟拉断了弦的二胡,忽高忽低,不男不女。 和他妈史细妹一样,带着浓厚的湘西口音。 活动着手脚关节,刘纲又瞧向对面的胖子和金玮二人,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观落阴啊?这么巧,那今天你们三个就都留在下面,别回来了吧!” 我坐的位置比较暗,他到现在都还没看到我。 刘纲手掌一翻,摸出一把锋利的铁剪刀,正想上去剪绸布呢,那对丑陋的倒三角眼,终于扫到了我身上。 轻咦一声,刘纲停步,戒备地打量着我:“你这小畜生也在啊?刚好,今天连你一并解决了!” “你来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我笑着冲他招手,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怕,你一怕,你露了怯,你就要被他拿捏了。 刘纲见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犹豫着,眼神阴阴地在我身上扫着。 我俩正对视呢,这时,后方的杨业怒吼一声,抡起禅杖,狠狠砸在了刘纲的后脑勺上! 这禅杖少说有五十斤重,带着呼声砸落,就听砰地一声巨响!刘纲脑袋一沉,被砸的重心不稳,脸朝地,重重倒地。 杨业的力道用的是真猛,这一下,地动山摇,就算刘纲脑袋是用铅球做的,这下都得给他砸出个坑来! 后脑结结实实吃了一禅杖,刘纲死尸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里涌出的黑血,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就这?”杨业提着禅杖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 不对!这畜生没死!我的千尸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在我惊恐的注视下,就听刘纲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怪响,他突然跟诈尸似的,抬起头,冲我阴阴地笑着,以俯卧撑的姿势,慢慢爬了起来。 杨业一脸惊悚地看着刘纲起身,他不信这个邪,怪叫一声,抡起禅杖接着往刘纲后脑猛砸! 砰!砰! 阵阵巨响传来,刘纲不躲不闪,迎着禅杖一点点起身,像一颗反水的钉子,逆着榔头,越砸越往外翘。 他后脑处被禅杖砸击的位置,生长出大量黑色的蛇鳞,这些蛇鳞弥漫着浓烈的尸臭,散发着类似金属的光泽,从后脑延伸到了前脸,完全覆盖了他整个脑袋。 “妖魔,你是个妖魔!”杨业双手颤抖,慢慢后退着,这个对鬼物毫不惧怕的粗矿汉子,此时竟也露了怯。 起身后,刘纲脸上的黑色蛇鳞,快速褪去,他头都懒得回,显然并没有把杨业当回事,毒蛇般的眸子死死锁定着我。 这人的道行远在我和杨业之上,今日狭路相逢,一场血腥厮杀是在所难免的。 我和杨业肯定弄不过他,要是再加上老仙呢? 我深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小时候爷爷总教导我,越是遇上大事,就越不能慌乱,因为慌乱和恐惧这些负面情绪,只会让你对事态做出错误的判断。 斗法时,这更是大忌,一旦内心起了怯意,败局就已定了,手段再玄妙也没法挽回。 事越大,脸上的笑就该越浓。 我冲刘纲笑着:“你咋找到这的?” 见我一点都不带怕他的,刘纲愣了愣,也冲我坏笑道:“我们湘西捕蛇人的寻人术,何等高深,说出来,你也听不懂啊。” 我死死观察他双眼,刘纲的眼睛里,眼白占比极高,两颗黑眼仁子,缩的只有正常人一半大,这是明显的“阴小人”眼。 而且他眼神的余光,总有意无意地往白绸布上瞟,他想过来剪断它,这很危险,绸布无论如何也不能断! 否则,兰青歌就回不来了! 我决定把他的注意力,往我身上引。 “小刘啊,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从怀里拿出个黑色的小玻璃瓶,对着刘纲晃动着。 “这里面装的,是你妈的魂魄,想要吗?你跪下来磕头求我,边喊爹边舔我脚,我就给你!” 行走在这个狗一样的江湖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最基本的常识,我要利用史细妹的魂魄,来彻底激怒刘纲,他一动怒,气场就不稳,接下来的斗法,就越容易出现破绽。 让我没想到的是,刘纲这人城府极深,竟一点都没生气:“我不要,你拿去收藏好了。” 我继续激他:“这就是你不对了小刘,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啊小刘!” 说实话我有时候,也挺讨厌自己这幅反派模样的,但没办法,我面对的是蛇相刘纲,刘家这些年残忍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在这种阴森畜生面前,我但凡露出一点善相,都是软弱的表现。 我必须把前戏做的很足,把他的气场搅的越乱,对我就越有利。 “我没说我不报啊?”刘纲冲我贱兮兮地笑着:“我这趟来东北,就是来找你和你奶奶的,你们这一老一少,很快就要死在我手里了。” 口舌之争,最忌讳跟着对方的话走,面对刘纲挑衅,我就跟没听到似的,收回小瓶子,叹气道:“你不要,我只能把它卖到鬼市了。” “史细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她的魂魄在鬼市,会很抢手哦,拿去配婚最合适了,以后你也能多几个鬼爹出来。” 饶是城府再深的人,听到这番话,也要气到爆炸! 刘纲这人,本身心胸是很狭窄的,否则他也不会为多年前的旧事,来找兰青歌寻仇了。 此刻,刘纲终于装不下去,彻底爆发了,他脸色狰狞,扭曲的狂怒,恨不得立刻把我剥皮抽筋! “小瞎子,我要把你炼成尸油蜡烛!让你永生永世,承受地狱火烤!” 刘纲毒蛇般的眸子里透着阴光,双手合十,正要冲我比划手势呢,我直接冲后方的杨业大吼道: “动手!” 杨业暴喝一声,挥舞着禅杖,形如疯魔,朝刘纲批头盖脸地砸去。 第79章 蛇王膏 刘纲回过身,用双臂快速格挡,之前那些诡异的蛇鳞,再次浮现了出来,保护着他的手臂,禅杖砸在蛇鳞上,崩出一片片火星子,刘纲神色不悲不喜,身体剧烈摇晃着,慢慢退回到门边。 杨业全身有使不完的疯劲,多年背尸锻炼出的爆炸体能,外加与生俱来的怪力,那禅杖越挥越猛,夹杂着猛烈的风声,给刘纲逼的一时无法还手。 在杨业出手的同时,我也动了。 我口中念咒,画笔朝着刘纲虚点了下,画中那五条小蛇,同时活了,它们吐着信子,速度极快,也就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刘纲腿上。 刘纲边格挡着禅杖,边低头瞧去,随手捏出一个控蛇术,试图操控这些小蛇。 可他哪知道,这些是画魂术里的蛇,完全是虚幻的死物,压根就不吃控蛇那一套! 小蛇们爬到了刘纲脸上,开始了疯狂的啃咬! 刘纲疼的大声尖叫,眼看着硕大的禅杖落下,刘纲左手捏住杖头,右手朝着杨业印堂摸去。 杨业显然是练过密宗的硬功夫的,背微微往后一仰,轻松躲避开。 谁知刘纲手臂竟跟条蛇似的,这一击不中,他关节突然反撇,以一个我们都没想到的诡异角度,反拿住了杨业的喉结。 咔嚓一声轻响,为了拿住杨业,刘纲竟硬生生把右臂关节撇断了! 杨业大骇,丢开禅杖,施展密宗的大擒拿手,跟刘纲展开近身缠斗! 我守在绸布边,细细观看这场血腥的搏杀,心中骇然,我对斗法的理解,还是太短浅了,总以为斗法比拼的是术,实际上,术也只是斗法的一部分。 拳脚方面的硬功夫,同样也很重要。 上次在梦中,被孙无义追着满院子跑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说出来让人笑话,拳脚这方面,我几乎为零,我个子虽然挺高,但体型有一点偏瘦,身体素质只比普通人好一点,暴揍高富贵是一点问题没有,但凡遇到练家子,吃亏是难免的。 再看场面上,那五条小蛇,爬在刘纲脸上疯狂啃咬着,他疼的面容扭曲,面对杨业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他又腾不出手来拔蛇,只得强吃疼痛,和杨业快速拆招。 杨业施展的密宗擒拿手,动作大开大合,速度看似很慢,却招招盯着刘纲的关节拿捏,很是高深玄妙。 刘纲这边,则是双手一前一后,捏出蛇嘴的造型,马步蹲的很低,这人性子阴毒,修的拳脚功夫同样阴损至极。 他蛇嘴快如闪电,专门盯着杨业喉结,双眼和下体攻击,而且最诡异的是,这人全身关节,可以不按常理地任意折断,这种突然性的骨折,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让杨业疲于应对。 我新学的幻术还没顾得上用,我并不着急,沉住气仔细观看着,试图从刘纲的招数中,看出些破绽出来。 很快我就发现,刘纲全身,就跟抹了层师油似的,滑唧唧的,好几次被杨业拿捏了要害,又让他滑着躲开了。 这就是,所谓的蛇相吗?这个人全身从头到脚,都隐晦地展现出了许多蛇性。 灵巧,滑溜,静如冰河,动如闪电! 我还注意到,他指甲留的又长,又锋利,颜色漆黑,他很可能在指甲里藏了蛇毒! “杨大哥,小心别被他指甲划伤了!” 我边冲杨业发出警告,边对着刘纲比划出一套手势! 幻术,绞舌! 趁刘纲被杨业牵制,无暇防备之际,我手势和咒语一起出动,结印完成,我大拇指朝着刘纲虚点了下! 只见刘纲身子一僵!猛地颤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嘶的蛇叫声! 他痛苦地捂着嘴,牙齿不受控制地狠狠咬着舌头! 这种疼痛,我之前才亲身品尝过,它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的! 漆黑色的血,从刘纲的指头缝里漏了出来,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惊悚,恐惧和怨毒! 他捂着嘴不停吐着血,舌头已经被咬的稀碎了,钻心的疼痛,让刘纲身体不停扭曲着,发出阵阵骨骼折断的怪响! 见我幻术得手,杨业脸色一狠,抢上前去,钢筋般的手指配合怪力,直接抠出了刘纲的眼珠子! “啊……我草你吗!” 刘纲疼的发出一串含糊的惨叫!双眼变成了两个漆黑的血洞! 巨疼之下,他双手如刀,交叉切下,锋利的指甲,在杨业前胸切出两个深深的刀口! 杨业闷哼着后退,前胸被血水打湿,我立刻丢给他一瓶蛇王膏:“快把这个涂上!” 捕蛇人很善于用蛇毒,当年兰青歌的师父,就是被活活毒死的。 蛇王膏是我奶奶亲手调制的,里面有十几种珍贵草药,还特意加了雄黄,不但能驱蛇毒,还有很强的止血,结疤的功效。 杨业二话不说,连忙将蛇王膏涂在伤口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趁着杨业涂药的功夫,我想上前弄死刘纲,可谁知我刚站起来,双腿就跟面条似地一软,歪斜着栽倒在地! 我头疼欲裂,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我万万没想到,幻术对精神和意识的消耗,竟如此的惨烈! 刘纲也躺在地上,捂着嘴使劲抽搐。 “快,杀了他!” 我虚弱地冲杨业喊道。 这位老哥可不是个一般人,伤口也顾不上管了,,疯吼一声,就冲着刘纲扑去! “阴菩萨慈悲手!” 只见杨业两只蒲扇般的大手上,涌现出无数蝌蚪般的符文,他微微弯腰,双手铁铸似的掐住刘纲的脖子! 直接将刘纲提到了半空! “拧断它!”我躺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此时的刘纲,那张丑陋的脸,被五条小蛇狠狠撕咬着,小蛇钻进了他双眼处的两个血洞里,啃食着里面的脑肉。 同时,他又中了我的幻术,嘴里不停往外喷血,再加上杨业不顾一切地掐他脖子,这人简直痛苦到没边了,五官扭成一团,满头满脸的冷汗,早顾不上反抗了。 我估计杨业这股疯劲,能把一根钢筋拧成麻花!就听咔嚓一声脆响,刘纲脖子被他硬生生拧断,身子像死狗般,瘫软了下来。 第80章 背仙 将软塌塌的刘纲丢在一旁,杨业拍了拍手,继续往胸口抹药。 “李兄弟,你这蛇王膏真管用,涂上去凉丝丝的!”杨业满头大汗,傻呵呵地冲我笑着。 看着刘纲惨死,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个来自地狱的恶鬼,这些日子,始终笼罩在我头顶,都快成我心魔了。 蛇相,终于死透了! 阴暗的厅堂里,透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尸臭,令人作呕。 头疼感渐渐缓解,我爬起身,看向后方三人。 兰青歌,胖子和金玮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显然,下面的事情还远远没完,他们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总算结束了。”我擦着脸上的汗,笑着。 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恐惧,如一场漆黑的风暴,铺天盖地般将我包围! 先是从我后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股恶寒!我骇然地回头瞧去,只见一个黑衣,长发女子,悄然出现,趴在了我后背上。 我察觉到后背压来的两团柔软,心里顿时一惊,老仙突然现身,就说明刘纲没死! 带着滔天的惊悚,我朝大门方向瞧去,只见刘纲已经重现站了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犹如阴间的厉鬼般,散发出阵阵黑色的尸气! 杨业揉了揉眼睛,慢慢退到我身旁,他也以为自个看错了:“这个人,怎么还不死啊?”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点渗人了。 只见刘纲用双手抱住脑袋,开始尝试着调整,伴随着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他竟将断了的脖子,一点点,重新接合好了! 这人?是杀不死的僵尸吗? 我背着老仙起身,她冷冰冰的惨白脸庞,紧紧贴在我脸侧,瀑布般的三千青丝也垂在我胸前。 我背上,趴着个大厉鬼! 顾不上管老仙,我趁着刘纲活动脖子的功夫,想再对他用一次绞舌。 谁知这次,绞舌居然失灵了!我的意念力,只够用一次绞舌! 我赶紧拿出纸,哆嗦着握紧画笔,准备再画几条蛇出来。 这时,耳畔传来老仙空灵,遥远的声音:“别画了,没用。” 此时,刘纲那张阴森扭曲的脸,在血的渲染下,显得更加诡谲了。 他用两个漆黑的眼洞,注视着杨业,又看向我,立刻被我背上的老仙吓一大跳! 后退了半步,刘纲阴恻恻道:“在人间,能见到厉鬼,真是难得啊!” “不过李三坡,你不会真以为,我湘西蛇相,会惧怕区区厉鬼吧?”绞舌也失效了,他张开血糊糊的嘴,不停活动着舌头。 我说:“那你后退你吗呢?傻草的玩意?” 刘纲也知道,跟我斗嘴,他势必讨不到便宜,往地上啐了口血,刘纲捡起地上剪刀,直愣愣看着我,用剪刀,朝自个额头狠狠划拉!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寻思这畜生突然自残,难道想开了?被老仙吓的自暴自弃了? “李兄弟,你?”一旁的杨业,指着我的脸惊呼:“你的额头!” 我伸手一摸,额头上,竟然也诡异地出现了同样的刀口! 血顺着刀口流了下来。 我吓的头皮嗡嗡乱炸!这特么的,是个什么阴间邪术? 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去甲肾上腺素的疯狂分泌,我倒并没觉得怎么疼,倒是老仙爱惜地轻轻抚摸着我额头。 看情况不对,杨业疯吼一声,冲上去抢夺刘纲的剪刀。 刘纲眯着眼,眼瞅着身形粗壮,势若疯狗的杨业扑来,他突然张嘴,喉咙里钻出一条湿漉漉,黏糊糊的活蛇出来! 那活蛇全身布着惨黄色的鳞片,挂满了粘稠的体液,快如闪电,朝杨业面门咬去! “哎呀我草,哎呀我滴妈!”杨业这人怕蛇,怕的要命,匆忙间侧身躲开,再不敢靠近刘纲了。 此时的我油尽灯枯,幻术也使不出来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老仙了。 “背我过去。”老仙嘴巴贴在我耳边,吹着阴阴的兰花香气。 我一咬牙,强横着胆子背起老仙,朝刘纲快速逼近。 我也不知道我这胆子,是304不锈钢做的?还是钛合金的?我这全身三万四千副铁胆,胆反倒包着身子,就这么地,背着个大厉鬼来到刘纲跟前。 刘纲看看我,又看看上方的老仙,黄蛇卷着粘稠的唾液,滋溜地吸回嘴里。 “嘻嘻,哈哈哈!” 疯笑着和老仙拉开距离,刘纲抓起剪刀,朝着自己喉管处狠狠一抹!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阴森的画面了,我最恐怖,最阴损的仇家,满头满脸的血,当着我的面抹喉自尽,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全身寒毛倒立,只觉得毛骨悚然! 几乎是同时,一只冰冷,惨白色的手,挡在了我脖子前。 老仙,替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他的术,落在了老仙手背上,泛起一道淡淡的黑气。 剪刀划了一小半,刘纲不得不收刀,用漆黑的眼洞,死死盯着我。 他眼睛都没了,是怎么看到东西的? 刘纲这幅凄杀阴惨的嘴脸,真的是让人恶心反胃,他脖子也在往外冒血,我看他这操性样子,突然想到了六道中的地狱道。 地狱里的东西,大概也是这幅样子吧? 一击不成,刘纲口中不停念咒,脖子上的刀口诡异地快速愈合。 他合了剪刀,用刀剑对准自个心窝,狠狠扎去! 老仙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玉手也挡在了我心口处。 又是一道黑气透出,刘纲脸色一狠,剪刀反插太阳穴! 又给老仙挡住了。 刘纲剪刀屡屡变换位置,想通过这诡异血腥的自残邪术,来伤害到我,却被老仙轻描淡写间,全部轻松化解! 刘纲彻底急眼了,丢下剪刀,双手摆出蛇嘴的姿态,一前一后,朝我奔袭而来。 我死咬着牙,迎了上去,刘纲手指夹杂着浓烈的尸臭,眼看快碰到我面门了! 电闪雷鸣间,老仙轻飘飘伸出手去,抓住了刘纲两只手腕。 刘纲双臂爆发出阵阵骨折声,被老仙捏的痛苦无比,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蛇鳞像头皮屑似的,从他手腕上快速脱落。 刘纲的双臂开始衰老,腐败,眨眼间的功夫,连尸斑都长了出来! 第81章 画皮 “我X你吗!厉鬼杀人啦!阴差死哪去了?快来抓厉鬼啊!”此时的刘纲,终于油尽灯枯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接下来的画面,就有点渗人了。 趁着他张嘴喊叫,老仙直接将手伸进了他嘴里,往深处狠狠一掏!。 在我和杨业骇然的注视下,刘纲身子抖成了筛子,嘴角不断往外流着深黄色的唾液,致命的痛苦,让他几乎疯狂! 老仙从他身体里,掏出了那条惨黄色的蛇,然后, 当着我们的面, 将蛇吞进了自个嘴里,嚼着吃掉了…… “你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这条黄蛇,大概是他的本命蛇,被老仙吃下去后,刘纲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惨呼一声,他绕开我和老仙,踉踉跄跄地,朝后方的兰青歌冲去。 他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剪绸布呢。 我哪能让他得逞?立马背着老仙追上去,老仙连手都懒得动,只在他后背轻轻吹了口阴风。 本就油尽灯枯的刘纲,被这阴风一吹,身子立刻就僵了,全身泛起白毛,当场倒地毙命! 他手中的剪刀,距离白绸布只有几寸远了。 倒地后,刘纲尸身里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炸裂声,像泄了气的气球般,快速干瘪下来,回到了之前的人皮状态。 无数蚯蚓般的小蛇,从皮里爬了出来,在地板上化作一滩滩黑水,消失一空。 刘纲死后,我背上的老仙也消失了。 我全身跟散了架似的,一裤裆的冷汗,眼前黑白交替,我跑到远处,蹲在地上干呕着。 杨业也是满头满脸的汗,低头检查着前胸的伤口,确认没事后,他捡起地上的人皮,仔细打量着。 这刘纲是真不好对付,比史细妹,孙无义高了不知多少个级别,我和杨业,再加上个老仙这个大厉鬼联手,才好不容易灭杀了他。 我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回忆刚才种种阴森画面,心有余悸。 杨业走过来,很是关切地看着我:“李兄弟,你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不是太想说话。 杨业气喘吁吁一脸兴奋,指着手上那张满是白毛的人皮:“你看,漂亮吧?” “这么多毛,很保暖的,回头我给它缝成一双皮手套,送给我师父!” 我没吭声,这位修密宗的杨师傅,脑子一定是不对劲的,就看兰青歌一会削不削他就完了。 我们休息了片刻,兰青歌三人,也终于从阴间回来了。 那胖子一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取下红布,就不停抱怨:“好浓的血腥味啊,怎么还有股尸臭味?” “兰师傅,咱们是把阴间的味道,给带上来了吗?” 兰青歌取下脸上红布,看向四周的血迹,又看了眼白绸旁的剪刀,脸上顿时涌现出浓烈的杀意! “刚才谁来了?”她冷声问道。 杨业提着人皮上前,把之前的事说给她听,兰青歌听完,神色阴晴不定:“这个修邪法的下贱畜生,我不去找他,他反倒寻我晦气来了?” “多亏小李师傅在,否则白绸一旦被他剪断,我们三个,就要永远被留在下面了!” 杨业没瞧出兰青歌脸上的杀机,还傻呵呵道:“刚才我还和李兄弟说呢,师父你的手套破了,我刚好用这个给你缝一双,可保暖啦!” 兰青歌抬头,直愣愣看着他:“你过来。” 杨业憨憨地走过去,被兰青歌夹住脑袋,就是一顿暴揍! 我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杨业被揍的满头包,连声哀嚎求饶。 胖子一把扯开红布,看到四周阴森的场面,吓的大呼小叫,屁滚尿流。 “怎么回事?刚才进鬼了吗?” 倒是那个金玮,表现的很是冷静,这人醒来后,淡淡地看着四周,眼前的血腥画面,并没有在他脸上掀起太多波澜。 只是在看到那人皮时,才微微皱了下眉。 兰青歌一脚踢开杨业,从他手里抢过人皮,仔细端详。 “这是?画皮术?”她瞳孔剧烈收缩,一脸的惊恐和震怒! 我听到这三个字时,后背也顿时起了层鸡皮。 画皮术,是来自我国古代的一种极度阴损,至邪的凶术!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写过一个关于画皮的故事。 这个故事放在今天看,就很老套无趣了,是说一个姓王的男的,在街上遇到个美女,美女说她是富人家的小妾,好不容易逃出来,没地方去。 这姓王的起了色心,就把美女带回家,同居。 然后这货本身有媳妇,完全就是个渣男,媳妇劝他,他也不听。 后来有个道士警告他,说你找的这个美女,是恶鬼穿了人皮变出来的,姓王的不信,回家偷窥,只见一只狰狞的厉鬼,正用笔在一张人皮上,绘画出美女的形象。 画好后,恶鬼穿上皮,就成了美女。 最后,姓王的还是被这恶鬼给害死了,他媳妇为了救他,去求一个很厉害的乞丐,遭到乞丐百般羞辱,还往她嘴里吐痰,好不容易才把这货给救回来。 然而聊斋里的画皮,和现实中的画皮术,完全是两回事。 我脸色愈加阴霾了,兰青歌很笃定地告诉我,刘纲没死,刚才来的,充其量只是他的“分身”。 胖子一直在抱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女师傅,你怎么收费的?” 兰青歌说,你们看着给吧。 这胖子起初给我们的感觉,是个重感情的人,可给钱时却磨磨唧唧,半天只掏出二百,还很舍不得。 相比之下,老千金玮比他痛快多了,直接管兰青歌要来卡号,当场转过去三万。 钱多钱少的,兰青歌本身也不在乎。 胖子给完钱就跑了,也不知他在下面,见到他女友没? 金玮留下来,好奇地问我们:“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呢?现实的画皮术是啥样的?” 第82章 出魂 兰青歌让杨业打来盆清水,放在地上,她盘腿坐在水盆前,用手沾着水,不停往眼片上抹着。 也就怪了,她才抹了没两下,只见水盆里,竟起了层细密的波纹,跟沸腾了似的,不停冒着白气。 我们都围上来观看,很快,水面就平静了下来。 为了查出刘纲的下落,兰青歌用上了密宗的禁术“大阴佛眼”,能看清因果本源。 以前盗墓贼出货了,拿不准价值,就去找密宗的高僧,用大阴佛眼给看一看,什么朝代的货,谁用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水面上,很快浮现出一副清晰的画面。 画面里,一个中年,穿尿素袋子的男人,正盘腿坐在一处漆黑的坟圈子里。 这人,正是我们要找的刘纲。 在他面前,平铺了一张干瘪的人皮,还有好几个盛着血的小碗。 刘纲用毛笔沾着血,往人皮上不停画着什么,坟圈子里悄无声息地爬出许多蝌蚪般的小蛇,疯涌着往人皮里钻。 画面太黑,看不清具体细节,刘纲边画,嘴里边阴阴地念叨着人名:“李三坡,白琴,兰青歌,许兵仙……” 他画了好一阵,总算收笔了,起身拿来个黑色的大塑料袋,手伸进去,掏出许多深红色的脏器,一把把往皮里塞着。 金玮看到这,捂着嘴,差点干呕出来。 “这?这是修邪法的人么?真特么……跟鬼似的!” 我冲金玮嘘了声,继续观看。 那张皮被他塞满脏器后,又爬进去那么多小蛇,已经高高鼓了起来,刘纲冲着人皮下跪,沾满血的双手,开始比划出一个又一个手势,嘴里念着湘西苗族的密咒。 人皮,慢慢站了起来…… 水面突然一浑,画面进行到这,悄然终止。 兰青歌抬头,咬着嘴唇对我道:“这种用横死者人皮,血肉脏器通灵,加持出的画皮术,相当于他的分身,闾山派也有类似的术。” “我们闾山派,管这个叫尸解成仙。” 我听的脑瓜嗡嗡响,刚才我们联手老仙,经历了殊死搏杀,大家都受了伤,结果弄死的,只是刘纲的分身? 分身都这么难对付了,本体得恐怖成啥样啊? “是啊,这人修出蛇相后,道行提升了千百倍,如果来的是他本体,怕是你家老仙,都抵抗不了。” 兰青歌脸色煞白道。 见我脸色惊悚,她上前安慰我:“我猜刘纲这人的性子,一定也跟蛇一样谨慎,没有万全把握,他是不会以身犯险的。” “他算出我今天要做观落阴,所以只派了分身来剪白绸。” “可他,偏偏却漏算了你!” 我点头道:“我要是刘纲,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派本体来,就一锅端了,又何必费这事呢?” 兰青歌将人皮厌恶地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谁知道呢,他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顾忌吧。” 我道:“而且兰姐,我听说,画皮术炼出的分身,需要赋予一魂一魄,才能激发灵性?” 兰青歌点头:“是,分身被杀,那一魂一魄虽说逃了回去,但刘纲的元气和阳寿,一定会遭受极大的损伤!” “短时间之内,他是不可能再出来作妖了。” 我摸着下巴沉吟:“要是这会能寻到他,趁他病要他命,那就太好了。” “咱们能查到他这会藏在哪吗?” 兰青歌摇头:“大阴佛眼只能看穿物件的因果,找人用它可不行。” “刘纲这种境界的,他要真想躲,可没那么好找。” 兰青歌掀开杨业外衣,检查了下伤口,又看向我额头处的伤:“你俩都要缝针,跟我来。” 我们去了里屋,兰青歌取出针线和碘酒,用火给针消毒后,帮杨业缝合了伤口。 别说,这杨业傻归傻,却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兰青歌给徒弟缝针时,目光带着温柔,打归打,但她对杨业还是很好的。 轮到我时,她轻声安慰着我:“别怕,我这可是冰蚕吐丝编成的线,不用拆线,也不会留下伤口。” 我疼的死去活来,却强装着硬气笑道:“老爷们,脸上有点疤怕啥?” 兰青歌捏着我脸蛋坏笑:“你算哪门子老爷们啊?你就一小孩。” 处理完伤口,兰青歌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摆着手送客:“去找我师兄,他会教你怎么跟大狐狸建立联系。” “另外你告诉他,不杀了刘纲,我这辈子不见他!” 我连忙问:“兰姐,你师兄在哪啊?” 兰青歌头都不回道:“白骨滩精神病院,杨业知道位置。” “把人皮烧了啊!” …… 夜正浓。 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笼罩在黑暗死寂中。 我,杨业,金玮三人,注视地上这团冒烟的灰烬,脸色都很骇然。 “真是隔行如隔山啊!”金玮感叹着:“你们这个行当,简直阴间的吓死人!” “走吧,我送送你们。” 刚好,老姨要我带杨业回家,想见见他,我俩就上了金玮的越野车。 路上我问金玮:“你的元辰宫,找到了吗?” 金玮把持着方向盘,脸色惊悚又古怪:“别提了!我被那本操性书给骗了!” “阴间,根本就没有元辰宫!” 金玮告诉我,这场观落阴,做的特邪性。 他当时坐在大厅的蒲团上,眼睛被布蒙着,听兰青歌念着咒,听着听着,灵魂就离体了。 这个过程,叫“出魂”。 金玮站起身,惊恐地注视四周,胖子的魂儿也出来了,两人很不舍地看了看留在原地的肉身,跟着兰青歌出了门。 一出去,眼前就是铺天盖地的大雾,漫天的纸灰,呛的人直咳嗽。 第一次见到阴间的两人,吓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玮告诉我,他家祖传一本古书,书中对阴间的元辰宫,做了十分细致的描写,甚至还记载了进入元辰宫的口诀。 来到阴间后,金玮说明了情况,想念口诀把自个传送过去。 兰青歌却一把拦住他,说你这口诀是真是假?你敢确定吗? “我修行20多年,可从没听过元辰宫这个地方,这阴间凶险无边,走错哪怕半步,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万一你传送错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呢?” 金玮死咬着牙,他所图谋的这个赌局,对他关系重大,目前以他的千术,根本不可能赢,他去元辰宫改命,也是出于无奈。 金玮当时也是豁出去了,不顾兰姐阻拦,念出口诀,就把自个传送走了。 金玮说,他当时陷入一片混沌,好像在天上飞似的,眼前出现的,都是自己儿时的场景,晕乎乎过了好一阵,终于到了地方。 落地后,金玮睁眼一瞧,当场就傻了。 还真让兰姐说对了,他传送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元辰宫。 车开出荒草甸子,驶上公路,金玮继续道:“首先我能确定,这地方肯定不是阴间。” 第83章 中阴 他当时看着四周,这里没有雾,视野格外清晰,天是阴的,但周围的景色却很正常。 这里,有点类似自然保护区,四周青山环绕,到处都是树林子。 起初,金玮以为他回到了人间,他也不着急,边沿着路往前走,边欣赏景色。 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了,树林子里听不到一点鸟叫,到处都死气沉沉的,他随手抓了片树叶摸了摸,上面是厚厚一层灰。 最奇怪的是,这地方竟一点风都没有,这种野外,周围那么多山,怎么可能没风呢? 我听到这,心里也好大好奇,金玮传送到的地方,究竟是哪呢? 没一会,前方出现了人影,那是一条狭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人们有说有笑地排着队,秩序井然。 金玮来到队伍后方,打量这些人,他们看起来很正常,一点都不像鬼,大部分人衣着都是正常的,但有个别男女,竟全身一丝不挂地站在那。 大伙对此见怪不怪,也没人盯着他们去看。 金玮拍着前面一姑娘的肩膀,问:“老妹,这是哪啊?” 那姑娘回过头来,冲他笑道:“这里是中阴界啊!” 我听到这三个字时,脸色立刻古怪了起来。 佛教认为,在人间和饿鬼道之间,存在一个独立的空间,这个空间,就叫中阴界。 人死后,灵魂先来中阴接受闯关考验。 这些关卡的难度,并不是固定的,这其中有一套很复杂的计算公式,根据人灵魂的善恶,难度各不相同。 内心正直,善良的人,关卡相对就简单,为人阴损,性格冷漠怨毒且自私的人,则难如登天,完全不会有通过的可能。 据说有极少数的老实人,内心干净到一尘不染,总是行善不求回报,却总因为自己的善,被欺负打压,一生承受着不公。 这种人闯关时,有佛光照耀前路,他闭着眼,哼着歌就过去了,过关后,直接去天神道当神仙。 但据说能去天神道的,百万人里也未必出一个,一般闯关成功的,回送回人间重新投胎。 投胎好坏,也是和他内心善恶挂钩的,那种连过关都很勉强的人,下辈子大概率投胎到穷苦人家。 闯关轻松的善人,下一世则一定大富大贵。 闯关失败的,那就倒霉了,会立刻被丢去饿鬼道,也就是阴间受苦。 我看着杨业,他是修密宗的,比我更了解中阴。 杨业也是一脸古怪,摸着头道:“我还以为,中阴只是传说呢。” 我俩想一块去了,我记得当初王宝玉死后,就没经历过中阴,直接落入阴间了。 可能像他那样罪大恶极的人,连进入中阴的资格都没有吧? 而且一说到中阴界,我就想起了周昆,周昆是善人对吧,那既然中阴对善人有保护机制,那周昆他当年却为何却闯关失败,也落的和王宝玉一个下场呢? 下次见到周大哥,我得问问他。 金玮开着车,继续讲述。 等那姑娘介绍完中阴,金玮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排队的人,都是刚从人间下来的死者,搁这等着闯关呢。 金玮就纳闷了,这些人看上去,咋都跟没事人似的,搁那说说笑笑的,一点都不担心呢? 金玮看不下去,就问他们道:“你们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你们已经是死人了!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人用看精神病的目光看着金玮,都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说笑着。 后来还是那姑娘说出了原因。 他们笑,是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生前是老实人,大善人。 这股自信劲是哪来的?谁也说不上,反正这些人笑的可得意了,都觉得自个要转世去天神道了,而且他们还知道,天神道就跟天堂一样,想啥来啥,日子过的比神仙还逍遥呢。 闯关?有佛光开挂,那还不跟玩似的? 我听到这,也是直摇头,这帮人多少有点自我麻痹的意思了,其实大家是什么人,自个心里都门清。 哪有什么大善人啊?这不是纯扯淡吗?大善人在这个社会的存活率,是不足以维持他活超过30岁的好吧? 当社会人口过于畸形,个体差异就会变得极其巨大,总得来说就是坏人太多,多到你不敢想象,坏的底限更是次次刷新你认知。 我曾和马义讨论过这个话题,马义说,这世上最好别有中阴和阴间,人死就死了,回归虚无,什么都不存在了,这是最棒的。 因为一旦有的话,那其中的凄杀和悲惨,是任何作家都无法描绘出来的。 回到正题。 金玮也没搭理这些人,绕开队伍前行,越往前走,他就越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耳边,闯关失败者发出的叫声连绵不绝。 那些叫声男女都有,简直惨绝人寰到了极致,仿佛在受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似的。 可这些排队的人,居然一个都没听到,继续说说笑笑。 金玮心里又害怕,又好奇,他想看看那些关卡是什么样的,将来也好有个准备啥的。 远处有个黑漆漆的大房子,那里应该就是闯关的地方,可金玮走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 “你是活人,你来这里干什么?”一个五官跟糊糊似的高大男人,上前厉声阻拦。 “我没事,我就溜达。”金玮笑着给那人发烟:“我去前面看一眼就走。” 那人厉害极了,二话不说,朝金炜额头上拍了三下,金玮一阵迷糊,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醒来时,他回到了阴间,出现在了兰青歌身旁。 接下来,就是三人在阴间找胖子女友了,过程无聊,就此略过。 我听完金玮的讲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本以为,这次观落阴,和之前几次走阴类似,无非就是兰青歌牵着绳,带他俩在浓雾里厮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到达目的地,没什么特别的。 可金玮的离奇遭遇,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中阴。 这让我对生与死,有了更深刻的思考,中阴,隐隐揭露了我一直在找寻的答案——只要掌握了正确的闯关方法,就能避开阴间,让灵魂往生下一世。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到我家门口。 第84章 牙齿 马义的四个弟子,还在院子里守着,一看到车靠近,四人立刻警觉地冲上前。 见我家这架势,金玮也很是吃惊:“小师傅,你和兰姐一样,也是修行的人吗?” 我说修行谈不上,我懂点风水,会算命。 加了我的微信,金玮冲我笑着:“有个赚钱的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笑的很危险,这人是个老千,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徒。 我说:“再说吧。” 金玮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我跟杨业都是又累又饿,刚好欧阳薇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我俩进屋就是一阵猛吃。 见我额头上老大一道伤疤,欧阳薇看的又急又气:“哪个不怕死的,把你伤成这样?我非挫了他的骨灰不可!” 我边扒拉着饭,边冲她笑:“对面更惨,人皮都被我剥了烧成灰啦!” 欧阳薇气的小脸煞白,鼓鼓的小胸脯急促起伏。 杨业饭量格外大,一个人就干了六大碗,给欧阳薇和奶奶都看呆了! 吃饱喝足,我说出和刘纲斗法的事。 老姨听完,笑眯眯道:“我说什么来着?这是咱的地盘,咱没别的,就是人多!” “他刘纲一个外乡野狗,跑咱地头撒野,那还能让他讨了好吗?孩子,别怕!老姨认识的厉害人可多着呢。” 说着,老姨看向一旁的杨业,点头赞许:“你这小孩,又老实又好,就是傻了点。” “想老姨没有?” 杨业舔着嘴角的饭粒:“想了!我每天做噩梦,都能梦见您!” 大伙都哄堂大笑,我抽着烟注视众人,每次脚踏出门,等待我的就是无尽的阴森血腥,只有回到家,看着奶奶,老姨和欧阳薇时,我才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我问奶奶:“这两天您身体怎么样?” 奶奶摆着手:“人老了,不是这疼就是那疼,这个谁也躲不掉。” “你快把刘纲弄死,我就能舒坦不少了。” 我说奶奶你放心,我马上能联系上一个大高人,有他出面,那刘纲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惨了! 吃饱喝足后,老姨问杨业:“你那个师叔,叫许什么仙来着?” “许兵仙。”杨业坐在客厅,咬着苹果道。 闾山派的祖师爷是许逊,许九郎,这位仙家的道行那叫个猛,能腾云驾雾,上九天揽月。 这个许兵仙,是许九郎的后人,闾山正宗道统的天师。 老姨说,这人精通幻术,手段很厉害,而且为人极度高傲自负,对外人向来爱答不理。 唯独在师妹兰青歌面前,是一副舔狗模样。 我问杨业:“杨大哥,那个白骨滩精神病院,是咋回事?” “你那位师叔,该不会是舔不到兰姐,给受刺激住院了吧?” 听到白骨滩三个字,杨业脸上竟涌现出深深的惊恐,颤声道:“他不是住院,他是在那边渡劫。” “那个地方很邪门的,我去过一次,可给我吓坏了!” 我摸着下巴思索,眼下,我必须集中全力弄死刘纲,其他的事,全部先放一边,只盯着刘纲这一条线,往死里整。 这个人不死,我寝食不安,时刻都担心着奶奶的安危。 刘纲的画皮分身被毁,此刻,他还不知躲在哪吐血养伤呢。 这个脏篮子道行太厉害,等他养好伤,本体现身了,老姨的大烟魂都未必能对付的了! 眼下,找到并杀死刘纲的关键,就在许兵仙身上。 兰青歌已经给他师兄下了死通牒,如果这人的手段,真有老姨说的那么狠,那他分分钟就能把刘纲灭了。 欧阳薇坐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摸着我的脸,我在她手上亲了几下,欧阳薇冲我笑着,上楼去了。 我给杨业点上烟,好奇地问他:“杨大哥,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害怕的地方吗?” 杨业的胆子敢说第二,全东北就没人敢说第一的,你别看这位密宗高僧带着点精神病,傻不拉几的,可有件事,很恐怖。 尸臭。 为啥说很多法医,找不到对象呢,因为尸臭这玩意,一旦沾上,用水是洗不掉的,用任何香味遮掩都不好使,往往会跟一辈子,比如刘纲身上的尸臭,就极其浓烈。 背尸工经常接触尸体,身上带尸臭是难免的。 可我在杨业身上,却从未闻到半点尸臭,相反,这老哥身上带着股很自然的草本气息,不是说有多香,但闻着就很舒服。 后来老姨说,我为什么让你多跟杨业接触呢?这孩子你别看他傻,他真不简单,这种人生下来,就有六道护着呢,恶鬼伤不到他,尸臭也近不了他的身。 虽说劫难无穷,但将来,他是一定能修成正果的。 听到我的提问,杨业摇着头: “上次,师父派我给许师叔送饭,我按着地址,一路找到白骨滩,过去一看,我当场就迷瞪了!” 所谓的白骨滩,完全就是个一望无际的大坟圈子,哪来的精神病院? 当时是深夜,杨业站在坟圈子前,给兰青歌打电话:“师父,这里是个坟圈子,没有医院啊!” “有,你慢慢找。” 杨业知道,这是师父在考验他,兰青歌经常跟他说些很有禅机,却听不懂的话,杨业都习惯了。 挂了电话,杨业提着饭盒,在坟圈子里边走,边喊许师叔,许师叔! 走着走着,就碰上了鬼打墙,周围影影绰绰出现了许多白大褂,将他团团围住。 这些白大褂没头没脚没胳膊腿,湿哒哒的飘在半空,不停往下淌着血,黑压压的坟圈子里,气息分外诡谲,四周传来阴沉的鬼哭声。 起初,杨业并不害怕,他还提溜起饭盒,冲白大褂们道:“你们饿吗?这是我师叔的饭,不能给你们吃。” 他不再理会这些白大褂,继续往里走。 白大褂们就在后面跟着他,杨业哼着歌,一路来到坟圈子深处时,终于找到了许兵仙。 当时,许兵仙正背对着他,蹲在一座坟包前,一动不动。 杨业上前拍他后背:“师叔,我给你送饭来啦!” 许兵仙慢慢转过头。 杨业说到这,脸上浮现出浓烈的恐惧,他说师叔那张脸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人的牙齿! 第85章 半截子 我,老姨,奶奶三人听了,都一脸惊悚:“牙齿?” 是牙齿,密密麻麻上万颗惨白色的牙齿,它们把许兵仙的眉眼都完全遮挡住了! 杨业哪怕是钟馗转世,看到这画面时,也当场被吓出了密集恐惧症! 大吼一声,杨业受了刺激,直接吓晕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坟圈子外边的路旁。 饭菜撒了一地。 我这兄弟也是惨,失魂落魄地回到庙里,又被师父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他简直笨到家了,一点悟性都没有。 杨业委屈极了,心里琢磨着,这事能跟悟性扯上关系吗?师叔他脸上长牙了,该找大夫拔牙了! 我听他说完,心里也起了层毛,我安慰着杨业,打算休息两天,调整好状态后,去白骨滩一探究竟。 马义的别墅就这点好,够大,屋够多,人再多都住的开。 给杨业安排进一楼的客房入住,我来到楼上,朝老姨屋里瞧了眼。 只见姜幼初正盘着腿,在炕上闭目打坐。 察觉到不对,她睁开眼,朝我笑了笑:“李哥,你回来啦?” 我来到她身边,几天不见,姜幼初换了个发型,之前她留着干净清爽的短发,现在换成了一头小脏辫,显得俏皮又洋气。 以前这姑娘素净的像白开水,从不化妆的她,此时竟画的浓妆艳抹,美的五光十色,一看就是跟老姨给她画的。 我轻声问她:“怎么样,从老姨那学到本事了吗?” 姜幼初穿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将极致修长的玉腿勾勒的无比妩媚,我心里暗暗寻思,她和欧阳薇,谁腿更长呢? 不相上下吧。 姜幼初上身,是件纯白色的羊绒毛衣,胸前的饱满,青涩而可爱,她跳下床,兴奋地冲我道: “我跟我爹联系上了,我爹说,他今晚想见你。” 我答应着,问她怎么见? 姜幼初脸有些红道:“李哥,你先去休息吧,一会我来找你。” 我也没多想,回到自个屋,洗了个澡,光着身子上床。 欧阳薇从棺材里伸出粉白的玉足,在我身上轻轻蹬了下:“相公,之前你不是说,你可以用八字找人吗?” “如果你知道刘纲的八字,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吗?我们现在去,弄死他!” 我抓着她的小脚丫把玩:“八字找人法,对刘纲没用,他这种境界的高手,对八字的保护一定是极其严密的,找不好,反倒把自个的坐标暴露出去了,得不偿失。” “不用担心,许兵仙有法子找到他。” 欧阳薇咯咯地笑着:“你别啊,我脚怕痒!” 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了欧阳劫,他在阴间的下落如何?逃出阴女子的追杀后,他去哪了? 想起欧阳劫那长发披肩,古代帝王般的脸,我不免替他担心,就问欧阳薇道: “姜幼初和周昆这对父女,能建立上联系,那你和欧阳劫之间,应该也可以啊?” “你最近有梦到过你爹吗?” 躺在棺材里的欧阳薇,也是一脸担忧:“没有,我试过很多种办法,始终和我爹取得不上联系。” “你以为这棺材是干什么的?就是为了方便我入睡后,意识进入阴间找人用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欧阳薇从棺材里爬出来,钻进我被窝,咬着嘴唇看向我。 我抚摸着她香滑白皙的玉臂:“欧阳劫是魂魄进的阴间,对吧?那他的肉身这会在哪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肉身还有气吗? 接下来欧阳薇的一番话,直接惊掉了我下巴。 她说,当年她爹和我爷爷,是肉身进入阴间的。 肉身?怎么能进入四维的饿鬼道呢? 欧阳薇将光溜溜的白皙玉腿,直接搭到了我大腿上,在我嘴跟前吹起如兰:“这个我不知道,但据说这种方法进入阴间,有很多说不出的好处,安全方面,比走阴,观落阴都稳妥的多。” “可是,我这些日子,不停用催眠,将意识投射到阴间,却始终没有找到我爹的气场,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呢?” 我脑海中电光一闪,急忙将金玮误闯中阴界的事,说给她听。 “你说,欧阳伯父会不会跑去中阴了呢?” 中阴的位置,刚好夹在阴阳两界中间,作为死者的第一站,中阴是一处完全独立的空间,有自己的规则。 欧阳薇听我说完,翻着身想了想:“有金玮的口诀,我们也就有了打开中阴的钥匙,我,我好想去那里看看。” 我在她娇滴滴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等我处理完刘纲,立刻陪你下去。” 欧阳薇直直注视着天花板,口中喃喃道:“不过那地方,不允许活人魂魄的存在,发现了会被立刻赶走,这块,还得再谋划。” “我的催眠术,能在那里派上用场吗?” 我太累了,欧阳薇接下来说的话,我没往下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扎实,浑浑噩噩间,我感到身边贴过来一个滑溜溜的香软,我以为是欧阳薇,也没去管。 在梦中,我的魂儿再次出现在阴间。 还是那栋阴楼,1楼,109室,周昆家里。 周昆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心里有些虚,我跟姜幼初拜堂的事,周昆已经知道了吗? 他是厉鬼,你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厉鬼的心,周昆很可能突然发难,当场把我撕的稀碎。 房间里,冷的让人心惊肉跳! 我惊悚地看着他,慢慢往门边退。 这时,我留意到客厅里,多出了两个人。 这两人,分别是孙无义和高老柱,两人此时都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站在那不停哆嗦着,伤口处血肉模糊,像被野兽撕咬过。 “这两个下贱玩意,欠了我很多阴债啊!” 周昆起身,来到两人面前,阴恻恻地笑着:“你们?敢打我妻女的主意?哈哈哈,看我接下来如何泡制你们!” 自从上次,欧阳薇吊死了孙无义,我又一把火烧了他的堂口,这两个倒霉玩意直接坠入了阴间。 受这里规则的影响,他俩和王宝玉一样,乖乖来到周昆家偿还阴债。 没想到这次,2楼的舅姥姥又来抢人,毕竟孙无义是她堂口的弟马,高老柱也是她手下最得意的小鬼,舅姥姥正筹备重返人间,找我寻仇的大业,手头正缺人手呢。 周昆一看,这哪行?上次被你抢走王宝玉,这笔账还没跟你算,你个不要脸的老黄皮子,又跑来我家抢人? 你把我家当零元购了? 第86章 女婿 于是,周昆和舅姥姥之间,上演了第二场恶斗,本来周昆是比不上舅姥姥的,各方面都弄不过她,可这事涉及了他妻女,周昆气炸了,凶劲一下就上来了,全身透着浓烈黑气,竟和舅姥姥斗了个不相上下。 “你这小没脸子,你就得意吧!”舅姥姥使出全部本事,也没奈何的了周昆,气的咬牙切齿:“我一身通天道行,让阴间压制死了,半点都用不了。” “这里若是人间,就你这小没脸子,姥姥看你一眼,你都得漏气!” 他俩对骂的环节略过,舅姥姥一看,这周昆弄又弄不死,跟橡皮糖似的粘着,舅姥姥就不再管他,开始抢人。 周昆反抢,他俩这么一撕巴,高老柱和孙无义可就惨了,各被撕走了半截子。 我瞧这两人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想笑:“瞧这两口子,多恩爱啊,生前拜了堂,死后也不离不弃的在一起,对了我都忘了,你俩谁是老公,谁是媳妇啊?” 两人此时痛苦无边,五官扭曲至极,触目惊心的伤口里,不断往外喷着血,接下来,数千年的漫长岁月,他们将沦落为周昆的发泄,消遣的工具,承受肉体和心灵的苦难折磨。 周昆讲述完,转身看向我:“我让你杀了姓高的全家,这事,你怎么没去做?” 我提心吊胆道:“高富贵快完蛋了,也就这两天吧,他家除了他们父子两,也没啥人了。” 周昆嗯了声,从柜子里拿出一盘凉拌牛肉,一碟油爆花生,一瓶二锅头,边吃边喝:“我答应过你,要把阴楼的秘密告诉你。” “等高富贵死了,你再来找我吧。” 我连身称是:“周大哥,你快放我走吧,我回去了立刻把高富贵弄死!” 周昆叹着气道:“你怕什么呢?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和我闺女挺般配的,只要闺女能幸福,我这个当爹的,是不可能有意见的。” 我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掉了下来:“周伯父,我……” “伯父叫着怪别扭的,你还叫我周大哥吧。”周昆冲我桀桀地笑着:“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周家的女婿了。” “女婿,过来坐!” 我走过去,坐到周昆身边,沙发集着厚厚的灰尘,布满了蛛网,散发着阵阵发霉的气味。 饿鬼道,名至实归,周昆在阴间当债主,过的是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可就算这样,也无法让我产生丝毫羡慕。 我说周大哥,这件事,我一直没征求过姜幼初的意见,她怎么看?她愿意嫁给我吗? 这种事,首先姑娘得同意,不然说啥都不好使。 周昆嘬了口二锅头,辣的直砸嘴:“我也问她了,她不说啊,你说这丫头,都20多岁了,咋还动不动就害臊呢?” “哦对了!”周昆抬头看向我:“闺女说,她要给我当弟马,这是怎么回事?” 我将老姨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周昆听:“你和姜幼初是直系血亲,先把堂口开起来,其他的就好办了,将来慢慢把兵马养起来,对你们父女的修行,都有极大的好处!” “以后,你也不用一直待在下面了,想去人间看看,随时可以去。” 周昆惊讶地问我:“我能回人间吗?” 我说,你道行上去了就能回,姜幼初是你回去的通道。 周昆一脸欣喜:“怪不得呢,我感觉这些天,我的力量增长了不少!第一次和舅姥姥斗法,我始终被她压制,这次,我和她斗了个旗鼓相当!” 我细细打量周昆,他身上的凶气,明显比之前强烈了许多。 目前他还够不上厉鬼的级别,但照这么发展下去,周昆成为老仙那样的大厉鬼,是迟早的。 我也替周昆感到高兴,之前的紧张气氛,立刻消散一空,周昆拍着我的腿道:“李女婿,你可要对我闺女好啊!你敢欺负她,我必不能放过你的。” 我听的猛打喷嚏,连忙点头,这件事,我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心,我和姜幼初并不熟悉,我俩之间,能处的融洽吗? 万一性格,理念有冲突,不合适,到时又该咋办呢? 这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天命,接下来,我问周昆关于中阴的事。 周昆大口吃着牛肉:“中阴?我去过啊,那些关卡很简单的,我都通过了。” 我好奇地问:“那你后来咋坠入阴间了呢?” 周昆放下筷子,脸上涌现出滔天的怨气! 当时闯关结束后,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上前对他笑着说:“你是好人,我们这,一年来不了几个好人,走吧,我带你去投胎,给你选个富贵家庭。” “命盘这块,我也给你安排的好点。” 周昆却不肯走,他心里带着对王家的滔天的恨!这仇恨,甚至超越了时空! 那人也是不停地劝周昆: “你已经死了,人间,跟你再没半点关系了,听我的,走吧。” 周昆死活不答应,那人没办法,就叹着气道:“你不去人间投胎,就只能去饿鬼道了,这样,我给你安排下,让你在下面当个债主,这样一来,在下面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你和王家之间的恩怨,也会在饿鬼道做一了断。” 周昆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内心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看到这,有人可能会问,你为啥这么在意死后的世界?20多岁的小伙子,谁天天想这个? 我想。 干我们这行的,看过太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时间久了,难免会对生死产生质疑。 我们来这个世界,是来干啥的?折腾了一辈子,最后一命呜呼,最后图的又是个啥? 很多具备大智慧的高人隐客,都在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有人想着想着,就疯了。 我只说一点,阴间没有时间的概念,那里的苦难是永恒的,相比下,人间百年不过是眨眼云烟,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开始。 我也知道,我的观点很难让他人产生共鸣,那么接下来我要写的事,可能会改变你的认知。 第87章 打灰 周昆说,那人是个管事的,在中阴的地位很高,人间是靠脸,靠关系说话的,可到了中阴,善恶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准则。 那人觉得周昆是个好人,和他聊的很是投机,后来那人告诉周昆: “等你哪天在饿鬼道待够了,你跟我说,我还有办法送你去投胎,不过,到时候投胎的条件,就没现在这般好了。” 我立刻管他要来那人的名字,寻思着后面和欧阳薇去中阴时,能用的上。 可我从周昆这,并没有问出太过闯关的细节,周昆说他第一关是跳皮筋,跳够三下就完事了,第二关,要求他十分钟内吃掉一个红烧大鸡腿子。 第三关是做眼保健操…… 我也是听的哭笑不得,由此可见,中阴对善人的优待,的确是很夸张的。 问题是,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好人,自个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事实是这样吗? 比方我,连杀史细妹和孙无义,沾着两条人命不说,还拿史细妹的魂魄要挟刘纲,我这种的,是不是已经恶到没边了呢? 按照六道规则,我死后,会不会连饿鬼道都不容,直接坠入十八层地狱呢? 人应该时常反思自身,在无尽的苦难挫折中,让灵魂得到升华。 很多人打坐五十年,道行提升不了分毫,有人只是一念间,就悟了,只用了眨眼的功夫,就修到了通天的境界。 听说我被蛇相刘纲追杀,周昆当场就气炸了,牙齿咬的咯咯乱响:“有人敢害我女婿?反了他的!” “李女婿,你别害怕!”周昆认真地看着我道:“接下来怎么修行,闺女全告诉我了,我们父女俩也不能闲着。” “你看着吧,终有一天,我要让那个刘纲生不如死!” …… 第二天醒来时,我看了眼右手边的欧阳薇,又看向左边的姜幼初。 原来昨晚上进我被窝的,是她? 可能她也没办法,只能以这种共同入睡的方式,让我和周昆见面。 姜幼初上身只穿了件极薄的白色小吊带,光溜溜的大腿露在外边,睡的正甜。 好香啊,她俩直接给我香迷瞪了。 我给俩姑娘盖好被子,悄然摸下床。 吃过早饭后,我接到了王老板的来电。 他在电话中语气焦急地告诉我,他梦见他爹,被一只成精的老黄皮子抓了,在下面的日子过的很苦,很凄惨。 马义不知从哪获知了这件事,管王老板要了一百二十万,说要从东洋那边请一个高僧团队过来,做法事,下阴间和老黄皮子斗法,逼她放人。 王老板孝顺啊,又不差钱,就给了。 我听完,猛拍了下脑门,这个马义,之前我还夸他视钱财如粪土,原来是我太年轻。 马义下手是真的狠,他估计也恨透了王老板这种人,哪有什么高僧团队啊?不过是马义讹钱的借口而已。 他和王老板很多年前就相识了,还当过对方的御用风水师,王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弱点在哪,马义是知根知底的。 王老板在电话里语气不祥:“我现在联系不到马义,他请的团队呢?” “李师傅,你先想想我是谁?我是个什么身份?你替我转告马义,钱我交了,事他就得给我办!” “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和马义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直接挂了。 关我屁事啊? 我收起手机来到院子,看到杨业光着膀子练功,我寻思着,要不要从马义那要点好处回来? 想想算了,我可开不了这个口,我住的这套别墅,还是人家马义的呢,住这么久,人家没跟我提过租金的事,我还哪有脸管人家要钱呢? 冰天雪地的,杨业汗流浃背,脊背上的紫色怪肉不停蠕动着,他在石头墩子上拍碎玻璃,拍的嘎吱嘎吱乱响,从完整的啤酒瓶,到面粉状的细末,用时极短。 我在一旁观看,耳边传来阵阵雷音,心中骇然,他跟刘纲的画皮厮杀时,明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要不是怕蛇,画皮还真斗不过他。 拍碎二十多个啤酒瓶,杨业呼吸吐纳了几下,拿起一颗水泥钉,手指随便一按,钉子被连根按进了石墩子里。 我说杨大哥,你这手密宗的大慈悲手,是怎么个练法,能教教我么? 杨业擦着脸上的汗:“你学不了啊!” “为啥?” 杨业告诉我,密宗的硬功夫,很多都会借助邪法修行,比如这大慈悲手,想练它,首先要往手里“打灰”。 这里的灰,指的是混了狮油的死人骨灰,要通过注射的方式往手里打,具体细节太过阴森,我不方便讲。 杨业说,他饭量大,却经常没钱买早点,有次早上饿急眼了,杨业跑早市里,直接从翻滚的油锅里,捞油条出来吃,给那卖早点的都吓傻了,连钱都不敢收他的。 这才只是起步,等大慈悲手练到后面,甚至能徒手撕碎起毛的僵尸,威力很是恐怖。 我说行了兄弟,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御用打手,我指哪个,你就上去给我掐,掐死算我的。 杨业将两颗水泥钉,并在一起拧成了一个麻花:“李兄弟,杀人也算修行吗?” “必须的!”我很严厉地看着他:“有些人,注定是要当神仙的,你杀了他,你就等于成就了他的大道,送他飞升了。” 杨业不停点头:“李兄弟,我悟了!” 我暗暗寻思,兰青歌把徒弟放到我这,真不怕我给带坏吗? …… 两天后,我收到了王一蛋的死讯。 是孟诗诗电话里告诉我的,王一蛋从一栋小区楼顶跳下,刚好不偏不斜,砸中了从下面路过的高富贵。 两人当场毙命,尸骨血肉模糊。 这中间有很多阴森细节,就不展开讲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俩是被穿着红寿衣的自己,给活活害死的。 而且孟诗诗还说,跳楼那天,王一蛋曾试图打电话向我求助,但死活都打不通,他只得打到孟诗诗那: “诗诗,跟我的那个脏东西……逼着我跳楼呢!我求求你,我打不通李三坡的电话……” 孟诗诗答应着,也试着给我打电话,结果发现我手机关机了。 我心想,你打通也没用,这玩意是我召来的,不假,可我不负责收啊。 这中间的原理,我到现在还没琢磨明白呢。 只是这两人一死,我手上又多了两条人命,很多东西天注定,爱咋咋地吧。 休息了几天,伤养的差不多了,我就叫上杨业,准备动身找他师叔许兵仙。 第88章 中巴 可奇怪的是,我俩出门拦了好几辆车,没一个司机知道白骨滩在哪的。 我问杨业:“杨大哥,那地方你去过一次,路你还认识吧?” 杨业挠着他那狗啃似的光头,刚想说话,这时路边停下一辆中巴车。 司机摇下车窗,冲我们招手:“上来吧!” 我走上前说:“我们去白骨滩子精神病院。” 司机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这就是去那边的专车,全市就这一辆!” 杨业想上车,被我一把拽住,我细细打量这辆车,这种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巴,在哈市早就绝种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开这玩意拉活? 中巴车的漆面全脱皮了,到处都锈迹斑斑,车龄至少超过三十年了,这种车敢上路,不等着被交警罚么? 再看这司机,三十来岁,头发跟野草似的,乱糟糟的,身上穿了件军绿色的大棉袄,面相看似稀松平常,我却总感觉,这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见我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司机笑咪咪道:“许兵仙派我来接你俩的,上车吧,保管给你拉到地方!” 车上乘客不耐烦了:“走不走啊?我还赶时间呢!” 杨业一听是许兵仙派来的车,毫不犹豫地大步上车。 我上去前特意留心,观察了下车里的乘客,并没有瞧出丝毫异常。 那就上呗。 我俩上车后,中巴车开动,一路颠簸,走走停停,七拐八拐地,驶入了一条僻静的公路。 车里歪歪斜斜,坐了十来号人,死气沉沉的,我上前给司机发烟:“师傅,您是许兵仙什么人啊?” 司机娴熟地盘着方向:“我是他的病人。” “病人?” “对啊,许医生是精神病院的大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司机看我的眼神无比古怪。 我听的老纳闷了,许兵仙不是兰青歌的师兄吗?这位闾山派的大天师,咋好端端的,跑去精神病院当医生了呢? “这白骨滩子挺偏的啊。”我给司机递了根烟:“很多本地人,都没听过那地方。” 司机接过烟,点着了抽着:“你知道哈市有多大吗?五十个港都加起来,都没它大!” “本地人也不能保证哪都去过啊?对不对?那白骨滩子,偏是偏了点,但那里的医疗水平还不错,我大姨夫精神病,就是在那治好的。” 我闲的没事和他瞎聊:“你大姨夫出院了吗?” 司机:“这不刚出院吗。”司机指着副驾上的骨灰盒:“这小盒,医院给送的,漂亮吧?” 合着他大姨夫,直接在里面给治死了,火化后出院的呗? 我深吸了口寒气,窗外一下暗了下来,司机瞧了眼阴霾的天空,骂了句:“草,又要变天了!” 中巴车咯吱咯吱地乱响,有个乘客说:“你这车这么破,让交警逮到,不得狠狠扣你分啊?” 司机头都不回地冷笑:“扣分?那得有驾照才能扣啊。” 他这番话说出来,大伙都吓的直吸凉气,那乘客怪叫道:“你连驾照都没有,也敢开车上路?你这不是拿人生命开玩笑吗?” 司机叹了口气:“我也想有啊,我科目一考了四十多次,楞是没过,你说咋整?” 第二排一老头打圆场道:“大惊小怪什么呢?很多老司机,几十年驾龄了,没驾照一样开,没事的。” 司机从兜里摸出瓶散篓子,大口往嘴里灌着:“老什么司机啊?这是我这辈子第一回摸车,本来我不敢的,中午喝了两斤白酒,我就敢了。” “我连档位到现在,还没琢磨明白呢!” 这话说出来,车厢里直接就炸锅了!乘客们大呼小叫,嚷嚷着要退票下车。 有个妇女上前大声骂他:“你快停车啊!你无证驾驶,是要判刑的你知道吗?” 司机嘿嘿笑着:“老子超重度精神病,离植物人只差一步了,有诊断书的,谁敢判老子的刑?” 那妇女一愣,发出哭爹喊娘的尖叫声。 我在旁冷冷观看,瞧了眼后排的杨业,这兄弟傻呵呵坐在那,这瞧瞧那望望,竟一点都不带怕的。 车厢里吵闹极了,大伙都在骂那司机,给他骂烦了,一脸不满道:“好好,我停车行了吧?你们这帮事儿比!我不拉你们了!” 他伸手摘档,谁知那档把跟饼干似的,给他轻轻一摘,居然连根断了! 乘客们全体傻眼了。 “没事,我踩刹车也能把速度降下来。”司机一脸自信,结果一脚踩到了油门上,车速直接飙到了一百二。 当时中巴车在公路上,像脱缰的疯狗似的横冲直撞,车厢里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乱的不像话。 有乘客上前抢方向盘,那司机毫不含糊,立刻就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 场面已经彻底失控,距离车毁人亡已经一步之遥了,这时,杨业在后排冲我招手:“李兄弟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我跑到后排,只见杨业用舌头舔了舔手指,在车厢上轻轻一碰,直接碰出了一个透明窟窿,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这特么的,是辆纸车! 还是辆拉死人的纸车!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反而先松了口气,有这么重的鬼气撑着,这车绝对翻不了。 但它最终要开到哪?就不好说了。 我目光无意间,瞧向前排的那个小女孩,只见她脖子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尸斑。 其他乘客也都类似,全是一脸的死相,面颊全部深深凹陷进去,皮肤灰白,瞳孔完全融化,和眼白混成了一团。 之前上车时,他们并没有展现出这些特性,估计是给司机吓的暴露原形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里遇到鬼,很多人对鬼有误解,总觉得这些东西是隐形的,只有阴阳眼才能看到。 实际上,要用阴阳眼才能看到的鬼,那都不算鬼,充其量,只是死者留在人间的怨念,或者死气凝结出的污秽。 这些东西怕人,喜欢待在荒郊野外的废弃庙宇,或是道观里,老话讲一人不入庙,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此刻,纸车里的这些乘客,才是真正的鬼。 注视着一车的死物,我心里又慌又渗,这个许兵仙,到底是怎么了?他为啥要派个鬼司机,用纸车来接我们? 这些鬼乘客,又都是哪来的? 那个坟圈子里的精神病院,是真实存在的吗? 带着连连疑问,我伸出手,朝前方小女孩的脖子摸去,当我碰触到她皮肤时,微微用力,手指直接透了进去,那感觉很难形容,像摸进了一团被冰水浸泡的棉花。 小女孩转过头来,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我,估计是把我当成奇怪的叔叔了。 我收回手,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乘客虽能在人间显形,却还不具备实体,这至少说明它们不是厉鬼,我有老仙护体,没必要太过担心。 第89章 精神病院 像老仙那样的大厉鬼,若是用手触摸,和触摸一具尸体一样,能产生实质的物理阻隔,手指绝对透不进去的。 杨业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纸车也能开的这么快吗?” 我也觉得纳闷,瞧向窗外,四周被浓雾环绕着,下方已经看不到路了,鬼知道这是个什么原理? 这辆载着死人的纸车,莫非在天上飞行不成? 在乘客们的愤怒讨伐下,司机总算找到了刹车,将车速慢慢降了下来。 车一停下,乘客们就齐刷刷往外逃,眨眼的功夫,全部消失在了外面的浓雾里。 杨业对此大感不解:“他们已经是鬼了,为啥胆子还这么小呢?就算这纸车翻了,也伤不到他们分毫吧?” 这种情况,以前奶奶给我讲过,奶奶说,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立刻坠入阴间或者中阴,有一部分人死后,会留在人间当鬼。 特别是那种死的很突然的人,这种的,留在人间当鬼的概率就很大。 这种鬼,压根就不知道自个已经死了,它还觉得他活着呢,这期间,它会在执念的驱使下,反复循环地做以前常做的事。 比如上班上学,比如接孩子等等。 这个时期的鬼,完全把自个当人了,遇到危险时,它也会本能地害怕,这其实挺惨的,有人能持续这种状态一百多年,直到阴寿耗尽,魂飞魄散后消失一空。 司机回过头来,见我俩稳坐后排,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感到些许诧异。 “你俩不害怕啊?” 我一脸阴郁地看着他,没说话。 司机笑了笑,继续开车,这一路又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浓雾汹涌,纸车仿佛开入了地狱边境。 几个小时后,车停下。 我摇醒睡着的杨业,下车后,瞧向四周。 雾淡了许多,我们被一望无际的黑坟圈子给包围了,四周满是坟土的腥臭味,夹杂着烧纸的焦糊气息。 在我们正前方,伫立着一座医院,被薄雾环绕着,显得阴森又突兀。 哪有把医院开在坟圈子里的? 杨业不停注视着四周的坟圈子,激动道:“李兄弟,上次我给许师叔送饭的地方,就是这!” “啊?见鬼了?” 当他发现前方的医院,脸色古怪无比:“我上次来时,可没见过这医院啊?” 司机从车上扔下来一个黑色的旅行包:“这里面的钱,一会你们用的上!” 我低头瞧去,只见那旅行包鼓鼓的,上面贴了张惨绿色的符纸。 一般道家的符箓,都是和黄裱纸同色的,这种绿色符纸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满肚子的疑云,弯腰,拽开拉链,只见包里装满了一沓沓的冥币。 冥币? 一把抓起旅行包,我直直看向司机,突然问他:“你到底是谁?” “我无名无姓,只是许兵仙手下的一个小猖兵。”司机边说着,边开着纸车掉头走了。 很快,纸车就消失在了雾中,我来到医院大门前,注视上方《白骨滩子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心里涌现出一阵恶寒。 这个许兵仙,到底是个什么鬼? 好端端的人,为啥会突然跑到这家精神病院里,当医生呢? 闾山派的天师,都是这么阴间的吗? 我透过铁栅栏门往里面瞧去,这医院倒不大,前方有个小喷泉,后面是一栋三层高的住院楼,侧面有供病人活动的操场,篮球场,乒乓球台之类的。 所有的建筑,物件全部都很陈旧,我瞧那住院楼的造型,是上世纪苏式建筑风格,楼龄比那纸车还要老的多。 杨业指着我手里的旅行包,很是不解道:“我搞不懂,为啥要带冥币进去呢?” “一会可能用的上吧。”我答道,我现在心里也是毛烘烘的,有一万个为什么,像疯马般在内心奔腾。 铁门虚掩着道缝,杨业问我:“进不进?” 我说来都来了,哪有不进的道理? 其实我找许兵仙对付刘纲,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希望能从他那,学到和大狐狸沟通的方法。 幻术这东西,真的是太好使了,那天跟刘纲的画皮斗法,正是我关键时刻用出绞舌,疼的刘纲死去活来,杨业才趁机抠下了他眼珠子。 等我把幻术学通透了,就能逐渐摆脱对观想法的依赖,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空气中的土腥子味,愈发浓烈了,夹杂着淡淡的尸臭,我一咬牙,推开铁门钻了进去。 我俩刚进入医院,铁门就从后面锁死了,我和杨业戒备地注视四周,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死寂,没半点活物的影子。 而且这里的时间,和外边也对不上,我们来时,才刚过下午2点,天还亮着呢,此时医院上方的天空一片漆黑,竟已经是深夜了。 我来到住院楼跟前,推门进去。 里面是个灯火通明的大厅,还怪暖和的,墙上的绿油漆有些褪色,深褐色的木地板也很是古旧,到处都是苏式建筑的影子。 和所有医院一样,这里也有一股极其难闻的刺鼻药水味,空气沉闷至极。 前台坐着个男医生,正低头看着报纸:“你们有事吗?” 我刚想说话,一旁的杨业惊喜地冲向那医生:“许师叔,你怎么跑到这来当医生了?” 原来这位医生,就是我要找的许兵仙。 我细细地打量他,这人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当然,这个年龄很有可能是假的,像许兵仙,兰青歌这种修正法的隐世高人,会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年轻感。 我年少时,曾见过一个供奉白狐的女弟马,那是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看上去却顶多四十出头,你去哪说理去? 许兵仙这个人,一点都没有中年大叔的油腻,反而很古风,五官非常帅气,剑眉星目,眸子里透着股危险的锋利,整体面相上看,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 此时的许兵仙,面色白皙如玉,脸上干干净净的,连根毛都没有,哪有什么牙齿? 他带了副金丝眼镜,一股斯文败类的劲,这造型,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阴森的闾山派天师。 第90章 发疯 许兵仙留着一头柔顺的青丝长发,慵懒地垂在肩上,他穿着件崭新的白大褂,冲杨业笑着说:“是啊,我换了新工作。” “你师父还好吗?她最近……有没有提起我?”一说到兰青歌,许兵仙一下就急了,眼神中的高冷一扫而空,被深深的炙热取代。 杨业一脸不解地看着许兵仙,答非所问道:“师叔,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改行当医生了呢?你是嫌天师的工资太低吗?” 我走上前,冲许兵仙深深鞠躬,语气惊悚道:“前辈还不知道吧?兰姐差点让坏人活活害死!” “有这种事?”许兵仙怒极,激动地大声质问我:“害她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将那天观落阴时,和刘纲斗法的全过程,说给他听,重要细节被我添油加醋,比如刘纲多么多么猥琐好色,多馋兰青歌的身子,我为了保护她不被玷污,拼了命都不要,脑壳差点被削下来一层。 甚至为了保住兰青歌的清白,我不顾后续反噬,强行召出厉鬼等等。 杨业听完,古怪地看向我:“好像不是这样的……” 许兵仙似笑非笑地听着,他眸子里带着说不出的魔力,瞬间就洞穿了我的心思。 起身,许兵仙绕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道:“你这小孩,伶牙俐齿的,有点意思啊?你就是那个李三坡吧?” 我点着头,神色很是焦急:“咱快点出发吧许哥,这刘纲是个大隐患,别拖到他伤养好了,那时再杀他就难了!” “嗯,嗯,然后呢?” 许兵仙边漫不经心地听着,边用听诊器在我脸上,身上检查了起来。 啊? 我一脸错愕,当时就给我弄的不会了,连杨业都看不下去了,急道:“师叔?你这是干嘛呢?” 许兵仙边给我体检着,边阴恻恻地问我:“小伙子年轻轻轻,长得又这么好看,何必想不开,一夜间愁白了头呢?” “是抑郁症吗?有没有自杀倾向?来,把裤子脱了让我检查下!” ??? 他还真搁这当起精神病医生了? 我惊悚地后退着,许医生步步紧逼,眉宇间满是说不出的阴森和诡谲! “快点脱了,让我检查啊!” 饶是见惯了阴间画面的我,此时也是吓的转身就跑,边跑边大喊:“这里是精神病院,你要查,也是查我脑子,你让我脱裤子干啥?” 许兵仙疯狗似的在我后面追着:“你别跑!你快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电击几次,你就好了!” 给杨业都看傻了,楞在那不知所措。 动静传到了里面,冲出好几个护工来。 这些护工动作很是利索,出来后二话不说,当场就把许兵仙给控制住了。 众人扛着他往病房里走,许兵仙奋力挣扎着,脸上露出精神病人的笑容:“我没疯!我要出院!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看到这,终于是看懂了。 杨业的这位师叔,压根就不是什么医生,他是在这里住院治疗的精神病人! 看着许兵仙被人抬走,杨业惊的合不拢嘴,一脸的失落叹着气:“师叔好端端的,怎么就成疯子了呢?” 我内心起了浓烈的阴霾,这家精神病院,处处都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谲,它为什么会开到这么偏僻的坟圈子里? 就算许兵仙是疯子,哈市那么多好医院他不住,为啥非要来这治疗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兵仙好端端一人,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难道是舔兰青歌不成,被对方百般拒绝后,崩溃发疯了? 还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他这种境界的人,厉鬼都不太敢近他的身,他又怎么可能中邪呢? 我和杨业在大厅里商量着对策,都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杨业给兰青歌拨电话,可是手机在这里,压根一点信号都没有。 没一会,过来个年轻的小护士,一脸歉意地对我们道:“对不起啊,我们一时大意,让病人跑出来了。” 见我俩一脸的惊悚,小护士轻声安慰道:“这个人在咱们院,危险等级是轻度的,他有扮演癖,一有机会就把自个装成医生,你们别理他!” 说完,小护士转身要走,我连忙跟上去:“老妹,我们是刚才那个病人的家属,想去探望探望他,可以吗?” 小护士点头道:“当然可以啊,1楼病区是开放的,白天都可以探望呢。” 我俩登记一番后,被她领去病房,我皱眉瞧向窗外的黑夜,寻思这护士也不对劲,你这,现在是白天吗? 惊悚和慌乱在我内心交替,进了这家医院,我和老仙之间的联系,突然就断了。 我心里一下变的空荡荡的,我又成了弱不禁风的普通人,我情绪低落极了,这种情况,许兵仙是铁定指望不上了,我回头还得想别的法子对付刘纲。 我们穿过了一个休息区,有不少病人在里面打牌,聊天,也有发呆的。 休息区两端,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两侧都是病房,这家医院处处都透着一股极其浓烈的年代感,病床,吊瓶架子,一切物件崭新的同时,又很老旧,在这里,我有一种穿越到上个世纪的错觉。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感到惊疑的是,我从进门到现在,居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气场! 风水到了这里,仿佛凝固了似的,好气场,坏气场统统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我揉着眼睛,不停扫视两旁的病房,小护士带着我们来到其中一间,站在门口道:“你们可以进去说话,但记住,一定不能关门!” “这是医院的规定,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我冲小护士微笑着:“姐姐辛苦了。” 我看向病房,里面一左一右摆着两张床,中间隔着个小桌子,左手边的床上躺着的,正是许兵仙。 此时的许兵仙,白大褂被强行脱走,护工给他换上了病号服,他身上被捆着约束带,躺在那一动不动。 第91章 千里之外 我听说,一些重度精神病人,发起疯来非常可怕,力量会大到你无法理解,三五个强壮护工都按不住。 像许兵仙身上这种约束带,是非常结实的,能拉着重型卡车走,可就算这种强度,也会经常被病人活活崩断! 那小护士在门口守着,我和杨业进屋,我坐在许兵仙身旁,一脸惋惜地看着他。 对面床上,坐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边拉着二胡,边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你妹妹是咸妹妹,我妹妹是甜妹妹,这大酸菜缸子里呀,都是好妹妹……” 杨业蹲在床边,握住许兵仙的手,不停叫他:“师叔,师叔?” 许兵仙不为所动,目光直视天花板,嘴角挂着诡谲的笑容。 我留意到,他右手小指冲我微微勾了下。 目光一闪,我不动声色地握上去。 许兵仙躺在那,用手指在我掌心写字: “告诉他们,你俩是疯子,你们要住院!” 我默念这句话,头皮一炸一炸的,这时,对面老头突然扯着嗓子尖叫: “甜妹妹是咸的,甜妹妹是咸的啊!” 我被吵的直皱眉,门外的小护士也听不下去了,跑到远处和同事聊天去了。 我反应何等迅速,立刻把握机会,将耳朵贴到许兵仙嘴跟前。 他张开嘴,轻声对我道:“我在和一个仇家斗法,对方是个很厉害的幻术师!” “这家精神病院,是对方创造出来的幻境,我被困在这,出不去了!” 这番话,听的我后背寒毛乱炸! 好,深呼吸,别慌,他只要人没疯就行,其他都不是个事。 许兵仙语速极快,他告诉我,和他斗法的人,远在千里之外,两人隔着这么远,互相给对方下幻术,结果两人同时,陷入了对方所制造出的“幻境”中。 许兵仙目前所处的幻境,正是这所白骨滩子精神病院,而敌人所在的幻境,则完全是另外一个剧本,比这里也好不到哪去。 这就是所谓的“隔山斗”,是指两人不打照面,隔着老远斗法,我听的内心骇然,我知道的隔山斗,最远也不过相隔数百米。 这世上,竟还有人能隔着千里外斗法的? 这里是哈市,千里外是哪?齐齐哈尔?铁岭? 而且这个幻境,又是怎么回事?幻术师之间,是这样婶斗法的吗? 许兵仙的这番话,彻底刷新了我对术的认知,他告诉我,他和那人之间,现在就比谁先能逃离对方的幻境,逃的慢的那个,精神会遭到极大的反噬,会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我听的掌心满是冷汗:“许哥,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许兵仙道:“快三个月了。” 杨业很是不解地问他:“师叔,既然你没疯,那你刚才为啥要穿成医生模样,故意装疯卖傻呢?” 许兵仙脸色难看了起来:“臭小子,你以为我想啊?这是我必须遵守的幻境规则!” “如果被他们发现我是正常人,他们就会立刻赶我出院!这样一来,我就违反了幻境规则,立刻会被幻境抹杀!” 我连忙问他:“那你该怎么离开这呢?直接逃走可以吗?” 许兵仙摇头:“没用的,只要我脚迈出医院大楼,就会立刻触发规则,被当场抹杀。” “只有找到这里的破绽,一举击碎幻境,我才能活着回到现实。” 对面老头尖着嗓子瞎叫唤,许兵仙借着老头掩护,偷偷告诉我,他被这个幻境的规则压制,全身道行尽失,成了普通人。 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出这个幻境的破绽,只要“捅破”这层破绽,幻境就会立刻崩碎,他才能获胜离开。 许兵仙何等高人?虽然道行没了,但眼力件还在啊,他也的确找到了破绽所在。 问题是,这个破绽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无解的,这种情况,他就只能借助外人帮助了。 我听到这,忍不住道:“你怎么不早点喊人来救你呢?” 许兵仙满不在乎地笑道:“急什么?时间还多着呢,你们可别忘了,我仇家也同样被我的幻境困着,我那个幻境,可比这个要凶的多,他不可能比我先出来的。” 这人笑起来,真的是又坏又帅,让你害怕的同时,又能给你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 “我俩就互相耗着,刚好,我也研究研究他这个幻境,是个啥原理。” 两个幻术师,隔着千里外斗法,互相陷入对方的幻境世界中,两人僵持了快三个月,没分出胜负…… 这个许兵仙,我也是服了,他不急着出去,还有心研究幻境的原理? 杨业也质疑他道:“师叔,你被困在幻境的事,师父知道吗?她为什么不来救你呢?” 许兵仙脸色惨白地笑着:“我师妹她……心里只有那个该死的阴险峰!我就算死了,她也不会管我的!” 我说许哥,你话不能这么说,兰姐不是派我来了吗? 你快告诉我,破绽在哪?我该怎么捅破它? 许兵仙扭过头看向我:“破绽我早就找到了,你俩现在,立刻去办理住院手续!” “只有住进来了,你们才算真正进入这幻境,才有捅开破绽的资格!” 我和杨业对了个眼色,起身就走,许兵仙有些不放心,又叫住我道:“装疯!装的越疯越好!” “只有让他们相信你是精神病人,你才有住院的资格!” 我回头瞧向他:“放心把许哥,我知道怎么做。” “哦对了,兰姐让我告诉你,不弄死刘纲,她以后就永远不见你啦!” “我知道!快去快去!”许兵仙脸色胀的通红,用生硬的东北话怒骂道:“只要破了这该死的幻境,我立刻就把刘纲连带他的祖坟一起,下锅炖成汤喝!” 我心里彻底踏实了下来,跟杨业走出病房,那小护士看我出来,上前问道:“你们要走了吗?” “姐姐,我们不走了,我们也想住院啊。”我语气温柔地冲她笑着。 小护士脸有些红,上下打量着我,小声道:“你这人,还怪好看的,你不像疯子啊?” 我说这东西你不好判断,其实我每次放屁时,就想杀人,这种想法折磨了我很久,我根本控制不住,所以我常年佩戴屁塞子。 小护士见我说的这般严重,吓的后退了几步,又看向杨业:“你呢?你是个什么病情?” 杨业反应慢,一时答不上来,我替他抢答道:“这是我表哥,他这一辈子只做一件事。” 说着,我做出一个上下套弄的动作:“他是职业选手,每天至少三十多次!” 杨业傻呵呵地没听明白。 小护士起初也没听懂,看了我的动作后,她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朝我羞啐:“臭流氓!” “你们跟我来!” 第92章 测试 我和杨业,被小护士带到二楼的一个测试房间内。 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些桌椅,对面靠窗户的位置,坐着个年轻的女医生。 这女医生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也就20来岁,皮肤很是白皙,白大褂下的身段婀娜多姿,腰很细,戴着口罩,瞧不出具体相貌。 招呼我俩入座,听完我们的病情后,女医生冷冷地叹了口气:“一听就是瞎编乱造的,你们是把精神疾病当儿戏吗?” 她指了指太阳穴:“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必须做完详细的测试后,才能定论,不能你们说疯就疯的” “医者仁心,我们这样这也是为患者负责,不能让好端端的人关进精神病院里,希望你们理解。” 我听的心里很是触动,当今社会,精神病院为了盈利,往往会死命夸大病情,恨不得让患者在里面住一辈子,像这种负责任的好医生,已经很罕见了。 我问她,医生你怎么称呼? “我姓陈,你们叫我陈医生吧。” 陈医生认真地看着我们,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试卷,递过来。 我倒没急着去看题,而是有意无意地往陈医生身上瞟着,这所精神病院,是许兵仙仇家制造出来的幻境,也就是说,这里每个医生和病人,都是虚无的死物。 可我在陈医生身上,并没有嗅到任何非人的气息,她有完整的实体,她有影子,我甚至隔着两三米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她明明就是个活人啊! 这让我对幻术的恐怖和博大,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这玩意练到深处,会让你很难分清 想到这,我舌头顿时传来一阵幻疼,连忙低头瞧向试卷。 上面就一道题,题目如下: 你是一个火葬场的场长,最近,你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闯入者,每天准时准点,躺在停尸房里扮演死尸,那么身为场长的你,会怎么做? A:报警抓他! B:直接给他推进焚尸炉里,就地火化。 C:和他并排躺下,并向他介绍本场新推出的装死包月服务。 等我们读完题目后,陈医生指着杨业道:“请这位患者先回答!” 杨业陷入了深深的苦思中,满头满脸的汗,彻底被难住了。 疯狂演算了很久,他终于在答案C上打了个勾。 陈医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我:“假设,你就是那个装尸体的人,在听完场长的介绍后,你会怎么回答?” 我想都不想就答道:“包个毛的月啊包月?我是来做割皮手术的,你这不是男科医院吗?” 我这个回答,让陈医生直接楞住了,她测试过那么多病人,各种天马行空的回答可能都听腻歪了,我的回答难免让她眼前一亮。 冷冷瞪了我眼,陈医生又看向杨业:“你怎么回答?” 杨业疯劲上来了,不加思索地答道:“是男科医院啊,而且第二根半价呢!” 陈医生点了点头,对杨业道:“你的确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以住院治疗。” “你的话,我不确定。”她冷冷看向我:“你这人看着不老实,我还得再问你几个问题。” 我摇头苦笑,世上,当真有这般认真负责的医生吗? 你这不考核业绩的吗?哪有病人想住院,你还不让住的道理? 陈医生开始提问: 你吃东西有没有怪味啊?最近有没有自杀倾向?有没有幻视,幻听等等。 我铭记许兵仙的叮嘱,在陈医生面前各种装疯卖傻,她问啥我都点头。 我已经装的很尽力了,可陈医生并不买账,咬定了我不是精神病。 我也是给整没辙了,心一横,我干脆直接跟她讲实话:“陈医生,你是假的,你并不存在,这个精神病院,是幻术师制造出的幻境。” 陈医生摘下口罩,直直朝我看来,她长的并不算多好看,化妆后也就七分水平,其实我觉得女子美不美的,是其次,关键是她身上一定要带着少女感,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行。 陈医生就很有少女感,皮肤白皙,眼鼻之间透着清纯的干净, “是吗?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我终于引起了她的警觉,陈医生手托香腮,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 我说,坐纸车来的啊。 陈医生脸上的兴趣更浓了:“现在是哪一年?” 2024年啊。 陈医生满意地点着头,拿笔在病例记录着。 我上前观看,只见她在杨业的病例上写道:智力极度低下,有潜在自残倾向。 在我的病例上则写道:逻辑记忆混乱,重度幻视,臆想,伴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 终于,住院手续办下来了!我伸着懒腰,冲一旁的杨业笑了笑。 余光却无意间,瞧见陈医生办公桌上的挂历。 挂历上的年份是,1994年。 我看到这串数字时,全身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个幻境所处的时间线,是上世纪九十年代? 94年,我还没出生呢!难怪这医院看上去那么陈旧,那么有年代感,原来,我们穿越到了30年前! 杨业也看到了挂历上的数字,猛地起身,不可思议地注视四周。 搪瓷洗脸盆,洗脸架子,肥皂,老式卡带录音机……陈医生办公室里的这些摆设,都快够开个历史博物馆了! 写完病例,陈医生带着我俩下楼:“你们带钱了吧?在一楼收费台交完钱,我就能安排你们住院了。” 我边下楼边问她:“交多少?” 陈医生头都不回道:“先交50吧,够你们住好久了。” 她一路领着我们来到收费台跟前,杨业感叹道:“真便宜啊。”然后从兜里摸出50块,递过去。 收费那女的接过钱看了看,一脸古怪地退了回来:“这是啥啊?没见过这样的钱!” 我脑海中电光一闪,立马反应过来,拉开旅行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冥币,递过去。 收费的接过钱,对着灯光照了照,确认是真钱后,装进抽屉,找了五十给我。 交完住院费,陈医生给我俩分配完病房,领了病号服和碗筷拖鞋,毛巾牙缸之类的,就走了。 我和杨业住在许兵仙隔壁的双人病房里,我把包藏进床底下,杨业很是惊疑地看向我: “这家医院是个什么鬼?为啥只收冥币呢?” 我冲他笑着:“因为这里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剩下的,全是死人!” 第93章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还活着 正式住院后,我才算真正被这个幻境所接纳,成为了它的一部分,现在,我终于有资格瞧出一些东西了。 我站在门口,细细观察走廊里来往的医护和病人,很快就发现。 这家医院里,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 所有精神病人和男护工,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血光,靠的近了,能从他们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而医生和女护士的身上,则透出一种很诡异的湿气。 她们身上明明都很干燥,却给人一种穿着衣服,从澡堂子里泡完澡出来的感觉。 但无论医护,还是病人,都有一个共性——他们都是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他们以鬼的姿态,被困死在了这个幻境中,无法获得解脱。 注视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男女,我思索一番后,对这个幻境有了初步的判断。 三十年前,1994年,这家精神病院发生了一场极其惨烈的事故,所有医护和病人一夜间全部死去,无一生还。 当然,现实中这家医院早就不存在了,这场事故来的太过突然,这些遇难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他们的魂魄还在像往常一样,在这座早已不存在的医院中继续游荡着。 也就是说,这个幻境并不是许兵仙仇家杜撰出来的,而是现实中本来就发生过的,由过去“投影”而来的一段真实历史。 我看着面前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内心突然产生了莫大的悲凉,回到现实的时间线,这些医生和病人,连带这整个医院,都早已被历史的车轮碾成了尘埃。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可在幻境的时间线中,他们依旧还栩栩如生地“活着”。 有没有可能,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也是一个幻境呢? 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死了,灵魂却被困死在这个叫做人间的幻境中,永无止境地轮回着,重复着。 我正有一搭没一撘地胡思乱想着,走廊里突然冲进来两个男护工。 这两人都剃着光头,又高又壮,长得凶神恶煞,身上都是疙瘩肉,他俩进屋后也不说话,对着我和杨业就开始搜身。 我们并没有反抗,任凭他们搜,目前我们还不清楚这个幻境的规则,谨慎点总没错。 紧随护工身后的,是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这人双手插兜,眼神倨傲中带着深深的戾气。 护工将我俩的手机交到那人跟前: “张队长你看看,这两人身上,都带着这么个奇怪玩意。” 那人拿着手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抬头问我:“这是啥?” “时间机器。”我平静地答道。 这人四十来岁,塌鼻子,倒三角眼,头发跟块浸了油的脏抹布似的,贴在额头上,脏兮兮的满是头皮屑。 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脸上居然还长了密密麻麻的青春痘,一张大柿饼子脸,丑的像粪坑里的癞蛤蟆。 他挑衅地看着我,猛地将俩手机往地上一砸,屏幕摔的粉碎! “我叫张二保,我是这的护工队长。”男人走上前,指着我的鼻子道:“别跟我装啊,来到这,就给我乖乖的听话,让你干啥就干啥。” “让吃药就吃药,让睡觉就睡觉,敢特么有半点不听话,看我怎么往死里弄你!” 训完我,他又去凶杨业:“还有你,听到了没有?” 我强忍住气,陪着笑,将兜里的五十冥币递上去:“张队长,我请你抽盒烟。” 张二保一看到钱,眼睛直冒光,那个年代,猪肉还不到2块一斤,五十块,那可是实打实的大钞! 收了钱,他态度立刻就变了,冲我咧嘴笑道:“行啊兄弟,会来事,那咱们就好相处了。” “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咱们是跟杀人的疯子打交道的,随时有生命危险,你知道吗?所以啊,得管的严点。” 我说应该的,张队长辛苦了,给他发烟,他却不接,冲一旁的护工命令道:“床底下搜了没?” 坏了,那袋钱就藏在下面! 俩护工立刻弯腰检查,我想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我吓的一后背的冷汗,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么大一袋钱放在床底下,他俩就跟瞎了似的,压根就没看见。 我立刻想到了那张古怪的绿色符箓,这玩意,能让物件在鬼面前隐形吗? “队长,床下边没东西。”护工起身道。 “行。”张二保看了看杨业,又看向我,轻轻踢着地上的手机:“这两个小玻璃盒子,咋这么不禁摔呢?” “对了,你俩是啥病?” 我说我是被害妄想症,我这个兄弟是智力低下。 张二保点着头道:“嗯,都是很轻微的病,住个把月就好了,一楼基本上都是你们这样的,人畜无害,比较安全。” “你到三楼瞧瞧?我草特么的!跟去了阴间似的,那里边关着的,全是杀人的武疯子!” 武疯子,是指力量远超常人,极具攻击性的超重度精神病人。 我从张二保口中得知,我们所在的一楼,是轻微病症区和药房,二楼是医生办公区,电疗区,手术室以及其他治疗区。 三楼则是重症病房。 我看向张二保那小牛腿一般粗的胳膊:“身体素质不达标,可干不了你们这工作啊。” “可不是吗?”张二保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拳头捏的卡卡作响,顺势将我放在桌上的烟盒装进口袋:“你是不知道,重度精神病人的劲有多大!” “那种的,都已经不能算人了,他发起疯来,五个护工上去都按不住!” “两个礼拜前,一个男护工,让三楼一发疯的妇女,硬生生拧折了手腕!你能想吗?一米八几的壮汉,二百多斤,让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妇女,把手腕硬生生拧折了!” 第94章 感情白痴 张二保唏嘘道:“你说咱们哥几个,就为了每月这200多块的工资,在这拼命,图了个啥呢?” 他摇着头叹气,领着俩护工离开了。 病房发黄的墙上,贴着作息表和病人规章,我大概瞧了眼,早六点起床,晚八点睡觉,三餐间隔期间,还能出去放两次风。 杨业一脸心疼地捡起手机,问我:“李兄弟,你说这手机坏在幻境里,是真坏还是假坏呢?” 我不置可否。 刚好之前那个小护士路过,看到我时,她冲我扮了个鬼脸:“我猜啊,你根本就没疯,你是来这追小姑娘的。” 追小姑娘? 小护士说,这家医院是男女病人混住的,女患者里,年轻小姑娘占了大多数,有些男的就故意装病住进来,想方设法地占人家姑娘便宜。 “嗯,是吗?”我也不反驳,漫不经心地跟她聊着,这护士名叫小薛,她告诉我,精神病院的生活,其实是很轻松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惊悚。 这里可以抽烟,甚至院方会鼓励病人抽烟,这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压力。 当然,一切轻松的前提是,你必须乖乖吃药。 不配合吃药的病人,会立刻遭到护工的约束和殴打,有些上年纪的老护士,也喜欢打病人。 打完了还不吃,就要拉去二楼电疗了。 说到电疗,小薛一脸的惊恐,被电疗的病人,会非常痛苦地不停抽抽,大小便失禁,还可能会被电疗弄骨折。 小薛中专毕业,她最大的愿望是想当医生,一有空就看一些医疗书籍,她说发达国家,已经普及了一种叫MECT的无抽搐电休克治疗法,那个痛苦就小的多。 但目前MECT,还没有引入国内。 这小护士很健谈,冲我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我好不容易打发走她,来到隔壁找许兵仙。 他们才解开他身上的约束带,许兵仙坐在床边,神色阴晴不定。 “有没有看出不对?” 我说出自己的发现:“医院里的人被分成了两拨,病人和男护工,身上透着血腥气,医生和女护士们身上,则有很重的湿气。” 许兵仙盘着腿坐在床上,将青丝长发撩到背后:“这里面有一个人,身上既没有血腥气,也没有湿气。” “你找到这个人,也就等于找到了这个幻境的破绽所在!” 墙上的闹钟响了,到了午饭时间,我们三人排着队打饭,我不断环顾着四周,偶然间,看到陈医生从一旁经过,我心砰砰乱跳,立刻指着她的背影道: “陈医生是破绽!” 这个陈医生,是整个幻境里唯一正常的人,在这些死者中,她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她身上除了洗发水的香味,和淡淡的姑娘体香之外,并没有任何可疑的气场。 陈医生独自一人,来到队伍后方,也跟着我们排队打饭。 许兵仙死死盯着陈医生,回过头来,冲我阴阴地笑着: “是她,没错,问题是你光找出破绽没用,你得把她拿下才行!” 我们打好饭,坐下来边吃边聊,许兵仙告诉我,早在三个月前,他就一眼瞧出,陈医生是破局的关键。 但幻境的破绽,是不能靠简单暴力,就能解决的,每个幻境,都有必须遵守的破局规则,他要是强行杀了陈医生,他的余生,就得被困死在幻境中,永世不得解脱了。 再说了,许兵仙如今没了道行,以他这单薄的身板,去杀陈医生,搞不好会被陈医生反杀了。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幻境,又谨慎害怕,又感到好奇,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我肚子咕咕叫,犹豫着不敢动筷子。 见许兵仙大口扒拉着米饭,我和杨业这才开动,这幻境里的饭菜,吃着味如嚼蜡,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陈医生独自一人,坐在离我们不远的桌上,边吃边看着书,一副小家碧玉的高冷知识分子模样。 我悄声问许兵仙,怎么才能把陈医生“拿下”呢? 许兵仙扒拉着碗里的素炒包菜:“这个小陈姑娘,我是完全读不懂的,只能你去研究了。” 我不小心掉出几颗饭粒,不知从哪窜出个面相阴森的中年妇女,快速将饭粒捡着吃下去,大声训斥我道: “不许浪费粮食!” 见我和杨业都是一脸不解,许兵仙深深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在你们来之前,我研究了好久,这个幻境的破局关键,就在小陈医生身上,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于是我就找到陈医生,跟她唠嗑,问题是,我和她不是一个时间线的人,年龄差距又大,有代沟,再加上我不善言辞,真的很难和她聊到一块去。” 杨业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师父说,你长的挺好看,可嘴笨的跟棉裤裆似的,上次你把师父叫到小树林表白,我我我的结巴了半天,也没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师父差点没被你急死!” 许兵仙一脸尴尬地摸着鼻子:“你没谈过对象,你怎么会懂这些呢?” “男人啊,在心爱的女子面前,紧张是难免的。” 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个许兵仙,一身的惊天道行,长得又帅气好看,在感情这块就挺白痴的。 他各种方法都试了,陈医生却一直对他爱答不理,态度高冷的很,许兵仙说十句,陈医生回半句,有时候被纠缠烦了,陈医生还会出手揍他。 “这个陈医生,就是关闭幻境的钥匙,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在她身上,找到具体的突破口。” 许兵仙瞧着不远处的陈医生,一脸的头疼:“要想个办法,让陈医生能放下执念,醒悟过来,接受她已经是死人的这个现实了,幻境才会解除。” 他皱着眉苦苦思索,又一脸期待地看向我和杨业:“你俩有什么好办法吗?” 杨业想了想,起身道:“我去和她谈,我给她念金刚经,超度她!” 许兵仙眼睛一亮:“好主意,快去!” 在我们的注视下,杨业很有气势地大步来到陈医生面前,屁股还没碰到凳子呢,就看陈医生头都不抬地冷道: “滚!” 第95章 围城 杨业吓的吐了吐舌头,灰头土脸地退了回来。 他只得搁在远处,冲陈医生念诵经文,念了半天,却一点用都没有。 许兵仙满脸的失望和无奈,看向我道:“你看到了吧小李,她平时,也是这么对待我的。” “你说,我一常年隐居在深山苦修的道士,40多岁的人了,你突然让我跟陌生姑娘打交道,我能跟她聊什么呢?聊星象?聊生死因果?聊阴阳混沌?” “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 他轻轻拍了拍杨业的大光头:“我们师侄俩是彻底没戏了,接下来就全看你的了。” 我说:“我试试吧,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 当今社会,一切都是快节奏的,每个人都活的很匆忙,很疲惫,没有人愿意吃饱了撑的,跑去和陌生人尬聊。 人性,一定是朝着更极端,更冷漠的方向去的,整个社会笼罩在一个浓烈的戾气场中,随时都要爆炸,哪怕住同单元的邻居,在电梯里遇见,都互相翻白眼,心里暗暗嫌弃对方。 在这个国度,同胞永远是最深刻,最恶毒的诅咒。 老姨说,信仰是很有必要的,信佛,信天主教信可兰经都可以,唯独不能把钱当成信仰。 果敢老街就是最好的例子,人没了信仰,做事就一定没有底线,有法律约束,还能勉强维持,一旦脱离了法律,整个地区,就会立刻成为最血腥肮脏的地狱修罗场。 恐怕就连地狱道,在它们面前,都会变得黯淡失色。 从这一点看,我很理解陈医生,我们每个人都对陌生人充满了戒备和厌恶,这与美丑无关,哪怕你美如天宫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又与我何干呢? 更不会莫名其妙,产生与你有肌肤之亲的想法。 我瞧着不远处的陈医生,她是破解这个幻境的关键,可我该从何下手,让她对我产生信任呢? 可能是嫌饭菜不合胃口,陈医生只吃了一点,就起身回二楼办公室了。 我把碗筷洗干净放进柜子里,我对陈医生完全没有半点了解,不知该从何下手,我并没有急着行动,而是耐着性子观察周围。 午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九十年代初,普遍条件都差,休息区连个电视都没有,病人们有的在休息区打扑克,有的跟木头似的坐在那发呆,有的对着窗户自言自语,大呼小叫。 唱歌的,唱戏的,吟诵诗词的比比皆是。 窗外,依旧是被深深的夜色所笼罩,许兵仙从兜里摸出兰青歌的照片,呆呆注视着,一脸深情道: “青青女子,温软如歌。” 其实人世间的爱情,大多数都是如此,你喜欢的,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却偏偏缠着你。 30岁以前,尽情放纵欲望,爱过,恨过,30岁后,找个看上去稍微顺眼点的人把婚结了,从此,余生只剩下柴米油盐的苦难琐事,再无爱情可言。 薛护士端着药过来,我问许兵仙,能吃吗? 他看都不看将药咽下去:“不过是些虚幻的死物,没半点药效,吃吧。” 薛护士很同情地看着许兵仙:“你的妄想症很顽固啊,你还觉得这里是所谓的幻境吗?” 许兵仙很勉强地冲她笑了笑,没说话。 这感觉很奇怪,幻境像一个巨大的围城,里面的人,觉得我们是可悲的精神病人,活在自己臆想出的世界中,可在我们眼里,他们只是三十年前,被历史所遗忘的死人。 吃过药以后,我独自在休息区漫无目的溜达着,这里的精神病人千奇百怪,各个形态的都有,有的已经疯到完全无法沟通了,看上去正常的也有不少。 一个长的像中学老师的男人,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疯狂演算着,男人说,他是个数学家,曾在国际上得过很多奖,他坚信,在3和4之间,隐藏了一个看不见的数字,如果能把这个数字找出来,就能接揭示宇宙热寂,生死轮回的终极奥秘。 一个患有重度强迫症的病人,一遍遍将窗户打开,关上,打开,再关上…… 同时,他用手使劲抠自己的左脸,抠的全是血。 他看起来痛苦极了,他不能停止,最后被男护工们强行拖进了病房,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被殴打的惨叫声。 一个五十来岁,穿中山装的老男人,盘腿坐在地上,脸上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这人长的像极了马义,国字脸,连中山装的款式都很接近,我好奇地上前问他,你干嘛呢? 老男人眼都不睁地答道:“修行。” 我又问:“你修的是什么?” “疯气!”他沙哑着嗓子道:“我耗费三十余年,在全国各大精神病院之间流窜,吸收其中浓郁的疯气,我用的是本派祖传的秘法,道行提升的很快。” “我距离大圆满的境界,只差一步之遥了!” 老男人边说,边从一旁的烟灰缸里,抓了一大把烟头,塞进嘴里疯狂往下咽。 我皱着眉,慢慢后退。 “他是异食癖,你不要理他。”不远处,一个人对我道。 这人30来岁,留着寸头,眼睛很明亮。 我给他发了根烟,和他聊了起来。 这个幻境所处的时间线,是上世纪1994年,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曾听老辈人说起过,那是个并不太平的年代。 那时车匪路霸横行,司机是最高危的职业,甚至有段时间,平均每十个司机里,就会有三人死于非命。 九十年代初,东北这边有很多人,靠着和罗斯人做生意,一夜间成了暴发户,他们去南方进货,卖给最北边的罗斯人,这中间的利润肥到让人不敢置信。 那时进货用的都是现金,一个人带百八十万的现金出远门,是很不安全的,所以东北这边的生意人,多会请一到两个保镖陪同。 于是保镖杀主劫财的案件,一时间此起彼伏,大批生意人惨死在了异乡。 这些事奶奶和老姨都知道,她们当年就有朋友做生意,被人在外地杀害的。 但那时的社会,要比现在有人情味,路上有老人摔倒,人们是真的敢上去扶的。 也比现在的人更有血性。 和人发生口角,被对方殴打时,也是一定敢奋起反抗的,不像当代的脆皮年轻人,打赢坐牢打输住院的信条,被深深刻在了骨子里,怕被定性为互殴,所以不还手,天真指望着后续获得大额赔偿,提车提房什么的。 干脆连挡都不要挡了。 结果被人当场活活打死。 多冤啊? 第96章 避风港 说到血性,我曾看过一个境外视频,一个同胞在纽城地铁,被几个黑皮肤围殴,他被人从后面抱住双臂,他们边轮流猛扇他耳光,往他脸上吐痰,边拍照取笑留念。 当时这个同胞,像极了即将被屠宰的羔羊,脸上没有丝毫惊恐和愤怒,而是写满了深深的麻木和愚昧,那种麻木是雕刻在灵魂里的,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 他把从国内养出来的乖巧奴性,带到了国外,可惜,那里并不奉行打赢打输以及互殴的信条。 我不了解九十年代,因为我并没有在那个时间线生活过,但我的确是在江湖中讨生活的风水师,对人性有深刻的理解。 如今这个社会,太不对劲了,很多人都被生活压断了腰,完全看不到明天,彼此深深痛恨着,戒备着,又同时在绝望的泥沼中苦苦挣扎着。 阴间,也不过如此吧? 我和这些病人们交流,第一是对那个时代的好奇,将自己更好地代入幻境中,顺便试着发掘隐藏的破境线索。 第二,也是锻炼下口才,我这段日子,除了进出阴间,就是和各种阴森玩意斗法,太久没跟陌生人这般聊天了,嘴笨的跟棉裤裆似的。 多练练,也为了接下来和陈医生的接触,做好充足准备。 这个眼睛很亮的男人,名叫杜强。 他告诉我,他是一名铁路售票员,这个工作好,不用担心XG,工资也很不错,一个月有三百多块的工资,是铁饭碗。 可这点工资,并不够他花的。 杜强有妻子,有年幼的女儿,以及年迈的父母要抚养,妻子经常和他发牢骚,说对门的老王,都辞职下海做生意了,你怎么不想法子多赚点呢? “我就一条裙子你知道吗?我出门,人家都笑话我,说我裙子洗褪色了!”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悲哀,几千年的历史至少告诉了我们一件事,脚下这片土地,从未改变过什么。 杜强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女儿上小学,学费,辅导班都是钱,父母身体不好,看病吃药更是极大的开销。 他也想过做些别的补贴家用,杜强喜爱写作,夜里经常伏案苦写,给报纸杂志投稿,却全部石沉大海,一篇都发表不出去。 后来,杜强疯了,他得的是“双向情感障碍”,又叫躁郁症,他总是在极度的兴奋自信,和消沉抑郁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中,反复切换。 “你知道吗?”杜强看着我:“我来到这,所有痛苦和牵挂,统统消失了,这家精神病院,是我灵魂的避风港。” “我想永远都别出院,永远住在这里,远远的逃避这个世界!” 我问他:“可是,你妻子没有工作,你父母也没有退休金,你住在这,她们怎么办呢?” 杜强愣了愣,突然失声大哭,他住院后,连工作也丢了,单位不能为一个精神病人保留职位。 “我不敢想家人,我真的不敢……” 我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他: “你相信我,你的一切苦难,即将结束!” 杜强看向我:“真的?” 我说真的,说这句话时,我也哭了。 他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死于一场事故中,这场事故来的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无一幸免。 这个幻境所上演的,正是事故前几个月,所发生的事。 所以你说,个体命远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呢? 不是说有因果报应吗?那老实人为什么总是在受苦,王老板那样的坏人却在富丽堂皇的天堂中尽情享乐呢? “其实,我也预感到了。”杜强哽咽地对我道:“我即将死去,对吗?” “你说,人死后,灵魂会去哪呢?” “当然是天堂了!”我将剩下的烟全给了杜强,擦着眼泪起身离去。 精神病院的生活,惊悚而漫长。 我在这里住了几天,每天都能听到人们的惨叫声。 张二保喜欢打人,他不把这个当成工作,而是当成了一种发泄的乐趣,如果有护士告诉他,谁不吃药不打针的,张二保就带上护工过去。 可即使听话吃药,也难逃毒打,有时候张二保打人,是完全没有借口的,他就是看你不顺眼,想弄你。 我和许兵仙,杨业三人,因为有足够的冥币给张二保交保护费,所以从未挨过打,但除我们三人之外的其余男病人,几乎都被他殴打过。 杜强,数学家,修疯气的中山装,统统不例外。 “所有疯人院都是这样的,没办法。”许兵仙对此毫不在意:“保姆也是这样,敬老院也差不多啊,你永远无法指望一个陌生人,给你端屎端尿。” “我听说有些老人,会偷偷花钱请壮实的年轻人,每周来看望。” “这样一来,敬老院知道老人有厉害的亲属看着,就不敢动他了,那些没有亲人探望的老人,在敬老院的生活,一定是极度凄惨的。” 说到这,许兵仙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杨业:“你这傻小子,还不赶紧找个媳妇?你想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吗?” 杨业很认真地点头:“我又不好看,又没钱,我这辈子,不可能找到媳妇了,我老了,就找个深山躲起来,慢慢等死就好了。” 我看着他:“杨大哥,你别说这么悲观的话,我一定给你找个媳妇,这是我说的。” 许兵仙满怀期待地问我:“对了小李,你这两天,跟陈医生接触的怎么样了?” 第97章 六指 我眉头拧成了一团。 陈医生真的跟许兵仙说的完全一样,这姑娘性子简直冷到爆炸了,我本来还仗着自己长的帅,自信的不行,结果每次过去搭话,都被陈医生冷冷一个滚字怼回来。 我豪不气馁,你是医生嘛,那我找你谈论病情总可以吧? 我通过观察休息区的病人,了解了不少关于精神病人的知识,问题是,陈医生是专业的,在她面前,我对自身病情的欺骗性描述,完全是徒劳的。 反而让陈医生更讨厌我了。 有次,她冲我冷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你长的很好看呢?没有你追不到的姑娘,对吧?” “可是我偏偏就厌恶长的好看的男人,我觉得你是个油嘴滑舌的骗子,你是带着目的来这里的,你根本就没有精神病!” “你再来纠缠我,我就立刻赶你出院!” 我哪敢和她争论,吓的我掉头就跑,我必须像许兵仙那样,遵守幻境的规则,一旦被赶出去,那我就没命了! 听了我在陈医生面前的失败表现,许兵仙一脸的阴郁,无比悲伤地对我道: “是我学艺不精,这场幻境的比拼,我怕是要输了。” “可惜,把无辜的你们给连累进来了,将来我在九泉之下,是没脸见师妹了。” 我无意间留意到他的双手,许兵仙的手指,真的是又美又修长,让我惊讶的是,他右手竟然长了六根手指! 以前听爷爷说过,这种多指症的人,天资一定是高到没边的,这种人通过掐诀结印,所释放出的术,威力也远超常人。 在做一些来自古代维度,极其复杂的术时,普通人往往会扭断关节,他们就不会。 在看到许兵仙的右手后,我可以确定,这个人的境界,一定是远远在兰青歌和老姨之上的,刘纲在他面前,就是个下水道的蛆虫,就算本体来了,也不能抵挡许兵仙三招。 这个人都厉害到,我只能仰望他了,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在幻境斗法中,没从仇家那里讨到半点便宜。 甚至眼看着,都要败给对方了! 他的仇家,究竟是个怎样的妖魔存在啊? “许哥,你的仇家是谁啊?”我好奇地问他。 许兵仙背靠着墙,那张帅气的古风脸忧郁至极:“那个人,名叫白夜天,它在幻术上的造诣很高,这一点,我不佩服不行。” 杨业想了想,也好奇地问道:“这会,白夜天也被困在你的幻境中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我施展给他的幻境,是一间闹鬼的女厕所。”许兵仙轻声道:“幻术修到深处,能将自身的恐怖经历,制作成幻境,让你的敌人重温你所经历过的恐怖事件,在必死的谜面中,找寻破绽逃生。” “但幻境的破绽,一定是很隐晦,极无法捉摸的,比如这个陈医生。” 我边听他说着,边想象着画面,一个强大的幻术师,被困在一间闹鬼的女厕中,整整三个月了,它都没能逃出去。 它每天,都过着怎样阴森的日子?面对的是怎样的滔天恐惧?这么一想,我心里顿时就平衡了,至少目前来看,仇家的处境是比许兵仙更凶险的。 等等! 我头皮嗡嗡地跳着,立刻想起当初,兰青歌传授我幻术,绞舌时,我曾亲身品尝了舌头被嚼碎的疼痛,给我当场疼的失禁,晕倒了过去。 兰青歌说,幻术,必须自身感受过它的痛苦之后,才能领悟,幻境也是如此。 困住我们的这个疯人院幻境,是来自于白夜天当年的亲身经历! 那么有没有可能,此时的白夜天,就是疯人院中的一个病人呢? 我激动地说出自己的猜想,许兵仙轻轻捏着指关节道:“它在啊。” “那不是吗?” 他往病房外一指,我急忙瞧过去,只见休息区的角落里,坐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正在专心地绘画。 少年背对着我,用沾着原料的画笔,在洁白的画板上精雕细琢着。 我好奇地走上前,来到正面观看。 这少年看起来太稚嫩了,嘴上刚刚长出绒毛,也就13,4岁的样子。 90年代初,条件普遍落后,各种法律制度也不健全,精神病院出现男女混住,甚至接受未成年病人的情况,并不罕见。 少年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美的让人不敢置信,特别是鼻子,以及眼睛下的卧蚕,真的很好看,是个又乖,又好看的孩子,让人产生一种想亲近他,保护他的感觉。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啊? 这个少年,正是许兵仙的仇家,30年前,他还只是个懵懂的孩子,我猜测,精神病院的这段经历,对他以后的命运轨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30年后的今天,他成了一个让江湖闻风丧胆的大幻术师,他在千里之外,只用了一式幻境,就让闾山派的大天师,许兵仙陷入了他所经历过的这场梦魇中,三个月了,都无法逃生。 我蹲在他身旁,观看他绘画。 少年白夜天的画,让我起了身鸡皮疙瘩! 画中的世界,是一片黑暗的无边旷野,地上布满了1米多长的黑色金属尖刺,一个没有胳膊的瘦长怪人,踩着尖刺痛苦前行着。 那怪人没有五官,全身的肌肉骨骼扭曲且混乱,可我却从他脸上,看到了疯狂的痛苦。 那种痛苦,超越了人间一切苦难的总和,这怪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呢? 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白夜天,少年一侧的脸庞微微有些肿,似乎才被人殴打过。 “是张二保打的么?”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问。 白夜天回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默默点了点头。 张二保打人全凭心情,并不会因为白夜天年幼,而对他仁慈。 我对白夜天的遭遇,感到无比同情,我想帮他,可我也没能力对方张二保,在这里,张二保是天,主宰着每个病人的命运。 想了想,我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冥币,塞到白夜天的小手里。 “你给他钱,他就不打你了。” 白夜天没要我的钱,低下头轻声道:“他并不是因为我没钱,才打我的。” “那是因为什么啊?”我皱着眉问。 白夜天没说话,看向远处,一个正在吃瓜子的少女。 第98章 愚昧 那个少女,是他的姐姐吗? 注视那少女时,白夜天内心的柔软被触动,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我看的很是心疼,伸手擦拭他脸上的泪,柔声道:“乖孩子,别哭。” “你要知道,你越哭,这个世界就对你越残忍!” 白夜天直愣愣看着我,勇敢地点了点头。 我拉着他坐在椅子上,轻声问他:“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吗?为什么不上学,被关到这里来了呢?” 白夜天起初还挺怕我的,咬着嘴唇不说话,我看向对面的商店:“你等我下啊。” 我跑到商店,注视里面卖的东西,顿时傻眼了。 麦乳精,高乐高,金帝巧克力,五分钱一个的泡泡糖……这都是些什么呀? 零食的牌子,我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包装简陋而滑稽,扫视商店一圈,我唯一认出了健力宝。 我用冥币买了两瓶健力宝,又随便买了一大包零食,将它们全部塞到白夜天怀里。 白夜天彻底呆住了,一脸不解地看向我。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他施加这么大的善意? 白夜天甚至变的恐惧了起来,小身子往后缩着。 我蹲在他面前,冲他微笑:“你别怕,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 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这个幻境的过客,就算以后在现实中再次遇见白夜天,他也一定不会认出我是谁的。 因为我,从未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 我只是觉得这般年幼的小孩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和成年人一起被关在这个阴森的精神病院中,属实怪可怜的。 “谢谢哥哥。”白夜天久久看着我,似乎也瞧出了我内心并没有恶念,怯生生地道谢,将零食抱在怀里。 少年告诉我,他来这里的原因,和一个梦有关。 白夜天从记事起,每天都会做同一个梦。 梦中的天和地,都是漆黑色的,一个个扭曲,嗜血阴森的怪物,在其中横行。 白夜天被这个梦折磨了许多年,他的内心受到了不可逆的腐蚀,他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孤僻,不合群,即使在家里也很少说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自闭的世界中,无法走出来。 性格内向,自卑的他,成了同龄孩子眼中的怪物,在学校,孩子们都欺负他,回到家,父母也不待见他,总是抱怨,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就生出这么个怪胎来? 白夜天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没人征得过他的同意,甚至连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下,就把他带到人间来了。 可他明明就不想来啊,人间这般痛苦,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后来,父母带他去看一个很厉害的高人,高人说,白夜天所梦见的,其实是六道中的地狱道。 听到地狱道这三个字,我心脏一阵抽搐,从头到脚都凉飕飕的。 在我双目失明前,我只是个默默无名的风水师,在底层的低端局中反复拉扯,过着平凡的日子。 失明后,我亲眼见到了饿鬼道,从金玮那听闻了中阴界,现在,又从白夜天的画中,看到了地狱道的样子。 六道,我已经见识过三道了。 高人也帮不了白夜天,更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生下来,天天都梦见地狱道,无奈下,父母只得将最后的希望,交给了这家精神病院。 是的,白夜天将他的梦画了出来,那个无面,扭曲的怪人,就是他梦游地狱道时,所看到的怪物之一。 我一声不吭地听他讲述完,心里也是毛烘烘的。 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有太多无法解释的迷,我们每个人,终将带着对生死的种种疑问,化成历史的尘埃,被世人所遗忘。 而整个人类历史,在深邃无边的宇宙面前,连尘埃的尘埃都不如。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白夜天撕开一袋橘子糖,小口吃着,问我。 我笑着摸他的小脑袋:“我叫李三坡,你喊我李哥就好了。” 白夜天指了指远处的少女,轻声问我:“我能叫她来一起吃吗?” 我说当然能啊,而且你俩吃完了,我还给买。 白夜天皱着小鼻子笑了,他笑起来更是可爱的不行,跟个瓷娃娃似的。 “宋小玉,过来吃好东西!” 听到白夜天的呼唤,少女快步来到我们跟前,拿起一瓶健力宝,打开咕嘟嘟喝着。 这个名叫宋小玉的姑娘,年龄也不大,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样子,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大眼睛,出落的非常标志。 身材也很高挑曼妙。 和白夜天腼腆内向的性格相反,性子很是开朗阳光,一口气喝下半罐健力宝,她冲我打了个嗝,脸一红,笑盈盈道: “你知道吗,我留意你很久了,你不属于这里。” 我拍着一旁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不属于这里呢?” 小姑娘歪着头看我:“这世上,哪有你这么好看的精神病呢?你特像一个明星,富城?不对,国荣?也不是。” 我失声笑道:“你过奖了,世上比我好看的多了去了,我就一普通人长相。” “而且你知道吗,你永远不能通过一个人的外表,来评价他的灵魂,但凡外表好看的,内在就越肮脏,剧毒的七彩蛇,盛开的罂粟皆是如此。” 宋小玉顿悟地点头:“懂了!你是个肮脏的人!” 聊天后我得知,宋小玉才刚17岁,时间这东西,真的可怕,在这个三十年前的幻境中,宋小玉只是个懵懂青涩的少女,她要是能活到三十年后的现在,她都快50了,我得喊她阿姨。 而13岁的白夜天,现在的年龄是43岁。 这里,有不少像宋小玉这样的年轻小姑娘,大部分都是抑郁症患者,可宋小玉压根就没病,她因为不愿接受家里给订的婚事,被父母送了进来。 我听的一脸错愕,这世上,怎么能有这般狠毒愚昧的父母呢?在九十年代初期,人们的观念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在精神病院住过,那就是疯子! 以后宋小玉出院了,所有人都会像看鬼一样看待她,她以后连工作都找不到,她将来的丈夫,也会因为这个污点而嫌弃她,唾弃她。 第99章 张二保的威胁 宋小玉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天真向我诉苦:“我爸给我介绍了个当兵的,可我才17啊,而且我看那个男的,又丑又坏的,跟流氓似的,眼睛总往我胸和大腿瞟。” “我不答应和那人处对象,我爸和我妈,还有我爷爷都特生气,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她伸着懒腰又道:“我倒不在乎,这里多好啊,每天就是吃,玩,也不用上学。” 我久久注视着宋小玉,心里悲凉又惋惜,后来我跟许兵仙说这事,他很是不以为意:“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小女鬼而已,管她干嘛?” 我不认同许兵仙的观点,我觉得只有真正地融入到这个幻境中,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年代,和幻境里的角色建立共鸣,收集到足够的线索,才有破解它的可能。 在我眼里,这些病人并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事实证明,我当时所表达出的态度,是正确的。 这也是我和许兵仙的区别所在,许兵仙觉得她们是鬼,从不搭理她们,这也是为什么,他被困了这么久,都迟迟无法破境的原因。 “张嘴。” 宋小玉打开一盒巧克力,往我嘴里塞了一块:“李哥,你这白发,是故意染出来的吗?” 也不经我同意,宋小玉伸手在我头发上轻轻摸着:“你为什么不去吃软饭呢?” 我被呛的直咳嗽,宋小玉很认真地对我道:“我说真的,我姐夫长那么丑,都能吃上我姐的软饭,你真该考虑往这方面发展。” “嗯,我会考虑的。”我一脸古怪地答应着。 “所以你俩,不是姐弟吗?”我指着她和白夜天问。 白夜天小嘴被零食塞的鼓鼓的:“不是,小玉姐和我年龄接近,我俩一起抱团取暖。” 宋小玉托着下巴好奇地问我:“李哥,你是来追求陈医生的吗?我看你没事,老往陈医生办公室跑。” “我是有事想请教她。”我叹着气道:“陈医生很高冷啊,我找她聊天,她从来不搭理我。” 宋小玉认真地摇头:“你错了,陈医生是这里最好的医生,她对病人可温柔了,又有耐心,还用自己的工资,给病人垫付住院费。” “陈医生是天使,我不许你说她的坏话!” 面对凶巴巴的宋小玉,我也只得道歉示弱,看来,是我错怪了陈医生,她对我态度不好,是因为她看出我在装疯,她觉得我是动机不纯的坏人。 宋小玉开心地吃着零食,突然感到了些许不对,皱着眉看向远处。 我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见楼道里靠墙的位置,蹲了个男人。 那是张二保,他边蹲在那抽烟,眼睛边死死地盯着宋小玉。 目光里,是强烈到让人作呕的占有欲。 张二保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的视线仿佛能透过宋小玉的病号服,把宋小玉臊的小脸发红。 一旁几个男护工,也坏笑着冲宋小玉指指点点。 “我害怕那个人。”宋小玉无比厌恶地注视着张二保,收回目光对我道:“他都那么老了,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啊?” “有次他跑到我病房来,伸手摸我脸,还冲我说很难听的脏话,我吓坏了,多亏陈医生来查房,大声训斥着把他赶跑了。” 我没吭声,心里把宋小玉的父母骂了一百遍,他们是把自个的亲生闺女,往火坑里推啊! 精神病院这种地方,是完全没有秩序可言的,谁也不会把这些可怜的病人当人看,暴力和虐待,是这里的家常便饭。 护工队长张二保,是这里的天。 像他这个年纪的老男人,身体欲望是很强烈的,宋小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娇嫩的跟花朵似的,独处于这样的环境,难免要被他窥觊。 我替宋小玉感到担心,我们都是男人,我能读出张二保脸上的急色相,他已经快憋不住,迟早会对宋小玉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而且我猜,在此之前,张二保可能对别的姑娘做过类似的龌龊事。 可宋小玉,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啊! 白夜天厌恶又恶心地扫了眼张二保,对我说,有天夜里张二保冲进宋小玉的病房,想对她做不好的事,被隔壁的白夜天察觉,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推开张二保,用他那单薄的小身体,拼了性命保护着柔弱的少女。 哭喊声,引来了夜班护士的注意,张二保没能得逞,大怒之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白夜天脸上。 我心像被刀割般的疼,轻轻摸着白夜天稚嫩的小脸:“疼吗?” 白夜天摇了摇头。 我问宋小玉:“你怎么不给父母打电话?” 宋小玉绝望地摇头:“他们不会管我的,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 我又道:“那就去找医院负责人反应!” 宋小玉脸色煞白,咬着嘴唇:“找过很多次了,没用。我们是精神病人,没人会把精神呢人的话当回事。” 我听的内心拔凉,这是个什么操性的世界啊? 张二保在远处冲我招手,我犹豫了下,走过去,老毕登蹲在地上冲我坏笑:“可以啊你这叽霸小白脸?刚来第一天,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开始追小姑娘了?” “我告诉你!”他收起笑容,指着我恶狠狠道:“宋小玉是我的,这么娇滴滴的小美人,我还能把她留给你不成?” “你这种小比崽子,懂得怎么疼女人么你?” 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他,脸上始终洋溢着讨好的微笑。 张二保将烟头弹到我身上:“总之,我非办了她不可,你别管这个闲事,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接下来的日子,生不如死!” 一旁的护工也跟着威胁我:“小伙子你识趣点,张队长可是副院长的表弟,上次有个不长眼的病人,和张哥对着干,被带到电疗室,电了整整一个礼拜。” “那叫个惨啊,他最后,是跪着爬出来的!” 第100章 底层逻辑 张二保将烟头弹到我身上:“总之,我非办了她不可,你别管这个闲事,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接下来的日子,生不如死!” 一旁的护工也跟着威胁我:“小伙子你识趣点,张队长可是副院长的表弟,上次有个不长眼的病人,和张哥对着干,被带到电疗室,电了整整一个礼拜。” “那叫个惨啊,他最后,是跪着爬出来的!” 我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依次给这些人发烟:“哥几个消消气,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便这么一提。” 张二保神色稍稍缓和:“你家挺有钱的吧?你这是什么烟啊?我咋没见过?” 几分钟后,宋小玉见我回来,招呼我过来说话,我没理她,径直走向别处。 见我这般识抬举,张二保很是满意,招呼着手下走了。 宋小玉孤零零地坐在那,显得楚楚可怜,水汪汪的眸子不停瞧向我,似乎想从我这得到某种保护。 见我因为惧怕张二保,而不敢过来,宋小玉显得失望极了。 白夜天走过来,拉着我的胳膊,轻声对我道:“我这两天就要出院了,我走后,就没有人来保护小玉姐了。” “李哥,我能求你个事吗?” “你帮我杀了张二保!” “只有张二保死了,小玉姐才能安全!” 我装着跟没听到似的,往病房走去。 白夜天眼眶通红,显得又急又气,默默跟着我来到病房。 “师叔,这孩子就是和你斗法的仇家吗?”杨业指着白夜天问。 许兵仙阴阴地上下扫视着白夜天:“是啊,30年前,他还只是个毛都没长的小娃娃。” “他一定想不到,30年后的今天,他成了一名幻术师,还把他当年在这里的经历,做成了幻境来对付我!” 这时的白夜天,压根就不知道许兵仙是谁,他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原来你怂了,你怕张二保,我长大后,一定不能活成你这样的怂包!”他骂了我一句,转身跑了。 真是个孩子啊,一点都沉不住气。 我无奈地摇头,白夜天才13岁,干净的像张白纸,有一个可怕的底层逻辑,他还不知道。 如果你要杀人,那么请务必隐藏好你的杀机,一定不要向外界透露半分。 你应该像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蛇,你要做的,只是耐心观察你的猎物,在他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于他致命一击。 很多时候,暂时向对方服软,并不是认怂,而是血腥处决来临前,润物无声的轻风细雨。 我想杀张二保,可问题是,以我目前的状态,我拿什么杀他呢? 在这个幻境,我和许兵仙一样,也成了废人,什么道行,境界,术统统都没有了,我一瘦巴巴的老爷们,我两条胳膊,未必能拧过张二保三根手指,就算给我把刀,让我从背后偷袭,我都未必能弄死他。 虽说我和大狐狸观想法之间,还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可没了“气”,我就算从大狐狸那学到术,也无法伤到张二保的一根毛。 见我脸色阴晴不定地来回踱步,杨业好奇地问我:“李兄弟,你有心事吗?” 我关上病房门,说出我内心的想法,许兵仙听的直皱眉: “小李,你魔怔了吧?张二保也好,宋小玉也好,他们都是死人!他们是鬼!他们三十年前就死了,你管他们干啥?” “而且你别忘了,那个白夜天,是我的仇家!他想让张二保死,你直接给他把刀,让他一刀捅死张二保,不就完事了吗?” 许兵仙厉声训斥我:“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只需盯着陈医生一人即可,这里除了陈医生,其余的人都不重要。” 我冲许兵仙笑了笑,没说话。 人有时候,应该坚持自己的主见,而不是盲目地去听从他人,生死攸关之时,应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许兵仙道行是高,高到没边了,可在破除幻境这块,他比我强不了多少。 实际上事情发展到现在,陈医生这条线,已经彻底堵死了,那与其吊死在她这颗树上,不如开辟出新的线索,说不定能曲径通幽,抄近路到达终点。 我认为宋小玉和白夜天这条线,有必要跟下去。 抛开幻境,人鬼不谈,我李三坡坏人当惯了,难得想见义特么勇为一回,尝尝当好人是个啥滋味,这难道也不行吗? “师叔,你的三观很有问题。”杨业认真地注视许兵仙:“佛说,众生平等,鬼和人都是一样的,这世上有恶人,也有好鬼,要我看,这事李兄弟做的没毛病。” “白夜天是你的仇家,不假,可这个幻境,是发生在30年前的事,难道师叔连小孩子的仇,也要记吗?” 许兵仙听完大怒,作势去揍杨业:“你个小兔崽子,几天不见,翅膀长硬了?连师叔都敢训斥了呗?” 杨业怪叫一声,急忙往我后边躲。 许兵仙直愣愣地看着我,还是选择了让步:“罢了,师妹说你和常人不一样,你很聪明,我找了三个月,都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定你能找到。” “这个幻境的破绽,就交给你去捅了,我再不过问就是了。” 对面拉二胡的老头脸一歪,阴惨惨地尖叫道:“你念错了!不是破绽,是破腚!破他的大腚燕子!”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从床底下取出薄薄一沓冥币,直接去找张二保。 张二保正在病房里揍人,那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被张二保用橡胶棍一下下往死里抽,老人大声哭喊着求饶,显得痛苦极了。 一些医生和护士在外边围观着,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我吃药了,你为什么还打我……”老人哭的凄惨极了。 “我这不是打你。”张二保丢下橡胶棍,抽出皮带连续狠抽:“我是在给你治病啊!你家人都不管你了,连看都不来看你一眼,我不打你,怎能治好你的病呢?” 第101章 拙劣表演 打累了,张二保气喘吁吁地来到隔壁的男厕所,我跟过去,将钱递给他。 张二保站在尿池子边哆嗦着,他一脸贪婪,狂喜地收进怀里,提起拉链问我:“什么事?说吧。” “放过宋小玉吧。”我平静地看着他:“她还是个孩子。” “这一千块钱,顶你五个月工资了,这只是订金,只要你答应放过宋小玉,我以后每天给你一千!” 这些冥币对我一文不值,全送给张二保我都不心疼。 张二保转过身来,贱笑着上下扫视着我,往地上吐了口痰,用肩膀狠狠将我撞开,走了。 “哼,多大点的小比崽子,还敢教训我了?看在钱的份上,老子这次不揍你,下次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特么直接放你的血!” “跟我抢女人,你也配?” “上次那个叫白夜天的小比崽子,坏我的好事,第二天就被我弄去电疗室,电的那小崽子哭爹喊娘,裤子都尿透了,哈哈哈……” “你也想去那里么?我提前给你安排啊。” 张二保撞开我后,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护工,也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嘴里发出不干不净的笑骂声。 “这小伙想的还挺美!” “哈哈!” “他想拿钱,把那小美人独自给包圆了,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一个瓦刀脸的青年,冲我脸上吐着烟圈:“张哥玩完,我们玩,我们玩腻了才轮到你!懂了吧?” 我注视张二保离去的背影,装出一脸的气愤,内心却在冷笑。 他从我这拿走的冥币越多,他就越对我失去警惕,我也就越容易执行我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幕刚好被走廊里的白夜天看到,张二保离开后,他冲进来,很不解地对我说:“你的钱白给了,他拿了钱,也不会放过小玉姐的。” 我拉着白夜天的小手,带他来到外边的院子里。 这会正是自由活动时间,漆黑的天空下,院子里笼罩着淡淡的薄雾,病人行尸走肉般,在院子里闲逛着。 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蹲下来问白夜天:“你还相信我吗?” 白夜天小嘴气呼呼地鼓着:“你要收拾张二保吗?你收拾他,我就相信你。” 我眸子里透出浓烈的杀机,嘘道:“别吭声,别跟宋小玉讲,等着看好戏吧。” 白夜天愣了愣,幼稚的小脸上涌现出兴奋和喜悦:“我发誓,我不告诉任何人。” 我冲他笑了笑,转身进屋,直接来到二楼,一脚踹开陈医生的办公室! 冲进办公室后,我扯着嗓子大喊:“你们这个精神病院,到底有没有总统套房?” “我要夜总会!我要卡拉叽霸OK!我要躺在地上,让24个漂亮娘们组成方阵!从我身上踩过去!” 正趴在桌子上午休的陈医生,抬头,迷茫地看向我,一旁的男医生直接被我吓到了,警觉地后退两步:“小陈,要不要我叫护工来?拉他去电击室清醒下?” 陈医生看了看我,摇头:“你先出去,我和这个病人聊一会。” 男医生像躲瘟神似的躲着我,快步离开。 陈医生关上门,美丽水灵的眸子直视我,香喷喷的小嘴叹了口气:“李三坡,你的表演也太拙劣了。” “你入院也有一周多了,每天这个时间,你都来我办公室,变着花样和我搭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企图吗?” 她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怒意:“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最恨你这种油头粉面,油腔滑调的小男人,还染着头恶心的白毛,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 陈医生话还没说完,被我直接打断了: “借我点麻醉剂!” 陈医生表情一僵:“啊?借什么?” “麻醉剂!”我冷冷地看着她:“借我点,我要杀人!” 陈医生紧张极了,娇躯微微颤抖着,她也是万万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一出,直接都给她整不会了。 你不是一直在搭讪我吗?怎么突然就不搭了,改杀人了? “你要杀谁啊?”她低声问我道。 “张二保。” 我将宋小玉和白夜天的遭遇,说给陈医生听。 她一声不响地听我说完,脸上那冷冰冰的调调,渐渐消失,低着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那个张二保,是惯犯了。他仗着自己是副院长的表弟,常年对女病人为非作歹,连我们这些医生,都管不了他。” “再说了,这些女精神病人,又有谁会去在乎她们呢?就算她们申诉,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已经有三个女病人,被他……那个了。”陈医生气的全身发抖:“你知道吗?我恨不得老天立刻降下一道雷,把张二保当场劈死!” 我说:“所以这个时候,就该我这样的人登场,老天管不了的事,我来管好了。” 陈医生停步,抬头瞧向我,目光由之前的嫌弃和厌恶,变成了惊疑和难以置信: “我看你嬉皮笑脸的,染着发,像个小流氓,没想到,你内心还挺正直善良的。” 我无奈地叹着气:“姐姐,我头发不是染的。” 我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她听,陈医生听完还不相信:“刚夸完你,你又给我编故事是吧?”她皱着眉走上前,扒开我眼皮,用手电照了照,立刻失声道: “原来你真的是盲人!”陈医生惊的捂住嘴:“你是因为失明,一夜间愁白了头!” 我说这个咱们改天再唠,你先给我找点麻醉剂来,行吗。 陈医生也是个爽快人:“你等我下。” 她转身出门,也不知去哪了,大约五分多钟后,陈医生回到办公室,递给我一个装满溶液的玻璃注射器。 我拉开裤子,把注射器藏在裤裆里。 “你有什么计划吗?”陈医生瞧向我双腿间,脸微微一红:“张二保练过几年散打,三五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 “而且,他还养了几条忠心的恶狗!” 我摇头:“没有。” “啊?”陈医生快被我搞崩溃了:“那你问我借麻醉剂干嘛?” 我走上前,脸都快贴到她脸上了:“我不会,所以要姐姐教我啊。” 第102章 病历 陈医生背靠着墙,被我逼的无路可退,红着脸侧身逃开: “今天晚上,张二保要在三楼重病区值夜班。”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我冲惊慌又不知所措的陈医生笑了笑,离开办公室,回到一楼病房,耐心等待。 是的,我是老仙的孩子,我是它堂口下,一条剧毒的蛇,虽然被拔了蛇牙,但只要我足够耐心,一样能杀的死比我强大百倍的猎物! 晚上七点,吃过晚饭的病人们,准备洗漱休息了。 我在走廊里溜达着,大老远遇到张二保,立刻从兜里摸出一叠子冥币,冲他招手。 张二保看到钱,跟狗看到粑粑似的,立刻兴冲冲赶了过来。 一把从我手里抢过钱,张二保贪婪又兴奋地啐着唾沫数着:“我先说好,你再别跟我提宋小玉啊!” 我咳嗽一声,说张哥,我想来想去,你说的对,宋小玉的事我不管了,这里年轻小姑娘那么多,我再找一个就是了。 这番话,听的张二保满意极了:“你小子真的会来事,讲究!” “说吧,你个小白脸,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想找我替你出气?” 我凑上前,戒备地环视四周,在他耳边小声道:“张哥,方不方便,今晚带我去三楼瞧瞧?” 张二保看了看我,一脸的疑惑:“你为什么想去三楼呢?那地方跟阴间似的,有什么可瞧的?” 我说:“张哥,实不相瞒,我就是想上去见见世面,以后回去了,也好跟我那些朋友们吹吹牛,至少,咱没白来一趟啊。” 这些日子,我连续多次给张二保送冥币,潜移默化中,他已经把我看做好宰的肥羊了。 “特么的,我就说你们这些公子哥,真是有钱了撑的,什么邪门爱玩什么。”张二保咧着嘴冲我笑着: “不过就这点钱?想让我带你去三楼?不够!” 我说:“要是每天都给你这么多呢?” 张二保眯着眼瞧我,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家人怕我在这里面受罪,隔三差五就来给我送钱,这鬼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我一脸的愁容:“张哥,你就当回好人,帮我花点呗?” 贪婪,狡诈的光从张二保的倒三角眼里一闪而过,他可能是真把我当地主家的傻少爷了。 权衡一番后,他终于点头了: “你回病房等着,夜里十点以后,我带你上去!” 我转身回到病房,让杨业做好准备,今晚,我要在三楼弄死张二保。 杨业这个人傻归傻,却是个嫉恶如仇的主,他兴奋地摩拳擦掌,指着注射器问:“这一针下去,能弄死他么?” “弄不死。”我用牙咬着烟,点着:“我们只负责让他睡觉,然后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十点一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张二保在外边小声喊我:“走吧!” 我带着杨业出门,张二保一把拦住杨业,疑惑地问我:“说好的只带你上去,这傻子跟来干啥?” “我表哥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我笑着说:“带他上去看看吧。” 说着,我又往张二保兜里塞了一千冥币。 张二保不吭声了,冲我俩招手,示意跟上。 夜里的精神病院,被一片阴森的死寂所笼罩,窗外的无边夜色中,那些浓稠的白雾,疯涌着,无声敲打着玻璃,为气氛又增添了几分诡谲。 这温度一冷,空气中的福尔马林气味,也更加刺鼻了。 张二保手里捏着橡胶棍,领着我们沿着楼梯,一路来到三楼。 站在楼梯口,我惊悚地瞧着四周,三楼没开灯,整个走廊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阴冷的血腥气,从黑暗中扑面而来。 张二保打开手电,前去开灯:“你刚来那天,我就跟你说过,三楼住的,基本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武疯子,个个都比厉鬼吓人!” 灯光在走廊里依次亮起,照射的我们三人脸上一片惨白,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铁门,上面有用焊接钢筋制的观察窗。 杨业轻轻踢了踢其中一扇铁门,发出沉闷金属的回音。 好厚啊!关死刑犯,也用不上这么厚的门吧? 里面的病人被踢门声惊动,发出能捅破耳膜的尖叫声: “俏三?是我女婿俏三吗?告诉俏三,让他剃了我坟头的草!” 我和杨业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逼的连连后退,张二保为了在我俩跟前显摆,大步上前,拧开观察窗,冲里面坏笑道: “俏三被你当树苗种在地里了,你不记得了吗?” 他这句话说完,里面立刻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尖叫声再次传来:“俏三,你还我闺女的命!” 张二保听的直摇头:“你闺女,不也是你杀的么?你说要用她来当树的肥料。” 锁上观察窗,张二保对我俩道:“这个病号,简直就是人间恶鬼!” “可在三楼,像他这种危险度,已经算最轻的了。” 每扇铁门前,都挂着病例,张二保领着我们往里溜达,我一个个病例翻开着,整个人,宛如血海中的孤舟,吓的那叫个一惊一乍! 第479号病例:管天梅,女,39岁,前后百余次,潜入哈市各大殡仪馆,火葬场,偷食骨灰,并多次钻入焚尸炉内睡觉。 第86号病例:韩文刚,男,27岁,超重度精神分裂,超重度强迫症,癫痫式强迫性思维,杀害邻居一家七口后,与七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共同居住一个多月…… 杨业看的差点干呕:“这种人,不直接枪毙吗?” 张二保嘻嘻贱笑着:“法律规定,精神病人不入刑,你不知道吗?” 我边走,边继续看。 第143号病例:王栋,男,39岁,此病例极其罕见,目前已在其体内发现了十七种截然不同的独立人格,第四人格喜爱夜里脱光全身,在坟地游泳,第九人格宣称自己是阴间来的鬼,能轻易拧断钢筋,第十三人格喜食……曾闯入医学院解剖楼,一夜间…… 行了,就到这吧,我没法再往下读了。 第103章 四楼 你说,既然人的精神能扭曲到这种程度,那是不是也从某个方面说明,人的精神潜力,还远远没被开发出来呢? 像143号这种危险的病人,它的精神潜力,发展错了方向,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如果朝着正确方向发展的话,以修行辅佐,那这个人的境界,最后得有多高啊? 张二保用橡胶棍在一扇扇铁门上划拉着,问我:“小李,你家是做生意的吗?” 我说对啊,我家在罗斯那边开了个家具厂,一个月百八十万的流水,凑合还行吧。 张二保听的兴奋坏了,后背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对我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小李啊,今儿个白天,你来厕所给我塞钱,求我放过宋小玉,当时我没答应……” “回去后我想了想,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 张二保回头瞧向我,脸上的贪婪之色愈发浓烈了:“你干脆一次性拿十万出来,我以后再不碰她一指头了!” “而且不光她,你要是看上这里别的姑娘,你告诉我,我也能帮你拿下!” 其实张二保这种人,完全是社会最底层人群的真实写照,深深的恶,同时又伴随着深深的蠢。 我们心里都清楚,就算我真给他十万冥币,他也不可能放过宋小玉,只要宋小玉继续在这住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张二保给那个。 强压住内心的杀机,我受宠若惊地对他道:“那可太好了,我这两天就叫人筹钱给你。” 我目光有意无意地,瞧着张二保腰上那一大串钥匙:“张哥,这些是三楼病房的钥匙吗?” 张二保还沉浸在暴富横财的喜悦中,心不在焉地答道:“是啊,怎么?你还想开门进去瞧瞧?” “那可不行,太危险了!” 杨业有些沉不住气,偷偷用胳膊肘捅着我,让我给张二保打针。 我示意他别急,又问道:“我看这三楼,也就143号最凶了吧?” 张二保头都不回地伸着懒腰,道:“对,我跟你讲过嘛,上次一个二百多斤的男护工给它送饭,结果硬生生被它掰断了手腕。” 我在后面跟着,缓缓从裤裆里取出注射器。 我的计划很简单,直接给张二保弄迷糊了,打开143的大铁门,把他弄进去就完事了。 至于里面那位朋友,会使用何种烹调技法来拾掇张二保,那就由它自由发挥了。 最好一面香煎,一面清蒸了。 再说这种老旧的医院,也没有监控,谁也不可能发觉是我干的。 我刚要下手呢,这时,脑海中的观想法,突然毫无征兆地启动了! 那端坐在蒲团上的大狐狸,冲我伸出四根手指。 从我入院这段时间以来,观想法和我之间的联系,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我经常在夜里梦见大狐狸,他似乎在不停对我说着什么,可我却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以为这是幻境导致的臆想,并没在意,谁知在我即将给张二保打针时,大狐狸突然出现在我脑海中,给了我个重要的提示。 四? 四什么? 四人?四号病房?还是……四楼? 首先四号病房被我先否定,三楼病房都是二到三位数的,没有独号的。 四楼?更不可能啊,白骨滩子精神病院满共就三层楼,怎么可能凭空多出第四层呢? 大狐狸从不主动搭理我,一般只在斗法时出现,才会教我一些奇异,诡谲的术来反击制胜。 但偶尔,在一些极其关键的事件上,他也会给予我一些稀奇古怪的暗示。 我从不质疑大狐狸的善意,他是我的恩师,他的暗示一定有着极其深邃的含义,对我也一定是有利的。 张二保继续在前边带路,边给我们介绍病人,各种阴森离奇的病例,听的杨业合不拢嘴。 我突然问张二保:“张哥,咱医院还有四楼吗?我搁外边可没看出来啊?” 我实在没读懂大狐狸的意思,眼下形势风云变幻,时间不站在我这边,我只能随机挑了个可能出来,试着问他。 想不到,还真让我给蒙对了! “有啊,地下室就是四楼。”张二保转过身来,一脸古怪地看着我:“这事,别说你们这些病人了,连很多护士都不知道呢。” “是谁告诉你,咱白骨滩子有四楼的?”他脸上透出淡淡的戒备。 “陈医生告诉我的。”我装出一副坦白的样子:“我老找陈医生搭讪,把她搞烦了,后来她威胁我说,要把我关到四楼。” 张二保听完,顿时放下了戒备,冲我淫邪地笑着:“草了,你小子可真够有种的,连陈医生你也敢追?那可是咱们院最有名的冰山美人啊!” “就凭你小子?再修炼几辈子也追不上人家的!” 我朝下方指了指:“地下室?” 张二保这才从陈医生的温柔乡中回过神来:“地下室我也只去过一次,那地方真的太吓人了!” “闹鬼!” 杨业好奇地问他:“下边有病人吗?” “只有一个。”张二保用毛骨悚然的语气道:“那是个女的,比鬼还可怕!” 他指着后方143号病房,道:“你们觉得143号病人恐怖吗?我告诉你,143号连给地下室女的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对掐了,哪怕隔着老远打个照面,143号就会当场被对方活活吓死!” 杨业听完有些不相信:“有那么可怕吗?” 我一声不吭,回忆着143号的病例,其实143号本身,已经超越了精神病人的范畴了,它都跑医学院吃那个了,这世上,还有能把它吓死的存在吗? 现在,我总算读懂了大狐狸的意思,他想让我把张二保骗去地下室麻醉了,然后交给下边的女人处置。 这其中的因果逻辑,我现在还无法理解,但有一点可以无需质疑——地下室路线,一定是对我更加有利的。 想到这,我连忙对张二保道:“张哥,这三楼没啥意思,我们想去下边看一眼。” 张二保额头青筋顿时一跳:“去你的吧!你想让我死啊?” “我再给你说一遍,那女的根本就不是人!她比阴间的厉鬼都可怕!” “把她带到三楼,这些重症病人,三分钟之内就能被她全部弄死!三分钟!” 我见张二保情绪激动,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我们不进去,就在门外边看一眼就行。” 第104章 地下 “那也不行!”张二保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护工队长,我也没有地下室的钥匙啊!” “钥匙在院长办公室呢!” 我说对啊,院长这会早就下班回家了,你去他办公室把钥匙拿来,不就完事了吗? 张二保直愣愣看着我,突然就跟我俩翻脸了,扯住我跟杨业的衣领子,往楼下拽。 我们三人回到一楼后,我用力挣脱开他:“老张,你想想,男人这辈子图个什么?不就图钱和女人么?” “你不缺女人,你缺的是钱!” 张二保本来要给我俩直接送回病房,听我这么一说,他突然停下脚步,眯着眼注视我。 我直接从兜里往外掏冥币:“十万,够不够?不够我再加!我就是想下去瞧一眼,我不图别的,就图这个刺激劲!” 其实我掏出来的这点钱,顶多也就两三万块,剩下的都在床底下的袋子里呢。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钱财的追求是人的天性,在我这般豪横的“公子哥”面前,他张二保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拿了我的钱,张二保面色狰狞至极,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跺着脚吼道:“我就草了,你特么是我爹,行了吧!” “你俩在这等我,我去院长办公室拿钥匙!”他转身上楼,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又对我道: “这点可不够十万啊,回头你得给我补上!少一分我弄死你!” 等他走后,我问杨业:“怕不怕?” 杨业摇头:“我只怕蛇,不怕鬼。” “可是李兄弟,你说地下室那女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真有张二保说的那么厉害吗?”他挠着光头问我。 我很不屑地笑着:“肯定没有,他故意说这么严重,还不是想从我这多骗点冥币出来?” “地下室关着的,也不过是个精神病人罢了,有大铁门关着呢,能恐怖到哪去?” 反正这个地下室,一定是张二保的葬身之地,等会下面门开了,我直接给他打针,推进去让那女的弄死他就完事了。 等了没一会,张二保拿到钥匙回来了,他一脸的惊悚和骇然,蹑手蹑脚地带着我俩,来到一楼右侧最尽头的杂物间跟前。 打开杂物间大门,只见里面是个十来平的小房间,空荡荡的,好大的灰尘味。 地板上焊了两个大铁环。 张二保蹲下来,在地板上摸索片刻,找到暗锁的位置,咔嚓一声打开,拽着铁环,喘着粗气,将两扇沉重的大铁门拉开, 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阴黑楼梯。 我站在楼梯口往下瞅,阵阵极致阴寒的风,从下边呼呼吹上来,冻的人直打摆子。 风中,还夹杂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条楼梯大约十几米长,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木门,看上去并不怎么结实,破破烂烂的,一脚就能踹开。 门上挂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红绳子,上面系了一只只人耳。 没错,人耳。 我细细瞧去,木门上的人耳,少说有二三十只,大小颜色不等,我皱着眉,本来我不信张二保,感觉他说的有些夸张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厉鬼还可怕的人呢? 现在,我信了。 这些红绳子串起来的人耳,很可能是一种极罕见的封印法门,作用是防止里面的女子逃出来。 杨业死死盯着那些人耳,居然将它们认了出来: “这是?大悲大至邪阴天阵!” 我见杨业神色肃然,就好奇地询问,他告诉我这个阴天阵,是密宗专门用来封印大厉鬼的。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 这地下室,关着只大厉鬼? 有这么邪门吗? 杨业蹲在楼梯口,往下边不停张望着,脸色凝重至极:“门上这些红绳拴着的人耳,只是阵引,里边才是真正的阵法所在。” “不过这样一来,咱们也就不用害怕了,有阴天阵压制,那女的再厉害,也伤不到咱们。” 我微微松了口气。 “什么阴天阵,晴天阵的?就你个傻篮子话多!”张二保没文化,可能连密宗是啥,都没听说过:“这些耳朵,是用来吓唬外边人的,不让他们靠近这里!” 他不干不净地冲杨业骂着,一步步走下楼。 我能看出来,张二保是真的挺忌惮这里的,他将武器从橡胶棍换成了电棍。 我和杨业对了个眼神,跟在后面。 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咯吱吱乱响。 越往下走,温度就越低,我们口中哈着森森的白气,终于来到了木门前,张二保拿出一根有我鞋子那么长的钥匙,捅进一个造型古朴奇异的锁头里,拧了半天。 就听咯噔一声,木门开了一道缝。 我顺着门缝往里冲,地面似乎亮着灯,惨黄色的光顺着门缝透了出来,更加凸显了气氛的诡谲。 “我就不进去了,你俩也最好别进去,站在门外看一眼就得了……” 拔回钥匙,张二保刚想转身,被我直接对着他后脖子,结结实实打了一针! “你?你?” 我几乎把注射器里所有麻醉剂,一股脑全推了进去,这一针打完,我快速闪到杨业身后。 张二保捂着后脖子,无比愤怒地指着我,怒吼着冲我扑来! 杨业直接迎上去。 这幻境对杨业同样有约束,他的密宗大慈悲手等一切神通,统统都施展不出来,好在杨业身体粗壮,天生就带着怪力,在地下室门前,他俩扭打在一起,双手十指相扣,双臂互相对掐着,狠狠叫着劲。 张二保很快就占据了上风,这人毕竟练过几年散打,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块头也比杨业大了一圈。 杨业脖子上青筋乱炸,脸胀的通红,和张二保较量着疯劲,双臂关节不停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心砰砰乱跳,后退两步,我卯足了全身力气,对准张二保裤裆处,狠狠来个个三连踢! 这三脚下去,张二保立刻夹着腿,痛苦地捂着裆倒地:“姓李的,我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害我?” “为了宋小玉,为了白夜天。”我低头注视着他:“为了所有,被你虐待和侵犯的病人们!” 张二保的脑袋,被杨业用脚狠狠踩着,他脸上满是滔天的不甘,愤怒和无边的恐惧,麻药的劲也终于上来了,他翻着白眼,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这人力气可真够大的!”杨业抖着被捏的通红的双手,这个张二保,可真不是一般人,常年和各种危险的精神病人较劲,他都没带虚过的,更何况我们? 第105章 黑白色的女子 如果没有陈医生给的麻醉剂,我俩加起来再乘以2,也万万不是这人的对手。 “杨大哥,咱们快给他弄进去!” 我推开木门,和杨业将沉睡不醒的张二保推进了地下室。 这畜生至少二百来斤,重的跟头大肥猪似的,好不容易给推进去了,我累的气喘吁吁,好奇又惊悚地朝门里瞧去。 地下室内部的空间很宽敞,有两百来平,上方是几盏高瓦数的钨丝灯泡,这种灯泡,现在早就绝种了。 地下室正中的位置,摆着张铁制病床,上面躺了个女子。 以女子为中心,用骨灰给画了个大圈,每隔一米,就摆着一段狮油蜡烛,这种做邪法的蜡烛,我以前见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 骨灰大圈上的这些蜡烛,每个都有我大腿粗,最短的也有一米多长,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尸体炼出来的。 大圈里面,用红笔画满了蝌蚪般奇形怪状的符文,上方的灯泡附近,错综复杂地拉了无数根细密的红绳,上面穿着镇邪的符纸,黑白绸布之类的物件。 我惊心动魄地注视着里面的画面,杨业指着那个大骨灰圈对我道:“这就是用来封印那女子的阴天阵,她再凶,她也出不了这个圈!” “咱们在圈外边,是绝对安全的。” 杨业又指了指病床下方:“看到床下边的骨灰罐没?它是阴天阵的阵眼,只要骨灰罐不坏,封印就能一直维持下去。” 我看了眼床下边的骨灰罐,又抬头,瞧向床上那女子,她到底是谁? 她真的是厉鬼么? 这个白骨滩子精神病院,芝麻大点的地方,为何会封印着一只厉鬼呢? 床上女子穿着件病号服,光脚,身上贴着些测量生命体征,和脑电波的电线,一旁摆着几台笨重的显示设备。 不对,她不是厉鬼,她是活人! 哪有给鬼测生命体征的道理? 而且我清晰地看到,女子是有呼吸,也有影子的。 她看上去非常面熟,我起初还没认出来,冥冥中总感觉,好像在另一个世界?见过她? 等我想起她是谁时,顿时吓的灵魂差点出窍! 地下室的这个女病人,正是饿鬼道,阴楼204的阴女子! 还记得吗?我爷爷伙同欧阳劫,从阴女子家抢夺黑相术? 我感觉自己快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幻境所处的时间线,是30年前的94年,原来那时的阴女子还没死,她是这家精神病院最危险的病人,被单独封印在地下室里。 “她是活人吗?”杨业看的也是一脸不解:“阴天阵是封鬼物的,为什么要用这种阵法,来封印活人呢?” 这时,阴女子突然直挺挺地从手术床上坐起,看向我们。 30年前的她,和我在阴间看到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长发,长相普通,中等个头,瘦。 整个人,像极了一张被遗忘在角落里,沾满蛛网的黑白老照片。 我跟阴女子对视片刻,满身满脸的冷汗,牙齿直打哆嗦。 她只在我脸上轻轻瞟了眼,就挪开了目光,瞧向地上的张二保。 我头皮一跳,也往张二保瞧去,这畜生此时呼吸均匀,睡的正香。 阴女子抬手,指了指张二保,灯光打的她一脸惨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处处透着说不出的阴损和邪性。 她是想让我俩,把张二保抬进骨灰圈子里! 我心一横,冲杨业使了个眼色,开始动手抬人。 来都来了,不看着张二保,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我哪能甘心? 再说了,大狐狸让我来这里相会阴女子,这中间,一定隐藏了我看不懂的大因果,大机缘,我只照着做就是了,哪还管的了那么多? 杨业搬着张二保脑袋,我抬着他双脚,这人睡的跟个大铁坨子似的,我俩费了老鼻子劲,终于给他弄进了大圈子里。 张二保进圈后,只见阴女子只轻轻冲他勾了勾手指,这个二百多斤的保安队长,竟然直接原地起飞!浮在半空,朝着她飞了过去! 这非人的一幕,看的我头皮一阵狂炸!差点没原地尿出几滴来!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能把隔空取物,做到这种程度的?而且别说人了,厉鬼,也做不到这一点啊? 这画面,让我想起国外的驱魔电影,被魔鬼附身的人,身体才会这样在半空漂浮。 我和杨业站在圈外,注视这阴惨惨的非人画面,我俩都给直接看傻了! 二百多斤的张二保,轻的像张纸片子似的,缓缓漂到了阴女子跟前,这人在半空还扯着呼,根本就毫无察觉。 接下来的阴森画面,看的我五脏六腑都移形换位了! 将死的那一刻,张二保突然福至心灵地醒来了,他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看向四周,发现自己飞在空中,距离阴女子只有几寸距离了,张二保吓的喉咙咯咯乱响,双眼瞪的老大! 阴女子面无表情地注视他,伸出手掌,对着他隔空一抓! 大量血色的物质,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骨骼碎片,从张二保口中疯涌而出,被阴女子掌心所吸收。 张二保痛苦到了极致,两个瞳孔缩到只有针眼大点了,面容被惊心动魄的剧烈疼痛所彻底扭曲,形变了。 他身体里不断发出爆竹搬的响声,以及骨骼断裂的脆响,噼里啪啦,疙疙瘩瘩的。 这个禽兽般的护工队长,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他死在了地下室的阴女子手中,死亡过程血腥而漫长。 因为和谐原因,我无法描述这一过程的具体细节,只能说张二保体内的一切物质,全部被阴女子吸走了,临死前,张二保发出了一连串惨绝人寰的滔天尖声。 最后,他成了一张人皮,轻飘飘地落地。 “走!”看完这一幕,我立刻拉上杨业,准备锁门离开。 目的达到了,就没必要再逗留下去了,这个阴女子非人非鬼,绝对是我见过最凶的东西,即使有封印隔绝,在这里,我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全。 谁知我们刚要走,突然从上方一楼的位置,传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 完了! 难道我设计杀害张二保的勾当,被院方发现了吗?听脚步声,来的至少有十几号人,而且还都是强壮的男性! 第106章 又见故人 脚步声很快来到了上方的铁门处,这下,前有追兵,后有阴女子,我们被夹在了中间! 生死关头,我回头瞧向阴女子,她吃饱喝足后,重新躺了下来,似乎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我只得硬着头皮,拉着杨业退进地下室里。 问题是,地下室四周,并没有箱柜之类的物件,能供我们躲藏。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脚步声已经进了杂物间,快要下楼了,杨业随便找了个黑暗角落,悄声对我道:“藏这里!” 我跟着他蹲到角落里,我寻思这也不是个事啊,一会他们下来了,手电随便一扫,不就给我俩扫出来了吗? “李兄弟你别怕,我有准备!”杨业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绿色符纸。 “还记得它么?师叔画的这张符,能隔绝幻境里一切人员的视线!” 我想起来了,这张符纸,就是贴在冥币旅行袋上的同款! 杨业将符纸撕成两半,分别贴在我俩脑门上,刚贴好没一会,地下室就进人了! 首先进来的,是几个荷枪实弹的当兵的,他们进来后,立刻绕着地下室仔细检查着,手电光好几次扫到我俩身上,我死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果然,许兵仙的符纸起了作用!在这些人面前,我和杨业就跟隐形了似的,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我们。 当兵的检查完,戒备地守在出口处,接下来,又进来了几个人。 这些人从身材来看,年纪都不小了,衣着低调中带着奢华,很是不凡,有点类似“老板”的造型,其中还有两个身穿血红色僧袍的僧人。 这个阴天阵,应该就是出自这两位僧人的手笔。 我躲在角落里,死死盯着这些人,挨个瞧去,诡异的是,我只能看清他们的穿着,长相却一点也看不到,这些人脸上都统统蒙着灰黑色的雾,跟观想法中的大狐狸类似。 倒是可以从他们的身材,大致判断出年龄。 “怎么回事?”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指着地上张二保的人皮道:“还没到喂食时间,怎么就送食物下来了呢?” “那个苗院长,是想死么?我强调过多少次了,不能拿这个当食物!这是不道德的!也不被法律所允许!” 这人应该是这里职位最大的,他一发火,一旁的人似乎都挺害怕他的。 这些人站在圈外边,围观着阴女子,小声议论着,语气透着浓烈的不详,和深深的忌惮。 “法律?法律能约束到你么?” 这时,一道阴冷的笑声,从门外传来,又一个人来到了地下室。 在看到这人的瞬间,我惊的差点喊出来!他居然是…… 马义? 30年前的马义,还很年轻,年龄大概和我相当,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中山装,前胸口袋上别着根钢笔。 我鼻尖冒着冷汗,死死盯着马义,我之前就说过,这个人问题很大,我曾在阴间见过他,回来我问他,他还不承认。 马义来这干啥?30年前的他,不应该是个正处在拜师学艺过程中的菜鸟吗? 马义进来后,居然对封印不管不顾,双手背后,大步走进了骨灰圈子,来到病床边,低头注视着阴女子。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朝马义细细瞧去,年轻时的马义,长得还挺帅的,只是脸色惨白如纸,眉宇间,带着浓烈的阴郁和杀机。 奇怪了? 此时的地下室里,挤着十来号人,我却独独只能看清马义的脸?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因果的缘故吗? 而且最让我感到不解的是,马义和地下室这些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领头的中年男人,转身看向马义,笑道:“小马啊,我知道你有情绪!” “但是你要记住,你为国家做的这些牺牲,国家是不会忘记你的!” 马义阴阴地看向对方:“你是指,我为你做的这些牺牲吧?” “你们把我的妻子当成试验品,搞的她不人不鬼,成了今天这幅样子,你现在跟我说牺牲?” 马义的这番话,当场将我三观击的粉碎! 阴女子?这个在我内心深处,几乎形成梦魇的恐怖存在,居然是马义的……妻子? 当初我爷爷为了我能恢复视力,去阴间抢夺黑相术时,曾遇见过马义,当时欧阳劫正联合舅姥姥,与阴女子斗法,马义从207室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径直下了楼。 他为何会对他的妻子那般冷漠呢?连帮都不帮她一下? 而且我从这段对话中听出,30年前,阴女子被当成了某项可怕实验的工具,这中间,牵扯到马义和这帮人的交易。 我看向手术床上的阴女子,她曾是和我一样的普通人,这个所谓的实验,彻底改变了她,把她弄成了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也使得她,具备了恐怖到无法理解的力量!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深深的诅咒,此刻的阴女子,大概已经失去了神智,变成了一个阴森,嗜血的怪物! 她灵魂里的所有人性,都已经被这个实验给彻底摧毁了! 我死死盯着马义,我在寻思,什么样的人,会将自己的妻子送出去,做这种可怕的实验呢? 或者说这里面,还隐藏了我看不到的因果? 中年男人久久注视着马义,突然道:“需要我提醒你么?小马,你身上背负了九条人命!” “如果不是我动用关系,帮你抹去,你现在已经蹲在死囚牢里了!” “别以为你懂点术法,就能在我面前放肆!你所掌握的那些东西,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不值一提!” “你就是个蝼蚁,我随便一脚,就能踩死你!” 马义脸色红白交替,死死盯着对方,他双拳紧攥,显然是气到了爆炸! 可在这个人面前,他实在太过低微,即使有通天的道行,他也不敢施展出来。 见马义气的发抖,那两个红衣僧人,走上前来,挡在中年男人面前。 “没事的。”中年男摆了摆手:“小马还很年轻,小孩子个性,我了解他,他其实是个冷静,聪明的人。” “我说的对吧?马义?”中年男站在圈外,双手插着兜:“你说你缺钱,我立刻让你当上了百万富翁。” “你没房子住,我送了你五套别墅,还给你配了司机和专车,甚至为了你出行方便,我特意找上面,给你特批了军区通行证。” “马义啊,你虽然是我养的一条狗,但我的确也不曾亏待过你啊?” 第107章 阴光 我听的直皱眉,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说话咋这么狂呢? 在许兵仙符纸的保护下,我以旁观者的身份,聆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目前我得到的信息是,马义年轻时,不知因为什么犯下了九条人命,被这个中年男人抓到了把柄。 这人的权力地位很高,以此来要挟马义,让他的妻子来参与一场实验,这个实验具体内容,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这个过程一定是惨烈,血腥到毫无人性可言的。 马义当然不答应,但奈何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对方所处的位置那么高,他想用术杀死对方,或者拿对方的八字下咒,下降头之类的,也一定是不可能的。 我看向一旁的二僧,身材都极其枯瘦,身上散着淡淡的黑气,这两位来自藏区密宗的红衣法师,道行深不可测,中年男人有他俩贴身保护,自然敢跟马义叫板。 男人这番话说完,只见马义深吸了口气,渐渐泄掉了怒意,也松开了拳头。 他抚摸着妻子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深深的关爱,此时的阴女子虽然失去了神智,却也没有要伤害丈夫的意思,抬头,迷茫地看着对方。 男人对马义的表现非常满意,语气也和缓了下来:“眼下,是办大事的时候,大事,总得有牺牲嘛。” “实验进行到现在,可以说非常成功!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揭开想要的答案了!” 这时,身旁的杨业捅了捅我,悄声对我道:“快看!马义要踢碎骨灰罐了!” 我后背一阵拔凉,急忙往病床下瞧去,果然像杨业说的那样,马义脸上不动声色,一副死灰模样,好似已经屈服于对方了,可下半身,正若有若无地往骨灰罐的方向缓缓挪着。 那人并没有看出端倪,不再理睬马义,招呼众人离开地下室:“走吧!” 这时,马义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走?我让你们走了吗?” “你们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给我爱人陪葬吧!” 话音落下,只见马义脸上涌现出滔天的杀机!狠狠一脚,将病床下的骨灰罐踢的粉碎! 在那个刹那,时间都快凝固了,阴天阵被毁,阴女子立刻恢复了自由! 一道七彩的阴光,带着血腥而狂暴的凄杀!瀑布般从阴女子黯淡的双目中涌出! “马义!你这是在找死!”中年男人听到声响,猛地转身,惊怒地看向马义! 当他看到阴光的刹那,当场吓的瘫软在地上,冲那两个红衣僧人尖叫道:“快保护我!” 二僧速度极快,双脚不动,身体犹如鬼魅般的急速平移,齐齐挡住了中年男子,冲马义快速比划着手势。 但他们的动作太慢,也太迟了,那七彩阴光势不可挡,一切触碰到它的人,像体内的定时炸弹引爆了似的,当场炸的碎肉横飞! 我和杨业蹲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的那叫个毛骨悚然! 那两位密宗的红衣高僧,连同地上的中年男子,连叫都来不及,就横死在了当场,怕是连魂魄,都被阴光给碾成了玻璃渣子! 这三人死后,阴光还在以半圆弧的方式向外扩散,人们哭喊着,尖叫着往外逃,哪来的及?更多人被阴光碰触,肉身炸裂开来! 我耳边传来砰砰的巨响,地下室里,竟下起了狂暴而细密的血色尸雨! 我活这么大,头一回见到这般凄惨的画面,当初老仙带我下阴间,找王宝玉时,路上遇到五个侏儒娶亲,那场面的血腥程度,也不及现在的一半。 我蹲在地上,不受控制地尿了几滴出来,后脖子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顷刻间,地下室里无人生还,只剩下了门口那几个当兵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些人怕是也吓到了魂飞魄散,脸上,制服上都喷的血点子,他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端起枪瞄准了马义和阴女子。 接下来,我的认知又被震碎了! 马义看向他们,嘴角露出不可名状的笑意,右手微抬,比划出一个非常隐晦的手势。 那些冰冷的金属枪管,居然成了被融化的蜡烛!快速弯曲着,像蛇一般无规律地扭动着。 这是?幻术? 这画面,惊的我差点把舌头咽下去!20多岁时的马义,就已经会用幻术了,而且人家这套幻术,显然比绞舌高深不知多少倍! 这些当兵的全部傻眼了,直愣愣注视手中的枪,丢下,尖叫着往外跑。 阴女子看了看他们,第二道阴光从眸子里照射出去,将这几位也当场绞杀了。 至此,地下室内除了我,马义和杨业三人外,再无活物! 头顶的灯泡剧烈摇晃着,惨黄色的灯光,摇曳地照射着地上那一滩滩的污秽残骸。 我不知该怎么描绘这画面,就好像有一万个玻璃瓶装的西红柿酱,被同时打碎在地一般,我控制不住地想吐,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血色的。这已经超越了人类精神所能承担的极限…… 一旁的杨业见状不对,立刻用手死死捂住我的嘴:“让她俩发现的话,咱们也要死!” 杨业的这番话,立刻让我清醒了过来,如果我发出声响,被马义当场揪出来,我该怎么辩解? 我说马叔你好,我是你30年后的好友? 他不得当场把我撕成肉泥喽? 深呼吸了几下,我渐渐调匀了心绪,一声不响地潜伏在暗影中,朝前方瞧去。 阴女子缓缓抬手,地面上的残骸化作一条条胳膊粗的血柱,朝着她奔涌而来,被她一丝都不浪费地吸收一空。 只用了十来秒,墙上,地上的血迹都不见了,地下室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就连原本浓烈的血腥味,都被阴女子吸没了。 第108章 说教 马义漠然地注视四周,低头,柔声对阴女子道: “小梅,你别怕,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阴女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马义,宛如一具没了灵魂的空壳。 他轻轻抱起阴女子,朝门外走去:“我们自由了,这辈子,他们都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夫妻二人,就此离去。 …… 我是被杨业扛回病房的。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意识在清醒和模糊间反复切换,饿鬼道,阴楼,白夜天画中的地狱,马义和阴女子,蛇相刘纲,30年前的那场骇人实验…… 一张张扭曲的脸谱,一个个阴森而陌生的场景,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因果,宿命,仇恨,人这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我梦见了我爷爷,梦中,爷爷慈祥地看着我,我哭的像个孩子,我问他: “爷爷你在哪?你在阴间吗?在中阴吗?我要来找你!” 爷爷笑着冲我摇头,他说,他已经不在六道中了,但他一直活在我心里,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他生命的延续…… 早上我醒来时,枕头都被泪水打湿了。 我下床喝水,薛护士端着药进来,见我只穿着个大裤衩子,她脸唰地红了下: “今天早上,咱们院来了很多警察!” 我将药一股脑吞进嘴里,装糊涂道:“出了什么事?” “一个关在地下室的女病人,跑了!”薛护士冲我惊道:“真奇怪啊,我都不知道咱们院还有地下室?” 他们在地下室中,找到了张二保的人皮,以及几支枪管严重变形的冲锋枪。 警察们来的快,走的更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悚和阴郁。 这个案子,很快就被封死了。 它在后续的历史上,也没留下任何记载,和上世纪其他阴森未解的灵异案件一道,被扔进了满是尘埃的角落里。 不过张二保的死,对于病人们来说,的确是天大的喜讯,大伙欢声笑语,跟过春节了似的。 我一来到休息区,白夜天就扑到了我怀里,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 “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他抬头看着我,激动的小脸通红:“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杀死张二保的?” 我说我什么也没做,这是他的报应,白夜天知道我不想告诉他,也没再追问,小脸紧紧地贴在我怀里: “李哥,我知道错了,之前我不该骂你是怂包的,你别生我的气。” “你是我的英雄,你知道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小孩子的思维,当真是幼稚又没逻辑,我轻轻推开白夜天,皱眉看着他:“我是杀人犯,你把杀人犯当英雄吗?” 不再理睬他,我一个人去院子里抽烟,白夜天像个小跟屁虫似的,粘在我旁边,他一直用奇异的眼光注视着我,突然道: “你要是我爸,该多好?” 我呛的连连咳嗽:“我要是当你爸,这辈分可就乱了,我还是当你哥吧。” 白夜天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亲哥!” “哥,你知道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以后不管你去了哪,我都会找到你的!”这个少年认真地对我道。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跟明镜似的,白夜天和许兵仙的幻境搏杀,只有一方能活着出来,如果活下来的是我们,那从此这世上,就再无白夜天这个人了。 如果最后活下来的是他,30年之后的白夜天,更不可能记得我是谁。 还是那句话,我只是这个幻境的过客,我从未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 我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休息区里的宋小玉,少女看起来神采奕奕,小脸兴奋的像红苹果,张二保死了,以后,她也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宋小玉还蒙在鼓里,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张二保的死和我有关,我对此很满意,一个白夜天缠着我就够了,可千万别把她再加进去。 杨业和许兵仙也来院子里遛弯,看到我时,许兵仙一脸的失望: “小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的尝试不但是多余的,还差点把自个命搭进去。” “你从张二保手里救下宋小玉,可你最终落了个什么好呢?人家小姑娘连感激你的话,都没说过一句呢。” 我笑着没说话,白夜天听不下去了,气冲冲反驳他:“老比瞪,你懂个屁!你快点滚一边去!” “是李哥不让我告诉小玉姐的,她要是知道了,她能不来感谢李哥吗?” 我无法代入许兵仙的视角,此刻,他看着这个三十年后,成为他仇家的小孩,内心会作何感想呢? 没理睬白夜天,许兵仙冲我一个劲地翻白眼,仗着自个辈分高,开始对我各种说教: “我早就说过,你在这些死人身上找线索,是徒劳的,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小李,你对幻术的悟性,是真的差啊,你这是在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难怪连陈医生都不待见你……” 他才哔哔到一半,下一秒,被当场狠狠打脸。 “李三坡,你能过来一下吗?”陈医生出现在不远处,轻轻呼唤着我。 我走上前去,问她啥事? 陈医生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在院子里绕圈散步,显得心事重重。 我也不着急,跟在她后面,风从她的发上带出一缕缕花朵般的幽香,真好闻啊。 后方传来杨业粗厚的大嗓门:“看到没师叔?悟性差的,是你才对啊!” “师叔你这就破防了吗?你再打我?我告我师父去!” “哎呦!” 我古怪地瞧向后方,只见许兵仙势若疯狗,正追着杨业满院子打。 走了一阵,陈医生突然问我:“你的病好点了没?” 我说你这不是没话找话吗?你明明知道我没疯的。 陈医生抬头看向我,美目中透着奇异的光:“那你来这做什么?” 我看着她,没说话。 第109章 她放不下的,是她从未爱过 陈医生和我四目相对,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你这个人,倒挺有意思的,我以前觉得你是个流氓,无赖,因为有太多像你这样的人,跑来这里住院,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 我轻声道:“你太瞧得起我了,我比流氓无赖可怕的多,我是杀人犯!” 陈医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仔细打量着我全身:“你昨天晚上,一切都还顺利吗?有没有被张二保伤到?” 我摇着头,陈医生仔细检查一番后,这才重重松了口气,她很认真地对我道:“李三坡,我代表这里全体病人,感谢你!” “你是他们的救世主!” 任何事物,都有终结的时刻,我觉得这个幻境进行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于是我也认真地看向陈医生,对她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 “但是陈医生,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光你,这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在很多年前死去了。” “你们都成了鬼,但你们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活着,每天重复着生前的事,和这个不存在的精神病院一道,永生永世,无休止地轮回下去。” 我这番话说完,以为陈医生会立刻否认我,谁知她听完,竟表现的非常冷静,冲我点头道: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她看向院子里那些病人,幽幽叹了口气:“但他们还不知道,我也想结束这一切,但是我不能……” 说着说着,陈医生就流眼泪了。 “为什么?”我好奇又同情地看着她:“许兵仙说,这个幻境的破局关键,就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放下这一切,走出这个幻境的。” “只要你心里能放下,这里,也就不复存在了,大伙就都能解脱了。” 陈医生用手绢擦着眼泪,突然拉住我的手:“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在病人们的好奇围观下,陈医生不管不顾,拉着我来到二楼的办公区。 二楼有个会议室,里面有录像机和电视,平日里,医生们用它来分析研究国外病情。 关上门,陈医生用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盘录像带,塞进机器里。 很快,19英寸的大屁股电视里,开始出现雪花,很快画面就清晰了。 我注视着黑白屏幕,画面里,是一辆大巴车的内部,车里坐满了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大巴在路上行驶着,画面很是颠簸。 拍摄这段录像的,正是陈医生,当时她坐在最后一排,显得很是兴奋: “看啊,咱们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终于搬家了!” “这辆车上,坐的是咱们医生和护士。” “咱们的病人和男护工呢,在前面那辆车上。” 我皱着眉瞧去,果然从驾驶室的车窗里,看到了前方还有辆大巴在行驶着。 起初一切都还正常,大伙有说有笑的,毕竟要搬去新地方了,那边的办公环境,设备啥的肯定要更好,车厢里一片欢声笑语。 过了一阵,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桥。 画面太糊,看不清具体细节,突然间,画面开始剧烈晃动,只见桥面一节节地往下塌! 这桥的年代太久远了,根本承受不住两辆大巴同时行驶!前方的大巴直接坠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陈医生这辆了,当时录像里传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哭喊声,雪花伴随着剧烈摇晃的画面,连带整个电视,突然黑了下来。 陈医生关了电视,取出录像带:“桥下几十米深,有一条大河,拉着病人和护工的那辆车,坠到了河岸边的礁石上。” “而我们这辆,坠到了水里。” 至此,我终于摸清了这个幻境的主要剧情线。 当初我刚进来时,就发现这里的病人和男护工,身上都透着若有若无的血光,而护士和医生身上,则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水气。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与他们的死因有关——病人和护工的车坠在岸边,他们被当场砸的血肉模糊而死,变成鬼后,身上自然会透出血光。 而陈医生所在的这辆车,坠入了河中,她们是被水淹死的,所以才都透着水气。 “我们最后,还是没能成功搬出去。”陈医生叹着气,神色充满了巨大的悲伤: “死后的医生和病人们,都回到了这里,重复做着生前的事,病人每天按时接受治疗,医生每天配药,看病例,护工们每天殴打不听话的病人……” “他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陈医生来到我面前,直直看着我:“只要我给他们播放这盘录像带,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死去,那么这个幻境至此,也就彻底崩碎,结束了。” 我听完,并没有直接要求她播放录像带,而是问她:“幻境崩碎后,你会去哪?” 陈医生笑着冲我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哪都去不了了,幻境崩碎,我们也就连着它一起烟消云散了。” “没有阴间,没有轮回,没有下辈子,什么都没有了……” 我听的心里好一阵难受,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医生,以后估计也再也见不到了。 陈医生轻轻用手摸着我的脸:“你不必难过,这个结局对我来讲,也算是解脱了。” “李三坡,你是个好人,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我见陈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似乎还有心事,我就问她:“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吗?” 陈医生点了点头,脸突然红了:“我今年28岁了,却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这对我来讲,是个很大的遗憾啊。” 我理解她的心情和处境,爱情,是人活在这个世上,所追求的美好情感之一。 人这一生,如果连爱情都不曾经历,那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可陈医生直到死,都未曾经历过它,哪怕一回都没有,她告诉我,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家教极严,从小学到大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上班后,又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闲暇时间,也都交给了医学书籍和各种论文。 这期间,有一些人追求过陈医生,可这姑娘眼界很高,天生性子又冷,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没遇到过真正喜欢的。 第110章 铅笔素描 我听完,突然问她:“陈医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陈医生背靠在电视机前,童话般的眸子瞧向我,皱眉道:“你是在同情我吗?” “你身边一定不缺女孩子吧?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在我面前,她竟开始自卑了起来:“我……我又不好看。” 我大胆地走上前,抚摸她白皙的脸庞:“我不许你这么说,陈医生,你很好看的,人美心又善。” “宋小玉说,你对病人很好,还拿自己的工资给病人交住院费?世上,哪有你这般的意识啊?你是天使,你知道吗?” 陈医生脸唰地红了:“可是,你比我小两岁呢。” “对啊,我最喜欢姐姐了。”我摸到陈医生柔软湿润的嘴唇,她对我的轻浮举动有些生气,扭头躲开: “你干什么?你老实点啊!” 我说姐姐,我接下来要对你做很流氓的举动了,你要是不愿意,你就狠狠咬我吧! 话说完,我立刻吻了她。 于是,在那个下午,在30年前的那个幻境中,我和陈医生好上了。 抛开伦理不谈,我只是想在陈医生离开这个世界前,补全她情感的缺失。 她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阴间,轮回,转世,这些统统都与她擦肩而过了。 我要陈医生在离开这个世界时,不带着丝毫遗憾。 她这么好的人。 她配。 正所谓:在“硬”字上做文章,在“紧”字上下功夫,在“深”字上动真格,在“顶”字上见实效。 坚持“紧”的基调,强化“深”的追求,彰显“硬”的态度,突出“严”的效果,保持“快”的节奏。 加强“深”的标准,创新“搞”的方式,加大“硬”的力度,并落实亲自抓的意识,用力抓的效果,从严抓的机制,既要抓实践,又要抓创新,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同时要有挥汗如雨的拼劲,高歌前行的狠劲,穷追猛打的韧劲。 又有诗言道:偷香粉蝶食花蕊,戏水蜻蜓上下旋,乐极情浓无限趣,灵蛇口内吐清泉! 一个多小时后,会议室的门这才打开。 刚才我问了陈医生,她全名叫陈玉,果然人如起名,这是个全身从头到脚,都是玉做的姑娘。 陈玉在我面前,完全是个温柔的姐姐,只是姐姐这一温柔,姐姐难免就要受苦了。 刚才陈玉可没少受苦,哭了好几次鼻子。 “你……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说我没被爱过,可我指的不是这个爱啊!” 陈医生喘的不成样子,可从始至终,她都没忍心咬过我。 当着我的面穿戴好衣服,陈医生整理着凌乱的青丝秀发,脸红的不成样子:“李三坡,谢谢你。”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喜欢我的,但至少,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也第一次明白了,爱一个人的滋味。” 我一言不语地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走上前亲吻她,安慰她:“你别这么说,下辈子我们还会见面的,到那时,我一定娶你!” 陈玉用手绢擦着洁白脖颈上的香汗,冲我甜甜地笑着:“这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耍赖啊!” 我突然想哭,我们都知道,没有下辈子了,但有时候,欺骗是蜜糖,真话则是杀人的刀。 她将用过的手绢递给我:“擦汗吗?” 我说我不擦,这个我要留着,当个念想,每次我闻它,我就能想起你。 陈医生脸又红了,泪珠不断地往下落,伸手要抢:“不行啊,这手绢我用过,太脏了。” 这种纯棉制的手绢,现在早就见不到了,陈医生的手绢是粉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向阳盛开的蒲公英。 像极了她。 我将手绢仔细叠好,放进口袋:“一点都不脏,我闻是香的。” 这时白夜天在外边敲门: “哥,我要走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陈玉:“你等我下。” 来到走廊,白夜天拉着我来到窗户旁边:“我爸妈来接我出院了。” 我看向窗外,只见院子里站着一对五官混沌的男女,正抬头注视着二楼的我们。 这时我才意识到,白夜天本身,并不属于这个幻境,那场惨烈的车祸发生时,他还没来住院呢。 后来,白夜天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精神病院除了他以外,全是死人,这件事成了他童年的梦魇。 多年后的今天,他将这段童年的诡异经历,做成了幻境,用来对付他的仇家,许兵仙。 我好奇地问他:“你是啥时候发现,这里都是死人的?” 白夜天毫不忌讳地答道:“刚来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我皱着眉:“你明知宋小玉是鬼,你还拼死护着她?” 白夜天纯真无邪地注视着我:“你不也一样吗?” 我们站在窗前,相视一笑,我摸着他的小脑袋:“你还傻站着干啥?快去找你家人吧。” 白夜天依依不舍地摇头:“让我再跟你待一会,就一会。” 这个小屁孩子,是真粘人啊。 我无奈地笑着,这时,医院的扩音喇叭里,传来陈玉的声音: “我是陈医生,所有医护和病人,请立刻来会议室,我有重要的事要向大家宣布!” 白夜天一直用奇异的目光注视着我,突然问:“哥,你也是鬼吗?” 我说我不是,白夜天嗯了声,又问我:“那你以后会忘记我吗?” “当然不会了。”我轻轻抱了抱他,白夜天咬着嘴唇,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画,递给我: “我从记事起,每天都梦见地狱,但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就再没梦到过那里。” “现在,我改做另一个梦了,在这个梦中,我看到了一片漆黑的树林,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叔叔……” 我边听白夜天说着,边注视他给我的画。 看到那副画的瞬间,我双耳传来嗡嗡的鸣响,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是一副铅笔素描画,单论画功,完全不输给美院的高材生。 但真正让我惊讶的,是画里的内容。 那是一片阴暗的小树林,四周的景象影影绰绰,树林正中的空地上,一个脸上蒙着雾的男子,正端坐在蒲团上。 这不就是黑相术中的……大狐狸观想法吗? 画中的男子,化成灰我都认得!他是我最严厉的恩师,是无数次将我从恐惧危机中解脱出来的大狐仙啊! 第111章 醒来 我拿着画的手,在疯狂颤抖,观想法是我内心最深的秘密,连许兵仙我都没告诉,为什么?白夜天会梦见这里呢? 我将这幅画小心地叠好,和陈玉的手绢放在一起,惊疑地注视面前这个美到极致的少年。 白夜天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陈玉的广播在院子里响起,病人们都开始往楼里走,他爸爸在楼下喊他: “小天,我们该走了!” 白夜天小手依依不舍地拉着我,不肯和我分离,他急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哥,我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跟我说点什么吧!求你了!” 我弯腰,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你要勇敢地面对你的人生,哪怕整个世界都和你为敌,哪怕你独自一人,背后是无边的深渊,你也别害怕,要坚强的活下去,知道吗?” 白夜天牢记了我的这番话,认真地点着头,和我道别后,跑下了楼。 我看着他和他父母的影子,彻底消失在了远处的雾中,这才转过身,我13岁时,要是也有个人,能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那该多好啊? 我点了根烟,站在走廊里抽着,病人们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那个叫杜强的铁路售票员,来到我面前,问我道: “我们,该走了吗?” 我冲他点了点头。 杜强挠了挠头,好奇地问我:“你所处的时间线,是在30年后吗?” 我又点了点头。 有些鬼,是能看清时间因果的。 杜强对未来,有着强烈的好奇和向往:“你们那个时代,没有XG了吧?生活一定很美好,不愁吃穿,也不怕找不到工作,对吧?”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每个时代的悲哀各不相通,但苦难的主旋律一定是相同的。 见我不说话,杜强显得很是失落,他想跟我聊他的妻子,女儿和他年迈的父母,但他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许兵仙跟杨业也上来了,我们三人站在门外,注视着拥挤的会议室。 “小李,你是怎么做到的?”许兵仙很是复杂地看向我:“我师妹说你是妖狐转世,别人五年八年都学不会的术,你看一眼就会了,我起初还不相信……” “现在,我可算是信了。” 我耸了耸肩:“我找陈医生聊了聊,我说,你们都已经是死人了,也该解脱了,陈医生就同意给大伙播放录像带了。” 许兵仙久久地看着我,双目瞳孔一阵剧烈收缩:“这件事,我找陈医生聊过不下三十次!她连用正眼看我一次,都不肯的你知道吗?” “你找她聊了一次?她就答应了?不对吧!” “你这小孩不老实!你能看清幻境的因果!”许兵仙的情绪开始失控,疯癫颠地指着我尖叫:“从你进来的那天,这个幻境的里里外外,就都被你看透了!” “你知道,破局的关键,是化解宋小玉和张二保之间的矛盾!” 他边说,边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撕扯着长发:“只有杀了张二保,才能获得陈医生的好感,才能迫使她放下执念……” “三个月了,我来这里三个月了,我咋就没想到呢?” 我细细揣测许兵仙这番话,看来,破解幻境这件事,和道行高低并没有直接联系。 许兵仙是个常年在深山中隐修的人,这种人从另一个角度解读,其实就是个高冷的书呆子。 而破解幻境,靠的是人情世故,是对幻境中角色的细致观察,是将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去,让自己成为幻境的一部分。 这点,许兵仙做不到,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将这些人都当成了鬼,他堂堂闾山派的大天师,手下猖兵万千,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这里的孤魂野鬼,怎配跟他讲话呢? 我轻声安慰着他:“许哥,你这是何必呢?你只是没想到这点,不然你早出去了。” 这句话是假的,在这件事上,个人魅力占了很大比重,许兵仙和陈医生有代沟,就算他把张二保杀十遍,陈医生也不可能跟他好的。 许兵仙抱着头蹲在地上,显得痛苦极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看向会议室里,只见陈医生拿出录像带,开始给大家播放: “其实,我们早在很久前,就已经死了,这些日子,我们被困在过往的回忆中,一直没能走出去。” “现在,我们也该醒来,离开这里了。” 会议室里聚集了上百号人,陈医生附近的地板上,散落着几滴新鲜的血迹,但没人留意,大家齐刷刷盯着电视,起初一片死寂,很快,人们开始哭泣,开始叹息。 我意识到,这个幻境即将崩塌,我心如刀绞,不顾一切地朝着陈医生扑去: “陈玉!” 陈医生冲我笑了,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好的笑容,她全身透着柔和的白光,她笑着冲我伸出手: “李三坡,你答应过下辈子娶我,你别忘了!” 我们的指尖碰触在一起时,整个世界开始疯狂崩碎!我眼前一片模糊,一张张遥远的面孔,在我面前飞快流逝。 陈医生,小薛护士,数学家,修疯气的中山装,杜强,宋小玉,阴女子和马义…… 接下来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片水泥地上。 终于,我们从幻境回到了现实。 四周寒风凛冽,我起身,揉着眼睛打量周围,天地间,白雪皑皑,之前的坟圈子也彻底消失不见了,我站在一处荒无人眼的废弃村子里。 在我身后,正是幻境中那个的精神病院,现实里的它,早就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三十年的风雨洗礼,让它变成了一座阴森的孤楼,充满着沧桑的年代感。 杨业和许兵仙,也从幻境中醒来,起身看向眼前的住院楼,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唏嘘和沧桑。 我们三人一声不吭,走进楼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地上到处都是烧纸的痕迹。 第112章 一地死蛇 在当地,这座被废弃的精神病院,可能是着名的闹鬼圣地,一定有不少灵异类的网红主播,来过这里拍摄,一楼走廊里,随处可见各种造型阴森的法阵,小棺材,引魂幡之类的拍摄道具。 墙上也写满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什么“死死死”之类的大红字,随处可见。 为了增加恐怖氛围,这些主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毫无下限可言。 我注视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双眼突然传来阵阵刺痛,这巨大的时代落差,让我感到很不适应,我甚至无法分辨,幻境中的世界和现实,哪个才是真的呢? 沿着腐朽破败的楼梯,我独自来到二楼,走进了陈医生的办公室。 里面遍地都是垃圾,雪和尘土混到了一起,我从墙角的垃圾里,翻出了一个木制相框。 相片里的人,正是陈玉。 那年的她,穿着一件老掉牙的碎花裙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温柔美丽。 我将照片收进怀里,情绪突然失控,黯然落泪。 “李兄弟!” 杨业追到二楼,冲我激动地嚷嚷:“你看手机!” 我手伸进兜里,摸出手机,只见屏幕被摔的稀碎,甚至背壳上,还保留着张二保的脚印。 这就是?所谓的幻境吗? 在这一刻,我对幻术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以前我总以为这玩意是假的,是魔术是障眼法,现在看,我错了。 至少我经历的这个幻境,是的的确确真实存在过的。 将手机丢到一旁,我激动地在口袋里摸索着,摸出了陈玉用过的粉色手绢,和白夜天的画。 我将脸埋在手绢上,深深闻着陈玉身上的花朵想起,我甚至还感受到了她温软的体温! 相比之下,白夜天的画却显得破旧模糊,白纸都变成了黄褐色,整副画都脏兮兮的。 许兵仙正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小李,你入戏太深了,幻境已经过去了,你也该忘记它了。”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很是疑惑地注视着他:“许哥,你和白夜天斗法,互相进入了对方的幻境。” “我们活着出来了,那也就是说,白夜天斗法输给了你,他已经死去了么?” 许兵仙摇着头叹气:“我倒希望他死了,这人是个坏事做绝的妖魔,心如蛇蝎,手段还在我之上,怕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说到这,他脸色一白:“我是借了你的光,靠作弊取胜,赢的卑鄙又侥幸。” “如果不靠外人帮助,我怕是永远要留在白夜天的幻境中,永生永世都走不出去了!” 我听的心绪抽动,听许兵仙的意思,白夜天大概率还活着? 30年后的白夜天,被许兵仙描述成妖魔,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从那个善良纯真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三坡!三坡?” 下边有人喊我,我下楼后,看到了欧阳薇和马义。 欧阳薇看到我,愣了愣,直接扑到我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李三坡,你不是人!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以为你死在幻境里了!” 我低头亲了她几口,闻着她长发上的香气,笑着说:“手机在里边摔坏了,你这小美妮子,几天不见相公,就这么想啊?” 欧阳薇松开我,神色显得惊恐而愤怒:“你不在的这几天,刘纲找上门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顿时涌出阵阵恶寒,牙齿咬的咯咯响。 我在幻境中待了一个多礼拜,现实中只过去了两天,这期间,刘纲偷偷摸到了我家。 当时是深夜,马义的四个大弟子守在我家院子里,他们最先察觉到异常,可惜这四人实在没什么道行,连刘纲的面都没见着,就死在了剧毒的“竹叶青”口中。 竹叶青,是湘西那边最常见的毒蛇。 一般的竹叶青,没这么大的毒性,但刘纲是湘西的捕蛇人,善用邪法养蛇,他养的这批竹叶青,呈深深的墨绿色,每条都有水杯粗细,凶性十足,寻常人光是沾到点毒液,就会立刻毙命! 放蛇杀害四人后,刘纲借着夜色掩护,摸进了我家,想害了我奶奶。 多亏了老姨和欧阳薇在场,及时发现入侵之敌,一场阴森而惨烈的斗法,就此展开! 我双拳紧攥,胸膛急促起伏着,听欧阳薇叙述当时的画面。 这次,刘纲来的是本体,这个地狱来的阴森篮子,道行是真的深不可测,当时老姨堂口的兵马齐齐出动,由老仙带着,加上欧阳薇在一旁用催眠术辅助。 再加上刚开堂口没几天的姜幼初,从她爹周昆那借来些许凶气,三人联手,这才勉强跟刘纲斗了个平手。 当时场面上阴惨惨的一片,到处都是血腥气,地板上爬满了大大小小的死蛇,斗到后边,刘纲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猛地窜起,破窗逃走了。 这场恶战下来,老姨让刘纲的邪术伤到,这会还躺着下不来床呢。 但刘纲也没落着好,老仙从他脑门上撕走了一大块头皮,主要是刘纲带来的蛇太多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当时墙上,地板上天花板上,到处都爬满了蛇。 我奶奶散了功,连控蛇术都使不出来,只能在远处干着急。 老仙和堂口的几位兵马,光顾着阻挡毒蛇伤人,全程都疲于防御,几乎没法腾出手反击。 也多亏了我家那位陨落的大蛇仙,在冥冥中庇护着,再加上老姨堂口兵马的凶悍,大伙这才侥幸,没被蛇咬伤。 我听欧阳薇说完,心里那叫个气啊,这刘纲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我要一口口,把他嚼碎了吃下去,我要让他的余生,都活在无尽的血腥苦难中。 他死了,我都不能让他安宁,我还要追到阴间继续折腾他。 “马叔,我对不起你。”我来到马义面前,冲他微微鞠躬:“因为我,让你损失了四个弟子。” 马义摆着手后退:“这些都不说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商量,怎么对付这个刘纲!” 作为长辈,马义责备又关切地对我道:“三坡,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事,你都不告诉我,我虽然没什么道行,但这些年我在哈市,是有不少朋友的……” 他后面说的啥,我一个字都没听,我直愣愣看着马义,想起了幻境中的地下室。 你没什么道行?你一抬手,铁枪管子都让你玩成了蛇,你跟我说你没道行? 我忍不住拿马义和刘纲比较,以我的判断来看,这个马义,大概率是在刘纲上面的。 有好几次我想开口问他,马叔,你妻子怎么样了?我硬忍住没问,现在捅破这层纸,还太早了点。 毕竟有些事,不说是个了结,说了是个疤。 第113章 阴阳师 “而且这个所谓的幻境,又是怎么回事呢?”马义继续他拙劣的表演,一脸诧异地注视四周:“这家废弃医院的阴气很重啊,你们这些小年轻好端端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下,连杨业看他的脸色都不对了,当时在幻境中的地下室,杨业是亲眼见过马义的,别的不说,就他这套黑色中山装,同样的款式穿了整整三十年,一眼就能认出来。 马义满是肃杀之气,拿出手机翻看着:“你们别怕,这事我必须管到底!哈市,是我的地盘,岂能容一个外地人撒野?” “水泥厂扎纸匠吴半仙,和我是过命的交情,还有千尸沟白家屯子的胡三奶奶,马阴山棺材匠二路仙人,我都能喊来……” 我看着面前这个五十多岁,国字脸的老前辈,他虽然是在演戏,但我能看出,他真的想帮我,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他会尽可能帮我摇人。 我欠马义欠的太多,此时也忍不住对他道: “马叔,谢谢你。” 连欧阳薇也忍不住夸他:“马叔真是嫉恶如仇!” 马义头都不抬,不停划拉着手机:“我在湘西也有熟人,剪纸送葬的何家我都能联系上,他刘纲在湘西,算老几啊?这事我管到底了!我四个徒弟的命,要他赔!” 许兵仙一直在远处观察着马义,这时,他走上前来,笑着冲马义打了个招呼:“老前辈,这大冷天的,您哪好哪凉快去吧,这没您的事了。” 马义看向他,眉头一皱:“你是哪位?” 我连忙给马义介绍:“马叔,这位是闾山派的天师,许兵仙。” 马义慵懒地耷拉着眼皮,上下打量着许兵仙,当看到对方右手长了六根手指时,马义双目爆出一阵精光,瞳孔剧烈收缩。 这两位不太对付,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马义神色肃然,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戒备和忌惮,而许兵仙则歪着脖子,冲马义疯疯癫癫地笑着,带着嘲讽和不屑之色。 我不怎么了解许兵仙,之前在幻境中,这人的表现完全是混沌的,不可捉摸的,他每天啥都不干,就待在病房里,拿兰青歌的照片意淫,整个幻境从头到尾,是我和杨业合力破解的,压根就没他什么事。 这人简直是去幻境度假的,而且吧,还特喜欢指导我,哔哔我。 哔哔对也倒罢了,可他哔哔的还全都是反的,我要是真按他说的来,那我一辈子也逃不出这幻境。 不过这也很正常,但凡修行的人,脾气多少都带点怪,我接触过的这些高人里,马义是最正常的。 也是最不正常的。 两人站在那互相对视着,我怕他俩矛盾激化,动起手来,伤了谁都不好。 于是我拉着马义来到外边,故意岔开话题道:“马叔,我听王老板说,你从东洋找来个高僧团队,准备给王宝玉超度了?” 马义点头道:“是有这事,不过我请的不是团队,而是那边的一个阴阳师。” 我好奇地问他,东洋那边的阴阳师厉害吗? 马义不置可否:“人已经到了哈市,我把它安排进了酒店,目前此人的道行深浅,我还看不太出来。” “不过啊,王宝玉彻底完犊子了,超度不成了,我请这小鬼子来,是方便从姓王的那掏钱!” “三坡,你说这种人的钱,该不该给他往死里掏?”马义脸上露出野性的笑:“我也不多要,他那两亿多,我好歹得掏走一半!” “那必须的!”我紧紧握住马义的手:“叔,你先去忙姓王的事,我这边,要是打听到刘纲下落了,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马义沉吟一番:“好吧。” 他冷冷看向远处疯癫癫的许兵仙,有些不放心地对我道:“我听说闾山派的人善使邪法,会养鬼害人,你多留点神吧。” 说完,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万分复杂,我知道马义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世界,有着滔天的恨意,他只是隐藏的极深。 马义不是坏人,他为了救他的妻子,曾杀过很多人,这是他该有的反应,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我回到医院里,许兵仙目视着马义离去,收了笑,脸上露出惊悚之色: “小李,你看出来了吗?这人身上的死气很重,一看就是常年在饿鬼道行走的。” 我叼着烟,点着了深吸一口:“是啊,我在下边见过他一次,这人在阴间散步时,双手是插在兜里的。” “跟在自家后院遛弯似的。” 许兵仙摇头叹息:“我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觉很不对劲,死气重也就罢了,这人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他不隐藏也就罢了。” “他一刻意隐藏,反而让人觉得他心里有鬼。” 我说马义成这样,是有原因的,30年前,他妻子死在了那场实验中,他心里有怨气。 我们不再讨论马义,我对许兵仙说:“你曾亲口答应过我,破解幻境后,你要把刘纲炖成汤喝了。” “现在,你该兑现诺言了。” 许兵仙嗯了声:“这里又脏又冷,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我们一行人,离开了白骨滩子精神病院,走之前,我最后看了眼它,破旧的大楼隐藏在无边的风雪中,几欲倒塌。 国内有太多类似这样的废弃建筑,每一个,都有它独立的阴森过往,最后,它们和曾经逝者一道,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 我们乘车,来到市郊一家手机店,给我和杨业换上了新手机,然后随便找了个农家乐,要了份铁锅炖大鹅,溜肉段,大拉皮什么的。 大伙坐下,边吃边喝。 许兵仙这人不忌荤腥,且饭量极大,搁那盘着腿可劲了造,一会功夫不到,连干了四大碗米饭。 “菜不够!再点几道。”他急速扒拉着饭,嘴里含糊道。 我只得要来菜单,又加了些菜,杨业跟他师叔一道,比着干饭,跟打仗似的,一顿风卷残云,给我和欧阳薇都看傻了。 不是,就你俩这饭量,谁能养的起啊?难怪兰青歌那般嫌弃你们呢! “慢点,没人和你们抢!”欧阳薇捂着嘴笑着。 第114章 夜行 许兵仙吃饭的样子,像极了疯狗,保持着一口米饭,十筷子菜的稳定频率,最恐怖的是,这人吃鹅肉,连骨头都咬碎了吞下去。 排骨也是。 许兵仙半张脸埋进饭盆子里,边吃,还边骂着: “什么破饭店?菜这么难吃?” 老板在外屋大声回道:“难吃也没见你少吃啊?你看你给这盘子舔的?瓦亮瓦亮的,我都不用洗了!” 半个多小时后,等许兵仙吃的差不多,我问他:“哥,你有法子找到刘纲吗?” 许兵仙放下碗筷,埋汰地用袖子擦油汪汪的嘴,打着饱嗝道:“办法多的是,你急个啥?我这刚从幻境出来,都累散架了,你先让我养两天!” 我也是没法子,干脆在农家乐开了两间房,我和欧阳薇一间,他们师侄俩一间。 这还没完,我刚要进屋,被许兵仙一把拉住:“小李,你给我买四条黄鹤楼1916,四条软华子来,立刻去!” 我听的一脸纳闷:“要这么多烟,你抽的完吗?” “那你别管,道爷我就是爱抽好烟!”许兵仙剔着牙边往屋里走,边大声嚷嚷: “老板,拿几瓶五粮液来给我泡脚,记这小孩账上!” 老板听完,一脸古怪地看向我:“拿不拿啊?” 我说拿呗,我这人没别的,就是沉的住性子,这年头求人办事,被吃拿卡要是难免的,谁让咱一没本事,二没道行,要看人脸色行事呢? 离开农家乐,我沿着街找寻烟酒店,连跑了十来家店,总算把烟凑齐了。 气喘吁吁跑回来,我提着烟敲门,门开了道缝,许兵仙伸出胳膊拿走烟,连谢字都免了,狠狠摔上了门。 那态度,跟我挖了他祖坟似的。 我回到自个屋,洗了个澡,疲惫地躺在床上,换欧阳薇进去洗,小姑娘边洗,边隔着门问我: “相公,我怎么感觉这许兵仙,跟混吃混喝的神棍似的呢?” 我说再看看吧,他这要是不行,我就只能去找马义了,反正眼下,别的全部丢一边,先把刘纲找出来弄死了再说。 这畜生在世上多活一天,对我和奶奶都是莫大的威胁。 只要刘纲能死,花点钱我根本不在乎。 闲着没事,我拿新手机给杨业发消息:“杨大哥,你这个师叔,我到底能不能指望上啊?” 杨业很快回道:“师叔性子是挺怪的,师父平时也总是骂他,他可能是真累坏了,让他休息两天再说吧。” …… 这天晚上,我在农家乐睡的昏天暗地,凌晨时分,我感到有人在对着我脸吹气,起初我以为是欧阳薇,就没怎么理会。 对方继续在我脸上吹气,凉飕飕的,边吹边喊我:“小李?小李?”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吓了一大跳! 只见许兵仙正蹲在我床边,脸色惨白地注视着我,跟个鬼似的。 “你?你咋进来的?”我惊的急忙起身。 许兵仙面无表情地冲我嘘了下:“穿好衣服,跟我来。” 我强行抖擞了精神,悄无声息地下了床,穿戴整齐后,跟着许兵仙出了门。 这会大概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漆黑的夜空中下着鹅毛大雪。 出了农家乐,许兵仙急速直行,我只跟了一会就跟不上了,不得不跑起来追赶他。 外边倒是不怎么冷,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到处都黑漆漆一片,我们沿着公路前行了一里多远,许兵仙突然跳进了路旁的沟里,没了影子。 我咬着牙,也跟着跳进去,这条沟是个向下的水渠,坡度很陡,上面铺着厚厚的冰雪,我俩就跟滑滑梯似的,躺着往下滚。 边滚我边大声问他:“咱们这是去找刘纲吗?” 许兵仙也不理睬我,尖着嗓子疯笑着往下滑,最后,我俩重重落在了一个大雪窝子里。 我摔的满头满脸的雪,爬起来,朝前方瞧去,不远处是一大片苞米林子,林子前面有个破旧的烂铁皮房子。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黑压压一片,阴惨惨的。 许兵仙大步走进铁皮房,冲我招手:“进来啊!” 我提心吊胆地跟过去,只见里面有二十来平米,收拾的还算干净。 靠墙的位置,摆了一整排花圈。 房子正中的空地上,放着个火盆子,火烧的正旺,一旁还配了两个蒲团。 “坐过去!” 我跪坐在蒲团上,许兵仙坐在我对面,这人之前在幻境里,本来还算好看,可一来到现实世界,整个人气质就变了。 摇曳的火光打在他惨白色的脸上,透出说不出的阴森和诡谲,两侧下垂的长发,太久没洗了,油的像两片破抹布,头发上沾满了雪和枯树叶子。 许兵仙上身穿着个十分埋汰的破棉袄,下身是条单薄的粉色秋裤,这大雪天的,他居然光脚穿着双塑料拖鞋,这样子怎么说呢?和精神病人也大差不差了。 “小李。” 入座后,许兵仙直愣愣端详着我,那对眸子阴森中带着疯狂,给我看的直发毛。 “我听师妹说起过你,师妹说你是妖狐转世,有着妖魔般的天资。” 他一字一句对我道:“别人学五年八年,都学不明白的术,你只瞧一眼就会,我本来不信,在看了你破境的全过程后,我信了。” “可是,你走错路了,你知道吗?” 这半夜三更的,我俩坐在荒郊野外的烂铁皮房子里聊天,我心里七上八下,这是哪?墙边的花圈是谁的? 强压住恐惧,我不解地问他:“我哪错了?” 许兵仙低声道:“刘纲是你的劫,也是你的造化,可你却总想着,靠外人帮你杀了刘纲,你这不等于是请人帮你渡劫吗?” “刘纲死在他人手里,是,你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了,可这对你本人的道行,是没有半点提升和进步的。” “而且有了这次先例,你就形成了惯性思维,以后你每次遇到劫难,难道都要喊人帮你么?” “这种惯性思维,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害了你,让你渐渐丧失道心。” 我点着头听着,他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问题是,我现在这状态,满共就只会三个术:绞舌,画蛇和观想法,光靠这些,我怎么跟刘纲斗呢? 我说出疑问,许兵仙阴阴地笑着:“所以今天,我就带你入个门!” 第115章 野狐禅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我兴奋地摩拳擦掌:“要我拜你为师吗?多的不要,你先教我十套杀人的幻术!我学会后,立刻去找刘纲斗法!” 我知道,许兵仙的幻术造诣极深,他和白夜天这种层次的幻术师,甚至能将过往的可怕遭遇,“打包”做成幻境,让敌人承受他们当年所承受过的死亡经历,最后惨死于幻境之中。 许兵仙却摆了摆手:“我是受禄登科的道士,我的兵马和职位,是天庭给分配的。” “你懂我意思吗?我是吃皇粮的公务Y,你什么也不是……” 我气冲冲看着他,许兵仙吐着舌头笑了笑:“总之,你学不了我的东西。” “但我可以教你妖狐语,你学会了之后,就能跟着大狐狸学幻术了。” 我本来兴奋着呢,一听要学外语,顿时直皱眉,当年上中学时,狗头毛你韩梅梅那套,可是把我折腾惨了。 “没那么难,我画张符你就会了!” 许兵仙从怀里摸出一张猩红色的空白符纸,平铺在地上,又起身,从墙角取来我白天买的烟酒。 撕开香烟包装,许兵仙看都不看,就往火盆子里倒,一会功夫,八条烟全给他烧了! 我看的那叫个心疼啊,合着这些烟,是用来画符的啊?那你早说啊大哥?咱买便宜的烧不成吗? 大火苗子直往上窜,铁皮房里乌烟瘴气,给我呛的直咳嗽。 许兵仙端坐在浓烟中,打开两瓶五粮液,往火盆子里倒,哎呀我了个大草!那火光跟疯了似的爆出来,火星子直往我脸上狂喷,我眼睛辣的都快看不到了。 倒完酒,许兵仙开始对着火盆子比划指诀,同时口中念诵密咒: “南方火神,丙丁之名。吾带四灵,荧惑所停。吾身到处,火炎隐形。急急如律令勑!” (因为是闽湾腔,所以有繁体字。) 我隔着浓烟看去,不愧是六指天师,这人掐诀的速度,简直快到了诡异,双手骨节咔咔作响。 也就怪了,他这密咒一念完,屋里的所有烟雾,立刻聚在了一起,像只巨大的青蛇似的,盘旋着,一股脑钻进了符纸里。 屋里顿时没了烟,火盆子也暗了下来,只见那原本空白的符纸上,出现了许多蝌蚪般的字,密密麻麻的。 许兵仙端来碗水,将符纸烧成灰,化在水里递给我: “你把它喝了,你就能跟妖狐说话了,你做好准备,接下来,会有东西来找你的!” 我接过水,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许兵仙摇头:“我只能带你到这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上,一切,就看你造化吧!” 我脑海中浮现出刘纲那地狱般扭曲的面容,深吸口气,将符水一饮而尽! 真辣嗓子!湿哒哒的纸灰沾在我嗓子里,半天下不去,我立刻闭着眼剧烈咳嗽。 等再睁开眼时,对面的许兵仙不见了! 铁皮房子,苞米林子,统统都不见了,此时的我,进入了一个极其陌生,诡异的世界中。 在进入这个世界的瞬间,沉睡在我脑海深处的黑相术,被唤醒了,大量生涩难懂的内容,一遍遍冲击着我的记忆。 继千尸眼,观想法后,我觉醒了黑相术的第三个法门——野狐禅。 而眼前的这方世界,就叫做野狐禅。 我仿佛来到了画中似的,天与地,都是浓墨重彩的水墨色,显得虚幻又极不真实。 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花香味,我正站在一处草原上,视野极其辽阔。 这里,盛开着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花,白色,紫色的都有,我迷茫地在花丛中漫步,远处的小河对岸,有个小孩在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朝他跑去,这小孩也就七八岁,一副古代人的打扮,长得胖乎乎的,憨态可掬,脑袋上有两只尖尖的毛茸茸耳朵,很是可爱。 小孩带着我穿过草原,来到一个小树林中,这里的场景我很熟悉,这片小树林,正是大狐狸观想法中的世界。 天地间阴沉沉的,但光线却极其明亮,树林里透着浓烈的野草和青苔的气味。 “你要带我去哪啊?”我边走边问小孩。 小孩咯咯笑着,越走越快,不一会的功夫,我们就穿过树林,来到一个古代村落中。 我边走,边注视里面的村民,这里的男女老少,每个人头上都长着尖尖的狐狸耳朵,家家户户养着鸡,一些小孩子蹲在鸡笼子边,死死盯着里面的大肥鸡,馋的直流口水。 这整个村子,都特么是狐狸做的啊! 奇怪的是,村民们看到我这个外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大家伙都在忙碌,没人愿意多看我一眼。 带路的小孩回过头来,见我一脸的不解,他就示意我摸脑袋。 我往脑袋上一摸,竟然也摸到了两只狐狸耳朵! 行吧,我也成狐狸了。 这里是妖狐的世界,之前我在观想法中见到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我看向远处的群山,绿意盎然,山顶包围着白雾,仙鹤环绕其中,景色很是壮观。 小孩带着我来到一个古庙前,嘻嘻笑着跑远了。 我疑惑而好奇,上台阶,推开庙门走进去。 佛堂中青烟袅袅,起着青苔的石板上,坐着三五个古代服饰的长发青年,正前方的高台上,摆着个破旧的蒲团,上面盘腿坐着个男子。 这男子满头白发,衣着古朴而破旧,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人,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大狐狸! 观想中的他,脸上始终蒙着层雾,此时没了雾,我可算看清了他的长相。 他年龄和我相仿,也就20来岁,长得却比我好看多了,甚至好看到有了些淡淡的女相。 这人皮肤像玉似的,透着晶莹的光泽,两只丹凤眼里,眸子像蓝宝石的湖面,带着说不出的魔力,笔架般高挺细长的鼻梁,唇红齿白。 大狐狸身上披了件袈裟,端坐在高台上,似乎正在给众人讲经。 我一看到这人,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仿佛我俩上辈子见过面似的。 我激动地走上前,他冲我微微一笑,轻声道:“李狐狸,你来了。” 第116章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李狐狸? “你且先入座听讲。”他冲我微笑颔首。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却好似相熟多年的故人,在大狐狸面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我也冲他礼貌地笑了笑,环视四周,找了个空地坐下。 越来越多的古代青年,走进佛堂听讲,男女都有,一会功夫不到,里面就坐了三四十号人,每人脑袋上都长着毛茸茸的小耳朵。 众人安静下来,一个青年举手提问。 “青丘禅师,佛说,咱们修幻术的狐狸,是邪门外道,你怎么看?” 原来这个大狐狸,名叫青丘啊? 我隐约记得,儿时读《山海经》,里面有关于九尾妖狐青丘的记载: “青丘国在其北,其狐四足九尾,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他俩肯定不能是同一号,山海经里的那位,是吃人的,而眼前的大狐狸,不过凑巧和它同名罢了。 高台上,满头白发的青丘目光柔和地看向那青年,答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这句话援引《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是指所有由因缘而生的世间法,都像梦幻一般,如同泡沫中的影子,如露水与闪电一般,我们应该像这样看待世界的一切。 通俗点讲,就是说幻不幻术的,其实并不重要,佛法本身,也没有什么外道内道的讲究,只要心中有佛,你修什么都一样,因为这整个世界,都是特么虚幻的,不存在的。 有一豆蔻年华的女子提问道:“禅师,到底什么是幻?” 青丘轻声应答道:“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 这句话则来自《维摩诘所说经》,是指世间任何事物,都有一个从产生到消亡的过程,它本身不存在常住不变不灭的成分,意同无常。 无常,即是幻的本质。 我认真地听青丘讲经,边揣摩其中的含义,世间一切都逃不开因果二字,我来到这里,是带着使命的,我已经快摸到幻术的边了。 青丘话语落下,在座这些青年的脸上,时而迷茫,时而清醒,都皱着眉认真思索,领舞着。 我一个外人融入其中,这种感觉很奇妙,儿时我曾听爷爷说起过,以前有个长白山的参客,曾误闯入古代幻境中,从那里学到了无上的妙法,回来后纵横天地,寿命比肩日月。 想到这,我兴奋到喜形于色,我不求什么长寿,我只急切渴望着,能从青丘这学到更凶狠,更猛烈的大幻术。 毕竟光靠绞舌和画蛇对付刘纲,无异于飞蛾扑火。 青丘继续讲道:“三法印曰,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本身,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幻境中,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不过是涅盘寂静。” “也就是安静的寂灭。” 这时,一个长相威严白胡子老者,走进佛堂,入座后,大声对青丘提问道: “若彼众生知如幻者,身心亦幻,云何以幻还修于幻?若诸幻性一切尽灭,则无有心,谁为修行?云何复说修行如幻?” 老者声线洪亮,隐隐透着雷音。 讲经进行到这时,我就已经开始听不懂了。 少年时,我曾因为好奇,粗读过一些佛经,大概知晓佛教的理论,仅此而已。 青丘冲老者微微点头,答道:“善男子,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末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我跟听天书似的,一脸呆滞地坐在那,东张西望。 虽说听不太懂,但我也能猜出,他们是在以佛法的角度,阐述,辩论到底什么是幻术。 老者继续提问,声音愈发地严厉,说的都是些隐晦难懂的佛经典故。 青丘无悲无喜,轻松应答,我很快留意到,他在讲经时,身体四周隐隐透出虚幻的佛陀莲花,一朵朵绕在他周围盘旋,很是好看。 我惊的直吸凉气,原来我的这个大狐狸老师,竟是个修佛的高僧!而且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对佛法的领悟极深。 竟隐隐有了脱离六道,往生极乐世界的味道! 老者显然被青丘折服了,语气从严厉,渐渐变得柔和,低沉,他最后问了句: “我女修行时,陷入了无边的恐怖幻境中,请教禅师,我该怎么教她破除幻境呢?” 青丘毫不思索地答道:“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我听的心脏砰砰狂跳,这八个字代表啥意思?我自然是狗屁不通,但我还是刻意将它牢记了,说不定以后用的上。 老者大感满意,冲青丘恭敬地磕头,起身离去。 后面的讨论,就更没我啥事了,这些青年干脆连妖狐语都不说了,直接用梵音对青丘提问。 他们时而神色高亢,时而兴奋,时而迷茫,失落。 这里是妖狐的世界,这里的所有狐狸,都是修幻术的,而佛教则是他们的灵魂图腾,是维系他们精神世界的桥梁。 而我,完全成了局外人,我深知讲经内容的重要性,这些人争论的字里行间,统统都和幻术有关,我知道这是千百年都等不来的造化,我也想听懂。 可我他妹的,就是听不懂啊! 此刻的我,像极了如来面前的孙猴子,急的抓耳挠腮,心里无比烦闷。 耐着性子,听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粗沉的暴喝: “青丘,给老子滚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把你这破庙点了!” 我皱着眉瞧向后方,难道青丘在这个世界,还有仇家不成? 第117章 饥饿 众青年听到吼声,吓的都急忙起身,灰溜溜逃出去,顷刻间没了影子。 我赶忙站起身,从兜里摸出画笔和白纸,青丘跳下高台,来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肩膀: “李狐狸,这里没你的因果,你在旁观看即可。” 说着,他和我擦肩而过,大步走出佛堂。 我跟着他来到外边,只见古庙门前的空地上,跪着十几个破衣烂衫的饥民,这些人骨瘦如柴,大多是女性,老人和孩子,沾满泥浆的脸上写满了惊恐,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在饥民们身后,站着至少百十号士兵,他们穿着古战场的铠甲,手持刀斧,个个身强体壮,凶神恶煞。 领头的总兵,是个身高七尺的黑毛大汉,横刀立马地站在那,跟个猩猩似的,敞开的胸口处毛烘烘一大团,紫色的怪肉上刻满了刀疤。 脸上,也横七竖八地全是烂疤,显得他整个人狰狞至极,宛如阴间的判官。 我作为旁观者,注视在场的众人,很快就诧异地发现,无论饥民,士兵还是总兵,所有人脑袋上都长着狐狸耳朵。 甚至就连总兵牵着的那只枣色大马,居然也长了同款的狐狸耳朵! 我不禁皱起眉头,这方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狐狸的国度,也和古代人间一样,充斥着厮杀,镇压和奴役么? 青丘光着脚站在泥泞的地面上,双手背后,目光直视总兵,面色平静而祥和,毫无丝毫惧意。 风,吹起他白丝般的细发,这个人的侧脸真好看,跟玉雕琢出的一般。 总兵上下打量着青丘,恶毒地笑着:“俺早听说,你们这村子出了个禅师,苦修佛法多年,即将修成正果?” “俺本以为禅师是个老不死的,没想到,是你这个小白脸啊?” “乳臭未干的小比崽子,你也配当禅师吗?”总兵上前,朝地上狠狠吐了口浓痰! 青丘也不生气,冲那总兵微微颔首:“你若是对我不满,可以随意打我杀我,但请你放了这些饥民,他们是无辜的。” 还真是高僧做派啊! 我在一旁,暗暗为青丘捏了把汗,这些人都是土匪,你越这样,他就越不可能让你好的。 果然,就看总兵听完,仰头狂笑,指着青丘道:“好啊,不过啊青丘,我听人说,你有菩提心,是大慈大悲的高僧。” “这些饥民,都快两周没吃过东西了,他们已经快饿死了!” 话说到这,总兵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恶意,脸贴到青丘耳边,一字一句道: “你割点肉出来,喂他们吃吧!” 我听的直接都气炸了,也就是我打不过这总兵,不然我立马冲过去,直接拧断他脖子! 青丘听完,没吭声,不远处围观的村民看不下去了,有人站出来说:“何必割肉呢?我家养了几十只大肥鸡,我杀鸡给饥民吃!” “就是,我家也养鸡,放开了随便吃!”一个胖妇女也发声道。 “滚你吗的!”总兵猛地看向那些村民,双目爆发出深深的杀意! “都给俺滚回家去,再废话,俺把你们整个村子都屠了!” 众村民被他的气势吓到,纷纷逃回了家,紧锁门窗。 “怎么样啊?青丘?”村民逃走后,总兵阴笑着来回踱步:“你不割,那也没事,咱们就在这耗着。” “耗到这帮贱民全被饿死为止!” “应该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得有人被饿死吧?” 青丘皱着眉,看向那些饥民,总兵没撒谎,他们的确已经饿到奄奄一息了,外边又打仗,又闹饥荒,到处都是逃难的饥民,也就这藏在深山中的小村子,避开了战乱。 一个满岁大的婴儿,饿的哇哇大哭,婴儿腹部高高鼓起,也不知是水肿了,还是让观音土撑着了。 我感觉,青丘差不多该翻脸杀人了,谁知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我直接惊掉了下巴! 他竟直接盘腿坐在了泥巴路上,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向了大腿…… “大狐狸?你疯了吧!”我看情况不对,赶忙扑上去夺刀,不料我竟撞上了一团空气,整个人,从青丘身上穿透而过,重重摔倒在地! 他说的没错,这里,没我的因果,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旁观者。 爬起来后,我扭过头去,无法直视眼前这血腥而残忍的画面。 有士兵上前,在空地上架起篝火,用树枝穿起生肉,放在火上烤熟了,喂那些饥民们吃。 这些人是真的饿惨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边囫囵撕咬着,边不停冲青丘致谢: “谢谢佛爷!老天保佑佛爷!” 青丘面色惨白如纸,脸上爬满了豆大的汗珠,他显得痛苦极了,咬着牙死死支撑着,从衣服上撕下白布条,倒上金疮药,包扎好伤口,哆哆嗦嗦,艰难地站起。 我看的心如刀割,要是换做陌生人,我会笑他痴蠢,笑他圣母,问题是,这个人,是我最最敬爱的恩师啊! 青丘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我却连扶他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旁边傻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总兵上下打量着青丘,一脸的诧异:“俺就草了!你这小子可真够硬气的!” “俺愿称你一声小佛爷!” “那么小佛爷……”总兵猩红色的眼珠子乱转着,显然还不肯这般轻易放过青丘: “俺听说,和尚禁酒肉,那今天呢,俺就想让你破一次戒!” 总兵命人取来一壶美酒,外加一大盘熟牛肉,放到青丘面前:“限你三分钟之内,吃光喝光哦,不然这帮贱民的脑袋,就要分家啦!” 青丘看向那些饥民,眸子里露出深深的悲哀,叹了口气,抓着牛肉吃了起来。 我看不下去了,冲上去踢盘子,再次踢到了空气,甚至连那总兵到现在,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 “青丘?你这般糟践自己,是何苦呢?你把这帮野篮子都杀了,不就完事了?” 我撕心裂肺地冲他大吼。 青丘跟没听到似的,一会功夫不到,就吃光了酒肉。 总兵和手下的铁甲兵贱兮兮地笑着,冲青丘各种起哄,吹口哨。 而青丘则一脸的痛苦和悲伤,腿上的伤口处,不断有血渗出。 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总兵从饥民里拽出一个小女孩,刀刃架到她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青丘: “可以,小佛爷的酒肉戒破了,但杀生戒却还没破!” “杀了俺!不然俺就杀了她!” 第118章 执念 青丘不为所动,总兵直接在小女孩白净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小佛爷,你痛快点好不好?快点过来,杀了俺啊!” 我看向头顶的天空,青灰色的阴云密布,云层中夹杂着电闪雷鸣,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哭了出来。 细密而阴冷的骤雨,瓢泼般急速落下,青丘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 可在这一刻,他脸上的悲伤却消失了,他仰起头,看向天空,突然发出残忍的疯笑! 青丘疯了。 “小佛爷,你以为你装疯卖傻,俺就会放过你么?” 总兵擦着脸上的雨水,猛地提起长刀,朝女孩脖颈上砍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突然就停了下来,那些长长的雨珠,像细密的水帘子似的,静止在了半空,灰尘,泥巴点子统统都挺了。 青丘双手合十,不断变换着手势,口中轻喝:“三生指劫!血歌!” 下一秒,总兵脑门正中,就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血洞! 不光他,在场百十号铁甲兵,都像被枪决处刑了似的,脑门上清一色出现了血洞! 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齐刷刷地倒地,毙命! 我是这惨烈而凄杀画面的见证者,这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地狱边境,心中的骇浪滔天! 这……这是个什么术? 世间,竟有如此恐怖的术? 我仔细回忆着青丘刚才的手势,和许兵仙快速诡异的六指掐诀不同,青丘比划手势速度极慢,极柔和,可我却一个动作都没记住。 只能说,以我这点卑微的悟性,连照猫画虎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学它了。 雨停了,我惊恐地注视面前尸山遍野的地狱场景,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破碎。 我眼前一黑,等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树林里。 青丘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冲我微笑着:“李狐狸,你过来。” 我走到他跟前,失魂落魄地看着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留意到,青丘大腿上的伤消失了,连我们身上的雨水都统统消散了,仿佛压根就没下过雨似的,难道刚才,我们经历的是幻境? “我知道你很好奇,你有很多疑问,想获得我的解答。” 青丘从背后摸出个蒲团,放在面前,示意我入座。 “我猜,你最想问我的,是我刚才的表现,为何那般仁慈?软弱?”他好看的眸子里透出深邃的光泽: “明明可以一式杀死他们,我为何偏要选择一再退让,迁就呢?甚至连信仰和戒律都背叛了?都抛弃了?” 我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响地直视他。 青丘脑袋上可爱的狐耳不停眨着,他告诉我,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他的执念。 这个世界除了我之外,每个人,都是他自己。 那些村民,佛堂里提问的青年男女,严厉的老者,甚至就连那些饥民,总兵和铁甲兵,这些出场的角色,统统都是青丘本人。 “他们是我的前世,前前世……”青丘平静地注视着我:“这些个我,来自不同世界,不同的时间线,你不用为此感到惊奇,我们每个人,都曾在六道中无数个大小世界里,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和你不同的是,每一世的我,都记着前世发生的一切,这是个很残忍的诅咒……” 我惊悚地看着他,别的我可以接受,那个像猩猩一样的总兵,竟然也是前世的青丘吗? 这怎么可能?青丘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人,前世的他,真的会残暴,恶毒到那般地步吗? 他的这番说辞,完全颠覆了我对世界,对整个六道的认知。 青丘告诉我,每一世的他,都苦苦修行幻术和佛法,希望以幻术为媒介,找寻出让肉身脱离六道苦海,让灵魂成佛,往生极乐净土的法门。 但遗憾的是,每一世,他都失败了,之前那个总兵,是青丘降生在修罗道时的经历。 六道中的修罗道,虽然和人间一样,也属于上三道,但那个世界,常年被滔天的战火所笼罩,在那里,阿修罗们和帝释天,进行着永不停息的可怕战争。 战火,让修罗道的天空,都崩碎了,大地笼罩着炙热滚烫的岩浆。 在那一世,青丘童年目睹了亲人被帝释天残忍杀害,从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死了,他彻底抛弃了佛法,用血腥恐怖的幻术,无情地在战场收割敌人。 多年的征战,让青丘双手沾染了太多鲜血,他内心仅存的人性,被彻底磨灭了,他深深陷入了成佛的魔障中,无法自拔,渐渐地,他开始痛恨佛,痛恨一切僧人,每路过一处庙宇,他必放火烧庙,并以最残忍的方式,折磨,虐杀那些可怜的僧人。 一世,接着一世,青丘在苦难的六道轮回中,不断努力着,默默承受着修行的诸苦,希望有朝一日能让自己成佛…… “可我,终究只是一只小狐狸,我是一只畜生,是外道!”青丘说到这,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悲伤: “一只畜生,怎么有资格成佛呢?” 于是成佛,最后成了青丘永远也不可能化解的执念,在万千年的无数场轮回中,这些执念聚集在一起,前世的种种经历,最终交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线。 在这里,他能看到每一世的自己,他被困在这,出不去了。 眼前这个水墨色的古代世界,是青丘的执念,也是。 野狐禅。 我听完青丘的讲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眼前这只大妖狐,身上所散发出的神性,远远超过了世间多数凡人,他在无数次轮回的折磨中,一次次失败,他内心的佛,却从未消失。 “恩师。”我抬头看向他:“我听过野狐禅的典故。” 野狐禅最早,是禅宗对一些妄称开悟,而落入外道之人的讥讽。 在盛唐时期,百丈禅师在江西的百丈山开堂说法,座下听众千万,其中有一个白发老翁,每天都是最早来,最后走,长期如此,引起百丈禅师的注意。 有一天,百丈说法完毕,大家都散去,这个老翁还没有走。 百丈禅师就问他:”你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老翁说:“我陷入了一个痛苦的处境,请禅师帮我解脱。” 百丈:“你说吧”。 老翁道:“我在五百世以前,也是一个讲佛法的法师。在过去迦叶佛时代,我曾住持此山,有次一个僧人问我,大修行的人还会落入因果吗?我回答说,不落因果。” 但是这个回答,是错误的,就因为答错了,使我被罚,坠入畜生道,变成狐狸轮回五百世。不得解脱。请问大师,我究竟错在那里? 百丈禅师听完了,便说:“那你再问我吧!” 老翁问他:“大修行的人还会落入因果吗?” 百丈大声回答道:“落因果,但无视因果!” 这个老翁听了这话,就很高兴地跪下来拜谢:”我终于解脱了!明天请禅师到后山洞里,为我火化。” 第二天,百丈真的在后山洞穴中,找到了一只野狐的尸体,便依礼火葬。 第119章 囚徒 青丘听我说完野狐禅的典故,点头道:“这是佛经中,一个虚无的故事,我远没有故事中的野狐的修为高。” “那只野狐离成佛,也就只差一步了,却在这最后一步,因为一个小小的差错,坠入了无边深渊……” 说到这,青丘忍不住叹息:“它都这样了,更何况我呢?” 我紧锁着眉头:“既然这个佛这么难当,那咱不当了还不行吗?你为什么对佛有这般深重的执念呢?” “因为一世世的记忆告诉我,我们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苦难轮回中。”青丘揉着眼睛看向我:“这个轮回就叫六道,人也好,动物也好,灵魂若是无法从六道里解脱出来,那这样一世又一世,麻痹地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思想远没有达到青丘这个境界,自然也无法理解他的痛苦。 相信大多数人也和我一样,只想着把这一世过好就行了,这个社会,一切都是快节奏的,短视频,预制菜,35岁失业……在资本极端追求利益的快节奏冲击下,人们活的越来越累,谁还有力气去考虑前生,来世这种虚无的东西呢? 不过话说回来,带着前世记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诅咒。 特别是对于修行的人来说,记得一世两世,还好,像青丘这种,千世万世记忆叠加在一起,无数次亲人离别和生活苦难混合交织,不疯才怪呢。 难怪他会陷入执念中无法自拔,换谁,谁都会啊。 我低着头苦苦思索,突然问他:“老师,到底什么是黑相术呢?为什么你的执念,会出现在黑相术中呢?” 我和青丘之间没有秘密,我内心深处的东西,我的经历,他全部都见证过。 青丘沉思一番后,对我道:“黑相术,是你爷爷从阴间带回来的,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个猜测。” “它可能是六道中,一切大修为者执念的总和!” 青丘的这番话,听的我满头满脸的冷汗。 黑相术? 一切大修为者?执念的总和? 我脑海中快速分析着,这个名叫野狐禅的世界,是我开启的第一道执念,它是关于一只大妖狐,在一世世的修行中,疯狂渴望成佛,最后却以迷茫失败而告终的故事。 那下一个执念,会是谁的呢?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青丘读出了我的心思,笑着道:“我们姑且把黑相术,想象成一本书吧,说不定这本书很薄,全书只收录了我这一道执念,也是有可能的。” 思索片刻,我开口问他:“你被困在野狐禅里多久了?” 青丘答道:“几千年是有的吧?我不记得了。” 我又问他:“那你该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恢复自由呢?” 青丘看着我,眨着眼道:“我自己是出不去的,李狐狸,只有你才能救我离开这里!” 我听着直拍大腿:“那还等啥呢?我现在就带你走啊!” “这破地方,待特么几千年,待的人鸟都炸开了!天天搁那没完没了地讲经,割肉给饥民吃,烦不烦啊?” 看我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青丘无奈地叹着气:“你这孩子,性子一直都这么急。” “我是野狐禅里的囚徒,我直接走,是出不去的啊,你得帮我在外边找寻几样东西。” 我眼睛一亮,连忙问他要找什么? 青丘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件事有极大的难度,你现在去,等于是送死。” 我们坐在树林里畅聊着,聊到我眼瞎的话题时,青丘摸着下巴,沉吟一番后道: “李狐狸,你的目盲,和你吞下阎王爷眼珠子这件事之间,是不存在丝毫因果的。” “那时你还是个婴儿,三魂七魄都还没稳呢,连神智都没开启,阎王又怎么会怪罪一个婴儿呢?” “它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耿耿于怀,和一个婴儿百般计较,它也配当阎王?” “你相信我,你失明这件事,和阎王没半点关系,一定是另有原因的。” 他这么一分析,我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以前我总寻思,阎王记我的仇,我倒不是害怕,但心里的确是憋着口气的。 哪天等我修出大境界,大道行,我得下去把它揪出来问个清楚。 说到阎王,我好奇地问青丘:“恩师,这饿鬼道里,真的有阎王吗?” 青丘的眸子微微收缩:“饿鬼道里,早就不存在什么阎王了。” “厉鬼实在太多,把阴间都塞满了,其中一些厉鬼,在经历了无数次吞噬同类后,进化成了更怕的阴物,连阎王都不敢在那待了。” “如今的阎王,在中阴界判案。” 还记得那个叫金玮的老千吗,他曾去过中阴,告诉过我那里的景象,我老丈人周昆也去过,还在那有熟人。 等我弄死刘纲了,就准备和欧阳薇,去中阴找她爹了。 我们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幻境里的地下室了,想了想,我问青丘: “马义这个人,你怎么看?” 青丘脸色平静道:“这个马义啊,身怀大道行,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幻术大师!但其实他和我一样,也是被困在执念世界中的人。” “马义的执念,就是他的妻子,那个叫小梅的阴女子。” “李狐狸,你不用担心马义。”青丘轻声道:“我的这对狐瞳,是能看清世间一切因果的。” “这个人很危险,甚至比刘纲危险的多,但至少现在,马义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相反,他需要你的帮助,你是他接下来的图谋中,最关键的一环!” 青丘的这番预测,听的我全身像被蚂蚁爬似的,又急又痒,这种话只说到一半,突然收声,是最让人难受的。 所以,马义到底在图谋啥啊?我怎么就成了他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了呢? 可无论我怎么问,青丘都不肯再往下说了:“提前知晓太多因果,对你反而有害。” “眼下,你最重要的因果,是湘西蛇相!我教你妖狐的幻术,你去杀了他,好不好?” 第120章 三生指劫 客套的废话都可以免了,我和青丘之间,早建立了深深的精神联系,我经历过的一切恐惧,惊悚,他也都经历了。 从和史细妹斗法,到走阴找寻王宝玉,从入梦破解孙无义的阴喜,到灭杀刘纲画皮,最后到许兵仙和白夜天的幻境斗法…… 我的每一步,青丘都亲眼见证了。 青丘是我的老师,是我独自面对漆黑世界,和未知恐惧时的灵魂指引。 “我先教你三生指劫。” 青丘从长袖里伸出白玉般的双手,十根修长好看的手指缓慢比划着: “这套指劫,是我在无数次轮回中,抽取其中三世的记忆,领悟这三世的苦难后,自创出的。” “第一式,名曰血歌,之前你也看到了,我用它杀死了那些罪恶的古代士兵。” 我苦等的大机缘,终于来了!这一刻我抛下杂念,急中生智,仔细观看,临摹着青丘的手势,边听他讲解。 三生指劫的第一式,之所以叫血歌,是因为青丘抽取了他在修罗道的一世经历,那时的青丘,作为一个强大的阿修罗,带着滔天的恨意和魔障,在战场中疯狂厮杀,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的血色! 那一世,他的故事,犹如一首血腥谱写的灵魂挽歌! 故曰,血歌。 在我学会血歌的全套手势和口诀后,跃跃欲试地操演了遍,谁知这一指虚点出去,我全身阴气,竟像泄洪的水闸般,顷刻间跑没了!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虚弱至极,连千尸眼都快没法维持了! 青丘看我成这幅样子,眨了眨狐耳,挠头道:“我忘了,你不是妖狐,这个你还学不了。” “青老师,你别玩我好么?”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青丘脸微微一红,面露难色道:“你没有狐瞳,学不来我的术,这可怎么办呢?”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粗野的喊声:“你把你的狐瞳借给他,不就完事了吗?” 我回头看去,只见先前那个被杀死的总兵,正躲在树林边冲我们招手。 我原本恨极了这人,在得知他是青丘的前世后,我也就不再生他的气了,也冲他招了招手。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青丘懊恼地拍着大腿,立刻从双眼中抠出两颗狐瞳,塞进了我的眼窝子里。 这段由于太血腥惨烈,我没法详细描写,当时我就看两道细长的血丝飞过来,紧接着我眼前顿时一黑,双目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但很快,刺痛就消失了,等我重现睁开眼后,眼前的世界,竟变得如此绚丽,清晰,树木上的纹路,远处村子里,小孩子脸蛋上的绒毛,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向青丘,他眼窝上出现了两个黑黑的血洞,那模样凄惨无比。 “你把眼睛给了我,你怎么办?”见青丘沦落到这幅样子,我心如刀绞,质问他道。 “没事,他可以用俺的,反正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那总兵来到我俩跟前,直接将自个的狐瞳摘下,塞进了青丘眼窝里。 不是?你俩搁这卡BUG呢? “你们继续,俺不打扰了啊。”总兵挥着手道别,消失在了树林尽头。 青丘用手擦掉脸上的血泪,睁开眼,转动着眼珠冲我笑了笑:“现在你有狐瞳了,你就是真正的李狐狸了!” 我惊喜地看着他,环顾四周,随意找了颗树,隔空指过去。 碗口粗的大树,被我隔着三米远,点出了一个大洞!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流星般的木屑崩溅在我脸上,火辣辣地疼! “慢慢练吧。”青丘对我的表现有些不满:“你一个凡人,第一次学妖狐的术,能模仿到这个程度,也算……不及格吧。” 我收回手指,回忆刚才施展血歌时,体内妖狐气场的流动:“老师给我打几分?” 青丘想了想,道:“满分一百的话,你有0.1分。” 我摸着鼻子笑了:“你这个修了几万年的大胖狐狸,我能模仿到你的千分之一,我已经很满足了好吧。” “废什么话?认真听讲!”青丘从袖子里摸出根竹条,朝着我虚抽了几下: “三生指劫的第二式,名叫烟山。” 烟山,是青丘进入六道的第一世,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刚开启灵智的小狐狸,他所生活的那座大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懵懂的小青丘,每天在大山中捕猎,玩耍,第一世的他,活的虚无缥缈,天真烂漫,世界是那么可爱,隐藏着无尽的奥秘,他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原始草原上,追逐蝴蝶,困了就在铺满白雾的草地上酣睡,用四个字形容他这一世: 烟山梦蝶,最为贴切。 “第一世的我,和大自然和谐统一地生活着,直到生命终结时,我都未曾感受过什么苦难。” 回忆远古时的自己,青丘脸上浮现出纯真的笑意:“可惜,自第一世以后,苦难和血腥的杀戮就接踵而来,伴随着我每一世,再也甩不掉了。” 血歌,是青丘身为阿修罗,对无边地狱杀戮的感悟,是对敌人灵魂和肉身的双重灭杀! 血歌修行到深处,能在一指间,瞬杀多名敌人,血歌的爆发,犹如狂风骤雨,一切只在闪电间完成,在敌人试图防备之前,就已经魂飞魄散,连去阴间的资格都没有了。 甚至修行到最极致时,连手势干脆都免了,一念间,就能决定外人的生死,威力阴森诡谲。 而三生指劫的第二式,烟山则正好相反。 如果说血歌是修罗道,尸山血海的狂风骤雨,那么烟山就是春天山野中,润物无声的连绵细雨,它是青丘对自由美好生命的向往,是自然对他发出的野性呼唤。 烟山杀人时,是夜风般寂静无声的,中了烟山的敌人,会快速衰老,腐朽,死时,脸上会露出奇异的微笑。 烟山同样对肉体和灵魂造成双重灭杀,但敌人死亡时,没有痛苦,我在寻思,这是否也是一种解脱六道的方式呢? “青老师,我觉得烟山不适合我。”我对青丘道:“让敌人没有痛苦的死去,我无法接受。” 开玩笑?我能让刘纲,舅姥姥这类的阴森畜生,没有痛苦的死去吗? 当然不能。 第121章 红狐步 青丘听的直叹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狐狸,你杀人的戾气太重了,你就不怕因果吗?” “不怕。”我直愣愣看着他:“很多时候,杀人,也就等于行善了。” 青丘脸露迷茫,喃喃地重复着我的话:“杀人?等于行善?” “对啊。”我点醒他道:“刚才要换成是我,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杀光那些兵匪,他们死了,饥民和村子就不用受苦了。” 这话说完,我立刻后悔了,我忘记了,兵匪们也是青丘的前世。 他迷茫了好久,抬头对我道:“有机会试试,血歌和烟山同时使用,痛苦效果加倍!” 我用力嗯了声,开始学习第二式。 相比第一式血歌,烟山要复杂的多,光是手势部分,就有二十余种。 烟山的威力,是远超血歌的,首先它杀人于无形,手藏在袖口里,就能悄无声息地发动,哪怕是遇到道行高过我的人,中了我的烟山,他都浑浑噩噩不知情呢。 可能将死的那一刻,他都想不到是我杀的他。 而且,烟山除了杀人,还能点化厉鬼。 这倒不是说我能一指灭了厉鬼,这个谁也做不到,但我能用烟山,降低厉鬼的怨气。 它对我没了怨气,等于就对我没了杀意。 甚至烟山练到深处,能一指切断我和厉鬼之间的因果。 学会了烟山,我也终于具备了在厉鬼面前反抗的资本。 野狐禅里的时间过的飞快。 学习三生指劫的前两式,用了足足三个多月。 青丘说,野狐禅里的三个月,不过是人间三秒,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不过妖狐的术,的确不是常人能领悟的,以我逆天的悟性,用了这么久,也只是把前两式学了个入门。 青丘失望地直摇头:“李狐狸,你是我教过的所有徒弟里,最笨,最没悟性的。” 我不以为意地说:“可你忘了,我是人,你不能像要求妖狐那样,来要求我。” 青丘美丽的眸子里透出妖异的光,直接伸手拽我毛茸茸的狐耳:“那个我不管,在我的执念世界里,你就是李狐狸!” “接下来,我要教你一套步法,我只教一次,你要是看完学不会,我直接揍你屁股!” 我疼的扭头躲开:“等下,三生指劫的第三式呢?你怎么不教我了?” “第三式,菩提,你现在学不了,教了也白教!” 青丘站起身,准备给我演示步法:“这套步法,名叫红狐步,是我当狐狸的一世世中,从无数次逃避天敌追杀中,领悟出来的。” “看好了!” 他身体化作一阵虚影,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十米开外。 他所经过的位置,留下了一些细密的红狐狸毛,像蒲公英般随风起舞着。 我照他的样子来了一遍,左脚踩到了右脚,狠狠摔倒在地。 “笨蛋!该打!” 青丘大怒,挥舞着竹条朝我冲来,我冲他吐了吐舌头,起身就逃,我俩在野狐禅的世界中,在开满曼陀罗花的辽阔草原上,极速奔跑着。 在这个世界,我好像有着无限的体力,怎么跑都不觉得累,青丘狰狞地追赶着我,边不停传授我红狐步的心法和窍门。 在这一追一逃的过程中,我一点点,渐渐领悟了红狐步的核心秘密。 这东西与其说是步法,更像是一种高深的幻术。 红狐步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增加我的速度,并且几乎不消耗体力,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玄妙的,古代会轻功的人,也能做到。 红狐步的可怕之处在于,我在使用它时,会让敌人陷入一种诡异的幻觉中,无法自拔。 在敌人视角中,我的行动轨迹,是完全没有逻辑,甚至是颠倒错乱的,这会导致他误判我的位置,这在斗法时,是不可饶恕的大忌! 一旦误判位置,攻击就会落空,而正因为这种致命的误判,他也就无法对我发动的术,做出及时正确的反馈。 除非敌人能立刻走出幻觉,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很快就领悟了红狐步,但目前,我只能把它当成轻功来用,幻术部分的功能,还暂时无法开启。 可这也足够逆天了!以前的我弱不禁风,就一瘦巴巴的爷们,速度,反应都极差,体力也好不到哪去,跑了三公里就喘的不行了。 现在,在红狐步的加持下,体力这块,我完全不用担心了,速度,爆发时的爆炸力,提升了何止十倍? 而且青丘还告诉我,只要逆行使用红狐步,我就能躲避厉鬼的跟随! 也就是后脑勺朝前,倒退着走。 在连续奔跑七天后,我被青丘追上,屁股让竹条狠狠猛抽了一顿,我疼的呲牙乱叫:“你再打一个试试?” “哎呦,青老师饶命啊!杀人啦!” “好了。”青丘扔掉竹条,冷声对我道:“你资质差,暂时学到这吧。” “现在,你去把总兵杀了!” 啊? 我揉着屁股,倒吸了口冷气,瞧向远处,顿时头皮阵阵乱炸! 七尺多高的总兵,横刀立马地站在开满鲜花的草原正中,笑着冲我招手。 很多人对七尺没概念,其实也没多高,也就两米多高吧,比姚明高一个头,但总兵可比姚宽多了,全身的紫色肌肉,野蛮爆炸般生长着,往那一站,跟只狂暴的大熊瞎子似的。 “阿修罗是这样的。”一旁的青丘冲着我笑道:“我在阿修罗中,算是小矮子了。” “帝释天更可怕,是一群长着三头六臂的魔神,阿修罗如果个子再不高点,拿什么跟帝释天斗?” “愣着干啥,去啊?”见我半天不动弹,青丘用力踹了我脚。 我跌跌撞撞地朝总兵走去,曼陀罗草原上,吹着阵阵凄厉的阴风,天空电闪雷鸣。 那一刻,我仿佛降生至修罗道,我成了一个弱小的帝释天,仰视前方这个庞然大物,我腿都在打摆子。 第122章 试炼 当我颤颤巍巍地来到总兵面前时,后方传来青丘的呼喊声:“李狐狸,检验你三个月来修行成果的时候到了!” “总兵个头虽然不高,却是阿修罗军队中的猛将,不然,他怎能当上总兵呢?” “要是真打,他只眨一下眼,你就化作一滩齑粉了!所以啊,一会他只用一成力气,而且你别忘了,他眼睛还瞎着呢!” 我看着面前小山般的总兵,紧张地吞了下唾沫,他全身紫肉横生,那肌肉的硬度,跟金属似的,眼窝处,两个漆黑的血洞里,不断往外流着血泪,冲我阴惨惨地笑着。 “小李狐狸!俺要将你碎尸万段!” 怒吼着,总兵提起一百多公斤的大刀,不顾一切地朝我砍来! 我死死盯着反光的巨大刀刃,瞳孔剧烈收缩着,它快到我面前时,我这才用出红狐步,险之又险地躲开。 接下来,我耳边传来轰轰地巨响,意识消散,什么都不知道了。 总兵的大刀,在草地上砍出一道数米深的沟壑,那漫天的土星子,像击中钢铁的炮弹,更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惊涛骇浪,猛地爆炸开来! 我像张纸片子似的,被巨大的冲击波震飞到空中十几米,翻转九百二十度,落地时摔断了脖子,就此殒命。 下一秒,一个全新的我,复活在青丘身边。 我满头白发乱炸着,脸上的泥土和冷汗交织,模样狼狈不堪,青丘冷冰冰上下扫视我,无奈叹气道: “你刚才早点躲啊?你搁那装什么高手呢?我早说了,总兵是阿修罗!是能跟帝释天正面硬撕的混沌巨人!你一个区区凡人,怎么敢轻敌的啊?” 我往地上啐了口血:“我是想试试红狐步的极限。” 青丘嗯了声:“试吧,这里是我一世世成佛失败,所形成的执念世界,在这里,你是不会死的,哪怕被碎尸万段了,也会立刻完好无损地复活。”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个蛇相刘纲,单论肉身强度,是肯定比不过总兵的。” “你能杀总兵,就能杀刘纲!” 我深吸一口气,施展红狐步,朝总兵快速逼近。 来到近处时,总兵故技重施,再次挥刀朝我斩杀而来,这次我吸取了教训,远远的就躲开了。 总兵力大无穷,但动作却缓慢无比,这一刀下去,草地上再次爆炸出大量的土星子,我躲在十米开外,都感觉跟地震了似的。 草地上再次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总兵缓慢地往外拔刀,我将红狐步用到了极致,身体化作一道红色虚影,以总兵为中心,我绕着大圈,朝他连点了三次血歌! 可惜现在的我,三生指劫也只是刚入门,十米开外施展,杀伤效果衰减了不少,就听三声轻响传来,总兵的大腿,心口和眉心处各破了层皮。 连血都没出。 “小狐狸,你太弱啦!”总兵拔出大刀,冲我桀桀地笑着。 太远了不行,那就再近点吧。 我拉近了自己和总兵的距离,将包围圈缩到了七米以内。 这距离一近,顿时险象环生,总兵动作虽慢,但人家毕竟是阿修罗,刀法经过无数次血腥战场的洗礼,大开大合之间,又带着深深的细腻,看似粗鄙,细细品味却能感受到一种悲绝的意境。 而且他的慢,也只是相对我来说的,在熟练掌握红狐步后,我的速度和爆发力得到了质的提升,所以觉得他慢。 换个普通人来,怕是眼前白光一闪,就成一堆碎肉了。 总兵一刀刀朝四周斩来,因为目不见物,所以他只能依靠听觉,大致猜出我的位置,并利用重刀砍落时造成的冲击波,试图对我形成杀伤。 我将红狐步用到了极致,化作了一团红色虚影,在狂暴的刀光轰炸中灵巧躲闪着,边冲总兵交替使用血歌和烟山,每一指都直达他的要害。 耳边是炮弹般的轰鸣声,细密的土渣子像爆炸后的破片手雷般,不断炸在我身上,只能说总兵的力量太过狂野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阿修罗吗?这也太恐怖了吧? 脚下这片草地,被总兵砍的满是横七竖八的深深沟壑,几乎没有落脚的位置,而这家伙肉身的强悍程度,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三生指劫点上去,只能给他造成些许的皮外伤,而总兵每一刀下去,却都是实打实的地动山摇!一会功夫不到,我全身就被碎石和泥土崩的血肉模糊! 虽说在野狐禅的世界里,我可以无限复活,但真实的疼痛,是无法逃避的,靠着去甲肾上腺素的惊人爆发,我刚开始还不怎么觉得疼,十来分钟,脚步开始放慢,我惨叫着蜷缩在地,前胸血糊糊一片。 全身潮水般的疼痛,同时爆发,几乎让我崩溃! 再看总兵,他身上也是血淋淋一片,那紫色的紧绷怪肉,被血歌点出细密了的伤口。 可惜,七米这个距离,我依旧奈何不了他,只伤到了他的皮肉,没能对筋骨和内脏造成实际杀伤。 同时,烟山也起了作用,总兵脸上出现了几道尸斑,整个人看上去衰老了许多。 “哈哈哈!” 判断出我倒地的位置后,总兵狂笑着大步上前,一把将我提起,撕了个粉碎! 眨眼间,我再次复活出来。 这次,我没有急着上前挑战,而是盘腿坐地,闭上了双眼。 我在冥想,我想的既不是红狐步,也不是三生指劫,我在回味死前,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 因为在这里,只有痛苦是真实的,是不会被遗忘的,每一次疼痛,每一处被碎石崩开的伤口,每一次骨折…… 这些伤痛若是发生在现实中,随便一道就足以让我当场失禁,晕死过去,但我刚才却硬撑了下来,甚至最后总兵撕碎我时,我都感觉不到疼了。 “好好感悟吧!”一旁的青丘冷声道:“肉身的疼痛,可以强化人的意志,想学幻术,先从忍住疼学起!” “很多低级幻术,都是能给肉体造成剧烈疼痛的,比如绞舌,如果你连这点疼都忍不了,将来遇到了别的幻术师,对方随便一抬手,就能让你当场疼死过去!” “你记住了李狐狸!相比精神痛苦而言,肉体的疼痛,不过是挠痒痒!高层次的幻术,往往针对精神攻击,随便一个,都能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生不如死!” 我猛地睁开眼,起身,朝总兵发起了第三次攻击。 …… 时间过的飞快。 在青丘的执念世界里,日夜颠倒,时间长了,连时间都被遗忘了。 第123章 用心良苦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总兵杀死过多少次了,这个来自修罗道的混沌巨人,简直是不死的化身,我不断试着拉近和他的距离,三生指劫终于能在他身上点出血洞了。 这时,总兵向我展示了他妖魔般的恢复能力,血洞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快速结疤,起皮,伤口极速愈合后,表皮变得比之前更加坚硬了。 甚至到后期,我的三生指劫已经无法伤到他分毫了,距离再近都不行,只能点出一道道火星子。 “不行,我根本杀不死他。” 被总兵一刀两断的我,复活在了青丘身旁。 我绝望地注视着前方的辽阔草原,整片草原变的千疮百孔,出现了一个个大土坑。 每一处土坑,都是我和总兵曾战斗过的地方,它们的半径大小不等,最大的有二十余米,最小的不过两三米。 “你当然杀不死他。”青丘冲我狡黠地笑着:“他是阿修罗,哪怕他瞎了,哪怕他只用一成力,你一个区区凡人,也不可能赢他的好吗?” 我久久注视着青丘:“恩师的意思,我懂了!” “这段日子,我每天至少挑战总兵十次,每次都被他杀的粉身碎骨,片甲不留,但我的肉身,也在一天天变得强横!我的力量,速度,我的爆炸力,都得到了恐怖的增长!” 我脱掉上衣,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我上身的肌肉线条,并没有太大变化,但皮肤却紧绷的像古铜色的牛皮!肌肉密度增长了不知多少倍! 此时的我,精力充沛至极,全身透着使不完的活力,永远都感受不到累! 注视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我兴奋地狂喜道:“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段日子以来,我不断受伤,死去,神经都快麻痹了!我几乎可以免疫肉身的疼痛了!” “恩师对我,真是用心良苦啊。” 青丘冷冰冰看着我:“你想多了,我是故意耍你呢,哎!就溜达,就玩!我就得意看着你死。” 他说完,转身就走,我也不生气, 跟屁虫似的追过去:“那你看,我现在能掐死刘纲了么?” 青丘边走边摇头:“几乎不可能,人家从生下来,就被丢进阴暗漆黑的蛇窝里,每天被各种毒蛇啃咬,你喝奶的时候,人家在喝血清,喝解毒剂!” “你吃香喷喷的大米饭,人家吃高度腐烂的死蛇肉,能一样吗?” “人家是湘西蛇相,和蛇有关的术,人家全会,你呢?你会个鸡毛?” 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渐渐了解了青丘的性格,这只道行逆天的大妖狐,对徒弟是极其残酷,严苛的,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未听他夸过我半句,相反,青丘无时无刻,都在刻意贬低,挖苦着我。 这种挖苦是全方位的,从天赋到手法,从肉身到智商,甚至有时还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来刺激我。 但我却毫不在意,在曼陀罗草原上,我死了一千次,爬起来一千次,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自身的巨大变化,感到无比惊喜。 这种变化,相当于从毛毛虫变成了蝴蝶,从下水道的臭石头,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和田美玉! 青丘的贬低,并不会让我破防,反而是在警醒我,让我放下傲慢,认清自身的不足,步步精进。 回到小树林里,青丘跪坐在蒲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冲我连声叹气: “李狐狸,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这废物般的天赋,这道心,这纸糊的毅力……你根本就没资格学我的本事啊!” “你快点回去,让刘纲一刀杀了你吧!免得以后,你遇到比刘纲更可怕的仇家,落在人家手里,被剥皮抽筋,炼化成小鬼,永生永世饱受痛苦。” 我蹲在他旁边,用树枝划拉地上的蚂蚁:“我死不要紧,就怕人家笑话我这个废物徒弟,是废物师父带出来的。” “人家问我师父是谁?我说青丘,他会说,青丘?妖狐?我看是妖狗吧?” 青丘被我气的脸一红,咬牙切齿道:“你这小狐狸真讨厌,烦我这么久了,也该滚回去了!” 我说那不行,你教来教去的,就教了我套强身健体的指劫,和一个狐狸步,想让我走可以,你好歹再教我几套厉害的大幻术! 青丘这人脸皮薄,表面刀子嘴,但内心很善良,让我纠缠烦躁了,他只得答应道: “好吧,我就教你个逃跑用的幻术,遇到刘纲打不过了,你好歹也能逃走。” 话音落下,只见铁塔般的总兵从虚无中,出现到我面前。 他原本两个空洞的眼窝里,重新安上了一对狐瞳,也不知是从谁那摘下来的。 青丘冲我快速比划出一套手势:“学会了吧?对着总兵做一遍!” 野狐禅里的青丘,和观想法里的一模一样,手势从来只做一遍,而且做的飞起,根本不管我学没学会。 我也是真佩服自己这妖异的天资,换个人来,看一万遍也做不出来,我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大概讲一下哭悲的手势,它的起手式为道家的“九色莲花印”,感兴趣的可以上网查查。 单是这起手式,就已经很反人类了,接下来是“阴山北斗印”的变种,要求井鬼(左手无名指尖)抵住室壁(左手小指根)同时双手合十,掐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子出来。 第三步是“降鬼扇印”,第四步是“七宝骞林诀”的反手势…… 所以大家看我老写手势手势,却很少详细描述,因为这玩意真的很不好描述,只能靠大家脑补。 上述这些手势,并不是我凭空杜撰出来的,每一个,大家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对手势感兴趣的读者,可以搜索“二十八宿指诀图”。 第124章 哭悲 我将新学来的手势,对着总兵完整的做了一遍,刚一做完,我就感觉身体里像是缺少了什么,整个人空荡荡的,精神也有些恍惚。 总兵狰狞地笑着,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手斧,大步冲上来,一斧子下去,直接砍到了我脖子上! 画面进行到这里,就开始不对劲了。 我本人,正完好无损地站在总兵面前,看着他用斧子对着一段木头,一下下猛砍着! 是的,一段木头。 边砍,他嘴里还粗鄙地叫骂着:“你这该死的小李狐狸,终于让俺抓到你了吧?俺要用你的脑袋当夜壶……” 此刻的我注视这一幕,感到惊奇又骇然,我立刻意识到,总兵中了我的幻术,陷入幻境的他,把那段木头当成了我! 青丘走上前来,拍着我肩膀道:“黑相术里,有一个教它山有眼的法门,可以让盲人通过他人的视角,看清世界。” “你不妨对总兵试试这个法门。” 它山有眼的手势和口诀,我早背的滚瓜烂熟了,二话不说,我立刻对着总兵施放。 接下来,我的视角转移到了总兵身上, 通过总兵的双眼,我看到了残暴而扭曲的一幕。 总兵彻底被我的幻术迷惑了,在他眼里,“我”被砍下了脑袋,丢弃了我的尸身后,他又狠狠朝我踢了几脚,这才满意地提着我的脑袋离去。 而从我和青丘的视角来看,总兵砍下的,不过是一小节干枯的木头。 “这套幻术名叫哭悲。”青丘对我解释道:“哭悲的原理是,让敌人误以为自己取得了胜利,在成功杀死你,或者打败你后,带着胜利的喜悦离去。” 我眯着眼,注视总兵离去的背影:“所以这时,我上去偷袭他……” 青丘冷声道:“你只学到了哭悲的皮毛,只要你对总兵动了杀念,就一定会惊醒他,你还没靠近,哭悲就失效了!” 我不信这个邪,我有三生指劫,我干嘛要靠近他呢? 悄无声息地掐了个指诀,我朝着总兵的后脑勺点去。 谁知胳膊刚抬起来,血歌还没来得及发动,总兵就立刻从哭悲的幻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扔掉手中那节木头,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盯着我:“好小子,原来这是幻术啊?俺还以为真把你脑袋砍下来了呢!” 青丘朝他挥了挥手,总兵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大概领悟了幻术哭悲的原理,思索一番后,我问青丘:“有没有什么办法,在不惊醒对方的前提下,弄死他呢?” “哭悲学熟练了,就可以做到。”青丘坐回到蒲团上,轻声对我说:“幻术可以粗分为两种,对肉身造成疼痛的,和对精神造成影响的。” “比如幻术绞舌,就属于前者,而哭悲则属于后者。” “像绞舌这种,对肉体造成疼痛的幻术,有很大的弊端,如果遇上无视肉体疼痛的敌人,就不好使了。” “相信我,在这个江湖,这种类型的修行人有很多。” 我点着头,回忆上次和刘纲画皮斗法时的画面,当时我对刘纲用出了绞舌,但效果并没有我想象的好,刘纲固然是疼的死去活来,但全程他都保持着清醒,影响终归是有限的。 要是将来遇到比刘纲更扛疼的人,哪怕嚼碎了自己舌头,也不觉得疼的那种,在那样的人面前,绞舌也就成了笑话。 “所以说,精神类型的幻术,层次更深刻。”青丘边闭目打坐,边对我道:“李狐狸,你千万不要把幻术想象成魔术,催眠术或者变戏法,你要是这样想,那你永远也没法入门。” “幻术是真实的,一切已经发生的,皆是幻术。”他睁开眼,冲我微笑着:“史细妹从炭火下摸出的癞蛤蟆,现在还活着!” “被马义拧成麻花的枪管,永远也修不好!舌头被嚼碎了,就是嚼碎了,永远都不可能再长出新舌头来!” “幻术,是天地初开时,佛注视遍地焦土,让生命漫山遍野开花的一个念想,也是千万年后,佛让万物寂灭,回归本质的悲叹,佛说,一念花开,一念灭世,正是如此。” “幻术,是意识进入高维世界,投影下来的真实因果!” “你只有打心眼里,相信幻术的真实,才有触碰它的资格!你懂我的意思吗?” “比如哭悲,你的信念越强,哭悲就越真实,哭悲的至高境界,就是你完全坚信,你真的已经死在了对方手里!” “此时的敌人,会深陷哭悲的幻境中,永远无法解脱,你可以随时上前杀死他!” 我听的汗如雨下,青丘说的这番话,每一句都蕴含深刻禅机,我细细地揣摩着,时而顿悟,时而迷茫,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幻术不可思议。 青丘温柔地用衣袖擦去我脸上的汗:“你学的已经够多了,去找刘纲吧!” 我舍不得离去,紧紧握着青丘的手:“师父,我要是死在刘纲手里了,你会替我报仇吗?” “我会把你的骨灰盒当球踢!”青丘邪恶地冲我坏笑:“再收个更好的徒弟!” 我的身体开始变的透明,有了消失的迹象。 我依旧不肯松开他的手,我还有一万个为什么,没问他呢! “师父,等我和刘纲斗法时,我用大狐狸观想法喊你帮忙啊!”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崩塌,等我回到现实后,耳边传来青丘的笑声: “观想个毛毛!” 睁开眼,我注视四周,我依旧待在那个破铁皮房子里。 我在野狐禅里,待了大概有一年了,现实只过去了几分钟,面前的炭火盆,烧的正猛烈,满房子高档香烟的气味。 许兵仙已经离去。 我起身,活动着酸疼的关节,顶着风雪,回到了农家乐里。 此时正是深夜,欧阳薇还在睡熟,我进屋后,悄无声息地脱去衣裤,在她花朵般娇嫩的小脸上亲吻了几口,上床钻进被窝。 这天夜里,一个又一个阴森的噩梦折磨着我,梦中,我被刘纲以各种方式,残忍地杀害,我一遍遍呼唤着青丘帮我,可他压根就不理我。 第二天醒来,我让欧阳薇先回家,照顾老姨,顺便守着,防止刘纲再次偷袭我家。 别看欧阳薇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道行可野到没边了,我曾亲眼见她隔空吸起地砖,而且别忘了,舅姥姥的弟马孙无义,就是被欧阳薇的催眠术,逼着上吊的。 许兵仙早就跑的没影子了,我只留杨业在我身边,这一天,我哪都没去,闭着眼在屋里打坐。 这次的野狐禅之行,我收获非常丰厚,先是学会了三生指劫的前两式,血歌和烟山。 又精通了红狐步,让自身的速度和爆发力,得到了疯狂的提升,可惜,红狐步的幻术环节,我还没能掌握,目前只能拿它当轻功来用。 最最让我收获的是,在曼陀罗花草原上,我和阿修罗总兵的无数场斗法。 这期间,我虽然死了无数次,但肉身的强横,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锤炼! 如今的我和之前相比,完全是脱胎换骨,用浴火重生来形容都不为过! 睁开眼,我摸了摸头,脑袋上的狐耳消失了。 第125章 你比他坏 咔嚓,咔嚓,杨业正用手捏核桃吃,他不知从哪买来的这袋核桃,每一个都有婴儿拳头大,上面还结着层厚厚的冰壳。 杨业大手跟铁钳子似的,轻轻一捏,冰核桃就碎了,他在碎渣子挑核桃仁吃着。 我拿过一个冰核桃,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还没用力呢,就听砰地一声,冰核桃碎的稀巴烂! “李兄弟?你这一觉睡起来,指力咋就这般强横了?”杨业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惊呼道。 我把自己在野狐禅修行的事,简单说给他听。 杨业听的一脸羡慕和向往:“你年纪轻轻,才26岁,就悟到了禅的境界,李兄弟!你将来必要成佛的!” 我沉默不语,这可不是我悟出来的,而是我爷爷拿命换来的! 杨业好奇地问我:“为啥在野狐禅的世界中,青丘叫你李狐狸呢?难道你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是妖狐转世?” 我摆了摆手:“所有进入那里的人,都会变成狐狸,你进去了,你就是杨狐狸!” 杨业恍然大悟,也学着我的样子,用手指夹住颗冰核桃,同样没怎么用力,就夹碎了。 “核桃太脆,换这个试试!”他从兜里摸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钢珠,递给我。 我用手指夹住,使出全力,钢珠纹丝不动,我松开手,只见钢珠被我夹出了两道浅浅的凹痕。 杨业看的直吸凉气:“这不科学,你的手劲咋变得这么猛了?” 我将钢珠弹给他:“你来试试。” 杨业咬着牙用力,也在钢珠上夹出了两道凹痕:“有密宗的大慈悲手加持,我才能夹到这个程度,我要是只用自身力气,手指头断成八截子,也不可能夹的动啊!” 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了个底,抛开一切术不谈,我现在单论力气,是在杨业之上的。 速度这块,肯定也比杨业要高不少,三生指劫和红狐步,极大的弥补了我的不足,这样一来,以后遇上近身搏杀,我也不会太落下风。 在野狐禅中修行一年的成果,可不是盖的,现在的我,哪怕和练散打的张二保正面硬碰硬,我都不会虚,只用拳脚就能打死他! 身体素质提升的这般猛烈,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现在的问题是,只靠红狐步和三生指劫,外加一个逃跑用的哭悲,就靠这三招,我能弄的过刘纲吗? 说难听点,红狐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是个古代轻功。 三生指劫,名字起的怪好听,这玩意说白了,也就是个强化版的少林一阳指罢了。 而且最厉害的最后一式,我还没学。 外加一个“烟雾弹”原理的哭悲? 合着我特么练了一整年,死了千百次,最后,把自个练成了一个携带烟雾弹的古代武夫了? 大敌当前,自身术的贫瘠,给我带来了深深的危机感。 见我神色阴郁,杨业摸着光头,冥思苦想半天对我道: “李兄弟,你害怕刘纲吗?”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他道:“到时候,咱俩一块上,好不好?” 杨业摇头:“我也想帮你,可是许师叔不让帮,师叔说,这是你自个的因果,外人帮忙反而不好。” 我头皮一炸一炸的,杨业皱眉道:“你怕刘纲,可是我怎么感觉,刘纲也挺怕你的呢?” “你想啊?他要是不怕你,为啥要趁你不在家那段时间,来偷袭你家呢?” “这不正是说明他心虚,他心里怕你么?” 我说:“他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背上的老仙,可老仙早就回我老姨那了,不在我身上待了。” 杨业很固执地看着我:“不,他怕的是你,你比他坏,你都要把他妈卖去鬼市了,他肯定对你是又恨又怕的。” 你说杨业这人傻吧,他有时候还真不傻,至少他很会安慰人。 我本来挺怕刘纲的,给他这一顿瞎比分析下来,我一下就好受多了。 这就好比啥呢?两个人约架,但他俩都不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打,开掐前,彼此都很忌惮对方。 毕竟道行这玩意,从外表是一定看不出来的。 我忌惮刘纲,因为他是湘西蛇相,他们刘家在那边世代修行邪术,多少年了,才出了这么一个蛇相,刘纲从小和毒蛇居住在一起,吃死蛇长大,这人心如蛇蝎,道行也一定是野到没边了。 而当我代入刘纲的视角后,他又怎么看我呢? 我是刘纲,我的仇家是东北蛇仙的后人,他奶奶当年就是个无恶不赦的大魔头,杀了我们刘家那么多人,她孙子能好到哪去? 而且这孩子身边,还跟着个阴惨惨的大厉鬼,同样是从小和毒蛇长大,同样心如蛇蝎,这孩子比我坏,道行一定不在我之下。 这么一琢磨,我立刻把自个带入戏了,刘纲一定也恨极了我,很忌惮我吧? 我说:“杨大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能把刘纲找出来?” “他在暗,我在明,这人跟条蛇似的,一直躲着不出来,时不时偷袭我奶奶两下,这可真让我难受。” 杨业对此也没辙:“他肯定就藏在哈市,他会在哪呢?” 这时,杨业的手机响了,他接通:“喂?嗯,嗯,我问问吧。” “是张护士打来的。”杨业挂了电话,对我道。 张护士?哪个张护士?我皱着眉。 “太平间的张护士,我之前在她手下接背尸的活,还要给她抽成的那个。” 我好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张护士,也算是底层下水道的典型了,这位小仙女的又丑又贱也就罢了,私底下倒卖死尸和器官,卖给修邪术的人牟利,这个是真恶心到我了。 那天她骂杨业煞笔,被我狠狠怼了一脸,临走前,我还冲她比划过害死高富贵的同款手势。 “这野鸡找你啥事啊?”我随口问道。 杨业告诉我,张护士遇到鬼了,我冲她比划完手势的当天晚上,鬼就找上门了。 我听到这,心咯噔一跳! 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这套从欧阳劫那学来的手势,真的能招鬼! 我曾为此请教过许兵仙,他看过我这套手势,看完后给的评价是:阴损,凶险,且信息量极大! 许兵仙说,这个术表明看,似乎没什么恶意,但我只学了手势,却没学到口诀,这样一来,术的功能就被我给扭曲了。 好端端救人的幻术,让我用成了从阴间招厉鬼的至恶邪术! 第126章 闹鬼的太平间 许兵仙特意警告过我,让我以后再不要用它了,怕我把握不住,万一玩脱了,给自个招上厉鬼了,那就麻烦了。 这是其一,其二是这种违背阴阳规则的术,用多了,一定会引来高维死物的注意,到时候,可能会有阴物之类的东西盯上我。 高富贵和王一蛋,就是被我用这个术给害死的。 现在,轮到张护士了。 好在张护士的死活,我是压根不在意的,只是好奇地问了句:“她遇到鬼了,她去找人超度,找人谈判呗,她找你干啥?” 杨业继续捏核桃吃:“张护士说,她找过了,她找的是哈市道里那块,一个拜狐仙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在当地特别有名,据说她拜的是胡二爷,看事特别准,收费也公道,每天找她看事的络绎不绝。” “老太太给张护士看完,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谁对你做的手势,你就找谁去解。” “其他人,是无权过问这个因果的。” 我听完,点了点头,语气阴森道:“你告诉那姓张的女的,让她准备后事吧!” 不是我心狠,术是我下的,没错,解法我可是一窍不通。 事已至此,除非把术的正主,欧阳劫从下边找回来,否则这世上,没人能救的了张护士。 谁知杨业却道:“你说,张护士和刘纲之间,会不会有业务往来呢?她负责的那个太平间,经常会收到无人认领的尸体,像那种高度腐烂,或者残破不堪的,连医学院都不要的,张护士就会偷偷把它们卖出去。” “刘纲修邪法,需要大量的尸体和器官,画皮,你忘了?” 我立刻想到那天在庙里,通过兰青歌的“大阴佛眼”看到的恶心画面。 “杨大哥,自打从幻境出来后,我就感觉你变聪明了!”我夸奖杨业道。 杨业二话不说,拨通张护士电话,手机递给我。 电话那头,传来张护士凄惨的哭声。 我说小张啊,多大点事,你哭什么呢? “师傅,我有眼无珠,冲撞了你,我给您磕头认错,我求求你……让我活下去吧,我不想死,我真的太害怕了……” 通过张护士的讲述,我得知,那天我把她骂完,离开后,当天夜里值夜班时,张护士就遇上了脏东西。 她值夜班的办公室,隔壁就是太平间,隔着墙,都能听到大冰柜嗡嗡的轰鸣声。 张护士说,她选这工作,就是为了钱,一个夜班1600,而且只负责睡觉,啥也不用管,她只上半个月的夜班,工资就破两万了。 这在哈市,绝对是高薪中的顶薪了。 那看到这有人会问,太平间为啥还需要值班的呢?难道还怕人来偷尸不成? 怕偷尸,只是一方面,另外有很多尸体,是半夜送来的,这就涉及到交接,签字登记,资料入库,尸体入柜等一系列琐事,都需要值班的来负责跟进。 所以大医院的太平间,必须24小时有人值班。 那天夜里,并没有新的尸体入库,张护士坐在办公桌前,边玩手机边抽烟,玩到凌晨1点多,困的着不住了,就趴桌上睡着了。 谁知刚睡了没一会,张护士就感觉到头顶凉飕飕的。 起初她还不在意,后来凉的实在受不了了,她就揉着眼睛抬头看,谁知这一眼瞧上去,当场就给她吓尿了裤子! 一矮个男的,出现在她头顶上方,这男的以倒立的形态,双脚踩在天花板上,脑袋直直对准了张护士,长发上不停往下滴答着黄褐色的臭水,滴的张护士满头都是。 张护士说,当时这男的一丝不挂,全身皮肤呈深灰色,整个人湿淋淋的,倒挂着站在天花板上,冲她阴惨惨地笑着。 边笑边说:“你怎么把我卖了呢?你去阴间了,就不怕遭报应么?” 我听到这,忍不住笑道:“还没去阴间,报应就来了!被你卖掉的男尸,来找你索命了!” 张护士捂着嘴不停大哭:“是……我该死,我不是人,师傅您发发善心,救我!” 她接着跟我讲述,当时张护士一眼就认出了这具男尸,当时这人被送来时,无名无姓,看着像个流浪汉,是不小心坠河,给淹死的。 本来这个季节,不存在坠河的可能,松花江横穿哈市,这会早结冰了,不过有冬泳爱好者,在冰面上凿了几个大洞,这男的就是掉洞里给淹死的。 送来太平间时,尸体都给泡胀了。 等了几天,确定没人认领后,张护士就把这男尸,给卖出去了。 而买家,是个姓刘的外地人。 当看到男尸来找她索命,张护士吓的缩在墙角,扯着嗓子尖叫,裤裆湿了一大片! 男尸从天花板上倒着走过来,猛地扯住张护士的头发:“你还我的命!你还我的命!” “去了阴间,我就是你的债主!” 张护士受到巨大刺激,当场吓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男尸早不在了,她失魂落魄地跑去太平间,打开其中一个冰柜,顿时吓的又差点晕过去! 那具被她卖掉的矮个子男尸,此时正躺在冰柜里。 手里。 攥着一把女人头发。 后来,张护士也不敢上班了,请假找道里的老太太看事,她本来以为,是自己作恶,招来了厉鬼索命。 老太太却看穿了其中的玄机,说这厉鬼啊,是我用手势给她招来的。 我听到这,心里其实挺纳闷的,同款手势,效果咋就差距这么大呢? 当初高富贵和王一蛋,遇到的是穿红寿衣的自己,而张护士遇到的,是被她卖出去的男尸。 反正这些人都是活该,遇上谁不是遇? 我也没纠结,直接问张护士:“你的买家,是不是叫刘纲?外地人,短发,长得特丑,50来岁?” “对对对!就是他!”张护士大叫道:“我知道他的电话和地址!” 我立刻拿笔记下,挂断,和杨业按着地址找上门去。 刘纲的地址是:清泉小区19号楼2单元,701。 第127章 故地重游 很多外地人,对哈市有多大,没个概念,之前纸中巴司机曾说,哈市大过50个港都。 这一点都不夸张,哈市是我国最大的省会城市,没有之一,随便拿一个区出来,就比很多二线城市大。 杨业是哈市本地人,都没听说过清泉小区在哪,还好司机认识路,说那是个部队的老小区。 我俩乘车直接杀到地方,坐电梯上楼。 敲门前,我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浑身发抖。 我左手捏着血歌,右手烟山,准备好了三生指劫,我还觉得不保险,口中又预读着哭悲的口诀。 一会,刘纲开门的瞬间,我直接左右开弓,先在他脸上开几个血洞,然后立刻用幻术·哭悲迷惑住他。 我不急着杀他,先废了他四肢,再慢慢玩弄他。 杨业边敲门,边大嗓门道:“有人吗?物业!是你家暖气不热吗?” 屋里一片死寂,似乎没人。 杨业又敲了几遍,半天没人开门,这时,张护士打来电话: “师傅,我帮你找到刘纲了,你是不是?也该把你的邪术给收了呢?” “那男尸每天晚上都来找我!他都被火化了,他是怎么来的啊?” “我快疯了,我真的快疯了!” 我挂了电话,寻思着,这里可能是刘纲的一个窝点,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住了。 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我随便找了个开锁公司的电话,打过去,没一会功夫人就来了。 “是你家门么?身份证给看一下。”开锁的是个年轻小伙:“我们是备案过的正规公司,这是上边的规定。” 我直接点了一千现金出来:“我身份证锁里边了,你先给我开了。” 小伙收了钱,取出张卡片,对着门缝一顿划拉,三两下就给弄开了。 我大步走进屋,这小伙也傻,还管我要身份证呢,杨业从兜里摸出钢珠,用上了大慈悲手,咔咔嚓嚓,硬是将钢珠捏成了个铁饼,塞到小伙手里。 也不知咋了,杨业捏出来的铁饼,上面竟透着妖异的血气。 “哎呦我草!哎呦我滴妈!”小伙吓的丢掉铁饼,狂按着电梯逃了。 刘纲家大概有一百来平米,我进屋后,挨个房间看过,他不在家,客厅地上乱七八糟,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骨灰罐,我粗略瞧过去,至少有一百多个。 他要这么多骨灰干啥? 桌上堆了许多死蛇,早就腐烂了,那恶臭,直窜人脑门子,墙角放着些蛇骨,和一些装蛇毒的容器。 窗户全部让黑色的帘子遮着,整个屋子阴黑一片,宛如阴间。 我在一间卧室的墙上,看到了一段血字: “不杀李家满门,誓不回湘西!” “不杀兰青歌,死不罢休!” 剩下整面墙的空白处,用血写满了我的名字。 李三坡,李三坡…… 我看着墙,轻笑了出来,刘纲对我的恨,已经滔天了,这人恨不得将我全身每一根骨头,都一点点嚼碎了咽下去。 我和杨业仔细在屋里寻找着,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线索。 倒是从柜子里翻出一些湘西那边的符纸,和一些做邪法的小物件。 都是些没用的垃圾。 下楼后,我按张护士给的号码,拨过去,果然听到了刘纲尖细的声音: “哪位?” 我不急着回答,而是先冲他阴惨惨地笑着,我这人就这样,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遇到仇家,我必须教他坏的可怕! “小刘,是我啊!我在你家呢!”我用长辈关切的口吻,训斥他道:“小刘啊,不是李爹说你,你就这么恨你李爹啊?墙上写满爹的名字,是为什么呢?” 刘纲刚想回话,我立刻又道:“哦,我想起来了,是因为你亲娘的魂魄,在鬼市拍卖的原因吗?” “我也只是求财嘛,你娘的魂魄,值20多块呢,够我点份锅包肉了……” 刘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也冲我阴笑起来:“李三坡,上次是你奶奶命大,下次,她运气就不会那么好了!” 我笑着说:“我开玩笑呢小刘,你娘的魂我没卖,还在我手上呢,你想要的话,咱俩约个地儿,我见面给你。” “今晚九点,哈市西郊,白骨滩子精神病院,敢不敢来?” 刘纲迟疑了阵,回道:“让我猜猜,你在那里埋伏了不少人吧?” “你可去你麻了戈壁吧!”我直接破口大骂:“我只等到九点,你不来,我就用密宗的至阴邪法,把你妈炼成小鬼,让她永生永世承受地狱苦难!”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回去的路上,杨业问我:“你说刘纲会来吗?” 我摇了摇头:“不好说,但我已经尽力激怒他了,他要是这样都能沉得住气,那我也没办法。” 回农家乐后,我结结实实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力。 夜里八点,我独自一人来到精神病院,在夜幕的笼罩下,破旧的住院楼看上去阴森森的。 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来这里了,结果我又来了。 这地方的确够僻静,是斗法,杀人的极佳场所。 黑夜,风雪交加,处处透着无声的肃杀! 这次,不会有人帮我,许兵仙说的对,刘纲是我的劫,也是我的造化,我必须独自面对他,杀死他,灵魂才能得到解脱,才能升华。 那么今夜,李家和刘家多年以来的恩怨,就让我来做一了结吧! 当我踩着深深的雪窝子,来到住院楼前,竟看到里面透出一道道手电的光! 难道刘纲先到了? 寒风中,我死咬着牙,右眼不停乱跳着,戒备地走进住院楼。 来的不是刘纲,而是两男一女,三个网红模样的篮子,每人拿着两个手机支架,正在一楼到处拍摄。 这三人察觉到我来,都吓了一大跳,我懒得搭理他们,独自来到走廊尽头,盘腿坐地。 三个人,六道手电,齐刷刷照向我,其中一男网红走上前,弯腰,很没礼貌地冲我大声嚷嚷: “哥们,你搁这渡劫呢?” “是啊。”我抬头看着他。 男网红:“你先出去行么,我们在这拍东西呢。” “谁啊?”女网红也好奇地赶了过来。 “一个流浪汉。”男网红将手电对着我的脸:“我特么跟你说话呢,听到没有?” 他用脚尖轻轻捅了捅我大腿。 我双手交叉藏在衣袖里,右手微微一抬! 男网红的手机屏幕,砰地炸裂开来! 经过尝试我得知,血歌,是可以在袖子里发动的,这种袖子里发动的术,最难防备,用好了,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杀伤效果! 男网红大叫一声,吓的后退两步,我坐在地上,用血歌依次朝这些人点去,六台手机,眨眼间炸出了大片的火星子!落地摔的粉碎! “妈呀,鬼呀!” 二男一女,吓的落荒而逃。 他们走后,一楼顿时清净了。 第128章 阴气压缩 在闲杂人等离开后,我独自坐在阴黑的走廊里,透过观想法,看到青丘坐在小树林里,不过这次,他是背对着我的,看样子,青丘是真不打算帮我了。 “师父,我一会怕是要死在这了,我死了不要紧,就怕我死后,再没人来孝敬师父您了!”我擦着眼泪道。 “我教了你这么多,足够你杀死刘纲了,杀不死,只能怪你自己笨!” 青丘继续严厉地斥责我道:“红狐步自带幻术,一旦领悟出来,敌人根本看不透你的真实位置!” “三生指劫的前两式,即可杀人于无形,又可斩断厉鬼的因果,长期修行,能极大增强你的肉身。” “而且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三生指劫,并不是你所想象的单纯体术,它其实,是很恐怖的幻术!” 当我听到最后这句话,心里感到很是惊诧,三生指劫,也是幻术? 以我对三生指劫的理解,这是一种能远距离发动的杀人技,而且距离敌人越近,效果越恐怖,前两式血歌和烟山,一阳一阴,血歌杀伐直接且霸道,烟山则能不知不觉间,让人急速衰老。 这玩意,居然也是幻术吗? 青丘话音落下,叹了口气:“李狐狸,你的幻术之旅,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慢慢品,慢慢悟吧。” “你可千万别死了!” 我闭上双眼,开始冥想,刚失明那会,我就迷上了冥想,它能让人内心平静,重新审视自己。 这一刻,没有仇恨,没有小娘们,没有来自阴间的恐惧,我内心变的无比空灵,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人。 红狐步是幻术,三生指劫,也是幻术…… 我仿佛又回到了野狐禅的世界中,一次次死在阿修罗手中,我嘴角不时露出奇异的笑容,耳边尽是柔和的佛音,整个人陷入了“禅”的境界。 我好似整个人泡在温泉池子里似的,舒服的全身毛孔都打开了,柔软的暖意紧紧包裹着我…… 体内的阴气,愈发变得浓绸了,我对此感到无比错愕,阴气,还能自己产生的么? 阴气游荡在我的四肢百骸,越聚越多,当丹田中的阴气都开始溢出时,它们开始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质变。 阴气,被压缩了,我的丹田成了存放危险气体的储罐,里面的阴气,被压缩了至少五倍,却依据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睁开眼,我目视前方。 我眸子里,透出淡淡的阴光,这是个零下20多度的黑夜,可我现在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反而热的想脱衣服。 体内的阴气依旧在疯狂增长着,它们呈黑灰色,像水墨颜料一般,不受控制地从我指尖外泄着。 这时,外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朝入口方向瞧去,只见一个身穿惨黄色尿素袋子的男人,缓缓走进了住院楼。 来的正是刘纲。 他是倒退着走进来的,他的脸对着大门,一步步倒退着进了住院楼,步伐空灵而缓慢。 这里多提一句,如果大家在夜里路过偏僻的地方,遇到倒着走的人,一定要小心,最好立刻绕路远离。 这种走路方式,叫“溜鬼”,在我们这个行当里,只有最穷凶极恶,罪孽滔天的人,才会这么走路。 因为他坏事做多了,他被鬼跟了,必须用这种方式,把身后的鬼溜丢。 一般的孤魂野鬼,对于有道行的人来说,不值一提,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跟他的鬼很厉害,很凶,而且数量不少。 在阴间,到处都笼罩着浓雾,能见度极低,游荡在人间的恶鬼,也受阴间规则的制约,它们所看到的人间,也是被雾笼罩着的。 而活人的肩膀上,有两盏命灯,鬼正是通过这两盏灯,在浓雾弥漫的世界中,锁定仇人的位置。 这时,转过身来倒着走,命灯就暗了,这样一来,鬼就看不到他了。 跟不了多久,就跟丢了。 这个过程,就叫溜鬼。 溜鬼的人很危险,道行都不低,遇到了尽量远离。 东北这边,跑夜班的出租司机会经常遇到这种事,大半夜的,大老远看到一个人,沿着一条黑漆漆的路,倒退着走。 这种人身上,带着很大的血腥因果,最好别从他旁边经过,免得给自己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说回正题。 我看到刘纲两只手里,各提着个鼓鼓的大蛇皮口袋,沉甸甸地拖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两条干瘦的胳膊露在外边,下身是条旧报纸糊的纸裤子,脚上穿了双大红色的女士绣花鞋。 刘纲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这畜生一定预判我埋伏了人,所以摇来了帮手,我瞳孔剧烈收缩,朝那两人瞧去。 左手边,是一干瘦的老头,个子极高,穿着件黑色皮袄子,那袄子上用金线绣着一颗颗造型阴森的人眼珠子,老头双手交叉进袖子里,平放在胸前,戴了副圆形墨镜,留着八字胡,走路跟僵尸似的,一跳一跳地往前蹦跶。 刘纲右手边,则是一个年轻姑娘,这姑娘一副旧社会时的打扮,穿了件臃肿且极不合身的碎花棉袄,黑棉裤,双脚细而尖。 姑娘皮肤白皙,身段婀娜,哪都好,唯独那根粗粗的大黑辫子长反了。 长到脸上去了。 我死死盯着那姑娘看,一时竟瞧不出她真是鬼?还是故意搞这个造型出来吓唬人的? 三人进来后,刘纲先是戒备地扫视着四周,确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后,冲我歪着脖子,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小比崽子,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啊?” “这么看我带人来,倒显得有点多余了,但来都来了,就只好委屈你,以一敌三了!” 我端坐在走廊尽头,旁边就是通往地下室的杂物间,起初我见刘纲带了帮手,还挺害怕的,可听到他这番话后,我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这个狗一般的卑劣江湖,还保留着古代的一些传统,比如以多敌少,是很让人不齿的下三滥勾当,哪怕是再卑鄙,再阴损的人,和人斗法时,也不愿意沾人数的便宜。 这种事传出去了,他以后就别在江湖里混了,说不定哪天走路时,后庭让人狠狠扎刀子。 刘纲显然没这方面的忌讳,这世上最毒的蛇,也没他内心黑暗。 三人站在十来米外的前台方向,注视着走廊尽头的我。 第129章 喷蛇 我看向老头和姑娘,冷声道:“刘纲给你俩多少钱?我给三倍!” 两人都摇头,老头大口咳嗽着,对我道:“要不得,这么办事可不讲究!” 我听他是外地口音,这姑娘估计也是刘纲从外省请来的。 拒绝我后,老头从袖子里摸出个纸和剪刀,照着我的模样开始剪小人。 我细细观看他的动作,心里泛起疑云,这老头,难道是湘西,剪纸送葬的何家人吗? 我还能让他剪出来不成? 我手指藏在袖口里,微微捏诀,就听一阵清脆的闷响,老头手背上,让我点出了个透明窟窿。 那血喷的老高,老头惨叫着后退,剪刀丢到一旁,那姑娘急忙上前扶住他:“爹,爹?” 刘纲眼瞅着帮手受伤,尖着嗓子指着我道:“大伙一起上啊,弄死这个小比崽子!” 我脸色铁青,手指关节传来咔咔的响声,能用的术,我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以一敌三,我肯定赢不了,但死之前,我横竖也得把刘纲弄死! 那姑娘扭过头来,恶狠狠盯着我,刚要冲我比划手势,就在这时,一阵阴损,怨毒的笑声,从二楼方向传来: “哪来的下贱东西?这点微末道行,也敢来东北撒野?” 许兵仙边笑着,边从二楼走了下来。 他身后,还跟着杨业,欧阳薇,姜幼初三人。 我看到这一张张熟悉而可爱的面孔,高高悬着的心,顿时踏实了下来。 原来白天那会,杨业就背着我,给许兵仙打去了电话,许兵仙猜到,刘纲会带帮手来,他们早就提前埋伏在二楼了! 连马义都来了! 马义在走廊一侧的破窗户外边,冲我招手:“三坡,我不放心你,特意来看看你。” 我也笑着冲他点头,我看到马义身边,站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穿着怪异至极,上身是件粗麻制成的衣服,下身又是裙子,又是裤子的,脚上穿着双木屐,背了个木制的背包,头戴古代东洋造型的斗笠,脸上盖着一大块白布,看不到相貌。 这男子,应该就是马义从那边请来的阴阳师了,他全身透着神秘的异域气息,犹如枯木般,站在那一动不动。 这下,轮到刘纲害怕了,他惊悚地瞧向四周,其余人还好,在看到许兵仙,马义和阴阳师三人后,刘纲眼神里透出阵阵惊恐,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有本事和我单挑啊?” “是要单挑来着。”许兵仙歪着脖子,朝他不怀好意地疯笑着:“你和李三坡单独斗法,我们只负责督战,顺便防你逃跑。” 刘纲死咬着牙,双手开始颤抖:“那要是我赢了呢?” 许兵仙摇了摇头:“输赢与否,你今晚都要死在这,我要是能让你跑了,师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很好,这次你来的是本体。”许兵仙摸着下巴笑了。 刘纲此时的脸色比鬼还难看,他请来的老头和姑娘,见情况不对,转身就要跑。 “站住!” 许兵仙冷喝道,老头停下脚步,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 许兵仙上下打量着他:“你这老东西,好狠的手段啊?你竟把自个亲生闺女,炼成了三品铁尸?” 我头皮微微一跳,怪不得,这姑娘辫子长在了脸上,原来她是只僵尸! 这老头,大概率是湘西赶尸家族的人。 老头手背上汩汩地流着血,一声不响地看着许兵仙。 “老不死的,滚回湘西去吧!下次再敢来东北,我必杀你!”许兵仙冲他呵斥道。 老头被姑娘扶着,掉头就走,能看出来,老头心里有气,他摸不准许兵仙的道行,但能从对方身上的气场判断出,许兵仙不好惹。 窗外的马义,目送老头离去,冲一旁的阴阳师点了点头。 阴阳师转身,像张纸片子似的,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老头和姑娘。 我无暇顾及外面,杀气腾腾的双眼,锁定到了刘纲身上。 “相公加油!” 欧阳薇和姜幼初十指相扣,在楼梯口冲我呐喊鼓劲。 刘纲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眼窗外的马义,他叹了口气,将两个蛇皮口袋丢在地上,盘腿坐下,低着头,用那对丑陋阴损的倒三角眼,死死注视着我。 “既然这样,我先杀了你这个小比崽子,再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让他们陪着你上路……” 刘纲说话的功夫,我手藏在袖子里,偷偷冲他发动了三次烟山。 原本我体内的阴气,并不足以支撑我连续使用三生指劫,但刚才的冥想,让我体内的阴气产生了奇异的变化,此时我的丹田,就跟一座阴气喷泉似的,怎么挥霍都用不完! 如果把血歌比作一把锋利的矛,那烟山,就是润物无声的细雨。 刘纲手伸进蛇皮口袋里,正往外掏东西,他额头上,出现了很多细密的皱纹,短发也白了一小片,整个人看上去,至少老了五岁! 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对烟山的恐怖,感到震惊! 刘纲中了我三指烟山,到现在竟毫无察觉! 青丘没骗我,烟山用到极致,能让敌人在数秒之内,毫无察觉地急速衰老,死去! 刘纲掏出了一条高度腐烂的死蛇,看都不看,直接塞进嘴里咀嚼着,这画面实在太过恶心,给姜幼初看的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斗法,开始了! 我毫不犹豫地提前抢攻,藏在袖子里的双手,不断急速变化指诀,烟山我领悟的少,效果来的太慢,被我放弃了,我双手同时使出血歌,一道道无形的指气,像幽暗的夜风般寂静无声,朝着刘纲吹去。 刘纲的前胸部位,顿时出现了五个鸽子蛋大小的血洞! 他疼的死咬着牙,身体微微晃动着。 要知道,我的三生指劫,是和阿修罗在曼陀罗草原上,浴血厮杀了整整一年,打磨出的杀人铁指!寻常人中了我这五指,早当场殒命了! 可刘纲却硬是用肉身扛了下来! 漆黑色的蛇鳞,从他死灰色的皮肤里透了出来,覆盖了他全身,也愈合了血洞,此刻的刘纲,哪里还是人?分明就是个人蛇杂交出的怪物! 他嘴巴被死蛇撑的鼓鼓的,不停发出咯吱吱的咀嚼声,猛地冲我张嘴,无数细碎的蛇鳞,蛇骨,蛇牙和脏器,朝着我喷了出来! 第130章 殊死肉搏 这画面怎么形容呢?就跟炸爆米花似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些血腥的物质就跟子弹似的,来到了我面前。 死蛇的物质来势凶猛,数量惊人,铺天盖地,就我这单薄的身板,没有外物保护,一定会被喷成筛子! 我瞳孔剧烈收缩着,双目传来阵阵炙热和疼痛!在将死的那一刻,狐瞳突然启动,眼前的画面,立刻慢了下来。 狐瞳? 我困惑地摸了摸脸,摸到了两行血泪,终于想起,当时在野狐禅中,青丘曾将他的狐瞳,送给了我。 回来后,我还没顾得上研究它,于是狐瞳用行动告诉了我,它的可怕和深邃! 我站起身,从细密的死蛇物质中穿行而过,这画面像极了骇客帝国中,让子弹静止的尼奥。 区别在于,这些铺天盖地的死蛇物质,并非静止的,只是速度变得缓慢极了,我很轻松地就绕开了它们,甚至肩膀不小心碰到一颗蛇牙时,蛇牙像太空垃圾般,退到了一旁。 下一秒,狐瞳的效果消失,我身后的死蛇物质,将水泥墙壁打的千疮百孔! 刘纲不知晓狐瞳的可怕,见我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轻松地躲开他的攻击,刘纲神色阴霾极了,双手不停从口袋里抓出死蛇,一条条往嘴里猛吞! 太恶心了!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恶心的斗法,史细妹,孙无义和舅姥姥,都不曾给过我这种感觉。 当时走廊里满是腐烂蛇血的恶臭,我边用狐瞳带来的时间缓慢能力,躲避着刘纲嚼碎后,喷出的死蛇物质,边用血歌反击。 砰!砰! 阵阵金属摩擦的巨响传来,刘纲脸上,身上迸射出大量的火星子,这人的防御力,是真的恐怖!他全身的黑色蛇鳞,跟特么王八壳似的,隔这么远,根本就捅不破! 刘纲身体距离晃动着,不停朝我喷着死蛇残骸,我用红狐步配合狐瞳,边在狭长的走廊里,灵活躲避着,边朝他靠近。 五米,三米! 眼看我快到刘纲跟前了,他抬起头,那布满蛇鳞的扭曲面容上,露出怨毒的笑容! 他一翻手,掌心出现了一把锋利匕首,看都不看,刘纲朝着自己喉管处,狠狠抹去! 又是这个邪术! 当初在兰青歌的庙里,刘纲的画皮就用过类似的自残术,这个术的原理是,他只要伤害自身,就会立刻对我造成同等的杀伤! 我反应也够快,双手隔空,朝着他连续轻弹了两下,刘纲的匕首一歪,硬生生停了下来,刀口只在喉管处,抹了个细小的口子。 血,从我喉结下方涌出,我来不及检查伤势,大步抢上前,死死掐住了刘纲的手腕! 从野狐禅归来后,我的手劲今非昔比,结冰的老核桃都能被我捏碎,实心的钢珠都能给我捏出凹痕来! 他刘纲蛇鳞再硬,也挡不住我这一捏!当时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全身的爆炸力全部集中在掌心,怒吼一样,就听咔地一响,刘纲手腕被我捏的粉碎! 匕首落地,刘纲的手瘫软了下来,这人忍受疼痛的能力,当真是变态,一只手腕被捏碎,他只是闷哼了一声,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嘴。 我已经预判到,他嘴巴里会钻出来怪蛇咬我,心中一惊,我只得撒手。 果然,一条碗口粗的银环蝮蛇,全身包裹着透明的胃液,从刘纲口中钻出,闪电般朝我咬来! 狐瞳立刻启动,我堪堪躲闪开,刘纲趁机后退,和我拉开了距离。 “李三坡,你这小贱种,你给我死啊!” 刘纲伸出两根手指,猛插自己双目! 我急速抢上前,用手掌挡在了他眼睛前,刘纲锋利的指甲点在我掌心,钻心的疼! 我顾不上这么多,直接将他双指硬生生撇断! 刘纲疯狂地惨叫着,双臂竟然幻化成了一黑一白两条大蛇,连带嘴里的银环蝮,三条蛇同时,与我展开了近身的殊死肉搏! 我无法用言语描述当时场面的惨烈,我此前从未经历过这种级别的斗法,及时和阿修罗一次次飞蛾扑火的恶斗,凶险程度也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被阿修罗杀了,我可以复活重来,死在刘纲手里,就真死了! 我利用红狐步和狐瞳,身体化作一团红色虚影,在三蛇之间灵活躲闪着。 就算如此,依旧险象环生! 刘纲双臂化出的黑白蛇,倒还好对付,这两蛇力量凶猛,但速度相对要慢些,难就难在,刘纲嘴巴里这条银环蝮,速度快如鬼魅,而且压根就不吃控蛇术! 银环蝮的蛇口,好几次从我面前擦过,我闻到了奇异的甜味,那是蛇牙分泌出的毒液气息,光是闻了几口,我脑袋就开始迷糊了! 这银环蝮的毒性,竟如此猛烈?被它咬到,我将当场毙命!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狠狠咬了口舌尖,我立刻让自己清醒过来,连续躲闪多次后,我瞧准机会,一把拿捏住了银环蝮的七寸! 湿漉漉的阴冷蛇鳞,捏上滑腻腻的,恶心极了! 这是刘纲的本命蛇,我捏上了,哪还肯撒手? 我双臂爆发出千斤怪力,学着老仙的样子,一点点,将银环蝮从刘纲嘴巴里往外拽! 咯咯…… 刘纲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他一抬胳膊,两侧的黑白双蛇,不顾一切地咬在了我大腿上。 我连躲都没躲,硬吃了这两下,黑白双蛇力大,却五毒,只要不被咬到大动脉就没事。 阴暗,寒冷破旧的住院楼里,我和刘纲死死僵持着,我耳边传来欧阳薇,还是姜幼初的哭喊声?我没听清,就连大腿上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 疯吼着,我用出全力,将整条银环蝮,从刘纲嘴巴里拽了出来! 一把扔在地上,我猛地抬脚,将蛇头当场踩爆! 刘纲急速后退着,嘴里不断往外涌着黑血,显得无比痛苦。 我内心的杀意,愈发地猛烈了,不给刘纲丝毫喘息的机会,我鬼魅般地冲上前去,左手烟山,右手血歌,两根大拇指,狠狠按在了刘纲两侧太阳穴上! 青丘曾说,血歌和烟山同时使用,会给敌人造成最剧烈的痛苦! 刘纲不行了,将死的那一刻,他双腿瘫软,跪倒在了我面前,他那惨黄色的双眼里,瞳孔缩到了针眼大小,血泪像决堤的阴河,不住往外流淌着。 我全身的阴气,汇聚在双指间,我从未如此强烈地想杀一个人,我在人间杀了刘纲,将来去了阴间,我还要再杀他一次!所有的因果,我一人来扛! 哪怕坠入十八层无间地狱,我还要找到他,再杀他一次! 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出奶奶慈祥的笑,无数个死在湘西的孩子,他们一起转过头,稚嫩的面孔,无助地看着我…… 我的双指,透过了坚不可摧的黑色蛇鳞,深深插入了刘纲的太阳穴中! 第131章 蛇幻 刘纲在快速的老去,全身的蛇鳞消散了,眨眼间,他就成了个古稀老人,头发都掉光了,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和老年斑! 无数腥臭的蛇血,从他两侧太阳穴的伤口流出。 刘纲跪在地上,无比怨毒地看着我,他都快死了,他还在冲我笑! 他的笑,宛如怨毒的恶咒! 咔嚓一声,刘纲的前胸突然凹陷了一大块!紧接着,一条惨白色的,头长尖角的蛇,咬碎他前胸的骨肉后,闪电般窜了出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一切,只在0.1秒间就发生了,我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太阳穴处,我甚至连狐瞳都来不及启动,腹部就被那白蛇一口咬穿了! 手腕粗细的白蛇,钻进我肚子里,咬穿内脏后,从我后背爬了出来! 我歪斜着倒地,带着深深的怨恨和不甘,就此死去! “这,才是我的本命蛇!”刘纲艰难地爬到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贱笑着: “李三坡!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小蛇妖!我终于亲手玩死了你!咳咳!下一个,就是你奶奶白琴!” “你不是要把我妈的魂魄卖去鬼市么?你卖啊?你卖啊?” 刘纲在我的尸身上乱摸着,试图找出装史细妹魂魄的小瓶子。 …… 不远处,我背靠在楼梯上,给自个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欧阳薇很是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向前方,正抱着一截水泥墩子乱摸的刘纲,一脸疑惑道: “这是?怎么回事?刘纲中邪了吗?” 我冷冷道:“他中了我的幻术哭悲,他以为他成功杀死了我,实际上并没有,他已经陷入了幻境的臆想世界中,你看,他笑的多开心啊!” 我吐着烟圈,擦着脸上的汗珠子,实际上,早在近身之前,我就偷偷对刘纲用出了幻术·哭悲,这人掌握了太多未知的邪术,我怕一会近身肉搏,被他暗算,所以提前做了防备。 在刘纲放出本命白蛇的那一刻,哭悲立即启动,我本人被哭悲所保护和隔绝,安全地退到了一旁,刘纲的那条本命白蛇,咬的不过是一截水泥墩子。 “好样的小李!”许兵仙蹲在楼梯口,冲我比了个大拇指:“看来,你的确在妖狐世界里学到了东西。” 我的脖子和大腿还在流血,欧阳薇眼眶通红,心疼地冲上前,用蛇王膏替我处理伤口。 “别帮他!这是他自己的因果!”许兵仙在后方呵斥道。 欧阳薇哪肯啊。 休息了不到一分钟,我摸了摸欧阳薇的小脸,丢掉烟,踩着红狐步抢上前去,准备送刘纲上路! 我一靠近刘纲,他立刻从幻境中惊醒了过来,猛地推开面前的水泥墩子,怪叫着回过头来。 “你?你对我用了幻术?” 太迟了! 出现在他身后的我,双手掰住刘纲的脑袋,用力一扭!就听咔嚓一声响,刘纲脖子直接被我扭成了麻花,他整个人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这畜生,终于死了! 我拍了拍手,朝刘纲的尸体吐了口痰。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欧阳薇在远处喊我:“相公,小心!” 那一刻,我犹如冰水浇心,脚尖轻点地面,轻飘飘倒飞出几米远! 窗外,惨黄色的月光照进住院楼,撒在刘纲的尸身上,他的骨骼在快速坍塌,粉碎,体内仿佛有某种巨物在蠕动着,刘纲的皮肉被那巨物不停撑起,疯狂蠕动着! 我从未见过这般恶心的画面,别说我了,就连欧阳薇看到这情景,都开始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刘纲尸身从内部爆裂开来,细碎的血雨喷到半空,落下。 我死咬着牙,透过血雾看去,只见一条巨蛇,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巨蛇有篮球框那么粗,这在蛇类中非常罕见,南美原始森林的食人巨蟒,最粗的也不过如此。 你说它粗吧,它长度却很短,顶多三五米长,全身布满了猩红色的鳞片。 这些都没什么,最恐怖的是,巨蛇长了颗人头! 我头皮嗡嗡地炸着,巨蛇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刺的我几乎睁不开眼,我使劲揉着眼睛,再次瞧去,长在巨蛇上的人头……不就是刘纲吗? 湘西,蛇相,终于展露了他的原形,刘纲这人,从小就被父母扔进漆黑,潮湿的蛇穴中,每天与各种蛇鼠厮杀,啃食着,以这种扭曲,丧尽三观的养蛊方式,存活了五十多年! 五十年后,他终于修出了蛇相,他成了湘西捕蛇人的王!可他也失去了人性,他成了一个阴森,嗜血,不人不蛇的怪物! 变身成蛇相后,刘纲盘在自己的尸身上,疯狂啃咬着血肉,突然抬头,两颗惨绿色的蛇瞳,死死锁定了我! 此时的我,大腿上的血都结成了冰渣子,虽然血已经用蛇王膏止住,但我的样子依旧很狼狈。 顾不得疼痛,我双手合十,急速比划出复杂的指诀,无形的血歌,从我体内带走了大量的阴气,雨点子般落在了蛇相身上! 砰!砰! 蛇相的红鳞被击碎,身上出现数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可它却浑然不觉得疼痛,那对竖线般的蛇瞳,死死锁定了我。 “给我死啊!” 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疯吼声,十指连弹,一会功夫不到,就几乎泄空了体内的阴气! 蛇相被我点成了马蜂窝子,全身从头到脚,血肉模糊一片,可诡异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进行过躲闪和还击,他盘在原地,粗大的蛇身不停颤抖着,撕裂的血肉,内脏碎片不断从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涌出。 “李……三……坡!”蛇相吐着信子,满是血污的脸对着我,声线沙哑而迟缓:“幻术,我也会!” 坏了! 听到幻术二字时,我立刻收招,急忙低下头去,回避他的目光。 但这时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从我注视到蛇瞳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进入了蛇相的幻境中! 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不断撕裂,又不断重组着。 当视线稳定下来后,我惊恐地注视着四周,眼前的世界,让我毛骨悚然! 我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地窖中,地窖很大,一眼望不到头。 脚下,潮湿的泥土地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的蛇! 红的,白的,绿的蓝的黑的…… 第132章 升天 而在我不远处的角落里,聚集着十几个一丝不挂的孩子,这些孩子的脸上,已经被长时间的恐惧,折磨到彻底麻木了。 他们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而我,也成了孩子中的一员,我低头,注视自己一丝不挂的小身体,强烈的恐惧立刻爬满了全身! 一同爬上来的,还有那些蛇,它们不知何时爬满了我全身,冷冰冰,凉丝丝的。 我立刻用控蛇术,将它们驱赶开来,然后朝孩子们走去。 “这里是哪?你们又是谁?”我迷茫地注视着他们,其中一个小女孩冲我招手:“快点过来啊!我们要去升天了,就差你了!” 我跑到孩子堆里,拉住那个小女孩的手,问她:“升天?升什么天?” “就是到天上当神仙!”小女孩认真地冲我解释道:“咱们都是刘家养的蛇奴,可史阿姨说,咱们的资质不合格,被蛇咬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感应出气场!” “史阿姨也没法子了,只能送我们去当神仙了!” 我听到这,眉头顿时一挑,这个所谓的史阿姨,就是当年的史细妹吧? 刘纲的这个幻境,是靠蛇瞳发动的,也不知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正是湘西。 小女孩紧紧拉着我的手,越说越兴奋:“等去天上当了神仙,咱们就再不用担惊受怕了!” 一旁有小孩问:“天上能吃的饱饭吗?那里会有蛇咬我么?” “当然不会!”小女孩非常自信道:“天上没有蛇,史阿姨说,咱们上去以后,每天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各种美食,各种好看的衣服,随便拿。” “而且咱们每个人,都会分到一套很大的房子,房子里光线明亮,富丽堂皇,咱们的爸爸妈妈,正在房子里等咱们呢……” 我没有再往下听,我在飞快思索,该如何逃离这个幻境? 这帮孩子不停说着升天的话题,都显得很高兴。 只有一个孩子跳出来说:“哪有什么升天啊?史阿姨是要杀了咱们!” 很快,地窖的大铁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面相阴森的妇女。 这妇女化成灰我都认识,正是刘纲的妈,史细妹。 幻境里的史细妹,看着要年轻不少,她一进入地窖,那些蛇就朝着两侧快速躲开了。 史细妹站在门口冲我们招手:“来吧,该走了!” 我夹在孩子们的队伍里,走出了地窖。 外边是个空房间,摆了一排小凳子,上方各有一根惨白色的上吊绳。 一些吊绳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 史细妹领着几个刘家的男人,在一旁边磕瓜子,边说笑着。 窗外的阳光,慵懒地照进屋里,照的每个人脸上都阴惨惨的。 我数了数,加上我在内,十三个人,十三根绳。 “还愣着干啥?上去啊!” 史细妹一拍手,他们都听话地站上了小凳子。 除了我。 这里是蛇相的幻境,我深知,如果我死在这里,那就真死了。 我死咬着牙,迅速朝四周张望着,试图寻找幻境的破绽。 可是留给我的时间太短了! 和白夜天的漫长幻境相比,蛇相的幻境,充斥着致死的暴戾,一进来就得要人命!我这刚进来不到三分钟,就该上吊了? 那十二个孩子,身体已经在半空摇晃了,见我站在那不动,史细妹皱着眉,朝我走来: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是去升天啊!升天!” 我试着用三生指劫攻击史细妹,无效,幻境世界的规则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最基本的控蛇术外,一切术都失效了。 史细妹一把抓住我的小胳膊,将我抱到了凳子上,这一刻,我的视线一片模糊,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我脖子! 将死的那一刻,我脑海中浮现出观想法,我看到了青丘讲经的那座古庙,他端坐在高台上,身边盘旋围绕着美丽的莲花,他对我说了八个字: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这八个字,我早就牢记住了,却一直没能领悟它的意思,此刻,我跟着青丘异口同声地念着它,整个人变得如痴如醉,双眼迷离。 史细妹将白绳套到了我脖子上,阴阴地笑着:“毛都没长的小屁孩子,还知道念佛经啊?” “一会去天上念吧!” 说着,她猛地去踢凳子。 可凳子却跟咸菜墩子似的,纹丝不动。 此时,幻境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梵音,一时间,有无数僧人和罗汉在齐齐念诵那八字经文: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史细妹和刘家的男人们,惊恐地注视着四周,梵音震的天花板都在颤抖,史细妹捂着双耳,痛苦地惨叫着: “别念了,快停下啊!” 她的身体化作一缕缕骨灰,消散一空,刘家众人们也都跟着扭曲,阴森地死去,整个幻境开始土崩瓦解,我眼前一花,下一秒,就回到了现实中。 第133章 全回来了 阴冷的住院楼里,满身满脸血的蛇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我:“你?你怎么回来的?这不可能!” “这是我用五十余年修为,无数次感悟蛇性后,耗费大量心血炼化出的幻境!看过我蛇瞳的人,都得死在幻境里!没人能从里面活着出来!” “没人!” 蛇相面容因为极度的愤怒,彻底扭曲变形,他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速度,瞬移地出现在我面前,用巨大的蛇身将我死死缠绕! “小崽子!你给我死,给我死啊啊啊!” 刚从幻境归来的我,意识还处在恍惚中,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被巨蟒般的蛇相死死缠绕! 这畜生的力气大到没边了,我压根动弹不得,全身骨骼不时传来钻心的巨疼! 蛇相边收缩身体,边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脸上狠狠咬着! 幸亏先前我用血歌,崩碎了他所有牙齿,刘纲咬不到我,急的在我耳边疯吼:“我要一点点,慢慢勒死你!” “你疼吧?疼就对了!你?你笑什么?” 是的,此刻我尽管痛彻心扉,却冲着刘纲笑了起来。 不光我,不远处的杨业和许兵仙,也都在笑。 大伙笑的都开心极了。 刘纲阴着脸,不停扭动脖子扫视四周。 住院楼的温度,瞬间冷了至少20度。 很快,在刘纲身后,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影。 数学家,售票员杜强,异食癖中山装,宋小玉,小薛护士…… 还有无数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来自另一个遥远的时间线,他们早已死去,他们却还活着。 历史遗忘了他们,可他们却一直活在我心里…… 甚至就连张二保,也回来了,他大步冲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抓住蛇身,不顾一切地张嘴就咬! 刘纲发出的惨叫声,宛如地狱的丧钟般尖细刺耳,数学家也冲上前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啃咬着刘纲的脸: “3和4之间,隐藏着一个实数!” 然后是杜强,小薛护士,中山装。 上一个幻境出场的所有角色,全回来了!人们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包围了刘纲。 巨蛇松开了我,倒在了地上。 人们急切又饥饿地扑过去,一层层压在刘纲身上。 接下来的画面,简直血腥到惨绝人寰!根本没法描述! “李三坡!我X你吗!我做鬼也不能放过你!啊!呃啊……”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十来分钟,刘纲发出最后一阵凄惨的尖叫后,嘴里吐出口恹气,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 这一回,他是真的死透了,巨大的蛇尸,短短一会功夫,就让众人们抢着分食一空,等人们散开时,地上只剩下一串三米多长的蛇骨。 和刘纲那筛子般的脑袋。 这画面让我想起了吃鱼,吃到最后,只剩鱼头鱼尾了。 完成了使命后,人们依次笑着冲我招手,身影开始变得扭曲,虚幻。 宋小玉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哭:“李哥,我不懂事,你为了保护我,去和张二保拼命,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好傻……” 我轻轻抚摸着少女的长发,问她:“陈医生呢?” “她没有来。”宋小玉抬头冲我哭着:“陈医生不想被你的伴侣误会,所以没来!” 我目光瞧向远处,离去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曼妙背影,正是陈医生! 她心里放不下我,她最后还是来了。 在快消失的那一刻,陈医生转过身,冲我嫣然一笑,那一刻,我整个人都错愕了。 我情绪失控,想去追赶陈医生,她却冲我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了虚无中。 欧阳薇和姜幼初走上前来,俩姑娘都是满脸的惊疑:“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刘纲就成这样了?” 她俩没经历那场幻境,和鬼物之间没建立因果,自然是看不见他们的。 在欧阳薇眼中,我正抱着一团空气,自顾自地说胡话。 “你知道吗?哥,原来我们死后,魂魄一直被困在了这里。”宋小玉抱着我道:“即使陈医生说出了真相,我们依旧没法离开。” “后来,一个脸上蒙着雾的人找到我们,他说,他来自中阴界,是来带我们走的。” “我们与这个世界的一切因果,都已经结束了,独独还有你……” 宋小玉揉着鼻子继续道:“那人说,让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等给你报完恩,就可以去中阴转世投胎了。” 我听完少女这番话,内心的万千疑云,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之前我们都想错了,白夜天的幻境破除后,精神病院里的鬼魂们,并没有消失,他们继续留在人间,留在这个破败的住院楼里,等待着我的到来。 等了整整三十年! 我闯入幻境,与他们建立了因果,也正是我的到来,让整个时间线都颠倒错乱了,这中间涉及到生死和轮回,具体原理我无法解释。 但现在,在杀死刘纲,给我报完恩后,他们都彻底解脱了,可以去中阴投胎,转世做人了。 “李哥,我要走了,你别忘记我!”宋小玉踮起脚尖,香喷喷的小嘴在我脸上亲了又亲,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目送美丽的少女离开后,我来到刘纲跟前,抬脚,狠狠踩在了他脑袋上! 刘纲的脑袋,像西瓜般爆裂开来,乱七八糟的物质喷的到处都是。 这一脚,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我是被欧阳薇和姜幼初扶着出去的,离开前,我最后瞧了眼住院楼。 满地的液体和残骸,刘纲的肉身,和他的蛇相一道,都化作了白骨,死状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 许兵仙蹲在残骸面前,检查一番后对我道:“这刘纲的魂魄,已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 “至此,世间再无刘纲这号人了!” 我搂着两个香软漂亮的小姑娘,走出住院楼,我半张脸高高肿着,双腿挂满了血渣,只能说艰难惨胜,刚才在蛇相的幻境中,要不是青丘出面解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马义走上前来,冲我笑着:“三坡,真有你的,这些日子没见,想不到你变得这么厉害了!” “现在,你可是有道行的高人了!” 我冲马义点了点头,看向他身旁的那个阴阳师,这人跟鬼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手里提着两颗脑袋。 分别是老头和姑娘的。 这两位刘纲花重金请来的高手,最终没能活着离开,被阴阳师追上,残忍杀害了。 马义打了几个电话,喊来些手下,麻利地将现场处理了。 我们上了马义的车,往家方向开,到半路,我就失去了意识,身子一歪,睡在了姜幼初的修长大腿上。 第134章 幻觉 我累坏了。 再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般折腾,和刘纲的这场斗法,我拼上了所有,肉身,精神都受到了巨大的损耗。 丹田内,“高压缩比”的阴气,更是被完全消耗殆尽。 这一觉睡过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睁开眼后,我半天起不来床,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人在喂我喝药,耳边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听不太清。 我喝完药,清醒了些,大概听出是马义在和奶奶说话。 马义将那晚我和蛇相斗法的全过程,说给奶奶听,奶奶听完嗯了声:“原来如此!三坡被蛇相咬了脸!” “虽说蛇相的牙齿都崩碎了,但口中大量的毒液,沾到了三坡脸上,中毒是难免的。” “我专门给他调了解药,再说我家的孩子,有老仙阴魂庇佑着,毒不到他哪去!再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马义还在跟奶奶说着话,后面的我就听不清了,也不知奶奶给我配的是什么药,喝下去后,我整个人轻飘飘的,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了,宛如去了险境。 过了好一阵,人都走光了,我下床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 谁知脸洗完,人却变得更加迷幻了,脚踩在地上,跟踩在云彩上似的。 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冲着自己发呆,这时,走进来一个姑娘。 这姑娘进来后,二话不说,就将我衣裤都除去了,然后用毛巾沾着热水,擦拭着我的身体。 如果她是欧阳薇,也就罢了,可给我擦身子的姑娘,居然是姜幼初? 我感到无比的尴尬,脸都臊的慌,我想往外逃,可身子却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幼初,你,没必要这样,我自个弄就好了。” 姜幼初蹲在我面前,认真地用湿毛巾给我擦腿,小嘴轻声道:“哥,你别乱动,你别用手捂啊?” “你腿上的伤口,刚结疤不久,还不能过水,否则会感染的。” “你喝了药,站都站不稳,我帮你好好擦一下。” 我低头注视着梳着满头小辫的姜幼初,很快就明白这是咋回事了。 解毒药的药性太大,我出现了幻觉。 姜幼初根本就不在这,现在的场景,完全就是我自个意淫出来的。 那么我为啥不想别人,偏偏想姜幼初呢?后来我寻思,这可能是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渴望。 都是大老爷们,我也没必要硬装,姜幼初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谁看了不迷糊?谁看了不想入非非呢? 当初我用控蛇术破解阴喜时,出现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变故,孟婆的红蛇牵线,让我和姜幼初拜堂成亲了,这件事我一直不愿意提,总觉得太尴尬,挺对不起欧阳薇的。 但欧阳薇对此却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还接受了姜幼初这个妹妹。 如果现实中,姜幼初和我这般亲近,我俩都会尴尬。 但既然是幻觉,那就无所谓了,就跟着内心的欲望走吧。 我于是不再紧张,渐渐放松了下来。 姜幼初抬头看着我,小脸通红,我低头注视她:“妹子,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千万别勉强自己。” “我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解了这场婚事。” 姜幼初边帮我擦拭着,边摇头:“不啊哥!我要和你好!你人长的帅,又有本事,我真心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 我听到这番话,更加确定这是幻觉了。 别看我长着张高冷禁欲的脸,满头白发,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操性,其实我就是一屌丝。 以姜幼初的个性,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呢?臭不要脸的李三坡啊,你这明明是在自个夸自个! 这药劲太猛,我也干脆放开了,顺从着幻想道:“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吗?我不信!” “证明给我看!” 要在现实,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可能对姜幼初说出这般轻浮的话,既然这是我的幻觉,那说也就说了。 我往她面前靠了靠,姜幼初洁白的香牙死死咬着嘴唇,红着脸注视着我。 她真的证明给我看了。 “奶奶说,你体内还有残留的蛇毒,帮你吸一下毒也好……” 姜幼初声音变得含糊了起来。 我低头瞧着卖力的姜幼初,寻思反正是幻觉,那一切的不合理,反而合理了,我幻想自己站在浴室里,说不定此刻我本人正躺在床上,做关于姜幼初的梦呢。 十来分钟后,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卧室。 姜幼初仔细地漱口,刷牙后也走了出来,她脸红的不成样子,低着头没敢看我,小手捂着嘴,显然是腮帮很酸疼。 她跑去了外屋,我穿好衣裤后,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此时我的状态很奇怪,看什么都很清晰,但脑子却跟浆糊一样,理不出半点思绪。 人在天上飞,在云雾里溜达。 过了好一阵,姜幼初拉着欧阳薇,回到我卧室。 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都穿着短裙,似乎在排练什么舞蹈。 大概是科目三吧。 这又是我幻想出来的虚无画面。 我流着哈喇子观看着,两人上身都穿着白色紧身小背心,白皙纤细的玉臂露在外边,随着剧烈的舞步,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 我忍不住上前,加入了她们,并谎称自己是医生,目前是流感高发期,我需要给二位进行体检,请二位配合。 否则我反应给校方,你们的成绩是要受影响的! 俩姑娘起初没搭理我,自顾自跳着,连续跳了好几个舞,两人身上都满是汗,空气中满是好闻的小姑娘青春体香。 我蹲在地上注视着,厉声呵斥道: “两位女同学,腿怎么可以这么白,这么修长呢?一看就知道,你们的思想觉悟不过关啊!” 说着,我双手左右伸出。 姜幼初倒是没说什么,继续蹦跶着,欧阳薇皱着眉,忍到最后也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将我的手用力打开。 整理好凌乱的裙子,欧阳薇叉着腿站在我面前:“李三坡,你别毛手毛脚的,妨碍我们学舞啊。” 我赖在那不肯走,用巴掌比划她俩的腰:“你俩腰咋这么细呢?比我手掌都细,这不科学。” “我知道了,你们这两个修行千年的小腰精,休想逃过本尊的镇压!” “拿命来!”我喘着粗气朝她俩扑过去。 第135章 离别 在我断片前,最后一个画面是,欧阳薇抬起洁白的玉腿,将我轻轻踹倒在地,俩姑娘双手叉腰,气冲冲地走上前来。 后来发生了啥,我就记不清了。 又休息了两天,我可算是从迷幻状态,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的肿也完全消了。 这时,姜幼初路过浴室,轻声问我:“还要我帮你擦吗?” 我错愕地看着她,这才意识到,之前的经历是真实发生的,并非幻觉。 姜幼初外套落我屋了,拿起外套转身要走,被我追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 “姜姑娘,你不好好修行,天天跳舞是怎么个事?”我闻着她耳畔处的香气,亲吻她小脸。 姜幼初小身子微微颤抖,娇滴滴道:“科目三火啊,所有人都在跳。” “对了哥,我爸想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她这一提醒,我想起来,周昆曾答应过我,要告诉我阴楼的秘密,眼下,包括高氏父子在内,害她闺女的人都死了,我这岳父,也该兑现承诺了。 姜幼初想逃,被我紧紧抱着不撒手,过了好一阵我才放开她,姜幼初红着小脸,擦着湿漉漉的洁白脖颈,逃了出去。 先不着急见周昆。 蛇相刘纲事件至此,彻底翻篇了,那畜生死的都不能再死了,他娘史细妹的魂魄,也让我委托杨业,卖去了鬼市,和人配亲去了。 这根插在我心头多年的刺,总算是拔出来了。 我静下心来,盘着腿上炕打坐,回忆这场斗法的每个细节,感悟良多。 首先,青丘送我的这对狐瞳,绝对是逆天的妖器!它可以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将时间放缓,帮助我躲开敌人的致命攻击。 特别是在躲避飞行道具时,效果格外显着。 难怪,我体内的阴气会被剧烈压缩,浓度一瞬间提高了至少十倍呢! 我本身是盲人,以前我身体里的阴气,全部用来维持千尸眼的运转,剩下能供我使用的阴气,少的可怜。 现在有了狐瞳,千尸眼就用不上了,解放出来的大量阴气,无处发泄,全部压缩进了丹田,而且可以通过打坐快速恢复。 这也是支撑我单杀蛇相的根本。 毕竟三生指劫,哭悲都消耗巨量的阴气。 解决阴气这个大麻烦后,我对幻境,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这个来自佛经中的八字真言,帮助我破解了蛇相的幻境。 那么,之前白夜天的幻境,是否也可以通过它来破解呢? 最后就是这个幻术哭悲,它属于大幻术,威力不是绞舌能比的,在经历实战后我发现,哭悲其实并不一定非要用来逃跑。 只要能隐藏自身杀机,哭悲其实更适合杀人! 当敌人陷入哭悲幻境,以为获胜时,我要是能压制住杀机,悄无声息地接近,一指送他上西天,岂不快哉! 哭悲要配合三生指劫使用,才能起到快速杀人于无形的效果。 我指劫还没练到家,远处发动威力还是差,近身,又容易让敌人从哭悲中惊醒。 意识到自身的不足后,我二话不说就开始练,双手快速变换着手势,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连到中午那会,我简单吃了些午饭,又去看望老姨和奶奶。 上次被蛇相上门偷袭,老姨受了些轻伤,此时早已痊愈。 老姨坐在炕上,嘴里咬着烟锅子,砸巴砸巴地吸着,冲我满意地点着头:“孩子,你可算是有点本事了,老姨看着你一点点长大,心里很是欢喜啊。” “你能自保了,我就把老仙收回去了。”说到这,老姨脸上涌现出深深的杀机! “我要带着老仙,去趟湘西永顺,灭刘家满门!” 我奶奶年轻时,和老姨一道,在湘西杀的那叫个惨烈,当时围攻她们的人太多,几番车轮战下来,老姨并没能如愿灭掉刘家,这才导致后面出了刘纲这个祸害。 我问老姨,要不要我陪她去,老姨摇头:“老姨自个去就行,你留下来,照顾好我姐姐。” 我告别老姨,去看望奶奶,奶奶身子比之前好多了,满面红光,得知刘纲惨死地狱的消息,奶奶很是高兴,正用欧阳薇给她买的收音机,听黄梅戏呢。 我握着奶奶的手,和她聊了会天,说到黑相术这件事上,奶奶一脸古怪: “这玩意,真的是那些大修行者的执念集合吗?我不知道,当初你那老不死的爷爷,不知从哪听说,阴间有本能让盲人睁眼的古书,就义无反顾地喊上欧阳劫去了。” 说到欧阳劫,奶奶叮嘱我道:“三坡,欧阳家对咱们家,是有大恩的,等你调养好了,要去下边把你岳父救出来!” 我点头答应着,心里也是哭笑不得,我两个岳父,咋都搁阴间待着呢? 这件事我答应过欧阳薇,要帮她找到她爹,问题是,现在我们不能确定,欧阳劫的具体下落。 欧阳劫去中阴界的说法,也只是我俩的猜测,现在看,很经不起推敲。 她爹是活人,一旦误闯进中阴,就会立刻被赶出去,中阴和阴间不同,那里是绝不允许活人魂魄出现的。 所以我猜,欧阳劫大概率被困在阴间的某个地方。 “李兄弟!”杨业在外屋喊我,我走过去,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道: “我要走了,师父给我在藏区那边联系了一个活佛,我准备今天就动身,去那边学密宗的本事!” 杨业说,他跟兰青歌学艺这些年,外加功夫已经学至化境,但密宗的术,他一个都没学到。 不是兰青歌不教,主要是我这傻大哥,天赋实在是差了些,兰青歌性子又急,教不会就动手打。 现在,杨业总算熬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进修机会,能被活佛点化,那自然是极好的。 “杨大哥,恭喜你!”我冲他笑着,衷心为他感到高兴。 杨业挠着头,有些难为情道:“你能借我点路费吗,之前你给的钱……”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我打住,我当场给他转了十万过去。 钱没了可以再赚,凭我风水和命理的造诣,不愁赚不到钱。 好兄弟,不可能再交到第二个了,我很欣赏杨大哥,这老哥有事是真上啊! 第136章 辱骂 道谢的话都免了,杨业激动地紧紧握住我的手:“李兄弟,你等我,我学会本事就回来找你!” 当天夜里,老姨和杨业就都走了。 老姨去了湘西,杨业去了藏区。 第二天一早,我联系到马义:“马叔,方便吗,我想找你谈谈。” 我在想欧阳劫的事,欧阳薇为了找她爹,也是煞费苦心,先前她求姜幼初帮着找,姜幼初痛快地答应,拿着欧阳劫的八字去问周昆。 可就连周昆,也不知道欧阳劫的下落。 昨晚睡觉时,我和欧阳薇商量,眼下既然找不到人,与其干着急,不如找马义试试。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比马义更懂阴间了。 他曾在阴间出现过,并且还在阴楼的207居住过,而且204的阴女子,是马义的结发妻子。 我觉得,是时候找马义摊牌了。 电话那头,传来很多人的说话声,很吵,马义说:“我在王老板家,你过来吧!” 这是我第二次去王老板家,到地方时,已经是上午了。 进电梯时,我回忆着当初,王宝玉电梯诈尸,也正是在这里我认识了背尸工杨业。 来到601后,敲门,是马义开的门,我进屋一瞅,只见客厅里站着三五号人,正在那激烈争吵着。 马义从东洋请来的阴阳师,也在场,这个人成了争吵的焦点。 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又是裙子又是裤子的,穿的很怪,脸上还蒙着白布,此时换上了便装,真面目总算露了出来。 我这也是第一次和东洋人打交道,好奇地敲过去,这阴阳师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瓜子脸,脸很白,五官说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单个鼻眼拿出来,都还算漂亮,但组合在一块,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哪怪呢? 我瞧了他半晌,可算瞧出端倪了。 这人没眉毛! 是天生就没长呢?还是故意给剃了? 原本眉毛的位置,光溜溜的一片洁白,跟小姑娘咯吱窝似的,又各点了两颗红色的圆点,算是他的眉毛了。 东洋人个子都矮,这人也不例外,也就1米6几的个头,瘦巴巴的往那一站,显得弱不禁风。 当时场面上正在吵架,一个叫雪藏锋的河北高人,正指着阴阳师大声咒骂着: “你个小鬼子,撒泡尿照照你是个啥操性?不男不女的,也有脸来我们的地盘撒野?” “你给我滚!听到没有?给我滚!” 马义在一旁小声跟我介绍,这个阴阳师,名叫鹿岛什么什么的,名难记,就叫他鹿岛好了。 而这个叫雪藏锋的同行,是王老板请来,超度王宝玉亡魂的。 显然,王老板对马义失去了信任,前后一番折腾下来,花了一百多万,王宝玉虽说找到了,却被舅姥姥抢去当了人质。 这段日子,王宝玉隔三差五,给他儿子托梦诉苦,说舅姥姥缠着他不放,催王老板请高人解救他。 王老板就背着马义,花重金从河北请来了雪藏锋。 鹿岛并不理会雪藏锋的谩骂,转过身来,看向我,冲我微微鞠躬: “李君,我们又面见了,上次幸会,李君之风采,大大滴过目不忘!” 这人汉语说的很生硬,通篇错字,听起来很是滑稽,我和他握手,纠正道:“是见面!” 再看那雪藏锋,四十来岁中年道士,穿件紫红色道袍,黑,瘦,个头极高,偏偏长了张小脸,小眼睛,薄嘴唇,满脸的戾气。 王老板此刻的脸色极其难看,显然是不欢迎我们,他看了看我,又看向马义,一脸厌恶道: “姓马的,你哪来的滚哪去吧,有雪道长在,这里没你啥事了。” “不过之前那笔钱,你俩必须得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马义笑了,这个穿中山装的五十岁大叔,笑容里暗藏着深邃的阴光:“王老板,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你爹的事,只能我来办。” “你以为,你从外省找来人,就能救的了王宝玉吗?”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王老板嘴角抽搐着,指着马义破口大骂。 老板这个群体,我是真的看不懂,你这些年搜乱来两亿赃款,白捡的钱,你要么立刻转移到境外,要么赶紧趁热花,你捂那么紧,斤斤计较着,是要拿它下蛋吗? 雪藏锋拦住王老板,神色不详地打量我们三人:“哼,现在这社会,骗子是真多啊,半点道行没有,就敢出来行骗了?” “还请来个洋鬼子,当演员?” 雪藏锋很瞧不起我们三人,特别是鹿岛,话音落下,他一口浓痰,吐到了鹿岛皮鞋上。 我皱着眉,雪道长爱国心肠,对东洋人有偏见,是可以理解的,可你是哪只狗眼看出来,我和马义没道行的呢? 在我们这个江湖,同行见面,一般都是非常谨慎,客气的,毕竟同行是冤家,没看穿底细前,谁敢像雪藏锋这般说话啊? 这人要么极蠢,要么极狠,道行都修到捅破天了,自然目中无人。 鹿岛被这般羞辱,却不动气,边不停鞠躬道歉,边拿出纸巾,弯腰擦着鞋子。 擦完的纸他也不乱扔,而是收进了口袋里,我听说东洋人很有礼貌,以前不信,现在看,还真是。 马义冲雪藏锋冷笑:“道长好手段!佩服,佩服啊!” “我们三人本事低微,又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请雪道长露两手出来,也让咱们开开眼界啊。” 这姓雪的也真是嘴贱,马义都跟他示弱了,他还搁那摇头叹气,用上地图炮了: “你们这些东北人啊,怎么说你们呢?” “罢了,我就让你们这些粗野边民,长长见识吧!” 马义拉着我和鹿岛,退到一旁,王老板还想赶我们走,雪藏锋摆了摆手:“让他们留下!” “小许,你去打一盆清水来!” “是,师尊!” 一旁的小道士闻言,连忙去厨房弄了盆清水出来。 雪藏锋盘腿坐在客厅正中,从袖子里摸出几张黄纸,用朱砂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画符。 道家符箓可细分为符头,符胆,符脚三部分。 画符头时,雪藏锋口中轻念:“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念完,他在符纸上画了一长两短,三勾出来,这三勾,代表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也就是三清。 接着是敕令,画敕令时,雪藏锋念的是:“一围天地动,二围主病动,三围不求血,四围不求脓,五围不生疽,六围不生疖,七围大神咒,急急随咒灭。” 我这段可能写的有些繁琐,但我还是想把道家符箓的东西,写出来给大家看。 因为我闲时,也在网上看灵异小说,但我从未看过有人能把符箓写明白的,毕竟是杜撰出来的剧情,胡乱编一下就过去了。 但我不一样,我也请大家有空上网搜索下,从湘西捕蛇人,到幻术,再到一切佛教,道家名词典故,所有内容都是能查找出来的,绝非意淫杜撰的。 雪藏锋画的是通灵方面的敕令,再往下,就是符胆了,符胆是一张符的核心灵魂,这相当于请神坐镇这张符,赐予它高维能量。 第137章 茅山 常见的符胆有罡,井,马,化等字,雪藏锋化的是“尸”字头的符胆,这种只在驱邪,通灵时会用到。 一些道家延伸出的邪门外道,也会用尸字头的符胆给人下咒。 最后落笔处,为十二星君符脚。 画完符,雪藏锋念咒收尾,念的是《落幡咒》。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至此,一张符画完。 我仔细看完全过程,心里暗暗喝彩,这位雪道长,是有大道行的,很专业,画符时,他整个人透出一种很浓烈的气场,画出来的符纸工工整整,上面蕴含着强大的能量。 我初步判断,这人的道行不在许兵仙之下,怪不得,人家这么狂呢! 就连马义都看的心悦诚服,啧啧惊叹道:“早听闻河北高人异士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雪道长好手段!” 一旁的鹿岛也忍不住拍手叫好:“死库衣!” 我听不懂日语,他应该是在夸雪藏锋厉害吧? 雪藏锋冲我们这些乡下人冷笑数声,手指在画好的符箓上一点,那符箓立刻猛烈燃烧起来,顷刻间化作一滩黑灰。 然后,雪道长微微一张嘴,黑灰像一道黑线似的,一股脑,全被他吸进嘴里了。 看到这里,我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以前马义跟我讲过这事,在我们这个江湖,见同行,如见地狱,马义是来王老板这搞钱的,这件事他谋划了太久,甚至不惜从东洋请来阴阳师相助,那他肯定要势在必行的。 现在半路跳出来个同行,和他抢钱,还是个外地人,以马义的性格,他怎能忍的住这口恶气? 我们三人站在距离雪藏锋二十米开外的位置,我后退半步,古怪地瞧向马义,他脸上洋溢着敬佩的笑,笑容中,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扭曲。 再看鹿岛,这人脑袋上依旧戴着那天那顶斗笠,白布没了,他半张脸藏在斗笠中,惨白的下巴露在外边,双唇紧闭。 他站在那,四周的空间都静止了,整个人像极了一个尘封多年的死物,比如一张椅子,一个雕像,一扇门。 我一看这两位的造型,就知道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有好戏看了。 雪藏锋吸了纸灰后,胸膛高高鼓起,对着面前那盆清水一吹。 只见一道青白色的气流,从他嘴里吐出,如云雾般降下,水面顿时泛起了细密的波纹。 “王先生。”做完这些后,雪藏锋对一旁的王老板道:“你父亲正在阴间受苦,不过你不用怕,我打开了连接那里的通道,一会我做法通灵,将你父亲解救上来,然后再带他去中阴投胎。” “这就是这场通灵仪式的全过程。” 王老板对雪藏锋的态度,和对我们是截然相反的,脸上堆着笑,问道:“雪道长,中阴,是啥意思啊?” “是人死后,灵魂接受审判,闯关,投胎的地方。”雪藏锋用双手给他比划着:“最上面这层,是人间,人间下边是中阴,再往下是阴间,阴间再下边,就是地狱了。” “你父亲在世时,做了些恶,所以当初他死后,绕过了中阴这一关,直接坠入阴间了。” “阴间也能投胎,但一般都是往下三道投,中阴会好很多,我在那里有主管的熟人,一会我把你父亲接出来,带他过去,说点好话,送点礼什么的,让他下辈子继续当人。” 我起初还没觉得有啥,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我突然有点想吐。 活着被逼着请客送礼也就罢了,难道死后,还要特么来这一套吗? 这个雪藏锋是真的操性啊,合着王宝玉当年酒驾肇事,造了那么大的孽,他领着人下去了,找熟人说两句好话,就完事了? 王宝玉啥事没有,乐呵呵地,下辈子继续投胎人间当官? 我可去尼玛的吧! 马义和鹿岛都没吭声,两人跟木头似的站在那,直愣愣注视前方。 我瞧向那盆水,按雪藏锋的说法,这个破塑料洗脚盆,成了连接阴间的通道? 王老板听完这番话,面露忧色道:“能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只是,纠缠我父亲的那个舅姥姥,她愿意放人吗?” 当然不愿意了!我心中暗道。 “嗯。”雪藏锋盘着腿坐在那,点头道:“那个老黄皮子,的确是成了精,不过咱们道家的术,岂是她这个畜生能理解的?” “我强行打开通道,救你父亲上来,她即使想阻拦,也是徒劳的。” 王老板脸上的忧愁顿消,笑着,一个劲地舔雪藏锋:“还得是雪道长专业,这件美事您要是给我办成了,钱这块你不用说,我给你加三倍!” “另外,我再送你一辆最新款的奔驰大G,您提了车,直接开回河北!” 雪藏锋一脸自信,似乎有十足的把握,点头说:“可以,另外我想收几个女徒弟,一定得是处子,年龄可以小一点,但长相,身材都要上佳的……” 我没忍住,直接一个草字吐了出来。 老道长真是又当又立,想飘小姑娘就直说呗,叽霸硬拿收徒弟当幌子。 王老板听了,也是一脸难色:“这个嘛,其他条件都不是个事,处子的话……还真不好找。” “我动动关系,试试吧!” 雪藏锋不再言语,低头,注视面前的水盆。 云雾散去,水面平静了下来。 起初啥也没发生,我伸长脖子往过瞧去,就看突然间,盆子里的水消失了! 一滴不剩! 下一秒,盆底出现了个大黑洞,阴惨惨地往外冒着冷风! 马义小声对我道:“他用的是茅山术。” 第138章 黑发 茅山术,素来以诡秘着称,欧阳劫曾撒豆成兵,就是正宗的茅山术,后面还有配套的呼风唤雨。 许兵仙所在闽南闾山派,其实就是茅山的分支。 当时在场众人,都看傻眼了,这光天化日的,地面上突然多了个洞出来,大伙都好奇地围观着,小声议论纷纷。 雪藏锋端坐原地,双手不停变幻手势,朝着那黑洞指指点点,口中念诵茅山的《破地狱咒》。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咒音落下,客厅里立刻莫名地刮起了阵阵阴风,四周传来空灵而凄惨的鬼哭声。 茶几上的小物件,不停被阴风吹落,王老板那几位下属,胆子小,吓的逃到拐角处,拿出手机拍摄着。 雪藏锋一遍遍念咒,边不停用朱砂笔写出符纸,烧成灰往黑洞里丢。 我好奇地观看着,这时,我余光突然扫到一丝异样。 异样来自鹿岛。 我扭头看去,这个瘦巴巴的阴阳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碟子。 这小碟子也就巴掌大点,一般东北这边吃饺子,沾蒜酱用的就是这种碟子,白瓷做的,看着没啥特别的。 可当我看到这物件时,顿时吓的后脖子都秃噜了! 这是?碟仙? “碟个毛毛仙!”我耳边传来青丘的骂声:“那是承载式神的容器!” 我立刻回怼他:“有你的事吗?去坐小孩那桌去!” 瞧鹿岛这意思,他是打算放式神出来,干扰雪藏锋救人了。 我一直对式神这玩意,特别感兴趣,说到式神,要先从东洋的鬼神文化说起。 东洋江户时期,有个着名的鬼怪绘画师,叫鸟山石燕,这人曾画过一系列的鬼怪画卷,被后世称为《百鬼夜行》。 东洋人所理解的鬼怪,和咱们这边的有很大出入,百鬼夜行里记载的很多鬼,是十分荒诞,毫无逻辑可言的。 比如天上飞着的一块肉,这也能是鬼怪的一种。 又比如一棵树,它就是个树,也没长胳膊腿啥的,但谁要是把它砍了,谁所在的村子就要倒霉。 我记得还有个叫“垢尝”的鬼怪,它喜欢在浴室舔食人洗澡后留下的秽物,被它舔过的浴室,不会变干净,只会更脏。 所以你说这些玩意恐怖吗,我觉得不恐怖,但的确非常怪诞。 不过我建议大家有机会,还是看一看鸟山石燕的画,这位身世离奇的古代女画师,把鬼物的扭曲无常,画的相当传神。 少数式神,就是从鸟山石燕的画作中演化来的。 有人说,式神是阴阳师的鬼仆,这是活叽霸扯淡,式神和阴阳师的关系,是平等的,这有点类似于养鬼,阴阳师要按时给式神供奉,否则就会被式神所抛弃,或者受到对方的反噬。 我死死盯着鹿岛手中的小碟,只见他用修长的手指,在碟边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收回到兜里。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非常隐蔽,并没有被外人所察觉。 见我在偷瞄他,鹿岛笑着冲我嘘了下。 我收回目光,瞧向远处的雪藏锋,双目瞳孔顿时一阵剧烈收缩! 只见在雪藏锋的后背处,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穿一件白色的,沾满血污的古代和服,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到腰间,她背对着我,和雪藏锋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 这女人一出现,雪藏锋的腰就微微弯了一些,仿佛承载到了对方的重量似的。 可吊诡的是,女人贴的那么紧,整个后背都压在雪藏锋背上,可这位茅山道长,却压根就没察觉到她。 不光雪藏锋,在场这么多人,除了我以外,竟然都没看到那女人。 就连马义,对女人突兀的出现,也没做出丝毫反应。 甚至就连那些躲在拐角拍摄的人,手机里都没拍到她。 我右眼不停跳着,死死盯着那女人,这玩意,应该就是鹿岛的式神吧? 只有我的狐瞳,才能看到她么? 我寻思式神这玩意,应该是属于大厉鬼的范畴,和老仙差不多,但两者又有很大的不同。 老仙是具备实体的,她只要出现,任何人都能看到她,甚至不怕死的上去摸她,都能实打实摸的到。 我之前曾说过,最凶的厉鬼,就是老仙这样婶的,它永远只出现在你的余光中,隐藏在人潮中,拥挤的地铁中,公交车里。 甚至此刻,坐在你对面桌吃饭的陌生人,可能就是个厉鬼。 但只要你和它之间不建立因果,你就和它相安无事,任何不经意的碰触,也不会给你带来丝毫影响。 建立因果的,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而式神则正好相反,这玩意明明有重量,却是隐形的,普通人根本就看不见。 我也说不上这两种厉鬼,哪种更可怕? 出于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我试着移动脚步来观察那女人,可诡异的是,不论我如何改变方位,她始终将后背对着我。 可她本人是完全静止的,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也不曾移动,这是个什么原理呢? 女人出现后,客厅里的阴风就停了,雪藏锋微微弯着腰,神色肃然,对着黑洞不停指点着,比划着各种繁杂的手势。 他到现在还没察觉到,他后背贴了只厉鬼! 没一会功夫,就听漆黑的洞口下方,传来阵阵凄惨的哭声,听着像是老头王宝玉发出的。 我今天来,可算是长了见识,怪不得这道士态度这么拽,跟特么大天尊似的,原来人家真有这拽的资本! 雪藏锋没吹牛,他是真有从阴间捞人的本事的! 王老板听到下边的声音,蹲在洞口,焦急地朝下面呼喊着:“爹?爹你快上来啊!” 没一会功夫,就看一条满是尸斑和皱纹的枯瘦手臂,从漆黑的大洞里伸了出来。 我草,王宝玉真要上来了! 也不知这茅山的阴间捞人术,到底是个啥原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脸杀机地看向那手臂。 王宝玉不该上来,他就该待在阴间受苦。 第139章 自梳女 我好几次想用三生指劫,隔空来上那么几下,给王宝玉打回去,但雪藏锋和王老板都在场,我不太敢乱来。 雪藏锋敢让我们这些外人观看,就说明此人对自身的造诣,是有绝对自信的,我要是一乱动,被他捕捉到气场,当场揪出来就不好看了。 再看那长头发女人,依旧背靠着雪藏锋,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紧接着,王宝玉伸出第二条手臂,可老头光把手伸出来,脸却始终没探出来,两条满是尸臭的胳膊,不停挣扎,挥舞着。 王老板急着去够他爹的手,被雪藏锋喝止了:“你是人,他是鬼!你怎么敢去拉他的?” “他必须自个爬上来,谁帮都不好使!” 王老板听闻此言,吓的后退了几步。 这时,我身旁的阴阳师动了,我用余光瞧见,鹿岛微微勾了下左手小指。 他动作做的非常隐蔽,轻微,再说,我们隔着二十多米远,雪藏锋哪可能发现? 鹿岛一勾手指,那女人就开始梳头了。 没错,梳头。 有个东洋老电影,叫《午夜凶铃》,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里面那个女鬼贞子,大概就是这样梳头的。 女人头发又密又长,跟一匹黑绸缎似的,她手持一个小巧的人骨梳子,梳的很慢。 只梳到三分之一,就停下了。 我当时全神贯注,好奇又害怕地观看着,这是我在老仙外,在现实中见到的第一个厉鬼!老仙是保护我的,我不怎么怕她,但鹿岛的这位女式神,完全是陌生的,未知的,她的每一个举动,都能带给我很强烈的不安感。 我下巴微微哆嗦着,瞧向洞口。 女人梳头,是在阻止王宝玉上来,它俩之间是有因果的。 本来我想的是,她这么一梳,老头胳膊上会出现几个透明窟窿,给老头疼的掉下去之类的。 可我想错了,接下来发生的画面,远比我想的要恐怖,深邃的多! 女人梳完头后,王宝玉的两条胳膊,完好无损,依旧不停挣扎摇晃着。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伸出第三条胳膊…… 接着是第四条,第五条…… 这阴惨凄杀的画面,宛如地狱的投影,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 “哎呦我草!哎呦我草你妈!” 那几个拍摄视频的人,吓的大声叫骂着,大步流星地夺门而逃! 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王老板更是当场吓失禁了!黄色的尿液顺着裤腿就出来了。 他为啥怕成这样?因为他能认出,这伸出来的七八条胳膊,全是他爹王宝玉的。 “我?我爹?我爹咋长出这么多胳膊了?”注视着那些胳膊,王老板哆嗦地问。 此时的雪藏锋,脸色也难看至极,注视着那些不停摇晃的胳膊,他想了想道: “我打开了阴阳两界的通道,可能是别的鬼也想趁机出……” “趁机尼玛啊趁机?”王老板五官扭成一团,指着雪藏锋破口大骂:“这些,特么都是我爹的胳膊!我还能连这个都认不出?” 雪藏锋满头满脸的冷汗,从道袍里抽出一大把符箓,看都不看,就往洞里乱扔! 同时张嘴大声念咒:“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太上东山北斗敕!” “急急如律令!” 这里插一嘴,大家一定在电影小说里,经常看到这个“急急如律令”,这五个字啥意思呢? 其实没那么玄乎,就是你赶紧的别墨迹,老子快被鬼弄死了,你立刻来帮忙显灵的意思。 这么解释可能有些粗鄙,但也充分说明了雪道长目前的焦急内心。 他这一念咒,那七八条胳膊就唰地收回洞里去了。 雪藏锋重重松了口气,用袖子不停擦汗:“刚才出了些差错,上来的不是你爹。” 王老板厉声质问:“不是我爹,是啥?” “阴间厉鬼,阴物横行,这个不好说的,我再试一次。” 雪藏锋苍白无力地解释一番后,再次朝着洞口虚点了几下。 几乎是同时,鹿岛的小指也跟着勾了一下。 背靠雪藏锋的那个古代女人,又开始梳头了。 我看的眼都不眨一下,这事真是又恐怖刺激,又新奇好玩,这场斗法,是雪藏锋和鹿岛之间展开的。 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炎夏和东洋玄学之间的对抗。 一方代表的是茅山道家,另一方则是大洋彼岸的阴阳师。 目前来看,显然是雪藏锋被彻底压制了。 古代女人又往下梳了三分之一,这回,那些缩回去的手臂,又从洞里伸了出来,数量比之前还多! 这还没啥,最恐怖的是,每只手上,居然都握着一只湿淋淋的脏器! 肠子,心肝都有。 它们举在半空,一动不动,是对雪藏锋明晃晃的挑衅! “哇!” 王老板被这血腥阴森的一幕,直接给恶心到了,弯腰干呕起来。 雪藏锋终于也坐不住了,猛地跳起来后退,那木炭般黑瘦的脸上,写满了深深骇然和不可置信! “孽畜!好大的胆子!”他一把从徒弟手中抢过桃木剑,施展天罡步法,绕着洞口不停打转。 此时的雪道长,早就没了之前不可一世的豪横模样,头发从发簪上散落下来,神色扭曲而惊悚,显得狼狈无比。 他不停用剑尖朝洞口点着,口中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绕圈急走。 不管他怎么动,那个古代女人,始终像纸片子似的,牢牢贴在他背上,而且始终只将后背对着我。 一番折腾下来,手臂们终于再次缩回。 此时,客厅里乌烟瘴气,阴惨惨的一片,满地的符纸,雪藏锋大口喘着粗气,蹲在地上,满是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洞口。 马义双手背后,出言嘲讽他道:“我当道长多大的修为,原来,只是个银样蜡枪头啊?” “一个沉迷女色的草包,狗一般的东西,也敢来学人看事吗?” “丢人现眼的玩意,东北,是你配来的吗?快点给我滚吧!” 这番话杀人诛心,给雪藏锋臊的那叫个无地自容! 所以从这件事,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你甭管道行再高,手段再阴森,该低调你就低调,永远别在同行面前显摆,因为天外有天,再厉害再豪横的人,迟早也会经历被比他更豪横的人,按在地上扇脸的那一天。 雪藏锋眯着眼瞧向马义,双目透出深深的怨毒,王老板这般势力的人,也改变了对他的态度,走上前,指着他鼻子大声道: “你特么到底行不行啊?收钱的时候,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第140章 脸皮 “草,还特么河北高人?你特么是个篮子的高人啊你?” 王老板是个很现实的人,他有求于你时,他是你儿子,你要啥他给啥,可一旦你失手了,他翻脸是一定比翻书还快的。 有意思的是,我曾在本地电视台上,看到过王老板上镜,当时拍摄的是前排开会的大人物,顺带给后排的王老板也拍上了。 当时他坐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戴副金丝眼镜,一丝不挂地在小本上记录着,时而皱眉思索,时而舒眉顿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老板在画面上只出现了不到1秒,我却立刻把这操性篮子认出来了,只能说电视里的他,和现实完全判若两人。 当时王老板把雪藏锋骂的那叫个惨啊,脏话部分我略过,只挑重点的说: “你特马勒戈壁的,当初见面时,你跟我俩咋说的?你说你是茅山第十九代传人,当时我还纳闷呢,茅山在特么江苏,你叽霸是河北来的……” “你还说,你这次来,除了帮我,还要顺道清扫整个东三省的行业蛀虫?” 王老板骂的涂抹星子横飞:“我看你才是最大的蛀虫!” “我告诉你姓雪的,我爹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坐牢!” 威胁人坐牢,是王老板的惯用伎俩,我都不知道被他威胁过多少次了,我冷冷瞧向雪藏锋,他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脸上红白交替,看上去尴尬又窝囊。 其实这个雪藏锋,的确是茅山的正统传人,别的不说,就他这手从阴间捞人上来的惊天造诣,就深深震撼住了我。 可道长说,他要扫清东三省的“行业蛀虫”? 这牛比就吹大发了。 从小黄皮子讨封,到女弟马肉身硬扛雷劫,从长白山百万雪尸,到哈市猫脸老太太,这片神秘广阔的黑土地上,千百年来,诞生过多少离奇的阴森传说? 就我们这旮沓,特么的,南方的厉鬼来了,都要活活掉层皮!再疯的狗路过,也得被扇几巴掌,他雪藏锋一个南方道士,敢迈过山海关,踏入这片黑土地,就已经坏了规矩。 他还想扫清我们?这般狂妄的话,别说雪藏锋了,就算茅山开山老祖来了,也做不到啊。 王老板毕竟是当官的,不太好碰,所以雪藏锋一直忍着不吱声,要是换真正做生意的老板,敢这般辱骂他,早被他当场挫骨扬灰,魂都当柴烧成热水泡脚了! 雪藏锋看了眼王老板,又看向前方黑洞,还有些不甘心: “再让我试最后一次。” 他丢下桃木剑,死死盯着地板上的漆黑洞口,这次,他既没念咒也没用符,而是扯起袖子,朝胳膊上轻点了几下。 刹那间,雪藏锋黑瘦的胳膊上,透出点点金光,包裹着细密蝌蚪般的闪耀符咒! 他俯下身,脸探到洞口前,将金光闪闪的胳膊伸进去,打算亲手捞人。 雪藏锋的这个举动,再次刷新了我对术的认知,我这些年,真是人在深山坐,不知山外事,原来天下能人狠人竟这般多! 只用简简单单一盆水,就打通阴阳两界不说,还尼玛亲自伸手进去捞人? 茅山术,竟吊诡到了这程度吗? 这也就是雪藏锋被鹿岛给暗算了,道长的这对阴阳眼,还欠了些火候,没瞧出他背上的白衣女,导致糊里糊涂间栽了跟头。 两人若是正面斗法,谁赢谁输,真不好说。 我圆睁双眼观看着,耳畔整齐的白色鬓角,都给冷汗打湿了。 那透着寒气的黑洞,立刻吞噬了雪藏锋的手臂,雪藏锋神色惊悚,胳膊在洞里不停捞着,边大声呼唤王宝玉的名字。 鹿岛第三次勾动小指。 古代女人也第三次开始梳头,这回,她的人骨梳子直接划过了腰间的发梢。 雪藏锋似乎捞到了个什么东西。 他脸露狂喜,胳膊猛地往外一提。 捞出来了, 一张, 人皮! 确切地说,是一张古稀老人的脸皮,皱皱巴巴的,跟块脏抹布似的。 王老板吓的大叫一声,后退数步,指着雪藏锋手中的老人脸皮,失声道: “爹?你?你咋把我爹的脸皮给拽出来了?” “姓雪的,你把我爹杀了?我特么跟你拼命!” 王老板情绪失控,疯吼着朝雪藏锋扑去,马义连忙上前拦他:“小王,你冷静……” 场面上混乱极了,雪藏锋直愣愣看着手中,那团皱巴巴的老人脸皮,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什么。 我和鹿岛并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总算看明白了。 表面看,鹿岛放出式神,通过梳头的方式,连续三次干扰了雪藏锋从阴间捞人的通灵仪式。 实际上干扰雪藏锋的,并不是式神本体,而是她释放出的幻术。 雪藏锋一直深陷在幻境世界中,直到现在,都没能从幻境中走出来。 而式神幻境的主题,只有两个字: 失败。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雪藏锋都不可能把王宝玉从阴间解救出,他就算道行逆了天,就算尝试一千次一万次,都只能以失败告终。 观看鹿岛用幻术打败茅山道士雪藏锋,让我自身的不足,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式神的幻境中。 此刻,我内心涌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如果我现在念出青丘传授的八字真言,那么,式神幻境一定会被打破! 可我没这么做,我和雪藏锋是同胞,按理说,我该帮他的,但我偏不,我就算看着雪藏锋死在鹿岛手里,我都不会帮他一指头。 他雪藏锋,配我帮么? 马义好不容易拦下王老板,这时,更阴森的画面出现了。 雪藏锋手中的那张脸皮,竟然开口说话了! “你……还我的脸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一听就是王宝玉本人发出的。 雪藏锋吓了一跳,失手将脸皮掉在地上,王老板本来情绪刚稳定,听他爹开口说话,又失控了,当场就要打电话派人来抓雪藏锋。 第141章 雾中灯 脸皮躺在地板上,那搁那说着呢:“我睡觉睡好端端的,你把我的脸皮撕走了,你还是个人么?” “狗道士,你赔我的命!你把你脸皮割下来,赔给我!” “不然我化作厉鬼,也不饶了你!” 我作为旁观者,看的是咄咄称奇,话说鹿岛和他的式神,一个外国人,一个外国鬼,那么这幻境里的王宝玉,不也该说东洋话么? 难道说雪藏锋他?真的把王宝玉的脸皮给撕巴下来了? 我回忆青丘当初对我说的话,幻术,一定是真实的,如果你把它看做变魔术或是障眼法,那你永远也学不明白它。 比照着眼前的画面,我细细品味着青丘的话,心中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在我走神的这功夫,颜面尽扫的雪藏锋,灰头土脸地带着徒弟走了。 贴在他身上的女式神,也终于消失了。 至此,雪藏锋才算走出了幻境,出门前,他似乎嗅到了什么,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鹿岛,脸上满是深深的怨毒! “好啊,原来是你这小鬼子暗中使坏!” 鹿岛没说话,王老板要去厨房抢菜刀,马义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冲上去,跟掐小鸡似的,给姓王的提溜到了里屋。 马义走到雪藏锋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透着无尽的鄙视和厌恶,冷声道: “雪道长真是给河北,给茅山丢脸啊,半点道行没有,就敢学人出来看事了?” “丢人现眼的玩意,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这位雪道长,境界不谈,心胸当真是狭窄,给马义这么一激,脸色顿时胀红,恼羞狂怒之下,竟吐了口血出来! “你们给我等着!” 雪藏锋顾不上擦血,冲马义和鹿岛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后,夺路而逃。 逼走同行后,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 马义双手背后,云淡风轻地去安抚王老板:“小王,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咱们认识了有二十年了吧?我有骗过你一回吗?你父亲的事,我是要管到底的嘛。” “一切,都是出于你对我的不信任啊,这也说明了我工作的不足,我要反思……” 王老板脸色难看到吓人,马义耐心地疏导他:“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吧?你这人就是多疑,宁愿相信外边的人,也不信身边的。” “你看,我这次,特意从东洋请来了大阴阳师,就是来救你父亲的,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彻底解决了,我做不到,你抓我去坐牢,好吗?” 后面的我没看,跟马义打了个招呼,我就打算下楼去抽烟。 王宝玉铁定是没救了,老头落在舅姥姥手里,早被折磨的不成鬼样了,又给雪藏锋撕掉了脸皮,那真是惨到没边了。 这是王宝玉的命,谁来都不好使。 接下来,就是鹿岛发动幻境,配合马义做场好戏出来,弄个王宝玉灵魂飞升天堂的虚假景象,顺带再切断父子之间的因果,这样一来,王老板以后也不会再梦见他爹了。 然后就是要钱呗,这次,马义一定不会轻饶了王老板,我觉得,至少是二百万起步吧。 我这人面皮薄,又自视甚高,这种做局骗钱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出门前,我最后看了眼地板上那个大洞,它在缓缓地收拢,在即将消失的刹那,一股惨黄色的烟雾,从洞里窜了出来,顺着窗户飘走了。 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后背顿时一凉! 这道烟雾,咋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我在哪见过它么? …… 等忙完,天都黑透了。 马义叫来了三辆越野车,装钱,我看着一个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提下楼,惊的合不拢嘴。 王老板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钱啊? 这一波,马义直接从王家收割了一千四百万! 我寻思,这也是王老板命中逃不过的劫了,钱是小事,但我总觉得,姓王的活不了多久了。 这其中有我岳父周昆的因果,周昆对王家的怨恨,可能已经投影到了人间,缠住了王老板。 也正因为周大哥的恨意加入,才成全马义做成了这个局。 这里多啰嗦一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陆陆续续地接案子,有些是马义介绍的,有些是我认识多年的老香客。 这些案子大多无关痛痒,所以我没写出来。 但只要是开车撞死人的案子,后续都很麻烦。 开车上路,还是要小心稳妥,因为一旦撞死人,甭管是谁的过错,驾驶员以后见鬼,一定是免不掉的。 无一例外。 别觉得我在吓唬人,这些年,我接触过太多类似的案子,但凡撞死人的司机,接下来十有八九,会沾到脏东西。 这个脏东西,并不一定就是死者,在我接触的诸多案例中,死者化成鬼讨命的极少。 恰恰相反,纠缠肇事司机的,大多都是些未知的,看似毫无因果的脏东西。 六年前,我刚出道时就遇到过个案子,那司机撞死了个小伙子,后来跟他的那个脏东西,却是个无头的红衣女鬼。 这个你怎么解释? 解释不了。 我能给出的答案是,撞死过人的司机,因果会改变他的气运,让他变成极易招鬼的体质,这种体质,会伴随他一辈子。 在鬼的视角中,人间是漫天的大雾,他却成了浓雾中的一盏灯,不找他找谁? 网上有老司机拿社会经验来教人,说什么出事故后,别露面,别去医院探望,一切交给保险。 我的建议是,甭管对错,出事了,去趟医院,获得家属的谅解,至少从因果上看,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毕竟是条人命。 很多人活这么大,没见过鬼长啥样,不相信这个。 等相信的时候,就晚了。 前一阵有个小老板跟我探讨因果,小老板说,这世上有个叽霸的因果? 这是小老板的原话。 我告诉他,有人不相信轮回,其实一年四季便是轮回,有人不信因果,其实贫富美丑就是因果。有人不相信无常,其实生老病死,喜怒哀乐皆是无常。 世人不知有因果,因果何曾绕过谁? 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扯远了,回到正题。 三辆越野车驶出小区,停在僻静的马路边,马义打开一辆车的后备箱,对我和鹿岛说: “你俩拿,但不许整袋拿,你俩兜里能塞多少,就塞多少,我不过问。” 第142章 摊牌 这段时间我的确没钱用了,之前给杨业十万路费,这钱是必须花的,将来,我指望杨业十倍百倍地还我呢。 老姨临走时,我也给了笔路费,我这人就这样,之前讲过,我花钱从来不看,有多少花多少。 抛去日常开销,如今家里又多了两个娇滴滴的小未婚妻,人家姑娘自个有钱,不花我的,但衣服化妆品啥的,总得买点吧? 哪有不爱美的小姑娘呢? 这一来二去,我那点存款也就见底了。 我也不跟马义客气,打开一袋钱,一沓沓往怀里塞。 我这件外套,里面绣了几十个口袋,够我装一阵了。 我刚装了没几下,马义就看不下去了:“行了,停!” “你也甭装了,我直接分你一整袋,回头打你账户上。” 我皱着眉:“马叔你这是干什么?你太客气了吧,都自己兄弟……” 马义嘴角直抽抽:“我这是及时止损,照你这么个装法,五袋都不够你装的。” 我知道马义是在和我开玩笑,他喜欢做局赚钱,却并不看重金钱,今天本来就没我的事,人家能给我点甜头尝尝,就已经很瞧得起我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鹿岛却一分钱都没拿,他很有礼貌地冲我们鞠躬道别,就独自回酒店了。 我注视着鹿岛单薄的背影,心里老大纳闷,他大老远来这,不就是为了搞钱么? 他咋不拿呢? 马义关了后备箱,眯着眼看向远去的鹿岛:“这个东洋小鬼子,不对劲。” 我们上车后,我问他:“怎么说?” 马义舒适地背靠在后座上,翘着腿道:“我是托了好大关系,历经周折,才把他请来做这个局的。” “可他之前就跟我表示过,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钱。” 说到这,马义阴阴地看向我:“他……要我杀了他!” 啊? 我听的一脸错愕,马义点着头:“是的,你没听错,他想死在这里!你说这人怪不怪?” “既然求死,死在东洋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来咱们这旮沓死呢?” 马义注视着窗外,继续道:“有次,鹿岛鼻青脸肿地从外边回来,我问他出啥事了?” “你猜怎么着?” “这孩子没跟我打招呼,自个跑到战争博物馆去了!结果让那的游客当场认出来,揍的那叫个惨啊!” 我听的直呼卧槽,鹿岛的这个行为,完全是在故意作死。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杨业当年也求死过,但杨业是遭遇了不公,这事没法子说。 他鹿岛不一样,鹿岛求死,肯定是出于别的动机,而且最重要的,他为什么非要死在咱们这呢? 有些事,的确是操性到没法去说,你在这个江湖待久了,你就见怪不怪了。 鹿岛的事先放一边。 马义提议,要带我去商K放松一下,我拒绝了,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嫌脏。 我说马叔,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点茶吧,我刚好有事要请教你。 马义同意了,他安排手下把钱带回去,我俩下车,随意找了家茶馆,开了个小包间。 服务员关门离开后,我直入正题:“马叔,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在阴间见过你,你住阴楼207室。” “后来,我又在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地下室,见到了你和你妻子。” 马义这人城府极深,我以为他会反驳否认,但他没有,他喝着茶,一声不响地听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 我把我附在爷爷身上,联合欧阳劫下阴间寻宝,以及破解白夜天幻境的过程,大概给他说了下。 但我并没有提黑相术的事。 马义听完,直愣愣看向我:“原来,你都知道了。” “是,我是去过阴间,而且去过不止一趟,甚至我还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再对我隐瞒,马义说出了实情。 三十多年前,马义因为诛杀仇家满门,被相关方面的人盯上,并以此要挟他,要他妻子参与一场很可怕的实验。 这个实验具体是什么,马义没说,他只告诉我,当时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四周被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他逃到哪,他们都能找到他。 这时,他妻子小梅就说,你把我交出去吧,用我的性命,换你的自由,值了。 马义执意不肯,那年,他才20来岁,他深爱他的妻子,但同时,他为了追逐金钱和力量,深陷入了这个腥风血雨江湖中,得罪了太多仇家,又被这帮人拿捏了把柄。 最后,妻子偷偷背着他,去找那些人了。 然后就再没回来。 我听到这,好奇地问马义:“这个相关方面的人,是要和谐的吗?” 马义:“对,不和谐,写不出去。” “他们把小梅弄的不人不鬼,关押在郊外的一个精神病院里,我在一天夜里,找了过去,一脚踢碎了密宗阵法,杀光在场的人,带着小梅离开了。” 马义脸色愈发阴霾了:“这件事我做的很隐蔽,后续,我把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人员,全部用秘术暗杀了!” “我终于自由了,但我的小梅,最后却死在了我怀里。” 说到这,马义咬牙切齿道:“后来,小梅魂魄降生去了阴间,她成了你口中的阴女子。” “也就是,阴物!” 阴物,是比大厉鬼更可怕的脏东西,人死后,若是落入阴间,一定是极其悲惨的,鬼与鬼之间,常年互相杀戮,吞噬彼此,时间久了,一些大厉鬼的阴身产生了变异,最终成为了阴物。 阴物会术,无数次吞噬同类,让阴物的内心扭曲,怨毒到没边了,已经不存在和它沟通的可能了。 人间有阴物吗?有,极少,和大厉鬼一样,具备实体,伸手触摸,实打实的肉,手摸不透。 阴物除了比厉鬼更凶以外,还和厉鬼有个本质区别:厉鬼会刻意装人,阴物连装都懒的装了,你看到它,一眼就能认出它是阴物。 难怪,马义这般痛恨“老板”这个群体,甚至不惜代价地做局搞王老板。 正是当年的那场实验,害的他妻子降生饿鬼道,成了阴物啊! “姓王的活不久了。”马义眯着眼吸烟,对我道:“我给他下了苗疆的白麻虫蛊,这两天就发作!” 我弹了弹烟灰,说:“马叔,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第143章 秘宝 “欧阳劫被困在阴间,出不来了,我得去救他。” 我边说,边小心观察马义的反应:“可阴间那么大,我该去哪找他呢?” “后来我就寻思吧,这世上,没人比你更懂阴间了,毕竟你在那住过……” 马义听完,沉默了许久,不言不语。 他透过包间的大落地窗,瞧向外边,风雪夜的街道上,行人步伐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抵抗寒冰的疲态。 东北的冬天,向来是这般漫长,万物的生机都凋零了,这里距离广阔无垠的西伯利亚雪原,也只有一步之遥。 过了许久,马义这才开口道:“所以那天,你爷爷和那个欧阳劫,从小梅房间里取走了黑相术,对吗?” 我没有承认,也没否认,既然选择跟马义摊牌,我早做好了准备,黑相术是道迈不过去的坎,迟早会提及的。 “唉。”马义深深叹了口气:“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对力量有着疯狂的渴望,总幻想着靠操控鬼神的力量,来改变命运。” “但现在的我,早过了那个年纪,对所谓的黑相术,也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马义告诉我,他早就知道黑相术是个什么玩意了,它是数个大修行者执念的集合,数千年以来,这些大修行者都苦苦试图让灵魂,脱离六道苦海,往生无上极乐净土,却最终都以失败而饮恨告终。 黑相术收录下这些执念,形成了一本书,我目前也只是开启了它的第一章——妖狐的执念。 而我作为黑相术的主人,有义务帮助这些大修行者,将它们从执念世界中解救出来。 我听的心砰砰狂跳,看来,马义对黑相术的理解,是在青丘之上的。 毕竟当局之谜,旁观者清,青丘作为黑相术中的执念之一,能看穿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想了想,有些不解地问他:“那天我爷爷和欧阳劫,联合舅姥姥攻击你妻子,当时你正好从207房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手帮她呢?” “帮小梅吗?”马义背靠着落地窗,神色凄楚无比:“小梅,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如今的她,变成了比厉鬼更可怕的阴物,她的行为和逻辑,完全是混沌的,她成了一个阴森,嗜血的,用无数厉鬼魂魄堆积出的怪物!” “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可帮的呢?” 我能从马义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心早已死去,彻底断了对妻子的牵挂。 “这些年,我曾无数次尝试着去接近她,无数次差点命丧她手,我累了,你知道吗?我真的累了!” 马义眼眶有些红了:“我无儿无女,父母也都已离世,小梅是我唯一的亲人,小梅死后,我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就只剩下钱了。” “但钱,能买回我失去的一切吗?” 我听到这,内心很是触动,曾在知乎上看到有人提问:我所有家人都走了,朋友也都不再联系了,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 有个高赞回答这样说:恭喜这位玩家,您的所有主线任务都已完结,现在,您可以随意游览这个世界了…… 我给马义递去餐巾纸,又问他:“马叔,为什么黑相术,会在阴女子的房间里呢?” 马义擦着眼睛看向我:“像小梅这样的阴物,除了整日吞噬活人和鬼物的魂魄外,它们还有个共同爱好。” “收集各种蕴含强大能量的秘宝!” “这些秘宝形态各异,功能有好有坏,好的秘宝能改变人的命运,并提供恐怖的力量,比如黑相术。” 马义轻轻敲打着桌子:“你本是盲人,黑相术给你改了命,你不但借此恢复了视力,还从中学到了未知的术。” “坏的秘宝,能立即致人死亡,如果将它们带回人间,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可怕后果!” 我听的一脸惊诧,从马义的讲述中我得知,这些秘宝散落在阴间各地,没人知道它们的具体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秘宝好坏,都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能逆转生死的可怕能量! 黑相术,也不过是阴间万千秘宝之一。 阴女子在阴间最深处游荡时,无意间发现了它,将它带回了住所。实际上,每一件秘宝,都由强大的阴物所守护,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就更别提窥觊它了。 我爷爷和欧阳劫,都是道行通天的大修行者,联合道行超千年的黄皮子舅姥姥,一番恶战下来,这才将黑相术掳走。 代价是什么?我爷爷回到人间当天,就离世了,只因为他被阴女子摸了脸。 欧阳劫为了躲避阴女子,至今仍迷失在阴间中,生死未卜。 就连恐怖的舅姥姥,都吃了莫大的苦头,被阴女子打的差点形魂俱灭,老畜生把这笔账算到了我身上,至今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至此,我总算知晓了黑相术的来历,思索片刻,我再次请求马义帮我救出欧阳劫。 欧阳劫不光是对李家有大恩,他同时也是我的岳父,我也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可能会给我带来无尽的凶险,但我还是要跟下去,是死是活,先把人找到再说。 也是给未婚妻欧阳薇一个交代。 人家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干干净净的,我俩连面都没见过,结果人家一分彩礼没要,倒贴着来给我当媳妇,人家图了个啥?图我长得帅? 可拉叽霸倒吧! 马义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请求,而是一脸唏嘘地回忆起了往事。 “那年我18岁,辞别了师父,我第一次去城里给人看事。”马义语气低沉道:“我记的特清楚,当时我上门后,看到一帮人在那打麻将,乌烟瘴气,闹哄哄的。” “我走过去,问了几遍,没人理我,我只好干站在那等,那时的我,真是狼狈又可怜。” “后来一个光头中年男的,指着我问旁边人,这小孩是谁家的?” 马义当时站的腿都酸了,就陪着笑介绍自己,谁知这些人听完,顿时哄堂大笑? 你是来看事的?你特么一个小比崽子,你会看你马勒戈壁啊?你特么嘴上长毛了吗?快点滚吧草你妈的! 一杯飘着几根烟头和浓痰的凉茶水,直接泼到了马义脸上。 第144章 四字 那年,马义才18岁,他还是个孩子,他身怀惊天造诣,风水命理,五行八卦无所不通,可他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社会,他对这个社会的运作规则,一无所知。 在大人们的谩骂和嘲笑中,马义屈辱地逃了出去,他边哭,边坐在路边饿肚子。 我听着马义讲他少年的事,心中也满是感叹,当年我的第一次,比他也强不到哪去。 现实,和意淫小说间的区别,竟如此之大。 这是马义第一次进城,为了不被饿死,他沿街乞讨,当过贼,被抓进收容所,被那些管教往死里殴打。 他若是死在收容所里,他就和那些无数死去的流浪者一样,卑贱的像张擦屁股纸一样,迅速被人间所遗忘。 可他挺过来了,他养好了伤,逃出了收容所,三年后,他终于靠给人看事,赚到了第一笔钱。 马义跟我说这番话的含义,我懂,人这一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特别是刚进入社会的孩子,不狠狠摔几个大跟头,磕掉几颗牙,又怎能成长呢? 渐渐地,我和马义的内心产生了一些共鸣,我以前总是用偏见的眼光看他,总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心里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改变了对马义的看法,其实他和我一样,都是和命运抗争的小人物,我们都曾不顾性命,拼死守护过内心最宝贵的人。 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社会。 马义管服务员要来笔纸:“这个欧阳劫,大概长什么样?你给我画一下。” 我立刻画了起来,欧阳劫四十来岁,留一头极其飘逸的长发,发质像水草,又像绸缎。 欧阳薇那么美的姑娘,她爹自然也不能难看,欧阳劫五官非常俊美,不像青丘那样,美过头了,带着点女相,欧阳劫美的有些阴郁,像一个古代的桀骜帝王,眉宇间带着暗藏不住的野心。 画完欧阳劫的速写,我将画纸递给马义,他看了眼,叠好放进兜里,又问我: “他是肉身进的阴间吧?否则这么久了,他留在人间的身体早就腐烂了。” 我点了点头,欧阳薇曾跟我说过这事,我一直都挺纳闷的,肉身进阴间?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老姨走阴,还是兰青歌的观落阴,都是让魂魄离体,以阴身的方式,降生阴间的。 肉身进阴间,是个什么原理? 我说出疑问,马义笑了笑,正要解答,突然瞧向一旁的落地窗: “这姑娘,是来找你的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窗外的冷清街道上,站着个女的,大约二三十岁的样子,正趴在窗户上瞅我呢。 这女的我没见过,她脸上画着浓妆,却依旧遮挡不住眉眼间的戾气,她穿着件黄色的羽绒服,冻的瑟瑟发抖,刻意收起了戾气,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 “不认识,别管她。” 我没理那女的,继续问马义:“肉身怎么去阴间呢?” 马义说,有两种人,会选择肉身进入阴间,第一种是他在人间遇到了极难缠的仇家,或者被官方通缉了,被追杀到走投无路了,没办法了,只能暂时去阴间躲避。 第二种,就是欧阳劫和我爷爷这种的,下阴间寻宝的。 阴间秘宝遍布,随便一件都能逆天改命,那阴间的秘宝,该怎么拿上来呢? 答案很简单,肉身下去。 因为只有肉身和灵魂都完整的活人,才能触碰到秘宝,并且跨越维度,将它完整地带回人间。 如果只是阴身下去,虽然也能触碰到秘宝,却根本带不回来。 阴间寻宝,和盗墓类似。 不过阴间,是死者的世界,其中蕴含了许多活人无法理解的规则,阴间深处,更是厉鬼阴物横行,甚至恐怖程度超越阴物的存在,也不是没有。 这可比盗墓的条件要苛刻多了,普通人就算肉身下去了,在下边也不可能存活超过三秒。 因为你是活人,你闯入死者的世界,这就好比将一只肥鸡,丢进满是食人鱼的池塘是一个道理。 所以但凡敢去阴间寻宝的,必定是有逆转阴阳的大道行的。 说到这,马义面露淡淡的恐惧,对我道:“欧阳劫这人不简单,他可能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道行最高的。” “他能独自一人,在阴间存活这么久,这就说明问题了。” 我打趣地问他:“没你高吧?” 马义没正面回答我,而是转开话题道:“我们想救他,也得肉身下去才行。” “阴间寻人,和寻宝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我们只是阴身下去,就算找到他了,也没法子带他回来。” 我连忙问马义:“所以马叔,怎样才能肉身下阴间呢?” 马义直直地瞧着我,冲我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说出来,我全身从头到脚,起了两层鸡皮疙瘩! 他说: “坐飞机去。” 第145章 航班 街上那女的,还趴在窗前冲我张望着。 起初,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就感觉灵魂中一下少了点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全身仿佛浸泡在北冰洋的海水中,透凉透凉的。 马义是个很严厉,不苟一笑的人,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未跟我开过任何玩笑,一次都没有。 深吸口凉气,我皱着眉问他:“坐飞机?去阴间?” “怎么个坐法?马叔,你是认真的吗?” 马义面无表情地冲我点头:“全国每个省,都有这么一列直达阴间的航班。” “它能送活人去阴间,连肉身带魂魄,都完整地送下去。” “前提是,你得坚持,活着到达终点。” 我听的心里更寒了。 马义耐心地给我解释着,说这列航行被设立的初衷,并不是服务活人的,而是服务厉鬼的。 因为在人间,游荡着不少厉鬼,这些厉鬼都具备实体,甚至站在阳光下,都是能透出影子的,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它们是厉鬼。 大多数厉鬼,并不会主动害人,只要你和它之间不建立因果,它一般也懒得搭理你。 但这并不代表,厉鬼是无害的,相反,这玩意在人间的数量一旦多起来,就会形成灭世的大祸害! 每年,都有被厉鬼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而且这个数量是在逐年上涨的。 简单讲,人间越糟糕,游荡在其中的厉鬼就越多,比如2019年以前的厉鬼数量,就远不及2024年的。 相应的案件,都被一个特殊机构收档封印了,马义曾在这个机构中工作过一段时间,这里略过不讲。 所以才诞生了厉鬼航班。 每天,航班准时出发,将人间的厉鬼带往阴间。 这个过程是自愿的,目前的情况是,就连中阴那帮管事的,也拿这些厉鬼没什么办法。 以前中阴会往人间派抓鬼的阴差,不过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厉鬼一年比一年凶,如今的厉鬼,遇到阴差了,能把阴差当成一只蒸熟的大茄子,连根生吞了! 渐渐地,阴差这个职业,就淡出历史舞台了。 所以现在只能自愿,有厉鬼在人间待够了,想回家,就坐飞机回。 不想回的,也没辙,就让它继续在人间待着吧。 反正人间的人口是严重畸形的,每年离奇死上两三千人,也不是个事。 有时,厉鬼航班有空位置了,也会带上个把活人。 所以听到这,我也就明白马义的意思了。 你一个活人,登上了厉鬼乘坐的航班,你该怎么保证,你能成功存活到终点呢? 这是个大问题。 我听完马义这番话,后背浸出了细密的冷汗,我大口喝着茶,可嘴巴还是很干。 “这个厉鬼航班,在哪能乘坐呢?”我问他。 这也只是随口问问,现在看,无论是我,还是欧阳薇,都没有乘坐航班的资格。 马义无奈地摇头,脸色难看道:“以前的位置我知道,但后来位置变了,每年都要变几次的……” “现在航班在哪起飞?我也在查呢。” 我眯着眼注视马义,狐瞳微微收缩,突然冲他道:“你坐过厉鬼航班,而且坐过不止一次!” 马义往下茶杯,阴晴不定地给我对视片刻,道:“所以说人太聪明了,可未必是好事!” 我死死盯着他,这个人身上藏了太多的迷,他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点,在我面前,马义时而温和儒雅,时而不经意间露出致死的危险气息,青丘曾给出预言,马义有求于我,他到底试图从我这获得什么? “是啊,我坐过厉鬼航班,坐过很多次。” 面对我咄咄逼人的质问,马义还是松口了:“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航班位置早改了。” 我摸着下巴思索后,问他:“所以说,你知道如何在满是厉鬼的航班中,存活的法门。” “眼下,只要找到了航班起飞的位置,你就能带我们下去找人,对吗?” 马义摸出几百块,放在桌上,起身走了。 出门前,他头都不回地对我道:“没那么好找的,慢慢来吧。” “对了,我手头有几个棘手的案子,你帮我处理下。” “老规矩,我拿两万抽成。” 我看着马义离去,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马义的手段,比我想象的更恐怖,当年,他曾无数次试图接近阴女子,无数次差点惨死在对方手中。 那可是阴物!比大厉鬼都可怕的存在! 马义能那么多次在阴物手下存活,就说明了问题,而且别忘了那个满载厉鬼的航班! 他一个活人,能完好无损地从头坐到终点,还不止一次! 我一想象那画面,心里就直发毛,逼仄阴森的机舱里,前后左右坐满了形态各异的厉鬼!全是老仙,或者鹿岛式神那种造型的。 我被夹在中间,吓的失声尖叫,所有厉鬼缓缓抬起头,朝我注视而来…… 擦了把冷汗,我结完账离开茶馆。 那个奇怪的女人跟了上来,跑过来拦住我,大声冲我嚷嚷: “李师傅,你不能这样!你用邪法害人,是要遭报应的!” 我一脸厌恶地上下打量她:“你叽霸谁啊?” 女人一脸惊悚:“我是张护士啊,你忘了吗?那天你骂过我的……” 原来是太平间的张护士啊。 我笑着打量着她:“我以为,你已经被厉鬼害死了呢。” 张护士死咬着牙,眼神怨毒地注视着我,却不敢发作,焦急地向我诉说她的遭遇。 她还被那个男尸跟着,每天夜里,对方会准时出现在她头上方的天花板处,以倒立的方式,阴惨惨地质问她: “你为什么把我卖了?你好狠心啊!” 我是通过杨业认识张护士的,小仙女表面是护士,其实做的是贩卖死尸的勾当。 刘纲曾从她这买过尸体。 张护士告诉我,她这段时间为了摆脱那个鬼,各种方法都试了,甚至还去警方那报过案,说我用邪术招鬼害她。 警方当她是精神病,没搭理她。 我手机经常关机,张护士联系不到我,简直要疯了! 每天晚上,那被水浸泡高度腐烂的男尸,准时准点来找她,无论张护士怎么换住处,对方都如影随形。 甚至有次张护士在野外过夜,男尸也会悬浮,倒立在她头上方,满是尸臭味的冰冷水珠,滴滴答答撒在她脑壳上。 我双手插兜,听完张护士的诉苦,我问她:“这不是你自个造的孽么?你跟我说啥?” “你胡说!”张护士情绪激动,指着我,发出母猪般的尖叫:“我清清白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是你!故意引鬼到我身上的!” 卧槽这小仙女,这话说出来,惊的我三观碎了一地。 “小张,你急什么啊?”我轻声安慰她。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世界,那里到处都是雾,随处可见吃人的厉鬼。” “你做好准备,也就这两天了,下边冷,你多穿点衣服。” 我绕开她,急速前行,张护士追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大喊着:“救命啊!抢劫啦!杀人啦强奸啦!” 我施展红狐步,三两下就甩开了张护士,在街角拦了辆车,回到了家。 几天后,我从本地新闻中,得知了张护士的死讯。 有人在冰封的松花江面上,发现了她。 当时有几个小孩搁那溜冰,其中一孩子喊道:“爸爸,你快来看,有个阿姨在冰下面!” “还冲我笑呢!” 人们发现张护士时,她尸体已经被水泡出了巨人观。 第146章 拜访 张护士这件事就此打住,没必要再提了。 不过张护士事件后,我对手势的使用,更加慎重了,阴间学来的手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用了,免得玩脱了,给自个招来不好的东西。 那天和马义夜谈后,我回到家,跟欧阳薇说厉鬼航班的事。 欧阳薇听完,久久不语,想起父亲还被困在下边,生死未卜,小姑娘眼眶一红,哇地哭了出来。 我紧紧抱着她,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好妹子,别哭,咱们肯定是要下去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横竖都要找到你爹。” “但这事不能急,眼下,先找到航班再说,马义已经派人在打听了。” 我有些犯难道:“而且找到了航班,咱们又该怎么上去呢?那是架开往阴间的飞机,乘客可都是厉鬼啊!” 欧阳薇抬头,泪汪汪地看着我:“我没见过我妈,我是被我爹从小养大的,他还教我本事,和我最亲了。” “我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说你放心,能从阴女子手中逃走的,能是一般人吗?阴间虽然凶险,但藏身的地方也多,那么多楼呢,叔叔肯定不会有事的。 安抚了欧阳薇,我又去看望姜幼初。 老姨去湘西后,她的卧室就给姜幼初住了,房间里打扮的很是温馨,到处都粉粉的,满是好闻的少女花朵香味。 姜幼初正盘坐在床上,闭目修行,她上身穿了件纯白色羊绒毛衣,鼓起的柔软胸脯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修长的双腿上则穿着天蓝色紧身牛仔裤。 姜幼初和周昆父女同修,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老姨临走前,已经把所有该教的,都教给姜幼初了,具体能修成个什么境界,只能看父女俩的造化了。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周昆的黑白遗相,而此时的姜幼初,全身透着淡淡的黑气,双目紧锁,丝毫没察觉到我。 “她在闭关,你别打扰她。”欧阳薇喊我出来,关上了门。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欧阳劫。 他长发乱糟糟的,满头满脸血地站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装置上,四周被浓雾笼罩,大量穿白大褂的男女,从浓雾里冲出,不顾一切地朝他冲来。 这些白大褂,可能是死后降生阴间的医生和护士,它们身上沾着血污,形似厉鬼。 欧阳劫占据高处,依次用手指朝它们虚点着,白大褂们惨叫着死去,地上洒满了黄豆,和血污混成一团。 白大褂数量太多,欧阳劫很快就不敌了,他被它们从手术台上拽了下来,它们压在他身上疯狂撕咬着。 我在一旁看的双腿直打摆子,尿涌了出来。 梦里的欧阳劫,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对我道: “李式龙,告诉你孙子!” “他快玩完了!” 我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我满身的冷汗,瞧向窗外。 天还没亮,身旁的欧阳薇还在甜甜地熟睡着,白皙的雪肩和极致修长的玉腿露在外边。 我替她盖好被子,下床洗漱后,我穿好衣服出去晨跑。 精通红狐步后,我体力暴增,小试牛刀地跑了五公里,感觉神清气爽,全身有使不完的活力。 马义的别墅本来就在郊区,我这五公里跑完,路两旁的景色更加荒无了。 四周是漫天的白雪,不远处有几座废弃的民居,我活动着身体走上前,隔着十米远,对着一扇紧闭的铁门施展三生指劫。 我本以为铁门会被我崩出火星子,谁知几指血歌下去,铁门纹丝不动,门上出现了几个细微的孔洞。 这些孔洞起初只有红豆大小,急速扩大,两三秒不到,就扩大到车胎那么大了。 整扇铁门,被内部的创伤侵蚀的锈迹斑斑,像刚从湖底打捞出似的,顷刻间就锈的千疮百孔了。 铁门轰然倒塌,破碎了一地。 我惊喜极了,这段日子我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反复练习,感悟,三生指劫进步飞快。 以前,血歌只能在肉身表面点出血洞,杀伤很有限,遇到防御高的敌人,就没啥用了。 现在的血歌,一旦形成伤口,立刻会从内部腐蚀,扩大伤势,内外伤交加,威力提升了不知多少倍。 那第二式,烟山呢? 我站在原地,快速比划手势,对着一扇窗户虚点了几下。 窗户起初纹丝不动,过了一小会,出现了细密的裂纹,裂纹似蛛网似的,快速扩大,层层叠加,就听唰地一声轻响,整扇窗户化作细微的烟粉,消散一空。 “真美啊!”远处传来一阵掌声。 我微微一惊,回头瞧去,只见一头戴斗笠的小伙,正站在我后方不远处,边哆嗦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这小伙正是马义从海外请来的阴阳师,鹿岛。 这鹿岛是个有意思的人,他竟然学马义的样子,给自个买了件白色中山装,下身是条黑色运动裤,配运动鞋。 这身行头,再配上那破旧的古代斗笠,显得他不伦不类。 哈市零下20多度,他穿的这么单薄,难怪冻的直打哆嗦呢。 我招呼鹿岛过来,和他交谈,我说:“你咋找到我的?” 鹿岛操着一口塑料味的二手汉语,说的磕磕巴巴的,我听了好半天,可算猜出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从马义那要来我的住址,大清早乘车前来拜访,怕我还没睡醒,鹿岛不敢敲门打扰,就站在外边吹着寒风干等着。 我外出晨跑时,没有发现他,鹿岛一路尾随,跟着我来到这里。 “特么的!谁把我家门窗砸了?” 一粗野的农村汉子,光着膀子,抄着把铁锨从屋里冲出来。 原来这不是废弃房啊? 我二话不说,拉着鹿岛就逃,汉子叫骂着追赶了一阵,我俩跑的跟兔子似的,他哪追的上? 狂怒之下,汉子将铁锨猛甩过来,木头把柄拍到了鹿岛屁股上,这小子惊呼一声:“哎呀我滴妈!” 捂着屁股逃的更快了。 我俩一路逃回家,气喘吁吁地擦着脸上的热汗,相视一笑。 第147章 残缺的六道 之前我对鹿岛不了解,对他的善恶来路一概不知,经过这件事,我俩关系接近了些,我对他也没之前的紧张感了。 我招呼鹿岛进屋,喝茶抽烟。 进屋后,鹿岛摘下了大斗笠,他留着密密的整齐刘海,头发柔软又干净,我上下打量着他,说: “你以后还是别戴斗笠了,戴斗笠显得你怪怪的,不戴反而好看。” 鹿岛显然没听懂,不停说着你好,弯腰脱鞋,穿着洁白的袜子走进客厅。 我俩喝了会茶,欧阳薇也起床了,用手机点了些外卖早点。 姜幼初还在楼上闭关打坐,奶奶说小姜姑娘正在辟谷呢,让我别打扰她。 姜幼初缺席,只有我们四人吃早饭,饭桌上,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视着鹿岛,这兄弟别看瘦,饭量可真不小,普普通通的大油条,被他吃的是一脸的陶醉,边往嘴里猛塞,边竖着大拇指: “好吃!吾卖!” 喝豆腐脑时,跟喝美酒似的,鹿岛喝的脸都红了,一个人干了两大碗。 包子也吃的贼香,嘴里塞一个,手里抓两个,可劲地造。 奶奶惊奇地看着他:“这小孩,咋没长眉毛呢?” 我说他是东洋人,他可能天生就没长吧。 欧阳薇整齐的牙齿咬着筷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他们国家没这些吃的,所以他才吃的这么香。” 饭罢,我给鹿岛发了根烟,坐在沙发上,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鹿岛的全名,叫鹿岛健一郎,家住北海道那边的一个小县城,这是他第一次来华夏。 来之前,他特意在网上自学了汉语,他自以为学的不错,实际上除了一些简单用语,他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问他:“那天晚上,你咋不拿钱呢?” 鹿岛咳嗽着抽烟:“我有钱。” 我又问:“那你跑东北干啥来了?” 鹿岛:“我来玩。” “玩啥?” “玩自己。” 欧阳薇捂着嘴笑,纠正他道:“是自己玩!” “对,自己玩!”鹿岛点头哈腰。 我想了想,问他:“我听马义说,你想让他杀了你?你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鹿岛一个劲冲我点头:“好,很好。” 我一看,这完全没法沟通啊,欧阳薇划拉着手机,给我们找了一款日文翻译聊天APP。 我点开APP一瞧,我草,年费会员1488,连续包月79.9……不开还不让用。 一番充值下来,APP终于能用了。 我们三个互加了好友,开了个群聊。 鹿岛对着手机哇啦哇啦半天,发过来,我一看: “马义前辈不肯成全我,李君,我想死在贵国,请李君杀了我!” 我一脸不解地问他:“你上次去战争博物馆,就是想让人打死吧?” 鹿岛点头承认,他说,那天他在博物馆的人群里,大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起初,并没有什么人搭理他,特别是那些拖家带口的中年游客,甚至都懒得多瞧他一眼。 打他的,是一帮中学生。 这很符合常理。 孩子没接触过社会,不懂事。大人则是懂的太多,麻木了。 我一直觉得,国家间的仇恨,是完全轮不到普通人来操心的。 放下民族情节,尊重历史规律。 拿三千的月薪,供八千的房贷,吃着科技与狠活的预制菜,欠50万的网贷,去交80万的彩礼…… 您说您操这心,您配吗? 先把自个活明白吧。 “所以你到底为了个啥?非要死在东北吗?”我问鹿岛。 欧阳薇也疑惑道:“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是,你就不能死在东洋吗?” 我们三人坐在客厅,明明面对面,却不得不用手机打字聊天,这感觉真怪异。 鹿岛耐心地跟我们解释,他先郑重地向我们介绍了自己。 鹿岛是一名很强大的阴阳师,在北海道很有名。 东洋的阴阳师,主要做的是和死者沟通,驱赶恶灵,封印厉鬼,以及用法事净化凶宅之类的工作。 阴阳师里,也有擅长风水的,会看手相,面相,但懂八字的极少,他们那边不信这个。 由于频繁接触鬼物,阴阳师必须与式神签订契约,才能保证自身的存活,因为需要从事凶险的工作委托,没有式神保护,阴阳师的存活率极低。 鹿岛的式神,名叫“青女房”。 青女房,本是来自江湖时代,妖鬼画师鸟山石燕的百鬼夜行系列画卷中的,一个女性妖怪。 青女房曾是个普通女子,她的恋人背叛了誓言,娶了比她条件更好的姑娘,她因此含恨而死,变成了恐怖的厉鬼。 青女房经常在幽暗的闹鬼凶宅里出现,拿一面镜子,当有人到访时,她就对着镜子梳头。 这是青女房的杀人术,相传,看到她梳头的人,必会含着巨大的恐惧,凄惨死去。 但这毕竟只是传说。 现实中的青女房,一般只会对着特定的人梳头,和她没有因果的人,看了是不会死的。 除了阴阳师的身份外,鹿岛也是一名幻术师,他的幻术,全是青女房传授给他的,她俩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了。 我和欧阳薇注视着手机,又好奇地看向鹿岛,我们此前,对阴阳师一无所知,东洋那边的鬼神文化很独特,让人大开眼界。 介绍完自己后,鹿岛终于说到了正题。 和式神青女房签订契约后,鹿岛第一次,获得了进入死者世界的机会。 他的这段经历和我很像,从儿时四五岁起,鹿岛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我小时候也总想这问题。 长大后,鹿岛对死亡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兴趣,他想看看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请求式神带他下去。 式神就同意了,结果下去后,鹿岛当场就崩溃了。 原来东洋那边,和我们的情况还不一样,那里的六道,独独少了饿鬼道。 也没有中阴。 东洋的人们死后,直接跳过阴间,降生地狱道。 鹿岛亲眼看到了东洋地狱的场景,地狱有十八层,他去的只是第一层,那是个巨大的血腥刑场,生前有罪的人,在刑场里被反复执行着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什么下油锅,凌迟之类的小把戏,连登场的机会都没有。 东洋地狱第一层的刑罚,挑最轻的一个写出来,这章都没法过审。 第148章 约定 所以当鹿岛从地狱回来后,精神就崩溃了,他告诉我,他连着三个月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当他获知死亡的真相后,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我们听他说完,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什么东洋没有阴间呢? 这难道是六道,对他们当年侵华罪行的惩罚吗? 鹿岛情绪激动极了,对着手机哇啦啦地说着语音。 在得知死亡真相后,绝望的鹿岛,一遍遍向式神占卜着自己的命运: “式神,我死后会下地狱吗?” 在一次次得到式神的肯定答复后,鹿岛心态彻底炸了。 后来他从一本东洋的古书里得知,华国有完整的六道,鹿岛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 如果他能死在我们这,那么将来最差的结果,就是降生阴间。 毕竟相比绝无逃生可能的地狱,阴间对待死者的态度,要温和的多。 而且最棒的是,我们这居然还有中阴界啊!鹿岛对此感到无比的羡慕,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死后大概率会先去中阴闯关。 闯关成功的话,干脆连阴间都免了,直接转世投胎去了。 我和欧阳薇听的大眼瞪小眼,这也能羡慕的吗? 中阴的凄惨程度,可不在阴间之下啊,那些关卡的通过率,远不到0.1%。 鹿岛继续道:“古书中记载,如果能死在华国,灵魂就能这里的六道所接受,我也就能逃过地狱的宿命了。” “但前提条件是,我不能自杀,也不能等着自然死去,我必须要让华国人,亲手杀死我!” 我总算听明白了,为啥鹿岛一来东北,就要求马义杀死他了。 他这般苦心,他是在为死后布局。 鹿岛还比我小半岁呢,那看到这有人要问,20多岁的小伙子,不想着赚钱结婚,买房买车,想死后的事干啥? 别奇怪,干我们这行,是这样的。 看过太多扭曲的死物,接触过太多内心肮脏的同行,你说当好人吧,在这个时代,好人是寸步难行的,是全身不着一物的羞耻怪物,走到哪都被人嘲笑和欺负。 好人一分钱赚不到,被人按在地上踩,圣母心一发作,当场惨死,多亏啊? 当一个杀伐果断的坏人吧,又要担心因果,这就导致江湖中的很多人,活的矛盾又分裂。 在长时间与仇家的反复拉扯,厮杀中陷入对生命的迷茫,在双手沾染无数死者鲜血后,开始本能地考虑死后的事。 既然人间活不明白,那就提前给死后的世界,铺平道路吧。 鹿岛放下手机,双手放在大腿上,很规矩地坐在那,脸上一脸决然。 我拒绝他道:“咱俩没仇,我不能杀你。” “我杀了你,既要承担法律,又要承担因果,我多亏啊?” 鹿岛认真地看着我:“李君,只要你同意,我会支付你丰厚的报酬!”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看你还年轻,我现在还不想杀你。” 鹿岛:“什么时候杀我,请提前告知我。” 我说可以,另外,我要你教我幻术! 鹿岛是个很厉害的幻术师,不知他掌握的幻术强度,和妖狐青丘的相比如何? 我曾听说东洋那边的幻术,发展的要比国内好,据说领先了我们至少两个时代,也不知是真是假。 鹿岛是个直爽人,没什么心眼子,立刻就同意了我的提议。 “李君,你想学哪个幻术?” 我看着他:“我全都要!” 一旁的欧阳薇听得哭笑不得,冲我直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鹿岛摇了摇头,用手机打字道:“太简单的,学了没意义,我教你厉害的,只是我不能保证李君一定能学会……” 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是马义打来的: “三坡,有个案子很着急,对方开价很高,我这边正在收集厉鬼航班的线索呢,腾不出手。” “你跟一下吧。” “啊对了,王老板死了,死的挺惨的,他们发现他时,他的尸体都快被虫子咬没了。” “密密麻麻的。” 我嗯了声,挂断。 之前,马义答应了带我和欧阳薇乘坐厉鬼航班,肉身前往阴间找寻欧阳劫,但条件是要我再帮他解决两件案子。 挂了电话后,马义立刻发来了香客的资料。 我一看,这不就是那个老千,金玮吗? 当初金玮,曾花重金请兰青歌做观落阴,带他下去找寻什么元辰宫。 金玮有个不能输的赌局,不得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元辰宫给自己改命。 结果元辰宫没找到,他竟把自个传送到中阴去了。 我也是从金玮口中,才获知了中阴的存在。 二话不说,我立刻给金玮拨去电话,他接了,听出我的声音,金玮显得很高兴: “李师傅,我可算等到你了,前面我猛打你电话,你总是关机。” 我随口问他:“哥,你遇上啥事了?” 金玮语气有点阴沉:“电话里说不方便,晚上八点,我开车来接你,见面谈。” 见我有事,鹿岛准备起身告辞,被我一把拦住。 “小鹿,你反正回酒店待着也无聊,别走了,晚上我带你玩去。” 放下手机,我对他口述道,鹿岛没听太明白,含糊地又坐了下来。 这人来头可不简单,是东洋来的大阴阳师,加幻术师,这机会千载难逢,我干嘛放着他不用呢? 马义给我安排的案子,可不是看看风水,算算命那么简单的,马义手里,全特么是阴案,搞不清状况硬接,命都得丢进去! 想起王宝玉那案子,我心里直发毛,眼下有鹿岛帮忙,我把握就大多了。 我们随便闲聊着,我问他东洋那边的文化,生活,鹿岛说,他来到我们这边后,有件事,他感到很困惑。 鹿岛喜欢旅行,他来之前做足了攻略,抽空去了一些大城市游玩。 他问我:为什么这里的人,脸上有笑容的很少?街上的每个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刚受过欺负的表情? 我没吱声,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第149章 肥猪 鹿岛给我带了瓶他们那的桃子酒,我打开尝了尝,味道酸酸甜甜的。 到了中午那会,我问鹿岛想吃啥,他张口就是麻婆豆腐,这小子汉语烂的一塌糊涂,倒是把这道菜说的极流畅,看来是神往川菜很久了。 我们带他找了家川菜馆,鹿岛这人酒量极好,爱喝冰镇哈啤,就着盘麻婆豆腐,一个人连干了五瓶啤酒。 …… 废话略过。 午饭后回到家,我们休息了片刻,等到夜里八点多,金玮开着那辆进口越野车,搁门外按了下喇叭。 鹿岛将斗笠带在头上,跟着我和欧阳薇出门,上了车。 金玮依次和我们握手,听说鹿岛是外国人,金玮无所谓地嗯了声,显得心不在焉。 金玮换了个发型,搞了个上海滩小白脸的背头,梳的油光水亮的,穿的也很笔挺,高档呢子风衣里面,是名贵的进口西装,一看造价就不菲。 甚至西服口袋上,还别着丝绸白手帕。 身上喷的是路易斯,威叽霸登的香水,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金玮慵懒地把持着方向盘,眼神阴郁冷酷,整个人装比范十足。 我瞧金玮这油头粉面的样子,就调侃他道:“女人缘不错啊金总,香水都用上了。” “最近在哪发财呢?” 金玮皮笑肉不笑道:“发啥财啊,打工仔一个。” 我抽着烟问他:“说吧,遇上啥事了?” 金玮嘴角颤抖了下,他告诉我,他摊上的这个事,还不是一般的邪门! 前段时间我到处跑着忙,金玮死活联系不上我,找兰青歌吧,但兰姐是隐修的高人,多少年都没离开庙了,压根就请不到,没办法,金玮只得在外边找人。 前后找来了十来号高人,没一个能把这事看明白的。 后来实在没辙了,金玮花重金,又托了好大的关系,终于联系到了马义。 结果一圈循环下来,马义又把这案子推给了我。 后排的欧阳薇翘着玉腿,好奇道:“马义有这么难请吗?” 金玮头都不回道:“难!比特么见市一把手都难!马义是整个东三省,最顶尖的那批大师之一了。” “比他厉害的,要么年纪太老,退隐江湖了,剩下的要么死,要么都搬走,咱这说白了还是穷,留不住人。” 金玮这么一说我才知道,马义的名头竟这么大,看来之前在我面前,马义是在刻意藏拙。 人家说不定早就站在最顶级的风水圈子里,正低头仰望我呢。 我吐了吐舌头:“前段时间确实忙,没接上电话,害金总白破费了。” 金玮摆了摆手:“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个事。” “就怕钱砸进去了,事没办成,反而白耽误事,前面那几个就是,唉,别提了。” 我察言观色,金玮显然是不太信任我,不相信我能解决他的事,他本想找马义出面的,可马义忙,来不了,金玮眼下只能寄希望于我了。 这倒没什么,我和他本就是一面之缘,彼此并不熟。 “所以,你到底遇上啥事了呢?”我第二次问金炜。 金玮脸色阴霾的吓人:“一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也不知这人在卖啥关子,他不说,我就没再问。 瞧了眼后排,鹿岛整张脸埋进斗笠,双手交叉进袖口,端在胸前一动不动。 我观察了他一整天,这人身上的气场很不对劲,时而极阴时而极阳,在诡异的阴阳交替中反复。 表面看,他很谦和很懂礼貌,干干净净一孩子,很讨人喜,但我能感受到他体内,蕴藏着一股未知的滔天凶险。 “这哥们怎么坐在车里,还戴着个斗笠啊?”金玮扫了眼后视镜里的鹿岛,随口问。 我说他是东洋来的阴阳师,金玮好奇地挑了下眉:“东洋的玩意,在咱这能好使吗?” 不一会,越野车进了市区,七拐八拐,停在一条僻静的马路边。 前方紧挨着我们的,是一辆丰田埃尔法,车门打开,下来个年轻小伙。 这小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贴着头皮剃了个圆寸,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白球鞋,眼神很锋利,瘦精瘦精的。 小伙来到越野车跟前,拉开副驾的门,要上车呢,这才看到副驾上坐着人。 “你叽霸谁啊?”小伙指着我刺道。 我没吭声,金玮一下不乐意,烟头狠狠弹在那小伙脸上,疼的他哇哇直叫唤。 “没大没小的狗崽子,他妈的一点眼力件都没有,尽丢人现眼!” “愣着干啥,还不快叫李师傅好!” 这小伙一看就是金炜的手下,我之前说过,东北这边的老千,多少都涉黑。 小伙捂着脸,惊疑地上下打量我,这才知道我是他大哥请来的师傅,连忙冲我鞠躬问好。 我嫌冷,把车门关上了。 “人都到了吧?”金玮冷声问他。 “到了。”小伙趴在车窗边,毕恭毕敬地答道:“老三跟蛇小炮前天才出狱,我知道你交待过,别喊他俩,但我寻思这事太邪乎,就把他俩也叫上了。” “出狱的人,身上带着煞气,能辟邪。” 金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吧,办利索点!” “知道了,哥。”小伙点着头,回到了埃尔法车里。 我和欧阳薇待在车里,都是又好奇又迷糊,金玮在这排兵布阵,是打算对付谁呢? 尔滨的冬天,过了晚上十点,就算深夜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人了。 车外是漫天的风雪,车内一片死寂,雨刮器无神地反复挥舞着。 我等的有些不耐烦,随口问金玮:“你那个不能输的赌局,最后咋样了?” “还是输了。”金玮低声道:“输的我倾家荡产,差点寻短见,不过后来我遇上了贵人,这个等会再说。” 金玮下车买来几瓶咖啡,又甩给我两包华子,示意我耐心等待。 我们喝了咖啡,又等了好一阵,这时,欧阳薇指着车窗道:“快看,这人好胖!” 我瞧向窗外,只见一个肥猪般的大胖子,正沿着人行道,步履蹒跚地走来。 这胖子中等个头,穿着件很旧的黄色军大衣,瞧那吨位,四百斤是有的。 胖子的五官深陷进肥肉里,眼睛显得极小,两个大黑眼圈子,嘟着嘴,一脸的猪相,年龄在二十到四十之间,不太好辨认。 就连鹿岛,都被胖子的模样所吸引了,好奇地注视着。 欧阳薇皱着眉:“这胖子,能把我活活压死!” 第150章 赌场 金玮也看到了那胖子,他像见到鬼似的,眸子里涌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金总,这胖子是谁?你认识他?” 我问他,金玮紧张极了,也顾不上回答,目光死死锁住胖子,额头开始冒冷汗。 越野车的右边,是一条深深的小胡同,墙上用红油漆写着公厕二字,胖子边慢慢走进胡同,边拿出烟点着。 这时,我们前面的那辆埃尔法里,陆陆续续钻出七八号人。 这帮人全是金玮的手下,他们清一色留圆寸,穿李宁牌纯棉黑色运动服,球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冷冷的肃杀之色。 在我们的注视下,这帮人跟着胖子进了胡同,从袖子里抽出刀,朝着胖子没命地捅着! 要是寻常人看到这画面,可能第一想起的就是报警,但对于江湖里的人来说,这是很无聊的小场面。 连欧阳薇都看得直打哈欠。 金玮的手下很专业,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切只在五秒内就完成了。 胖子连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中,彻底死透了。 手下们回到车里,埃尔法轰鸣着,快速消失在了视线中。 金玮发动车,指着胖子的尸体对我道:“记住这个人,一会你还能碰上!” 我注视着血泊中的胖子,直到他消失在我视线中。 金玮又在跟我打哑谜,我心中老大疑惑,什么叫一会还能碰上? 胖子明明已经死透了啊? 二十多分钟后,金玮带着我们来到一个星级酒店,这酒店有意思,居然也叫维多利亚,我一看到这名字,就想起了范德彪。 金玮的那帮手下早就到了,正在门口等我们呢,我走到跟前,依次打量这些人,好家伙,凶神恶煞的,眼神狠的不行,一个个,涉黑都涉到腚眼里了。 金玮瞧都懒的瞧他们,车钥匙丢给迎宾,在众人的拥护下,径直走进酒店的电梯。 电梯太小,装不下这么些人,见我们三人还在外面,金玮一下急了,冲手下就是一顿乱踹: “一帮傻篮子,正主没进来,你们搁这瞎挤个叽霸?都给我滚坐下一趟去!” 手下们灰头土脸地被踹了出来,腾出位置,我们三这才进了电梯。 金玮按了顶层,电梯里,欧阳薇跟他开玩笑道:“金总好大的排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 “一会等事办利索了,你可不许差我们的钱啊。” 金玮摸着鼻子苦笑:“不瞒姑娘说,我真就一打工仔,我上面还有老板呢。” “钱这块你放心,老板早就放话了,事只要能办成,钱随你开口。” 欧阳薇听的直咋舌:“你老板是开银行的吗?这么豪横?” 金玮笑道:“是开赌场的,只能说,和银行也差不太多吧。” 等到了酒店顶楼,电梯门一开,好家伙,前方是条红地毯,两侧各站着一排黑丝兔女郎,笑吟吟地冲我们鞠躬: “老板好!” 这些个姑娘姿色都不差,年轻水嫩,一鞠躬,胸口两团白雪就往下坠,我还好,可给鹿岛看的眼珠子都直了,这小孩摘下斗笠,不时朝下方张望着。 欧阳薇也好奇又兴奋地看着她们,金玮在前面带路,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大厅。 是赌场,没错,而且是非常专业的那种。 金玮的老板,把酒店整个顶层都包了,开了这家赌场,我边走,边细致地观察四周,这是风水师改不掉的习惯。 赌场经高人点化过,布局很讲究,首先水系这块,就做足了功夫。 老话讲,山管人丁水管财,国人讲究求财,赌场在这块更不能差,在大厅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天然星陨石,瀑布般的水流从上方倾泻而下,形成了九条水龙,齐齐钻入下方的清澈水池。 水池里,养着七尊金色锦鲤,每只都至少有二十斤重,这个格局,名叫九街七凤局,是从新加坡那边传来的。 南派风水中,称锦鲤为凤,北派有时也这么叫,这九街七凤的格局,对开门做生意,是极好的。 整个赌场的装修,是北欧的低奢现代凤,现在很流行这种风格,像那种二十年前,金碧辉煌的夜总会凤,已被时代所淘汰了。 而且我能看出,风水师当初在设计这里时,动用了四维布局。 这里就多说两句吧,像农村乡土派的风水师,懂的毕竟有限,这些人进门看一圈,就开始指挥你,这里放个屏风,那里挂个葫芦之类的。 这种人的思维,永远只停留在三维,这种人看风水时,只会改变物品摆放位置,或改变建筑格局,网上灵异小说里的风水师主角,清一色都是这样的。 四维布局,是在三维的基础上,加入新的元素。 比如颜色。 我留意到,赌场的整体色调,是偏红色系的,墙,地板,天花板都用到了大量的红色渲染,这种设计,一定是和赌场老板的八字匹配的。 也有五维布局的,你像一些港台明星的豪宅,风水师不但对颜色有苛刻的要求,还要依房屋功能不同,播放相应的音乐。 所以我不说,你肯定无法想象,颜色,音乐居然也能成为风水格局的重要元素。 再往深讲,六维布局,除颜色和音乐外,又加入了气味要求,客厅要麝香,女儿房要兰花香,等等。 金玮工作的这个赌场,面积倒不是很大,但功能俱全,百家乐,21点,梭哈,牌九老虎机……各种玩法一应俱全,赌客众多,几乎每张桌上都坐满了人,生意好的不行。 我对赌博的了解极其有限,从小我对数字就不敏感,甚至到现在,我连炸金花的规则都还没搞明白。 所以接下来的讲述,如果出现差错,请大家予以指正。 金玮领着我们,在赌场中穿梭着,随处可见穿着露骨的兔女郎,端着各种酒水穿行其中,更有风情万种的流莺,拿着小坤包,游走着,张望着。 这些流莺个个年轻漂亮,环肥燕瘦,高冷范的,幼态萝莉,小家碧玉,甚至还有穿校服伪装成女学生的,哪桌有人赢大钱了,流莺就会巧妙地凑过去搭讪,谈价过程中,难免被赢家上下其手。 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吟诗一首: 终是身上无分文,辜负小巷俏佳人。 第151章 暗灯 欧阳薇边走边看,惊的合不拢嘴:“真是大开眼界啊,我活这么大,还从来没赌过钱呢。” 金玮随手取来厚厚一沓筹码,递给欧阳薇:“拿去玩,玩光了再问我要。” “那就谢过金总了。” 欧阳薇拿着筹码,兴奋地左顾右盼,一时竟不知从哪里下手了。 我和鹿岛在金玮的带领下,来到最里面的贵宾区。 相比大厅的喧嚣,贵宾区就很安静了,脚下是厚厚的天鹅绒白地毯,里面空间不大,几张赌桌上,坐满了赌客。 金玮说,能进贵宾区的,非官即富,更多情况是两者混合,后者故意输钱给前者,来换取肮脏的利益。 我点头听着,金炜的老板来头很大,这种规模的赌场,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 黑白通吃只是基本要求,老板的上层背景必须够野,也到没边才行。 否则它连一天都开不下去。 贵宾区分内外两间,里屋显然赌的比外屋要大,金玮并不急领我进去,而是拉着我坐在外屋的沙发上。 有兔女郎送来进口雪茄,和樱桃味威士忌,我和鹿岛叼着雪茄,很不娴熟地吞云吐雾着。 金玮开始跟我俩讲这件事。 当初,输掉人生中最重要赌局后,身无分文的他,郁闷极了,这时,赌场老板找到他,老板很欣赏金玮鬼神莫测的赌术,愿意出天价,请他来赌场当“暗灯”。 暗灯,每个赌场都有,由最专业,最顶级的老千来担任,暗灯会伪装成普通赌客,每天巡视赌场,用多年练出的火眼金睛,帮赌场抓老千。 老千这个行当,在江湖中被称作蓝道,赌术,也是术的一种,千万别小瞧这些人,俗话讲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厉害的老千,那双手练的神鬼莫测,巧夺天工。 金玮是老千中的顶级存在,这人手指极其修长,灵动,这种一看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生下来就两条路,弹钢琴或者出老千。 他告诉我,老板之所以出天价,请他来当暗灯,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赌场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这三人来路不详,每天只在深夜出现,而且只玩贵宾区的百家乐。 虽然偶尔会输几把装装样子,但三人每天都从赌场疯狂拿钱,十几二十万地赢。 最多的那天,直接赢走了五十多万现金! 老板很快就对他们起疑了,不用说,都知道他们是老千,只是三人手法太过逆天,老板找来很多专业暗灯看过,都看不出任何头绪。 更可气的是,这三人尝到甜口,就不打算走了,把赌场当银行,每天准时来提现,后来老板主动去找他们谈,说你们仨适可而止吧,以后别来了,你们要是现在退出,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路费。 三人却不答应,依旧每天都来,风雨无阻。 我听到这,忍不住道:“直接拦门口,不让进不行吗?” 金玮摇着头:“我家老板做的是干净生意,机器,荷官都是干净的,不像别的赌场那样,处处设计,十赌十输。” “赌场刚开业没多久,更要做表率,来吸引生意,这三人每天都赢钱,已经成赌场的红人了,赌客们都认识他们,要是老板拦着不让进,那其他赌客会怎么想?” “大伙觉得老板小气,输不起,以后谁还愿意来玩呢?” 所以这三人,既不能拦,又赶不走,老板最后只得花天价,请来金玮,让他来当暗灯抓千。 不过这家赌场有一点,挺有意思,别的赌场都放贷,它不,人家不玩这套,发现有私下放贷的,当场打出去,光这点,就说明老板不简单。 “你们跟我来。”金玮起身,带着我俩来到里屋。 里面是个小隔间,乌烟瘴气,云雾缭绕的,宽敞的赌桌上,坐满了赌客,中间站着个荷官打扮的小姑娘,还挺漂亮的。 我视线从荷官身上挪开,依次扫视众赌客,其中三人格外显眼。 分别是两男一女,这俩男的都极胖,穿着同款的黄色军大衣,往那一坐,跟肉山似的,女的则正好相反,瘦几麻杆的,穿黑毛衣,三十来岁,是个面容枯黄的中年妇女。 我死死盯着其中一胖子,心里直犯毛。 这不就是之前进胡同那胖子吗? 他不是?才被金玮的手下拿刀捅死么? 我之前亲眼看到,胖子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他这会咋又复活了呢? 还完好无损地坐这赌钱,跟个没事人似的? 这特么是个什么原理? 我后退半步,瞧向一旁的金玮,他此时的脸色,比鬼都难看,拉着我慢慢退回到外屋。 鹿岛戴着斗笠留在原地,直愣愣注视那三人。 “李师傅,刚才你也看到了。”金玮神色扭曲到骇然: “老板请我来当暗灯,我前后观察了两个多星期,现场看,调监控看,都没看出丝毫端倪。” “我还伪装成赌客,陪他们玩了一段日子,却始终没看懂他们出千的手法。” 这段时间,金玮把所有的可能,全部考虑进去了,甚至他还特意请教过澳城赌场的一个师兄。 他把监控发给对方看,结果师兄看完,直接说,这三人出千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跟荷官勾结。 金玮立刻换上了新荷官,依旧没用,三人照赢不误,丝毫不受荷官影响。 见金玮这迟迟没动静,老板慢慢就不耐烦了,问金玮,你到底行不行啊?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金玮脸色煞白道:“这三人手脚很干净,我是真的看不出猫腻,有次,我特意把他们带到保安室,脱光了用仪器检查,结果啥也没查出来。” “这三人,让我在老板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我一怒之下,就派人去外边堵他们。” 说到这,金玮脸上的肌肉开始疯狂颤抖:“这三个,根本就不是人,不管是杀了他们,还是把他们抓起来囚禁,统统都不管用!” “每天夜里准时准点,他们必来赌场赢钱!” 我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点了点头,回到里屋,继续观看。 百家乐的规则我不懂,金玮之前给我解释过,好像是每张牌的尾数相加,接近9的赢,还分庄家闲家。 这些并不重要,我调动狐瞳,死死盯着赌桌上的三人,这三人身上,都隐隐透着惨黄色的诡异气场,隔着这么远,我都能一股怪怪的尿骚味。 这两男一女,都不是活人,活人没这样婶的。 那他们,是什么呢? 第152章 女子 我继续观看着,猛地想起那天在王老板家,雪道长走后,地板上那个缓缓收缩的黑洞。 我记得特清楚,黑洞在消失前,曾冒出过一股惨黄色的气,顺窗户飘走了,和这三人散发出的气高度类似。 三人面前堆着高高的筹码,这俩胖子已经胖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因为太过虚胖的缘故,两人热的满头满脸大汗,不停用袖子擦着汗。 有兔女郎端来冰镇冷饮,俩胖子看都不看,拿起来就一饮而尽。 俩胖子除了发型略微不同,长相极其接近,都是猪森森的,似乎是对双胞胎兄弟。 而两人中间,那个消瘦的中年妇女,则一口口不停地抽着烟,从我进来看她到现在,妇女烟就没停过,那张干尸般的脸藏在烟雾中,神色无悲无喜。 荷官给庄家和闲家各发了两张牌,大伙开始下注,这三人也跟着下,有输有赢,但基本上输小赢大,三人以一种潜移默化,细水长流的形式,不断从赌桌上疯狂敛财。 一会功夫不到,妇女赢了两万多,俩胖子则各赢了四五万。 这个赌桌很是火爆,聚了不少围观的赌客,我跟鹿岛夹在赌客中间,没人留意到我们。 金玮也在一旁观看着,见这三人赢钱,金炜脸色别提多难看了,都恨不得立刻上去,将三人脑袋割下来当尿壶。 又一轮结束,围观人群里,有个贼眉鼠眼的男的笑着说:“窦姐手气这么火,弟弟羡慕的不行,弟弟烟瘾犯了,想管窦姐讨根烟抽。” 这个叫窦姐的妇女,夹起个五百面值的筹码,朝那男的弹过去,头都不回道:“小兔崽子,每次都输成光腚了,跑来找我讨彩头。” “滚去买烟抽吧!” 众人都笑着,那男的脸皮极厚,也不怕人嘲笑,兴高采烈地接着筹码,道谢一番后走了。 后来金玮告诉我,赌场里有的是这种骗吃骗喝的市井之徒,都是些赌破产的社会烂人,跟讨饭似的,谁赢钱了,就去跪舔,管人家要彩头。 别小看这些人,嘴巧,会来事的,一晚上要个千八百是没问题的。 可惜,这种人完全无可救药了,要到的彩头,自个吃不着喝不着,迟早还得还给赌场。 所以才说赌是五毒之首,无论穷富,别碰就对了。 我看了会妇女,收回目光,死死盯着那俩胖子,刚才我明明亲眼看到,金玮手下弄死了其中一胖子。 现在他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是类似画皮的傀儡?还是幻术呢? 我们看了半个来钟头,欧阳薇在外边输光了筹码,也跑来观看,欧阳薇皱着眉,细细端详那三人,悄悄问我: “这三个,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始终沉默的鹿岛,突然开口道: “是油铠!” 我问他什么是油铠?鹿岛也解释不了,一个劲重复这个词,我听到后面总算听懂了。 他说的是妖怪。 日文的发音是油铠。 那么,具体是哪方面的妖怪呢? 我思索片刻,心里大概有了个初步的判断,这时,金玮手机响了,他拿起来接通:“是,好的。” 金玮来到我身边,小声对我道:“老板想见你。” 我点了点头,欧阳薇和鹿岛也想跟过去,金玮拦住她俩,又递上两叠筹码:“老板指名要见李师傅,两位请自便。” 两人捧着筹码,兴高采烈,一脸贪玩之色。 金玮领着我离开贵宾区,打开几扇门后,来到赌场监控区,这里隔音极好,外面的喧嚣完全传不进来。 能看出,赌场在抓千这块做的还是很专业的,监控设备都是最顶级的,能非常顺滑地慢放赌客手部,眼部每一帧的动作特写。 每张赌桌上,都至少有四部监控全程跟拍,而窦姐和那俩胖子的贵宾赌桌,居然夸张地安了十六台摄像头。 一些从澳城那边请来的专业分析员,正对着屏幕指指点点,不知争论着什么。 穿过监控区,我们又穿过几扇门,走进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里。 这办公室有二百来平,层高有八米,这层高,让我忍不住想在里面打场篮球。 装修已经不能用奢华来形容了,我一进去,就有了种深深的自卑感。 没办法,农村人是这样的,没见过啥大场面,也从没接触过这种层次的有钱人。 之前接触最牛比的,就是王老板了,跟这比,王老板家简直就是贫民窟。 金玮将我请到老板桌前,示意我入座。 在我身旁,整面墙壁都是巨大的玻璃窗,18楼的层高,能将哈市夜景尽收眼底。 在我面前,能打台球的宽敞老板桌,是整张紫檀木制的,光这张桌子,就看的我惊心动魄,世上,哪可能有这般粗的紫檀啊?这树龄不得超百年了? 这种紫檀,怕是都成精了,拿来做桌子,多可惜啊? 老板桌后方,坐着一女子,正背对着我打电话呢,说的都是什么天使投资人,什么第几轮融资之类的话,我也听不太懂。 而在女子身旁,则站着个穿白色丝绸唐装的老者,这老者满头白发,大概70来岁,长的很威严,正冷冷地上下扫视着我。 所以他俩,谁是老板呢? 我给那白发老者各种端详,有些不自然,回头看向后方的金玮。 金玮笔直地站在我身后,没有要入座的意思,我招呼他坐过来,金玮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不够这资格。 女子不停说着电话,到后面,直接开始说英文了,我就坐这干等着,老者不时拿眼睛瞟着我,面色有些不详,似乎在用眼神问我:你谁啊?你也配坐这? 我不太好把握老者的身份,也不敢和他对视,没办法,赚钱是这样的,千万别觉得风水师有多牛比,南洋白龙王见到马总,不也得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么? 我干坐了10来分钟,老者也盯着我瞧了10来分钟。 总算,女子电话打完了,她叹了口气,显得很疲惫,转动着老板椅瞧向我。 正所谓,奈何兄弟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在我看到女子正脸时,整个人都跟电打似的,心里直呼卧槽! 这女子应该比我大个一两岁,美到让人不敢直视,我一看到她,就想起了港星阿娇,女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阿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子留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扎着个高高的马尾,皮肤白皙如脂,小脸像个价值连城的工艺品,亮晶晶的柔软小嘴上,涂着酒红色的成熟系口红,微微张着,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第153章 面试 她的表情很冷淡,比当年陈医生还要冷淡不少。 我这人没别的,就是长的好看,这不是我吹牛比,就路上同龄女的看到我,表情一般是分四步走的。 刚开始是震惊,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她们在抖音上,也刷不到长我这样的。 第二步是潜意识里藏不住的,想认识我的强烈渴望,有些东西没必要装,你别看一些女的外表高冷禁欲,其实女人的欲望,比男的强至少十倍,也要色的多,只是不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第三步则是深深的自我怀疑——这男的肯定有对象了,他咋能看上我呢? 第四步,开始放弃,收回目光不再看我。 可是这女子不同,她只是冷冷瞟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不是在装,她真的懒得再看我第二眼了。 我可以确定,这女子是赌场的老板,这种层次的有钱人,见过的太多,你就算脸上长出朵花来,人家也未必拿正眼瞧你。 女子穿着件黑色露肩连衣礼裙,整个后背几乎都是真空的,前胸开领极深,饱满的半圆若隐若现,心口正中挂着条名贵的金片子项链。 金发加金项链,更加彰显了她肌肤的白皙。 隔这么宽的桌,我都能闻到她身上阵阵浓郁的玫瑰花体香。 女子有些疲惫地翘起白皙修长的玉腿,冲我伸出赤裸白皙的胳膊。 我连忙起身,和她握了个手,女子的手滑溜溜的,捏起来非常舒服。 “我叫秦子曼。”女子收回玉手,懒声道:“听金玮提起过你,金玮说你很厉害,真是这样吗?” 她这问题问的就很有心机,我答是与不是,都不妥当。 我没直接回答,而是告诉她我观察出的结论。 “那二男一女我看过,都不是活人,出千手法我还不确定,但可能和幻术有关……” 我正要往下说,秦子曼抬手打断我道:“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结果,过程我不关心。” 她给自己点上根进口女士香烟,深吸一口,吞云吐雾地说:“我喊你来,是想亲眼看看你,我身边缺一个御用风水师,你能胜任吗?” 我直愣愣看着她,摇头:“不能。” “我这人懒散惯了,上不了一天班,再说我事也多,你……” 这位秦总是真够霸道的,我话只说到一半,再次被她打断了:“李师傅,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呢?” 我想了想,说:“万把块吧,看案子,案子凶我拿的就多。” 秦子曼听完,换了条腿翘,手指轻轻弹着香烟:“试用期,我先给你开一百万的月薪吧,你也不用上什么班,每天跟在我身边就行。” 我正要说话,她冲我嘘了下,对一旁的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点头,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八字。 这就开始面试了吗?我寻思这秦子曼,还真不是个一般人,能把赌场开这么大,这女人的背景,一定是野到没边了,社会手腕这块,更是硬到我只能仰视。 人家根本就不给我拒绝的机会,面试过了,不行也得行,我但凡敢说个不字,今天可能都走不出这个门! 面试不过,立马滚蛋!人家才懒得和我多废一句话呢。 叹了口气,我瞧向纸上的八字:“癸未,乙卯,甲子,己巳。” 这种没有具体时间的八字,不好判断,我问秦子曼:“这个人的祖籍在哪?是哪一年的癸未呢?” 秦子曼没搭理我,手托着下巴,注视窗外的夜景。 站在一旁的老者冲我冷笑着,意思是小子,区区一道八字,就把你难住了吧? 你算啊?你倒是算啊? 我脸色有些犯难,像这种来历不明的八字,是不具备推演条件的,六百年,有十个癸未,六千年,一百个癸未,那具体是哪一年的呢? 老者冲我冷笑,站在一旁的金玮,则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是他请来的,我不行,他也要丢面子。 我顾不上去管金玮,这老者的态度,让我心里直来气,再加上秦子曼目中无人的高冷范,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瞧不起人是吧? 谁还没点傲骨呢?本来我想装傻蒙混过关,大不了这案子我不接了,爱谁谁去,可这老者和秦总的态度,属实激怒了我。 “这是一名男子的八字,此男子个高,俊朗,而且一定是一位将军!” 一眼扫完,我丢到纸条笃定道。 老者听完不置可否,问我:“那这男的,39岁时的运势是怎样的?”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精通命理,老者拿八字考我,算是踢到铁板了。 我甚至连算都懒得算,直接说结论: “这男的大运是辛亥,小运庚寅,流年为辛酉,时中已中暗藏七杀庚金,遇庚辛金官杀混杂,甲木受克无生。” “39岁,上半年有功无过,下半年必被小人害死!” 老者听完,脸上的冷意顿时消失了,冲我投来惊异的目光:“想不到,你这小孩年纪轻轻,八字的造诣竟达到这般恐怖的境界!” “你刚才算的,可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岳爷爷的八字啊!” 我无悲无喜地看着他,一般来讲,死者八字,除非命够硬,否则最好别碰,算的过程中容易被高维的脏东西盯上。 更何况,这是民族英雄,岳爷爷的八字? 这种英雄死后,天庭都要点头哈腰地派人来接他,我李三坡何德何能?我配给岳飞算八字吗? 好在我的命够硬,我是万年难遇的阴天子命格,吃不到反噬,但从这点能看出,老者是个外行。 老者夸奖我一番后,冲一旁的秦子曼点头,这冷冰冰的姑娘冲我伸出纤纤玉手:“你再给我看个手相吧。” 我没接,上下扫视着她,看了片刻我道:“有人想害你。” “对方躲在暗处,你连害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但你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你害怕,所以你才出高价,想找厉害的风水师保护你。” 只看面相,我就解读出了秦子曼目前的处境。 秦子曼听完,身体微微颤抖,惊悚地朝我瞧来,至此,她终于肯拿正眼看我了。 “你这老头,一看就是个半把刀。”我指着那老者道:“死者八字,是能乱问的么?你也就是遇到了我,给别的同行出这种考题,人家不当场给你下三两个恶咒,这事都不算完!” 我给他讲死者八字的恐怖,老者听的汗如雨下,此时对我的态度,产生了180度大转弯,被我训斥一番后,他擦着冷汗赔礼道:“是我鲁莽了,我不懂这些,请李师傅勿怪。” 交谈一番后我才得知,这老者是秦子曼的武术教练,从小看着秦子曼长大,老者拳脚功夫极好,内力也很了得,但玄学这块,他完全就是业余爱好者水平。 之前,他不知在哪本古书上翻来岳飞的八字,耍小聪明,拿来当面试题考我呢。 “敢问李师傅,能看出害我的人是什么来路吗?” 秦子曼倒了杯酒,起身走到我身边,亲自递给我,背靠在老板桌上问我。 第154章 反压 她这条晚礼裙,开叉也实在是太夸张了,连腿根都快出来了,我此时距离秦子曼,也就短短二十来公分,姐姐的玉腿修长至极,洁白无暇,阵阵香气传过来,闻的我直迷糊。 我深吸着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往一旁躲了躲,管秦子曼要来八字。 看完后,我说:“你这个命格第一,寅申巳亥生方之气达四个,阴阳之气不和,正气不足,邪气容易侵入。” “第二,日主癸水无根源,仅通根在申、亥,但逢四冲,根气有损。” “第三,疾厄宫在酉,一般来说,疾厄宫最好安静不动,否则难免招灾惹祸。但疾厄酉宫,被年支申会起,被日支合起,此为动象,不好。” “说完不好的,再来说好的。”我摸着下巴继续道:“秦总,你这是生来就当大人物的八字,官商两路,对你都是笔直大道,你性格要强,不服输,有魄力,野心极大,你这样的人,就算把你丢到海外,也一样能混的风水水起。” “只要把流年平安度过,将来必扶摇直上!” 秦总的高跟鞋,一前一后并拢夹紧,认真听我说着。 演算一番后,我笃定地对她道:“害你的人,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是你的家人!” 我这番话说完,只见秦子曼立刻皱起了眉。 老者的脸色也变的极其难看。 秦子曼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冲我点了点头,回到座位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冷。 “你去把赌场的事解决了,立刻来我身边报道!” 话说完,她就转过身去不再搭理我了。 金玮拍了拍我,示意退下,离开办公室后,我忍不住抱怨道:“金总,你这个老板豪横的有点离谱啊。” “哪有别人不答应,强行要人来上班的?” 金玮摸着鼻子苦笑:“你别看秦总是个女流,人家可厉害着呢!别说咱们了,哈市有头有脸的那几位,在她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 “秦总最讨厌被人拒绝,她看上的东西,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得到手!” 合着我成了东西? “月薪一百万啊,小李。”金玮用力拍着我肩膀:“平步青云啦!这赌场我是大拿,可我工资也不到你十分之一啊!” 我考虑过,这事还是算了,秦子曼的这个御用风水师,我当不了。 爱谁谁去吧,等我把老千这事解决了,拿了钱赶紧离场,女老板身边是非多,特别是秦子曼这般美貌的,女人越漂亮,往往越代表无尽的麻烦,钱这东西,够用就行,以我的本事,再不济,轻轻松松也能混个温饱,没必要给自个添麻烦。 等回到贵宾区,那二男一女早不见了。 欧阳薇跟鹿岛,拿着金玮给的筹码,可算是玩尽兴了,鹿岛输的一分不剩,还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欧阳薇居然还小赢了三千多块,可给这小姑娘得意坏了。 金玮把荷官喊来问了下,对我道:“那三人今晚,赢走了七十多万!” 欧阳薇问道:“知道这三人的住址吗?我们跟过去瞧瞧。” 金玮皱着眉摇头:“我派人跟过不知多少回了,每次跟到一半就跟丢。” “只是偶然在路上能碰到几次。” 我说不用跟,这事我心里大致有底了,明晚他们指定还来,到时候我有法子制他们。 “对吧师父?”我默默地跟妖狐的执念沟通,小树林里,青丘冲我点头。 昨个夜里,我跟青丘就沟通好了,他那边还在重复着讲经,割肉喂饥民,每过一段时间就重复一次,青丘被执念所困,心情烦躁,没功夫管我这破事,让我一顿溜须拍马,软磨硬泡地,总算肯帮我了。 金玮也没废话,在维多利亚给我们开了两间豪华套房,我和欧阳薇一间,鹿岛独自一间。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我们来到赌场时,那三人果然准时出现在了贵宾区,俩大胖子夹着一消瘦妇女,坐那赌着正欢呢。 金玮脸色比昨天更难看了,他拉着我苦苦哀求:“李师傅,昨天你回去后,我又被秦总数落了,我全靠你了,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把这三人给送走!” “不然,我就要被解雇啦!” 我冲他点了点头。 先前我用狐瞳看这三人,没看出太多名堂,这次我改变想法,用狐瞳去看桌上的牌。 八副牌去掉大小王混在一起,厚厚一大沓,塞进发牌机里,荷官用一根小棍,勾牌出来发。 我皱着眉仔细瞧,在我视线中,那些牌渐渐变得透明,鹿岛注意到我眼神的变化,忍不住惊呼: “李君,你眼睛怎么成绿色的了?” 我聚精会神地瞧着,每张牌的数字,花色居然都在不停急速变幻着! 这特么的,是鬼牌啊! 这些牌随着三人的念想而不断变幻,他们想要哪张牌,荷官就得乖乖发哪张,这样玩,难怪不停赢钱呢! 可惜,我用狐瞳看到画面,不能反馈给金玮。 其实就算反馈了也白搭,这种变幻,是有三人所释放的高维能量操控的,收放自如,赌场知道了也拿他们没辙。 我闭上眼,脑海中立刻出现野狐禅的画面,青丘坐在树丛里,微笑地注视着我。 “李狐狸,你上去陪他们玩玩!” 睁眼看,我来到金玮跟前:“你给我拿一百万的筹码来。” 金玮点头,喊来个兔女郎,没一会功夫,筹码就送来了。 我师父青丘表态要帮我,那我还怕啥? 我拨开人群,来到三人身边,拍了下一赌客的肩:“你下去歇着,换我玩会。” 那赌客正要发火,见我怀里抱着那么多筹码,吓的吐了吐舌头,让开座位。 我坐下后,将筹码撒的满桌子都是,胡乱收了收,对荷官小姑娘道:“我看这三位不太顺眼,想跟他们玩玩。” “他们仨压什么,我就反着压,互相都不许跟,十万一次别墨迹。” 见我这般豪横,赌客们都很是诧异,指着我小声议论着。 俩胖子继续注视着台面,像没听到似的,中年妇女转过头看,上下打量着我,笑道:“这位富家公子哥,钱多的没处花了么?行,我们就陪你玩玩。” 我直接甩出张十万筹码,压了闲,妇女联合俩胖子,压了十万在庄上。 荷官还没开始发牌,青丘就冲我比划起了手势,妖狐的高维能量,居然直接投影到了现实! 牌面继续在变幻,不过这次,八副牌的每一张,都是为了我赢而服务的! 荷官发出四张牌。 闲家是4和2,庄家则是9和3,相加后取尾数,我赢了。 第155章 传音 下一把,我让他们先押,妇女继续压庄,结果又是我赢了。 这个叫窦姐的妇女起初满不在乎,叼着烟随意地压注,我就和她反着压,她庄我闲,她闲我庄,连续四把下来,我全赢了,窦姐脸色终于起了变化。 她抬起惺忪的眼皮看着我,嘴唇不张,用“传音术”跟我说话: “小孩,你我无冤无仇,你干嘛要来坏我的好事?” 当时场面上极度嘈杂,围观者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我,窦姐这番话却清晰地响彻我耳畔。 我冲她大有深意地笑了笑,没回答。 见我不搭理她,窦姐的眸子中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忌惮,她可能有点怕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不搭理她,并不是我多牛比,而是我特么压根就不会什么传音术,我都没学过,我咋回答她呢? 来观战的人越来越多,把赌桌围的水泄不通,关键是窦姐在这实在太有名了,她和这俩胖子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赢钱,已经成了赌场的红人。 我这个生面孔,突然来挑衅窦姐,大伙都等着看我出洋相呢。 谁也没想到,我一口气连赢窦姐这么多把,这时候,有好事的就看不下去了,开始起哄: “小白脸别得意,窦姐是在让着你呢!” “你们看着吧,窦姐下把就要翻盘了,窦姐,你加油赢回来!裤子都别给他留下!” 喊话的这傻篮子一看就是窦姐养的狗,要饭的玩意也在这叫唤,金玮麻利地喊来手下,立刻就给这篮子提溜出去了。 第五把,又是我赢。 窦姐有些坐不住了,她死死盯着我,皱巴巴的眼皮不停翻动着,似乎想从我身上寻点端倪出来。 她哪知道,我背后藏着只道行通天的大妖狐!青丘早就从窦姐手中抢过了控制权,这个赌局,谁赢谁输,完全是青丘说了算! 在青丘这片毁天灭地的野火面前,窦姐不过是只大扑棱蛾子,被烧死是迟早的事。 “三坡,加油啊!”欧阳薇和鹿岛挤不进来,只得在场外冲我加油呐喊。 我轻轻敲击着桌面,看向窦姐:“继续啊?别停。” 窦姐咬着牙,双手藏在赌桌下面,开始做动作,但不管她怎么做,都不能影响到结果。 我又连赢了她两把。 荷官补牌的空荡,我身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位流莺,一个是高冷范的,有点神似杨幂,另一个是眼镜妹,走清纯良家路线。 二女直接就贴了上来,胸脯在我胳膊上乱蹭。 我没好气地赶她俩走:“快滚快滚,我媳妇在外边呢,让她看到,非杀了你俩不可!” 二女黯然离场,这时,窦姐又对我传音道:“小师傅,他们花多少钱请你来的?你放过我,这段时间我拿走的钱,给你一半。” 窦姐端坐在那,神色如常,却掩盖不住眼神里的惊恐,窦姐怕了,她知道,今晚她是在劫难逃了,我既然能破了她的术,自然也能顺手取走她的性命。 糊弄金玮那帮人的伎俩,对我可未必管用。 那俩胖子依旧坐在她两边,不停擦着汗,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关心。 我冲窦姐摇了摇头,窦姐脸唰地就白了。 至此,窦姐把全部筹码都输完了,这十万一局的百家乐,她已经玩不起了。 金玮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涌出一批西装革履的安保,开始清场。 “没什么看的了,大伙去酒吧放松一下吧,今晚所有酒水免单!”赌场经理用大喇叭喊着。 等闲杂人等离场后,窦姐也想趁乱逃走,谁知屁股刚抬起来,又坐了下来。 那两个胖子也是,三人跟中了邪似的,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屁股抬起,坐下,抬起,坐下…… 欧阳薇款款地来到我面前:“他们中了我的心理暗示,逃不掉了。”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催眠术对心灵的遥控,竟阴森到了这般程度!这是幻术根本做不到的! 此时的三人,就如同卡了BUG似的,搁那反复做着动作,三人脸色都扭曲极了,特别是窦姐,她嘴巴张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口水不断往外涌着,显得凄惨而骇然。 除非欧阳薇收回暗示,否则三人会永远重复此动作,直至死去! 我搂着小姑娘细弱无骨的柔腰,退到一旁看戏。 安保们包围了牌桌,金玮神色平静,整理了下领带,油头粉面地来到三人身后。 他拿出枪,抵住了窦姐的后脑勺: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从我这拿走的钱,十倍退回,我再各要你们三根手指留作念想,这事就此揭过。” “二,你一分也甭给,我把你剁成肉泥,然后让他俩……” 后半句我没法往出写,自行脑补吧,开赌场必涉黑,这是没跑的,金玮这番话,可不是吓唬人的,类似的先例是有的。 这么大个赌场,难免有人动歪脑筋,钱嘛,谁不爱?谁不贪呢? 前提是别被抓到。 金玮曾告诉过我,赌场刚开业那阵,隔山差五能抓出老千,这些人的下场,一定是凄惨至极的,什么境外窝点跟这比,那都是过家家。 金玮这边对付老千的手段,相当严酷,只能说卸手指是最轻的。 第156章 审问 之前有个女荷官,联合外边的老千做局,细水长流地搞,这帮人搞的很谨慎,一个月最多搞十万,输赢比做的极真实,有时能连输一两个月,相当沉得住气。 这个局维持了一年多,金玮上任后没多久,就把它给掀了,这种吃里扒外的女荷官,金玮当然不能轻易饶过她。 拿了一个招子,一扇耳朵。 所以说老千这个行当,是极其凶险的,手法没练至通天境界,来这种正规赌场出千,无疑是寻死。 窦姐不断起伏着身子,满头满脸的冷汗,大声叫道:“好说,好说,你先把术收了!” 我冲欧阳薇点了点头,她轻轻拍了下手,三人动作终于停了。 窦姐擦着脸上的冷汗,瘫在椅子上,垂头丧气道:“钱我给,不过你们得跟我去取!” 几个安保冲上来撕巴窦姐的头发,想拉她去取钱,被我拦住了。 我对金玮道:“这三人有很大的问题,这里人多,带她到里面慢慢审。” 金玮同意了,三人被安保架着,押到一个小单间里。 金玮赶走了闲杂人等,关上门,提着电棍守在那。 我示意窦姐入座,冷声对她道:“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你说实话,我饶你条狗命,敢撒一个字的谎,钱我不要,你们仨,今晚就死在这吧。” 窦姐头点成了啄木鸟,我问她:“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为啥他们杀不死你?” 窦姐咬了咬牙,开口道:“我们是大阴仙麾下的仙官,有仙气护体,尔等区区凡人,怎能伤到我们分毫?” 我看向后方的鹿岛,果然让这小孩说对了,这三人都是化形的妖怪。 只是,这里有一点说不通: 动物仙修行要超过千年,才能修出人形,这是六道对它们的压制,可瞧这三位弱鸡般的模样,除了能在赌桌上使诈换牌外,再没别的本事了,又能有个叽霸的道行? “话说清楚点!你们是哪位大阴仙的手下?”欧阳薇没好气地问她。 窦姐沙哑着嗓子道:“咱们是给黄大仙,舅姥姥办事的!” 听到这熟悉的三个字,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老畜生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名字,一直潜移默化地纠缠着我。 一个坏事做绝,被雷劫打入阴间的老妖魔,你就老老实实搁阴间待着呗,可舅姥姥偏不,这老畜生在下边的阴楼里住不踏实,一直千方百计地想回到人间。 而且,她还真就回来了! 还记得吗?那天在王老板家,茅山雪藏锋通灵做法,用一盆水打开了阴间的通道,试图从下面解救出王宝玉。 被鹿岛式神的幻术击败后,雪藏锋狼狈离去,当时我亲眼看见,在通道消失前,一缕惨黄色的烟雾从下面涌了出来! 而这烟雾,正是舅姥姥的阴身! 窦姐为了保命,一股脑地全交待了。 她告诉我,舅姥姥重返人间后,先是顺着因果,找到了她的救命恩人,雪藏锋。 雪藏锋心高气傲,舅姥姥不过是个被雷劫劈死的老黄皮子,雪藏锋哪能瞧的上她? 你道行再高,也不过是畜生,我可是茅山正统道士,你跟我提鞋都不配呢。 雪藏锋严重低估了舅姥姥,这老畜生,可是能硬拼阴物的!巅峰时的舅姥姥,可比雪藏锋厉害的多。 而且她那对妖瞳,是能看穿因果的。 舅姥姥一眼就瞧清了雪藏锋污秽的内心,就对他说:“你这人贪财好色,你的渴望,姥姥都能满足你。” 雪藏锋起初不信,舅姥姥就找到窦姐,来帮忙弄钱。 这位窦姐,本是个成精的老鼠仙,她这种属于没门道的野仙,这些年一直没能找到弟马,风里雨里的,过的是凄惨至极,道行也被卡死了。 舅姥姥对窦姐说,你帮我弄钱,我给你找弟马,传你大功德,大法力!等你堂口开起来了,我再送你一万兵马! 窦姐就同意了,舅姥姥赐给她一张符,这符蕴含了阴间的能量,只要佩戴了它,窦姐就能变出人形来,还能免死十次。 这中间的原理,窦姐也解释不清楚,只说无论金玮扣押她,还是杀她,她本体会传送到远处安全的地方,金玮扣押的只是个空皮囊。 那两位胖子也是同理,金玮手下杀胖子时,胖子本体已经传送走了,留下个皮囊倒在血泊里。 至于这换牌的法门,则是窦姐从祖宗那学来的,她家以前,出了几位厉害的鼠大仙,都修出了正果,像这种偷梁换柱,坑蒙拐骗的幻术,老鼠仙是最擅长的。 我们继续听窦姐供述着,她的老鼠洞本就在维多利亚,经常夜里去酒店后厨偷吃,自然就想到了去赌场搞钱。 独自去不保险,窦姐又喊来了这俩胖子当帮手。 “他俩是?”欧阳薇好奇地看向胖子。 窦姐伸手管我要烟,我扔给她一根,点着美美抽了几口,窦姐这才交待出来。 这两位,是猪仙。 不是家养的猪,是那种在雪山深处游荡的野猪。 别小看猪,猪比狗聪明多了,老狗都能成精呢,更何况生长在原始雪原中的野猪? 这两位,常年生活在远离人烟,无污染的大自然,靠比狗敏锐千倍的嗅觉,每天从深深的积雪下挖掘野生人生,灵芝吃,日子久了,就开启了灵智。 窦姐带这两位猪仙去见舅姥姥,舅姥姥看了很是欢喜,也赐符给他们。 三人靠符的能量,变出人形,捡来些干净衣裳随便穿了,开始在赌场出千搞钱。 我们众人听完窦姐的讲述,全部楞住了,这件事的离奇程度,当真是超过常人想象。 “还特么能这么玩的?”金玮皱着眉:“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不奇怪。”鹿岛通过翻译软件对我们道:“有灵性的动物,很容易变成妖怪,在东洋,随处可见这样的传闻。” 我细细瞧那俩胖子,俩人站在窦姐身后,呼哧哧地喘着粗气,胖到扭曲的脸上,五官挤成一团,跟蒸笼似的,不停流着热汗。 蹲到窦姐跟前,我又问她:“你们搞来的钱,都交给舅姥姥了?” 窦姐点头:“我偷摸地藏了点,剩下的都给她了。” 第157章 八嘎 舅姥姥把窦姐每天从赌场赚钱的钱,全部送给了雪藏锋,这还没完,老畜生为了拉拢对方,还用迷魂术拐来两个女学生,给雪藏锋当“女弟子”。 作为交换,舅姥姥要雪藏锋,给她弄来一具合适的尸身。 舅姥姥刚从阴间逃出来,还是个虚无的死物,她必须附体在尸体上,借尸还魂了,阴身才能稳定,否则,她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这可不像刘纲的画皮术,随便找来个死尸,拔了皮就能用,舅姥姥对尸身有极苛刻的要求。 首先,必须是她指定的特殊八字,必须是女尸,年龄,身形,死因全部都要按她说的来。 也只有最完美的女尸,才能承载她邪恶又强大的灵魂。 找女尸这活,本来该由舅姥姥的弟马,孙无义来办的。 孙无义惨死于欧阳薇之手,堂口都被我一把火点没了,舅姥姥找雪藏锋帮忙,也是出于无奈。 在金钱和美色的双重攻势下,雪藏锋同意了舅姥姥的请求,两人狼狈为奸地同流合污。 要不是马义派我来处理金玮赌场这案子,这件事,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有翻译软件,鹿岛勉强能听懂我们说的,他打开手机扬声器,对我们播放道: “舅姥姥该死!” “这三个妖怪,也都是八嘎压路滴干活!” “洗内!” 窦姐一听,脸色立刻抽搐起来:“我不八嘎,八嘎的是舅姥姥!” 我问窦姐:“雪藏锋找来合适的女尸了么?” 舅姥姥若是成功借尸还魂,接下来就难办了,我要面对的,至少是厉鬼级别的存在,我能杀刘纲,却没把握杀舅姥姥。 这老畜生道行太高了,我大概猜测,她少说也修了两千多年,和刘纲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刘纲在阴女子面前,能活过十秒算他牛比,舅姥姥呢?她可是敢盘腿坐地,和阴女子一对一斗法的玩意! 这还只是阴身状态,极度虚弱的她。 要是舅姥姥成功借尸还魂了,那么接下来迎接我的,只能是死亡的终结。 舅姥姥和我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她必不肯放过我。 窦姐蔫吧地坐在那,不吭声,我大声质问她,窦姐沉默片刻,对我道: “女尸已经找到了,姥姥成功借尸还魂了吗?这个我不确定。” “应该还没有吧?” 我擦了把脸上的冷汗,起身,冲金玮点头:“金总,你拍点东西出来,回头也好给秦总交差。” 金玮立刻从兜里摸出手机,对着三人开始拍摄。 我冲窦姐伸手:“符呢?交出来!” 窦姐抬头看着我,神色阴历:“符不能给你,我要靠它维持人形呢!” 我冲她冷笑:“你也配跟我谈条件?你以为有这破符,我就奈何不了你么?” “你气场都被我锁定了,我看你能传送出去多远?你逃一次,我杀一次,杀够10次为止!” 见我要对她动手,窦姐吓的直哆嗦,就她这程度的,不配称为鼠仙,叫鼠妖还差不多。 要是没有舅姥姥符箓的保护,别说我了,金玮一枪就能打死她。 哆哆嗦嗦地,窦姐和那俩猪妖,从怀里摸出符箓,交到了我手里。 “小师傅,你答应过不杀我的,你说话可要算数啊!”窦姐惨兮兮地对我道。 “你还不能死。”我低头瞧向符箓,这符一看就不是道家的,三张都是圆形,跟大号纸钱似的,上面花花绿绿,写满了扭曲的错别字。 畜生用的东西,留着也多余,我将窦姐的那张还给她:“一会你带路,我们去找舅姥姥。” 窦姐感激地接过符箓,收回怀里。 猪妖的两张符箓,我直接当场撕了个稀巴烂! 俩胖子立刻痛苦地哀嚎起来,身上冒出阵阵黑烟,眨眼的功夫,就被打回了原形。 他们变成了两只黑毛野猪,虚弱地趴在地上,不停冲我们猪哼哼着。 全程,被金玮用手机拍摄下来。 我让金玮先看住窦姐,我拉着欧阳薇和鹿岛来到走廊,征询她俩的意见: “我打算找到舅姥姥,了结和她之间的因果,只是,舅姥姥有雪藏锋当帮手,我一个人可不太行。” 鹿岛当即拍着胸脯,用生硬的汉语道:“我杀道士!古拉压路!” “好!”我捏了捏鹿岛的小脸:“小屁孩,胆子还怪大的。” 鹿岛脸微微一红:“不是小屁孩!” 欧阳薇是我未婚妻,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地站我这边,小姑娘紧紧拉住我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我。 我冲未婚妻投以温柔的笑容,回到审讯室,我像提小鸡似地提起窦姐,往外走。 出门时,我对金玮道: “这两只猪妖交给你处置,帮我转告秦总,事已办妥,请打款到我账户,我的开户行是……” “这个你放心,秦总是很讲信用的。”金玮喊来手下,把两只猪妖抬去后厨,跟着我进了电梯。 我按下1楼,一脸古怪地看着金玮:“你干嘛?” “我帮你啊。”金玮摸了摸腰间的铁家伙,冲我爽朗地笑着:“你要嫌我碍事,那我回去了。” 我寻思着,金玮有枪,一会找到雪藏锋,要是能远距离一枪崩了那老猪狗,也算是给我省下了大麻烦。 第158章 对峙 金玮舍了命来帮我,我估计是有两层意思,第一,他可能是想和我结个善缘,毕竟他这种在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能结识我这样的命理师当朋友,自然是极好的。 第二,拍摄点猛料带回去,也好跟秦子曼交差。 走出维多利亚后,我们正要上车,窦姐却摆手道:“舅姥姥离这不远,走路就能到。” 窦姐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边,我早就捏好了三生指劫,窦姐但凡动逃跑的心思,我就当场灭杀她。 金玮边走,边划拉着手机:“要不要我再喊点人?” 我摇头,这种事人多没用,人多,阳气就足,别还没到跟前,先把舅姥姥惊动了,老畜生一旦逃走,再抓她就难了。 窦姐走路的模样阴森又滑稽,她踮起脚尖,缩着脖子,双手像鸡爪似地搭在胸前,快步前行着,简直就一人形老鼠。 黑天半夜的,大马路上半天看不到个人影,此时已过了午夜12点,在窦姐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跟走街串巷,七拐八拐地,沿着一条狭长崎岖的胡同前行。 走到胡同尽头了,没路了,前面是一扇高高的砖墙。 欧阳薇美目戒备地上下扫视着窦姐:“你是故意把我们带到死胡同,想拖延时间吗?” 我们都冷冷看着她,窦姐神色惊悚,不停摇头:“我怎么敢啊?这是近路,翻过这道墙就到了。” 话音落下,这妇女跟个大黑老鼠似的,三两下就爬到了墙头,蹲在上面冲我们招手:“上来啊!” 鹿岛后退两步,脚蹬着墙爬了上去。 紧接着是金玮。 我轻轻抱起欧阳薇,她回头看着我:“不用,我自己能上。” 我趁众人不备,偷偷隔着牛仔裤,在后腰下方的鼓起处狠狠捏了几下子。 欧阳薇小脸唰地一红,狠狠瞪了我眼,跟纸鸢似的,轻飘飘上了墙,动作十分灵动。 我最后上的墙,跳下去后,我拍着手瞧向前方。 这里是一处废弃很久的厂房,周围满是干枯的灌木和深深的积雪,在我们前方,是个宽敞的小操场,操场对面有个低矮破旧的库房,窗户里亮着阴惨惨的灯。 窦姐蹲在灌木中,一脸骇然地冲我们嘘了下,然后指了指库房。 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跟着窦姐,悄无声息地贴了过去。 刚到近处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库房里不时传来古怪的响动,伴随着叫骂声,摔东西的声音,听着像是两口子在吵架似的。 周围空无一人,夜色下的尔滨,阴冷到让人恶寒,西伯利亚的风吹到这里,成了扎人的刀子,夜深了,夜才刚开始,距离我们十几公里外,索菲亚大教堂门口,外地游客们还在兴高采烈地打卡拍照。 锅包肉,炖大鹅,酱大骨,酸菜炖大粉条子……东北菜咋又便宜又好吃呢? 我正猫在雪地里,准备猎杀畜生。 这畜生太厉害,我属实没半点把握,可我必须要杀,我不能再等了。 等畜生成了气候,就该它反猎我了。 今晚搞不好,我就回不去了。 所有人都死死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幽灵般贴到库房窗户下边。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瞧向屋里,顿时惊的眉头一挑,库房里的画面,完全在我的预判之外! 里面位置很宽敞,有一个半篮球场那么大,头顶悬挂着几盏惨黄色的灯泡子,正不停摇晃着。 光影交错间,库房地面上乱七八糟一大片,一个身穿红衣的长发女子,正坐在个满是灰的狭窄棺材里,跟一个中年道士对峙着。 棺材盖裂成两截子,丢在一旁。 我先是瞧向那道士,这人四十来岁,穿着件华丽的紫色道袍,黑瘦脸,小眼睛,薄嘴唇。 这道士,不正是雪藏锋吗? 此时的雪藏锋,脸上脏兮兮一片,发簪也掉了,长发散落着,看起来狼狈而怨毒。 雪藏锋坐在地上,指着棺材里的红衣女子大骂道:“舅姥姥,你这个老畜生真是不得好死!” “我千辛万苦,托了多少层关系,给你找来这具极阴母子藏尸胎,又拼着遭天谴的风险,做法助你借尸还魂!” “现在事办成了,你特么的翻脸要杀我?” 雪藏锋越说越怒,口中阵阵雷音,震的头顶的灯泡乱颤:“把你从阴间解救出来的,是我,给你找来配对女尸的,也是我,你,你这恩将仇报的恶鬼!你在人间没有活路,老天必不容你!” 我双手抓着窗户上的防盗栏,皱眉观看着,分析着局势。 坏消息是,我终究来迟了一步,舅姥姥已经借尸还魂成功了,坐在棺材里的红衣女子,正是舅姥姥本尊。 好消息是,舅姥姥借来尸身后,在人间稳住了形态,翻脸就要杀雪藏锋。 这两个阴森玩意狗咬狗,正是我想看到的,二狗相争,必有一伤,形势对我们是有利的。 金炜蹲在不远处,一脸的冷酷杀机,拿出枪,对准了雪藏锋。 我悄悄拦住他,摇头。 金玮会意,收回铁家伙,拿出手机对着库房拍摄起来。 此时,库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桀桀的笑声。 舅姥姥坐在棺材里,低着头惨兮兮地笑着,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尖细,时而粗沉。 “雪道长,别这么不识抬举,姥姥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修那个破茅山术,修不出半点道行,不如让姥姥抽了你的魂儿,将来,姥姥的堂口里,你持五色旗,当掌堂王爷,骑黑头大马,姥姥的清风堂就归你管啦……” 雪藏锋听了大怒:“你放你吗个屁!” 她俩吵架的时候,我戳了戳身边的窦姐,指着窗户里边,对她小声道: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给舅姥姥卖命的下场,她承诺你的一切好处,统统都不会兑现的,把你利用完了,她立刻就弄死你,抓你去她的堂口当鬼,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第159章 饭团 窦姐听的满头满脸的冷汗,胆战心寒地瞧着舅姥姥的背影,眼神从害怕,渐渐变得愤恨起来。 “小师傅,你要我怎么做?” 窦姐很快就明悟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冲我传音道。 我看向鹿岛,只见这小孩双腿跪在雪地上,解开中山装扣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饭团出来。 就是桃子形的,东洋那边的饭团,下面包着紫菜,上面撒着海苔碎,香喷喷的,看上去很有食欲。 鹿岛将饭团递给窦姐,用生硬的汉语命令她道:“舅姥姥,去!” 他的意思,是让窦姐想法子,把这个饭团偷偷送到舅姥姥身边。 我和欧阳薇也搞不懂鹿岛的想法,毕竟阴阳师这个职业,我们都是头回接触,阴阳师是怎么和敌人斗法的?除了式神,他还有什么别的手段?这些我们都一概不知。 窦姐犹豫着,看向我。 我冲她点头:“我是守信用的人,你已经自由了,帮不帮忙,全看你自个,没人逼你。” 窦姐看看我,又看看舅姥姥,脸色一狠,将鹿岛的饭团咬在嘴里,轻轻叼着,手指在眉心上轻轻一弹。 她悄无声息地化出了原形,变成了一只毛烘烘的大灰老鼠,顺着窗户爬进了库房。 此刻,舅姥姥依旧坐在棺材里,跟雪藏锋对骂着,两人骂的可难听了,边骂,还边冲对方扔着锅碗瓢盆。 窦姐趁着乱,一路爬过去,钻进了舅姥姥的棺材里,放下饭团,然后钻进了墙角的地洞,没了踪影。 欧阳薇也没闲着,她双手合十,葱白的手指灵动无比,边唇红齿白地念着咒,指尖边朝着舅姥姥跟雪藏锋虚弹着。 我观看着欧阳薇的动作,十分好奇,这个催眠术,有点类似幻术,但和幻术又有着极大的区别。 催眠术要事先给对方下暗示,这种暗示很隐晦,并不是靠言语或外物发动的。 而是通过手势和密咒发动。 我曾请教过欧阳薇,她说这种提前的暗示,叫做“心理坟”,这个名词我非常熟悉,之前我闭关,深挖黑相术的奥秘时,曾读到过它。 催眠术的整套体系,都是建立在心理坟之上的,这玩意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何时引爆,以哪种方式引爆,完全由催眠师决定。 只要能成功种下心理坟,也就等于获得了对方身体的控制权。 欧阳薇说,在最顶级的催眠师眼里,凡人皆是可操控的行尸走肉,生死只在催眠师一念之间。 “小孩,你现在死,也不亏啊!”库房里,舅姥姥冲雪藏锋尖叫道: “你要女弟子,姥姥给你找了,你要钱,姥姥天天给你送钱,你的七情六欲,姥姥都给满足了。” “可你不曾想过,这些,是有代价的啊!” 我瞧向库房的角落,地面上摆了个床垫子,到处丢着女性的衣物,两个一丝不挂的年轻姑娘,正抱在一起坐在床垫上,吓的瑟瑟发抖。 这两位,就是道长的女弟子了,看那模样,应该是没少被糟蹋。 雪藏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鸡眼般的眸子里涌现出浓烈的杀机! “畜生!住嘴!本道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这孽畜!” “掌心雷!”雪藏锋一脸肃杀之色,抬手,掌心冒出一团青色的雷光,朝着舅姥姥狠狠丢去! 那雷光就跟个大毛线团子似的,乱七八糟的,发出噼里啪啦的雷鸣,急速落在了舅姥姥身上。 舅姥姥不躲不闪,稳坐在棺材里,全身笼罩着雷光。 我们趴在窗外观战,只见舅姥姥脖子像断了似的,脑袋耷拉着,身体里发出阵阵骨骼碎裂的响声! 她就像个多年没被维护过的提线木偶似的,骨架子都生锈了,舅姥姥身体不停扭动着,坍塌着,突然间,后背高高鼓起一大块骨头,又快速收了回去。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阴间,别说我们了,连雪藏锋都给看傻了! 舅姥姥双臂开始反扭,以一个诡谲的角度,扭到了后背,她手臂里的骨头都碎没了!双臂背在后面,麻花般缠绕在一起。 然后脑袋开始360度地转,脖颈骨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这?这是个什么怪物?”欧阳薇捂着小嘴,一脸的惊恐。 雪藏锋再次抬手,又是一道掌心雷丢过去,舅姥姥不疼不痒地接了,脑袋继续转着圈: “舒服!这副新身子,还是太虚弱,用不太习惯,刚好,借你这小道士的雷,给姥姥通通电,活络活络阴脉!” 雪藏锋眉头皱成了鸡屁股,眼瞅着掌心雷奈何不了舅姥姥,他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摸出几张符箓,看都不看,就朝舅姥姥丢去。 “讨鬼咒第四篇,灾急火莲,太上老君,万里阴山急急如律令!” 符箓贴在舅姥姥身上,立刻引爆,我耳边传来剧烈的轰鸣声,库房里火星子乱崩,一道火光冲天,竟直接将库房天花板,轰出了个大洞! 欧阳薇捂着耳朵躲在我怀里:“这个雪道长……好猛啊!” 那是,茅山术是天下第一道术,能不猛么? 库房里烟雾缭绕,乱七八糟的看不清楚,我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野狐禅。 来之前,我就一直在尝试联系青丘,以我目前的实力,没太大把握对付舅姥姥,我想让青丘关键时刻棒棒我。 我这个师父啊,越是关键时刻,我越指望不上他。 眼前出现小树林的画面,蒲团上坐着个五六岁大的小胖子,这小胖子长得很是可爱,脑袋上两个毛茸茸的小狐狸耳朵,他边吮着手指,边虎头虎脑地冲我傻笑着。 我问小胖子:“青丘呢?” 小胖子指了指远处的狐狸村,奶声奶气道:“青丘在佛堂讲经呢。” 又开始执念循环了吗? 野狐禅里的青丘,每过一段日子,执念就会刷新,重来一次。 我叹了口气,每个人的苦难都不相同,青丘的日子过的也不太平,他有自己的心魔要面对,我不可能事事都指望人家帮忙,自个得尽快支棱起来才行。 “那你搁这干啥呢?”我问小胖子。 小胖子边摸着牛牛,边傻呵呵看着我:“我替青丘值班啊。” 第160章 屋外厉诡,屋内拜月 “李狐狸,你身上带糖了吗?”小胖子眼巴巴地问我。 我说这次没带,下回有了给你。 断了野狐禅的念想,我伸出脖子,再次瞧向库房。 里面的烟雾淡了,舅姥姥完好无损地坐在棺材,只有身上的红寿衣,略有破损。 她继续在诡异地蠕动着全身骨骼,雪藏锋披头散发,神色狰狞,正迈着天罡北斗步,绕着舅姥姥转圈,边一指指朝她点着。 道长指尖蕴含毁天灭地的雷光,威力惊人,我看的是一脸的羡慕,这招我要是能学会,该多好啊? 可舅姥姥并不吃雪道长这一套,她被点的全身雷音阵阵,可她不但不痛苦,反而显得极其舒畅,舅姥姥弯腰驼背地坐在那,后背骨骼聚拢,形成一个大包,疯狂起伏着。 我看的正胆寒,这时,欧阳薇轻轻捅了我一下,指了指远处。 这库房大,不止一扇窗户。 在我们左侧十米开外的位置,有一个阴惨惨的人影子,也趴在窗户上张望着。 这人站在个深深的雪窝子里,身上的衣着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出,他是个男的。 这男的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们居然都没察觉到!看到这人,金玮和欧阳薇的反应还好,鹿岛却吓了一大跳! 这小孩惊恐地捂着嘴,压低斗笠,慢慢退到了我身后! 鹿岛的这个反应,让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鹿岛可不是胆小,相反,这个来自东洋的大阴阳师,对妖魔鬼物,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 那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把鹿岛都吓成了这样? 我也顾不上去看室内情况了,当时我满头满脸的冷汗,死死盯着那人。 那人身上的混沌模糊,渐渐消失,我瞧清他穿了件破旧的白衫,长发,中等身材,打扮的像清朝人。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们,而是始终盯着屋里看。 接下来的画面,就阴间了。 那人居然开始模仿起舅姥姥了!他学着舅姥姥的样子,弯腰,含胸驼背,双手背后,身体里传来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完全同步了! “我草,这是个什么阴森篮子?”金玮也退到我身后,慌乱地哆嗦道。 我摇头不语,我只是强装着镇定,其实在场众人的恐惧加一块,也不如我的十分之一。 我已经吓到开始滴尿了! 这玩意,是被舅姥姥引来的厉鬼! 有个说法,说夜里,在荒郊野外,或者废弃房屋附近,千万别作死,刻意做出非人的举动。 因为这样,很容易给自己招来厉鬼! 我说的非人举动,不是指探灵网红那种的装疯卖傻,黑灯瞎火的,脱成光腚跑坟圈子里跳大神。 我指的是舅姥姥这种,在生理层面表现出非人特性的,因为活人也不可能像她这样,双臂反拧成麻花,脖子360度转圈的。 库房里,面对雪藏锋的狂暴攻势,舅姥姥依旧扭动着身体,她还不知道,她的这个举动,为她招来了阴间的脏东西! 我边毛骨悚然地观察那男的,边小声问身后的鹿岛: “是厉鬼吗?” 鹿岛冷冷地答道:“是,而且是很大的那种!” 我嘶地倒吸了口凉气,这时,不远处那男的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头来,冲我笑了起来。 他头发长长的盖在脸上,遮住了眼鼻,我只能瞧见他那张若隐若现的血盆大口。 “怎么办?跑吗?”金玮握着枪的手,不停哆嗦着。 不能跑。 我在人间没遇到过什么厉鬼,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是空白的,但以前爷爷在的时候,曾和我说过,你遇到有些厉鬼时,最不能做的,就是跑。 首先你不能让对方知道,你瞧出他是厉鬼了。 相反,你要把他当成人,当同类来看待。 哪有见到同类就跑的道理?那不摆明了你心里有鬼吗? 那鬼不追你,追谁呢? 于是,我蹲在原地没动,也冲着那人笑了笑,指了指窗户。 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指这么一下,当时我裤裆都结了层冰渣子,就我们这几位,加上金玮那把破枪,再乘以十,都未必是这厉鬼的对手。 我能做的,就是装着啥事都没有,把对方想象成一个来库房盗窃的贼就完事了。 那人见我笑,就把遮在脸上的长发往后面一抹,脸露了出来。 看到他脸时,我本来以为自个会被吓疯,但其实这厉鬼长得并不算多可怕。 有鼻子有眼的,五官都非常周正。 应该说,是画的非常周正。 这人本没长五官,他自个画了个五官上去,显然画的非常用心,龙飞凤舞的,其他也就罢了,那对眼睛是二维平面的,死气沉沉,不能动,就显得格外吊诡。 我收回目光,不再敢看他了,这厉鬼大概率是路过此地,被舅姥姥的古怪举动吸引来的,我和他之间没有因果,我又没跑,他没缘由害我。 我继续往库房里张望。 就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库房里的战局就给反转了。 雪藏锋受了伤,侧躺在地上,嘴里往外吐着血,四周到处丢弃着符箓。 舅姥姥依旧端坐在棺材里,漆黑夜空中,挂着一轮惨黄色的圆月,月光透过天花板的大洞照进库房,舅姥姥抱着双拳,正对着月亮作揖鞠躬呢。 屋外的男厉鬼看到这一幕,也学着作起揖来。 这特么的是,黄皮子拜月! 我本来还算沉得住气,雪藏锋败北,我都没怎么慌,看到舅姥姥搁这搞起了黄皮子拜月,我立刻坐不住了,带着众人来到库房门前,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黄皮子性格阴毒,小心眼,极其记仇,这种畜生害人手段很多,但最厉害的术,就三招。 讨封,拜月和换命。 月属阴,黄皮子拜月,其原理是借月的强大阴力,来对人下恶咒。 拜月的规矩很多,对于小黄皮子来说,日子,时辰,月的阴晴圆缺都有限制,不是想拜就能拜的。 舅姥姥就没这些限制了,老畜生道行两千年是有的,阴身重返人间后,雪藏锋又给她搞来了这具极阴母子藏尸胎,有了肉身实体,让舅姥姥有了点重回当年巅峰的意思。 只要头顶有月亮,她随时想拜就拜! 第161章 一捧月光 月光下的舅姥姥,厉鬼般张牙舞爪,月光照进库房,她跪坐在棺材里,对着月亮一下下拜着,动作空灵至极。 她每磕一下头,雪藏锋胳膊上就会长出一些黄褐色的动物毛发,雪藏锋痛苦极了,浑身抽搐着,侧躺在地上大声哀嚎: “疼……啊!纯阳子吕洞宾……速来助我!” 结果吕洞宾没来,来的是我们。 舅姥姥只对着月亮拜了两下,我们就冲进来打断了她。 舅姥姥扭过脖子看向我们,那满是尸斑,高度腐烂的脸,宛如地狱恶鬼,血污污的眼珠里,流下了两行血泪。 她那对血眼依次扫过众人,在鹿岛身上略作停留后,最终锁定到了我身上。 “李三坡?是你?” 舅姥姥一看到我,跟特么看到天降大锦鲤似的,怨毒交织着狂喜,让她那死尸的面容更加扭曲了: “你这小孩真懂事,姥姥正打算去找你呢,你反倒自个送上门了!” 一进库房,大伙就快速散开了,金炜躲在门外边,枪口透过门缝,偷瞄着舅姥姥,鹿岛大步走上前,和我并排站在一起。 鹿岛的斗笠外缘,掉下来一块白布,跟帘子似的,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他双手交叉进袖子里,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瞧鹿岛这副模样,心里也有点纳闷,你这是故意装比摆造型呢?你脸上遮块布往这一站,是摆烂还是咋地?你这不等于跟人打架前,先把自个眼睛蒙住,然后跟对方说,你怕见血么? 欧阳薇也来到我身旁,面对恐怖的舅姥姥,这姑娘是一点也带怕的,反而笑吟吟看着对方。 我站稳脚跟后,没顾得上搭理舅姥姥,而是先跟雪藏锋打了个招呼:“雪道长,别来无恙!” 雪藏锋一张老脸憋的通红,艰难地起身后,看向我:“你是马义的人!” “还有你这小鬼子!”雪藏锋颤颤巍巍指着鹿岛怒骂:“上次在王家,你让我颜面扫地,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皱着眉说:“审时度势吧道长,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你已经惨死当场了。” “眼下,还有功夫吵架吗,咱们先联手把这老黄皮子给灭了,其他的再谈。” “你看怎么样?” 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雪藏锋的死活,我本可以看着舅姥姥拜完月,等雪藏锋死在老黄皮子的恶咒之下,我再出面。 可如果我真这么做,那这场斗法对我来说,就再无胜率可言了。 我看中的,就是雪藏锋这手逆天的道行! 茅山术深不可测,雪藏锋更是其中强手,自古以来斩妖除魔,向来是道士干的活,而且道行这块,他是最接近舅姥姥的。 有他没他,结果肯定是天差地别的。 听了我的提议,雪藏锋也是痛快利索地点头:“我正有此意!” 联盟建立好后,众人全部转过头,死死盯向场地正中的舅姥姥。 月光下,被包围的舅姥姥,低着头阴损地笑着:“好啊,你们这帮小孩真坏,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孤寡可怜的老太太啊?” “你们的心,可真黑啊!” 说着,她突然伸手朝月光抓去! 也就邪门了,那月光本是无形之物,在舅姥姥手里却有了实质。 月光周围的空间,隐隐开始扭曲,舅姥姥抓出一缕月光,捧在手心,往地上狠狠一摔! 月光像清脆的琉璃般,在地上碎裂开来,星星点点的惨黄色碎片,细密如骤雨般朝四面扩散开来! “不好,快躲开!”雪藏锋痛苦地捂着长毛的手臂,朝我们大吼! 我们这帮人里,雪藏锋道行最深,站的也离舅姥姥最近,月光碎片先涌到他面前,雪藏锋神色凝重,双手快速掐诀,口中暴喝: “破地狱咒第七篇,青山阴冢!疾!” 一道青灰色的雾墙,出现在雪藏锋面前,挡住了月光碎片。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星星点点的碎片涌到了我们面前! 我瞳孔剧烈收缩着,狐瞳瞬间启动,细密无边的月光碎片,几乎在我面前静止了下来。 轻描淡写地,我拉着欧阳薇绕开碎片,躲在了一旁。 糟糕!忘了管鹿岛了! 我惊悚地瞧向远处的鹿岛,原来是我想多了,人家根本用不着我管。 鹿岛身形不动,眼瞅着碎片快碰到他身上,电光火石间,一条惨白色的女人手臂,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手臂呈圆周般挥过去,只抹了个半圆,就将所有碎片都抹没了。 舅姥姥轻咦了声,上下打量着鹿岛:“来的都是高手啊,这下有点意思了。” 她又捧来团月光,又要故技重施,这时,我朝着远处的窗外指了指:“舅姥姥,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你给自个引来了大厉鬼!” 舅姥姥闻言,猛地扭头看向后方,窗户外那男的一直没走,一直搁那模仿舅姥姥的动作。 舅姥姥扭头,他也跟着扭头。 “还有高手?”舅姥姥死死盯着那男的。 饶是她这种成精千年的老黄皮子,对厉鬼也是多少有些忌惮的。 我之前就说过,现在的厉鬼,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和社会环境有关,你看现在的人,戾气多大啊,两句话说不对,掏出刀子就捅人。 活人变坏了,厉鬼自然也要跟着变坏。 “动手!” 趁舅姥姥分散注意力,我下令进攻! 第162章 围攻 话音刚落,耳边先是传来剧烈的轰鸣! 金玮的枪响了! 他一直躲在库房门外边,没受到月光碎片的波及,此时扣动扳机,这一枪,直接擦着舅姥姥的头皮飞过。 舅姥姥被枪声惊动,转过身来,鹿岛冲她微微抬了下拇指。 又是轰地一声,棺材里冒出了大量的白烟,四周洋溢着香喷喷的糯米饭味。 窦姐藏在棺材里的饭团,引爆了。 我狐瞳不停收缩着,透过白烟瞧去,影影绰绰地,看见舅姥姥身体上,出现了无数张糯米颜色的符纸! 这些符纸和道家符箓很像,都是长方形,符纸上用人血画着蝌蚪般的日文密咒,其中夹杂着“尸”,“火”,“咒”之类的中文。 这是阴阳师封印妖怪的术!在古代江户时期《赞岐院派眷属救为朝图》中,有类似的记载,阴阳师朝吃人的妖怪扔饭团,饭团引爆后,符纸和钢丝封印住妖怪,让其无法动弹,再由武士用长矛将妖怪刺死。 每张符纸上,都延伸出去钢丝般的细线,鹿岛举起双手,操控着这些细线,维持着封印。 舅姥姥被封印所困,伸手疯狂地撕扯符纸,可符纸根本就扯不完,反而越来越多,舅姥姥光是脸上,就被层层叠叠贴了上百道符,老畜生显得痛苦极了,嘴里发出阵阵尖叫: “纸啊!哈哈哈!” 我和雪藏锋抓住机会,联合围攻舅姥姥。 我盘腿坐地,双手不停变幻,左手血歌,右手烟山,一道道来自野狐禅世界的高维能量,从我指尖透出,暴虐地点满了舅姥姥全身! 而雪藏锋则近身发难,他双手掌心透着团团黑气,这些黑气越聚越浓,凝结出两把长剑! 雪藏锋手持双剑抢上前去,施展出茅山剑法,朝舅姥姥一剑剑斩去! 舅姥姥跪在棺材里,被我的三生指劫点的不断涌出血雾,身体抖成了筛子。 而雪藏锋更是一剑接着一剑,这套茅山剑法不伤肉身,只攻灵魂,双剑不断穿透尸身,舅姥姥被斩的连连呕血。 给这老黄皮子疯劲整上来了,三两下,就将身上的钢丝扯了个七七八八! 鹿岛大骇着叫了声不好!只见舅姥姥双臂暴挣,反向一拧,伴随着一阵咔嚓声,她反手抓到了雪藏锋面门上! 雪藏锋哀嚎着后退,脸上冒着焦烟,跟被毁容了似的。 我在远处,看的也是后背直窜冷汗,特么的这雪藏锋是真的该死,咋给舅姥姥找来副这般强横的尸身呢? 雪藏锋连续受伤,战力大损,眼瞅着舅姥姥即将脱困,就在众人为难之时,金玮的枪又响了! 这次,子弹正中舅姥姥眉心!带出一道血珠后,在后方的墙壁上撞出一道火星。 你要说靠现代兵器来斩妖除魔,那只能说你想多了,雪藏锋被一枪打死,我信,指望这玩意打死舅姥姥,纯属扯淡。 这一枪打完,舅姥姥脖子微微一仰,伸手扯下脸上的符纸,直愣愣看向门后的金玮: “孩子,你再打姥姥一枪试试?” 舅姥姥眉心的血洞,正在缓缓愈合着。 金玮这人胆子也不是一般的横,常人碰上这画面,早吓的丢枪逃命了,这老哥不,他透过门缝冲舅姥姥喊着: “打就打!我朋友开黄皮子养殖基地的,这玩意不值钱,肉又难吃,我没事就去那边练枪!” 说着话,金玮再次开枪,这次,他直接清空了弹夹,四颗子弹呼啸而来。 舅姥姥不躲不闪,张嘴,吐出一道香火。 在众人惊悚的注视下,那四颗子弹射在香火上,竟跟石沉大海似的,凭空消失了! 连浪花都没见半点! 下一秒,四颗子弹从香火中原路返回,射在了金玮藏身的铁门上,砰砰四下,火星子乱崩! 金玮吓的一脸惨白,再不敢露头了。 舅姥姥不再理睬金玮,环顾四周,起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我瞧舅姥姥挺着个大肚子,心中无比骇然,她附身的这具红衣女尸,是横死的母子双尸,江湖里管这个叫“藏尸胎”,极阴之地的藏尸胎,有大概率诈尸,变成厉鬼! 而且是母子双变! 这具尸身,无比契合舅姥姥,我用血歌在她身上点出的细密血洞,此刻已经全部愈合了,包括眉心的处子弹洞,也长出了新鲜的尸肉。 而烟山的衰老效果,对舅姥姥也不明显,几十道烟山打下来,只为舅姥姥增添了几十道白发。 我心里直犯难,烟山能断厉鬼因果,却对尸身几乎无效,舅姥姥恢复力又这般强横,该怎么杀她呢? “人太多,姥姥家坐不下,先送走一位吧!” 舅姥姥拍着怀孕的肚子,抬头看向头顶的月光,也不知她干了啥,那原本惨黄色的月光,突然就变成了耀眼的冷白色! 完了!老畜生要玩狠的了! 我惊的头皮乱炸,下意识去摸欧阳薇,想拉着她后退。 谁知手伸出去,却摸了个空。 欧阳薇不见了! 她去哪了? 我惶恐地扫视四周,这时,余光里出现了一道红影。 这红影跟闪电似的,直接出现在了舅姥姥头顶,那正是欧阳薇!小姑娘身法轻灵至极,轻飘飘蹲在了舅姥姥肩膀上。 “舅姥姥,明年今日,我给你烧纸!”欧阳薇轻笑着,掌心按住了舅姥姥的天灵盖。 舅姥姥正专注地看着月光,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欧阳薇掌心阴力一吐,轻轻一吸! 接下来的画面,血腥而凄杀! 我和鹿岛都看的全身颤抖,就连脸部受伤的雪藏锋,都被这一幕所震惊了!捂着嘴呕了出来! 舅姥姥的天灵盖,被欧阳薇只轻轻一吸,就直飞了出去! 第163章 烟鞭 尸血如水柱般,朝天空喷涌,欧阳薇反应极快,一招得手后,轻飘飘跳开,三两步来到我面前。 身上竟一滴血都没沾到! “优秀!” 我在娇滴滴的小未婚妻脸上亲了又亲,我真是把欧阳薇爱死了! 第一波斗法,欧阳薇始终没出手,结果一出手就来了个大的! 还记得吗,那天在姜容家,我用画笔都撬不开的瓷砖,欧阳薇只伸手隔空一吸,就给吸出来了! 这姑娘表面弱不禁风,体内却蕴含着极其狂暴的阴力! 舅姥姥头顶涌着血,倒地毙命。 可我们也只高兴了一小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最早是鹿岛看出了不对,他猛地扯开中山装,只见这小孩腰上缠着一层层的裹尸布,鹿岛的脸被白布遮着,看不出悲喜,他快速解下裹尸布,朝着空中一扔! 长蛇般的裹尸布,在空中横七竖八地蔓延,将天花板上的大洞封了个严严实实。 月光再也照不进来了。 库房里阴惨惨的一片,灰尘和血雾交织,在众人毛骨悚然的注视下,舅姥姥就跟慢动作重放似的,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她捡起地上的头盖骨,重新扣回到脑门上,略作调整,契合后,伤口快速愈合。 “小女娃娃,长的怯生生的,羞答答的,下手却这般阴狠!” 舅姥姥抬起头,直愣愣瞧向欧阳薇。 “雪道长,别藏着掖着了,今天不弄死舅姥姥,咱们都得留在这,谁也逃不了!”我边冲雪藏锋吼道,边对着舅姥姥比划着手势。 幻术·绞舌! 舅姥姥身子抖了抖,黑色的尸血,顺着嘴角涌出,她无比怨毒地看着我: “小孩,那天在阴间见你时,你还弱不禁风,要靠周昆那个没脸子来保护,你成长很快,这么些天没见,你真是让姥姥刮目相看啊。” “你身上,有着莫大的机缘和造化,你就把老天送你的这些瑰宝,连带你欠姥姥的百年阳寿,一并交出来吧!” 完了,绞舌对她没用! 我右眼乱跳着,雪藏锋神色痛苦,朝着舅姥姥扔出几张符纸,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老畜生是真的水火不进,尸身强横不说,恢复能力还这般恐怖! 欧阳薇此刻小脸煞白,冲舅姥姥打了个响指,试图引爆提前埋下的心理坟。 舅姥姥不为所动,盘腿坐地,从怀里掏出了小香炉:“小女娃,姥姥看你长的俊,最后一个杀你好了,不过你这些虚头巴脑的小戏法,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姥姥不吃这一套!” “呸!”欧阳薇朝地上狠狠一啐:“我姥姥早死了!” 这姑娘手中翻出一把锋利的人骨弯刀,化作一团红影,朝舅姥姥杀去! 鹿岛招出了式神青房女,这个来自东洋的古代厉鬼,浮在半空,对着舅姥姥一下下梳着头。 舅姥姥开始“鬼剃头”了,一会功夫不到,她长发全部落地,变成了个秃顶。 接着,头皮也开始渗血了。 可舅姥姥却瞧都不瞧青房女,她盘腿坐地,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格挡着欧阳薇的骨刀,边往香炉里插了些香。 我坐在靠后的位置,死死盯着那香炉,脑海涌现出阴森的回忆。 当初在阴间,舅姥姥和阴女子斗法时,用的就是这个香炉!此物很可能和黑相术一样,属于阴间的秘宝,威力霸道至极,连阴女子都对它很是忌惮! 舅姥姥也就搁我们面前强横,遇到阴物,她可半点都强横不起来,可凭借此宝,舅姥姥能在短时间内,和阴女子斗的难解难分! 可想而知,这香炉有多凶了! “小薇,快回来!”我担心未婚妻的安危,焦急地呼唤着他,同时用血歌连点舅姥姥双手,试图拖延她点香。 欧阳薇速度快到诡异,人骨弯刀被她玩出了花,出刀角度刁钻至极,听到我的呼唤,她急忙暴退。 可还是慢了一步。 香炉里冒出了青烟,舅姥姥手指一勾,只见两道烟鞭甩出,夹杂着破空之声,一道朝欧阳薇后心狠狠抽去! 另一道,则抽向了另一侧的雪藏锋。 欧阳薇身在半空,无路可逃,我双目圆睁,启动狐瞳,烟鞭顿时慢了下来。 欧阳薇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扑到我怀里,小脸和洁白脖颈上满是汗珠。 雪藏锋就没这么幸运了,我一心护着欧阳薇,不肯让她受伤,哪还有精力去管外人啊? 这位茅山正统老道士,被烟鞭劈了个正着,一道血线,从他面门正中蔓延下来,雪藏锋连叫都没来得及,当场倒地毙命! 死后,他脸上,身上长出了浓密的黄鼠狼毛,死状阴森而凄惨! “送走了一位。”舅姥姥端坐在香炉前,阴阳怪气地捂嘴笑:“下一位该谁啦?”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香炉身上,双眼酸疼,却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杀人的烟鞭,我能用狐瞳化解。 可我该如何反击舅姥姥呢? 三生指劫对她用处不大,老畜生自愈能力太强了,两千多年道行的黄皮子精,真不是盖的,人家吃过的土,都能盖栋楼出来,我差的太远了! 舅姥姥朝着我和欧阳薇连续抽了几记烟鞭,我护着欧阳薇,用狐瞳轻松躲开,舅姥姥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你这对招子,姥姥可真喜欢!” “一会拿它下酒!” 不再理睬我俩,舅姥姥瞧向一旁的鹿岛,朝他甩去一道烟鞭! 鹿岛手持八咫镜,对着烟鞭照去,这圆乎乎的小镜子很是奇特,竟一股脑地吸走了烟鞭。 八咫,有大和美的意思,八咫镜起源于我国古代的水镜,又称“鉴”,就是在一个金属盆中放上水,用以照面,后来逐渐发展成铜镜,背面绘刻有松竹梅、龟鹤等吉祥图案。 后来成了阴阳师驱邪的必备法器。 化解烟鞭后,鹿岛指了指舅姥姥,悬在空中的青房女立刻瞬移到了舅姥姥的后方,伸出四肢,牢牢锁住了她。 正如当初,周昆在阴楼锁住王宝玉那般。 第164章 两败俱伤 舅姥姥扯着嗓子,发出野兽的嚎叫声,跟青房女较着劲拉扯着: “小崽子,还有什么手段,统统施展出来啊?”被大厉鬼缠身,她居然还有功夫嘲讽鹿岛:“姥姥能看到你的因果!你不是一心求死吗?” “你过来,姥姥给你个痛快的!” 我立刻警醒鹿岛:“这是自杀!你不能自杀的!” 鹿岛点头:“我知道。”他双手正急速掐诀结印,可奇怪的是,鹿岛忙活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只得放弃掐诀,用八咫镜对着舅姥姥照射。 我死咬着牙,十指不断发出咔咔的响声,三生指劫被我用到了极致!指尖透出一道道高维能量,朝着舅姥姥铺天盖地射去。 终于,舅姥姥开始吃不消了,她尸身的恢复速度已不如初了,血歌深深腐蚀了她的内脏,而烟山则持续加速她的衰老。 原本年轻的女尸,脸上开始涌现出大量的皱纹,一会功夫就老了二十来岁。 舅姥姥察觉到异样,边跟青房女较着劲,眼珠边扫向面前的香炉。 这一眼,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一道细微的空间波动,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甚至连狐瞳都没来得及启动,耳边嗡地一响,烟鞭擦着我鬓角飞过,切断了一缕白发。 青烟消散,我心怵的厉害,鼻尖不停往下滴着汗珠,刚才只差了几公分,我就成第二个雪藏锋了! 这香炉是个大祸害!连茅山老道都经不住它一击!舅姥姥的烟鞭,好似无声的风,说来就来,有时狐瞳都来不及反应! 我猛拍大腿,快步抢上前,用三生指劫抢攻,舅姥姥被式神缠着脱不开身,身上被我点出数个血洞! 我趁着老畜生疼的死去活来,尖声咒骂的空隙,用脚狠踢香炉,只要踢灭香炉,舅姥姥就用不出烟鞭了! 可我这一脚,却透过香炉踢了个空,这玩意不是人间的物件,除了它的主人,谁也摸不着它! 欧阳薇也冲上来,边用骨刀劈头盖脸地朝舅姥姥面门上猛剁,边去踢那香炉。 结果也是连续踢空。 我们只得放弃了香炉,尝试近身击杀舅姥姥。 我和欧阳薇负责近身缠斗,鹿岛不擅长近战,待在后方念咒,用八咫镜朝舅姥姥身上照着。 这不起眼的小镜子,直通东洋地狱,里面照射出炙热的血腥阴光,舅姥姥被阴光照到,开始像蜡一般融化起来。 舅姥姥的尸身在融化和凝固间反复切换,这老不死的是真耐造啊,我们把能用的招都用上来,却怎么也杀不死她。 “白费力气!姥姥没耐性再陪你们玩下去了,都给我把阳寿交出来吧!” 舅姥姥狰狞笑着,再次瞧向香炉,那香炉开始徐徐升空,猛地喷出一股浓烈的香火。 这股香火聚在半空,好似个花骨朵,突然开花,分裂出四道烟鞭,闪电般朝着我们抽来! 我及时启动狐瞳,拉着鹿岛和欧阳薇堪堪躲开。 青房女就没那么走运了,她被烟鞭结结实实地击中,身子抖了抖,却还不肯撒手。 “小贱婢,姥姥连阴物都不怕,难道还怕你个没名没份的厉鬼么?” 舅姥姥阴恻恻尖叫着,心念一动,又是四道烟鞭,夹杂着音啸冲出香炉,狠狠抽在青房女身上! 青房女连吃了五记烟鞭,终于撑不住了,阴身像个玻璃制品似的,出现许多细密的裂纹,整个人砰地碎了一地! 鹿岛承载式神的小碟子,也跟着碎了。 青房女阴身破碎,阴魂背弃了鹿岛,化作一缕黑烟飞走了。 我不是鹿岛,但我知道,鹿岛此时的心,一定在滴血,式神是他最大的依仗,阴阳师没了式神,等同于人没了眼睛。 废了! 没了青房女束手束脚,舅姥姥活动着身体,围攻留下的伤口快速愈合,她顶着个大肚子起身,鬼魅般朝着我扑来: “李世龙的孙子,我先收你的阳寿!” 舅姥姥速度太快,距离又如此接近,我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瞅着铁片般锋利的指甲朝我面门抓来,危机关头,我本能地伸手挡了一下。 舅姥姥指甲刚触碰到我掌心,欧阳薇突然打了个响指,舅姥姥动作一僵,被我抓住机会,手掌狠狠握住,直接撇断了她三根手指! 舅姥姥捂着手,惨呼后退,再次朝我扑来。 老黄皮子肉身之强,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速度,力量都远在我之上,又依仗着母子双尸惊人的恢复力,近身交手只一刹那,我就险象环生! 眼前一阵模糊的红光闪过,舅姥姥出现在我面前,张嘴就冲我脖子咬,她速度太变态了,红狐步,狐瞳统统都用不出来了! 好在欧阳薇的催眠术,终于派上了用场,舅姥姥还没来得及下口咬我,欧阳薇又打了个响指。 舅姥姥动作再次一僵,我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狠狠一拳打在了她牙齿上! 老畜生的尸牙像晒干的苞米粒似的,齐齐崩碎! “哇……” 她捂着血盆大嘴后退,怨毒地瞧向一旁的欧阳薇:“你这碍手碍脚的小妖女,姥姥先剥了你的皮!” …… 斗法进行到此,已经不能用惨烈和血腥来形容了。 我和欧阳薇展开了殊死的拼杀,期间欧阳薇不断用预埋的心理坟,给舅姥姥下绊子,干扰她的杀招,再加上我的狐瞳,以及鹿岛的八咫镜,三人联手,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三人都受了伤,体力也拼到了尽头。 斗法至此,终于迎来了尾声。 此时的舅姥姥,尸身的恢复力完全耗尽了,她满身满脸血地坐倒在地,脖子断了,耷拉着脑袋,模样狼狈而凄厉。 我和欧阳薇背靠墙半躺着,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最惨的是鹿岛,他不精通近身缠斗,被舅姥姥不顾一切地赶着满库房跑,后背给抓出了几个大口子,趴在地上血流如注。 库房里满地狼藉,墙上喷的到处都是尸血,地面笼罩着稀薄的白雾,雪藏锋的尸体躺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那两个一丝不挂的女弟子,也先后被舅姥姥的烟鞭误伤,躺在了血泊中。 四下一片寂静,连窗外观战的厉鬼,都不见了踪影。 第165章 皮筒子 夜深了,死亡的恐惧,降临到我们每个人头上。 鹿岛小脸惨白如纸,扔掉破碎的八咫镜,艰难地爬到我面前: “李君,我们没有胜算了,你们跑吧,我和妖怪同归于尽!” 我冲他摇头:“说什么傻话,大家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走。” 对面的舅姥姥听着我们的对话,残忍地笑了: “三个小孩很不错,很有本事!姥姥这具崭新的尸身,就这样被你们给毁了。” “姥姥的堂口,需要你们这样的好孩子。” 舅姥姥耷拉着脑袋,摸着鼓鼓的大肚子,抬手,锋利的指甲狠狠插进! 划了一整圈,舅姥姥手伸进去掏了几下,掏出一个鬼婴。 尸血横飞! 这段血腥至极的画面,我没法详细描写,但看到鬼婴破腹时,我就知道,我们今天谁也逃不了,都得死在这了。 我用狐瞳瞧出,那血淋淋的鬼婴身上,笼罩着密密麻麻的因果线,这婴儿的恐怖,远远超过了舅姥姥本体,母子双尸的全部怨气,都集结在了它身上! 如此恐怖的因果,碰者必死,绝无存活的可能! 我收回目光,冲身旁的欧阳薇惨笑:“我答应过要去下边找你爹,我食言了。” 欧阳薇小脸脏兮兮的,嘴角流着血,软软地躺在我怀里,柔声道:“李三坡,我下辈子还要嫁给你。” 舅姥姥在放出鬼婴后,自身元气大伤,虚弱地阴笑着: “你们这些小年轻……情啊,爱啊,百年后枯骨一滩,这些虚无的东西,只会徒增烦恼!” 她轻轻抚摸着鬼婴的小脑袋:“姥姥的好孩子啊,这三人,就是害死你娘的元凶!去给你娘报仇吧,去吧!” 鬼婴居然听信了舅姥姥的话,血红色的小眼睛怨毒地看向我们。 它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线,蚯蚓般快速蔓延散开来,连接到了我们身上。 我眼前一片血红,意识陷入了无边的混沌,浑浑噩噩间,意识来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 大山深处,贫穷的村子,愚昧,迷信恶毒的村民。 底层的恶,在这里彰显的淋漓尽致。 一个城里的女大学生,被坏人骗到了这里,送给一户人家当媳妇。 那年,大雪封山,怀胎七月的姑娘,被这户人家活活打死。 他们这么做,并没有具体的缘由,在这些人眼中,女人是买来的工具,是家庭财产,是家畜,怎么处置都可以。 这对可怜的母子死后,被埋到了几十里外的雪原上。 几天后,一个修邪法的阴森老头,路过此地,挖出母子二人的尸体,扛着离去。 从八十年代,养尸至今,母子几经易手,最后成了舅姥姥肮脏灵魂的容器。 通过鬼婴身上的因果线,我获知了母子的身世和死因。 鬼婴已经爬到了我面前,伸出血污的小手,在我双腿上不停抓着。 可我此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恐惧了,临死前,我内心非常平和,我为这对母子的凄惨遭遇感到深深的悲哀。 一滴热泪,顺着我脸颊流下。 鬼婴看到我哭,动作突然停下了,因果线慢慢收回,鬼婴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它竟然开口对我说话了:“你,是在为我而哭吗?” “你和他废什么话?快杀了他们!为你娘报仇啊!”舅姥姥焦急地催促鬼婴。 下一秒,天就亮了。 乳白色的光,犹如初晨的暖阳,照射进整个库房,我们三人都错愕极了,惊疑地注视四周。 “谁?哪来的光?” 舅姥姥又惊又怕,双手捧起脑袋,不停注视四周。 这些光照在我们身上,简直温暖极了,就跟泡热水澡似的,全身疲惫一扫而空,连伤势都仿佛愈合了。 欧阳薇本来疼的直捂腰,此刻脸上的痛苦消失,嘴角反而露出微笑。 而反观舅姥姥,可就惨了,白光照在她身上,舅姥姥的皮肉和寿衣化做细碎的尘埃,缓缓向上漂浮,消失。 舅姥姥陷入了无边痛苦和恐惧中,躺在地上抖成了筛子。 在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莲花宝座,一名手持玉瓶的白衣女子,正端坐在莲花上。 女子面相神圣肃然,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观世音菩萨吗?”鹿岛激动地大喊。 是观世音菩萨! 我们三人震惊到全身颤抖,信仰的力量迫使我们跪倒在她面前,虔诚地念诵着菩萨的法号。 观音菩萨看了看我们,又看向下方的舅姥姥。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观音菩萨的突然出现,对舅姥姥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她吓的整个人都瘫了,裤管子上全是尿,连说话的胆子都没了。 它化出了原形:一只全身沾满血的老迈黄鼠狼。 现出原形后,舅姥姥没命地朝观音磕头作揖,想保下自己的狗命。 观音没理睬舅姥姥,朝我轻声道:“李三坡,你和这黄鼠狼之间的因果,该做个了断了。” “是,弟子遵命!” 我站起身,观音的出现,给了我极大的勇气,我四肢百骸都充斥着力量,捡起欧阳薇的人骨弯刀,我大步走上前,一刀结果了舅姥姥的性命。 舅姥姥完全可以反抗的,就算现出原形,她也不是我想杀就能杀的。 但观音的突然出现,让这老黄皮子彻底吓破了胆!要知道东北这边,无论是保家仙,还是开堂的弟马,都是听从观音菩萨号令,为马是瞻的。 观音菩萨的号令,比玉皇大帝都好使! 瑟瑟发抖的老黄皮子,被我一刀扎进心脏,带着滔天的惊恐死去。 我将它挂在墙上,用锋利的骨刀割开嘴唇,先小心翼翼地剥开头上的皮,等头部的皮全剥出来以后,就双手抓住皮往下使劲一拽,一个完整的皮筒子就下来了。 第166章 时空错位 我剥皮时,欧阳薇和鹿岛在后面小声议论着: “这是假观音吧?” “观音菩萨救苦救难,是不会允许杀生的。” 我没管那么多,这场斗法太过惨烈,我两只脚的鞋底子都磨破了,脚底板冻的生疼,我坐在地上,比照着鞋的大小,拿舅姥姥的皮做了两个鞋垫子,垫进去,才感到些许的暖和。 这个过程中,我全身每一寸骨骼都疼痛无比,我甚至为此感到恶心,为什么非要拿这老黄皮子来做鞋垫子呢?多埋汰啊? 说不上缘由,冥冥中有种力量支撑着我做这件事。 穿好鞋垫子,我回头瞧去,鬼婴和女尸,包括库房里的所有尸体,全部融化成了尸血,至此,六道中再无舅姥姥了。 观音菩萨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库房恢复了之前的阴暗寒冷。 原本菩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身穿破旧白衣的长发男子。 这人,正是之前在窗外观看的厉鬼! 原来刚才观音菩萨的出现,不过是厉鬼释放出的虚假幻境! 我全身毛孔一下下收缩着,这厉鬼得有多凶啊?简简单单的一式幻境,就吓的舅姥姥肝胆寸裂,放下抵抗现出了原形! 它是?饿鬼道来的阴物吗? 空气陷入诡异的死寂,厉鬼转过身,看向我,画出的五官吊诡无比! 我吓的连滚带爬,逃到同伴身边,我们三人一瘸一拐地慢慢往外退,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时,厉鬼伸手摘去了脸上的面具,冲我打招呼道: “李哥,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我猛地哆嗦了下,抬头瞧向他。 这一眼瞧过去,我人当场傻在了原地,跟石头似的僵住了! 这个厉鬼居然是……白夜天? 我嘴巴张的老大,呆若木鸡,30年前,在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白夜天因为总是梦见地狱,被父母送来治病,那年的他,还只是个13岁的懵懂少年。 30年后,他依旧是那个少年,除了个子变高了些,长相竟没怎么变过,我细细端详他,白夜天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雕玉琢,特别是鼻子,以及眼睛下的卧蚕,美的就跟画中人似的。 “你怎么?你怎么会?”我语无伦次地指着白夜天大声质问。 时光错位所带来的强烈刺激,让我精神变的混乱,欧阳薇和鹿岛搀扶着我,她俩没见过白夜天,此时也都惊疑又好奇地注视着他。 白夜天目光无比柔和地看着我,朝我慢慢走来: “你是想问,我怎么会记得你?对吗?” “这个很好解释啊,在你看来,精神病院是30年前的虚无幻境,可它,却是我生命中一段真实的经历。” “李哥,你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这三十年来,我一直在想着你。” 白夜天来到我面前,伸手抚摸着我的脸:“你本人和我记忆中的样子,竟完全一样,这不科学啊,这三十年来,你怎么一点都没老呢?” 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吧? “我给你看下身份证吧,我今年才26,30年前,我还没出生呢!”我对他道。 白夜天摸着下巴思考一番,道:“可能幻境引来了时空扭曲吧?这不重要,反正我一直记得你,三十年前我被父母送去住院,遇到了一个温柔又好看的大哥哥,哥哥对我可好了,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帮我教训了张二保!” 白夜天越说越激动,竟把自个说哭了:“哥,我这些年一直在到处找你,你知道吗?” 他扑到我怀里,很是依赖地抱着我哭,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我从白夜天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他是许兵仙的多年的仇家,两人约好了,相隔千里之外,互相给对方下幻境,谁先破解幻境出来,就算谁赢。 白夜天的幻境,就是他三十年前在精神病院的一系列遭遇,这中间的时间因果,是完全无法解释的。 白夜天坚称,早在他和许兵仙斗法前,他心里就一直在想着我,我完全是他记忆中真实存在的人。 而许兵仙下给他的幻境,则是一个闹鬼的女厕,这个幻境只困住了白夜天三个时辰,就被他完美破解了。 所以这场幻境斗法,最终的赢家并不是许兵仙,许对自己的手段过于自信了,他要是知道,白夜天只用了三小时就破解了他的幻境,他一定会气到吐血。 这三十年来,白夜天容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这是因为他得了一种罕见的遗传病,13岁以后,他就停止了衰老,岁月无法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保持着少年时的样子。 我太疲惫了,昏倒在了白夜天怀里。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欧阳薇和我一个病房,我心爱的姑娘身体并无大碍,早恢复好了,正坐在床边笑吟吟注视着我。 金玮也在场,他告诉我,那天他看我们不敌舅姥姥,就偷偷打电话摇人,让手下带着家伙来帮忙,结果当金玮带着两车人赶来时,当场傻眼了。 整个库房,都原地消失不见了。 欧阳薇点着头:“这是舅姥姥的迷魂阵,大修行人在斗法时,一般都会设下迷魂阵,防止外人干扰。” 金玮的手下们提着枪,在原地等待,过了好一阵,库房才重新出现,金玮带人赶进去时,我刚好晕倒在白夜天怀里,他就开车把我们送到了医院。 金玮给我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冲我笑着道:“我录了些东西回去,给秦总看了,秦总很欣赏你,当即拍板,说无论如果,不计代价也要你当她的贴身风水师!” “李师傅,你一会看下手机,有惊喜。” 我冷冷道:“我没空,让她找别人去吧!” “是,李先生好好修养,我不打扰了。”金玮恭敬地冲我点头,转身离去。 第167章 善缘 金玮走后,我下床活动着身体,对于我们这样的修行人来说,一点皮外伤,根本就不是个事,我前胸被舅姥姥指甲抓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此时都已经拆线愈合了。 我没见到鹿岛,欧阳薇说,两天前,鹿岛就出院了。 临走前,他给我写了封信。 我撕开信朗读,这封信,明显是鹿岛找人代笔的,字迹公正,用词通顺。 “李君,原谅我不辞而别,这次在东北的经历,改变了我对生死,轮回的看法,我不想再通过作弊来逃脱六道了,在接下来的余生,我会尽量多做善事,如果即使这样,死后还要去地狱,那就随它好了。” “很遗憾,李君,我没法教你幻术了,通过和舅姥姥的斗法,我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曾让我引以为傲的幻术,竟然全对她无效,这种垃圾的幻术,李君不学也罢。” “我身体无恙,只是后背增添了不少伤疤,李君勿牵挂,我要回国寻找新的式神了,期盼有天能和李君再相见。” 信的末尾,还写了一小行东洋俳句: “心中明月无尘埃,照尽世间暗浮屠。” 我读完信,心中百感交集,杨业走了,来了鹿岛,现在鹿岛也离我而去了。 是我不配拥有朋友吗? 当天下午,我们就出院了,走之前,我把那对黄鼠狼皮做的鞋垫子,扔进了垃圾桶。 在做完这个动作后,我身体猛地抖了下,这才想起,阴女子对舅姥姥下的预言,竟完全应验了。 有一天,你会被一个瞎子杀死。 他会剥了你的皮,做成鞋垫子。 只穿一次,就扔。 …… 回到家时,白夜天早就等我多时了,扑上前紧紧抱着我:“哥!” 我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先去看望了姜幼初,这姑娘依旧在闭关中,双目紧闭地打坐,身体散发出阵阵黑气,表情显的有些痛苦。 我随意吃了点东西,去浴室冲洗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客厅和白夜天交谈。 “李哥,这是老黄皮子的宝贝,我替你捡到了。” 白夜天兴奋地拿出舅姥姥的香炉,放在我面前。 这香炉也就拳头大点,通体暗金,造型古朴,我试着伸手去摸,手感冰冷刺骨。 “哥,你试着往上挤三滴血!”白夜天提醒我道。 我咬破指尖,挤了三滴血上去,香炉微微颤动着,吸走我的血后,它和我的内心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连接。 白夜天冲我笑着:“现在,你也能施展烟鞭了,这香炉来历逆天,是阴间深处的至宝,舅姥姥是只没用的蠢猪,只能发挥它一成的威力!” “现在,你成了香炉的主人,除你之外,旁人触碰不到它了。” 白夜天伸手去抓香炉,抓了个空:“哥你每天都挤三滴血上去,慢慢养着它,加强和它的精神联系,以后能发挥出香炉的更大潜力!”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着白夜天,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这孩子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发疯后臆想出的幻觉? 我伸手抚摸他的小脸,白夜天脸有些红,古怪地看着我:“哥,你干嘛啊?” “你把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你用什么呢?”我问他。 白夜天笑了笑:“我早就不用外物了。” “哦对了,你帮我转告许兵仙,他太弱了,不配当我徒弟!” 我听的一脸错愕:“许兵仙不是你的仇家吗?咋又成你徒弟了?” 白夜天无奈地叹气:“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意淫罢了!他也配当我仇家吗?” 原来,许兵仙老早就认识白夜天了,当年的许还只是个懵懂的小道士,被白夜天的恐怖幻术所深深折服,就试图拜他为师。 白夜天不答应,许兵仙是个厚脸皮,一直缠着他,甩都甩不掉,别看这人疯疯癫癫,却极好面子,对我们谎称白夜天是他仇家,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不过这些年,许兵仙的确从我这弟弟身上学来了不少东西。 而他俩之间的这场幻境斗法,是白夜天给许兵仙出的考题。 赢过我,你就有资格当我徒弟了。 结果许兵仙最终还是败了,败的相当惨。 我听的哭笑不得,想起当初许兵仙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谁晚逃出幻境,谁就要死在幻境中,他是有多想赢啊? 白夜天叹了口气:“许兵仙的幻术不行,可他对道法的理解却非常恐怖,闾山派,绝不是儿戏,雪藏锋给他舔鞋都不配,这一点,我是很佩服许兵仙的。” “道家对幻术的研究很少,这点比不过佛教。” 我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所以,你到底是人是鬼?那天夜里,你为何像厉鬼似的模仿舅姥姥呢?” 白夜天伸着懒腰:“这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我喜欢跟踪,观察未知的死物,通过研究它们非人的行为,创造出新的幻术。” 我心砰砰直跳,这孩子简直是妖孽,他都能自创幻术了? 白夜天从怀里掏出面具,递给我:“这是我在阴间找来的鬼面具,戴上这个,你也会成为厉鬼。” 我接过面具,细细端详它,当时白夜天正是戴着这面具,才让我们误以为他是厉鬼的。 有了这玩意,乘坐厉鬼航班就不是个事了! 白夜天还和30年前一样,对我这个大哥哥无比依赖,拉着我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 这三十年来,他不仅生理上没任何改变,连心理上,也还停留在孩子阶段。 但我对白夜天却心存恐惧,这个弱不禁风的美少年,看上去人畜无害,天真无邪,实际上却是一位很恐怖的大幻术师! 只简简单单一式幻境,就助我灭杀了舅姥姥! 他和青丘相比,谁的幻术更强呢? 所以你说什么是因果?这就是因果,当初我要是摆出一副凉薄麻木的畜生嘴脸,对白夜天和宋小玉不管不顾,那今天,我又怎配收获这份令人狂喜的善缘呢? 白夜天告诉我,他特地从齐齐哈尔赶来哈市找我,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查到了我的下落,那天夜里,戴着鬼面具的他,跟随我们来到库房。 其实在少年眼里,什么舅姥姥,什么这那的闲杂人等都不存在,他眼里,始终只有我一人。 第168章 因果律,阴畜生,幻境投放 他想知道,我这个当哥哥的,究竟是个什么实力。 结果看到最后,白夜天脑壳子就疼了,不得不出手解救,用幻境吓疯了舅姥姥。 “怎么?就瞧不起你哥呗?”我冲他龇牙咧嘴。 白夜天故意岔开话题道:“我当时在想,该用哪个幻境来对付舅姥姥呢?” “我立刻想到了菩萨,舅姥姥不怕天不怕地,独独只怕观音娘娘。” 我越看白夜天,越觉得喜欢,这小孩咋长的这般好看呢? 而且,我总感觉他长得特像一个人。 我手伸进兜里摸着,摸出一副皱巴巴的画,这是上次分别时,白夜天亲手画给我的。 画中的场景,是野狐禅世界中的小树林,青丘正跪在蒲团上打坐。 这个蒲团,是青丘观看人间的窗口,我所看到的一切,他也都能看到。 “这幅画,你居然还留着?”白夜天欣喜地拿过画,端详着:“我总梦见这片树林。” 我皱着眉,青丘和白夜天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哥,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分别前,你对我说的话。”白夜天叠好画,兴奋地看着我。 “你要我勇敢地面对人生,哪怕整个世界都和我为敌,哪怕我独自一人,背后是无边的深渊,我也别害怕,要坚强的活下去。” 抬起头,白夜天认真地看着我:“这些年,哥的教诲我一直没敢忘记,它也是支撑我走到今日的信条。” 我沉默片刻,问他:“你父母呢?” 白夜天眼睛暗淡了下来:“他们都走了,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父母给我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我不用工作,每天到处跑着玩,跟踪厉鬼,研究幻术。” 我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所以你哥我如今混的这么差,你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你赶紧把你会的所有幻术,统统教给我,一个字也别落!” 白夜天听的脸犯难色:“问题是高深的幻术,你是学不来的,首先你身上没有因果律。” 原来大修行人身上,是有因果律的,这是一种非常恐怖的无形能量,它能直接干预,改变他人的主观世界,甚至能无中生有,硬生生创造一个世界出来。 我以前经常看小说,很多书中描写的斗法,不外乎你一个大火球子,我一个大火球子,俩火球撞到一起,砰地炸开,毁天灭地。 在此基础上稍作变化创新,就是所谓的斗法了。 那现实中的斗法,和书中完全是两回事,很多时候从外行视角观看,两人面对面坐地,一动不动,三五分钟后,胜负已分。 内行却看的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斗法是意识,肉身,心性,手势和知识储备的多维度对抗,有时人在现实层面打坐对峙,灵魂已经去高维厮杀了,它很复杂,要考虑的东西很多。 幻术更是如此。 我问白夜天:“我该怎么获得因果律呢?” 白夜天耸着肩:“多经历生死,这个得你自个悟,我没法帮你。” 我又问:“有没有既不靠因果律,又很厉害的幻术?” 白夜天想了想:“有,不过这种很难学就是了,需要极高的悟性要求。” 二话不说,白夜天立刻教了我一套大幻术。 这套幻术,是白夜天通过观察舅姥姥四肢扭曲变形的样子,所领悟出来的。 故将此术命名为“阴畜生”。 阴畜生能让敌人的四肢,随机改变位置。 而且是人鬼通用。 这个术在我看来,已经阴森邪门到没边了,这样一来,敌人身体会立刻失去平衡,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而且这个过程,会造成极其恐怖的肉身痛苦,甚至要远超过不打麻药活体截肢的疼痛。 远超绞舌数十倍。 这些也就罢了,最特么让我后脊梁发凉的是,这种四肢位置的改变,是永久性的,除非我主动解除,否则这种畸形会伴随敌人的一生。 阴畜生练到极致,甚至能让人内脏,骨肉,灵魂都出现位移。 白夜天介绍完,开始传授我手势和口诀。 他教的极慢,极有耐心,生怕我学不会,他不是在装,他是真把我当亲哥看待。 我只看了几遍,就初步掌握了这套全新的幻术。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对厉鬼用。”白夜天认真地叮嘱我:“你没有对抗厉鬼的能力,把人家激怒了,不死不休地追着你咬,那就不好了。” 我答应着,反复操练手势,白夜天剥着橘子往我嘴里塞:“哥,你的悟性很好,我教许兵仙幻术,他学十年八年的也未必学会,你看一眼就会了。” “我再教你一个方法,以后你可以像我这样,把自身的恐怖经历,做成幻境投放给敌人。” “就像我把少年时在疯人院的经历,投放给许兵仙一样。” “他投放给我的那个闹鬼女厕,也是他当年的真实经历。” 我边吃着橘子,边认真听讲。 “幻境投放”在整个幻术体系中,是极其重要的,你让敌人身临其境,感受你所经历的恐惧,由于他不明白这段经历的前因后果,缺失了重要信息,他就很有可能死在幻境中。 而且敌人在你的幻境世界中,是不能用术的,只能凭借肉身硬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突破口,冲破幻境返回现实。 “比如那对母子双尸,你可以把它做成幻境。” 白夜天眨着眼对我道:“这虽然不是你的经历,但鬼婴的因果线碰触到了你,你能把这段经历投放给敌人。” “在这个幻境中,敌人是怀孕的女大学生,或者是那户人家的下任媳妇,你想想,他一个大老爷们,进入这个幻境后,他得有多绝望?” 我听的那叫个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后背唰唰地凉,幻术竟这般深邃广大,单是这个幻境投放的概念,就彻底刷新了我的认知。 在白夜天的帮助下,我将这段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悲惨事件,做成了幻境。 就叫它“藏尸胎”吧。 第169章 姜姑娘 这样一来,我等于从白夜天这学到了两个全新的幻术,分别是阴畜生和藏尸胎。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来到了深夜,白夜天反复陪我练习,纠正完我手势的不足后,伸了个懒腰。 “哥,幻术最忌讳贪多嚼不烂,宁可一招精,不可万招会,脚踏实地,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青丘教你的三生指劫和红狐步,其实都是很高深的大幻术,特别是哭悲,这个术是可以逆转生死,直接挽回败局的。” “明天我再帮你巩固一下这三个术。” 我冲他点头致谢:“教了我一整天,辛苦你啦。” 白夜天困的直打哈欠:“哥,我能跟你睡吗?” 我说行,晚上我跟这小屁孩睡一张床,欧阳薇去姜幼初那睡了。 接下来的三天,白夜天一直在指点我幻术,同样是三生指劫,我用起来平平无奇,白夜天却用的犹如鬼魅! 他和我相隔10米,口不语,手不动,第二个白夜天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朝我眉心点去。 我大惊,连忙伸手去挡,胳膊还没抬起来,第三个白夜天就窜了出来,紧接着第四个,第五个…… 顷刻间,数不清的白夜天朝着我指指点点,我只觉得眼花缭乱,用上狐瞳,才能勉强看清他的动作。 可这么多根指头同时朝我点来,我哪能挡的过来啊? 白夜天点到为止,立刻收招,我脸色煞白,满后背的虚汗,总算认清了我和人家的巨大差距。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居然是我认识的所有高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可能也就马义和欧阳劫,能勉强和他抗衡一下了。 我开始反思自身的不足,静下心来闭关打坐,在野狐禅中跟阿修罗斗法,来获得实战经验。 三天后,白夜天告别离去,走之前,他依依不舍地对我道:“哥,我要走了,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你一定要多保重!”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我一直在曼陀罗草原上练习幻术,青丘有时也来指导我。 这天正在打坐的我,察觉到一丝异样,睁开双眼,只见姜幼初正站在我面前,目光奇异地注视着我。 “姜姑娘,你出关了?修行的怎么样了?”我欣喜地抓住她柔软的玉手,把玩着。 姜幼初直愣愣注视着我,面色平静,一言不发,我上前抱她,姜幼初后退一步躲开。 我闻了闻自个衣服,这些天我一直在打坐,没顾得上洗澡,身上都有味了。 看着姜幼初那娇艳欲滴地样子,我忍不住动了歪脑筋,拉着她走进浴室: “小美人,组个队一起吧。” 姜幼初挣脱开我,嘴里发出粗沉的男声:“我是你周大哥!” 我裤子刚脱下来,听到这六个字,我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吓的灵魂都出窍了,急忙穿回裤子。 给我弄的那叫一个尴尬丢人啊,我都恨不得立刻找块板砖,当场把自个拍晕! 姜幼初这段日子修行成果喜人,堂口总算是开出来了,现在,周昆能随时窜窍上她闺女的身,我也再不用走阴下去找他了。 我脸臊的通红,恭恭敬敬地把姜姑娘请去外屋,端茶递烟,小心伺候着。 姜幼初原本怯生生一小姑娘,此时跟个老爷们似的,岔开双腿,坐在沙发上抽烟,说话拿腔拿调,阴气十足: “姑爷,我曾答应过你,等你把高家灭门了,我就把阴楼的秘密告诉给你。” “如今高家的人死绝了,舅姥姥也形魂俱灭了,我寻思着有些事吧,也该让你知道了。” 我在一旁点头哈腰:“周大哥你说吧,我听着呢。” 姜幼初用牙咬着烟嘴,猛吸几口,吐出一大股烟雾:“首先你要知道,阴间,就是人间的复刻!” “人间的每一栋楼,每一条路,都会在阴间出现,不同的是,人间的房屋是用来住人的,阴间的屋子则用来立坟。” “一间屋,一坐坟,每个人在人间出生的那天,阴间就有了属于他的坟……” 我皱眉思索着,周昆的这番话,并没有让我感到惊讶,当初我们去姜幼初家时,欧阳薇就有过类似的猜测。 人间和阴间,其实就像照镜子,镜里镜外除了位置相反,其他都是一模一样的。 人间人满为患,阴间空无一人。 按照周昆的说法,我在阴间,也能找到我现在居住的这栋小别墅。 姜姑娘用舌头舔灭烟头,又给自个点上一根,腿岔的更大了:“拿酒来!多少年没喝人间的酒了,可给我馋疯了!” 我去里屋找来瓶五粮液,给姜姑娘满满倒了一杯。 她拿着酒,小鼻子贪婪地闻着,模样有些滑稽,闻了好半天,这才张嘴一饮而尽。 我客气地提醒她:“周大哥,您可再别用舌头舔烟头了,这有烟灰缸,一会小姜醒来,嘴里全是……” “姜姑娘”恍然大悟:“好,好,我刚才说到哪了?” 我又给她倒了杯酒:“人间和阴间是一样婶的。” “对,但我住的这栋阴楼,又和别的建筑不同。” 正说着,欧阳薇提着大包小包,外出购物回来了,看到文静害羞的姜幼初,变成如今这幅大咧咧的样子,欧阳薇也是一脸疑惑: “姜妹妹,你这是怎么啦?” 姜幼初没搭理欧阳薇,继续粗着嗓子道:“阴楼,是专供我这种债主居住的,谁特么在人间做坏事害人,欠了阴债,死后就要来阴楼还债。” 欧阳薇听到男声,这才意识到,是周昆窜窍附身了。 第170章 精神病人都没这么大的脑洞 姜幼初小嘴抿着酒,继续道:“但后来,这地方渐渐就不对劲了,很多厉害的脏东西,都搬进楼里居住,连阳间那些修邪法的人,也有事没事地往楼里跑。” “比如那个马义。” 马义曾多次肉身进入阴间,在阴楼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我坐在姜幼初身边,一声不响地听着,在周昆看来,马义是修邪法的,这是没跑的,周昆曾多次在阴楼见到过马义,有次周昆拦住他问:你是谁?你来干啥? 马义脸色木然,无悲无喜的,也不搭理人,绕开周昆上了二楼。 周昆对此感到十分不解,不光是马义,周大哥在阴楼见过不少类似马义这样的,修邪法的活人,经常在阴楼附近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也不知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阴楼是干嘛的?人在世时,昧着良心做了亏心事,死后就要下去找相应的债主去还债,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死后先去的中阴,排队闯关的过程中,当场被揪出来,扔去了阴间。 有些是死后连中阴长啥样都没见着,直接就坠入了阴间。 老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债主们,正在阴楼等他们呢。 像周昆这样的债主,在世时老实本分,却受尽欺凌,一辈子过的艰辛坎坷。 毕竟,人而为人且善良,是这个社会最恶毒的诅咒。 这些老实心善的人死后,六道会补偿他们,让他们在阴间享有一定的特权,分配房子给他们居住,衣食,肯定是无忧的,至少在下面,没人敢欺负招惹他们。 而反观那些欠下阴债的人,死后当真是凄惨无边了,来到阴间时还好奇,想去自个家瞅一眼吧,门都没有! 受阴间规则的压制,他们一下去,就得被规则强押着,排队前往阴楼,找各自的债主还债。 还债也只是第一步,等清了阴债,后续还有更大的苦难等着他们。 他们将在阴间,见证恐惧的终章。 说完阴楼,再来说马义。 那天我和马义摊牌时,我俩专门谈过这事,我起初以为,马义去阴楼,是为了探望阴女子。 但马义却表示,阴女子已成阴物,这些年他曾尝试过各种办法挽救,全以失败告终,马义心灰意冷,和妻子早已人鬼殊途了。 那他还总跑去阴楼居住,他图了个啥呢? 这件事,马义始终没跟我解释过。 阴间秘宝遍布,我的黑相术,和舅姥姥的香炉,就曾是散布在下面的两件秘宝。 可马义对秘宝没兴趣,和术有关的东西,他统统都不感兴趣,那他下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人家不想说,我也不能打破砂锅问到底,每个人都有秘密,马义尊重我的秘密,我自然也要尊重他。 我想说,就马义这个人啊,你越了解他,你反而越不了解他,感觉他整个人就是一个漆黑色的米,内心藏了太多东西,每一件都是见不得光的。 姜幼初(周昆)烟也抽了,酒也喝了,开始跟我们讲阴楼的秘密。 因为此事关系到父亲的下落,欧阳薇立刻打起精神,很认真地听着。 姜幼初放下酒杯,脸色惨白地看向我,语气粗沉而沙哑: “姑爷你知道吗,人间有架航班,直通阴间!” 我点头,这事我知道,马义之前就告诉过我。 可接下来姜幼初说的话,却直接惊的我五雷轰顶,脖子以下全僵住了! “航班在阴楼乘坐!” 我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欧阳薇夹紧修长的玉腿,紧张地注视姜幼初:“是在人间的阴楼乘坐吗?” 姜幼初点头,眼神变得阴森起来:“最早我家就住在那,第一火葬场对面,你们去过的。” “这栋楼,正是阴楼在人间的投影,你们若是想肉身进入阴间,就往楼上走吧。” “过了三楼,四楼五楼,走到六楼后,你们就能看到航班了!” 姜幼初的这段讲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架完整的大型客机?藏在一栋楼里? 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可能信,我说难听点,精神病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脑洞。 退一万步讲,就算它藏的下,跑道都没有,它怎么起飞? 而且就算有足够长的跑道,一架大型客机,本体就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它的起飞空间又在哪? 如此荒谬怪诞的言论,在场却没人反驳,我们都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特别是我,在修行幻术后,我一直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的,也没有什么是假的。 也许这就是佛教所说的世间万物,皆为无常,皆涅盘寂静吧。 欧阳薇思索片刻,眨着眼问姜姑娘:“这六楼,怕是没那么好上的吧?” 姜姑娘龇牙咧嘴地笑着,双腿岔的老大,模样很不淑女:“是不好上,二楼往上,每多上一层台阶,离死就更近一步!” 首先,阴间的阴楼就不好上,二楼往上,楼层越高,住客就越阴森扭曲,周昆说,上层的那些债主啊,住久了,内心很容易被阴间的环境所扭曲,日子长了,阴身就会产生变异,原本老实善良的人,渐渐就变的没办法接触了。 而且游荡在阴间深处的厉鬼,阴物,也喜欢去阴楼高层居住,第一是把这当成个家,别觉得奇怪,人和鬼,都对家有强烈的渴望,这种灵魂深处的渴望,并不会因为生死而改变。 说到家,这里多提一句,人本就是独居动物,以家庭为单位生活,外出狩猎,这是刻在每个人基因里的规则。 说人是群居动物,纯粹是扯叽霸淡,我有个当刑警的同学,她告诉我,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凶杀案,都发生在小区里。 现在城市小区,动不动几十上百栋楼,这么多的陌生人被挤压进一个狭窄的空间内生活,这本身就是件极其凶险的事,小区这东西当初设计的就非常反人类,如此高密度的人群压缩在一起,然后再拿所谓的物业来约束着,这就导致每一个小区都成了人间修罗场,只不过事没发生在自己头上,没人意识到这点罢了。 第171章 截肢 其实我们每天所接受的负能量,统统都是身边熟人,以及接触到的陌生人所带来的,能把这块回避掉,就能减少99%的负能量。 所以有条件,还是尽量远离人群居住,住的偏点没关系,一辆小电瓶,就能解决生活上的不便。 当今社会,个体之间的差异是很大的,你觉得很毁三观,不可思议的事,在陌生人眼中却合情合理,为什么很多人都选择整天待家里不出门呢? 因为我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在家里,而且我讨厌绝大多数同类,这个国度但凡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所讨论的话题无外乎三个:拐弯抹角地炫耀自己,添油加醋地贬低别人,相互窥探地搬弄是非。 你如果是个老实人,那你最好戴着面具出门,别让人发现了,不然他们一定按着你往死里欺负。 我们村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像兰青歌,许兵仙这样的修行人,会选择在渺无人烟的地方隐世居住。 回到正题。 为什么厉鬼和阴物,也喜欢去阴楼居住呢? 对家的渴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阴间住的越高,越容易吸到人间的香火。 香火是一种能量,阴间常年下纸灰雨,这些漫天落下的细密纸灰,就是来自人间的香火余烬。 鬼物吸食了这种能量,一是能减少它的痛苦,当鬼并不容易,对人间的不舍,怨恨常年积累,凝结在身体里,它又不像人,人郁闷了,看点洗脑鸡汤来排除负面情绪,继续当韭菜。 鬼不能啊,这些怨恨积压久了,排不出去,最后就累积成了实质,越积越大,给它们带来强烈的痛苦,只能吸食烟火来消除痛苦。 二是烟火这东西,还能提升鬼的道行,好处太多了,说不完,所以什么样的阴森篮子,都抢着去阴楼高层居住。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楼层越高,住客越恐怖。 阴间的其他高楼能不能住呢?也能,但只有阴楼能吸到香火。 这是阴间的情况,再来说人间。 姜姑娘唇红齿白地告诉我们,人间阴楼相比阴间,要安全的多,但同样是楼层越往上,越凶险。 火葬场对面的这栋楼,一直在闹鬼,闹的特别厉害,我们本以为,这是因为当年那场大火造成的。 姜姑娘却摇头,说早在火灾前,那栋楼就闹鬼了,如今一楼二楼,还零星住着些老邻居,租客之类的,三楼往上,就几乎没人居住了。 我一听到闹鬼俩字,后背就直发冷,就大伙可能小说电影看多了,多少有点不拿鬼当回事。 林正英,穿件黄道袍,一把桃木剑,一张符,上去咔咔就砍,它不是这么回事。 像那种怨念形成的孤魂野鬼,不具备具体形态的,严格讲这种并不算鬼,命格硬点的人上去,就能把它们吓走,连桃木剑都免了。 具备实体的厉鬼,才是真正的鬼,这种遇上是真的没辙,连老姨那般的狠人,遇上被厉鬼纠缠的香客,也只能耐着性子,低三下四地去谈判,更何况我呢? 我是靠风水命理的理论起家,从最开始只会撒豆成兵,到画魂,再到幻术哭悲,三生指劫红狐步,最后到认识白夜天,现在的我无论肉身强悍程度,还是术的掌控,都算不错了。 可我也就顶多和同行撕巴几下,杀三五人血不沾身,易如反掌,可真遇上厉鬼了,我也只能掉头逃命。 逃不逃的掉还得两说。 所以姜姑娘说阴楼闹鬼,我能不怕么? 然而闹鬼,也只是供幼儿食用的开胃小菜。 “你俩想去阴间救人,先做好准备吧。” 为了方便讲述,我用阳楼阴楼来区分它俩好了。 姜幼初活动着脖子,语气懒散道:“这两栋楼一阴一阳,一个在下边,一个在上,两者互为投影,也互为通道。” 欧阳薇听到通道这个词,小脸唰就白了! 我也是,就每次听到通道这个词吧,总有不好的事要发生,真是挺邪门的。 上次听到通道二字,是在王老板家,结果给我招来了舅姥姥。 姜幼初说,阴楼高层的扭曲鬼物,有很小的概率,会投影到人间阳楼来。 这个现象的起因,没人知道,虽说投上来的只是影子,且有诸多限制,但一样不是一般人能对抗的,见者非死即疯! 这就导致了,阳楼二层往上,每多踏一层台阶,都难如登天。 越是高楼层的投影,就越难对付,这和阴楼是相呼应的。 阴楼房客的凶险程度,和楼层高度是挂钩的,因为住的越高,就能吸到更浓郁的香火气。 阳楼的投影,也是如此。 我深吸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恐惧,给姜姑娘柔腰捶背,笑着问她:“周大哥,咱们有法子避开那些鬼物吗?” 姜幼初不阴不阳地冷笑:“我闺女能上,我护着她呢!再凶的鬼,别说碰一指头了,敢多瞧她一眼试试?” “我拼着魂飞魄散了,也要拖它下地狱!” “你俩就不行了,我只能管我闺女,可管不了你俩。” 欧阳薇摸着下巴,想了个招,说花钱雇个升降机,直接从楼外边给我们送上六楼,随便敲破一扇窗户,翻进去就完事了。 “你可真机灵!”姜幼初没好气白了眼欧阳薇:“有人就这么干过啊,雇了辆消防车,云梯伸上六楼,可爬上去一看,不是这回事啊!” “这人心眼子比你还多,他先是派了个没道行的普通人上去,那普通人弄碎窗户进去一瞅,说里面就是个满是灰尘的空房间,啥都没有。” “这人不信,自个上去一瞧,当场吓的从云梯上掉落,摔了个双腿截肢!” “他看到屋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穿着寿衣的死人!这些死人全部倒立,双脚站在天花板上,咧嘴冲他笑呢!” “听我说你们可能感觉不到啥,你们要是亲眼看到那画面,就知道厉害了!” 第172章 朱雀 姜幼初告诉我们,这厉鬼航班,最早是中阴那帮管事的人设立的,初衷是用它来接引人间游荡的厉鬼,前往阴间。 顺便也带点活人下去。 阴间是什么地方?谁想去就能去的吗?那中阴干脆开条旅行线路,带人下去观光游玩呗? 当然不能这么来了,寻常人无论是死在飞机里,还是死在下边,中阴可是要吃因果的! 所以你能想到的漏洞,中阴都早都提前考虑过了,没道行的寻常百姓,上了六楼也看不到航班。 有道行的,就老老实实爬楼梯上去吧,别想着作弊,任何作弊方式,统统都不好使。 这是中阴对你的考验,你有本事自个爬上六楼,你才具备乘坐航班的资格。 光这一条,就筛选掉了全部瞎叽霸凑热闹的闲杂人等。 剩下这些江湖里的同行,仗着道行高,想去阴间寻宝的,可航班行踪诡异不定,极难找寻,连马义这种手眼通天的人,都找它不到呢,跟别提那些同行了。 这就又筛选掉了一拨人。 周昆提供给我们的这个信息,何等珍贵!同行倾家荡产,求爷爷告奶奶把头磕出老茧来,也买不来这样的信息啊! 而且就算知晓了航班位置,二楼往上,每一步都是在寻死,这段并不漫长的楼梯,会成为他们在人间的最后一段路。 最后能活着上航班的,那肯定都不是一般人。 我们高兴的同时,心里又在犯难,如今知道了航班在哪停靠,可接下来该怎么上去呢,这是个大问题。 欧阳薇看着姜幼初,语气温柔道:“周大哥,我和姜姑娘亲如姐妹,三坡又是你女婿,我们可不是外人啊。” “这个忙,你一定要帮我们!” 姜幼初点着头,又给自个上了根烟:“这个我知道,闺女总跟我提起你,说你经常给她买好看衣裳,买名贵化妆品。” “你是个心善,又有教养的好孩子,就冲这一点,我也要帮你。” 姜幼初冲欧阳薇点着头: “你想去阴间救你爹,这份孝心难能可贵,但这事你不能鲁莽,首先你先得搞清楚了,你爹到底在不在阴间呢?” 关于欧阳劫的具体下落,我俩一直没搞明白,他到底在阴间,还是在中阴呢? 阴间那么大,我们又该去哪找寻他呢? 我们都期盼地看向姜幼初,希望她能解答我们的疑惑。 姜目光看向不远处,茶几上的那个小香炉。 这香炉别看外表普普通通,可是来自阴间的秘宝!舅姥姥靠着它,硬生生击碎了青房女的阴身!害的鹿岛没了式神,可怜巴巴地逃回东洋了。 我把香炉洗的干干净净,我是它的主人,除了我没人能够上它,这几天我除了按时滴血上去,就把它随意放在茶几上,没怎么管。 “这尊朱雀炉,是舅姥姥的独家秘宝!被你小子捡来了!” 姜幼初眼睛里放着光:“你这孩子真不错,我越瞅越喜欢,也就是你,才有资格当我的姑爷!” 之前没顾得上解释,东北这边,管女婿叫姑爷,望周知。 我这才知道香炉的全名,我将朱雀炉拿来,给姜幼初观看,有大厉鬼周昆附身,姜幼初无视因果规则,一把将香炉抓在手里,看了又看。 “舅姥姥是我在阴间的心头大患!老畜生欺我太甚!”姜幼初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如今它终于死了!” 她放下朱雀炉,冲我道:“姑爷,你这尊朱雀炉,是能找人的!” “丫头,你去拿张纸,把你爹的姓名八字写纸上,最好再拿来点你爹随身的小物件!” 欧阳薇答应一声,立刻拿来纸笔,写好之后,又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木梳子,一并递给姜幼初: “我爹留长发,爱梳头,这把梳子他用过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随身带着。” 姜幼初接过梳子,柔软娇嫩的玉手,随意一捏,那木梳立刻化作一滩齑粉! 我惊讶地注视着她,被周昆窜窍附身后,姜幼初的实力,恐怖到无法想象,单是肉身力量这块,就远不是我能企及的。 “姑爷,你把朱雀炉点起来!”姜幼初冲我吩咐道。 我看向朱雀炉,心念一动,只挑了挑眉,朱雀炉里就冒出了阵阵火光! 姜幼初神色阴森,将掌心的木粉撒进香炉,把写着欧阳劫八字的纸,也撕碎扔进火里。 霎那间,火光大盛,浓烟四起。 姜幼初虽然能触碰到朱雀炉,没没法直接操控它,她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微微一抬手,火光就暗了下来。 此时的朱雀炉里,只冒出一道缥缈柔和的青烟,小指粗细。 姜幼初教了我一套在阴间寻人的口诀,我照着念出来。 起初青烟没任何变化,过了几秒,烟柱竟诡异地在半空对折,向地板涌去。 我们都惊叹不已,室内没有风,烟怎么会突然朝着地板去呢? 姜幼初面色平和地注视青烟,点了点头,冲我们笃定地说:“欧阳劫在阴间,没跑的。” “而且目前,他还活着。” 原来姜幼初的这套寻人口诀,必须要配合朱雀炉才能使用,这是他在阴间结识的一位大厉鬼,亲口传授给他的。 烟往下飘,说明人在阴间。 往左飘,人在中阴,往右,去地狱了,或者去畜生道了。 往前往后,都不太好判断,人可能在修罗道,也可能在天神道。 要是直直往上,那完了,说明这人已经魂飞魄散了,死透了,六道里都没这号人了。 在确定欧阳劫身处阴间后,我们都松了口气,这段日子以来,悬在我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按姜幼初的意思,将来等我们到了阴间,朱雀炉能锁定欧阳劫的具体方位。 最头疼的心结,总算解开了,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样活着前往阳楼六楼,登上那架直达阴间的厉鬼航班呢? 都是自家人,姜幼初也不再卖关子了,痛快地给了句话:“到时候我附我闺女的身,带你们上去。” “不过,我也只能保证二楼到三楼那段楼梯的安全,三楼再往上走,我说话就不好使了,剩下的路,你们得自个想办法。” 第173章 视觉隔离 欧阳薇没去过阴间,对那里有很多的疑问,小脸兴奋的不行,一个劲地向姜幼初提问。 姜姑娘也有耐心,有问必答。 “哦对了姑爷。”突然想到了什么,姜幼初冲我笑道:“王老板来我家了,我是他的债主,我想怎么折腾他都行,不过这贱人太埋汰,嘴里身上都爬着白虫子。” “我打算把他改造成我的坐骑,嗯……得先卸他几根骨头。” 我把玩着手中的朱雀炉,把肉身下阴间这件事的所有线索,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眼下,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安全抵达六楼,以及如何确保后续,航班旅途中的存活。 肉身下阴间,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没办法,你想从阴间带东西,或是带人回来,你就必须得按着规矩来。 按姜幼初的说法,阴间除了鬼,一切物件都能带的回来,一个人理论上,能把整个阴间照搬回人间,当然不会有人真这么做。 我拿出白夜天送我的鬼面具,递给姜幼初:“上楼梯时戴这个,管用吗?” “装鬼?”姜幼初看了看面具,扔回到我手里:“这个你还是留到飞机里戴吧。” “上楼路上遇到的阴间投影,才不会管你是人是鬼,遇上了就是见光死,多一句废话都不会有的。” “而且,就一个面具吗?”姜姑娘皱着眉:“你们两个人上飞机,这面具该给谁戴呢?” 我毫不犹豫道:“面具给小薇戴,我有想别的法子。” 姜姑娘阴阴地看着我:“不,你没有。” 欧阳薇摸了摸我的脸,说:“我不需要什么面具,哥你忘了吗,我会催眠术。” 她这一说,我这才猛地想起,欧阳薇第一次来我家时的画面。 那个深夜,史细妹的三个大弟子找上门来寻仇,穿着纸衣,跟大篮子似的站那装比,当时欧阳薇在我耳边通风报信,可三人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类似的事发生了不止一次。 欧阳薇告诉我,她所掌握的催眠术,和心理学上的催眠,是有区别的。 有这么一个催眠协会,很神秘,里面聚集了世上最顶尖的催眠大师,欧阳薇是其中一员,协会内部定期搞活动,这些大师聚在一起,探讨,交流最新的催眠术。 比如欧阳薇使用的这套障眼法,协会管这个叫“视觉隔离”,它并不是什么隐身术,效果却比世上任何隐身术都霸道。 视觉隔离一旦启动,你看不见就是看不见,戴红外线热成像,戴夜视仪,戴啥你都看不见,人姑娘就站在你面前,你视觉却选择性地将她忽视了。 也就马义这样的大修行者,才能一眼看穿此术。 这个术怎么练呢?催眠协会不定期组织比赛,找一个大礼堂,十个人站在舞台上,灯光咔地打下来,下方坐着评委,开始评选。 谁最后一个被评委发现,谁就是视觉隔离大赛的冠军,晋级,参加下一轮评选。 这十位参赛者,衣着是统一的,不允许搞什么奇装异服,但可以自由选择在舞台上的站位,以及站姿,比赛开始后,评委选出一个最显眼的参赛者,淘汰下去,再选第二个,以此类推。 随着舞台上人数减少,比赛难度也几何式地增长,这时,你就不能指望浑水摸鱼了,你必须立刻做出能大幅减少存在感的举动。 不知我这么描述,大伙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可以脑补一下,你是其中一位参赛者,面对台下数十位评委毒辣的目光,你该怎么做,才能尽可能地隐藏自身,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呢? 有一个小技巧是,越是鬼鬼祟祟,靠后站,靠角落站的选手,越容易被发现。 欧阳薇基本上每场比赛,都能拿冠军,经常是评委离场时,都没发现她的存在,把小姑娘一个人丢在舞台上,无人问津。 视觉隔离,对一般的厉鬼同样有效。 这样看,欧阳薇反而是我们这些人里,处境最安全的。 好了,航班问题算初步解决了,现在,只剩下上楼问题了。 此事太过凶险,一步走错就会万劫不复,不想死,就上点心,每一个细节,每一处能想到的危机,都要进行反复推演,验证,确定万无一失后,才能开始行动。 上楼问题,姜幼初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是阴楼老住户,但一般只在一楼行动,偶尔去楼外边溜达,楼上很少去。 阴间信奉的是绝对的丛林法则,以及无序的混沌,在阴间,邻居串门是最恐怖的,阴间如果有小说,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因为但凡来敲门的,绝对不可能是善茬,阴楼的每一位住户,听到敲门声,比听到末世丧钟还紧张。 我们三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具体办法,周昆累了,打了个哈欠道:“不行了,我要去打盹了,你们继续吧。” “这阴间的日子,真是休闲惬意啊。” 周昆离体后,姜幼初像做了场噩梦似的,猛地醒来,擦着嘴角的口水,她迷茫地看向四周,对着掌心哈了哈气,一脸古怪道: “我嘴里怎么全是酒味?还有股烧糊的味道,好臭!” 发现自己双腿岔那么开,姜幼初稚嫩的小脸,唰地就红了,急忙夹紧双腿。 欧阳薇带着姜姑娘去浴室洗漱,我独自在二楼踱步,这事先不急着告诉马义,我需要点时间思考,准备。 找了个僻静的小房间,我关上门,开始闭关打坐,反复练习新学到的两套幻术。 阴畜生和藏尸胎。 越练,身子就越冷,到最后,我冻的全身瑟瑟发抖,脸上起了层细密的冰霜,嘴里哈出来的都是白气。 这种情况,我从未遇到过,阴畜生还好,主要是藏尸胎,这个幻境投放我每练习一次,周围温度就会快速下降。 第174章 鬼压床 这诡异的现象,让我内心泛起了疑云,我不敢再往下练了,收功起身,我抱着朱雀炉烤了会火,身上的寒意才渐渐消失。 晚上,我邀请姜幼初来我房间,姜幼初起初不肯,刚洗过澡,擦着湿漉漉头发的欧阳薇说,姜妹妹你来,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的。 大床上,中间的我,左翻身,香喷喷的,亲,右翻身还是香喷喷的,还得亲。 香的还截然不同,各有特点,一边是浓烈盛放的玫瑰花香,另一边是羞涩娇艳的香水百合。 两人起初还在忍耐,关键是我的手实在不老实,两人羞愤交加之下,团结合力将我赶了出去。 我独自去隔壁屋睡,回味着口中的幽香甜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那股寒意再次席卷而来,我直接被冻醒了,揉着惺忪的双眼,我抬头看向四周。 屋里一片漆黑,地面飘着一层薄薄的白雾,我想起身,身子却被牢牢钉死在床上,动弹不了分毫。 当我意识到这是鬼压床时,一切已经迟了! 我死咬着牙,表情狰狞而可怖,全身的冷汗凝成了冰珠,心跳的快从胸膛炸出来了! 一双冰冷的手,摸到了我的脚掌。 “啊……” 我疯吼着,颈椎发出咔咔的响声,使出全力抬起了点脖子,看向床尾处。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站在床尾处,伸手不停抚摸着我的脚。 女子披头散发,发丝上沾着黑褐色的血污,脸色惨白如纸,腹部开了道大口子。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身体完全是静态的,连她四周的灰尘都静止了,只有那双冰块般湿冷的双手,在我脚上不停抚摸着。 恐惧如惊涛骇浪般,将我整个人淹没! 这女子我认识!她是舅姥姥在人间的肉身!那个身世凄惨的极阴藏尸胎! 她不是已经化作尸水了吗?为什么?她还存在着,而且还一路找到了我家? 我草特么的! 害你的人又不是我,你来找我干嘛? 我张着嘴,恐惧和愤怒交织,想骂人,我嘴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吼声,想不到我李三坡一路腥风血雨地走过来,杀蛇相,灭黄仙,到头来,竟糊里糊涂地死在了鬼物手里! 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我那叫个不甘心啊,被女子抚摸的双脚,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黑线,快速朝着我全身蔓延! 密! 密! 麻! 麻! 女子抬起头,死死盯着我,她的瞳孔已经融化了,双眼只剩一片漆黑的浑浊,仿佛地狱的投影。 她怨毒阴损地朝我笑着,黑线已经越过了我的双腿,朝着我上半身蔓延。 将死的那一刻,我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北极冰河之中,在无边的孤独寒冷中越坠越深。 我终于领略到了厉鬼的恐怖。 我在厉鬼面前,竟是这般的渺小且无助。 将死的那一刻,我意识开始模糊,影影绰绰间,看到一个小婴儿,摇摇晃晃地爬到女子身边,抱着她的腿喊道: “妈!你不能杀他!” “他为我们哭过!” 婴儿奶声奶气地两句话,救了我的命,女子楞了楞,松手,黑线从我皮肤下快速消失一空,我的身体恢复了暖意,意识也清醒了过来。 谁能想到呢?只是不经意间的小小同情,后续竟产生了如此之大的因果共鸣。 无情的从不是六道,无情的是人。 我大口喘着粗气,鬼压床消失后,我不停活动着麻木的双脚,只见女子弯腰,将婴儿抱在怀里,无比爱怜地唱着上世纪的童谣: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 曲调阴森而悠长,仿佛横死的戏子,在阎王面前哭诉她受到的不公。 唱着童谣,女子的身影开始模糊,消失,那鬼婴冲我凄惨地哭着: “叔叔,求你了,你帮帮我们……” 很快,母子二人就彻底消失在了我面前。 地板上的薄雾也随之消散,我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裤裆湿了一大片。 别觉得丢人,钛合金胆子的人,碰上这种事也得吓尿床。 后半夜我也没了睡衣,把床单洗了,被褥也拾掇干净,早上天一亮,我立刻给白夜天打去电话。 听完我的遭遇,白夜天也感到很是意外:“这对母子的怨气,竟这般大么?” “哥,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害了你,你沾染了母子双尸的因果,又把她们的经历做成了幻境,她们不找你,找谁呢?” “不过你别害怕,这可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福报!” 白夜天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我皱着眉打断他:“鬼婴求我帮忙,我怎么帮?” 白夜天思考了半天,小声道:“那个……我只能给你个大致思路,我要是说的不对,哥你可别打我啊!” “你是不是应该先从她们的死因,开始调查呢?” 行了,我从小屁孩这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夜天说他正在冰雪大世界玩呢,吃糖葫芦看冰灯,卖糖葫芦的阿姨看他长得可爱,白送他吃,还问我来不来。 我哪有那心情啊,胡乱应付两句挂了。 越想这事,我心里就越毛的慌,关键那鬼婴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影了,我搁这猜鬼迷,也猜不出什么头绪。 洗漱过后,换上干净衣裤,我盘腿坐地,意识进入野狐禅的世界。 小树林里坐着的,还是那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那小脸跟小苹果似的,肉乎乎的,可爱的不行。 我在他小脸上狠狠掐了几下,掏出糖递给他:“上次答应的,拿去吃吧。” “青丘呢?” 小胖子眨着狐耳,恶狠狠地对我道:“我的脸是你能掐的吗?欺师灭祖是吧?找打!” 他摸出竹竿就往我屁股上抽,我吐着舌头躲闪,野狐禅里的每只狐狸,男女老少,统统都是青丘的前世,这整个世界,都是他一世世的执念凝聚而来的。 我把这茬给忘了。 第175章 带路 坐在青丘身边,我看向远处美丽的曼陀罗草原,跟他说母子双尸这件事。 青丘剥开糖纸吃着,小胖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嘟着嘴对我道:“先说这个白夜天。” “我观察他很久了,他说他得了罕见的遗传病,导致容貌这些年一直没变化,还维持着小孩的样子。” 青丘抬头瞧着我:“这话你信吗?” 我不置可否,用树枝挑地上的蚂蚁,青丘冷冷地笑着:“这小孩可不是一般人啊,那天他教你幻术时,我一直在观看,他的幻术用的很洒脱,这小孩全身,都透着一种强大的高维能量,很有大艺术家的风采,手势,口诀,气场流动都做到了极致完美。” 我好奇道:“白夜天的幻术,和妖狐幻术相比,谁的更厉害呢?” 青丘沉吟道:“妖狐幻术讲究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初始弱,越往后练越恐怖。” “白夜天的幻术正好相反,很急躁,血腥气极重,大开大合,跟狂草书法似的,完全不讲究根基,一昧地追求杀伐,简直就是妖魔外道!” “你看他是怎么用幻境吓住舅姥姥的?简单粗暴,一眼就把舅姥姥的老底看穿了!” 我很认可青丘的说法,白夜天外表看,是干净好看的少年,但他内心深处,是极其混沌的,儿时的白夜天,常常梦见地狱道,这些恐怖扭曲的梦境,扭曲了他的内心。 阴畜生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它所模仿的,不正是在地狱道痛苦挣扎的妖怪模样吗? 青丘叹着气:“这个能改变敌人四肢位置的幻术,你不到万不得已,尽量别用。” 我问他:“为啥?” 青丘板着张胖嘟嘟的小脸:“这小孩是真把你当亲哥了,什么都敢教啊?这种级别的大幻术,已经隐约涉及到因果律了,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吗?” 我又问他:“师父,到底什么是因果律?” 青丘看着我:“因果律,是你在经历无数次生死后,体内产生的一个特定生物场,它和六道的频率完美匹配,相当于你在幻术这方面,获得了六道的认可。” “我这么解释,可能有点复杂。”青丘伸手管我要抱抱,我把他抱在怀里,他继续对我道:“因果律说穿了,是一种资格,是一张门票,是一个入场卷。” “你有了因果律,你才有资格使用大幻术,因为人间是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凭空出现或消失,而大幻术明显违背了这个规则。” “没有因果律而强行使用大幻术,就会引来六道的注意,你用一次两次可能还没啥,用的次数多了,中阴的人就要来找你了。” 我抱着小胖子走到草原上,夏日的凉风清澈透骨,前方一望无际的碧绿。 我边走边问他:“中阴的人找我干嘛?给我开罚单吗?” 青丘用小手挠着狐耳:“你可别小瞧中阴,这破大点的小地方,却掌管着阴阳两界,世人的生死由他们说了算,你被中阴的人盯上了,你小命可就难保了。” “我被困在这方执念世界,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经过青丘的警醒,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就答应他道:“好,不到生死攸关,我不用阴畜生就是了。” 青丘嗯了声:“再来说这个藏尸胎,这个白夜天啊,他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呢?” 我听着上半句,就猜出他下半句想说啥了:“又是因果律。” 青丘用胖胖的小手胡乱撕巴我头发:“幻境投放,还不是你能接触的东西,你学幻术才多久啊?走路都没学会呢,就敢跑马拉松了?” “我观测白夜天这个道行,他至少修行超百年了,人间百年是个啥概念?相当于畜生修五千年!” 我听的心里直发怵,白夜天都活了超过一百年了吗? 舅姥姥也才两千年左右啊。 “你能和人家比吗,人家的幻境投放,信手拈来,跟折一朵梅花似地简单,你不行,你没因果律。” 我听的心里委屈又憋屈,合着我就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呗? 我将青丘抱到草地上,他抬头仰视我道:“也不能说啥都不行吧,天资这块,你勉强够60分了,这个就非常值得表扬。” “满分一千分。” 我给他气的哭笑不得。 青丘从草地上摘下一朵蒲公英,对着我吹毛毛:“李狐狸,阴畜生你尽量别用,藏尸胎你要实在想用,可以,你去趟母子被害的那个村子。” 我:“屠村吗?” 青丘目光狡黠道:“你只需要给她们带路。” 我恍然大悟,鬼的视线,和人有很大区别,在鬼看来,人间和阴间一样,天地间,都被极其浓烈的大雾所笼罩,即使厉鬼,在人间行走也难如登天,母子没有我带路,靠自个,是根本找不到村子的。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回头瞧去,在我不远处的小溪边上,影影绰绰浮现出母子二人的鬼影,只一瞬间,就扭曲消失了。 好家伙,竟跟着我来到野狐禅了。 小胖子调皮地在草地上打着滚:“也只有了结了母子的怨恨,你才算真正融入了藏尸胎的幻境中,成为它的一部分,也有了投放它的资格。” “到那时,藏尸胎的威力会成倍增长,你上六楼就有把握了,藏尸胎虽不能直接杀死厉鬼,却可以将它封印在其中,将厉鬼吸收为幻境的一部分。” “杀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道行超过你的大修行者,也未必就能抵挡住藏尸胎的幻境攻击。” “毕竟受幻境规则压制,他用不出术,破境就难了。” 我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地,内心惊喜不已,真是特么的刚中完双色球头奖,又顺带喜提了二等奖,这一下就好起来了! 青丘小脸滚的脏兮兮的:“李狐狸,我真是羡慕你,你从头到尾啥都没干,仅仅只靠一滴眼泪,就收获了如此之大的机缘。” “纵观百万年历史长河,伟大的幻术师层出不暇,却无一人能做到你这般。” “只入门不到一年,就玩上幻境投放了?李狐狸,你就算将来陨落了,也注定要被写入历史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社会在坍塌,它逼着我们用凉薄和冷漠来充当保护色,无论生活再艰难,也请在内心深处保留一丝丝的善念。 这看似不起眼的卑贱善念,说不定哪天能救你的命。 第176章 火车 青丘的狐瞳能看透生死因果,他直接告诉了我详细地址。 发生惨剧的屯子,隐藏在小兴安岭林海雪原的深处,名叫老阴沟。 我记下地址后,心里有些犯难,这件母子双尸案,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如今过去30多年了,就算老阴沟还在,怕是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搞不好害死母子的凶手,都已离世了。 我说出自己的担忧,青丘坐在草地上挠着狐耳:“这种东西你不要问,你只管带路,剩下的全交给因果。” 告别青丘后,我回到了现实。 手机咔咔乱响,我打开瞧去,收到了两笔转账提醒。 一笔是马义转来的,21万,带点零头,是上回王老板事件的分红。 第二笔是港都那边的一个投资公司打来的,99万,他们还给设了个名头,叫商务咨询费。 我立刻把这笔转账截图,发给马义:“马叔,赌场案完结了,这是赌场老板秦子曼发来的钱。” “你看,我给你转多少合适?” 案子毕竟是马义给介绍的,再咋地也得问一声人家,这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规矩。 过了会,马义回道:“两万。” 我把钱转给他,马义电话打了过来,我说马叔,你这几天在忙啥呢? 电话那头是呼啦啦的风声,马义应该是在野外:“还能干嘛,接案子啊。” 我笑着说:“钱是赚不完的,那么辛苦干嘛?休息两天吧!” 这事我挺纳闷的,马义并不差钱,人家玩的是最顶级的圈子,接触的不是明星,就是富贵商贾,一般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甚至连秦总那么大的范儿,都请不来他呢。 马义手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可我啥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在接案子,就是在接案子的路上。 何必这么拼呢? “我也想放松放松我这老胳膊腿啊。”马义长叹一声:“在三亚买个大别墅,别买太贵,五亿左右的就行了,再包三五美妾,天天香槟开趴,纸醉金迷,纵享轻奢养老生活。” 我说:“以你老人家的财力,这不小意思吗?”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声,传来马义断断续续的声音:“这些虚假的东西,不是我所追求的。” “三坡,你我之间没有秘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我有一个很大的图谋,目前还在起步阶段,我需要……巨量的……起步……” 我怕他听不到,就对着手机大吼道:“我找到厉鬼航班了!它就在阳楼,六楼!不过现在我脱不开身,我得先去趟小兴安岭!” 马义的声音渐行渐远:“行我知道啦,你先忙你的,我这正跟人斗法呢,我……” 话没说完,信号就中断了。 我来到阳台活动着身体,点了根烟,注视着窗外的漫天风雪。 完全没必要为马义担心,放眼整个北方,斗法能赢过他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设局行骗王老板这件事,可能让一些人对马义产生了误解,其实马义不坏,王老板这类人,才是最该下地狱的,这种人的钱,不拿白不拿。 换我,我只会设局设的更深,更狠,拿的更多。 有人迷信,说死人钱不能拿,拿了死人钱,等于拿了死人因果,可去特么的吧,人死如灯灭,生前的物理财产,再和他没半点关系了,何来因果一说? 马义针对的只是“老板”这个特定群体,旁人有案子找他,他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事办不好,绝不会收人分毫。 这个江湖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追求权力,跟在老板身边当舔狗的,也有我们这种专门打劫老板的。 当然,这个老板是打引号的。 掐灭烟头,我喝了一大口凉开水,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银行打来的: “李先生您好,我是小郭,我是您的客户经理。” 我听声音,是个年轻姑娘。 “恭喜,您成为了本行三星VIP客户,我们为您准备了免费的年货大礼。” 我随口问她:“啥大礼?” “礼品是按客户星座定的,比如双鱼座,赠送两条新鲜的乌苏里江大鱼,巨蟹座送十只大闸蟹。” “李先生,您是哪个星座呢?”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处女座。”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李先生刚才我查了下,您是宝瓶座的。” 我面无表情道:“处女座。” 小郭哭笑不得:“哥您别这样,您冷静下。” 我:“处女座。” 简单收拾了行头,我当天下午就登上了前往伊春的火车,姜幼初跟欧阳薇也想去,我说不行,小姜姑娘刚学会窜窍,道行还不稳定,需要继续稳固。 欧阳薇还要照顾奶奶,我直接把银行卡放她那:“赚钱就是为了消费,造就完事了!” 俩姑娘抱着我亲了又亲,送我上了火车,伴随轰鸣声,可爱姑娘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我选的是老式绿皮火车,缺点是速度慢,优点是可以纵览沿途美景,啤酒瓜子火腿肠,一路吃吃喝喝,晕乎乎就到地方了。 母子二人跟的我很紧,我看不到她们,但我能感觉出,她们就在我身边。 我的目的地是小兴安岭的林场,小兴安岭在哪?东北偏北,大致在哈尔滨上面,靠近伊春跟鹤岗。 我买的是硬座票,中间有个小桌子,车厢里稀稀拉拉,乘客不多,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冰啤酒,注视着窗外的雪景。 漫天的雪原成片相连,无边无际,处处皆是荒凉和萧索,偶尔出现几座孤坟,一闪而过,东北真的是地广人稀,看了一小会,都快给我看出雪盲症了。 我蜷缩着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吵醒,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瞧向四周,火车轰鸣地行驶在铁轨上,车厢里光线阴暗。 在我左前方的位置,坐着个年轻姑娘,扎着个长长的马尾,正在那小声地抽泣着。 姑娘对面,坐着一男的,这男的背对着我,看不到脸,身形魁梧,胖倒不胖,主要是宽。 我好奇的瞧向这两人,姑娘是城市白领造型,上身是白色羽绒服,下身是条深蓝色紧身牛仔裤,穿的十分洋气,这男的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民工,这两种人之间,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第177章 命案 光线太暗,我起初没看出端倪,目光往下扫,这才看明白咋回事。 只见这男的脱掉了一只鞋,将他那穿着包浆臭袜子的脚,伸到了对面姑娘的腿根附近。 姑娘害怕极了,吓的哭着鼻子,明显是被对方威胁了,也不敢声张。 我站起身,直接走到那男的跟前,坐他旁边。 大家可千万别跟我学,我是奔着因果去的。 手上没千斤的力气,卡里没百万的存款,可千万别管这闲事,现实往往是,好汉怒发冲冠,英雄救美,结果血溅当场,女的直接跑没影了,连个谢都不可能跟你说一声。 你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人就进去了,最后给你定性为互殴,你说你得多寒心啊? 我紧贴那男的身旁坐下,先问了下对面姑娘:“你认识他么?” 姑娘哭着摇头,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不认识。” 这我就放宽心了。 这男的四十来岁,一脸的油腻和埋汰,典型的底层面相,见我多管闲事,他一脸恶意地上下扫视着我,一把捏住了桌上的水果刀。 我低着头坐在那,跟死尸般一动不动,给这男的都搞不会了,大脑死机片刻,他开始恶狠狠地威胁我:“你别跟我俩装啊,滚回你座位上去!我身上有命案,多杀一个也是杀!” 我在想,对付这种狗一般的篮子,用三生指劫就显得小题大做了,后续也不好处理。 跟着他下车吧,我又没那耐心。 用烟山让他老去?太便宜他了。 考虑片刻,我头都不抬,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这男的就开始疯狂发抖了,嘴里不断发出嚼碎舌头的咯吱声,血顺着嘴角往外涌。 他疼的面色狰狞,凄厉,五官扭成了一团,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都快崩出来了! 幻术绞舌所带来的剧烈疼痛,给这男的折磨的那叫凄惨啊!差点就当场疼死过去! 我这还是收着劲,绞舌的威力只发挥出了一成,我但凡再加一成力,他当场就得命丧黄泉! 他像发了羊癫疯似的,身体剧烈摇晃着,双手死死抓着桌子,嘴角不停往外涌血,这阴间的一幕,给对面那姑娘都看傻了! 我抄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扎到了他脚背上,当场扎了个透心凉,男的一手捂嘴,一手捂脚,鼻涕眼泪井喷,发出杀猪般的滔天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来四周乘客的围观,我站起身,收了绞舌,一把撕住这男的头发,大比兜子开始没命地往死里扇! 第一下扇完,这男的牙齿当场崩出几颗,鼻梁塌陷,骨折,嘴唇也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紧跟着是第二下,第三下,他脸上红的,紫的绿的都冒出来了,跟打碎了的酱油瓶似的,那张油腻的老脸肿的像刚出了场车祸,一团模糊混沌。 长期练习三生指劫,让我外力变的恐怖惊人,这铸铁般的手掌,断木碎石,一般人哪能吃的住? 第四下我就不敢扇了,怕给人打死了,不好收场。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两位乘警拨开人群,来到我们跟前,其中一人检查了下对方伤势,冷声问我: “怎么回事?” 我没吭声,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接下来的剧情,大概率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姑娘跑没影了,我被定性为互殴。 谁没没想到,事情在这时迎来了转机。 “这个男的……好恶心,好下头!他对我耍流氓!”姑娘起身,勇敢地为我作证:“多亏有这位好心人帮我解围!” 姑娘伶牙俐齿,说出前后经过,是这男的先动的手,持刀威胁我,还扬言身上有命案,我被逼无奈,不得不选择夺刀反击。 乘警听完,脸色和缓了些,冲那男的道:“你身上有命案吗?来,身份证拿出来。” 这乘警还不错,旁边那个就多少带点蠢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上前一步,大声质问那姑娘:“你说他对你耍流氓,他具体怎么耍的?” 姑娘脸一下红了,这么多大老爷们围观,这种话人姑娘哪能说的出口? 命案男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身份证,乘警拿着看了眼:“你们三个跟我来。” 我和姑娘都没意见,命案男不肯动弹,被我撕着衣服提溜起来。 我们一行人穿越过好几列车厢,来到乘警办公室,二十多分钟后,离开。 原来这男的真有命案,是个在逃的强X犯,身份证录到系统里,一目了然。 脏篮子当场被铐在了暖气片旁边,哆嗦着蹲在那,不停喊疼,一个乘务员拿来块脏兮兮的湿毛巾,在篮子满是血的脸上一顿乱擦,然后揉成团,塞到了他嘴里。 又往他脚背的血洞上,贴了几张创可贴。 临走前,我偷偷冲这篮子点了手烟山,这个原本四十多岁的老爷们,顷刻间头发成片往下掉,脸上堆起了层层叠叠的皱纹,皮肤上出现成片的老年斑,眨眼间,竟成了个古稀的迟暮老头。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乘警大惊。 另一乘警满脸无辜:“我不到啊?我给他铐太狠了?” 没我俩啥事了,我们离开办公室,回到各自座位。 那姑娘一直在偷瞄着我,显得很迟疑和犹豫,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坐到了我身边。 “你是李三坡吗?”姑娘一开口,就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错愕地瞧向她:“咱俩认识?” 姑娘脸有些红:“我是你高中同学,安红艳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同学,没认出来,是因为安红艳的变化太大了。 高中时,她只是个黑不溜秋,干巴巴的小丫头,我因为个头高,坐最后一排,安红艳坐第一排,我这个女同学性格很内向,每天就知道趴桌上学习,高中三年,我跟她就没咋说过话。 想不到这些年没见,安红艳竟出落的这般水灵了! 个头变高了不少,该鼓的地方鼓,该翘的地方翘,脸蛋不敢说多美,七八分是有的。 关键是皮肤变的很白,滑溜溜的。 一对修长的玉腿,分外动人。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第178章 保安 “你结婚了吗?” 认出彼此后,我俩异口同声地问对方,楞了片刻,相视一笑。 老同学见面,开场白都是这个。 “我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呢。”安红艳问我道:“你呢?” 我说我已经订婚了,安红艳听完,一脸的失望,幽叹道:“你知道吗李三坡,高中三年,我一直在暗恋着你。” 我刚喝了口啤酒,听的差点没喷出来:“真的假的?咱俩高中好好都没说过话。” “是没说过。”安红艳低下头,将耳畔的青丝抹到耳后:“那时的我,极度自卑,又内向,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你,想找机会向你表白,可你身边,总是围着很多漂亮的女同学。” “和她们比较,我更自卑了,如果我向你表白,你一定会联合她们嘲笑我吧?” 我没吭声,因为长相的原因,我打小就很有女人缘,婴儿时就喝村里漂亮阿姨们的奶长大,小学还好,等上了初中,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总有漂亮的女同学,有事没事往我身边蹭,有个女同学我印象特深,她总是故意把笔掉地上,然后背对着我弯腰去捡。 屁股对着我,扭来扭去。 我那时不懂事,搞不懂她们搁我这蹭啥呢?就觉得特烦,包括高中在内吧,那段时间的我,高冷的像只鸡,有女同学找我搭讪,我反手就是一记白眼。 安红艳说,她当时就挺害怕我的,觉得我这人太高冷,凶巴巴的,又怕又喜欢。 她就偷偷给我买水,趁中午教室没人,塞到我课桌里。 我听到这才恍然大悟:“那些冰可乐是你买的!” 安红艳点头:“直到后来,你遇上了孟诗诗。” 一提到孟诗诗,我心情一下就变差了,我说我俩早分手了。 安红艳犹豫片刻,告诉我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高中同学组织聚会,我因为手机换号,他们联系不到我,我就没去成。 聚餐过后,同学们选了家商K唱歌,然后在里面遇上了孟诗诗。 穿着无比暴露的孟试试,胳膊就不说了,连大腿根都快露出来了,浓妆艳抹的她,穿着黑丝高跟鞋,正卑微地向客人推销酒水。 这画面,大伙看到了都有点接受不了,当年孟诗诗可是我们高中的校花,清纯高冷的跟啥似的,咋如今沦落成这般样子了? 大家都知道,同学聚会是个啥操性,无非就是互相显摆,低调炫富,炫成功,你问他一个月赚多少?他一脸唏嘘加沧桑,说他月薪只有3000,然后你细问才知道,人家是烟草公司的正式工。 人家赚的不是月薪,人家要的是百八十万的年终奖。 然后你再问她工资多少?她说才6000,你细问才得知,她是某某系统的公务员。 原本你以为你成功了,月入两万多的你,终于能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了,可这时你却沉默了。 在这种氛围下,大家看到当年的同班校花,成这幅样子,大家就都感觉怪怪的,也没心思在这玩了,后来就换了个地方。 我听完安红艳的讲述,寻思我这帮同学,真的是很单纯,很善良的,换成稍微坏点的,上去和孟诗诗打声招呼,顺便再嘲笑挖苦几句,那场面就尴尬了。 我不想再聊孟诗诗,注视着身旁的安红艳,我啧啧感叹:“你变化真挺大的,现在的你,可一点都不腼腆。” “是啊。”安红艳笑着说:“我毕业后,在一家外贸公司任职,性格这东西,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安红艳的老家就在伊春,她本人在哈市定居,这次回老家,是因为奶奶去世了,她要回去奔丧。 “李三坡,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在做什么工作啊?”安红艳手托香腮,饶有兴致地问我。 我叹着气道:“打点小零工,还总被开除,混的可惨了,如今在一家公司当保安。” 这里说明一下,干我们这行,遇到不相干的人,一般不会挑明身份。 你说你是风水师,算命的,碰上好的,他让你给他算一卦,白嫖也就罢了,关键是牵扯到因果,会很麻烦。 命,越算越薄,这句话是双向的,别主动找人算命,也别主动给人算命。 碰上不好的,当场嘲笑你,你这不是在搞骗人的迷信吗? 那你还要跟他辩解么? 所以不说真话,能给自己免去很大的麻烦。 安红艳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听完后也是一脸的惋惜:“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就跑去当保安了呢?” “再不羁,好歹也得当富婆的小白脸啊!” 我摇头道:“我也想啊,可惜命不好,你有认识的富婆,给我介绍两个。” 安红艳拍着饱满的胸口:“包在我身上,咱们这些女同学里,未婚的小富婆都不止两个呢!” 我们一路说着话,安红艳话可真多,不停问我这那的,不知不觉的,就到终点站了。 听说我要去小兴安岭的老阴沟,安红艳当即表态:“我知道那地方,在林场最深处,那里是有个小屯子来着。” “我可以当向导,带你去,不过得等奶奶的丧事办完才行。” 我点头:“那可太谢谢你了。” “该我谢你才对!”安红艳回头,冲我嫣然一笑:“李三坡,你这人真好!不光长得好,心也好。” “你练过功夫吗?刚才你下手可真够狠的,看的我可太解气了!” 我说那是必须的必,不练两套硬功夫,当保安人家也不肯要我啊。 出了火车站,安红艳邀请我去她家过夜,我们上了辆车,路上安红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都不知道,那男的太恶心了!他拿刀威胁我,让我别吱声,不然他就扎我!” “他还说,下车后要带我去男厕所!” 说到这,安红艳是又羞,又感到后怕:“车上那么多老爷们,没一个敢管的,多亏我碰上了你!” 安红艳家,住在伊春远郊的一个小镇上,标准的东北农家造型,平房,大院子。 下车后,她带着我进屋,外屋被弄成了灵堂,四周堆满了花圈,天花板上挂着白绸。 正面墙上,写着个大大的“奠”字,下方摆着黑白色的遗相。 老太太的棺材,摆放在灵堂正中,开着盖。 安红艳的家人都没睡,出来迎接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披麻戴孝。 安红艳她爹上来给我发烟,这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的愁容。 跪倒在棺材面前,安红艳失声痛哭着,不停喊着奶奶。 我抽着烟,在一旁冷眼观看,我也说不上为啥,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一股很不好的气场。 我从这气场中,嗅到了浓烈的恶意! 哭了好一阵,安红艳被长辈扶起,擦着泪,她跟家人讲述火车上的遭遇,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女跳出来,尖着嗓子道: “孩子,是你奶奶阴魂不散,在暗中保护着你呢!” 第179章 百事 众人听妇女这么一说,也纷纷点头赞成。 安红艳一脸尴尬地看着我,用眼神示意我别在意。 我没心思理会这些,注视着灵堂四周,我心里愈发地起疑,风水师生来具备的望气能力,让我一进入安家,就感到到了一股很浓烈的恶意。 这股恶意是哪来的呢? 我独自站在一旁,依次扫视在场众人。 不!这是我头回来伊春,我在这边没有仇家,安家的这些亲戚,我没一个认识的。 问题不在她们身上。 那难道? 我走到敞开的棺材前,看向安红艳的奶奶。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妇,白发,干瘪,像一截干枯的老树般躺在里面,紧闭的双眼上,放了两枚铜钱。 深陷的脸颊呈灰白色,脸上画着红红绿绿的胭脂。 为什么要给死人化妆呢?这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民间陋习,利用一些手段,遮遮死相是应该的,可这么一具农村老人的尸体,把她涂的这般红红绿绿,还画了大口红子,这就给人一种特别吊诡的感觉。 我看了一阵,已经可以确定,恶意正是来自这具老太太的尸体。 问题是,老太太的尸体里,已经不存在魂魄了,完全就是一具空壳。 老太太的阴身,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这股恶意,又是从哪来的呢? 我死死盯着尸体观看,突然间,老太太的喉咙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我微微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揉着眼睛再去看时,蠕动消失了。 和尸体有关的学问,我属实懂的不多,也看不出个端倪来,试着联系青丘,想让他给个主意。 青丘恢复了成人的模样,端坐在小树林里,闭着眼冲我摇头,示意我别管。 怕引起安家的误会,我就没再往下看,退了回来。 安红艳拉着我给她爸妈介绍:“这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李三坡,刚才就是他救的我。” 我出于礼貌地打着招呼:“叔,姨。” 安叔性格有点木讷,眯着眼抽烟,也不说话,安姨体态略胖,不停上下打量着我,指着安红艳和我道: “你们这是?” 安红艳俏脸微微一红:“妈你干嘛啊?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好多年没见了,这回碰巧坐一辆火车而已。” 安姨哦了声,随口问我:“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来伊春旅游啊?” 我说对,过来溜达溜达,我在哈市当保安。 安姨眼睛里的光,一下就暗了,又问我:“工资够花吗?” 我傻呵呵地笑着:“一个月两千多呢,我都花不完!” 安姨瞬间对我失去了兴趣,转身边走,边小声嘟囔:“月入两千,还把你整的挺骄傲的呀?” “你俩吃饭没?要不要吃点东西?”安叔问。 我说不用了,我在火车上吃过泡面了。 安叔也走了。 亲戚们一哄而散,只在灵堂留了个毛头小伙守夜。 安红艳神色略显尴尬,领着我离开灵堂,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卧室里。 小卧室也就五八平米,摆着张单人床,旁边堆放着许多杂物。 “不好意思啊,家里来的人实在太多,只能将就你在这过夜了。” 我说:“不将就,这就很好了,总比住宾馆强,住宾馆还要花钱呢。” 安红艳说:“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她转身出门了,我坐在床上,从兜里摸出朱雀炉,爱惜地擦拭起来。 这尊朱雀炉小巧玲珑,不到铅球大点,携带起来很方便,能轻松装进口袋。 咬破指尖,我往朱雀炉上滴了三滴血,它快速吸收了我的血液,散发着妖异的红光。 通过这段时间的喂养,我和朱雀炉之间的联系,变得愈发密切了,操控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了。 注视着朱雀炉,我只挑了挑眉,一道青色烟鞭唰地抽出,狠狠打在了床对面的墙上。 墙上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血痕,缓缓消失一空,我注视着完好无损的墙面,感到非常满意。 烟鞭本就是虚无之物,不像三生指劫,它不会对没有生机的物件造成杀伤,但杀人这块,威力是一等一的! 就连雪道长那般的人物,都挡不住一鞭! 更何况,烟鞭用到极致,能击碎厉鬼的阴身!当初舅姥姥就是用它,逼退了青房女! 虽然无法真正杀死厉鬼,但这已经说明了烟鞭的不凡。 我对烟鞭的掌控,还远未达到舅姥姥的境界,而且青丘曾告诉过我,朱雀炉里蕴含的神通,远不止烟鞭这一式。 这件来自阴间的秘宝,和黑相术是同一级别的,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目前也就发掘出了千分之一。 外屋传来安红艳的脚步声,我收回朱雀炉,只见安红艳端着一个大铁盘走进屋来,放到桌上。 铁盘里一半是切好的卤牛肉,瞧这分量,足足有两斤了,另一半是切片的红肠,卤鸡七八个茶叶蛋。 我这位女同学,对人是真实在啊。 “没有主食了,吃点肉垫垫饥吧。”安红艳有些难为情道:“家里这两天乱哄哄的,事多,没法好好款待你了。” “等奶奶的事忙完了,我带你去市里吃大餐!” 我抓着牛肉往嘴里塞:“没事,这就已经很丰盛了。” 安红艳又给我拿了瓶可乐:“百事,你最爱喝的就是这个。” 我冲她笑着:“上学那会,你天天偷着给我买,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又喝到了你买的百事。” 安红艳一声不吭,低下头去,就这么一瓶简简单单的可乐,同时触动了我们的内心。 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都爱过,少年时美好的东西,就让它永远留在少年时吧。 有部稀缺的纪录片,叫《海石湾老赵》,片中主角讲过这么一句话: “人,活的就是个青春期,青春期一过,生不如死。” 你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个喝醉酒的臭流氓嘴里说出的,但这句话,的确让我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共鸣。 人生,难道不就是这样吗?美好的就那么短短几年,剩下的皆是不甘的蹉跎,在对往事的懊悔和细碎的琐事中虚度,等待最终的死亡。 安红艳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吃肉,我饭量不怎么大,三两下就填饱了肚子,擦着嘴我问她: “你奶奶啥时候去世的?” 第180章 三个预言 安红艳答道:“昨天才刚走的,我也是今天上午才收到消息,就急忙乘火车赶回来了。” 我拧开可乐,喝了一大口,本来我不打算管她家的闲事,但安红艳毕竟是我同学,死的又是她亲奶奶。 回忆起高中时期,瘦巴巴,灰不溜秋的安红艳,我犹豫片刻,对她道: “你做好准备,你奶奶要诈尸,就这两天的事!” 安红艳听完,愣了愣:“你别没话找话,故意吓唬人啊,奶奶走时很安详,她又不是带着怨气死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诈尸呢?” “嗨,你这家伙,是不是当保安的时候,鬼怪小说看多了?” 安红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这边的规矩,是三天后出殡,等奶奶入土为安了,我就带你去小兴安岭的老阴沟。”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你为啥那么偏的地方啊?” 我咬着根烟点着:“去看雪啊。” 安红艳皱着眉:“那边都是大雪窝子,不小心踩上去,整个人都陷进去找不到了,到时候有你受的!” “都快半夜了,快睡吧,明天再和你唠嗑。” 安红艳冲我扮了个鬼脸,关上门走了。 我也没脱衣裤,熄了灯躺在床上,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害死你们的人,如今怕是都不在世了。” “在的。”一个满头满脸血的小婴儿,凭空出现在我身边,用那对血红色的小眼睛,直直盯着我。 “明天,你就能见到其中之一。” 红衣女子也出现在我床边,伸出极度狭长,冰冷的玉手,在鬼婴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着。 我惊悚地注视这对母子,明知她们对我没有丝毫恶意,她们有求于我,但我依旧吓的头皮阵阵发麻! 不是,我关什么灯啊?就故意给自个上难度呗? 鬼婴坐在床上,咯咯地冲我笑着,我之前一直没跟红衣女子说上话,她阴惨惨地站在那,注视着我,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 “三件事,一,灵堂的那个老奶奶,明天会变成壁虎。” “二,有三个来看事的,第一个被吓死,第二个把自己吊死,第三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三,别看镜子!” 女子说完这三件事,就不再言语了,我牢记下她的话,躺在床上,胸口急促起伏着,神色万分惊悚! 少数大厉鬼和阴物,能推演出时间因果,预测出的未来极其准确,阴女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早在我爷爷去阴间抢夺黑相术时,阴女子就曾预言,老黄皮子会被我剥皮做成鞋垫子。 这句话,不久前才应验。 我细细揣测这三个预言,首先第一个,老奶奶变壁虎? 怎么个变法? 第二个一眼懂,直接略过。 至于最后这个预言,是个什么意思? 别看镜子?啥镜子? “姐姐。”我壮着胆子,轻声呼唤红衣女子:“第三个预言,我没听懂。” 红衣女子伸出阴冷狭长的手掌,轻轻捂住了我双眼。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眼前出现了许多碎片般的场景。 我先看到了自己,行走在无尽的漫天风雪中,前方影影绰绰地,有一个扭曲的黑影。 画面瞬间破碎,接下来我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洞穴前,洞里往外冒着刺骨阴寒的风。 这些破碎的场景,如幻灯片般在我眼前交替播放着。 我只身一人,走进了洞穴中,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洞里是怎样的画面?我一概不知。 幻灯片进行到这,彻底中断了,我满身冷汗地睁开眼,看向四周。 母子双尸消失了,我和滔天的未知恐惧,一起被关在了这个逼仄的小卧室里。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恍惚间,总能听到外屋传来沉甸甸的脚步声,谁特么大半夜的,搁这走来走去的,烦不烦啊? 早上那会,我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吵醒,起身揉了揉眼睛,我跑去外边查看。 惨叫声是安红艳的卧室发出的,当我赶过去时,屋内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安家亲戚。 我被挤在最外边,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不得已,我只得小心地拨开人群:“姨,不好意思,哥,麻烦让让。” 在众人嫌弃的目光中,我挤了半天,可算是挤进去了。 接下来看到的画面,就有点非人了。 只见穿着秋衣秋裤的安红艳,正蜷缩在大炕的角落里,双手抓着头发,连哭带叫。 躺在她身边的,是她奶奶,这老太太穿着寿衣,侧躺着,脸对着安红艳,布满皱纹的老手,正死死抓着安红艳粉白的小脚丫。 果然如我所料,诈尸了。 昨个夜里我就瞧出,这老太太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恶意,这种情况,诈尸是迟早的。 现场闹成一锅粥,妇女们拽着小孩往出逃,几个大老爷们扑上去,用力撕扯着老太太,那老太太闭着眼,画着大口红子,面无表情地躺在那,死活不肯撒手。 大伙折腾了半天,费了好大劲,可算给老太太拽开了,再看安红艳脚丫上,被抓出了五道淤青的指头印! “艳子,这是怎么回事啊?”等大伙把老太太的尸身扛回灵堂后,安姨双手叉腰,质问她闺女道:“奶奶怎么爬你床上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安红艳痛苦地蜷缩着双腿:“我昨晚睡到后半夜,感觉被窝里钻进了个人。” “我太困了,就没管,我还以为是我小侄子呢,起初也没发生啥事,谁知天亮那会,它居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还抓我这里!” 安红艳边哭,边指了指自己胸部。 卧槽! 我这人邪性事见多了,这些年早就练的荣辱不惊,见怪不怪了。 起初我还不觉得有啥,听完安红艳的讲述后,我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恶寒! 第181章 尸上房 安姨是个火爆脾气,听完,直接给了安红艳一个大嘴巴子! “你胡说!你奶奶怎么可能对你做这样的事?” “她可是你奶奶啊!生前,她可是最疼你的!” 安红艳叫了声,小脸被扇的通红,她委屈地捂着脸,委屈地哭着:“我干嘛要骗你?你看看我的脚,我干嘛要骗你啊我?” 安姨楞在那,胸膛急促起伏,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就开始指指点点了。 有说安红艳是勾魂小狐狸精的,有说老太太带着怨气不肯瞑目,生前被安红艳虐待过,来找她索命的,说到最后,都开始现场编故事了。 特别是那几个老娘们,环肥燕瘦地聚在一起,叽叽歪歪跟麻雀开会似的。 安叔劝着他媳妇:“行了,孩子已经受惊吓了,你少说两句吧。” 这个家做主的是安姨,这位胖娘们非常强势,一把推开丈夫道:“你懂个屁!她不回来啥都好好的,她一回来就诈尸!让亲戚们看我家笑话!” “这老不死的也是!”安姨指着灵堂破口大骂:“她生前我亏待过她么?给她端屎端尿伺候着,她不知恩图报,死了却来纠缠我闺女?” 安姨继续搁那骂着,安叔铁青着脸来到灵堂,问昨晚守灵的小伙:“灵堂夜里来黑猫了吗?” 小伙一脸迷瞪:“后半夜我睡着了,来没来我不知道。” 其实黑猫诈尸这个说法,完全是封建迷信,猫是能通灵的不假,但猫是克鬼的,而不是招鬼的。 若是阳宅阴气重,或是室内采光差,养只猫会有奇效。 那帮老娘们还在那哔哔呢,我瞧的直摇头,就可劲地幸灾乐祸呗?你们算是个什么叽霸亲戚啊? 我爬到炕上,轻声安慰着安红艳:“别怕,有我呢。” 安红艳扑到我怀里,哭成了泪人:“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 安姨来到外屋,狠狠瞪向那帮老娘们:“一点忙帮不上,搁这逼逼赖赖的,你们家都别死人!到时候看我上不上门撮你们就完事了!” 骂完老娘们,安姨对安叔道:“还愣着干啥?请师傅来看事啊,该火化火化,该埋埋,尸体不能再搁咱家了!” 安叔答应着,大步跑出门,没一会就把师傅请来了。 来的是个会跳大神的妇女,这妇女脸很尖,三四十岁,眉宇间透着淡淡的阴气,穿着件脏兮兮的花棉袄,腰间绑着个文王鼓。 我在一旁冷眼观看,红衣女子曾预言,今天会来三个看事的,前两个必死。 这妇女是第一个。 安红艳父母客气地给妇女递烟敬茶,说明事由,妇女听完,点着头走到棺材前,低头观看。 怕老太太再诈尸,他们把老太太手脚都用麻绳捆死了。 “老姐姐啊,你这是何必呢?黄泉路上,你怎么也敢回头的?” 妇女叹着气,扒开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非常笃定道: “老人家留恋着人间,不想死,之所以诈尸呢,是想从你闺女这借点阴寿,问题不大,我去下边问问,看能不能……” 妇女话还没说完,老太太手脚的麻绳猛地被崩断!她直挺挺地从棺材里坐起来,扭过头,闭着眼冲妇女咧嘴笑着,紧接着,轻轻跳出棺材,沿着墙就往上爬! 这阴间的一幕,来的太过突兀,老太太手脚像长了吸盘似的,爬的那叫个快!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老太太已经倒吊在了天花板上,垂下涂满胭脂的老脸盘子,咧着嘴不停笑着。 那笑容,别提有多渗人了,之前点评的那帮老娘们,吓的鸡飞狗跳,尖叫着跑没影了。 跳大神的妇女抬头,和那老太太对视,起初倒没啥,可当她看到老太太眼皮下的眼珠子,在诡异地乱转时,妇女捂着心口,惊恐地指着老太太,撕心裂肺地大叫: “你?你?” 妇女被吓的心脏病发作,当场倒地,口吐着白沫去了黄泉。 此时的灵堂里,闲杂人等基本都撤干净了,剩下的都是胆子横着长的,见此情形,安姨连忙过去扶那妇女: “王姑姑?王姑姑你咋了?” 目睹这一切的我,内心悚然,红衣女子的预言,来的竟这般狠厉! 老奶奶变成了壁虎,爬到了天花板,而第一位看事的,是被活活吓死的! “咋办?”安叔脸吓的比鬼还难看,惊悚地抬头瞧着老太太。 “还能咋办?再去请人!”难怪安姨能当家做主,这冬瓜般的胖妇女别看脾气差,真遇上事了,一脸的狠厉:“去请海泡湖的左瞎子来!” 安叔要刚走,被安姨一把拉住:“等等,左瞎子心高气傲,古怪难缠,派年长的老人去请,才最稳妥!” 一老头举手:“我去吧。” 老头走后,安叔招呼大伙,先把王姑姑的尸身用草卷子裹上,放在一旁。 安红艳听到外屋动静,想去看看,我堵在门口拦着她:“别看,没啥可看的。” 老太太还倒挂在天花板上,冲我们不停地笑着,安叔跪在她面前,不停冲着她磕头,可无论大伙怎么劝,所有办法都试过来了,老太太始终不肯下来。 我冷眼旁观到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底,这老太太诈尸,和所谓的借阴寿,死不瞑目统统都无关。 她的魂都已经离体了,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又何来借寿一说? 而且这老太太的情况,和王宝玉还不同,老头的尸身和阴间同步,投影了,下边跑,上边也跟着跑。 老太太则是被人控尸了! 昨晚,当我看到她喉咙出现蠕动时,就有了这个猜测。 控尸术,是通过尸虫来发动的,尸虫入体,是控尸的前提。 老太太喉咙里,藏着只尸虫。 她就像只提线木偶,被人远程给操控了,而且可以肯定,控尸人为男性,且极好色,安家这么多老娘们,为啥他谁的床都不爬,偏偏往最年轻漂亮的安红艳被窝里钻呢? 控尸术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控尸人能获得尸体的视角,以及触感,黑相术中,就有借助控尸来让盲人获得视力的术! 显然,控尸人的真正目的,远不是抱着小姑娘摸一摸那么简单,不过他这个也很好破解,我只需一记烟鞭抽过去,让老太太吐出尸虫,控尸术也就破解了。 第182章 左瞎子 虽说这么做,尸体会破相,但只要用烟鞭抽出尸虫,控尸人一定会受到极其惨烈的反噬,搞不好会一命呜呼! 这么做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但我并不打算管这个闲事,这里,没我显摆的份。 我要说姨,让我来试试!那安姨肯定会说,你一个小保安,你搁这添什么乱啊你?快哪好哪凉快去吧。 我此行的目的,是带母子双尸圆因果,杀光当年害死她们的人,获得母子认可,从而彻底为自己做实幻境·藏尸胎。 毕竟我还不具备因果律,没有使用幻境投放的资格,强用,必会引来中阴的关注。 马上要去阳楼乘坐厉鬼航行了,我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多一手藏尸胎,我和欧阳薇的安全也就多一重保护。 我保持着冷眼旁观,红衣女子的三个预言,今天全部都会应验。 拭目以待吧。 好在安家亲朋够多,老太太诈尸到了天花板,现场又死了人,可场面上却并不怎么乱,在安姨的强力指挥下,一切依旧井井有条。 很快,几个年轻人从镇里棺材铺买来口棺材。 我在一旁干站着也不是个事,我也上去帮忙,大伙呼哧呼哧地抬棺进屋,又抬着王姑姑的尸身入棺。 好在王姑姑一辈子没结婚,家里也没啥人,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家可不能答应。 忙完了,我冷眼注视棺材里的同行。 但凡涉及诈尸,手上没点硬本事,八字没野到让人咋舌的,还是别装比硬接了,很多时候,知难而退并不丢人。 我们这行就这操性,没事的时候风光无限,谈笑间,指点江山,动动嘴皮子,数万现金入账,忧郁的跟个大瘪犊子似的,感叹岁月静好,云卷云舒。 可一旦出事,那一定是血腥,凄厉到没边了,运气好的吓疯,余生困在混沌中,再无翻身之日。 运气差点的,殒命当场,死状往往惨绝人寰。 我这句话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就风水,命理,驱邪这三块,最后能善终的,真没几人。 泄露天机,遭天罚只是一方面,学艺不精,却贪财强接因果,才是最致命的。 我抬头瞧去,老太太还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那样子像极了一只大壁虎。 安红艳躲在自个屋里,一个劲冲我小声喊着:“李三坡,那边太危险啦,你快躲我屋来!” 我冲她笑了笑,心生感动,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还惦记着我的安危。 我退回到安红艳身边,柔声安慰她:“别怕,就当这是场噩梦,马上就结束了。” 安红艳秀发有些凌乱,眼睛都哭肿了,咬着手指,她疑惑地看着我:“真的吗?你不骗我?” “不骗。”我整理着她的发。 安红艳更疑惑了:“你很奇怪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怕呢?” 我说我在丧葬行业工作过一段时间,见的多,自然就不怕了。 正说话呢,院子里传来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左瞎子来了。 我好奇地瞧过去,这位盲人五十来岁,驼背,穿了件破旧的狗皮袄子,留着灰白胡须,手持拐杖,在安家众多长辈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走进屋。 我站在安红艳身后,细心留意着左瞎子,他是第二个来看事的。 按红衣女子给出的预言,左瞎子将死于上吊自尽。 马上就能应验。 想到这,我也替这老瞎子捏了把汗,可让我惊奇的是,别看左瞎子这颤颤巍巍的驼背,磕碜模样,可我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气场! 或者说,能量。 这是位大修行者! 难怪他心高气傲,一般人请不来呢,左瞎子的道行,可比王姑姑高了好几辈子! 这里解释一下,道行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你只能通过对方身上透出的气场,结合自己经验,给个大概的猜测。 这种猜测,未必一定是正确的,气场这东西,本就是虚无的,该多少就多少,靠自身压不住,但如果借助某些特殊的阴间秘宝,隐藏气场呢? 所以在这个江湖,你越往高处走,就越会发现,只要没不共戴天的死仇,或者受巨大利益驱使,能别动手,还是别动的好。 就怕看走眼了,阴沟里翻了船,到时候让人家吊起来炼尸油,后悔都来不及。 我有狐瞳,看气场远比常人看的准,只隐晦地扫一眼,就瞧出了左瞎子的水平。 这种层次的大修行者,我和他硬碰硬来一场,输的多半是我。 可就这一眼,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左瞎子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扭过头,无神的双眼透过墨镜,朝我瞧来,冲我微微点头致意。 我惊了一跳,这人对气场的敏锐程度,远在我之上,我只多看了他一眼,就把自己的坐标暴露出来了。 连这样的高人,都要死在老太太手里吗?我后背起了层冷汗,左瞎子是大修行者,那躲在暗处的控尸人,得恐怖成啥样啊? 多亏我只是个带路的,有母子双尸坐镇,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因为我躲在安红艳身后,在场众人也都没在意,只是略有些奇怪,左瞎子为何冲这姑娘点头打招呼呢? 她俩认识吗? “尸体在哪?”左瞎子站在灵堂里,冷声问道,说的是川西口音。 安姨有些发怵,道:“在你头顶上。” 左瞎子嗯了声,暴喝道:“爬那么高做撒子?” “滚下来!” 也就怪了,左瞎子既不念咒画符,也不比划手势,只这么一暴喝,天花板上的老太太,就乖乖跳了下去,轻飘飘落地后,自个爬进了棺材里。 这一手露出来,在场众人先是一楞,接着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 “还得是左师傅啊,太厉害了!”安姨胖脸笑开了花。 第183章 吃桔子的老头 我也是看的咄咄称奇,刚才左瞎子暴喝时,我若有若无地,从他口中看出了一丝丝,能改变规则的阴间能量。 也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左瞎子拄着拐,摸索着走过去,双手伸进棺材里,在老太太身上,脸上摸了摸。 “有人在控尸!尸体里被人下了尸虫!”左瞎子那张暗褐色的枯瘦脸庞,涌现出深深的惊悚之色。 我点着头,左瞎子果然是大修行者,一把就摸出了端倪,相比之下,刚才王姑姑的表现,就很拙劣了。 当时安家灵堂里聚集了至少二十余号人,乌七八糟的,大伙的注意力全在左瞎子身上,这时我右眼突然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这跳的也太猛了,眼珠子都快从眼皮里蹦出来了! 我揉着眼睛,余光无意间瞧向远处的墙角方向,那里站着个人。 那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身材极高,枯瘦的像个电线杆子。 老头身穿一件宽大的黑色棉衣,前胸敞开着,棉衣里面亮晶晶的,叮叮咚咚,不知挂的是啥,下身是一条黑裤子,光脚穿着双黑色拖鞋,除了头发,他整个人都是漆黑色的,站在那显得很突兀,与灵堂格格不入。 再看老头面相,脸上皱纹不多,长得是慈眉善目,第一眼瞧去,给人一种非常温和的亲切感。 老头在灵堂最远处的角落里,而我躲在另一侧安红艳的闺房中,隔这么老远,我都能闻到老头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这种尸臭非常隐蔽,一般人闻不到,就跟当初我给姜氏母女破解阴喜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指着那老头,我小声问安红艳:“这人你认识吗?” 安红艳看过去,摇头道:“不认识,我家没这号人。” 我挪开视线,瞧向灵堂,大伙围在棺材前,安姨好奇地问左瞎子:“左师傅,啥叫尸虫啊?” “是一种来自苗疆的蛊虫!”左瞎子皱眉道:“以尸养蛊!千尸养一虫!好狠的手段哇!” “这种苗疆尸虫,一旦钻入尸体口中,就能生长出万千根须,顺着尸体血管蔓延全身!” “控尸人躲在暗处,能以尸虫为媒介,轻易操控尸体!” 左瞎子厉声说着,侧头看向安姨:“你家最近,有得罪撒子人么?咋个被这般境界的控尸人给盯上了?” 安姨一脸的困惑:“我家世世代代居住在伊春,从没得罪过啥人啊?家里老人也都和和气气的,没结过仇家。” 左瞎子点了点头,伸手道:“拿刀来!” 安姨愣了愣:“要刀干啥啊?” “剖尸,取虫!” 我佯装看热闹,余光一直锁定远处那老头,我耳边传来鬼婴凄惨的哭声,一道细若透明的因果线,从我身体里窜出,连接到了老头身上。 老头浑然不觉,笑眯眯站在那,慢吞吞掰桔子吃。 看到因果线后,我表面不动声色,跟安红艳胡乱闲聊着,心脏却砰砰狂跳! 这老头,是母子双尸寻找的人之一! 我初步猜测,他很可能是女大学生死后,挖尸,养尸,卖尸的那个人。 不然他身上,哪来这股尸臭呢? 明显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人,才会有这种特质的。 很快有人拿来刀,左瞎子一看就是玩刀的高手,稍微用手摸了下位置,一刀下去,就划开了老太太的喉管。 那尸虫就藏在老太太喉管里呢,胖乎乎的,通体血红,有鸡蛋那么大,一圈圈的肉,沾着黄褐色的体液,恶心极了。 左瞎子神色狠厉,一把抓出尸虫,狠狠丢在地上。 一起拽出的,还有尸虫的根须,黑线般密密麻麻,跟张鱼网似的。 众人惊恐地退开。 失去尸体的滋养,尸虫在地上蹦跶了一小会,很快就失去了生机,化作了一滩恶臭的浓水。 “取针线来!”左瞎子手在喉管里摸了半天,确认没有第二只尸虫后,冷声对安姨道。 接下来,左师傅开始缝尸,我看的一脸佩服,什么是高人?这特么就是高人,全套动作干脆利索,行云流水,诈到天花板上的尸,让人家这一套下来,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两个字,专业! 四个字,大家风范! 我再用余光瞟远处那老头,此人,就是幕后的养尸人无疑了,他眼瞅着尸虫被左瞎子取走,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继续吃他的桔子。 而且尸虫被毁,此人竟没受到半点反噬,这很不符合常理。 没一会功夫,左瞎子干净利索地缝好了刀口,拍了拍手道:“这下巴适喽!” 他抓着拐杖往外走,安姨要给他钱,左瞎子摆了摆手,径直往灵堂外走。 那高个老头正往嘴里塞着桔子,左瞎子路过时,老头动作停了一下,他这个停顿很可疑,就好比正在流畅播放的电影,突然被暂停了似的。 老头身上除了尸臭,没流露出丝毫气场,左瞎子估计是老了,也没闻出异常,走出灵堂,他驼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风雪中。 我目送着左瞎子离开,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直起疑。 左瞎子是第二个看事的,按理说,他该上吊自尽的,可他并没有。 这样当然最好,我不希望左瞎子死,这是位很让我敬佩的玄学大师,各方面都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在左瞎子离开后,灵堂众人高度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老太太安详地躺在棺材里,再也不会动弹了。 安姨让男人们上了棺盖,用棺钉封了棺,本来按这边的规矩,要守灵三天才能下葬的,如今情况特殊,安家也顾不上规矩了,赶紧下葬是上策,免得再生事端。 封棺后,那高个老头这才走上前来,拍着胸嚎啕大哭起来: “王春英!我的好妹子,你死的好惨啊!我这个当哥哥的,就陪你一块下去吧!” 说着,老头后退两步,低着头,朝着老太太的棺材狠狠撞去! 第184章 蒙眼雪中行 撞棺材寻死的老头,被安家众人奋力拦住。 我看的不禁冷笑,这位控尸人的局,布的可当真是深不见底! 他跟安家,安老太太并没有过节,之所以给老太太下尸虫,操控她作妖,目的只是为了引出王姑姑和左瞎子。 寻常尸体,控尸人压根就看不上,这种人只收集两种尸体,一种是母子双尸这样婶的,带着滔天的怨恨,遭受非人虐待,被残忍折磨横死的女尸。 第二种,就是修行人死后的尸体。 王姑姑道行是弱了些,却是货真价实的修行人,诈尸她处理不了,但要说跳大神走阴,超度亡魂啥的,人家可一点都不含糊。 王姑姑家里也没个人,老头臭不要脸,直接冒充成了王姑姑的家人,搁灵堂上连哭带闹的,无非就是想带走尸体。 安姨一脸错愕地看向那老头:“老人家?你是王姑姑的谁啊?” 老头哭的那叫个凄惨,一把鼻涕一把泪:“我是她亲哥!” 安姨的胖脸皱成一团:“王姑姑还有个哥吗?我咋就没听说呢?” “老人家,我看你挺脸生的,你不是本地人吧?” 老头从口袋里拿出户口本:“你们自己看!” 当然了,户口本是伪造的。 他瘫坐在地上,大声哀嚎着:“我一直定居在鹤岗,这不才赶回来找我妹妹过年,刚才去她家,没人,我询问后才得知,我妹妹来你家看事了。” “谁知我赶来时,我妹妹她……竟成了一具尸体!”老头拍着地板嚎啕大哭:“我这苦命的妹子呀!哥来迟了,你等着哥,哥下来陪你过年!” 灵堂众人都沉默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纵使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难免动容。 连安红艳都看不下去了,摇头道:“这老爷爷好可怜。” 我躲在卧室里,冷眼注视那老头,也没有拆穿的必要,让他继续演下去好了。 反正他已经被鬼婴的因果线锁定了,今天注定逃不了。 安姨叹了口气,拉着家人去里面商量了一番,来到老头面前,递给他一包钱: “老人家,你也看出来了,我家也不是啥有钱大户,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家心里都挺难受的。” “这一万块钱,你也别嫌少,多的我们也拿不出来……” 老头做戏做的很足,接过钱,一脸的悲伤和愤怒:“一条人命!只值一万块吗?”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哎呀,给我看的那叫个操性啊,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给这老不死的老畜生一个大比兜子。 安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他,老头不依不饶,据理力争。 中间的废话略过,最后老头还是选择了妥协,装好一万块钱,抹着眼泪,来到王姑姑尸身前,棺材也不要了,抱起王姑姑,扛在肩上,黯然离去。 那背影简直凄楚到了极点,连安姨这么厉害的人,看了也不禁眼眶湿润起来。 “我出去溜达溜达,一会回来。” 摸了摸安红艳的娇嫩小脸,我紧随其后,跟着老头出了门。 出门后,我不敢跟太近,怕老头察觉,和他保持着五十米远的距离。 小镇的路上,狂风暴雪交加,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老头扛着王姑姑的尸身,不急不缓地前行着,我死死锁定着老头的背影,耳边传来鬼婴的声音: “叔叔,这老头就是当年那个人贩子!就是他,把我妈骗到小兴安岭的老阴沟,卖给了那户畜生家!” “在我们母子死后,挖尸,养尸的也是他!” 我听的心脏抽搐,原来三十年前的那个局,也是这老畜生精心布置的! 为了获得宝贵的极阴母子双尸,老畜生苦心运筹,选择毫无社会经验的女大学生,穷极一切地将其骗到老阴沟…… 等怀有身孕的她,被那户人家杀害后,再去挖走尸体。 我牙齿咬的咯咯响,你说这个土地上的人,怎就能坏到这般地步呢? 特么的饿鬼道,畜生道都不会发生的事,却叽霸发生在人间了,而且发生了还远不止一起。 老头要的是怀孕后,带着极大怨气死去的女尸,可他作为人贩子,并不能确保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他拐走的女子,绝不止这一个。 我一路跟随老头,用心灵和鬼婴沟通:“一会出了镇子,找个没人地方就动手吧。” 鬼婴沉默片刻,对我道:“叔叔,我妈让你把眼睛蒙住,老头身上挂满了小镜子,很邪门,活人只要看到镜子,魂魄立刻就会被吸走!” “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镜子? 我回忆刚才在灵堂,老头的黑棉衣里,若隐若现的亮晶晶小物件。 点了点头,我从贴身的衬衣上撕下一根宽布条,叠了几层,紧紧缠住双眼。 世界,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我又回到了当初的原点,成了盲人。 但这一次,我虽然是瞎子,却又没完全瞎,在漆黑一片中,我看到全身是血的小婴儿,身上透着淡淡的血光,在前方连跑带爬地,给我带着路。 而在我身旁,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正低着头,和我齐头并进着。 女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怨气,浓烈到有了实质!它们像极了一根根黑色的绸带,迎着风雪起舞着。 因为有因果线,鬼婴不可能再跟丢老头,有它在前面指路,我跟女子紧随其后。 鬼婴速度极快,不时回头冲我们招手,示意跟上。 “我草!你们看这小伙,是抖音的网红吗?搁这拍视频呢?” 不远处,传来路人的议论声,我毫不理会,继续前行。 议论声消失了,耳边除了呼啸的西伯利亚寒风,以及脚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以外,只剩下无边的死寂了。 我视线绕开鬼婴,直视远方,即使蒙着双眼,我依旧能看到五十米开外,老头混沌模糊的背影。 这种视角非常奇怪,我无法准确描述,不相干的场景,包括风雪在内全被屏蔽了,在无边的黑暗中,只剩下女子,鬼婴和老头三人。 大概是刚走出镇子,我看到了第四个人。 左瞎子。 他把自己吊死在了树之类的物件上,尸身随着风雪摆动着。 看到这一幕,我的情绪被触动,突然想哭,其实我和左瞎子并不相识,即使欣赏他作为大修行者的手段和气节,我也不该哭的。 我想,可能因为我们都是盲人的缘故,我内心深处,和左瞎子产生了共鸣,目睹左瞎子被控尸人害死,我就有了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下一个死的,是不是就该我了呢? 第185章 镜子 看到左瞎子吊死的尸身,我心中无比骇然,要知道,左瞎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别的不说,单是那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剖尸取虫手段,就不是我能模仿的。 我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了!如此厉害的大修行人,居然也让这死老头给活活害死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刚才左瞎子离开安家时,老头吃桔子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仅此而已。 仅仅是一个停顿,就让左瞎子把自个吊死在了树上? “这老头不对劲!”野狐禅中的青丘皱着眉,透过我观看着现实位面:“李狐狸,你这次是凶多吉少了,小心点吧。” “这老头比你之前遇到的所有敌人,都难对付的多!” 我死咬着牙停下脚步:“师父,多给点提示啊!你还看出啥了?” 青丘不知从哪搞来桶爆米花,边吃边津津有味地看戏:“咱俩干脆交换身体,你来野狐禅睡一觉,我替你把这段过去呗?” “那可太好了!多谢师父成全!”我拍着大腿笑道。 “呸!想的美!李狐狸真不要脸!”青丘没好气地冲我冷斥:“自个的事,自个解决!有两个大厉鬼帮忙,你还赢不了?那你就别混了,滚回农村种地去吧!” 指望不上青丘帮忙,我只得硬着头皮看向远方。 风雪中,高个老头站在树下,抬头瞧向尸身,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左瞎子尸身掉落,被老头一把抱住,也扛在了肩上。 他一人肩扛双尸,却毫不吃力,步伐反而是越走越空灵了。 至此,女子的前两个预言,全部应验。 两个看事的,一个吓死,一个吊死,二人的尸体还全被老头收集走了。 我为什么一直强调因果呢?因为因果真的太重要了,要知道,最顶端的修行人,是能从毛线团般乱糟糟的因果线中,选出最有利于自己的一条,来进行跟进的。 这种提前梳理因果的过程,叫推演。 显然,这老头就是推演的好手。 他想要左瞎子和王姑姑的尸身,却并没选择直接上门杀人取尸,因为他已经提前推演获知,这样做有风险,他没有万全的把握。 所以他选择了另一条因果,先用尸虫控制安老太太,然后静待猎物自个送上门,再通过与尸体相关的未知术,不知不觉间悄然杀人。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丝滑到没边了,甚至反手还赚了一万块。 所有可能出现的纰漏,破绽,全部被他预估到了,也全部被他巧妙规避了。 除了我。 我是他推演中的唯一不可控变量。 老头扛着双尸,继续前行。 我在遥远的后方跟随,我眼中的世界黑森森的,抬头看不见漫天风雪,低头瞧不见路。 所有不相关的路人,车辆,也被统统屏蔽了。 老头走了好久,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他突然改变方位,朝着北方前进。 怕我看不到路摔倒,鬼婴不断用因果线帮我编织出地形,我通过这些简单的血色线条能大概看出,我们来到了一处广阔,平坦的雪原上。 零下二十五度的寒风,刀子般朝我扎来,扑面而来的冰渣子打的我脸颊生疼。 老头站在雪原正中,停下脚步,放下肩头双尸,转身看向我。 我走到离他二十米远的地方,也停下了脚步。 在肆虐的冰雪暴中,我们无声对视着,虽然视力受阻,可老头的眉眼面相,我看的是清清楚楚。 真是个慈眉善目,平易随和的老人家呀!仅凭第一眼,谁也不会想到,这老畜生的内心竟比阴间还扭曲阴森! 做局,挖尸,养尸,卖尸……老人家,真有你的,我真想把这一整套流程,对着你重来一次! 老头眯着眼,细细打量着我,起初神色平和,无悲无喜,当看到我眼睛上的白布时,老头瞳孔一阵猛烈收缩! 冲我微微作揖后,他朗朗开口道:“在下吕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却跟了我一路。” “不知是好意,还是歹意呢?” 我歪着头,抬手冲他一指,母子二人化作两道血影,一左一右,朝着老头奔袭而去。 “大厉鬼!还是两个!” 母子二人的突然现身,给这位叫吕俑的控尸人惊了一大跳,尿差点没甩出两滴来。 他足尖点地,老迈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轻飘飘后退着。 “是你们!”后退的过程中,吕俑认出了母子,立刻阴损地笑了起来: “三十多年前的因果,今天才应验啊?你们母子当年被我高价卖出,这些年几经易手,换过不知多少位主人了,如今你们阴魂不散,居然请上相好的带路,来找我寻仇了?” 吕俑说话的功夫,母子二人已经出现在他面前,老畜生双目缩成了针眼,冷哼了声:“好快!” 同时,双手抓住敞开的棉衣,往两边猛拉! 棉衣敞开的刹那,我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刺眼的阴光!老头棉衣内侧,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镜子。 这些小镜子或圆或方,造型古朴奇异,粗略一数,数量有上百个了。 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这些小镜子跟通了电似的,齐刷刷往外透着阴冷的白光,母子二人被白光照到,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而我的双眼,也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体内的热量被急速带走,整个身子仿佛泡进冰水中似的,直打摆子。 原来这些小镜子,真的能杀人! 多亏红衣女子提前警告,我用布蒙住双眼,这才勉强逃过一死! “哈哈哈!” 我痛苦地揉着眼睛,耳边传来吕俑得意至极的笑声:“不过是被我玩烂的烂货!如今化作厉鬼又怎么样?能奈我何吗?” “结果被我封印的动弹不得!哈哈……” 第186章 蛇与白鹤 我双眼渐渐适应了镜光,勉强睁眼瞧去,只见母子二人一左一右,被两大片白惨惨的镜光照射,定在原地。 她们被镜光封印了,却没完全被封印,母子二人在白色镜光的笼罩下,依旧不顾一切地朝着吕俑冲去。 只是她们的阴身,被镜光照射后,速度大幅衰减了,母子成了被慢放五十倍的老式录像带,虽说冲出镜光封印,是迟早的,但等她们冲出来了,黄花菜都要凉。 看着母子二人缓慢冲刺的诡异模样,我心里泛起了滔天的恶寒! 这可是两只大厉鬼!随便一只,就能立刻置我于死地!可吕俑却轻描淡写,只是敞开了下棉衣,就将她俩封印在了镜光中! 我感觉自个站在吕俑面前,可笑的像个白痴,就好比黑铁段位的我,被逼着和大师对线似的。 “李狐狸,记住你爷爷的话。”青丘在我耳边低语:“事越大,反而越不能怕!” “怕有个屁用啊?该死屌朝上,笑一个,乖!这才对嘛!” 我脸上堆着卑微的笑,冲吕俑深深鞠躬:“前辈好手段,佩服,佩服啊!” “敢问前辈师出何门?” 吕俑面色阴晴不定,打量着我道:“无量山,镜子洞!” 听到这六个字,我眉头微微一挑。 “怎么?你还想帮这对母子报仇吗?嗯,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吕俑看向一旁,被镜光封印的红衣女子:“上世纪80年代末,大学生可是极度稀缺的啊!” “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大学生!嘻嘻,她可真好骗啊!” 吕俑之前的慈眉善目,统统消失一空,从痛失亲妹妹的可怜迟暮老人,摇身一变,那张老脸上写满了地狱的诸多恶相! “这样的大美人,我怎能错过?在卖掉之前,我玩过……而且玩过不止一次!” 吕俑恶心地舔着嘴唇:“你也是看上了她的美色,所以才帮她的吧?” “前辈对因果的分析,真是洞若观火啊,我的确是被女子的美色所蛊惑……” 我嘴上笑着应答,心里已经算计了千百遍。 无量山,镜子洞。 以前爷爷在世时,曾多次跟我说过这个神秘的江湖门派。 镜子洞的一切术,皆以镜子为基础发动,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应该在街头巷尾,见过他们。 那时的街头卖艺人中,就有不少是镜子洞的,他们会将镜子打碎,吞进嘴里嚼碎,咽下,然后张嘴给大伙检查,以此换取微薄的赏钱。 镜子洞管这个叫化缘。 如今这种街头卖艺人,早就消失在历史中了。 但镜子洞并没有消失,这个门派的香火,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镜子洞的术,诡异,阴森,威力超乎想象,却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想学这种术,需要从幼儿时期,每天不停吞下镜子,或玻璃碎片,随着年龄增长,逐步加大剂量,直到18岁成年后,把五脏六腑都练成琉璃般透彻清脆,那时,才具备学习术的资格。 吕俑棉衣里挂着的这些小镜子,每一个都是用秘法炼化出的独门法器,它们不但能发出镜光,封印厉鬼,还能吸收一切术的攻击! 想杀死吕俑,我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只毒蛇,主动示弱,耐心等待。 毒蛇若想反杀天敌白鹤,机会只有一次。 “前辈也看出来了,我并不打算作死,以卵击石和前辈对抗。” 我脸上的笑意更卑微了:“其实我和前辈一样,都是色中恶鬼,人生在世,不纵览一切世间美貌女子,岂不白活一场?” 我察言观色,投其所好地说出这番恶心的话,属实说进了吕俑的心坎子里,老畜生色劲真不是一般的大,用尸虫控制安老太太后,还不忘半夜钻进安红艳被窝里,搞小动作。 “哼!”吕俑点着头冲我笑道:“连厉鬼都不放过,你也算一号人物了。” “今日不杀你,滚吧!” 我连忙点头哈腰:“前辈先别走,我愿献出全部身家,换前辈这手镜子封鬼术!” 吕俑眯着眼:“这是我们无量山的独门秘法,岂能传外人?” “不过,价格合适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破例教你。” “你能出多少?” 吕俑渐渐放下了警惕,也放下了敞开的棉衣,只用两只小镜子照射母子。 我就等着他放下棉衣呢! 一百多只小镜子组成的镜阵,藏回吕俑怀里的瞬间,我面露浓烈的杀机,双手急速比划! 我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幻术·阴畜生! 白夜天传授我的这套大幻术,需要因果律这张“门票”才能发动,否则会为我引来中阴的关注,但此刻我哪还管的了那么多? 藏拙,是斗法的大忌! 吕俑还在等待着我出价,好跟我讨价还价呢,他做梦都没料到,前一秒还笑如春风的我,会突然暴起发难!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迟了! 没了镜阵的阻挡,阴畜生立刻启动,吕俑在高维能量的影响下,左腿和右胳膊位置互换,右腿和左胳膊也换了家。 关节和血肉粉碎,融化,再重组所带来的剧烈疼痛,远超绞舌千倍!纵使吕俑的实力远超左瞎子,也根本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 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吕俑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手掌中的两只小镜子,也脱手掉在了雪地上。 镜光封印随之消失,母子二人恢复自由,低着头,来到吕俑面前。 “小畜生,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吕俑躺在雪地上,面容被肉身和灵魂的双重痛苦,折磨到扭曲,怨毒地看向我。 白夜天的这套大幻术,来自于他少年时期,梦见的真实地狱场景,地狱中有一种扭曲混沌的怪物,四肢就是长成这样的。 我也朝着吕俑走来,心中满是喜悦,这个阴畜生,是真的好使啊! 四肢变换位置后,疼痛是次要的。 主要是吕俑因此,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成了地狱中的痛苦怪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逃走了。 第187章 尸蜡 胳膊腿换位后,神经彻底被打乱,他已经不能像从前那般正常行动了,四肢只能无意义地在雪地上乱划拉。 此时的吕老头,连最基本的手势都做不出来,又何谈反击呢? “前辈,你这是怎么了前辈?”我冲他阴阴地笑着:“恭喜前辈!提前进入畜生道!” 吕俑疼的满脸冷汗,老脸不停抽搐着,怨毒地对我道: “小小年纪,城府却如蛇蝎!还是个幻术师?” “好,我记住你了!” 吕俑肤下的皮肉里,生长出蛛网般的细密黑线,滔天的剧烈疼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甚至叫的下颌骨都脱臼了! 母子二人,趴在吕俑身上,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血腥啃食声。 可是,只啃了几口,两人就停下了。 砰地一声!吕俑的身体突然爆开,蜡制的碎片崩的满天满地都是。 是的。 这个吕俑,根本就是个蜡像!除了衣裳以外,他全身从头到脚,都是蜡制的! 我一声不吭,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从雪地上捡起块黄褐色的碎片,闻了闻。 一股恶臭。 不但是蜡像,还是用尸油浇灌,再用秘法风干凝固后,精心制作出的蜡像。 我摘下眼睛上的布条,扫视着四周,还在雪地上找到了少部分高度腐烂的,尸体脏器的碎片。 吕俑穿过的那件大棉衣,倒是还完好无损,可棉衣里的镜阵,已经碎成渣了。 我从棉衣口袋里,掏出包好的一万现金,装进自个兜里,一脚踢开棉衣,我注视着与天空混成一色的辽阔雪原。 我们杀死的,不过是一具尸蜡制成的傀儡,吕俑的真身在哪? 鬼婴扭过头,看向远方,快步奔跑起来。 我和红衣女子紧随其后。 我头皮嗡嗡地跳着,仅仅是一只蜡像,就这般难对付了,吕老头的真身,得可怕到何等境界? 一人二鬼,在雪原中奔跑着,我边跑边对身旁的女子道:“刚才我是为了让老牲口放松戒备,故意说的那些话。” “姐姐可别当真了。” 女子长发遮住脸,一声不响。 我顿了顿,又道:“吕俑的镜阵封印,当真是开了挂般的霸道,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出来应对,不然等会打照面了,你们娘俩又被他封住,又剩我孤身一人和他对掐。” “我倒不是在跟姐姐抱怨,关键我道行太过卑微,独自一人,属实没有获胜的把握。” 女子沉默片刻,轻声道:“镜阵,再也没法封印我们了!” 有女子这句话,我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其实我的杀招也不止这一手阴畜生。 三生指劫,朱雀炉,幻境投放都还没用呢,身边还跟了两只大厉鬼,那就掐呗,我还怕他个老篮子不成? 一顿心理暗示下来,我渐渐也就不害怕了。 我们加快脚步,鬼婴的因果线,早已锁定了吕俑的本体。 我踩着红狐步,连续奔跑数公里,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越跑越觉得燥热,零下二十多度逆风狂奔,我却热的想脱衣服。 远处,雪原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公路。 我们离公路越来越近,这时,我耳边传来青丘的警告声: “李狐狸,小心!你身后跟了个东西!” 我后背唰地一凉,回头瞧去。 在我十米开外的雪窝子里,出现了一个惨黄色的人影。 这个人的出现,太过突兀,要不是青丘提醒,我根本就察觉不到! 甚至就连母子二人,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我猛地停下脚步,冷冷打量着那人。 伊春以北,靠近小兴安岭的位置,是大片连绵的雪原,东北本就地广人稀,特别是到了冬季,这里完全成了无人区。 在这种空旷的无人区,被一个来历可疑的陌生人,如此近距离跟随,是极凶的恶兆! 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冷冷注视那人。 那人也跟着停下,跟一副静止的画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这是个身穿古代黄色长袍,腰配玉牌,头戴斗笠的男子。 他这斗笠,和鹿岛的斗笠还不一样,比鹿岛的要大的多,做工也精致的多,是纯铁打造的,边缘锋利无比,这人整张脸遮在铁斗笠中,只露出一个尖尖的惨白色下巴。 显然,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连狂暴的漫天风雪,都无法在他的长袍上吹出丝毫波澜。 母子也停下脚步,回头瞧向那人。 我们在无声和他对峙着,气氛阴冷中,透着致命的危险,起初,我以为这人是吕俑派来,阻止我们的帮手。 这个猜测很快被我否定了。 这人并没有要跟我动手的意思,我试着往前迈了两步,他也跟着我迈步,我后退,他也跟着后退。 无论我怎么动,这人始终和我保持着十米的距离。 他也是厉鬼吗?我不确定,我的狐瞳,在这人身上看不出丝毫气场的波动。 更没有因果线。 我求助地瞧向红衣女子。 女子冲我摇头。 连她都不知道,对方久久是个什么阴森篮子。 “你有病吗?你跟着我干嘛?”我咬了咬牙,冲那人厉声喝道。 那人开口道:“我是观察者。” 他的声线非常吊诡,极难形容,像手指甲狠狠抓在黑板上,又像金属扭断时发出的悲鸣。 “你观察啥?”我又问他。 那人:“观察你。”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妨碍你,你继续做你该做的。” 我耳旁再次传来青丘的声音:“李狐狸,我早就警告过你,你没有因果律,别乱用白夜天的幻术,你不听!” “现在好了,你成功给自己引来了中阴的关注!看你一会怎么办!”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阴森的铁斗笠,是中阴界的人。 来的可真快啊,我只用了一次阴畜生,就引来了中阴的关注。 转过身,我不再理睬铁斗笠,继续和母子前行。 爱叽霸谁谁吧,人活在这个操性社会,难道还不够累吗?又是六道,又是中阴的,我李三坡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又何须解释呢? 铁斗笠寂静无声,踏雪无痕地跟在我们身后,一路穿越过雪原,来到那条公路前。 第188章 笔记 这是条多年前就已经废弃的无人公路,个别路段已经出现了塌陷,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一眼望去,无尽的破败和萧索。 道路两旁,皆是无边的雪原。 在公路的尽头,是一座漆黑的大型隧道,黑漆漆的,在隧道门口,停着许多老式工程车辆,多年的日照雨淋,车身早就爬满了铁锈,都完全报废了。 隧道通往的,是一座无名大山,山上白雪皑皑,极其陡峭,显然,当年他们试图打通这条穿山隧道,但因为某些意想不到的突发状态,导致工程中止,并因此荒废下来。 大量的水泥,砂石,钢材等建筑材料,杂乱无章地堆放在道路两侧,连带那些大大小小的起重机,挖机等工程车辆,统统都被遗弃了。 当年,隧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人们逃离的如此仓皇?连这些造价动辄百万的昂贵车辆,都来不及撤离出场吗? 我依次打量隧道口的这些车辆,其中几辆巨型渣土车,光轮胎就有我三个人高,我注视着这些爬满铁锈的金属巨兽,内心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 即使身怀技艺,但我依旧无法摆脱这种,人类从远古时代与生俱来的,对未知的深层恐惧。 鬼婴带着我们穿过这些车辆,一路来到巨大隧道入口,鬼婴指了指里面。 控尸人吕俑的本体,就藏在隧道的最深处。 隧道入口,被一整排的钢混高墙所封死,墙头还架设了防翻越的尖刺铁丝网。 墙面上用红油漆写了几个大字:“军事封锁区!闲人免入!” 母子二人看都不看,阴身直接透过墙体,进入了隧道。 我后退两步,冲刺爬上高墙,墙头的铁丝网早就锈穿了,脆的像张纸,我随手撕下大片铁网,准备往里面跳时,我回头瞧去。 中阴的观察者依旧跟在我身后,他摘下了边缘锋利的铁斗笠,用胳膊夹在怀里,抬头看着墙上的我。 他的脸上一片混沌,五官溶解在了一起,像一碗添加了酱油和腐乳的白粥。 收回目光,我蹲在墙头犹豫片刻,将布条重新缠在眼睛上,轻飘飘跳进隧道。 无边的黑暗,瞬间将我吞噬。 但相比白茫茫的外边,我在隧道里的视线反而清晰了,前方的鬼婴,不断扔出大量的因果线,帮助我编织出地形,构建视野。 我们沿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前行,虽说是室内,但隧道内部并不比外边暖和多少,前方的黑暗深处,吹来阴冷刺骨的寒风。 地面上盖着一层淡蓝色的冰壳,踩上去很滑,我耳边不时传来类似溶洞的滴水声,走了好一阵,我回头瞧去,入口方向的光,已经缩成一个小白点了。 观察者依旧在尾随着我。 我们继续往隧道深处前进,这里处于无人区深处,从来没被网红发现过,整个隧道与世隔绝多年,涉足其中,让人有种深深的隔世感。 已经看不到后方入口了,我有母子二人充当“雷达”,如果发现吕俑的气息,母子会提前示警,但我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边走,边戒备地留意四周。 谁也没想到,隧道竟这般深邃,路面整体坡度向下,仿佛直通地狱之门,我越往深处走,内心的不安就愈发强烈。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隧道尽头,前方的场景,让我彻底窒息! 道路尽头,被山体阻挡,地面上堆放了数量惊人的古代石棺,粗略瞧去,至少二十余口。 这些石棺,还保持着刚出土时的样子,棺体被坚硬的厚厚黄土所覆盖,棱角模糊。 我扯下布条,打开手电照过去,只见每一口石棺上,都放着一顶考古队的安全帽。 五颜六色,上面写着某考古研究所的字样,字迹已经出现脱落。 空气中涌现出刺鼻的尸臭味。 看来,当年隧道挖掘时,工人们应该是在大山深处,无意挖出了一个古代殉葬群,项目立刻被叫停,工人离场后,考古部门介入。 然后整个考古队,全部死在了隧道深处,无一人生还。 石棺上的这些安全帽,我猜很可能是控尸人吕俑刻意放上去,用来警告外来者的标志。 当年隧道被封锁后,吕俑第一个闯入其中,将这里当成了养尸地,在其中居住,修行炼尸,控尸的邪术。 至于这些遇害的考古队员,是死于吕俑之手,还是被挖掘出的古代尸体所害,就不得而知了。 我穿行于石棺群中,没发现什么异常,目光瞧向左侧出现的岔路。 岔路一侧,被考古队挖出几间临时办公室,坑坑巴巴的冻土墙体并没有被刻意修正,只是用一些粗壮的工字钢做支撑。 办公室中摆放着一些简单的桌椅,文件柜,双人床等杂物,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地板是散落着蝙蝠的粪便。 我在其中一间办公室的墙角,找到了一具考古队员的尸体。 尸体蜷缩在那,干枯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皮肤呈深黑色,面目狰狞无比,显然死前曾受到剧烈的惊吓和痛苦。 尸体旁的地面上,丢着个笔记本。 我捡起它,打开阅读。 笔记本的前半部分,是隧道施工进度的描述。 “隧道挖掘至1.7公里处,工人反应,听到山壁深处传来人类群体发出的嚎哭声,男女老少都有,只在凌晨两点后传出,持续大约10余分钟,听不清具体细节。” “隧道挖掘至1.9公里处,有工人跳入搅拌机中自杀……在出料口中发现工人尸体残骸。” 我一页页翻读着,笔记是用钢笔手写的,受潮发霉严重,大部分字迹模糊到无法分辨,我只能看个断断续续。 “……陆续有工人离奇死亡,3.4公里路段,墙壁渗出大量血水……发掘出大量石棺……我所在的XX考古所介入。” “初步判断,殉葬群为清代……墓,出土石棺四百余具,陪葬品不计其数。” “必须立刻报告上级……开会决定,派刘守元去镇里打电话,刘没回来,又派张文刚去……” “张文刚回来了,但我感觉,他已经不是张文刚了……” “我们都被张文刚咬了,我们都出不去了,尸斑……全身长出了尸斑!” “靳桂玲全身长出了白毛!” “他摘下了伪装的面皮,他不是张文刚,张文刚在半路被他截杀了……他割下了张文刚的整张脸,戴在了自己脸上!” “这个老头姓吕……他不是人……他要把我们都炼成僵尸!” 第189章 群蜡 “吕老头把我们集中关押起来,我们反抗过,他会迷魂法,对我们做奇怪的手势,我们就没法动弹了……” “吕老头不是人,所有女队员都被他糟蹋过……蒋燕燕被他带进房间,哭的很凄惨,我们听的直发抖。” “常卫民都要发疯了!他和蒋燕燕才刚结婚没几个月,再懦弱的人,也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吧?” “我们拦不住常卫民,他暴怒之下,冲去跟吕老头拼命……我们所接受的高等教育,在这里都被扭曲了,科学在这里不复存在。” “常卫民死了,吕老头剥皮的时候,逼着我们所有人看,常卫民像只狗一样吊在那……” “所有人都看吐了。” 笔记越到尾部,字迹越扭曲,潦草,能看出作者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好在余下的内容不再潮湿,能完整阅读了。 “在经历多次鬼打墙后,每个人都绝望了,这是我们第四次试图逃跑了,但隧道被吕老头施加了邪法,无论我们怎么往外冲,都始终在原地打转。” “伍教授安慰大家,别着急,伍教授说,我们失踪了这么久,总该有人来搜救我们的。” “伍教授说对了,搜救的人是来了,而且来了好几拨,可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他们都瞎了,从我们跟前经过,我们拼命大喊大哭,他们却充耳不闻。” “我们仿佛和搜救人员相处在不同的位面,我们甚至无法触摸到他们。” “吕老头并不阻止我们呼救,他喜欢欣赏我们希望破灭后,绝望悲惨的样子,这能给他带来快感,他的内心是地狱,世上怎能有这么坏的人呢?” “都怪张文刚,吕老头本来不会来的,张文刚嘴贱,他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吕老头,是他,把这个老妖魔引来的!” “大家都死了,无论吃不吃这些肉,我们都得死。” “整个考古队,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吕没杀我,他需要我帮他辨认殉葬品。” “我尽量拖延时间……这些古书需要我来翻译……但我不想吃他给的肉……尸臭味,我快吐了……我饿!” 我紧锁眉头,快速翻看到末尾。 在笔记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阴如意,只要找到阴如意,我就能活下来!阴如意能阻止僵尸化!” 我深吸一口气,丢下笔记本,脑海中快速梳理了笔记内容。 当年,隧道挖掘过程中出现怪事,工人连续离奇死亡,且在岩壁深处听到人们的哭喊声。 挖出清代石棺后,考古部门介入,发现事态的可怕后,决定联系上级,其中一名队员在返回镇子的途中,遇到了控尸人,吕俑。 这人将清代石棺的事说给吕俑听,吕俑早年在无量山镜子洞学艺,后来开始痴迷于炼尸,甚至在全国各地流窜,拐骗女子,试图以此获得最佳的横死女尸。 在听闻隧道中挖掘出清代殉葬群后,吕俑立刻赶来,用暴力手段控制了其中所有考古队员。 接下来,是惨绝人寰的漫长折磨。 吕俑精通各种镜子阵,做出一个鬼打墙的小幻境,用来隔绝外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整个考古队,在吕俑的血腥折磨和虐待下,全员惨死于隧道深处,无一生还。 外界多次派人来,却始终找寻不到他们,最后只能封死隧道入口,将这里列为军事禁地。 另外,笔记末尾提到的阴如意,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深深吸了口寒气,退出办公区,沿着岔路继续前行,用布条蒙好双眼。 我的神经高度紧绷着,第六感告诉我,吕俑离我很近了,我心脏在砰砰狂跳,整个人都毛烘烘的。 青丘说的对,吕俑的可怕,比我之前遇到的所有仇家来的都要猛烈。 这个人不光内心阴暗,扭曲变态,手段更是远在我之上。 这也让我愈发认识到了幻术的宝贵。 仅仅是获取幻境投放的资格,就让我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谁能想到呢?我本以为这趟轻轻松松,跟旅游似的,只负责给母子带路,看她俩杀人就完事了。 结果来到伊春的第一站,就让我踢到了铁板。 岔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挂着白布的破烂木门,白布上沾满黑褐色的尸血,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母子二人穿透木门进入,我没急着进,而是先给鬼婴下了道“它山有眼”,又给自己下了一道哭悲。 有了哭悲,我就等于有了次免死的机会。 而借助它山有眼,我获得了鬼婴的视野,站在门外,我也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敌人太过可怕,我不得不谨慎再谨慎,稍有半点疏忽,我就要和当年的考古队一起,永远地留在这了。 它山眼启动后,我躲在逼仄的岔路里,睁眼瞧向前方。 门对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我看的灵魂当场出了窍,大量的热量和阳气,顺着四肢百骸急速流失! 这辈子,我没见过这般恐怖的画面。 这扇木门,通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这空间有三四个电影院那么大,整个大山内部,都被掏空了! 我本以为,我会在这里见证那个清代的殉葬群,大量的石棺之类的。 我错了。 在地下空间的头顶上方,是一片片不断滴水的钟乳石,下方的地面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确切地讲,是蜡像。 蜡像的数量惊人,我粗略扫了圈,五六百号是有的。 这些尸油灌注成的蜡像,全部是按照吕俑本体的样子打造的,身高,外貌,面部细节都被刻画的栩栩如生。 每个吕俑,都统一身着清代的官服,带红缨斗笠的官帽。 他们清一色摆出相同的造型——都扭过头,朝着入口的方向,奇异地笑着。 笑容整齐划一,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阴森吊诡。 第190章 大僵 我死咬着牙,推开木门,走进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 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和尸臭气息,放眼瞧向前方,我死死捂着嘴,强忍着干呕。 如果仅仅靠文字描述,根本无法形容我所见证的恐怖画面。 世上,有这么一座蜡像馆,里面数百具陈列品,统统都是一个人,还都穿着清代的僵尸服,扭过头冲你笑着…… 现在,关掉灯,你独自一人,被关在了这个恐怖蜡像馆中,稍微代入,你就能明白我经历的恐惧。 当时别说我,给母子二人都看傻了! 我们三人,直挺挺地站在密密麻麻的蜡像群前,半天发不出声。 中阴的观察者,紧随我的步伐推门进入,连他,似乎都被眼前的恐怖画面给震慑到了,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这么多只吕俑的蜡像,那么吕俑的本体,在哪呢? “本体躲藏在蜡像群中,生机被刻意斩断了,只能慢慢找。” 鬼婴读出了我的疑惑,轻声对我道。 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话。 我并不打算以身犯险,贸然进入蜡像群中,被吕俑本体偷袭,这无疑是危险而愚蠢的。 而蜡像数量如此之多,一个个去点,能点的过来吗? 我双手拇指朝前方轻弹,离我最近的几只蜡像,被血歌击的粉碎,但越往后,蜡像的坚硬度就越高,上方的钟乳石不断往下滴水,地下空间温度又低,它们身体上的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壳,硬如钢铁。 隔空点碎七八只蜡像,我就停手了,照这样下去,累死也点不完。 对啊!钟乳石! 我抬头瞧向上方,瞄准最粗,最大的那根钟乳石,双手快速连点。 砰砰几声,钟乳石外侧,出现了一圈细密的孔洞,我在血歌中夹杂了烟山,原本坚不可摧的钟乳石,快速从内部衰老,腐朽,轰地一声巨响,巨大钟乳石,从上方坠下! 恐怖的气浪,卷着冰渣子四处飞溅,我捂着脸急速后退,那一刻地动山摇,整个地下空间,都微微摇晃起来,一些小体型的钟乳石,也跟着掉落。 顷刻间,地面上,高密度的蜡像群被砸成了渣! 五六百只蜡像,让钟乳石砸毁了一小半,隐藏在其中的吕俑本体,再也沉不住气了,猛地从蜡像群中窜了出来! 毕竟最小的钟乳石,也有数百斤重,从那么高的位置落下,就算他吕俑铜皮铁骨,当场也得砸成肉泥! “小孩,我处处忍你让你,我都躲进洞里了,你却还想将我赶尽杀绝?”老态龙钟的吕俑,穿着清代官服,一边躲避着下坠的钟乳石,一边冲着我破口大骂。 他依靠蜡像群掩护,偷袭我的计划落了空,我俩这一打照面,我根本没功夫跟他废话,故技重施,双手交叉,飞速比划出手势。 吕俑的本体反应十分迅速,看我又要用阴畜生,他猛地一把扯碎官服! 老畜生里面,穿了件由无数小镜子和麻绳缝合成的“镜甲”,反射着惨白色的阴光。 我的幻术打在镜甲上,高维能量瞬间被镜子所吸收,吕俑完好无损,活动着胳膊腿,他冲我恶狠狠地叫嚣着: “来啊,小孩,我要把你的所有幻术,一道道统统破解!” “我让你死的瞑目!” 我改变策略,修长的手指隔空连弹,打算用三生指劫击碎他的镜甲。 在我抢先发难的同时,母子二人也一左一右,极速朝吕俑杀去! 吕俑的镜甲上,被我点出一连串火星子,这些小镜子看似不起眼,质地却十分古怪,非金非铜,软硬不吃,血歌点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只在小镜子上留下了轻微的划痕! “厉鬼,对我是没用的!” 吕俑无视我的远程攻击,狞笑着瞧向母子二人:“小贱人,你在世时,就是供我玩弄的工具,我百般折辱你,如今你都死了,我还能怕你不成?” 他只简单比划了个手势,镜甲透出白惨惨的阴光,天罚似的照射在母子身上。 和之前一样,母子再次被镜阵所封印。 但这次,母子是真的豁出去了,这大老远的,一路从尔滨追至伊春,又来到伊春以北的无人雪原,不亲手血刃吕俑,母子岂能善罢甘休? 滔天的黑色怨气,从母子的阴身中疯涌而出,鬼婴倒还好,红衣女的怨气,浓烈到已经凝结出了实质! 这些怨气,犹如倒入水中的硫酸,和白光碰触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化学反应,轻易就将白光崩的粉碎! 恢复自由后,母子二人冲上前来,和吕俑展开了殊死缠斗。 “有用吗?”吕俑边不停格挡着母子的抢攻,边咯咯地阴笑着:“活人遇到厉鬼,自然是要见光死的。” “问题是,我不是活人啊!我早在很多年前,就将魂魄完美移植到了这具清代僵尸的体内!” 难怪!吕俑敢无视六道规则,以肉身硬拼厉鬼!老畜生可真够狠的,他硬生生把自个炼成了一只僵尸! 还特么是清代大僵! 当年出土的这个大型清代殉葬群,竟成了吕俑白捡来的大造化,毕竟相比舅姥姥,吕俑才是借尸还魂的老祖! 世间竟存在这样的恐怖邪法!能让活人的魂魄,寄生于清代的大僵中! 我站在远处,观看这场惊心动魄的血腥斗法。 掌心死死捏着口袋里的朱雀炉,怕误伤到母子,我迟迟不敢出手,而且,我也不确定烟鞭是否能冲破镜甲的防御。 和活人比拼内力,拼真功夫的拳脚肉搏完全不同,这两只厉鬼和清代大僵之间的厮杀,动作无比迟缓,空灵到了极致。 但这种空灵中,又带着滔天的凶险,我从吕俑惊悚狰狞的表情中,能看出他非常吃力。 相比清代大僵,还是大厉鬼更猛一些,吕俑毕竟仰仗着肉身,出手有所忌惮,防守多,进攻少。 而反观这对母子,当真是狠到没边了!完全放弃了防守,哪怕拼的魂飞魄散,被六道抹去存在,也要不顾一切地将吕俑拖入地狱! 我看的心都纠成了一团,面对镜甲的吸收,绞舌和阴畜生统统失效,虽说幻境藏尸胎可以无视镜甲防御,直接投放幻境,问题是吕俑本人,就是藏尸胎故事线的一部分,这个幻境对他自然是无效的。 第191章 碎甲 我头皮一下下炸着,转头瞧向后方的观察者: “你不帮忙?” “啊?”那人愣了愣,反问我:“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认识你么?” 我想说,那你搁这看你妈呢?一想不行,人家毕竟是中阴派来的,身份神秘尊贵,我还是收着点吧,别给自个没事找事。 于是我道:“大哥,看戏也要收门票的,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抓厉鬼本就是你们中阴的差事吧?” 那人冲我摇头:“抓,也抓的是这对母子,僵尸可不归中阴管。” 见我脸色不善,那人叹了口气:“我不白看,李三坡,你今日若是死在这,等将来你去了中阴,我可以稍微关照你下,让你下一世轮回到富贵人家。” “前提是你得成功闯关。” 我狠狠瞪了他眼,等吕俑那老篮子死了,你看我大比兜子抽不抽你就完事了。 咬着牙,我不再理睬观察者,大步跃出,加入到了前方的混战中。 这厉鬼和大僵的缠斗,看似迟缓空灵,可真参与进去,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我仗着肉身强横,依托红狐步,用三生指劫连番近身抢攻,谁知刚出手没两下,立刻险象环生! 这一僵二鬼殊死搏杀的过程中,产生出一股极其阴寒的高维能量,我加入进来,这股能量顺着我全身每一寸毛孔,疯涌而入,我立刻感到阵阵滔天的恶寒!眉毛都结出了冰霜! 我死咬着牙苦苦支撑,不肯后退,母子和吕俑看似斗的旗鼓相当,但她们面对的,毕竟是来自一个多世纪前的大僵,这可比什么村头小寡妇诈尸,村尾二大爷诈尸,要凶不知多少倍! 这个地下空间,是吕俑的主场,鬼地方尸气浓烈到让人窒息,分明就是个天然的养尸地,鬼知道吕俑还有没有留后手? 我怕拖的久了,再跳出个什么幺蛾子出来,就想着速战速决,也别藏着掖着,最强杀招全拿出来,快点弄死这老畜生。 强忍着恶寒,我心念一动,口袋里的朱雀炉立刻启动,一道藏青色的烟鞭,对着吕俑劈头盖脸抽去! 如此近距离发动烟鞭,吕俑根本反应不过来,闷哼一声,强吃了这记鞭子。 镜甲替他吸收了烟鞭大部分的伤害,吕俑只是身体剧烈摇晃着,并无大碍。 我瞅准时机,趁着他立足不稳,双手一前一后,闪电般抓向他身上的镜甲! 只要扯碎镜甲,他就完了! 抓到小镜子的刹那,我心中狂喜,正要用力去拽,只见吕俑怒吼一声,右臂在前胸一扫而过。 我紧握小镜子的双手,被他手臂扫到,一股毁灭的怪力袭来,我双臂仿佛脱臼似的,一下就失去了指诀,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摔倒在五米开外,沿着冰面又滑行了十多米。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我眼前金星乱晃,双手抖成了筛子,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和吕俑之间的巨大差距,这清朝大僵的力量,实在太过强横,我这小体格子在他面前,就跟泰迪遇到藏獒似的。 如果没有这对母子,我孤身一人面对吕俑,怕是早被他撕成碎片了。 挣扎着,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揉着眼睛看向前方,母子和吕俑斗的那叫个惨烈! 面对仇敌,母子皆是双眼圆睁,完全放弃了防守,以命相搏,纵使吕俑的大僵尸身坚如钢铁,每每被母子碰触,都会带走细碎的尸肉和骨骼碎片。 这个过程就像削铅笔似的,吕俑的伤口中不断溅射出恶臭的尸血,他痛苦地发出阵阵尸吼,边后退躲闪,钢筋般的双臂边朝着母子一下下抓去。 如果他是活人,他根本无法通过这种方式,伤害到厉鬼,可偏偏这是一只清朝大僵,在养尸地蛰伏百年,这期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轮尸变,他这双手居然能无视生死因果,对母子的阴身造成杀伤! 一套连环掌逼退红衣女子,吕俑张开五指,狠狠抓住半空中的鬼婴,往地上没命地砸着。 鬼婴咯咯惨笑,阴身透出阵阵黑气,显然受了伤! 母子要是有个闪失,我估计也逃不出去,暗骂一声,我硬着头皮又冲了上去。 这一次,我学聪明了,彻底放弃了近身战,而是保持在三米开外,用烟鞭招呼吕俑。 还得是朱雀炉! 烟鞭既能杀人,又能克鬼,对付吕俑这样的大僵也有奇效! 纵使有镜甲护体,吕俑依旧被鞭子抽的全身直冒焦烟,可给这老篮子疼惨了! “我草你吗!我先杀了你这小兔崽子!”丢开鬼婴,吕俑双臂直伸,疯吼着朝我扑来! 他的速度太快,红衣女子想阻拦时,已经迟了。 我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时,吕俑已经瞬移到了我面前,我脖子被他冰冷的手掌掐住。 几乎在同时,我一把扯碎了他身上的镜甲! 小镜子掉的满地都是,叮叮咚咚。 失去镜甲保护的吕俑,一下怔住了,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扭曲地冲我尖叫:“我的镜甲!我一共就做了两套!两套都被你毁了!” “你十条贱命,也换不来我一套镜甲!” 我脖子被他掐的喘不过气,冲他惨笑着,一口老痰吐到了他脸上。 狂怒下的吕俑,一把拧断了我的脖子。 一阵咔嚓的断骨声传来,我脑袋耷拉了下来,当场毙命,彻底断了生机。 吕俑冷笑着,将我尸身松开,母子二人见我被害,急忙冲过来扶我。 就连不远处的中阴观察者,都被这一幕给惊到了,连他也没想到,我会这般轻易,就死在了吕俑之手。 幻术哭悲,成功骗过了在场所有人。 或者说,所有鬼。 我本人完好无损地站在数米开外,冷眼注视一脸得意的吕俑,他刚才拧断的,不过是一根结冰的钟乳石碎片。 第192章 连镜 “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麻烦,你们母子俩,也就无足轻重了。”吕俑擦着脸上的尸血,阴恻恻地朝母子俩怪笑着: “这小孩虽说道行不高,但幻术的确用的很玄妙,不佩服不行,他的术,我属实看不懂。” “至于你们俩。”吕俑收起阴笑,朝着母子缓缓逼近:“世人皆怕厉鬼,唯独我不怕,我……” 他话只说到一半,脑袋就分了家。 一道藏青色的浓郁烟鞭,从我掌心的朱雀炉中悄然飞出,隐晦且寂静地处决了吕俑。 吕俑沉浸在哭悲所制造出的幻境中,毫无察觉地死去,被烟鞭斩首后,他那飞到半空的脑袋上,还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漆黑色的尸血,从半拉脖子中喷到半空,尸雨如阴间的彼岸花朵般落下,带着一种凄厉的美。 我收回哭悲后,母子二人满头满脸血地朝我看来,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发生了什么?叔叔,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鬼婴小嘴惊的老大。 后方传来观察者的掌声:“精彩!” 进门前,我就给自个下了一道哭悲,因为有镜甲的缘故,我一直没机会发动。 刚才吕俑冲过来掐我脖子,我不躲不闪,故意中招,趁机一把扯碎了他的镜甲。 哭悲立刻启动,朱雀炉也够争气,帮助我毫发无损地切下了吕俑的脑袋。 种种细节,都被我算计到了极限,吕老头跟个大篮子似的,连两只大厉鬼都奈何不了他,反而落了下风,有镜甲保护,我的一切术都无法对他造成杀伤,除了走险招,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捧着朱雀炉,我一言不发注视着不远处,被烟鞭斩首的吕俑,眼皮子开始乱跳,总觉得这事还远远没完。 还真让我猜对了。 前方剩余的蜡像群中,某只蜡像开始剧烈颤抖,震碎冰壳,一个崭新的吕俑走了出来。 当看到这个头戴斗笠,身穿清朝官服的大僵,完好无损地复活出来后,母子俩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活动着脖子,吕俑走出蜡像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 第二轮斗法,到了分生死的关键时刻,双方多一句废话都不敢有,我和吕俑同时冲对方比划起了手势! 冷汗在我脸上结满了冰霜,我也顾不上擦,先是朝他发了两道烟鞭,阴畜生也即将结印完成。 但吕俑掐诀的速度,远在我之上,他双手化做一团虚影,伴随着阵阵骨折声,抢在烟鞭飞行途中,发动出了术! “连镜诛杀!” 吕俑轻吐四字真言,我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下一秒,四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大镜子! 这些镜子浮在半空,通体浑圆,每个都有饭桌那么大,数十面镜子首尾相连,将我们水泄不通地包围在其中。 两道烟鞭打在其中一面镜子上,如石子投入湖面似的,反射出一道道波纹,消散一空。 我惊悚地注视这些镜子,狐瞳剧烈收缩着,它们明明面对着我,可我却在镜中看不到自己的投影,相反,每一面镜子里,都坐着一个吕俑。 吕俑本体,盘腿稳坐镜阵后方,而镜子里这些吕俑,也同样坐下。 我这辈子,从未经历过如此吊诡的事,眼前的画面,完全超越了我对世界本源的认知! 见状不对,女子立刻脱下身上的红色尸衣,披在了我身上。 湿冷的尸衣,透着淡淡的幽香,紧紧贴合着我,似乎成了我皮肤的一部分。 顾不上询问,我用烟鞭和三生指劫轮番尝试,试图冲突镜阵的封印,母子二人也发狂般地狠狠冲撞着。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这些围成圈的大圆镜子,防御比镜甲还要霸道,一切攻击落在镜面上,只会反射出淡淡的波纹,我们反复尝试,根本没法突围! 在我们疯狂攻击镜阵的同时,端坐在外围的吕老头,朝着掌心吐了口尸气。 一团碧绿色的尸火,出现在他掌心。 而包围我们的每一扇镜子里,也都出现了同样的场景。 这些镜子完美复制了他的本体!几十个吕俑,面露浓烈杀机,将掌心的尸火朝我们狠狠甩来!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惨绿色,刹那间,几十道尸火从镜子里齐齐飞出,四面八方朝着我们袭来! 没有退路,镜阵的包围圈太过狭窄,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法利用狐瞳减速躲闪! 我只得双手抱膝,蹲在原地。 一道道阴寒刺骨的尸火,没命地砸在我身上!要不是有尸衣保护,我怕是要被当场火化成焦炭! 尽管有女子的尸衣护体,我依旧被烧的痛彻心扉!给我疼的那叫个怀疑人生! 我就草他妈了! 尸火连绵不绝,不断从镜子里飞出,轰杀着我,没有要停的意思,我整个人蜷缩在尸衣中,被尸火烧的连声惨叫! 坚持了没一会,我哇地吐出口鲜血,喷到了面前的朱雀炉上。 吸收鲜血的朱雀炉,透出妖异的红光,这件来自阴间的秘宝,被我每日以血滋养,靠着鲜血和我建立精神联系。 一次性吸收如此大量的鲜血,让朱雀炉产生了变异! 当时我脑海中,涌入了大量繁杂的信息,疼痛减轻了不少,耳边传来青丘的声音: “李狐狸,你用自身鲜血,唤醒了朱雀炉的第二式神通!” “现在,你对着它打一道烟山试试!” 我毫不犹豫地照做,抬手,一道烟山打在朱雀炉上。 就听唰地一声,朱雀炉里涌出大量浓郁的烟雾!这些烟雾似潮水,又如惊涛拍岸,以我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烟雾浓郁的犹如巨大的青色绸缎,透着异香,扑在那些镜子上。 砰!砰! 包围我们的圆镜,统统碎成了齑粉! 我从尸衣里探出头来,狂喜地注视出去,朱雀炉的这式神通,我将它命名为烟潮。 这下,轮到吕俑吐血了。 镜阵被破,老畜生哇地吐出口尸血,这是他压箱底的最强术,被烟潮瓦解后,老畜生一脸的怨毒和绝望。 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母子就冲到了他面前,之前她俩可给尸火烧惨了,全身直冒黑烟。 鬼婴爬到了吕俑腿上,冲他咯咯地笑着,这只清朝大僵的皮肤下,立刻生长出大量的黑色丝线。 他苍老的面容,被滔天的恐惧所彻底扭曲,他嘴巴张的老大,颌骨都脱臼了! 第193章 尸毛 在猛烈凄惨的痛苦中,吕俑艰难地看向不远处的蜡像群。 “赫赫煌煌!解咒瓜!” 他念出这段密咒后,整个蜡像群都活了! 之前被钟乳石砸死了一部分蜡尸,但剩余这三四百只都还完好无损,它们被吕俑的密咒所唤醒,身上的冰壳咔咔地碎裂开来,生硬地活动着身体,开始朝我们步步逼近。 我低着头,看向手中朱雀炉。 朱雀炉变得炙热滚烫,一人多高的青色烟潮涌出,朝着蜡尸群缓缓扑去。 这些蜡尸没有镜甲保护,而且都是些空壳般的死物,哪能抵挡住炙热的烟潮? 它们退无可退,被烟潮残忍地扑杀着,身体纷纷炸裂开来,凝固的尸油碎块喷的到处都是。 少数一些强横的,硬扛过烟潮的蜡尸,被我用烟鞭和三生指劫单独点名,也纷纷炸裂开来。 五分钟不到,整个地下空间被彻底清了场,所有蜡尸一个不留,炸碎的尸块纷纷融化,消失,一地的尸油尸水,恶臭扑鼻。 我欣喜地看向掌中的朱雀炉,就这么个小玩意,可给我稀罕坏了。 不愧是跟黑相术齐名的阴间秘宝,没有它,单靠我用三生指劫来点这些尸群,要点到猴年马月去啊? 眼瞅着自己多年苦心养育出的尸群被毁,吕俑目光中的绝望,愈发地浓烈了。 他怨毒无比地看向我,那眼神似乎是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他已经油尽灯枯了,在红衣女子的注视下,他的眼,口,鼻耳嘴中,乃至全身每一处孔洞里,同时开始往外流出坟土。 我不知该怎么描述这画面,吕俑成了个人形坟土喷泉,那土星子喷的老高,那流量也太猛烈了,他的身体好似连接了阴间某座大坟,坟土喷个没完。 一会功夫不到,吕俑的下半身,就被坟土所埋葬,坟土带出了他体内的所有骨骼,脏器,吕俑嘴里发出凄厉的家畜叫声,听着悠长而惨痛。 如果是寻常人,此时早就断气了,可吕俑偏不,大僵给了他旺盛的生机,这同时也诅咒着他,让他的死亡过程,变得极其缓慢,极度痛苦。 他的眼珠子从眼眶里脱落,掉下,他嘴里不断往外吐着一截截骨头,内脏…… 没一会功夫,他就把自己吐成了一个空壳,没东西可吐了,吕俑缩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皮。 最后,皮和脑袋也像蜡烛般,融化成了尸水。 在吕俑死后,一道淡黄色的魂魄,从尸水中飞出,试图逃跑,被红衣女子一把拽住,看都不看,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和老仙当初在阴间吞小侏儒时一样! 这老头当真是死的惨,魂魄发出婴儿般的痛苦尖叫,在剧烈的痛苦和怨毒中死去,最后被女子咬成了碎渣,吞进肚子。 至此,整个六道再无吕俑这号人了。 我累的筋疲力竭,脱下尸衣,交还给女子,来没来得及休息,前胸突然传来剧烈的奇痒! 糟了! 我心惊胆寒地撕开外衣,低头看向胸膛,我整个上身,长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白色尸毛! 它们正缓缓朝我四肢和面部蔓延! 谁能想到,老畜生的尸火,后劲竟这般霸道! 刚才虽然尸衣替我抵挡住了大部分尸火的攻击,可我肉身还是难逃尸毒的感染,正在肉眼可见地僵尸化! 阴如意! 我瘫坐在地上,猛地想起之前阅读的那本笔记,在笔记末尾,有一段关于阴如意的描述。 根据死去考古队员的描述,阴如意能阻止僵尸化! 那么,这阴如意具体是个啥?它藏在哪? 不用我开口,鬼婴就读出了我的心思,他的小脑袋不时四处张望着,一道道触须般的因果线,快速延伸出去。 在地下空间的西北角,因果线发现了一道暗门,鬼婴脸露喜悦,女子抱着他快步冲过去,打开了暗门的开关。 沉重的石门开启,里面是一间亮着光的密室,那里可能是吕俑用来闭关炼尸的小房间。 不一会,红衣女子从密室中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水晶狐狸。 这水晶狐狸比麻将牌大点,通体透明,反射着琉璃的光泽,做工极其逼真细腻,握在手里凉丝丝的。 这就是所谓的?阴如意? 我手掌刚接触到阴如意,身体上的白色尸毛,就开始成片地连根脱落,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奇痒消失,所有尸毛脱落一空。 一根都不剩。 收好阴如意,我艰难地起身,回头,看向远处的中阴观察者。 母子顿时会意,朝观察者快速逼近。 “李三坡?你?你干什么?”面对两只大厉鬼的逼近,观察者大骇,后退两步,拔腿就逃! “我是中立的!你敢放鬼伤我?我回头禀告中阴,断了你下一世的轮回!” 岔路里,传来观察者的叫骂声,母子二人轻飘飘追了上去。 “别伤了他,带他回来见我!”我冲岔路方向喊道。 第194章 兔子 这个来自中阴界的观察者,居然比我还怕鬼,被母子俩这么一赶,跑的跟兔子似的。 瞧他这操性,应该是个不起眼的业务选手。 中阴真正管事的大佬,可是同时掌管阴阳两界,决定世人生死轮回的,而且还有从阴间捞人上来的权利。 掌握如此之大的权力,人家又怎么可能怕鬼呢? 我岳父周昆,在中阴就认识这么一号大佬,人家当年就承诺过周昆,说等你在阴间住够了,我拉你回中阴转世投胎。 像那种大人物,手段都野到没边了,绝不是我这小人物想见就能见的。 业务选手,哪能跑的过大厉鬼啊?不一会功夫,业务选手就被抓了回来。 女子拎着这选手的后脖子,跟拎小鸡似的,带回来,往我面前一丢。 这选手之前装的跟狗篮子似的,又戴铁斗笠,又穿古装,五官还一片混沌,总之造型怪唬人的。 此刻他也不装了,吓的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中年人,方脸,小眼睛,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跪在我面前拼命磕头: “大哥!大哥饶命啊!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看的哭笑不得,一问才知道,这人名叫元福,是一位阴差。 中阴派他来监视我,这倒是真事。 我因为没有因果律,却强行使用幻术阴畜生,所以引起了中阴的关注,中阴就派元福来人间,看看我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写份报告交上去。 元福吓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地告诉我,中阴禁止活人使用某些违反规则的术,因为这样一来,人间的阴阳平衡会被打破,这是中阴不愿意看到的。 这类术,被统称为禁术。 禁术的类型五花八门,分类繁杂,涉及到扎纸,剪纸,控影,控尸,催眠,降头蛊术,招鬼,诅咒等等,幻术只是其中一门。 想使用禁术,必须先获得因果律,之前我说过,因果律相当于一张门票,一张入场卷。 简单讲,因果律,相当于你在中阴面前发下大誓,无论任何情况,你都不能对无辜的普通人使用禁术。 否则,中阴就会降下大劫来惩罚你。 因为当你获得因果律的这一刻,你在人间的坐标,就被中阴给标记了,你干的每件事,都逃不过中阴的监视。 我点着头,这样的规则很合理,在这个狗草的江湖里,大部分同行都是坏到没边的,有人贪财,跑去当狗跪舔权利,有人好色,不顾一切地强占美貌女子。 有人干脆两者兼备,杀人劫财淫人妻女,一旦放任这些人肆意修行,哪天让他们窥探到生死之间的奥秘,灵魂连接到高维能量,掌控禁术了那还得了? 那人间得乱成什么样啊? 所以这个江湖,需要强硬的规则来约束,别整的你会个三两招的,你就可以无视法律肆意妄为,草芥人命。 肯定不能这么来。 而幻术阴畜生,严格讲还不算禁术,它接触到因果律的边了,又没完全接触上,我刚好处在越界的边缘,所以中阴只派出阴差来调查。 我要是真的用出禁术,那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到那时,中阴就要派更厉害的人来,抓我阴身去那边接受审讯了。 我扶着元福起身,我说哥,你可别跟我跪了,我李三坡就一平头小百姓,你高高在上的阴差,冲我下跪,你这不是存心折我寿么? 元福用袖子擦着鼻涕,坐在我跟前直抽抽。 瞧给这孩子哭的。 打什么时候起,阴差变的这么拉胯了? 我给自个上了根烟,把玩着朱雀炉,上下打量元福。 首先,他不是活人,身上带着鬼气,可你说他是鬼吧,他也不完全是,这小子身上的气场可不弱,双目透着阴光,放倒三五个普通人,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综合实力看,也就相当于厉鬼的一个指甲盖。 我皱着眉说:“你这阴差是个冒牌货吧?” 元福受到了羞辱,脸红脖子粗地冲我发誓,说他是如假包换,有正规编制的中阴上岗人员。 我听的有点想笑:“那你咋见到鬼,跑的跟兔子似的呢?” 元福擦着眼泪:“大伙都这样啊,又不是我一个人,阴差是高危职业,你知道人间有多少厉鬼吗?” “没因果的活人,厉鬼是不会主动招惹的,但你知道厉鬼遇到阴差,会是什么结果吗?” 元福一脸的惊悚:“在厉鬼眼里,我们是无上美味的食物!是蒸熟的土豆茄子,搁点大酱搅拌搅拌,煮点面条就能吃了……大哥?大哥你能别咬我手指头吗?” 鬼婴骑在元福大腿上,抓着他手指头就咬,给这小子吓的差点尿出来。 多亏小鬼牙还不够锋利,否则元福的手指头早没了。 我将鬼婴抱到自个怀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元福:“接着说。” 元福叹着气:“以前可不是这样婶的,以前的阴差,别提多威风了,左手引魂灯,右手勾魂索,厉鬼见了阴差,那可是要吓破胆的!” “那会的阴差,追着厉鬼跑,勾魂索套住厉鬼脖子,它就得乖乖跟你走,现在呢?反过来了!” 元福越说越气,一脸愤愤道:“厉鬼成了猎人,我们倒成猎物了!你说这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只能说,时代在进步,元朝会迭代,在巨大的不公面前,社会的戾气浓到都要爆炸了,很多人没注意到这一点,但人们内心的怨恨,是成几何倍数在增长的。 就说一点,买菜,你买到的每样菜,哪个不是科技与狠活?你瞧那黄瓜,比筷子都直了,带刺带花的,那玩意还能叫黄瓜吗? 有人管吗?没人管,那咋办?忍着呗。 这就导致了,如今的厉鬼,和几十年前的厉鬼比较,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 人间在变,中阴却没有跟上时代变化的脚步,对阴差的训练也做的不到位,最早中阴那帮人,是在阴间办公的,后来阴间太乱,没法待了,跑中阴来了。 阴差道行跟不上,见到厉鬼能不跑吗? 第195章 报告 人间的厉鬼越来越多,阴差没本事,抓又不敢抓,放任着不管也不行,人间的平衡一旦被这些厉鬼打破,是要出大事的。 于是,厉鬼航班也就孕育而生了。 大爷,您在人间玩够了吗?玩够了请您上飞机,回老家吧! 一说到这个厉鬼航班,我心里就直来气:“你们也是吃饱了撑的,把航班设置在野外不好吗?为啥偏给它放在阳楼里?” “你知道想上一趟六楼,得有多困难吗?每上一截台阶,都难如登天!” 有母子双鬼在旁,元福是半点都不敢得罪我,见我生气,他连忙陪着笑脸道:“李哥息怒,这么设置,中阴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也是在筛选嘛,中阴开辟了这条通道,也要控制好进入阴间的活人数量。” “都知道阴间秘宝遍地,都想着下去捡漏呢,像李哥这般厉害的人下去,也就罢了,那些闲杂的猫猫狗狗,芝麻大点道行,梦想去阴间发财,一夜暴富的。” “中阴还得对这些人负责,他们死在下边了,中阴是要被六道惩罚的。” 为了讨好我,元福从兜里摸出五张机票,递给我:“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李哥笑纳。” 这五张机票通体漆黑,做工考究,上面用金笔写着六个大字:“中阴航空公司。” “咋公司都出来了呢?”我忍不住吐槽:“合着没机票,连飞机都上不去呗?多亏碰上你了,不然都时候死去活来,白爬一趟六楼,结果被拦着上不了飞机,那就太尴尬了。” 元福却说,厉鬼航班普通座舱,对活人死人都是免费开放的,他给我的这五张,是头等舱的机票。 头等舱有什么好处?乘坐舒适,服务好,而且乘客素质较高,能最大程度保证路上的安全。 普通舱,人鬼同乘,旅途中鬼吃人的事件,屡见不鲜。 头等舱情况就好的多,虽然那里也有鬼乘客,但普遍素质高,怨气低,这些厉鬼生前身份就很特殊,不是一般人,死后变成鬼了,也不会去主动找活人的麻烦。 除非你作死,主动和人家挑事,不然人家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那就多谢元哥了。”我收好机票,又问他:“你们阴差,不是能自由往返阴阳两界吗?” “刚才你被鬼追,咋不直接逃去中阴呢?” 元福神色凄惨无比,摇头道:“阴差,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中阴的规矩很多,对阴差的限制也很大。” “我们来人间,随时想来就来,回去就不是那回事了,得待够时辰了,才能回去,少待一秒都不行。” 原来在旧时,阴差捉鬼,是有任务指标的,每个月要在人间抓到一定数量的厉鬼,完成指标了才行,不然回去要挨骂,甚至会被撤去阴差的职务。 好在指标定的很低,是个人就能完成。 后来,人间厉鬼渐渐变凶,捉鬼就成了苦差事,越来越多的阴差,惨死在厉鬼手里,被连皮生吞,没办法,为了防止阴差消极怠工,中阴就指定了时间限制。 比如这次派你来人间捉鬼,给你定八个小时,你待够了这八小时,才能回去。 现在没有捉鬼指标了,但这个老规矩却一直没改过来。 我们在漆黑阴森的养尸地中聊天抽烟,关系也渐渐熟悉起来,元福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交差了。” 这时,青丘在我耳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李狐狸,你还是提醒他一下,免得他回去乱打你小报告!” 我点了点头,说元哥,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次要不是兄弟死命拦着,你已经是我姐和我这小侄子的盘中餐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小侄子想吃你,我拦着没让吃。 红衣女子和鬼婴,一直流着哈喇子,死死盯着元福,眼神从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元福头点的跟啄木鸟似的:“这个……我知道。” 我又道,中阴派你来观察我,写份报告交回去,这报告该怎么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兄弟是个没本事的老实人,但这并不代表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 指着满地的尸水,我面露浓烈的杀机:“兄弟今天对着这滩尸水,发个毒誓,你回去后,但凡敢在报告中乱写,让中阴找我麻烦,那我必不能放过你。” “将来,等我修出通天道行了,哪怕拼的丢了性命,也必去中阴抓你,到那时,我就不会像今天这般好说话了。” 我这番话说出来,元福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了。 之前,他之所以敢幸灾乐祸地看戏,因为当时他已经笃定了,我和母子联手,也不可能是吕俑的对手。 他们阴差身上带着个仪器,这个仪器很厉害,能以数字的形式,预读出敌人的道行,非常准确,从不会出错。 元福通过仪器检测,发现我的道行,只有吕俑的零头,他认为我这次必死无疑,连报告都免了。 仪器没撒谎,我道行的确很低,虽说我从小跟着爷爷学风水,命理,悟性过人,但这些不过是理论基础,不计算在道行中。 我真正修行,是从接触黑相术开始的,这才过去多久啊,单论道行数值,我自然是不能跟吕俑这样的大修行者比较的。 结果是,我狠狠打了元福的脸,他亲眼目睹,我把这地下空间的六百只蜡尸,连带吕俑,和他那些破镜子,统统打成了尸水。 元福怕我,怕的要命,他想不明白,从不出错的仪器,为啥今天就出了错。 为了打消我的顾虑,当着我的面,元福从怀里拿出正规的中阴文书,开始写报告。 我在旁观看: “李三坡,男,26岁,品行端正,极富同情心,内心善良纯洁,为帮助多年前遇害的无辜母子讨回公道,此人舍性命于不顾,不计代价地从哈尔滨追至小兴安岭雪原深处的养尸地,亲手血刃吕俑。” “吕俑者,无视因果律约束,多年修行邪法,炼尸,养尸,贩卖人口,贪财好色滥杀无辜,为天地所不容!李三坡替天行道,此等善男子,世所罕见,更兼外表俊美玲珑,当赏无上善果……” 我皱着眉:“你把外表这段划掉,提这个干啥?” 第196章 炼尸日记 元福赶忙照做,写好报告了,他又按上自己的公章,将报告叠好,小心地收进怀里。 起身,元福对我作了个揖:“时间到了,李哥,我得回去交差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直至消散一空。 元福走后,我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看向不远处的密室。 一场殊死斗法下来,我精力消耗极大,累的眼皮直发沉,骨头都快散架了。 再次检查身体,确认身上再无尸毛后,我把玩着手中的阴如意,艰难地站起身,走进密室。 密室里点着几盏油灯,摆放着些简单的破旧家具,一张单人床,桌子上堆满了各种书籍。 这间小密室,就是吕俑平日居住的地方,也是他用来研究炼尸术的所在。 密室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木门,也不知通往何处。 我先是在密室里找寻着,从床底下翻到了七八千块的现金,装进兜里,然后来到桌子跟前,一本本书翻开。 大多是当年出土的清代古书,字迹模糊到无法辨认。 比起这些古书,更让我感兴趣的,是吕俑留下的几本厚厚的日记本。 为什么非要写日记?因为脑子不记事,我能清楚记得小时候两三岁时的事,吕俑不行,他太老了,遗忘,成为了他的心灵杀手。 这个人对尸体的痴迷程度,让人费解,他本是无量山镜子洞的人,镜子洞从不染指控尸,他们研究的是一切与镜子相关的术。 我从日记中得知,吕俑之所以痴迷于炼尸,是因为在很多年前,他就得了绝症。 他试图通过借尸还魂的方式,将意识和灵魂移植到合适的尸体身上,从而逃脱死亡,焕发新生。 迎接他的,是无尽的失败。 直到那年,他路过小兴安岭时,偶遇一位慌张的考古队员。 吕俑本来就长的慈眉善目,很容易就获得了对方的信任,又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隧道深处,挖掘出了清朝殉葬群。 后续的剧情,我已经从考古队员笔记中获悉了。 这个养尸地,拯救了将死的吕俑,他逼迫考古队员翻译这些古书,从其中获知了一个阴森的邪术。 包括出土的所有古尸,以及全部考古队员,都成了他的实验对象。 根据古书秘法的记载,因为排它性,活人的灵魂,并不能直接附身于其他尸体身上,却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附在尸油灌注出的蜡像上。 这种蜡像的制作工艺,非常复杂,对生理学,解剖学都有极高的要求,怕引起各位的不适,这里略过不讲。 而地下空间中这六百多具蜡尸,统统都是吕俑这些年,辛苦制作出的。 因为一只蜡尸,只能附身一次,且一次只能持续十几天,到时间之前,到时间之前,灵魂必须寻找到全新的蜡像身上。 吕俑一直担心蜡尸不够用,这些年他四处收尸炼油,也替人养尸来赚取生活开销。 日记中有段描写,能反应吕俑的真实内心: “我看到过阴间的真实场景,但更让我恐惧的,是地狱,我这辈子杀人太多,做了太多坏事,很多都被我忘记了,我坚信,我死后会跳过阴间,直接坠入地狱。” “再坏的人,也不应该去地狱,六道这样设定,是不公平的……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后面则是吕俑借尸还魂成功后的喜悦描述,日记中他写到,只要能源源不断获得尸油,他理论上就具备了无尽的寿命,缺点是,蜡尸无法进食,饮水,吕俑常年被剧烈的饥渴所折磨。 然后是疼痛,每动一下,都是刺骨的疼,总之这些年,他过的生不如死。 优点是,活着,蜡尸做到完美,外表和活人没区别,即使意外被毁,魂魄也能快速逃离,附在新的蜡尸上。 日记末尾,有关于我的描述: “这个小伙子不简单,他好像是个幻术师,他用幻术,改变了我四肢的位置,这给我灵魂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吕俑在日记中,记载了对我深深的忌惮,他直言不讳地写道,镜子洞的人,并不用担心厉鬼的纠缠,只有我,让他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多年都不曾有了,吕俑认为,即使他换上以清朝大僵为基底,所打造的最强蜡尸,再结合镜子洞的术,多半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看的不禁摇头,我因为自身实力不济,而惧怕吕俑,想不到吕俑更怕我,可能很多斗法都是这样,双方表面都展现出对敌人的不屑,心里却都很忌惮对方。 我和刘纲斗法时,他是否也很惧怕我呢? 日记最后这句话,特有意思,应该是之前在雪原上,吕俑败给我之后,逃回养尸地后写的: “他会找到这吗?希望他知难而退……” “小伙子,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死在了你手里,我在地下室,给你留了两件东西,它们是我人间的真正瑰宝!” “第一件瑰宝,是阴如意,它能阻止尸变,古书中记载,阴如意还有让人逃离死亡的神奇能力,但我研究此物多年,并没有发掘出这个能力。” “否则死的就不是我了,对吧。” 阴如意已经在我口袋里了,我接着往下阅读: “第二件瑰宝,是养尸地的真正核心!你下去看了,就知道了。” “我告诉你这些,只求你能发发善心,请人替我做场法事,我已经去了地狱,我知道一场法事,救赎不了我的灵魂,但至少能让我在地狱中,稍微好受些。” 我扔下日记,冷笑着看向通往地下室的木门。 这个吕俑,当真是坏透了,死都死了,还想着拉我下去和他陪葬? 这扇门,百分之百安装了杀人的机关! 我后退几步,冲身边的红衣女子道:“姐姐,你帮我开下门好不好?” 女子点头,上前推开木门。 伴随着阵阵破空之声,大量染着剧毒的透骨阴针,毫无阻碍地穿过女子阴身,密密麻麻地射在对面墙上。 坚硬的石壁,被这些阴针连根插入,可见陷阱的威力有多恐怖了。 第197章 地下室 吕俑这个老不死的,算计的是相当深啊,先用地下室的瑰宝来吊我胃口,再装可怜,求我帮他做法事,啰嗦一堆下来,不过是想引我踩陷阱而已。 老畜生的算计终究落了空。 我看向墙上的针,这种物理层面的杀伤,无法伤害到厉鬼分毫,否则我也不会让女子帮我开门了。 我帮母子复仇,圆因果,她们自然也愿意受我驱使,木门开启后,女子进入门中探寻一番,确认再无陷阱后,冲我点了点头。 这间密室已经被我搜空了,再无任何有用的物件了。 可惜,我并没有在密室中找寻到,有关无量山镜子术的记载,少年时常听爷爷提起,镜子术封鬼杀人,威力吊诡无边,我对此很是神往。 一块平平无奇的小镜子,内部却蕴含着深邃广阔的乾坤,镜子里的世界,和现实完全相反,有人说,镜子里照射出的,其实就是阴间的样子,也有人说,镜子里的世界,非阴非阳,是独立于阴阳两界之外的一个诡异世界。 可惜,我注定和无量山的镜子术无缘。 沿着狭长阴暗的石阶下到地下室,我目光注视前方,地下室挂着几盏红纸灯笼,照射的四周红彤彤的,气氛洋溢着一种阴森的喜悦。 里面面积不大,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铁锅,锅里一团浑浊,锅边满是烧焦的油脂,下方石头灶台的炭火才灭了没多久。 可以确定,这口锅正是吕俑炼油的器皿,它本该散发出恶臭,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这里闻到丝毫臭味。 相反,整个地下室,都笼罩着一股奇异的胭脂香气。 大量腐朽的清代古棺,被随意丢弃在四周,里面的古尸全部被吕俑“充分利用”了,所有棺材都是空的。 远处靠墙的位置,伫立着十几只干尸,这些干尸通体漆黑,干瘪,一丝不挂,被特殊的防腐工艺制成了标本,站在那一动不动。 它们,正是当年遇害的考古队员,临死前,每个队员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和虐待,死后又被制成了标本。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吕俑将这些考古队员的尸体,用这种方式保存了下来,每具干尸头上,还贴着张暗黄色的符纸。 我上前观看,一眼就认出,这是茅山道家的魂符,这玩意干嘛的?人死后,把魂符贴在尸体额头上,只要不取下来,死者魂魄就无法离体,永远被困在尸身中。 以前,有那种杀不死的大妖魔,茅山就用这种魂符,配合镇魂钉,将妖魔封印,装入铁棺,上锁后,埋于险峻山崖侧壁的洞穴内。 我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这样的视频,网上有些探险博主,动不动就是:你看,这座悬崖上有个洞穴!我们上去瞧瞧! 我每次看到这样的视频,都会点赞,因为这种无知作死的人,的确很稀缺,看一个少一个。 这类人的处境,比那种“敢不敢挑战半夜”类的博主,要危险的多。 挑战系列,完全是在收割傻子的流量,毕竟傻子的钱是最好赚。 不像洞穴探险,那是真的拿命在作死。 这种崖壁上的洞穴,一般只有两个用途,一种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那个混乱不堪的岁月中,一些人带上些粮食和水,爬到洞里避世。 第二种洞穴,就是道士用来封大妖魔的,之所以选在这种悬崖峭壁,正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因为闲杂人等他也上不去。 这个时代很畸形,很多人都指望着靠短视频混温饱,之前有个段子,说怎么解决就业?男的跑外卖,女的开直播,男的外卖跑累了看直播打赏,女的直播饿了点外卖。 总之就是遥遥领先,赢麻了。 但我还是想说,有些东西是真的邪门,能别碰就别碰,想吃流量的钱,半夜去火葬场溜达,去凶宅过夜,玩碟仙,笔仙,给纸人点睛,把网上买的假冒古曼童撕碎,生吞下去,都没事。 非要往野外的洞穴里钻,这就是纯作死了,这种人死不足惜,就怕因为这些人的愚蠢,释放出乱世的大妖魔。 我说的妖魔,并不是指三头六臂,吃人的妖魔,而是那种能改变历史,影响国运的大祸害。 比如袁世凯。 扯的远了,回到正题。 当我认出魂符后,也没犹豫,立刻大步上前,将每个考古队员的魂符撕下。 十几只干尸,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软塌塌栽倒在地。 他们被罚站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躺下长眠了。 被封印在尸身中的可怜灵魂,也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我眼前出现了一张张年轻,鲜活的面孔,一个个考古队员的阴身,穿戴整齐地走到我面前,感激地冲我鞠躬,离去。 只有一个队员没走,那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小伙子,脸白白的,他站在我面前,一声不响地注视着我,表情相当复杂。 那半透明的阴身,忽明忽暗,随时都要熄灭似的。 我试着问他:“你是笔记本的主人吗?” 小伙冲我点头,指着我身后。 我回头瞧去,地下室正中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口漆黑的金属棺材。 第198章 尸牌 我早就留意到这口棺材了,小伙指着它,示意我打开此棺。 我上前查看,这具古棺打造的极度考究,透着丝丝凉意,这么多年了,古棺上却没有丝毫锈迹,依旧保存的极其完整。 棺身上,雕刻着大量的牡丹,芍药等花朵图案,这些淡金色的图案,和黑色的棺底色形成鲜明的反差,让整个棺材有了种说不出的妖异气息。 我瞧向紧闭的棺盖,正中是个八卦图组成的小机关。 我试着开启棺盖,它沉甸甸的纹丝不动,看来,需要先破解这个八卦机关。 古棺旁的石台上,散落着一些手札,上面有吕俑关于古棺的描述。 我拿起手札阅读,吕俑说,这口古棺,是整个养尸地的核心,正因为它的存在,让此地的阴气浓烈到了极致,让炼尸,养尸变的事半功倍。 以古棺为中心,三米内,尸身不腐不朽,甚至抱着棺材睡觉,还有延绵益寿,缓解衰老的神效。 这口古棺,应该就是吕俑留给我的第二件瑰宝了吧? 手札中的内容,透露出吕俑对此棺的深深怨念,这些年来,他各种办法都试过来了,始终无法开启它。 吕俑对此既气愤,又懊悔,早知如此,他当初真不该对考古队赶尽杀绝,至少留下一个,帮他研究怎么开棺也好。 他也想过用暴力方法开解,但他吃不准这八卦机关的水,究竟有多深? 假如机关连接里面的尸体,暴力开棺,导致棺内的极品尸身氧化腐烂,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每天晚上,吕俑都抱着这口棺材睡觉,以此来化解对它的怨念。 但棺材里究竟有什么?连吕俑也不知道。 小伙来到我身边,扶了扶金丝眼镜,低头注视棺盖上的机关,手伸了上去,按了起来。 我惊悚地注视着他,这小伙正是之前我在办公区,捡到那本笔记的主人,整个考古队,他是最后一个死的,吕俑刻意留下他,逼迫他翻译殉葬群出土的古书。 可惜,小伙没能坚持下来,最后被暴戾的恐惧和绝望所折磨,凄惨死去。 他知道如何开启八卦机关! 我强压住内心的欣喜,仔细观察小伙的动作,只见他手指在八卦机关的兑金,乾金,坎水方向,各按了八下,又在震木和坤土位各按了三下,最后在正北的坎水位,连按九下。 小伙的阴身,无法和八卦机关产生物理接触,他只能做样子给我看。 我照着小伙教的顺序去按,最后一下按完,纯黑的金属古棺里,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响声。 棺盖开启了一道缝,涌出大量胭脂香气。 我没敢轻举妄动,而是请示地看向一旁的小伙。 小伙冲我点头,示意但开无妨。 我一咬牙,双臂前伸,将石墩子般沉重的棺盖一点点推开。 棺内的场景,让人惊艳! 那是个端庄,秀美的清代女子,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女子衣着极其奢华,考究,像极了宫中的妃子,金黄色的棺衬,也证明了她身份的特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具女尸不但没有丝毫腐朽的迹象,反而栩栩如生,女子双眼微微闭着,姿态安详,皮肤凝白如脂,与其说这是具冷冰冰的死尸,倒更像是个甜甜午睡的活人! 我细细打量着女子的面容,心中惊疑不定。 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清朝的黑白老照片,八国联军入侵时,曾在民间拍摄过大量照片,清朝的国民,无论男女,脸上,皮肤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壳。 那是常年不洗漱导致的,衣着显得极其臃肿,表情则是清一色的愚昧和麻木,那时的人真的不叫人,简直比牲畜还低等。 而古棺中躺着的这位女子,则完全不同,她脸上干净的看不到一点污秽,没怎么擦粉,皮肤却雪般透白。 她大约20出头的年华,小家碧玉,放现在看,女子长的很普通,跟APP上那些开了美颜,拉了大长腿的中年少女是没法比的,但从清代的标准看,她绝对是人间一等一的闭月羞花,极品佳丽了。 吕俑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了,每天抱着这口棺材睡觉,老头苦求而得不到的极品女尸,此刻完美呈现在了我面前。 棺中的浓烈香气,闻的我鼻子痒痒的。 一旁的小伙冲我招了招手,转身离去,我解救了他的自由,解决了当年杀害他的元凶,小伙开启机关报恩,他的使命至此结束了,也该走了。 目送小伙离去后,我开始在女尸身上翻找起来。 古棺里有不少名贵的陪葬品:我找出一对银鎏金龙纹耳环,鎏金银夹,金镯子,金戒指更是不计其数。 女子口中,还含着一块银元宝。 问题是,这些古董我一件也带不走,只要离开尸身,它们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发黑,腐烂,最后化作一滩污泥。 看来这些金银外物,注定是与我无缘了。 比起它们。 我看向女尸高高隆起的胸脯,里面好像有东西? 我解开女尸上衣,手伸进心口部位摸索,原来是我误会了,前胸非常柔软,并没藏什么东西。 但我从女子玉枕的下方,摸出了一块尸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身份。 这位清代女子,居然是一位汉人,名字起的非常洋气,叫阮林洁,而且,她还是一位皇家的公主! 尸牌上的具体年月,已经模糊到无法辨认了,这位阮公主的身份,非常可疑,她为什么会被葬在小兴安岭深处的大山中呢?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阮林洁双手交叉,平放在小腹处,掌心里,夹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 清代不该有这种物件,我心生疑惑,拿起小瓶查看。 原来,这小瓶子和阴如意一样,是水晶琉璃打造的。 第199章 血教 瓶内存放的,是满满一瓶的尸血,我拧开瓶口,倒出一滴闻了闻,怪不得呢!阮林洁身上没怎么擦胭脂,棺材里却这么香。 原来香气,正是这瓶尸血中传来的。 那香气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你误闯进了一片花海中,夏季炙热的阳光打下来,花朵中的蜜油都被晒出来了,直接就把人给香迷糊了。 我晃了晃脑袋,急忙塞住瓶口,怕香气浪费了。 母子守在一旁,耐心等待着我,我抓着尸血小瓶子,继续阅读尸牌上的内容。 尸牌正面,是女子的姓名身份,反面还有字,我翻过来查看,只见正上面,写着几句诗词。 无非是些“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之类的感叹。 下方还有一排小字:“君开我棺,既与我有缘,请君将瓶中血,灌入我口……” 短短一句话,看的我心惊肉跳! 接着往下读: “妾复活后,必以身相许,与君夫妻同修,以血祭六道,来日共赴玄妙仙境!” “妾之心意,君切勿辜负!” 这番话,解读出的信息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是这“仙境”二字,世上哪来什么仙境?她说的是六道中的天神道吗? 天神道,可不是道行高就能去的,阮林洁这番充满蛊惑性的说辞,也就只能哄哄傻子了。 而且这个“血祭六道”,我好像在哪听过? 我很快想起,儿时爷爷跟我讲过,清朝有个修邪法的门派,叫“血教”。 血教,又名闻丧教,据说此派的一切术,都是通过血液来发动的。 我并没有亲眼见过血教的术,但爷爷曾说,他们这个教派的信条,就是血祭六道。 在血教看来,世间一切生灵,皆是承载鲜血的容器,而他们,是这些鲜血的主人,可以凭心情任意取用。 看来这位阮公主,远比我想象的要邪门,这女子瘦瘦巴巴,看上去弱不禁风,当年却是血教中的狠人,道行极深,手眼通天。 甚至搞不好,她就是血教的开派老祖! 不对,老祖不该她这般年轻。 阮公主最早应该是躲在宫中修行的,跟韦小宝里那个假皇后差不多,这中间出现了一些变故,阮公主或是遭仇敌追杀,或是宫中争斗落败,不得不躲避到这东北苦寒之地的深处,试图韬光养晦,绝地翻盘。 可仇家并不打算给她翻盘的机会,再次找上门来,阮公主被逼到绝路,只得抽出自身精血,装于琉璃瓶中,封棺假死。 尸牌中没记录阮公主的具体身世,我也只能脑补出这段剧情,历史真相,可能比我想的更复杂,也更阴霾深邃。 “李狐狸,你现在有两个选择。”青丘在我耳边道:“喂她尸血喝,复活她。” “她醒来后,可能会感激你,以身相许,赐予你无上的造化,也可能当场翻脸,一把拧断你的脖子!” “别忘了,她才是吕俑一直在苦苦找寻的,真正的清朝大僵!你之前遇到那些,不过是劣质的尸油仿制品!” “或者,留下尸血,用它来滋养朱雀炉,这尸血中的生命精元,相当的浓郁,一滴尸血,相当于千滴人血!” 我后退几步,手中紧攥琉璃瓶。 之前跟吕俑的第二轮斗法,我被尸火烧的口吐鲜血,将死之际,无意间触发了朱雀炉的第二式神通,烟潮,这才打碎连镜,绝地反杀了吕俑。 朱雀炉,需要大量的鲜血滋养,才能觉醒神通,这件阴间秘宝的霸道与可怖,让人又爱又恨。 烟鞭,杀人于无形,烟潮,横推一切邪法邪秽,这也就才开放出两式神通,朱雀炉还隐藏着无尽的潜力,等着我发掘。 前提是,要有足够的血。 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后续神通的开启,需要的血量惊人,哪怕我化身成血库,也是万万供给不起的。 而手中这瓶尸血,无疑是来雪中送炭的,老天白送给我的大造化! 一滴尸血,千滴人血,有它在手,我还何愁朱雀炉的后续神通? 阮公主是血教中人,这个邪教里,统统都是阴森大篮子,心比鬼都黑,我但凡敢复活她,她必翻脸杀我! 还是别吵醒小公主了,让她继续睡吧。 不再犹豫,我将琉璃瓶和阴如意一道,装进自个兜里。 这时,古棺里沉睡的阮林洁,猛地睁开眼,起身看向我! 她眼睛里没有眼白,眸子漆黑一片,怨毒无比地注视着我:“好狠心的小男人,见死不救,还抢夺走我用五百年道行,换来的极阴圣血!” 她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恶寒,明明是个年华二旬的妇女,嘴里却发出老爷们的粗沉腔调: “你毁了我此世的轮回!我上天入地,誓将你碎尸万段!血祭六道,太古焚天!” 阮林洁身上的怨气滔天,瞧她诈尸后的这幅样子,我更加庆幸,自己所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要是用尸血复活她,那我才真是傻篮子,白白浪费一瓶尸血不说,而且复活后的阮林洁,必翻脸无疑,到时候,我还要再跟她来场斗法,我图了个啥? 我一脸戒备地看着阮林洁,慢慢往后退,红衣女子走上前,用手掌轻轻在阮林洁额头按了下。 原本因为狂怒,有了诈尸迹象的阮林洁,被女子手掌这么一按,身上的暴戾瞬间消散一空,极不甘心闭上眼,重新躺回棺材里。 “能灭掉她的魂魄吗?”我问女子。 这个阮林洁是个大隐患,尸身一会放把火烧了就完事了,魂魄不除,我怕她日后借尸还魂,前来找我寻仇。 女子手直接透进阮林洁的尸身中,摸索一番后,摇头:“魂魄已不在人间了。” 第200章 老阴沟 我点了点头,那就只能这样了。 这是个由阴阳太极为规则,所构建的宇宙。 世间万物,都有对立面。 获得一样东西,往往就意味着要舍弃掉什么。 天上不可能白掉馅饼,我拿走了阮林洁五百年道行浓缩成精华的尸血,那就也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好在有朱雀炉在手,加上幻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在我拿走尸血后没多久,阮公主的尸身开始氧化,原本白皙的皮肤,浮现出一层层的褶皱,呈现出死灰色,脸颊开始凹陷,尸斑伴随着深度腐烂,在全身快速蔓延。 在尸臭出现前,我取下头顶的纸灯笼,扔进古棺里,又取下剩余的灯笼,连带整间密室全点着了,返回到岔路口前,注视着后方滔天的火光,我掉头离去。 在我的帮助下,母子成功杀死了当年可恶的人贩子,养尸人吕俑。 但藏尸胎的因果还没结束,接下来,我们需要前往小兴安岭更深处的老阴沟,找寻那户猪狗不如的人家。 我太累了,在前往老阴沟前,我决定先返回安红艳家,休息两天养养精神。 看到我狼狈而疲倦的样子,安红艳大吃一惊:“李三坡,你这是去哪了?你脸上咋这么多血啊?” 母子就站在我身边,但安红艳没有因果,自然看不到她们。 我胡乱编了个借口:“没什么事,出去溜达了一圈,喝了点酒,让人给揍了。” 安姨在一旁听的直摇头:“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一个月赚两千,还敢跟人打仗?你到老了咋办呢?” 我脱掉鞋袜,问安红艳:“你家能洗澡吗?” “能啊,我给你烧水去。”安红艳立刻答应道。 她奶奶已经下葬了,安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烧好水,安红艳领着我来到一个小屋里。 地上摆着个大浴桶,我脱了个精光,跳进桶里美美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把那一万块钱交还到安红艳手中。 “这不是我妈给王姑姑她哥的丧葬费吗?”钱是安姨包的,安红艳一眼就认出来了,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跑你这来了?” “路上捡的。”我随口应付着。 安红艳当然不相信,美目不停打量着我:“李三坡,你不对劲,你一点都不像当保安的。” “那我像啥啊?” 我脱掉衣裤,一头栽倒在床上,眼一闭就不省人事了。 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中间断断续续一直在做噩梦。 梦见我,欧阳薇,姜幼初和马义四人,在一个阴暗的楼梯间上吊自尽了。 瞧这楼梯间的样子,应该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阳楼了。 我们四人并排,吊在半空中,彼此还冲对方笑着,楼梯里影影绰绰,站着很多无头人在围观,冲着我们指指点点。 …… 两天后,小兴安岭林场深处,我在及腰深的雪地中艰难前行着。 这趟老阴沟之行,我没叫安红艳,主要是害怕遇上意外,连累到她。 安红艳执意要来,我死咬着不肯答应,安红艳无奈,只得替我找了个当地的大哥当向导。 我跟大哥在雪窝子里游泳,前进的非常缓慢。 “你夏天来林场,这旮沓可美了!森林,小溪,就是要小心草爬子,就是蜱虫,那玩意咬你一口,可够你受的!” 大哥非常健谈,边在前边带路,边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我说小老弟啊,你为啥选这个季节来老阴沟呢?” “那地方就是个小破屯子,也没啥可玩的。” 我问大哥:“老阴沟还住人吗?” “住啊。”大哥头都不回道:“以前人多,后来慢慢都搬走了,还剩下十户八户的,都是些老人。” “老弟,我只能带你到这了。”大哥指着不远处一条布满积雪的山路:“顺这条路走到头,就是老阴沟了。” “不过我劝你,最好别往深了走,容易碰到熊瞎子,那玩意现在都不兴冬眠了,饿的到处觅食呢。” 我给大哥递过去五百块钱,分别后,我爬出雪窝子,沿着山路独自直行。 野狐禅的世界里,青丘跟我对着话:“这个阴如意,很棒啊!” 拿着水晶琉璃打造的小狐狸,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青丘冲我笑道:“你别看这个小物件,它也快相当于阴间秘宝级别了。” “这个阴如意,不止是能阻止尸变,还能阻挡一切对你不利的术!” “你贴身戴着它,像什么蛊术,降头,寻常诅咒之类的,它都能帮你化解。” “至于幻术之类的,厉害的术,阴如意可就挡不住了。”青丘眨着狐耳,兴高采烈道:“除此之外,阴如意还有个非常霸道的功效!” “它能替你挡死!” 我听的心砰砰直跳,怪不得,吕俑对阴如意的评价,这般的高呢。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好的宝贝,吕俑他自个干嘛不用呢? “他又不是活人,他用个der?”青丘没好气道。 第201章 幻境做实 我恍然大悟,青丘将阴如意丢还给我:“一切能直接杀死你的术,或者攻击,都会由阴如意替你抵挡。” “至于能挡几次,我就不确定了,可能一次就碎了,反正回头你死一次,就知道了。” 我收缴了这般霸道的秘宝,心情也是格外激动,我边赶路边和他先聊着,我说师父,你咋懂的这么多呢? 青丘冷哼:“别的我不懂,但这个水晶小狐狸,是我们妖狐的传家宝,我要连它都不认识,我就别混了。” 我瞧今天的青丘,心情似乎格外好,不像往常那样,总拿言语挤兑我。 于是我好奇地问他:“师父,你心情咋这么好呢?” 青丘伸了个懒腰,跪坐在蒲团上,冲我笑道:“李狐狸,我自从认识你以后,也不知怎么了,执念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以前,我每天都要割肉喂饥民,现在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次,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我说这是好事啊,这说明你即将脱离执念,恢复自由了。 青丘摇着头:“真那么简单就好了,你记住了,有空把尸血浇在朱雀炉上,多觉醒些神通出来。” “像朱雀炉,阴如意这些外物,都是你的手牌,接下来你要爬楼,多一张手牌,也就多一分存活的几率。” 我答应着,告别青丘,意识回到现实。 不知不觉间,雪路已到了尽头。 在我面前,是个被群山包裹的小破屯子,小兴安岭靠近国境,寒冷无比,人迹罕至。 天空瓦蓝瓦蓝的,我站在一个小山坡上,往下眺望,此刻正是午饭的饭点,屯子里烟囱里,冒出渺渺炊烟,看上去宁静,祥和。 谁能想到,三十多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命案,一个被拐来的女大学生,在这里命丧黄泉。 这件事,别的我不气,独独就气那个叽霸男的,我这辈子,最瞧不起打女人的男的,更瞧不起那种,把媳妇当特么私有财产一样,每天往死里打,还摆出一副“我媳妇,我想怎么打怎么打,外人管不着”的嘴脸。 很多人不理解,女的为啥不离婚呢? 因为离不了啊,不给判,报警也不管,反而会遭到男方更猛地的毒打。 我接过几起家暴的案子,女的出钱,让我把男的弄死,因为男的不死,死的就是她。 当然,我处理的比较圆滑,并没有亲手杀人就是了。 所以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无解,也希望女性在择偶时,要慎重再慎重,遇上垃圾人,一辈子就毁了。 红衣女子抱着鬼婴,出现在我前方,我跟随她走进老阴沟,来到一户人家跟前。 破败的农村平房,院子锁着大铁门。 我轻轻跳进院子,猫腰到窗户前,往里观看。 还真特么操性,当年杀害女大学生的凶手,居然都还活着。 男的五十来岁,长着张驴马般的劳苦脸,婆婆八十多岁了,是个满头白发,皱巴巴的农村老妇人,脏兮兮的。 从室内环境和家具摆设看,这对母子这些年,过的居然还不错,家具家电一应俱全。 红衣女子直接透过门,走了进去。 我站在门外抽烟,也没往里看,过了没一会,屋里传来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我透过窗户瞧去,只见那婆婆全身从头到脚,连着密密麻麻的黑线,她像个人偶似的,被这些黑线所操控着,身体和四肢做出痛苦而扭曲的非人动作。 婆婆看不到这些黑线,她能看到的,只有红衣女人,和她怀里的小婴儿。 婆婆脸上涌现出滔天的恐惧,面容扭成了一团。 “是你?你?鬼啊!”那男的双眼圆睁,丢下筷子,哆嗦地指着母子,嘴里发出牲畜般的叫喊声。 我看到这,一把抽出腰间的小刀。 男的吓的裤裆湿了一大片,丢下老娘,屁滚尿流地夺门而逃。 守在门外的我,朝着他小腹狠狠扎了一刀。 男的跪倒在雪地上,捂着小腹,杀猪般地叫。 后面的场景就没法再描述了,我们离开时,院子里的雪成了血,婆婆全身骨骼碎裂而死,男人倒在院子里的血泊中,两人的魂魄,都被女子取出,吞进嘴里吃的精光。 至此,幻境藏尸胎终于做实,我虽然没亲生经历过当年那场惨案,但我全程参与了母子二人的寻仇之旅。 藏尸胎认可了我,我成了幻境的一部分,以后斗法时,我能随意使用幻境投放,将敌人带入三十多年前的这场惨案中。 届时,深陷幻境中的敌人,将会扮演这其中哪一个角色呢?我很期待。 了却了全部因果,母子二人再无半点怨恨了,人间的旅程,到此结束。 分别前,我问女子:“下一世,你还来人间吗?” 女子说:“不来了。” 冲我点头致谢,红衣女子抱着鬼婴,穿墙离去。 我落寞地注视母子的背影消失,心中百感交集。 返回到伊春郊区时,我手机终于来了信号,我先是联系到了马义,把这边的事大概说给他听。 听说我从阴差手里,拿到五张机票,马义很是欣喜:“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担心航班路途上的安全了。” 我说是:“眼下,只考虑怎么安全上到六楼。” 第202章 血养 “马叔,你那边忙完了吗,咱们约个时间,过完年就准备上去了。” 马义答应着:“行啊,不过出发前咱们得见一面,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马义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有些奇怪,我也没当回事。 给欧阳薇和姜幼初报平安后,我回到安家,向安红艳道别。 安红艳死活不肯放我走,非要请我去市里吃大餐。 我没去,少年时的美好记忆,就让它留在少年时好了,我和安红艳之间,不可能再发生什么了。 见我执意要走,安红艳只得放行,我们约好了,下次同学聚会时再见。 安红艳送我去了火车站,分别时,依依不舍。 我能读懂安红艳眼神里的东西,她是个好姑娘,我真心祝愿她能活的幸福开心。 一路无事。 回到哈市的家中,等待我的,是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两个小姑娘亲手下厨,特意为我准备的。 老姨也终于从湘西归来了,我欣喜地抓着老姨的手,她告诉我,这趟湘西之行, 刘家从上到吓,全家一个不剩,皆被诛杀! 饭桌上,我不停给老姨敬酒,给她接风洗尘,老姨还和以前一样,疯癫,阴森,脸上涂的红红绿绿。 我滔滔不绝地跟家人讲述着,我在小兴安岭的遭遇,欧阳薇和姜幼初听的激动又兴奋,老姨笑了笑,一声不响地吃着菜。 奶奶突然问我:“三坡,如果没有那母子二鬼,你跟吕俑单对单,你有几分胜算?” 我像被泼了盆冷水,原本得意的兴奋劲,瞬间哑了火。 单靠我,就算加上青丘暗中指点,帮忙,也万万不是吕俑的对手。 扯什么都是多余的。 顶多坚持到第二轮,面对那恐怖的连镜尸火,没有女子的尸衣护体,我当场就得被吕俑送去黄泉裸泳。 奶奶放下筷子,看着我道:“所以孩子啊,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多练吧。” “总不能指望每次,都有厉鬼帮你吧?” 我嘴上说是,心里不以为意,话说这个修行,就只能拼年份,一年年往下硬熬吗? 那我不得百八十年后,才能练到吕俑那个层次? 这么一想,我就倍感绝望,后来一琢磨,我渐渐也就想通了。 我那两大仇家,刘纲和舅姥姥,如今统统灰飞烟灭了,只求老天给点面子,别再给我添新的仇家了。 等我们从阴间救回欧阳劫后,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平淡,没事看看风水算算命赚点小钱,一辈子平平淡淡也挺好。 没必要非得去拼所谓的道行,拼它个头破血流。 道行再高,百年后也不过是枯骨一滩,何必呢? 我是一个很容易获得满足的人,心中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能靠着本事赚钱,有份可观的收入,家人平平安安,再有个小娘们暖床,这些就足够了。 姜容也来我家过年了,周昆死后,每年只有她们母女俩过年,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一家子聚在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吃年夜饭,放炮。 如今的年味,真的已经很淡了,满桌大鱼大肉,就感觉吃不太动,特别是喝点酒以后,筷子就更拿不动了。 我记得小时候,年夜饭我能从头吃到尾,就吃啥都是香的,怎么吃都吃不够。 那时的我家,宾客满座,小时候我收压岁钱,收到手软,很多城里来的叔叔阿姨,年三十聚到我家,乌泱泱一大片,他们都是冲着我爷爷来的。 这是爷爷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相比李家曾经的繁华,就显得冷清不少了。 我一想起爷爷,心里就难受的不行,转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这个世界,除了你身边的家人,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耳边是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我这在场唯一一个老爷们,最后看了眼电视里的春晚,摇了摇头,转身去了里屋。 这玩意,是播给“老板”看的吧? 关上门,我将朱雀炉放在地上,盘腿坐下,打开琉璃瓶的塞子,顿时满房异香,我小心地倒出一滴尸血。 朱雀炉像块海绵似的,顷刻间吸收了这滴尸血,呲地一响,炉体微微一红,就再无动静了。 我早与朱雀炉建立了深层次的精神联系,它告诉我,还不够,它渴望更多的血。 我再次滴入尸血,还不够。 再滴,还是不够。 随着更多尸血的滴入,我感到阵阵的心惊肉跳,朱雀炉对于血液的渴望,竟达到了这般恐怖的地步! 第一式神通,烟鞭,只需数滴鲜血即可开启。 第二式,烟潮,用了我足足一满口血。 按理说,我手中的这瓶尸血,凝结了清朝血教中的大拿,阮林洁五百年道行的精华。 活人五百年道行,是个什么概念?那都快成仙了! 一滴尸血,相当于千滴人血! 如此恐怖的换算比例,按理说,只需三两滴,就足以开启第三式神通了。 可我期待的第三式神通,并没有到来。 我一脸的心疼,一滴滴尸血往朱雀炉上倒,朱雀炉是喝美了,却一直没发出动静。 一会功夫不到,半瓶尸血下去了,我看向剩下那半瓶,一咬牙,一股脑地全部倒入朱雀炉。 吸收一整瓶尸血后,朱雀炉泛出阵阵红光,它似乎将阮林洁的尸血,转化成更为精纯,更加浓郁炙热的朱雀血了! 炉体变得通红,热气腾腾的,很快,大量隐晦,繁杂的古代信息,粗暴地闯入我脑海。 那一刻,我全身每处毛孔,同时往外散发着麝香,檀香的气息,我仿佛坐在一个密封的大蒸笼里,热的全身大汗淋漓。 朱雀炉的第三个神通,终于觉醒了。 第203章 烟刀 (祝大家春节快乐,新的一年里,祝愿我的读者们龙马精神,锦鲤附体,家人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给大家做一套旺桃花,强财运的手势。 一定有读者会质疑,你隔这么远,给我们做手势,有用吗?我们能收到吗? 而且手势,难道不是斗法时,冲敌人下咒才用的吗? 首先,我要给大家阐述一个观点:咒。 什么是咒? 提起这个字,大家都会以贬义的态度来看待它,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诅咒,降头,以及种种不好的东西。 恐怖片里,一个面相阴森的术士,嘴里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怪话,接下来就会施展出很诡异的能力。 但实际上,咒这个字本身,是中性的,没有褒贬的语意。 红白事里主事祝福的白头偕老,往生词,结婚时说的爱你一万年,以及广告里说的他好我也好,遥遥领先等等,这些其实都是咒的表现形式。 咒,有两个显着特征,一是传承非常久远,比如上述的“白头偕老”,它来自诗经《诗经·卫风·氓》中的“及尔偕老”,而至于超度法事中念的往生词,来历就更加远古,无法追述了。 我们耳熟能详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同样是祝福类的咒,它来自《诗经·小雅》“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咒的第二个特征是发音,我之前写出过很多道家,佛家以及邪法派别的咒语,但如果你只按字面发音去念,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同样一段咒语,普通人念,和专业师傅念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东西,每个字的发音,腔调都完全不同。 比如最简单的“急急如律令”,从闾山派许兵仙口中念出,你会以为他在背英语八级考题。 甚至原本五个字的发音,在他嘴里会念出七个字,九个字乃至十几个字。 咒,一定要通过正确的发音和声调,才能生效,错之毫厘,差之千里。 古人认为,咒是同高维沟通的特定语言,根据宗教不同,咒与咒之间,也有天壤之别。 如果用法语念佛经,用英文念***,用日语念圣经,这些经文还能起作用吗?当然不能。 所以观音菩萨的大悲咒,是这般的难念,因为它是用梵文书写的,只有按梵文的发音去念,才能起到沟通祈福的作用。 另外,高维世界,是一个广泛的定义,高维里居住的不仅有佛祖菩萨,神仙大圣,也有大妖魔鬼,扭曲的死物,甚至还有很多无法定义的恐怖物种。 所以相应的,咒分善恶,有善咒,自然也有至阴至邪的恶咒。 手势,也是咒的一种表现形式,但手势也好,咒语也罢,越是生涩繁杂,所引来的高维能量就越大。 我给大家做的这套手势,来自道家的太上三圣指诀,以及灵山北斗七星诀。 请相信,大家一定会接收到相应的能量。 我为什么敢这般笃定?我并不是吹自己道行有多高,我只是发自内心的,希望我的读者能越来越好。 人的思想,意识所产生出的念想,一样是咒。 别小看念想,念想所释放出的量子能量,是能深刻影响到他人的。 如果你深深痛恨一个人,你大脑释放出的量子波,就会影响到这个人,让他倒霉。 他可能不知道,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但一些好事,就莫名地与他擦肩而过了。 相反,如果你深爱着一个人,你希望他好,哪怕你不会念咒,不会做手势,你光光只靠想,你的念想就一定影响到对方,让对方以一种潜移默化的形式,变得更好。 人的潜意识所产生的能量,是非常玄妙深远的,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想一件事,这件事就越可能发生。 关于咒,我有太多要讲的东西,我想讲南亚佛教和巴利语,想讲我看到的高维世界,想讲手势,想讲潜意识,想讲量子间的那点事。 怕大家嫌我啰嗦,今天就点到为止吧。 只想让大家知道,我心里在想着你们,我想你们快点变好,你们快点强桃花,旺财运,你们的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人世间的种种苦难,都与你们无关。 我想这个都快想疯了。 回到正题。 耗费了整整一瓶尸血,朱雀炉的第三式神通,终于解锁了。 我管它起名为:烟刀。 伸出手掌,一把青烟幻化出的古代长刀,出现在我面前,烟刀一丈多长,通体藏青色,刀身云雾缭绕,好似从万米高空的乌云中,扯下的一缕棉絮。 这般虚幻的死物,却被我抓实在掌心,刀柄的握感非金非铁,阴冷冷的,带着淡淡潮湿的水气,非常坚硬。 我紧握烟刀,低头注视它,脑海中立刻涌现出黄巢的那首反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烟刀散发出的奇异香气,让人迷醉,但那如智利海岸线般的漫长刀锋上,所透出的猛烈杀机,又让人心生滔天的恶寒。 第204章 活力 望向身旁的衣柜,我一刀斩去,刀锋透体而过,收刀后,衣柜完好无损。 看来,这第三式烟刀,和烟鞭,烟潮都不同。 它只杀人魂魄,和物理世界无法产生实质性的碰触,没试出烟刀的具体威力,我多少有些不甘。 但我深知大道至简这个道理,越是大术,发动起来,反而越是轻风细雨,看的人不痛不痒。 而外表看似霸道无边,毁天灭地的术,反而威力强差人意,看得人直摇头。 比如大火球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斗法也是如此,我曾多次从青丘,白夜天这样的大修行人口中得知,玄学这条路越往深里走,斗法过程反而越快。 甚至到最后,往往是眨眼间,胜负已分,打照面,即见生死。 我和蛇相,舅姥姥,养尸人吕俑之间的斗法,过程峰回路转,九死一生,有时候几十个字就带过的场面,现实中却用了数个小时。 这只能说明我的层次还太低,我这个层次,也只配遇到同层次的选手。 我要是足够幸运,有生之年能触碰到更高的层次,到那时,一场斗法可能也就三五秒的事。 从外人视角看,两人盘腿坐地,啥也没干,其中一人起身离去,另一人脑袋耷拉下来,已然毙命。 连尸斑都长出来了。 我手持烟刀反复把玩,转动身体,愚笨地耍出几个刀花,意淫自己是古代的绝命大刀客,西北塞外,头戴斗笠的我,侧身,紧握刀柄,烟刀尚未出鞘,敌人已见血封喉,命丧黄泉。 获胜后,香软美人投怀送抱,被我无情拒绝,孤单的身影消失在无尽的狂沙中…… 刀冷,心更冷。 从此,这位神秘的白发刀客,在江湖上书写了一段史诗般的传奇。 可惜,身边也没个小鬼让我试刀。 把玩一番后,我收了烟刀,重新盘腿坐地,从兜里拿出阴如意,仔细端详着。 这么个水晶小狐狸,能替我挡死?真有那么神奇吗? 而且青丘曾说,阴如意曾是妖狐的遗物,它后来又是怎么落入阮林洁手中的呢? 我面露欣喜之色,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这趟小兴安岭之行,收获简直逆天! 朱雀炉连续觉醒两式神通,我终于把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香炉,玩出了舅姥姥没玩出的高度。 又意外收获了阴如意这件来自妖狐世界的古代传承。 我巧借母子的滔天怨气,硬生生吓退中阴观察者,现在,我再也不用担心中阴界找我麻烦了,可以无视因果律,肆意使用阴畜生和幻境·藏尸胎。 幻术这块,提升的可谓是突飞猛进,一把跨越了好几个境界。 三生指劫和红狐步的练习,同样也不能落下。 相比白夜天传授的大幻术,青丘的三生指劫,看起来是要弱一些,但三生指劫磨炼的,是肉身的强度,理论上,它没有上限,初时孱弱,越往后练习,肉身的提升就愈发地猛烈。 以前我总以为,斗法是术,是手势,是咒语是内心念想的较量,比拼是高维沟通能力。 后来我渐渐发现,我把斗法想的太简单了,假如再遇到吕俑那样的大僵,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甚至连幻术都不起作用的对手时,到那时,我就只能仰仗肉身强度,来在必死的环境中极限求生了。 有三生指劫打造肉身强度,而速度,耐力和爆发力则由红狐步补充。 说句难听的,将来若是有朝一日,碰上大厉鬼,或者阴物缠身了,我打不过,逃也总能逃的掉。 至少不会束手待毙,像个傻篮子似的,跑的气喘吁吁,哭爹喊娘,最后被厉鬼追上当场掐死。 过年这段时间,我哪都没去,足不出户地在院子里,一遍遍练习三生指劫和红狐步。 零下二十多度的东北户外,我赤着上身,全身热的汗如雨下,绕着院子一圈圈狂奔,边用手指朝余光所见的一切雪花,树枝点去。 也就怪了,这两个玩意练起来真不累,反而越练越有精神,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从早到晚,全身从头到脚有使不完的活力。 哪怕17岁的毛头小伙,活力也不可能像我这般变态,天黑了小伙要睡觉,我不睡,我每天只抽三个小时用来午休,剩余时间连轴转,一点都不觉得累,舒服极了。 我还练烟刀,没有对应的刀法,我就自个瞎比划,乱叽霸玩。 老姨,欧阳薇她们有道行,能看到烟道,姜阿姨和奶奶没道行,看我跟疯子似的在院子里乱舞,奶奶还好,没说啥,姜阿姨却看不下去了,一脸担忧地拉着闺女姜幼初: “咱家这女婿,每天都这样犯病么?” 在坚持不断的练习下,我原本瘦弱的身体线条,渐渐变得饱满,结实了起来。 这些天马义来拜访过一次,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过年马义都没休息,拼的双眼满是血丝,脸色苍白到吓人。 他好像正在接一个极度诡异,难缠的案子,弄的是心神憔悴。 马义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一直没敢忘记,这个社会想赚钱,光有本事没用。 没有马义的招揽,我这会还住在偏僻农村的小土房子里,就着咸菜喝粥呢。 当时奶奶身体也不好,正急需名贵的人参吊命,那段时间我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我倒是没说话,反而欧阳薇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拿出自个的全部生活费,给奶奶买药。 第205章 百年 钱不多,几万块,这点钱是欧阳薇的全部家当,我从头到尾,没跟小姑娘说过一个谢字,有钱后我银行卡直接甩给欧阳薇,你花,衣服,化妆品包,你可劲买,花不完你都对不起我。 马义的恩,我自然也要尽力报答。 我问马义啥案子,要不要我帮忙? 马义说,他被这个案子弄的焦头烂额,有对小夫妻家里闹鬼,闹的很厉害。 我一直没功夫说这件事,厉鬼,分两种,一种是看得见,具备实体的,这种厉鬼往往隐藏在人群深处,你不太好辨认。 甚至有些厉鬼,通过特殊手段,给自己上了户口和身份证,各方面看,它都不可能是鬼,哪怕它站在你面前,亲口告诉你他是厉鬼,你也不可能信。 等它做出非人举动时,你再信,就晚了。 以前我拿厉鬼没辙,真遇到了,只能用烟山点断因果,然后尽可能逃命。 现在有了朱雀炉的三式神通,我勉强能跟厉鬼掰掰手腕了,杀不死是肯定的,能用烟鞭抽碎阴身,让厉鬼知难而退就很不错了。 厉鬼的阴身,也是通过修行来凝结的,不像动物仙,修个千八百年都修不出人形,厉鬼不一样,生前本就是活人,死后走鬼道,修阴身会快的多。 但阴身一旦被击碎,它纵使不死,以后以后也很难再凶起来了。 第二种厉鬼,相比第一种,就难对付的多了。 这种厉鬼无形,或者说,它想让你看到时,你才能看到,它不想让你看到了,纵使你有狐瞳,有这个眼那个眼,一样看不到。 之前那对母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马义这次遇到的,就是第二种厉鬼,纵使马义道行通了天,也拿对方没太好的办法,马义只要一去香客家,厉鬼就躲起来,等马义走了,继续出来祸害。 跟它讲道理,谈判,谈要求,统统不好使,那厉鬼的态度很明确,它就是要让这对小夫妻死绝,不达目的绝不善罢甘休。 我听到这,心里就害怕了,马义的案子我帮不上忙,这种谁来都没辙。 我瞅马义的中山装上满是尘土,再看他这一脸的狼狈模样,有些不忍道: “不行就撤了,这般勉强自己干嘛?谁有那能耐,谁去管呗。” 马义摇头,固执地表示要管到底,还说接了案子不管,有损名声。 我问他,那厉鬼不和你谈,躲着也不见你,你能咋办? 马义神色狠厉:“只能以鬼杀鬼了!我认识一个大厉鬼,对方愿意帮我平了这事,代价有点大,但眼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上阳楼的事,只能再拖后一段日子了。” 我说行,反正我那岳父道行足够深厚,纵使肉身被困在阴间,一时半会也不会出啥事。 刚好,我也需要些时间,来吸收小兴安岭收获的这段造化。 马义离开后没过几天,金玮找上门,他招呼着手下,大包小包地往我家拎,带来的都是些人参,鹿茸,灵芝之类的名贵中药材。 每只药材上都沾着脏兮兮的泥土,没一件是人工种植的,金玮带来的这批药材,清一色都是野生的。 从块头上看,这些药材年份还都不小,少说三五十年是有的。 我上下扫视着金玮,这货梳着个油光锃亮的背头,一身名贵的定制西装,喷的还是烟草味的香水,打扮的跟大篮子似的。 我冷声问他:“是秦总派你来的吧?” 金玮笑着点头,拿出手帕擦着嘴:“秦总非常关心咱奶奶的身体,特地从长白山购买来这批野生药材,李先生你也知道,如今这季节,大雪封山,新鲜的药材是极难采集的。” “就更别提这些上年份的了,其他倒没什么,这颗野生的西洋参。” 金玮拿起一根毫不起眼的小参,冲我笑道:“这颗西洋参,最早被发现时,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一直没敢挖掘,而是几代人日日夜夜盯着。” “当年被发现时,此参的年份就超过五十年了,一直养到今日,破百年是轻轻松松的。” 我们全家人都盯着那根小参,惊的合不拢嘴,谁能想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年份竟超过了百年。 以前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世上不可能有超过百年的人参,百年前,那都追溯到民国时期了,那时的人参活到现在,都得通灵了,普通人哪可能见得着? 但金玮并没有撒谎,他手中的这颗小参,通体淡红,体型不大,比手掌稍微长点,但全身上下,每一根参须都透着一股惊人的生机! 我就算没有狐瞳,也能通过“望气”捕捉到这股生机,百年以下的人参,不可能显露出这般生机。 这玩意,是真正能起死回生的人间至宝! 这种程度的老参,普通人只服下一根参须,就能延长数年阳寿! 整根服下,哪怕是被医生放弃抢救,呼吸微弱的将死之人,也能硬生生吊起三天生机! 我将小参装进盒子里,拿到奶奶房间,然后问金玮:“多少钱买的?” 金玮客气地笑着:“老板特意交待,在先生面前不许谈钱。” 我摸着下巴寻思,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被发现,几代长白山参客耗尽心血,养到现在的百年参,没三五百万,是根本拿不下来的。 我预估的这个数字,可能还比实际价格低的多。 这个秦子曼是真的厉害,我奶奶需要老参吊命这件事,我从没跟金玮说起过,他老板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206章 车厢 欧阳薇凑上来,笑眯眯地问金玮:“金总,什么时候再请我们去赌场玩啊?我想去看那里的漂亮小姐姐。” 金玮二话不说,直接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张黑卡,递给欧阳薇:“整个维多利亚,包括顶楼赌场,不限额,不限次数随意消费!” 给欧阳薇直接都搞愣住了。 好个秦子曼,看似一个女流,手段竟这般狂野,为了拉拢我,当真是不计代价。 金玮的手下干完活,全部回到车上了,我拉着金玮来客厅抽烟,我开玩笑地说:“秦总这般精明的大商人,这回却看走了眼,白在我身上花这么多钱了。” “我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金玮抽着烟摇头:“李先生,你就别跟我俩谦虚了,你是个什么水平,我心里最清楚。” “而且你知道吗,秦总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她身边的每一位手下,都甘心为了她而死!” “不懂得识人用人,秦总又怎能达到今天这高度呢?” 我轻咦了声,问金炜:“金大哥,你也愿意为了秦总而死么?” 金玮认真地冲我点头:“我的命是她给的,我当然愿意为她而死。” 我深吸了口气:“直说吧,你们找我到底啥事?” 金玮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出门,上了一辆迈巴赫。 关于秦子曼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打算写出来的,我这个人骨子里带着股傲气,极讨厌接触官场那些事,我嫌脏。 可偏偏秦子曼的这件事,染指了官场。 刚好过年这段时间,马义忙的脱不开身,我们去阳楼搭乘厉鬼航班的计划,暂时被搁置了。 我也好奇,秦子曼这般急切地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呢? 那就写出来,诸位看了一乐吧。 宽敞的迈巴赫车厢里,香气扑鼻,秦子曼翘着极致修长的玉腿,舒适地坐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正低着头修剪着指甲。 金玮替我拉开车门,我坐进去后,他并没有跟着上来,而是上了前方的路虎车。 和一般的豪车不同,迈巴赫的这两组后排座椅,是面对面摆放的,中间还有个大理石质地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些高档酒水。 整个后排车厢是全封闭的,和驾驶席之间隔着厚厚一道墙,隐私性极佳。 原谅我这番粗鄙的描述,这辈子头回坐这么贵的车,对我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穷人来说,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跟做梦似的。 我本来想在秦总面前,装一装高冷啥的,结果一进车里,一下就啥都不知道了,脑袋都是懵的,这看看那摸摸,一脸的好奇和震撼。 好久后我才发觉到,车已经开起来了,这可太神奇了,咋一点发动机的声响都听不到呢?车厢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就我跟你们说,这种震撼,真的太猛烈,太真实了,以前我总觉得,十万和五百万的车,坐起来能有多大区别呢? 不都是一张椅子,加四个轮子吗? 只能说,区别真的太大了,我终于明白,世人为何能不顾一切地疯狂追逐金钱了,光这人间,就能细分出六道来。 有人在最底层的畜生道苦苦挣扎,拼了命也难以获得温饱,人活的不如一条狗,有人在饿鬼道,地狱道中万劫不复,遭受无边无尽的痛苦折磨。 有人在修罗道里浴血厮杀,比拼谁的拳头更硬,用暴力和胆量换取金钱。 而秦子曼这样的人,却生活在最顶端的天神道,她站在在云端,她与人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了,连荣华富贵这种世人追求不到的东西,都被她不屑地踩在脚下了。 以前我自视清高,唾弃那些为了钱权,抛弃尊严底线的同行,坐进迈巴赫后,受到剧烈震撼的我,才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愚蠢。 钱,真是特么的好东西! 以前以为自己有个百八十万,牛比大发了,现在才知道,我头上戴着的,这顶名叫贫穷愚昧的帽子,有多深,多难摘。 秦总坐在我对面,穿着件鲜红色的旗袍,剪裁的极其贴身,质地一看就很名贵。 她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饱满的胸间,白皙的葱葱玉臂,连根露在外边,裙角开叉极高,那对修长到让人咋舌的长腿,随意地翘着。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总这张精雕细琢的小脸,我几乎无法直视,真的是像极了阿娇,多看一眼,心都要砰砰乱跳。 我俩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为了刻意维持高人应有的身份,我始终注视着窗外,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秦总身上偷瞄。 这美人是真的太带劲了,任何正常点的男性,在她面前都得迷糊。 可我越不看她,反而越不自在,这位秦子曼小姐,是真的很懂得拿身体当武器,来拿捏男人。 就她坐在我对面吧,一点都不老实,那对大长腿不停来回换着翘。 每翘一次,都能带出大量好闻的香气,闻的我鼻子痒痒的。 不,尽管下摆的开叉极短,但秦总并没有走光,她把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在走与不走的边缘疯狂徘徊,试探。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人家翘腿只是无意之举,只是被我内心的猥琐过分解读了。 第207章 商场 “说吧,什么事?” 我刻意压低声线,冷声道,秦总有求于我,我应该站在高处,以高姿态来仰视她。 可我尊贵的头刚抬起来,就被狠狠按了下去。 秦子曼那对美到极致的眸子,上下扫视着我,眼神里不带任何情绪,直接抬腿,将昂贵考究的高跟鞋,轻轻搭在了我大腿上。 “我脚有点疼,你给我按按。” 我楞了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恼怒地注视她:“秦总,请你放尊重点,你当我是什么人?我?” “嘘。”秦子曼食指按在晶莹湿润的红唇上,打断我,目光挑衅至极。 还真让金玮说中了,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她想要的,她必须要得到,根本不给你留丝毫余地。 难怪,连金玮那样的亡命徒,都心甘情愿地替她卖命呢。 是啊,她这种层次的女商人,生意做的这般狂野,人家拿捏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伙,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简单的跟喝汤似的? 别的不说,单凭秦子曼送我奶奶的那根百年参,别说按脚了,她直接把脚踩我脸上,我都不会多吭一声。 咬了咬牙,我低下风水师高贵的头,脱掉高跟鞋,开始给秦总按脚。 “我看了金玮的视频,你确实很有本事。”秦子曼点燃一根女士香烟,享受地对着我吞云吐雾:“以前我身边,跟过不少风水师。” “他们并不差,他们具备和你相同的理论知识,甚至比你懂的更多,看的更远。” “但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秦子曼慵懒地伸了伸腰:“他们的一生,都沉浸在阴阳五行的理论体系中,并以此为傲。” “他们并没有真正参与到修行中,掌握的术法非常有限。” 我抓着秦总被透明丝袜包裹的脚,边按摩,边错愕地看向她。 没想到,这番专业高深的话,是从一个商人口中说出的。 看来秦子曼身边,的确跟过许多专业的大风水师,否则她是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我不是什么专业的按摩师,只从马义那里学来一些简单的手法,我边小心地按着,边观察秦子曼的神情,能看出,她对我的技法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用拳锋使劲顶着柔软的脚心,秦子曼脸微微红了下,咬了咬嘴唇。 想了想,我好奇地问她:“修行也好,术法也罢,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又不是江湖里的人,你只是个商人,对于商人而言,身边有懂风水和命理的理论的人,应该就足够了吧?” 秦总冷漠地注视着我,摇了摇头:“商场,如战场。” “普通人是怎么理解商场的?西装革履,金丝眼镜?落地窗?顶级商业律师和投资人开开会,争论下合同条款,协商好支付,货运流程,就完事了吗?” 说到这,秦子曼变得阴冷起来:“我告诉你,商场斗法的血腥程度,足以惊掉人的下巴,在我们这个圈子,杀人是家常便饭。” “这个杀人,既可以是字面意思上的,用暴力手段夺取他人的性命,也可以是利用背景来间接杀人。” 秦子曼这么一说,我一下想起当年那件很轰动的商业斗法。 这场斗法,在马姓强者和周姓强者之间展开,当时马已经部署好和谐人员,去抓捕周了。 光荷枪实弹的特警,就去了十几车,可想声势之猛烈,这种程度的斗法,别说市里,连省里的大老板都不敢出面阻拦。 周姓强者的处境相当凶险,一旦被抓进去,上了手段,周必一败涂地,陷入牢狱之灾,此生再无翻身之日。 但周毕竟是创立360的顶级大强者,背景和手腕并不在马某某之下,这时,一位穿制服戴帽子的“大老板”提前给周通风报信,周赶在被抓前,逃去港都避难,导致马的攻击落空。 后续,两人在各个层面展开了一连串疯狂的斗法,把所有资源拿出来,往死里整对方,两人的风水团队之间,也进行过多番惨烈,血腥的碰撞,前后至少十余位大修行人,死在了这场斗法中。 最后,两大强者旗鼓相当,斗成了平局,在上层斡旋下,握手言和。 “当暴力,背景,手腕都对等时,就只能寻求非正常手段了。”秦子曼眨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李三坡,你有跟我的本事,却不知,你有没有跟我的胆量呢?” 我揉捏着秦子曼的脚,说:“你想要我替你杀人?” “不,有人要害你,你希望我能保护你。” 我想起那天在赌场,给秦子曼看命盘的画面。 寅申巳亥生方之气达四个,日主癸水无根源,仅通根在申、亥,但逢四冲,根气有损,疾厄宫在酉,被年支申会起,日支合起…… 回忆片刻,我脑海中立刻有个个清晰的念想: “这个准备害你的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对方的背景比你更深,你动不了它。” “现在的你,就好比断了腿的蚂蚱,进退两难,进,不能杀敌,退,你又无路可退。” 秦子曼一声不响的注视着我,我轻轻抓着她的脚,皱眉道:“看似无解之局,但用奇门遁甲起局再看,甲木逢春,食神官财皆杀,流年却与大运落宫相生……” 分析一番后,我直言道:“你不甘心就此败北,打算展开绝地反击,可这件事,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输不起,因为一旦失败,必万劫不复。” “你怕的不是对方,而是对方身边的人。” 秦子曼无悲无喜地看着我,轻轻拍手鼓掌:“李三坡,你总是能一次次惊艳到我。” “也许,你正是我要找的人呢。” 第208章 财阀 收回玉足,秦子曼往杯子里夹了些冰块,倒入进口矿泉水,递到我面前。 她开始给我讲她这件事。 正如金玮所说,秦子曼是白手起家,18岁时就开始在社会上闯荡,做生意赚钱。 她一个女孩子,这中间所经历的辛酸和凶险,难以言表,所幸这一路,每到艰难险阻之时,都有贵人照拂,将万劫不复的她拉出深渊,这才有惊无险地一路走到了今天。 但秦子曼本人,并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相反,她所在的家族非常狂野,背景深厚到没边了。 放眼黄河以北,秦氏财阀这四个字,知道的人并不多。 只能说普通人,对上层世界的了解,只停留在一些自媒体的一些小道消息,以及所谓的财富榜中。 实际上,这个国家充斥着一批隐形富豪和财阀,他们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任何榜单中。 秦氏财阀就是其中之一,行事极其低调,虽然无法和南方马某,马某某家族财阀,以及广澳那边的金融巨鳄相提并论,但至少在北方,秦氏财阀是顶级财阀中数一数二的。 那你说,秦子曼背靠这么厉害的财阀,她还白手起家个毛啊? 这就要说到秦子曼的身世了,首先,她是她爹的私生女,她爹本身在家族中就不怎么受待见,秦子曼就更成了边缘人,从小在家族中受尽冷落。 她只是姓秦,和秦氏财阀之间的联系不大。 倒是秦氏财阀管事那老头,一直挺看好秦子曼这个小孙女的,老头九十多岁,却还精神抖擞,运筹帷幄,操控整个财阀的大小事宜。 是个标准的老狐狸。 秦子曼18岁时,老头叫她来说,你爹在家族中的名声不好,一直也没什么本事,活的窝窝囊囊,就一废人。 你不能再走你爹的老路,你要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 你去闯荡吧,我不会给你任何物质上的帮助,你若是能闯出些名堂,将来,我让你当财阀的继承人。 于是秦子曼就去闯荡了,她也的确没让老头失望,这姑娘这些年的经历,一本书是写不完的,我们长话短说,秦子曼用表现,一次次惊艳了老头,一次次让老头刮目相看。 老狐狸虽然精于算计,却很守信用,眼下,秦子曼只差一步,就能登顶财阀控制人的宝座了。 这最后的阻碍,就是她的堂哥,秦一江。 秦子曼说,她这个堂哥,是真的一言难尽,完全就是一操性篮子,每天纸醉金迷,身边美人不断,为人呢,是既好色,又坏,又极有野心。 按理说,秦一江才是秦家真正的继承人,他爹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属于元老级别的,财阀中的其余元老,也很支持秦一江继承位置。 在这些元老眼中,秦子曼是私生女,严格讲,她根本就不是秦家的人,凭什么由她来继承财阀呢? 再说了,秦子曼的爹,也是个没用的废人,反观秦一江的爹,人家可是真正的大拿,掌控北方大量珍惜矿产的开采。 眼下,秦子曼和表哥秦一江的竞争,达到了白热化,老头是秦子曼的唯一后台,老头极力推选秦子曼上台,但这件事,涉及各方面的利益,老头一人拍板还不行。 秦一江的后台,就是那帮老不死的元老,他们跟老头对着干,要求驱逐秦子曼,让秦一江上位。 这对堂兄妹之间的资源,是完全不对等的,秦一江在财力和人力上,都完全碾压了秦子曼。 反观秦子曼,虽说有老头这么个最大后台撑腰,但老头也只是口头支持她,并不给于任何实际的帮助。 老狐狸说,这是他给于秦子曼的最终考验,她如果能以一人之力,斗败秦一江,就说明她有上位的资格,有掌控整个财阀的能力。 “如果败的人是你呢?”我听到这,好奇地问秦子曼。 秦子曼皱眉,看向窗外:“我若是败了,会被立刻逐出财阀,到那时,我就是一个死人了,秦一江上位后,元老们不可能放过我的。” 当人达到某个高度时,并不是想隐退,就能隐退的,当她停下脚步,低头注视下方时,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那时她就知道,她哪怕退一小步,都将立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老头在和众元老商议过后,给秦子曼和秦一江出了道题。 在内蒙那边,新发现了一个巨型锆矿。 锆作为一种重要的稀有金属,具有高熔点、耐腐蚀、可塑性及特殊的核性能等优良特性,被广泛应用于陶瓷、化工、精密铸造、航空航天及原子能等各个产业领域。 我国本身不产出锆,每年都需要花高价从国外进口,这次发现的这块锆矿,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这种极度珍惜的稀有矿产,受到政策的严格管制,并不是谁想开采,就能开采的。 目前,开采权的竞标程序已经完成,但所谓的竞标,不过是装样子的逢场作戏。 开采权捏在一个重要的“大老板”手中,这个老板是部里的人,他有多大呢?王老板跟他比,就好比墙角的灰尘一般渺小和卑微。 这次参与竞标的企业,都具备相应资质,开采权给谁,也就是大老板一句话的事。 那就拿钱砸呗? 砸不动。 大老板本身不差钱,这个人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古董,特别是瓷器和玉器,他对出土的古代瓷玉这块,有着深深的执念。 于是,这位大老板组织了一场“慈善古董拍卖会”,你想要开采权是吧?你拿着古董来参加这个拍卖会。 第209章 玉佩 拍卖会的规则很特殊,简单讲,竞标锆矿开采权的企业法人,拿着各自的古董,前来参加。 而整个拍卖会,出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位大老板。 当然了,人家毕竟职位权力在那摆着,你再好的宝贝,人家象征性给个三五千的,也就顶头了。 看上眼的,人家随便出点价拿走,看不上的,滚一边去,当场给你摔的粉碎都是有可能的。 这里就要提一句游戏规则了,我的有些描述,放在未接触过社会的校园孩子看,可能会认为我这是在天方夜谈,在瞎扯淡。 但如果稍微接触过社会,有哪怕一丝丝创业经验的人,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这个社会的真实规则,是相当残酷的。 秦子曼告诉我,她在哈市的赌场,并不是用来赚钱的,赌场的那点流水,她根本看不上。 赌场,只是她用来“维持关系”的工具,是为一些特定“老板”服务的。 我不能说的太细,打个比方,你是秦子曼拉拢的老板,她会请你来赌场玩,并承诺输赢都算她的。 你将信将疑地去玩,然后你就发现,无论你怎么玩,你总能赢,一场百家乐,你连续二十把压庄,你就连赢二十把。 你开始每天几十万,上百万地从赌场提现。 起初,你觉得这是你运气好,后来你就开始明白了,在你感叹秦子曼这个女人的手腕高明时,你的正脸,已经被赌场监控给拍下了。 这是社会规则,是很多人栽过无数跟头,迟暮之年才悟出的,社会运转的真相。 这么说吧,哪怕你是做游戏开发的,你要是不打点好和谐关系?你试试看?你做出的游戏,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平台上线,当场给你按的死死的。 顷刻间,就让你灰飞烟灭。 但凡开过小饭馆的人都知道,你开业当天,第一个进门的不是食客,而是相关方面的和谐人员,别的略过不提,光消防这一块,就够你喝一壶的。 矿产这个行业,更是如此。 其实大老板搞古董拍卖会,无非就是在变相捞油水,美其名曰自掏腰包收购,实际上呢?一件价值几十万,乃至数百万上千万的宝贝,他花个三五千收走了,那跟白送有啥区别呢? 没法子,规则是这样,哪怕你是财阀的人,你也得按照规则游玩。 那么,这么多家公司企业,这么多个财阀,上供了这么多个宝贝,那输赢该怎么判断呢? 大老板到时会请专业的古董鉴定团队,带着西方最先进的机器设备前来,现场鉴定,谁家的古董年份最久远,谁就是最后的赢家,锆矿的开采权就归谁。 所以说这位大老板,的确是个不太好伺候的怪人。 我们都知道,古董的价值,并不仅仅只看年份,而是通过工艺,完整程度,出处,历史典故等多方面因素考量后决定的。 明代宫廷出土的瓷器,是一定比元朝寻常百姓家的农具,要值钱的多的。 到了大老板这,不,人家只看年份,年份越古老的物件,人家越得意,其他的元素,完全不在考虑范围内。 当然了,样子上至少也得过得去,具备一定的美感才行,你不能拿着一块风化的土跑去找人家,说这是汉代皇帝拉的粑粑。 那人家不当场翻脸才怪呢。 最后,大老板从众多上供的古董中,选出一个年代最久远的,这个最后的获胜者,将获得锆矿的开采权。 秦子曼告诉我,其实锆矿虽然稀缺,但本身开采它的利润,普普通通,远没我想的那么高,因为这玩意是受国家严格管控的,由国家统一收购,价格不可能给你开多高。 秦氏财阀之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块锆矿的开采权,并不是奔着钱去的,而是涉及到后续,秦氏在上层央企的布局。 这个如果展开讲,就复杂了,与本文无关,就此一笔带过。 秦子曼认为,喜好收集古物,是那位大老板的怪癖。 我听她讲述完,皱着眉思索,感觉这事并不简单,大老板收集古物的动机,可能要比表面所展现出的,要深邃的多。 但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 重点是,秦氏财阀对锆矿的开采权,无比重视,因为关系到后续的布局,财阀誓要不计一切代价地将其拿下。 为此,他们派出秦子曼和秦一江两员大将出马,这两位都是财阀年轻一代的顶级翘楚,要是连她俩都拿不下,那只能说明财阀跟锆矿无缘,放弃就完事了。 同时呢,财阀将这场拍卖会,当成了一个修罗试炼场,兄妹俩在修罗场中展开竞争,最后谁上供的古董,能拿下大老板,谁就将成为下一任财阀掌权人。 虽然说,秦子曼和秦一江虽说都是财阀的人,但两人所获得的资源,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秦一江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元老会,这帮老妖魔财力雄厚无边,给他提供的参赛古董,势必价值连城,年代久远无边。 反观秦子曼这边,背后无依无靠,除了老头子的口头支持以外,再无别物了。 我喝了一大口冰水,问秦子曼:“你准备的是个啥物件?” “是个明代的金镶玉莲花佩。”秦子曼皱着眉,湿润甜美的红唇微张着:“时间紧迫,我准备的太过仓促,这还是托了好多关系,从澳城那边的洋人拍卖会中,花重金买来的。” 这只小玉佩,是明代宫廷流出的宝物,是某位皇后贴身佩戴的,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价值何止百万? 第210章 死局 当年,从盗墓贼开棺取宝,经历过多轮黑吃黑,后来几经易手,沾染过多少人的血腥因果,已经无从考证了。 秦子曼重金求来的这只小玉佩,目前存放在内蒙包头的一个私人保险柜中,毕竟如此珍贵的物件,没人会蠢到随身携带。 其实比明代更久远的物件,也不是没有,以秦子曼的财力,想拿到也绝非难事。 难就难在,更久远的物件,品相好的,极难寻找,比如汉代的古钱币,那基本都锈成一团烂铁了,这种是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我听到这,总算领会了大老板的要求,按京片子方言讲,这丫是真操性,年代既要久远,品相还得过得去,外表歪瓜烂枣的,人家还看不上。 秦子曼拿手机给我看照片,她这块玉佩,单论品相,是一等一的,整块玉佩完整无损,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其中透着淡淡的虎爪血丝,我不懂玉,但我一看人家这样子,就知道它不是人间的凡品。 弱点也很明显,四个字,年份不足。 我将手机递还给她,摸着下巴道:“所以你在担心,秦一江准备的古董,年份很可能在你之上。”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秦子曼美丽高冷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他有整个元老会给他撑腰,那帮老畜生,都活成人精了,为了让秦一江当选下一任掌权人,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元老会给秦一江准备的古董,无论是品相还是年份,势必会让我的玉佩黯然失色,也势必会彻底惊艳到大老板。” 她轻轻叹了口香风,眸子暗沉下来,阴冷地注视车窗外的雪景:“这场拍卖会,对我来说,已经是必败的死局了。” “我只希望能在这场死局中,求到一丝生机,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目的。” 我久久注视着秦子曼,她的神色依旧高冷且傲慢,但我却从她眸子的深处,读出了一丝恐惧,这个外表要强的女人,有些害怕了。 她怕她败给秦一江后,会失去老头子的支持,到那时,作为弃子的她,会遭到整个元老会的驱逐,甚至被人用特殊手段所抹杀。 这就是顶级商场的可怕之处,我们不在这个局中,很难体会到其中蕴含的血腥杀机。 稍有闪失,万劫不复。 这时,欧阳薇打来电话,欣喜地告诉我,她刚才摘下几根百年参的参须,炖了鸡汤给奶奶喝,奶奶只喝了一小碗,面色就红润了许多,精神抖索不说,全身都充斥着使不完的活力。 我笑着说妹子,辛苦你了。 挂了电话,我上下打量着秦子曼,突然开口道:“秦总,你是一个具备大野心的人,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老天爷看着你白手起家,杀出一条血路,走到了今天。” “我看过你的命盘,你命中每每遇到险境,总有高人照拂,这次也不能例外。” “我这人嘴笨,讲不来大道理,我就直说吧。” 清了清嗓子,我继续道:“就冲你送我奶奶的那根百年参,我一定帮你到底,这场拍卖会成与不成,我保你平安无事。” 秦子曼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我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你想当财阀掌权人是吧?那简单啊,我直接帮你除掉秦一江那个篮子,我让他死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元老会绝对怀疑不到你头上。” 我抓住重点道:“秦一江只要死了,拍卖会,大老板什么的,也就不重要了,否则你就算赢下拍卖会,秦一江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子曼看了我半晌,冷道:“你能替我除掉秦一江,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秦一江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团队,你想杀秦一江,怕是没那么容易。” 我不吱声了,我毕竟年纪也不大,26岁的毛头小伙一个,做事全凭热血,欠考虑。 秦氏财阀的水有多深,我还没淌过,此时在秦子曼面前乱夸海口,是极其幼稚愚蠢的,万一秦一江的风水团队里,有类似吕俑的大修行者,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哪怕有大幻术和朱雀炉的神通,我也不能保证百战百胜,相反,之前的多场斗法,我赢的都极其艰难,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阴间秘宝固然稀罕,可我有,别人一样能有,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和造化,我并不特殊。 到时候动起手来,一旦输的一败涂地,哪怕保下性命,我以后怕是也再没脸见秦子曼了。 “破局的上策,还得指望这场拍卖会。” 秦子曼并没有出言嘲笑我的幼稚,将金发抹到耳后,她思考一番后,道: “我若是能拿下拍卖会,到时再杀秦一江,也就名正言顺了。” 迈巴赫开进机场,我们上了一架开往内蒙的航班,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坐的居然还是头等舱。 我这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可算长见识了。 不得不说,头等舱的空姐,是真的漂亮,我之前只在短视频里看过空姐,头等舱的空姐,可比视频里要好看的多。 第211章 酒店 这里多提一句,短视频玩好了,真的能赚钱,如果你是个女的,你只要能拿捏好观众群体,你就能吃上这口饭。 买个丝袜,淘宝上买套空姐制服,穿个高跟鞋,往地上一蹲,开始你的表演。 “怎么才能要到空姐的微信呢?作为空姐我告诉你,其实空姐的微信并不难要……” 然后你就看吧,下面一群老爷们给你疯狂加关注点赞。 这类视频里的假空姐,拿捏的观众群体,就是那帮三四十岁的老爷们,这帮人有家有室,身体发福,头发焦虑的都谢顶了,却每天总幻想着红杏出墙,弄点外遇出来,成天上网钻研各种攻略,怎么买机票,能坐到空姐对面。 你别说,这头等舱坐着还真舒坦,座椅对面有个大屏幕,可以播放各种小电影,我腿搭上去,半躺着坐在那,拿着遥控器瞎划拉。 一个空姐端着杯咖啡过来,管我要微信。 我抬头看她,这位妇女怎么说呢,姿色是很不错,但眉宇间却挂着厚厚的风尘感,她可能也知道这一点,特意用素雅清纯的淡妆遮盖,却依旧遮不住风尘气息。 以我对面相学的掌控,我可以断定,妇女是匹草原上的野马,哪都好,只是被驾驭骑乘的次数太多了。 我说我用的是老年机,没微信,那空姐还不死心,问我是干啥的。 我指着斜对面坐着的金玮:“我厕所看大门的,他是我领导,厕所所长。” 空姐知难而退,脸色不善地走了,没一会功夫,又来了三四位妇女,管我要微信。 秦子曼看的都直摇头叹气,其实不光她,我也很纳闷,我穿的普普通通,全身从头到脚透着土味,这帮空姐是吃饱了撑的吗?为啥都来要我微信呢? 就我这张脸,有那么好看吗?按理说头等舱的这帮高冷妇女,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不该表现的这样啊? 其中一个管我要微信的妇女,长得是真稀罕,有那么一点点小娜扎的感觉,我一问才知道,这妇女居然是西疆人,怪不得这般好看呢。 我安全带不会系,妇女丝袜高跟地蹲在我跟前,亲手帮我系上,我一看,都服务到这份上了,就把微信给她了。 妇女高兴的像个孩子,拿着手机跑去给其他空姐炫耀。 就挺有意思的,原来女人之间,在异性这块也会互相攀比。 西疆妇女这么一炫耀,其余妇女多少都有点生气,一个劲往我这边瞅。 等到了内蒙包头,天都黑透了。 秦子曼身边跟着的人,可不止我跟金玮两人,前前后后十几号人,各个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 秦总并不亏待她这帮手下,我,金玮加上她,坐的是头等舱,剩余这帮人,则被安排去了公务舱,那也比逼仄狭窄的经济舱强百倍啊。 我跟金玮一左一右,将秦子曼夹在中间,帮她提着行李,在众多壮汉的包围下,秦子曼踩着高跟鞋快步直行,目不斜视,那高冷范比女明星不知强多少倍。 机场外边,还有一帮接机的,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一脸的威严,这老者我见过,当初在赌场,就是他拿岳飞的八字来考我的。 老者名叫段青,是秦子曼少女时代的武术教练,这些年一直待在秦子曼身边,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别看段青这么大把年纪,人家可是内外兼修的武术大家,据说已经练到了内力外放,一花一叶皆可伤人的境界。 我没试过段青的手段,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想来应该也弱不了多少,否则秦子曼也不可能把这么个糟老头子留在身边。 段青看到我,激动地上来握着我的手:“李师傅,好久不见啊。” 在我们一群人的护送下,秦子曼下榻于一座五星级酒店,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明天就是决定生死的拍卖会了。 秦总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打着电话,联系生意上的事。 我和金玮站在前台,我问他:“你也住酒店吗?” 金玮趴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只有秦总住酒店,我和段老爷子他们有地方住。” 他说着话,开了一间房。 金玮认真叮嘱我道:“秦总特意交待过,明天就是拍卖会了,今晚她要跟你好好商量下对策。” “一会你跟着她上去就是了。” 开好房间,金玮就带着段青等人离开了,我拿着房卡,提着行李跟在秦子曼身后,进了电梯。 我也没往多里想,一会进去了,就是陪秦总说几句话,商量下明天该咋整啥的,完事了我自个下楼找个便宜宾馆,凑合一晚上就是了。 毕竟我也不算秦子曼手下的员工,人家没理由管我的住宿。 偌大的电梯里就我两人,秦总一直不吭声,突然对我道:“今晚你留下,待在我身边。” 我转过头,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怕我误会,秦子曼特意补充道:“我让金玮订的这间套房,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完全睡的开。”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我想多了,我也是头回住五星级酒店,没半点经验,合着大酒店的套房,是这样婶的啊? 结果等进了房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放好行李,关上门注视前方,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明明就是一张床,一间房,哪来的套房一说? 秦子曼简直在跟我瞎扯淡! 第212章 尝试 床只有一张,够宽,四个人在上面打滚,一点问题没有。 房间也是大的离谱,我目测一圈下来,二百平是有的,别的不说,光那个露天阳台,就大的够踢场足球了。 它虽然不是什么总统套房,但一晚上的房价少说也有万八千了。 我不禁感叹,这有钱人的生活,是真的想象不到的豪横,以前我觉得,一个月能赚它万八千的,已经很了不起,很满足了。 至少在我们村,那都得是人中龙凤了,走路都得仰着头。 结果你辛苦一个月的工资,抵不上人家一晚上的过夜费。 后来我偷偷发消息问金玮,才知道是我格局小了,这间房的价格是六万六,人家贵有贵的道理,这一整层,独独就这一间房,还配了专属管家,私密性极好。 我不想形容房间里有多奢华,什么金碧辉煌之类的辞藻,都是多余且无力的,我站在这房间里面,就好似站在云端,双腿跟棉花似的软绵绵的。 秦子曼解下发卡,甩动着瀑布般的金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扔给我一瓶: “饿了就自己点东西吃。” 我拿起桌上的菜单,一行行往下扫,好家伙,最便宜的蛋炒饭,988一份。 这特么是金粒子炒的吗? 听说内蒙的羊肉不错,我找到巴黎山泉水清炖有机羊羔那一栏,一看价格,5088。 我看的一脸冷汗,赶紧放下菜单道: “我飞机上吃过了,不饿,秦总,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秦子曼弯腰脱掉高跟鞋,随意地丢到一旁,然后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我恭敬地给她点上,秦子曼轻轻吸了一口,问我:“李师傅,你替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拿下这场拍卖会吗?” 我一言不发,摸索着下巴,本能地去求助青丘,但青丘这会不在,也不知跑去哪玩了。 见我皱着眉思考,秦子曼很有耐心,也不催促我。 思索片刻后,我脑海中有了个模糊的念想,随手拿起个玻璃杯,独自来到阳台。 几分钟后,我空着手回来,问秦子曼:“你准备的那块明朝玉佩,这会方便取出来吗?” 秦子曼玉臂托着饱满的胸脯,摇头道:“已经安排送去大老板家了。” 我询问后得知,原来所有的参赛古董,都要提前一天送过去封存,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免得参赛当天,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这事弄的这么急,主要原因在我,这段时间秦子曼一直试图联系我,死活联系不到。 手机这东西,很多时候对我而言就是个摆设,我今天才26岁,感觉自个已经过上了隐客的生活,什么微信,朋友圈这那的,统统懒得看。 手机这玩意对我来说就俩功能,接打电话,看灵异小说。 甚至很多时候忘了充电,也懒得去管。 有时候自个身处无人区,没信号也是白搭。 我从小兴安岭归来后,就开始在家闭关修行,这期间金玮多次上门拜访,说有要事相求,都被欧阳薇和姜幼初拦在门外,没让进。 所以第二天就要开拍卖会了,火都要烧到眉毛上了,秦子曼这才堪堪联系上我。 这事是我做的不讲究,我心里挺愧疚的,坐在秦子曼身边,说: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可惜玉佩不在身边,我没法确保这法子是否管用,明天去了拍卖会看吧。” 秦子曼眨着眼:“有多大的把握?” 我说,六成是有的。 大伙应该也猜到了,我想的这个法子,正是三生指劫的第二式,烟山。 和狂风暴雨,阴森暴戾的血歌相比,烟山就是润物无声的轻风,烟火既能切断和厉鬼之间的因果,又能让生命快速衰老,腐朽。 那么烟山,是否也能对物件生效呢? 我刚才拿着玻璃杯,去阳台试了试,结果让我非常欣喜。 在我对着玻璃杯点下烟山后,玻璃杯的物质结构,出现了明显的衰退,但这种衰退,你从肉眼是无法分辨的,杯体依旧完好无损,并没有产生所谓的裂纹。 变化后的玻璃杯,至少经历了三十年以上的历史洗礼,当然,这种洗礼,是建立在最佳的保存环境中的,这种物质结构的衰退,和风吹日晒雨淋的自然衰退是有区别的。 在我点下第二记烟山后,玻璃杯体上,出现了很明显的黄褐色氧化痕迹,这时,这个杯子的历史已经超过百年了。 我没有再往下试,我已经验证了这个猜想——烟山,可以让物件衰老。 这就足够了。 因为那位大老板的要求很简单,在古董外形完好,具备基础美感的前提下,年份越古老越好。 这两点,烟山都能满足。 烟山对物件历史维度的影响,是非常隐晦且细润的,它不会破坏物件的整体结构。 当我说出,我有六成把握这句话时,秦子曼察言观色,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秦子曼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手托着腮注视着我:“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轻轻弹着烟灰,问她:“你大概给我说一下,你堂哥,秦一江身边的那个风水团队。” 明天的拍卖会,秦一江的风水团队肯定是在场的,对于这些身处规则顶端的人,当他们的财富达到一定程度时,仅靠专业的保镖,是无法保证其安全的。 第213章 四人 你如果仔细看小马身边的那帮人,你会发现,除了那几位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保镖之外,小马身后,总跟着个身材消瘦,面相平平无奇的男人。 不光双马身边有这样的人,老王身旁也有,甚至人们熟知的思聪身边,你仔细看,你也能找到这么一号人。 这类人,永远只出现在镜头边缘,在人潮中,他那张模糊的脸,永远只会在边边角角中一闪而过,你只有通过反复暂定,才能勉强捕捉他的真实模样。 你别说国内这些富豪了,就连国外那几位,马斯克,扎克伯格身边你看,同样站着这么一号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或男或女,相貌平平的人。 你再看这类人的表情,永远是无悲无喜的,对周边的一切喧嚣和混乱视若无睹,但同时他又在高度戒备,用气场不断扫查着周围。 你想想,就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拿的薪资却是整个安保团队的数十倍,乃至百倍,凭什么啊? 我问秦一江风水团队的事,就是担心明天我偷偷对古董做手脚时,可能会引起这帮人的注意,我至少先大概知道下对方的情况,后续动起手来,也有个底。 秦子曼告诉我,她堂哥的这个风水团队,主要人物有四个人,三男一女,而且这四人居然还是四胞胎,亲兄妹。 四胞胎并不稀罕,稀罕的是,这四个兄妹身体都带点缺陷,按秦子曼的话说,一个是哑巴,一个瘸子,一个瞎子和一个疯子。 哑,瘸,疯,瞎这四道人间至恶诅咒,让这四兄妹齐占了。 按理说四胞胎,四兄妹的年龄肯定是一样的,可它不,老大是个哑巴老头,七老八十的,老二是个病殃殃的中年人,走路一瘸一拐。 老三则是个脸上常年蒙着块黑布的瞎子。 老四是一位女流,四人中她最年轻,看起来顶多二十来岁,长得还挺漂亮。 可惜,四姑娘是位不折不扣的野疯子,精神状态已经混沌到没边了。 我听的咄咄称奇,这几乎同时出生的四胞胎,相互间年龄的差距,咋会这般的大呢? 你说,就这么四个阴森玩意,被秦一江花高价请来,担任他的贴身风水团队,这说明了四兄妹身上,一定有很恐怖的过人之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具体情况,见了面看了才知道,我也没往深里想,只要这四位不是吕俑,左瞎子那样的大修行者,对付起来倒也不难。 如果是大修行者的话…… 一旁的秦子曼轻声道:“关于堂哥风水团队的信息,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你也别有压力,这件事,我们是占据优势的。” 说完这句话,秦子曼就起身,赤着足进了浴室。 我追上去问她:“什么优势?” 下一秒,我立刻面红耳赤地扭过头去。 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为啥酒店浴室都要搞这种全透明的玻璃墙呢? 这家五星级酒店选用的玻璃墙,材质极为高端,一点水气都不带沾的,内部的场景,清晰地一览无遗。 这位秦子曼姐姐,当真是又冷傲,又野,这两种完全不相搭的元素,和谐统一地体现在她身上,前面对话对的好好的,她突然毫无征兆地跑去沐浴,弄的我是措手不及。 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隔着玻璃门,我局促地站在外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走吧,她话只说了一半,勾起我的好奇,我想知道我们的优势是啥? 留吧?更不妥,我和秦子曼也不熟悉,我搁这站着算啥? 我正转身要走,突然一个柔软的物件,越过玻璃门,扔到了我的脸上。 也不知道秦子曼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她怎么就把脱下来的丝袜扔我脸上了呢? 我面红耳赤地将丝袜放到一旁,打算去阳台抽烟,谁知脚还没来得及迈,就听里面传来秦子曼的声音: “小时候,我身边有什么好东西,总会被堂哥抢走,大人们都喜欢他,却没一个人喜欢我,就因为我是私生女,又是女流,所以在家族处处不受待见。” 我停下脚步,驻足聆听。 里面哗啦啦的很是嘈杂,隐约地传出秦子曼的声音: “所以这些年,我从不跟他争,他看上什么,就让他拿好了,长大后也是如此,我拿到手的项目,堂哥想要,我就让给他。” “这个秦一江,本身也没什么脑子,是个沉迷于酒色的蠢货,他一直觉得我是乖乖女,对我完全没有丝毫警惕。” “尽管元老会一次次警告他,说我是个深藏城府的小妖女,可秦一江始终没把元老会的警告当回事,在他眼里,我一直还是那个温柔听话的堂妹。”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我点着头,这么看,秦子曼的确是个极善于隐忍,藏锋且城府深不见底的人,她这样的女人,内心是极其强大的,聪明到都成人精了。 第214章 胡同 尽管她被家族压到了谷底,可她若想起势,势必像凤凰展翅般一飞冲天,谁也压不住。 秦一江绝对不可能玩的过秦子曼,手腕,算计各方面都比不成,财阀掌权人的宝座,迟早得是这位姐姐的。 半个多小时后。 等秦子曼穿着浴衣走出来时,我正对着电视胡乱按着遥控,我强装镇定的模样,真的是滑稽又可笑。 秦子曼路过我身边,回头,眸子冷冷地扫向我: “刚才你偷看了吗?” 我点了点头。 刚才那种情况,除非我是太监,否则不可能不看。 26岁的年轻小伙,一定是把持不住的。 这种内心深处的原始本能,你永远无法回避。 相反,你只能像个爷们那样,勇敢地承认它,至少这样,不会被看不起。 秦子曼冷哼一声:“你倒挺诚实的。” 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金发,我看了下表,说:“时间不早了,秦总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见。” 说完我转身就走,谁知却被秦子曼直接叫住:“我说过,今晚你留下来陪我。” 行,你是老板,我是打工仔呢,你说啥就是啥吧。 我也进去胡乱洗了一下,里面的气味实在太香了,浓浓的玫瑰花香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没敢多待,很快就洗好出来。 躺在了沙发上。 秦子曼皱着眉看了看我,熄灯,上床睡觉。 “真是个没胆的小屁孩,可是你越这样,我反而越对你感兴趣。” 她说完这句话,再不吭声了。 黑暗中,四周一片死寂,我在想明天拍卖会的事,想着想着快睡着了。 我已经快27岁了,请允许我厚着脸皮,称自己为少年。 少年控制不住内心的本能,总喜欢拿余光去偷瞄一些东西。 可是少年也深知,这世间,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人应该为自己的欲望设置一个底线,少年更应如此。 我和秦子曼之间的关系,应该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她花钱请我,我替她平事,仅此而已。 抛开欧阳薇和姜幼初不谈,我不想把简单的事,往复杂里搞,秦子曼这朵野玫瑰,固然盛开的美艳无边。 但别忘了,野玫瑰带刺,摘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疤。 …… 第二天上午,我们一行人来到拍卖会。 在包头市区,有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胡同,可是你若沿着胡同往深走,你就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一个古色古香的私家宅院,出现在胡同尽头。 这里本是第三方的一家米其林餐厅,想在这里吃饭,你至少得提前半年预定,而且你不能点菜,人家做什么你吃什么。 按人头收费,一人两万八。 今天,整个米其林餐厅,被大老板包下,当成了拍卖会的举办地。 整条胡同被封死了,门口站着大量的安保人员,全身从头到腚眼,给你扫的明明白白的,任何金属,武器,手机都禁止带入。 在我,金玮和段青等人的拥簇下,拍卖会的主角之一,秦子曼款款走进其中。 那美如天宫仙子的脸庞,那曼妙修长的身段,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有人的目光贪婪,赤裸,带着强烈占有的冲动,有人看的相对隐晦,难掩眸子里深深的欲望。 有人则只是用余光偷瞄,呼吸却渐渐变的急促。 世人百般嘴脸,在秦子曼出现的每个地方,尽皆展现。 秦子曼早就习惯了男人们注视她的种种目光,她对此表现的极度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厌恶,好在,她身上穿着的这件普通至极的军大衣,为她遮蔽了大部分春光。 否则,她一定会让在场的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我们进入室内,前方是一个古代风格装修的宽敞大厅,地上铺着丝绸般的黑色大理石,处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秦子曼进屋后,脱去军大衣,丢给金玮,她里面穿着件后背完全镂空的真丝连衣裙,白皙的脖颈下方,戴着块玉,肩膀和胳膊完全暴露在外边,肌滑塞雪。 我无权评价秦子曼的穿着,只能说,这个姐姐真的很厉害,她很会利用身体这个极佳的武器,来拿捏男人的软肋。 传说中的那位大老板,此刻正站在门口迎接宾客,见到秦子曼的瞬间,大老板眼珠子直接就直了,原本不苟一笑的严厉脸庞,此刻竟透着痴傻,奇异的笑: “秦总!多日不见,秦总是愈发的美貌动人了啊!啧啧,真是人间的极品尤物!” 大老板伸手去揽秦子曼的白皙香腰,秦子曼神色有些尴尬,微微扭着腰躲开:“曹老板,你好好的啊。” 我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位曹老板,他四五十岁,戴副眼镜,矮胖,一脸猪相,头上的毛发已经不剩下几根了,却还精心地梳出了一个偏分。 可以看出,曹老板对秦子曼的喜爱程度,是不顾一切的,曹老板前后几次去揽秦子曼的腰,都被她轻轻笑着躲开,秦子曼从小学习武术,学的咋样我不知道,但从她灵巧的腰肢能看出,姐姐的全椒功夫并不弱。 拿捏曹老板,跟玩似的。 “子曼,我跟你说实在的。”曹老板累的满头汗,却摸不到秦子曼的裙边,不料此人突然发难,握住秦子曼的白皙玉手,道: “美人,你只需一句话,我立刻取消这场拍卖会!矿产的开采权,我现在就交给你!” 秦子曼并不挣扎,任凭对方抓着她的手,她眸子透着奇异,轻声问曹老板:“是吗?那然后呢?” 作为一名资源强大的女商人,秦子曼多年游离于官场之中,类似的场面见太多了。 金玮和段青一左一右,看到曹老板抓着秦子曼的手乱摸,两人面色都有些不详。 只是对方身份太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好出手。 我始终在观察这位曹老板,从狐瞳捕捉到的信息看,曹老板身上,隐隐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场。 确切地讲,是鬼气,阴森森的。 “我要的不多!”曹老板迷迷瞪瞪地注视着秦子曼:“我只想请美人吃一顿晚餐,仅此而已!” 第215章 养诡 面对曹老板热烈的追求,秦子曼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抽回手,冲曹老板盈盈一笑,来了句: “曹叔,你瘦了。” 我强忍着笑,这位曹老板跟头肥猪似的,穿了套新闻联播里常出现的黑夹克,肚子大到皮带都快约束不住了,要飞出去了。 低头尿尿,连牛子都看不到呢,他瘦个篮子啊? 可秦子曼这短短五个字,却说到了曹老板的心坎子里,正所谓千金难换美人一笑,给他听的那叫个乐啊:“那可不吗?我最近迷上了打高尔夫,一天不玩,手都痒痒,这半年下来,我瘦了好几斤呢。” 秦子曼不再理睬他,径直走远了。 我跟在秦子曼身后,回头瞧去,这个曹老板是真有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搁那陶醉地闻着秦子曼发丝留下的余香呢。 饭店的内厅,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礼堂,观众席上摆满了椅子,稀稀拉拉地坐着三五个人。 我们坐到了最后一排,只见前方主持台上,放着一张极其宽敞的大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三位老者。 我依次朝这些老者扫去,其中有一人,我仿佛在某个鉴宝综艺节目上见过,好像和马义同姓,叫马什么都来着? 这三位老者,显然是曹老板特意请来的鉴宝专家,鼻孔朝天地坐在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而坐在中间的马姓老者,一看就是三人里的大拿。 我目光从这三人身上收回,看向桌上的那套造型很有科技感的设备。 秦子曼告诉我,曹老板为了这场拍卖会,下的本钱可不小,这套设备,据说是牛津大学最新开发出的伽马颗粒射线鉴宝仪,对古董年份的鉴定,其精确度达到了三年以内。 正确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我们都听的咄咄称奇,要知道越是古老的物件,其年份的鉴定就越模糊,能锁定到三年以内,这就已经非常夸张了。 当然了,这种业内最顶尖的鉴定设备,曹老板是买不起的,也舍不得买,这是他托关系,从国内某权威机构里租借出来的。 光靠设备鉴定古董年份,还不保险,曹老板又请来三位鉴宝专家,一会宝贝端上来了,可能是设备先跑一遍,再由专家根据学术经验和阅历,肉眼观摩,再确定一遍。 这种情况,谁要是敢带假货来,被当场揭穿,那可真丢人丢的裤子都没了! 你细品,你会发现这场拍卖会,被曹老板做到天衣无缝了,各方面可能出现的差池,人家都考虑进去了。 首先是场地,选在这条胡同最深处,只要派人把守住入口,闲杂人等谁也混不进来,而且手机等电子设备统统没收,防止别有用心的人偷拍。 甚至就连参与拍卖的古董,也都提前一天交到曹老板手中,由他来统一保管,这样一来,你也甭想往古董盒子里藏点猫腻带进来。 我不禁感叹,官场里的这帮人,真是人精中的精怪,精到没边了,俗话讲,好人不当官,这曹老板要是不精,他也爬不到今天这高度。 那么问题来了,曹老板如此稀罕年代久远的物件,这仅是他的个人爱好吗? 我觉得不可能,喜爱古董收藏的人,并不会像他这样,只单一地追求古董的年份,我就认识一个小老板,人家只收集康熙年间,宫廷里的物件,你说康熙年,离今天才过去了多久啊? 刚才我观看曹老板时,发现他身上透着若有若无的鬼气,这人有没有可能,在偷偷养鬼呢? 借助厉鬼的帮助,改变气运,升职爬高? 而收集古代物件,其实并不是曹老板的本意,而是他所养厉鬼所要求的? 我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厉鬼和阴物,都非常喜欢吸食古代物件中的血腥气场。 阴间秘宝遍布,但每件秘宝,几乎都由很厉害的阴物所把守,就是这个原因。 这些宝物经过了太多岁月的洗礼,历史上,多少人为了它杀的头破血流,多少层血腥因果沉淀于其中,经过漫长岁月的演化,这些血腥因果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养越浓,最后成为了死魂的食物。 说到养鬼,大家总能联想到影视界的明星。 是,明星养鬼的很多,但没官场的多。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人不爱听,那就当我是在杜撰,是在编故事吧。 以我这些年风水师的经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这世上,没有比“老板”这个群体更迷信的了。 为了升职上位,这些人做的事,你根本想象不到。 可偏偏禁止灵异影视书籍在民间流通的,也是他们,比如咱们看国产恐怖片,结尾一定是主角精神分裂状态下,产生的意淫。 为什么这样呢?想研究这个问题,就要讲到人类历史上最阴间,最地狱的至邪恶术,驭民五术了。 这个我没法展开讲,感兴趣的,请自行上网搜索。 只能说,发明驭民五术的那位阴森篮子,此刻尸骨正躺在第十八层无间地狱中,被万千魔物们疯狂啃咬呢。 回到正题,说我正坐在那,揣测曹老板收集古董的真实用意时,外边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拍卖会现场。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秦一江,这人三十出头,和我想象中西装笔挺,全身名牌的总裁造型相反,秦一江穿的相当普通,上身羽绒服,下身黑裤子,没了。 手上居然连块像样的表都没戴。 第216章 暗棋 但富人就是富人,他秦一江哪怕光着腚进场,以我多年对面相学的深挖,我一眼就能瞧出他是富人。 我不想讲什么太高深的东西,简单说,按照奇门遁甲,将一个人的脸分成八个部分,你会发现秦一江面部八门整体气势,流转的非常透润。 跟夏日原始森林中,由雪山流下来的山泉水似的,生生不息,清澈透凉。 而且我还能看出,秦一江是做过整容手术的。 相比之下,他的堂妹秦子曼,那张精雕玉琢的小脸完全是纯天然的,没有动过分毫。 秦一江没这个命,他得动,他不动,他就维持不了他这顶级富家公子哥的气运。 既然都写到这了,那就多提一句,通过整容手术的方式改命,能好使吗? 好使,非常好使,但后续伴随的凶险危机,同样很大。 这是个靠脸吃饭的社会,你的外貌,直接决定了陌生人对你的态度,面部有缺陷的人,和生来就长得好看的人,所接触到的世界,完全是两个样子。 这是真理,没必要去反驳它,你就随便找个古装剧,你去看,男主女主,哪一个不是颜值逆天满分的?你再看反派,个个歪瓜裂枣,跟特么地狱奇行种似的。 如果你想花钱改变容貌,你身边有命理师资源,又有靠谱的机构,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 通过改变容貌来改命,效果往往立竿见影,反噬相对较小。 但如果你不认识命理师,没有命理师的陪同,那我不建议去做。 小改可以,比如割双眼皮子,做个简单的拉伸,一点问题没有,大改就不行了。 我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陪一个女生去高丽那边做手术,因为语言不通,反正挺麻烦的,好在我绘画技艺尚佳,通过绘画的方式,让医生明白了我的意图,最后做的非常成功,女生也特别满意。 而且整容手术最诡异的一点在于,整出来的面相,是可以通过基因传给后代的。 这是否再次颠覆了各位的认知呢? 但整容这件事本身,关系重大,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才是。 以前在南亚有位白龙王,很多港星将其视作神明,纷纷拜其为义父,这位白龙王给人看事时,有个要求,就是你不能化妆,因为你化妆,他就看不准了。 整容脸,那就连去都别去了,白龙王脾气不好,可是要骂人的。 秦一江这张脸,明显是经高人指点,大刀阔斧地改过,改出来的效果还行吧,帅吗?帅,只是脸蛋肌肉过于僵硬,稍显的不自然。 和秦子曼一样,在整个团队的拥簇下,秦一江大步走进现场,秦子曼立马起身上前迎接,众人也都起身,紧随其后。 段青回头看向我,见我稳坐原处,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老头皱了皱眉,意思是你这小师傅,咋就一点眼力件都没有呢?老板都上前迎接了,你好歹也跟过来做做样子呀? 我不但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换坐到更远处,冷眼旁观。 段青不懂事,看不出其中的厉害,老头可能一辈子沉迷于武术中,对人情世故欠缺把控。 他不知道,我不能出面,因为我是秦子曼布置在这场拍卖会中的暗棋,我如果也傻呵呵地跟过去,势必会惊动秦一江身旁的风水团队。 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脱离预期的轨道。 见我躲的远远的,段青气的直吹胡子,想冲过来拽我,被金玮一把拦住,冲他摇了摇头。 相比心思单纯的段青,还是金大哥这位游走于社会边缘的亡命老千,更会来事。 “子曼,我的好妹子!”秦一江看到这位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小堂妹时,原本高冷僵硬的脸上,出现了笑意,拉着秦子曼的双手,微微抬起: “多日不见,我的子曼妹子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娇艳欲滴了!” 秦子曼也是逢场作戏地笑道:“哥,最近在忙什么呢?也不跟我联系,上次你还说,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呢!” 秦一江哈哈大笑:“你看我这记性,忙的把这事给忘了,我在国外有个同学,最近准备回国……” 兄妹俩唠嗑的功夫,我独坐在最远处的角落里,余光若有若无地扫向秦一江身后那帮人。 不相干的猫狗略过不谈,我重点关注那传说中的四胞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穿红色唐装的白发老者,这老者从面相上看,比段青还要老的多,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写满了万般愁容。 老大,哑巴老头,对上了。 哑巴老头左手边,站着个脸上蒙着黑布的矮个男人,不到1米6的个头,放在东北看,已经是不能再矮了。 这人是个瞎子,脸上盖着黑布不说,全身从头到脚也都是黑衣黑裤,旁边还有个专人负责搀扶他。 再看老三,瘸子,拄拐,跟个瘦竹竿似的,这人的残疾非常有特点,两条腿长度不一,左腿明显比右腿短了一大截,可看上去又不像是截肢。 老三四十来岁,长了副极度狭长的驴脸,死气沉沉地吊着,配合一副倒八字眉,无精打采的三角眼,薄如纸的嘴唇,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衰相。 第217章 手电 最后是老四那位女流了,这四兄妹哑,瞎,瘸,疯全占了,可我却从老四的身上没解读出丝毫疯相。 那是个模样清秀的大姑娘,梳着一对麻花辫,瓜子脸,白白嫩嫩,长的挺稀罕的,有点农村害羞小媳妇的调调。 老四站在最后边,嘴里吃着瓜子,这四兄妹从始至终,都低着头跟在秦一江身后,没看过秦子曼一眼。 甚至这整个拍卖会,都完全与这四人无关,任何人与事,都无法引来他们的关注。 我只用余光偷瞄了几眼,就没敢再往下看了,能确定,这四位都是活人。 但我也只能解读出这点信息了,这个江湖是这样婶的,四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你如果突然用狐瞳,阴阳眼之类的眼神术去看一个人,那就相当于你在无边的黑暗环境中,打开了手电。 你能看到对方,对方也就能看到你。 这就弄的很矛盾,因为你不看,你不知道同行的深浅,你往过看吧,立刻会引起对方的警觉,所以眼神这东西,真的是个很敏感的信号,千万不敢乱用。 就哪怕在现实生活中,你也不可能盯着个陌生人乱看,看小娘们也就罢了,要是敢这么看大哥,立刻会遭至“你瞅啥?”的大幻术所反击,接下来无论你如何应对,怕是都难逃一顿大比兜子。 所以我只是用余光很隐晦地扫了几眼,就低头玩手去了。 将十指掰的咔咔作响,我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耳边传来秦一江阴郁的笑声:“子曼老妹啊,这次金属矿产的开采权,我势在必得,我有整个家族当靠山,你该不会自不量力,试图跟我抢夺吧?” 秦子曼沉默片刻,哽咽道:“哥,从小到大,我跟你争过什么?你这话说的,真是太伤当妹妹的心了。” 秦一江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你懂事最好,虽说这次,你可能会被家族除名,但是后续在金钱上,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补偿!” 他不再理睬秦子曼,一挥手,率领众人坐到了最前排。 秦子曼也回到后排的座位上。 当时场面上乱哄哄的,观众席后方,还有一片区域,站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商界,古玩界人士,这些人不参与拍卖,大多都是曹老板的亲朋,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我一闪身,灵蛇般躲进了后方的人群中。 这个位置更隐蔽,也更方便观察,我借助人群的掩护,暗暗调动狐瞳,看向前方,秦一江的风水团队。 哑巴和瘸子身上的气场流动很淡,这两人,跟菜市场买回来的豆腐似的,味道形同嚼蜡,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但这两人应该不是大修行者。 至于瞎子和疯子,我就有点看不太懂了,这位女疯子怎么说呢?和白骨滩子精神病院里的疯子还不一样,她身上没疯气,或者说疯气藏的极深,文文静静地坐在那,跟朵白莲花似的人畜无害。 四人中最可怕的,是那个脸上蒙黑布的瞎子,这人所释放出的气场,跟刀刃般锋利,割的我眼皮子阵生疼。 “其余三人不用在意,你主要防备这瞎子!”我耳边传来青丘的声音,我和他共享狐瞳,青丘虽然身处野狐禅的世界,却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暗暗点头,瞎子是大修行者,但应该不及吕俑,吕俑有着蜡制的非人肉身,还有镜阵护体,对幻术免疫,我联合两大厉鬼,拼的油尽灯枯,还差点败在吕俑手中。 瞎子肯定好对付的多。 就在这时,四兄妹里除了瞎子,其余三人同时转头,朝我瞧来。 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手电筒效应,我反应也快,收回目光,一把拉住身旁一男的:“你是造纸厂锅炉房的老贾吧?你还说你不是?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说!我家那口老咸菜缸,是不是你偷的?我用它当尿壶,你可千万不敢拿它腌酸菜啊!” “小心尿中毒!” 我一口地道的东北腔,给这男的直接说楞了,给他吓的后退两步,用广东话问我:“你?你认错人了吧?” 三人没看出啥异常,齐齐转过头去。 我松了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 差不多到这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曹老板稳坐观众席正中,大门被封死了,再不许人进了。 手下开始抬着一个个木头盒子,往台上送。 那鉴宝设备下面,是个金属台面,马专家抱着个盒子,放到台面上,也没见他触碰啥按钮,就见设备上方,降下来一个大铁罩子,把木头盒密不透风地罩住,嗡嗡响地开始扫描起来。 也就一分钟不到,结果就出来了。 古董的年份直接打到了屏幕上,189年。 甚至连古董的详细材质,人家都给你列出来了,铁:3%,铜:27%,金:15%…… 在场众人,都瞪大着眼睛观看着,无一不看的一脸惊诧,这高科技的玩意,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人家直接把装古董的木盒,给忽略了,射线透进木盒里,里面装的是个啥,全给你一字不落地写出来。 扫描完毕后,大铁罩子抬起,专家们打开木盒,宝物这才露出真身,原来是只清代出土的银鎏金龙铜手炉。 这玩意是干嘛的呢?就是宫廷里,妃子,格格之类女子暖手用的,相当于现在的暖手宝。 接下来专家开始点评,洋洋洒洒一大篇,我就不写出来了,归纳总结后,结论是品相保存完好,是道光年间宫廷流出的真品,值钱,有收藏价值。 但明显年份不足,无法入曹老板的法眼,最后被曹老板“大度”地自掏腰包八千,买走了。 当然,这八千也不可能真有人去管他要,不过是白条一张罢了。 第218章 太守 我目光越过人群,注视那铜手炉,嘿,你别说,真是稀罕的不行,苹果那么大点,通体椭圆,做工精巧,造型曼妙,一看就是古代女性身边的物件,也不知被多少位女流常年把玩过,一代代传承至今,炉体包着厚厚一层红浆,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美感。 在众人的掌声赞叹中,曹老板大步上台,抓住手炉端详一番,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好香啊!” 众人无不羡慕,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曹老板拿下的不是手炉,而是清代宫廷,深闺女子的初夜权似的。 我皱着眉,起初没看明白,这场拍卖会,明明是以年份说话的,为什么还有人敢把清代的物件往上拿呢? 清代的物件再美,再有艺术感,年代上可沾不到丝毫优势,完全属于末流了。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有些商人啊,人家本身就不是冲着开采权来的,人家玩的就不是矿产那块,对什么银矿金矿的也毫不关心。 人家不过是以拍卖会为幌子,搁这变相给曹老板送好处呢。 这种隐晦的行贿方式,当真是巧妙至极,和打麻将故意输牌有异曲同工之效,而且你还不好抓。 你怎么抓?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物件是曹老板自掏腰包买下的,可不是白拿的,就算被捅出去,又能怎么样?这点小金额,可远构不上倒卖文物罪啊。 我也是头一回接触到这种高端局,只能感叹,普通人从影视作品中,看到的那点玩意,不过是幼儿园过家家。 官场玩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如海水般深不见底。 我并不懂什么古董,对鉴宝也一窍不通,但我目测啊,这只清代的手炉,市价少说得有十几万了,结果呢,让曹老板随口一张八千块的白条,收进了腰包。 深藏功与名。 让手下取走手炉,曹老板回到座位,下件宝贝上场,这次装古董的器皿,是个长方形的木盒,放到金属台面上,大罩子咔地落下来,射线这么一扫,给出的数字是524年,材质为绢:54%,丝织品:21%,硫化汞:4%,蓝铜矿粉:1.7%……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这次的宝贝年份一下就上来了。 我注视着屏幕上给出的数据,细细计算着,524年前,是明代吗? 从材质看,难道是明代的一件古衣? 结果盒子打开,原来是一件古代画作,三位专家将画作展开,拿着放大镜仔细鉴定后,马专家开口道: “此画为是明朝成化年间,沈周的真迹《庐山竹杀图》。” 众人都探着脖子看过去,马专家说,硫化汞是朱砂,蓝铜矿粉也是颜料的一种,他继续给我们介绍,说这个沈周,是明代的一位绘画大家,非常有名,关于这个人,还有个有意思的典故。 弘治十一年,长洲新来的曹太守,想征召当地的画工把府中装饰一番。 这个曹太守是新来的,对当地情况不了解,刚好衙门里有个小吏,跟画家沈周有仇,非常嫉恨沈周的才华,和他那目中无人,高高端起的尿性。 为了借机狠狠羞辱一番沈周,于是小吏就对曹太守说,我认识个姓沈的小工,干活还凑合,这种下贱的粗活,请他来干就是了。 曹太守不了解情况啊,他要是知道小吏口中的小工,是明代绘画大家沈周,借他曹太守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来。 于是曹太守就派人把沈周喊来了,说小工啊,我这个院府,你给我重新弄一下,画的好看点,画好了有赏,弄不好砍你脑袋,听到了吗? 沈周也是个怪人,他当时并没有表明自个身份,而是答应了下来,开始认真地给曹太守家干活。 沈周接的是个什么活呢?就相当于现在的刷涂料,抹腻子,这种都是社会最底层,脏兮兮农民工干的活,你让一位闻名全国的大画家来干,你这不是纯糟蹋人吗? 而且它还不是刷涂料这么简单,刷好底色后,还要在墙壁,大梁上画一些花鸟鱼虫之类的装饰画作。 此时,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尚书王鏊等,都是沈周的推心密友,这帮大官,见沈周每天早起贪黑,一张花猫脸,脸上满是红的绿的颜料,就倍感不解,问他,爷们,你这是咋了? 沈周啥也不说,继续每天给曹太守家干活。 几个月辛苦劳作下来,曹太守家的装修活,总算干完了,曹太守本人亲自来验收,咦?不错!这活干的漂亮! 墙上,天花板上的这些彩绘,画的是栩栩如生,入门三分,别的不说,沈周在曹太守卧室墙上画的仙子图,简直给他画活了! 曹太守当天夜里住进去,半睡半醒间,就看到几位美的不敢直视的白衣仙子,钻进他被窝侍寝了。 这可给曹太守乐坏了,第二天赏赐了沈周几文钱,说小鬼,你活干的不错,下次我还找你啊。 沈周也没说啥,收下钱离开了。 不久,曹太守到上京述职,吏部尚书随口问他:“沈周先生近来身体好吗?有没有累着啊?“ 曹太守不知所云,又不敢细问,只好含含糊糊地回答:“他身体挺好的!”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也来问他:“沈周先生的工钱,你给足了吗?” 曹太守听的满头雾水,胡乱应付道:“啊?那个,给足了。” 他哪知道,这些在朝的大官,皆是沈周的好友,他们这是在点醒曹太守,意思是你个小篮子,你闯下大祸了你知道吗! 沈周是什么人?皇帝都请不来的大画家,你特么一个小小太守,敢指使人家来你家干装修活?你画面咋就这么大呢? 第219章 上点心 后来,曹太守的好友,吏部右侍郎吴宽来府上做客,这人眼睛尖,是当时的字画鉴赏大家,进屋只这么一瞅,一眼就瞧出墙上的这些画作,是出自沈周之手的。 吴宽当时就吓坏了,这吴宽是个直性子,当场就说出这件事的厉害,给曹太守吓的啊,那叫个五脏位移,肝胆俱裂,立刻差人,把那个捣鼓是非的小吏乱刀斩死,提着小吏的头,去给沈周磕头请罪。 按理说,沈周名气再大,不过是个平民画家,怎么就能把当大官的曹太守吓成这操性呢? 沈周在朝的大官朋友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时民间有传言,说沈周会一手画魂术,沈先生笔下的死物,也倒罢了,可当他画人时,画中人可是会活着出现在现实中的! 曹太守一回忆,那天夜里睡觉时,墙上的天宫仙女活了,下来找他时的画面,立刻就吓破胆了。 幸好沈周心胸宽广,大人有大量,没跟曹太守计较,假如人家在墙上偷画几只夜叉,曹太守这会早就是个死人了! 众人听着马专家精彩绝伦的讲述,无不拍案称奇。 我起初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当听到画魂术三个字时,也好奇地朝沈周的画作瞧去。 我曾有幸结识兰青歌,从兰姐手中学到了画魂术的皮毛,可惜,我只能画几条活蛇出来,无法发挥出画魂术的威力。 拿它对付恐蛇的敌人,会有奇效,除此以外,就显得很鸡肋了。 朱天师的画笔,一直在我口袋里装着,好久没用过了。 曹老板听完马专家的介绍,嘿嘿一笑,回头瞧向后方一穿戴低调的中年男人: “你小子够狠,处心积虑地,故意拿这幅画来糟蹋我啊?合着我成了有眼无珠的曹太守了?” 显然这中年男人,是曹老板的至交好友,对方开的这个小小玩笑,更有抬举的含义,曹老板自然也不会生气,一笑了之。 其他两位专家看完,也确认地说,是《庐山竹杀图》的真迹。 但这幅画本身,画的是竹子,竹子是静物,是死物,而沈周是以画人物像闻名的,随便一副拿出来,千八百万根本挡不住。 静物的画作,反而就没那么值钱了,而且此画由于前代主人保管不周,画布正中有一大片深褐色的污痕,使整副画显得怪异而阴森。 这个致命的缺点,就导致它更不值钱了,三位专家估价,冲曹老板竖起三根手指。 意思是三十万上下,可拿。 专家是曹老板请来的,他们的报价,一定比正常市价要低很多。 曹老板点头,开价三千收走。 你别觉得荒谬,在场这么多人,可没一个觉得荒谬的,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这些商人参加拍卖,不是冲着锆矿的开采权去的,人家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穷其所能,不顾一切地巴结,讨好曹老板,毕竟有些东西不能讲的太细。 曹老板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出来,就足以让这些商人们富上加富了。 “比起古代字画,我更喜欢瓷器玉件。”曹老板点着个烟斗,叼在嘴里嗦吧着,阵阵奶油味的烟草香气腾空: “再别给我整字画了啊,我不得意那个!” 第三件古董上台。 不相干的物件,我就不浪费笔墨去描写了,台上机器嗡嗡地响,我看向不远处的秦子曼,这位姐姐从始至终,稳稳端坐在那里,目光直视前方,神色不带丝毫悲喜。 仿佛这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仅从外表你根本看不出来,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即将决定到这位女子的生死。 我是真把秦子曼佩服的不行,姐姐是真的一点都不带慌的啊,难怪人家能爬到今天这般高度,能跟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商人,平起平坐呢。 她对我的手段,是这般的自信,从始至终,人家没问过我一句,你行不行之类的话,她难道就不担心,我一会万一失手了怎么办? 烟山虽然能让物件的历史年份,急速倒退,但它能改变物件本身的工艺吗? 每个朝代玉器加工的手法,都是截然不同的,烟山能骗过机器,未必能骗过在场的三位老专家。 万一穿帮了,秦子曼势必名誉扫地,被堂哥秦一江百般羞辱,嘲笑不说,还会得罪了曹老板。 到那时,姐姐可就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烟山连玉器的历史工艺,也一并改写了,可人家秦一江的风水团队,也不是吃干饭的摆设。 大家都是同行,抛开修为高低不谈,我发动烟山所引起的气场波动,很可能被这四兄妹所捕捉,干扰。 啧! 这事可麻烦着呢,我可得小心再小心,压力给到了我这边,接下来我的举动,将直接决定秦子曼的后续命运。 前方台面上,马专家对着话筒,慢条斯理地讲解着一件件古董的来历,有赝品,当场被三位专家拆穿,弄的赝品的主人极度尴尬,红着脸下不来台。 曹老板面色不善,冷冷注视那人,突然破口大骂:“姓焦的,你够狠,你拿假货来消遣我是吧?我曹某人平日可待你不薄啊,你特么能不能给我上点心啊?” “啊?我草你个吗的?” 所以你看,曹老板脾气好吗,一点都不好,也就是秦子曼能把他拿捏的迷魂颠倒,换别人,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可就算如此,秦子曼一会要是阴沟里翻了船,被专家查出作假,曹老板一样也不可能对她客气。 第220章 黄龙江 这位马专家虽说挂着专家名号,人品却也不差,一看情况不对,他干笑着打圆场:“古董这东西呢,拿捏不准是很正常的,如今赝品工艺日新月异,我们专家不小心,都要看走眼,更何况普通人呢?” “花高价买到假货,也是常有的事,其实古董的真伪是次要的,重在心意啊,重在心意……” 焦姓商人被曹老板骂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在大伙注视下,被当场轰出,狼狈无比。 接下来,台面上那些事,我也没功夫去管了,我躲在人群后方,不断注视着会场四周,想找一个合适的地点,发动烟山。 问题是,那四兄妹就坐在前方的第一排,我不管怎么找位置,都没法绕开他们,我总不能跑到台面上,在专家跟前比划烟山吧? 那就更显眼了。 几圈看下来,我将目光锁定到身旁的广东商人身上。 “李狐狸,这个小广东,可以用来当你的突破口。”我耳边传来青丘的低语: “一会我教你套手势,你对着小广东比划。” 青丘没有细说,但我对师父的话,自然不会产生丝毫质疑,有青丘插手,事情就好办了。 这位小广东,其实并不小,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脸上写着精明商人四个大字,手上戴着块货真价实的宝玑表,人家生意做的可一点都不小,只是个头实在太矮了。 之前我正是诬赖他偷我家咸菜缸子,这才没让四兄妹发现我的存在。 老哥辛苦了,说不得,一会还得用你一次。 我缓缓闭眼,暗暗调动着丹田中高度压缩的阴气,养精蓄锐,耐心等待着。 大约半个多钟头后,轮到秦一江的宝贝登场了,我睁眼看去,机器上显示的年份为,距今862年。 我数学不好,算不出具体朝代,等着专家解读吧。 机器停止运转,专家开盒,小心翼翼地拿出宝贝,这么一瞧,立刻给出定论: “这是宋代,宋徽宗年间的玉件,是个白玉握狗。” 我好奇地瞧过去,这只玉狗掌心大点,造型古朴,表面看平平无奇,玉面上起了些黄褐色的皮,我不懂玉,这种皮应该有个说法,知道的读者可以留言给我。 马专家手托着这只玉狗,给大伙介绍道:“这个宋徽宗啊,是个狗皇帝,没干半点人事,但这人嗜玉如命,这也算是极大推动了宋代玉器的发展。” “但请大家注意,这是只握狗,不是卧狗,陈列在故宫博物院的那只青玉卧狗,是个摆件,而我们所看到的这只白玉握狗,又叫玉韩龙,它跟咱们经常盘的核桃差不多,是拿在手里把玩的物件,所以叫握狗。” 果然,秦一江有财阀元老会的撑腰,一出手,就是宋代的古玉,年代久远不说,品相还这般完好。 八百多年前的古玉,这给到了我极大的压力,接下来,我必须确保秦子曼那件明代玉佩,年份要超过秦一江的握狗才行。 拍卖会里,想起雷鸣般的掌声,坐在前排的秦一江,一脸得意地看向四周,这位公子哥已经可以确定,锆矿的开采权归他所有了。 接下来,就算有超过他年份的物件,品相这块,也不可能做到他这般完美。 曹老板对秦一江献出的宝贝,非常的满意,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秦公子!你也太给我曹某人面子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敢收啊?” 嘴上说着不敢,曹老板目光却看向前台,三位专家闭了麦,商议片刻后,马专家冲曹老板竖出两根手指。 什么意思?两百万?还是两千万?没人知道。 曹老板心领神会,当场开价两万,买下了秦一江的玉握狗。 又过了几个物件,终于,到了秦子曼的宝贝登场了。 此刻,全场当属秦一江的宝贝开价最高,年份也最久远,如果没有比他更好的,这场拍卖会的赢家就非他莫属了。 秦子曼的小木头盒子刚放上金属台面,机器这么嗡嗡一响,我立刻对一旁的广东小老板,比划出青丘教我的手势。 这套手势比划完,小老板当场就中邪了,脸上的肌肉诡异地蠕动着,整个人全身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他猛地冲开人群,大步跑到观众席上,唰地跳上一张空座位,直挺挺地站在上面,冲着众人厉声大喝! “你有这么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我国,进入我给出的原理,小时候,就是研发人!就是研发这个东西的原理,是阴间政权管辖的!” “你知道为什么?有生灵给它运转仙位?还有,为什么专门饲养这个?为什么地下产这种东西?他给管的是五世同堂旗下子孙!” 全场寂静无声,每个人都傻眼了,包括秦一江的那帮风水团队,也都齐刷刷转过头来,死死盯向小老板。 这段话的原文,有不知道的,可以打开视频APP,搜索黄龙江三个字,原视频里,是个面相阴森吊诡的东北中年妇女,满口的东北话,可到了小老板这里,硬生生拐成了广东普通话,拐的还特别突兀。 广东话里夹杂着生硬的东北话,小老板站在椅子上,一脸的肃杀,厉声大喝着。 我趁着他吸引了四兄妹的注意力,悄无声息地绕到角落里,手藏在袖子里,对着机器点了三记烟山。 原本射线扫出的年份,已经快定格了,秦子曼的这块玉佩,来自明朝,距今大约五百多年前,我每点出一记烟山,这个数字就往上升高百年。 三记烟山点完,玉佩的年份已经升高到了八百五十多年。 我一看,还不行,比秦一江862年的玉狗,还差了一点。 现场一片混乱,没人留意到我的小动作,曹老板铁青着脸,挥了挥手,冲出来数个强壮小伙,将小老板强行从椅子上撕巴下来,往出拖。 小老板被人拖着,依旧表情严肃,声嘶力竭地大喝着:“黄龙江一带,全都带蓝牙!” “黄龙江我告诉你,在阴间是那个化名!化名我小舅!亲小舅!” “张学兰的嫡子嫡孙!” 趁他闹腾的这功夫,我偷偷对着木盒点下第四记烟山。 第221章 你怎么敢的? 前三记烟山,我聚精会神,心无杂念,力道拿捏的相当准确,每下一指,玉佩的历史就随着倒退百年左右。 前三指没太大问题,结果到了第四指,却出了状况。 一来呢,此事关系重大的缘故,我神经始终绷的紧紧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力求把它做到完美。 因为但凡出现差池,我本人倒没什么影响,秦子曼可就惨了,势必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败给秦一江也倒罢了,万一得罪了曹老板,那事可就大了,秦子曼以后在财阀中,可就再没丝毫价值可言了,被元老会抹杀,是迟早的事。 换成别的香客,我不可能这么上心。 关键是秦子曼给我奶奶送去的那根百年参,当真是雪中送炭,奶奶去年散了功,身体一直很虚。 我李三坡是个什么人?给外人评价,必有千般不好,但唯独孝心这块,你挑不出我太多毛病。 这根百年参,让我一直记着秦子曼的好,昨天晚上躺在沙发上,我就在寻思,不管秦氏财阀的水有多深,为了秦子曼,我硬着头皮,也要淌它一淌。 哪怕最后死于其中,我也不会感到冤屈,纯当我是给秦子曼报恩吧。 压力这么一上来,我就紧张,一紧张手呢就哆嗦。 这好比什么呢?比方说,你在外边跟一个人起了冲突,你俩在进行动手前的对峙,这时,你发现对方下巴开始哆嗦,你本来还挺怕他的,一看他哆嗦,你乐了,你以为他怂了。 实际上,恰恰相反,遇到这种人,你不想血溅当场,就赶紧给人赔礼道歉吧! 人家抖,是人家在生死厮杀前,身体所产生的猛烈亢奋反应,你还搁那得意呢,人家都准备跟你换命了! 你不信,你仔细观察老虎在捕猎前,它虎须抖的有多厉害?老虎是因为怂才抖的吗? 我当时的状况,就和这个类似,就因为太在乎这个局了,这第四指的力道,我没把控好,用力过猛了。 大量高度压缩的阴气,顺着我指尖,猛地透了出去。 机器屏幕上的数字,也跟着往上猛窜,原本八百多年历史的玉佩,年份直接突破了一千,就这还没完,还在往上窜呢! 最后,玉佩的历史,定格在了1204年。 我当时看的是满头满脸的冷汗,眼前黑白交替,暗想这下完犊子了!一千两百年前,那是特么哪朝哪代啊? 万一是个玉器尚未被开发出来的蛮荒朝代,那这笑话可就闹大了,一会仨专家估计都要傻眼,咋历史突然就给错乱了呢?明明是没玉的朝代,你突然给我蹦块玉出来? 你让我怎么圆? 幸运的是,给广东小老板这么一闹腾,在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挪开了,再加上烟山发动时,本就是轻风细雨,无声无色,我站的位置也很靠后。 前后四记烟山点完,我悄无声息地藏身于人群后方,从始至终,秦一江手下的四兄妹,没察觉到丝毫异样。 其中那瘸子还一脸古怪地自言自语:“黄龙江?那是谁?张世兰又是谁?” 疯姑娘纠正道:“是张学兰!” 瘸子摸着下巴,面露惊恐之色:“阴间政权这般厉害的吗?连蓝牙都配上了?” 等小老板被带走,场面寂静下来后,三位专家齐齐转过头,看向屏幕,三人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成个O形。 1204年! 比秦一江的那只玉狗,年份硬生生高出了三百多年! 曹老板也看傻了,乐的合不拢嘴,转过身,冲最后排的秦子曼竖起大拇指。 秦子曼则是面色如常,无悲无喜,翘着玉腿挺直柔腰坐在那,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似的。 全场反应最激烈的,莫过于秦一江了,坐在最前排的他,直勾勾盯着屏幕,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喜怒,但情绪肉眼可见地阴霾了下来。 他转头瞧向后方,自己的堂妹,秦子曼冷若冰霜的眸子,朝着他直视过来,兄妹俩眼神这么一厮杀,解读出的东西可太多了。 秦一江眼神里给出的信号,只有五个字:你怎么敢的? 秦子曼则不声不响地回了他八个字:我就敢了,你能咋滴? 原本安静下来的现场,随着众人议论纷纷,顿时又乱做了一团。 大伙在猜测秦子曼献上的这尊宝贝,首先,机器是做不了假的,这套来自牛津大学的设备,在业内非常有名,但凡是个玩古董的,懂点行的都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机器,汇集了当今最顶尖的科技,人家射线这们一透进去,一扫,什么成分都给你列的明明白白,纸尿布都能给你扒出来。 人能看走眼,机器可不会。 既然年份不可能造假,人们就开始猜测,这尊来自一千二百年前的古董,大概率是个残缺品。 就是说它有瑕疵,这个年份,没瑕疵的完美物件有没有?有,但大多都陈列在国内外博物馆中,就这样,很多还是经过专业人士修复过的。 那么这样看的话,最后的赢家还得是秦一江。 我们不能拿普通的古董综艺大赛,来看待这场拍卖会,它特殊就特殊在,规矩是人家曹老板定的,你第一,年份要足够远,第二,不能有残缺。 些许瑕疵也就罢了,你残缺的太过厉害,曹老板可就不收了。 第222章 含蝉 秦一江被堂妹抢了风头,原本面色不善,听到众人这番猜测后,神情也稍微和缓了些,不再拿目光去凶秦子曼了。 还没开盒呢,现在定输赢还太早。 我本来就紧张的满身冷汗,给这帮人这么一议论,我就更加焦虑了,我没有透视眼,盒子里的玉佩现在是个啥操性?我一概不知。 万一这四记烟山下去,给人家玉佩点碎了? 我拿出纸巾擦着汗,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马专家对着话筒咳嗽数声:“请大家安静,注意会场秩序!” 等场面静下来后,马专家开口道:“1204年前的今天,是唐朝的中期,我没算错的话,那是公元819年,当时在位的皇帝是唐宪宗李纯。年号是元和……” 我一听是唐代,可算是松了口气,不懂历史的我也知道,唐代有玉,玉还不少。 这位马专家,当真是知识渊博无边,不愧是鉴宝界的大拿,讲起历史来口若悬河,字字珠玑: “唐宪宗李纯这个人啊,不算什么好皇帝,李纯在晚年时,跟秦始皇一样,特别封建迷信,拼了命的想求长生不老药,没办法,老了,怕死啊!” “这时宰相皇甫博向他推荐了一个名叫柳泌的山中隐客,由此人来配置不老药,那段时间,满朝被闹的乌烟瘴气,刑部侍郎韩愈上疏,说你消停下吧,可别折腾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啊?” 李纯顿时大怒,就要对韩愈处以凌迟极刑,在满朝文武苦谏力保之下,韩愈这才保下性命,被贬为潮州刺史。 然后李纯这个狗皇帝,在服用了长生不老药后,性情变得暴躁易怒,往往为了一点小事,就滥杀无辜,搞的是民不聊生,朝廷跟闹鬼了似的,人人自危,乱糟糟的。 最后这个李纯的下场,也是凄惨无比,被身边的宦官给杀害了。 马专家不光讲当时的皇家背景,还阐述了民间的状态,以及一些有意思的典故趣闻。 介绍完历史背景,马专家将木盒抱到跟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个小巧的玉件出来。 我瞳孔剧烈收缩着,死死盯过去,烟山,并没有对玉件产生丝毫破坏,它依旧完好无损,这让我感到无比欣喜。 心里的石头,也重重落了地。 可接下来的画面,又让我感到深深的惊疑! 我之前在秦子曼的手机上,看过玉件的大致造型,它明明就是个明代的玉佩,上面带着虎爪血丝,眼下,玉佩的整体造型变了。 它不再是之前那块玉佩了,它通体呈现出暗红色,像是给血液浸泡过似的,形状也变了,变的像……某种昆虫? 从里到外,整个变了个模样。 就连一向沉稳的秦子曼,在看到自个宝贝变换了模样后,也不禁微微皱眉。 全场一片寂静,大伙都盯着秦子曼的玉件看去,三位专家面色格外凝重,戴上放大镜,灯光打到物件上仔细端详。 这一端详,就过去了十来分钟,我却感觉跟过了一整年似的,心砰砰乱跳,坐立不安。 曹老板也不催促,肉山般地坐在那,慢条斯理地往烟斗里塞上进口烟丝,点着,巴巴地抽着。 这些古董也都是昨天才送来的,都是密封好,装在盒子里的,曹老板并没有提前开启封印,他也是这会才见识到了古董的真身。 三位专家经过漫长的议论过后,终于有结论了。 马专家对着话筒,开口道:“这是个唐代的玉蝉,货真价实,保存完好。” “是来自唐宪宗李纯时期的,错不了!” 我捂着心口,之前可给我担心坏了,马专家的这番定论,总算让我吃下了定心丸。 指着手中的血色玉蝉,马专家继续道:“这玉蝉的来历不简单,它是西疆的和田玉制的,而且用的还是和田籽料,在当时,价值远超黄金。” “咱们要先知道,玉蝉是干嘛的?它是古代死人口中含的物件,《说苑.修文》中记载,天子含珠,诸侯含玉,大夫含玑,士以贝,庶以稻。这些都是根据死者的身份来决定的。” 原来古人迷信,认为人死后,往嘴里放入特殊的东西,尤其是玉石,可以使得尸体不腐,镇压怨气,阴宅还能受到风水的滋养,造福后代。 天子死后,口含宝珠,诸侯含玉,而到了普通老百姓,就只能可怜到含点稻谷了。 据说,民国年间的大军阀孙殿英,挖开慈禧太后墓时,就从慈禧口中取出了一颗价值连城的蓝宝石夜明珠。 慈禧是把自个当天子了。 “由此可见,这只玉蝉的主人,是唐宪宗时代的一位诸侯,那为什么玉蝉通体血红呢?因为人死后啊,身体里的尸血,会从口鼻等处排除,原本乳白色的和田美玉,含在死人嘴里,长时间让尸血浸泡,就给泡红了。” 马专家笃定道。 在场众人无不恍然大悟,点头称赞。 顿了顿,马专家又道:“而且我们还确定了玉蝉的主人,大概率是位唐代的宦官,诸位请看,此玉蝉做工阴柔,采用了镂空工艺,整体像极了古代深宫女子的闺房,透着一股阴森的女相,同时又兼具着男子阳刚的野心。” “这种不阴不阳的矛盾,很符合宦官的特质。” “而在玉蝉下方,还模模糊糊地刻着个人名,能看出姓氏,我们结合笔划猜测,这个名字有很大的概率,是王守澄。” 这王守澄是谁?当年杀害唐宪宗的宦官,正是此人。 第223章 阴刻 公元820年正月庚子日夜间,王守澄,陈弘志等宦官为了立李恒为帝,潜入寝宫残忍杀害了唐宪宗李纯,然后守住宫门,不准任何人进入,谎称皇上服用长生不老药过多,毒发暴崩,并假传遗诏,命李恒继位。 从这以后,伟大的唐朝盛世,进入了宦官的全面掌控之中,后续的所有皇帝,都成了被宦官操控的傀儡。 这帮不男不女的阴森篮子,除了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之外,只剩下对权力和金钱的贪婪渴望,最后,伟大的唐朝,愣是活生生毁在了宦官手里,不得不让人感到惋惜。 马专家在确定了玉蝉主人的身份后,也是摇头叹气:“王守澄,明明是个宦官,却敢将自己比做诸侯,死后口含玉蝉,足以应证此人的可怕野心啊!” 曹老板始终一声不响地听着,突然发问道:“这只玉蝉,可有什么瑕疵或残缺吗?” 马专家摇头:“没半点瑕疵,虽被尸血浸泡过,可这一抹深红,反而彰显了它的价值。” “只是……” 说到这,马专家紧皱眉头,其余两位专家,脸色也显得古怪起来: “我们在这个来自唐代的玉蝉上,看到了阴刻的工艺。” 阴刻的全称,为阴刻线刻法,它最早起源于宋代,盛行于明代,具体方法是使用刻刀、砣具等工具在玉器表面进行琢磨和刻划,根据设计好的图案或线条,雕刻师会在玉器表面刻画出凹入的线条或形态。 对于当时而言,阴刻的难度很大,一般人不敢尝试,因为一旦刻刀下去,再改,就没法改了,所以对雕刻师的技艺有极高的要求。 三位专家经过10多分钟的鉴定后,可以确定,玉蝉上的阴刻法,来自明代中后期。 那么问题就来了,唐代的玉件上,为何会出现明代的雕刻工艺呢? 三位专家对此也感到不解。 在场几十号人,只有我的血压在蹭蹭往上涨。 青丘传授我的这套三生指劫,当真是深邃,恐怖至极,第二式烟山,能改变物件的历史年份不说,甚至能改变外形结构。 这种来自高维世界的神秘能量,拉扯的远不止时间线,它在将物件做古的同时,还给予了其清晰的历史定位。 青丘曾说,三生指劫本身,就是一门非常可怕的大幻术,我却一直把它当作强身健体,增强肉身强度的术来练,今天,总算是应证了青丘的说法。 烟山,将明代的玉牌,变成了唐代的玉蝉,可人家并不是凭空给你变出来的,历史长河中,的确真实存在这么一只玉蝉。 古代妖狐的术,如果能轻易看透,它也就不是妖狐的术了。 如果由青丘本人发动,一定会做到完美,让专家挑不出一根刺来。 我的火候还远远不够,这就导致玉蝉上残留下了些许,明代阴刻的痕迹。 “那这是个怎么回事呢?”曹老板脸色有些不详,看向马专家:“它到底是明代的?还是唐代的?” 秦一江突然抢答道:“是赝品!” 曹老板没好气地瞪向秦一江:“你是专家他是专家?你能不能先把肛给闭了?” 秦一江哪敢得罪曹老板啊,连忙尴尬地收声了。 这时,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马专家,接下来这位专家给出的定论,将决定秦氏兄妹竞赛的胜负,也将决定秦子曼的生死。 马专家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扶了扶眼镜,开口道: “是唐代的玉蝉,不可能有错!” “此物大概率在明代被出土,被当年的雕刻师进行了后续的阴刻加工,这种情况在古董界很常见,并不稀奇。” 给出定论后,马专家冲曹老板比出一根手指。 曹老板一拍手,哈哈大笑:“好极了,十万我收了!” 至此,拍卖会圆满落幕,胜负已分。 秦一江那张脸,成了酱紫的猪肝色,他们这帮人站起身来,眼睁睁看着曹老板将锆矿的全套开采手续,递到秦子曼手里,那叫个气啊! 等秦子曼在全套手续上签字,盖章画押后,曹老板抓着她的手,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我就知道,子曼心里一直有我,妹子,你这么看的起叔,叔也一定不能亏待你……” 人们陆续开始往外走,他俩说着话呢,一旁的秦一江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秦子曼怒斥: “你?你个小贱人?你敢和我对着干?你可真阴险啊!” “我爹,我叔叔伯伯都劝我,让我防着你,我不当回事,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卧薪尝胆,处心积虑的隐忍,就等这一天翻身是吧?” 秦子曼冷冷看向堂哥:“小时候,你抢我的玩具,长大了,你抢我的生意,这些我都能忍。” “我什么都能让给你,唯独掌权人这个位置,不能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子曼放下笔,一步步走到秦一江面前:“因为你太弱,弱的像只没牙的狗,这个社会太残酷,你这样的废物,根本生存不下去,财阀如果交给你,很快就会毁在你手里。” “元老会现在还没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他们会知道的。” 秦一江双目圆睁,怒极暴起,一耳刮子抽向秦子曼。 手腕在半空,被段青牢牢捏住,疼的秦一江差点哭出来。 我一瞅两帮人动上手了,也悄无声息地跟过去,怕四兄妹借机对秦子曼下咒,我调动着狐瞳,高度戒备着。 他们但凡敢起歹心,那说不得了,我肯定得先发制人,几套大幻术打过去再说。 好在,这里毕竟是曹老板的地盘,四兄妹很识趣,并没有轻举妄动。 段青松开手,秦一江痛苦地后退,金玮和段青等一众人,铁塔般围在秦子曼前方,和秦一江的手下对峙着。 “开采权交给秦子曼,我可不答应!” 就在这时,若干保镖拥簇着一位穿戴华贵的老者,大步闯入会场。 这老者八九十岁了,头发掉的没几根了,满脸的老人斑,我后来得知,这老畜生是财阀元老会的一员,叫秦荣,他这趟,是特意来给秦一江站场的。 我瞧这秦荣干巴巴一老头,站都站不稳,都不嫌埋汰的,还搁这站场呢? 看到元老会出面干涉,秦一江原本泄气的脸上,又有了希望的血色。 秦荣眼睛里透着深深的戾气,手持拐杖,来到曹老板跟前,沙哑着嗓子说: “曹老板,你卖我个面子,把开采权交给秦一江吧,他是我们家族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秦子曼这丫头,各方面都不如他。” 曹老板上下打量着秦荣,脸色古怪道:“你的面子,值几个钱啊?” 第224章 报菜名 曹老板上下打量着秦荣,脸色古怪道:“你的面子,值几个钱啊?” 这时,所有参展的宝贝,全被曹老板的手下封箱,收走了,唯独除了秦子曼的这枚尸血玉蝉,能看出来,曹老板是真是得意这个,抓在手里不停揉捏着,把玩着。 我甚至怀疑,等到夜深人静时,曹老板可能会仿照古代宦官,将尸血玉蝉含在嘴巴里睡觉。 再来说这位秦荣,老头那张风化干枯的老脸上,写满了戾气,眉宇间透着股深深的威严之色,能代表元老会给秦一江站台,说明秦荣的身份非同一般,在秦家的话语权极重。 我是给秦子曼卖命的,自然看这老头千般不爽,巴不得他快点当场暴毙。 当时场面上挤满了人,秦一江的团队跟秦荣的手下合二为一,与我们这拨人对峙着。 我很不显眼地混迹在人群中,离的近了,我能闻到秦荣身上,那股恶臭的“老人味”,很多老人身上都有这股味,那是皮肤组织和脏器腐朽后,发出的接近尸臭的气息。 老头不知喷了多少香水来压这股味,我鼻子尖,闻的清清楚楚,可给我恶心坏了。 这么老的老东西了,不赶紧滚去养老院混吃等死,搁这显摆什么呢? 人群正中,曹老板稳坐泰山,肥胖的后背靠在座椅上,手中把持着尸血玉蝉,头都不抬地道: “秦荣,你在秦家或许是个人物,但这里是我曹某人的地盘,你算老几啊?” “这是我举办的私人聚会,你有入场卷吗?我特么请你来了么?你舔着个比脸,不请自来地跑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你特么有没有把我姓曹的放在眼里?” 曹老板起初语气还算和缓,越骂嗓子越尖,最后暴怒到一脸胀红! 原本混乱的对峙现场,给他这么一刺,顿时鸦雀无声了。 秦荣身份再高,也不过是个商人,哪敢和曹老板叫板啊?见正主发威,他那张衰老的脸上连忙强挤出笑容: “瞧您说的,我哪敢指点您啊?这是我们秦家的家事,还望曹老板赏脸一二,把开采权让给秦一江。” 此时,闲杂人等全部退场,连三位专家都走没影了,整个大厅里,只剩下秦家三拨势力的人马,外加个曹老板。 秦荣四下张望,确认外人离场后,这才点头哈腰地上前,对曹老板小声耳语道: “因为呢,我们元老会啊,跟家主立了个对赌协议,谁能拿下开采权,谁就是秦家下一任的掌权人。” “曹老板若是能助老朽一把,日后,老朽必有重谢!” 曹老板稳坐原地,一声不响地听着,秦荣在跟他谈条件,谈的非常隐秘,我站在后方凝神听着,只听出断断续续的一些内容。 什么汉代出土的七彩琉璃陶瓶,元代哈赤温王子的白玉扳指,先秦出土的原始瓷提梁盉…… 跟报菜名似的,秦荣把这些世所罕见的珍奇古董,一件件报给曹老板听。 我本是修行人,又是盲人身份,耳力远超常人,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我隐约能听到。 越往下听,我脸色就越难看。 等秦荣报完菜名,我再看曹老板那张胀红的胖脸,怒气迅速消失,嘴角渐渐露出了和缓的笑意。 我一看,坏了! 秦荣这老不死的!当真是狡诈无边,为了扶持秦一江上位,老畜生搁这玩阴的!秦荣是元老会的人,财力雄厚至极,远不是秦子曼能抗衡的。 人家报出的菜名,都是能兑现的,每一道菜,都拿捏到了曹老板的要害,给这胖子心动的都笑了! 我死咬着牙,真是恨不得一记烟鞭,当场送这老头下地狱! 秦子曼也看出了些端倪,眉头微微皱着。 能有什么办法呢?秦子曼孤身一人,跟整个元老会对着干,比钱,比不过,比资源,更是远落下风,眼瞅着形势急速逆转,姐姐的处境,再次陷入了深渊中。 菜名报完,秦荣挺腰,后退一步,那个得意的操性劲啊,看的人牙痒痒。 “二爷爷,你可要给我做主啊!”秦一江察言观色,拿捏到形势的变化,立刻可怜巴巴地冲秦荣告状: “秦子曼这女人,百般算计,心如蛇蝎!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前一阵我电话里问她,这次拍卖会,她准备的是啥?小贱人亲口告诉我,她只准备了一块明代的玉佩。” “我以为稳操胜券了,谁知,谁知她竟这般卑鄙无耻!最后拿出来的,居然是枚唐代的玉蝉!” 秦荣冷冷扫视着对面的秦子曼,又一脸宠溺地看向秦一江:“孩子,你若是单打独斗,你都不知道死在她手里多少遍了,你啊,还是太嫩,温室里的花朵,不经过毒打,是成长不起来的。” “这次啊,就当是给你上堂课了!这个社会,可险恶着呢,什么人都有。” 话音一转,老畜生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道:“一个没羞没臊的私生女,开赌场,搞歪门邪道?哼!她连秦家的人都不算,她拿什么跟你斗?” “孩子你放心,有你二爷爷在,有整个元老会给你撑腰,这锆矿的开采权啊,指定不能落在一介女流手中!” “等你上了位,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到时候是杀是剐,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敢说出这番话,秦荣显然是成竹在胸,势在必得了,老头笃定地认为,他开出的条件太猛烈,曹老板不可能抗拒。 事实也是如此,场地正中的曹老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小眼珠子不停转动着,一脸的馋相。 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到大势已去了,无依无靠的秦子曼,面对豪横狂妄的元老会,她败了,败的非常惨烈。 此时的秦子曼,明知败局已定,却始终不曾低下高傲的头,我也是一脸的不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去,把秦荣和秦一江这对爷孙的脸,牢记于心。 就拿这对爷孙的性命,给秦子曼的惨败来陪葬吧,今天不方便动手,但我迟早有天会找到他俩,他们不可能永远被风水团队保护着,总有我的可乘之机。 第225章 弄死她 曹老板笑罢,抬了抬胖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要给出最后的表态了。 我们都大气不敢喘地看向他,接下来曹老板的最终拍板,将决定秦家几代人的生死。 “秦荣啊,不得不说,你给出的条件实在太优越,太吸引人了。” 曹老板摆出一副为难的虚伪模样:“你知道我喜爱古董,你就给我可劲地往沟里带吧。” “给你这样一弄,我就感觉挺对不起子曼的。” 秦荣和秦一江都谄媚地笑着:“曹先生爱江山,更爱美人,理解理解。” “美人嘛,有的是,回头我们集团一定也在这方面,给曹先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曹老板动了色相,看上去满意极了,清了清嗓子,他点头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在此宣布。” “锆矿的开采权,归秦子曼所有!” 起初,大伙都没反应过来,秦荣和秦一江的谄媚笑容,定格在了脸上,定了大概七八秒,这才回过神来。 “曹老板?您口误了吧?”秦荣一脸讨好地指着身旁的孙子:“应该是归秦一江所有啊。” 曹老板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眉头一挑:“秦荣,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 “我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又请专家,又租设备的,这拍卖会都结束了,你跑来跟我说这些,让我临时改人,你这不是在往我脸上撒尿,存心糟践我么?” 秦荣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惊恐地摆手:“曹老板,我……” 一拍大腿,曹老板猛地起身,来到秦荣跟前,厉声道: “老话讲,人无信而不立,我姓曹的若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也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说是不是?” 秦荣哭丧着老脸,很不情愿地点头附和。 曹老板脸色愠怒,指着秦荣的鼻子道:“我这人没别的,但唾沫星子掉在地上,也是能砸出坑的,我是喜欢古董,不假,但你以为靠古董砸我,就能让我失信于人,那你可想多了。” “我都让秦子曼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了,那开采权就非她莫属!天王老子来了,拿玉皇大帝的宝冠砸我,都不好使!” “而且我还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和你们秦氏财阀的一切业务往来,只通过秦子曼进行!” “其他人,我一概不认!你个老比瞪给我听好了,秦子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特么让你们整个秦家,从这地面上消失!” 因为和谐原因,我没法详细描述曹老板的身份,人家可没吹牛,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人家真能做的到。 秦家产业做的再大,也不过是些商人组成的家族集团,在这片土地上,资本,是必须无条件服从于上层的。 秦家也不能例外。 形势的反转,让我大感意外,本来我以为秦子曼已经坠入深渊,再无生机可言了,可曹老板态度的突然反转,让秦子曼反败为胜,从无间炼狱中杀出一条血路,重返人间。 甚至曹老板还亲手,给秦子曼穿上了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人家话说的斩钉截铁,摆明了是要死保秦子曼。 这样一来,元老会也不敢打秦子曼的主意了。 金玮和段青等人,也都是一脸的惊喜。 再看秦子曼,这女人真的很不简单,一次次让我刮目相看,从始至终,姐姐脸色一直保持着平静,那对冷若冰霜的眸子,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提前看到了结局。 曹老板表完态,不再搭理那对爷孙,转过身来看向秦子曼,笑道: “子曼啊,你的这枚玉蝉,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再珍贵的古董,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秦子曼嫣然一笑:“曹叔过奖了,有空我请曹叔吃饭啊。” 曹老板化身成秦子曼的小迷弟,抓着她的玉手,捏了又捏,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 等正主走后,场面上的气氛就变得怪异了起来。 秦一江跟秦荣这两只丧家败犬,都怨毒地死盯着秦子曼,特别是秦一江这篮子,眼神怨毒中,还带着股极其浓烈的阴损,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把娇滴滴的秦子曼生吞活剥了。 “小妖妇,我们走着瞧!”秦荣往地上狠狠啐了口老痰,冲秦子曼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后,带着手下离去。 秦子曼何等人物,自然不可能做这种口舌之争,压根就不搭理老头。 等秦荣的人走后,秦一江也带着人往外走,我们跟在后面出去,来到外屋时,从曹老板的下属那里,排队拿回手机等物件。 之前那个发疯的广东小老板,正糊里糊涂地坐在外屋喝茶,我后来才知道,这人是曹老板的亲戚,拍卖会给他这么一闹,曹老板固然生气,却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取回物件后,我们离开屋子,来到胡同里。 金玮连忙给秦子曼披上军大衣。 这条胡同极其狭长,虽身处闹市,却十分隐蔽僻静,此时已是下午,天隐隐地有些黑,段青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笑着问秦子曼: “我听说这附近有家羊肉烧麦,做的非常地道,一会咱们去尝尝吧?” 我也饿,从昨晚上到现在,我啥东西都没吃,但我不敢掉以轻心,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离我们十几米远开外,秦一江的那帮人停步于胡同正中,刚好把路堵死了。 秦一江一脸浓烈的杀机,怨毒地看了眼后方的堂妹,又看向身边的四胞胎: “所以我养你们这四个废物,有什么用?” “你们给我弄死她,现在!还愣着干啥?上啊!” 疯姑娘皱着眉:“可是,曹老板刚说……” “曹老板算个叽霸!”秦一江情绪彻底失控,狠狠一嘴巴子抽到疯姑娘脸上:“你还没特么反应过来是吧?我已经完了!完了!” “这一切,都怪那个小贱人,小狐狸精!连曹老板那只老肥猪,都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我恨!我恨啊!” “我不管,总之,今天秦子曼要是能活着走出这条胡同,你们四个,就都给我上吊自杀吧!” 话说完,秦一江就带着保镖走了。 此时,金玮和段青也看向前方,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第226章 离恨 秦一江走后,四胞胎站在胡同正中,低着头,阴森森地一动不动。 “你俩带着秦总回屋,快!” 我冷声大喝,金炜和段青二话不说,护着秦子曼往米其林饭店退。 迟了! 抢先发难的,是那个中年瘸子,他垂着瘦长的驴脸,头不抬,右手大拇指连弹了几下,弹出几点白色星光,朝着秦子曼的方向飞去。 我神色凝重,调动狐瞳,细看,原来瘸子手指弹出的,是一些白色的蛊虫,这些蛊虫外形像蛆,长着许多对肉翅,通体散发着白光,飞行速度极快。 一道道淡蓝色的烟鞭,夹杂着破空之声,朝着蛊虫们狠狠抽去。 顷刻间,所有蛊虫灰飞烟灭,化作一滩滩恶心的肉泥,甩的胡同墙上到处都是。 那中年男人轻咦一声,四兄妹齐刷刷抬头,朝着我望来。 大家都是江湖同行,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可废话的。 斗法,既决胜负,又定生死,自古如此。 我握着朱雀炉,心念一动,四道烟鞭电闪雷鸣般朝着四人抽去。 烟鞭,虽然只是朱雀炉的第一式神通,威力却霸道至极,当初舅姥姥只一记烟鞭,就当场劈死了茅山老道雪藏锋。 可这四人却一动不动,眼瞅着烟鞭逼近,四人竟然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那脸蒙黑布的瞎子,只微微抬了抬手,四人面前出现了一面诡异的透明墙壁,四道烟鞭打上去,犹如箭射进了棉花堆里,只反射出四道淡淡的波纹。 果然,大修行者是不一般,青丘早告诉过我,瞎子是这四人中最厉害的。 试探交手后,傻子都能看出,瞎子的实力是远在雪藏锋之上的。 此时,秦子曼已经退进了饭店,我心无旁顾,双手合十,冲四人比划出一连串手势。 幻境投放,藏尸胎! 我以一敌四,场面本就对我不利,对面这滩恶水深浅未知,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敢托大? 所以一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我的理想画面是,能一股脑把这四兄妹全送去幻境,一劳永逸,实在不行,只把瞎子送进去也成,毕竟这人是大修行者,不依靠幻术,我属实没取胜的把握。 发动幻境时,我体内的阴气犹如泄洪般,顺着指尖狂涌而出,电光火石间,四人周围涌出浓烈的白雾,将他们团团笼罩。 “糟了!他是个幻术师!大哥,二哥,小妹,你们快跑啊!” 白雾中,传来瞎子惊悚的惨叫声。 整条胡同被白雾所笼罩,目不见物,秦子曼等人躲在我背后的饭店里,扒在窗户上张望着。 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幻境投放,我也特好奇,藏尸胎,将会以怎样的形式表达出来呢? 不过幻境投放,对阴气的损耗,实在太过惊人了,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术,至少掏空了我八成阴气。 我一脸惨白地后退,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从头到脚透着冷汗,等白雾渐渐消散,我戒备地看过去,只见四兄妹里,少了两个。 瞎子跟哑巴老头,不见了,胡同里只剩下疯姑娘跟瘸子二人。 我擦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瞎子跟哑巴已经被我送入幻境世界中了,这说明,幻境投放是可以对群体发动的。 只是,以我目前的阴气储备,至多只能送两人进去。 疯姑娘跟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恐惧,面面相觑,她俩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大哥?三哥?”疯姑娘焦急地四处张望着,阴下脸来,冷冷质问我道:“小孩,你把人弄哪去了?你快点还回来!” “他俩去了黄泉地狱,再也回不来了!” 我强忍着疲惫,目光扫向手中的朱雀炉。 疯姑娘反应神速,知道我又要发动烟鞭,瞎子不在了,可没人再替她挡鞭了! 她抢在我低头之前,快速比划出一套手势,我狐瞳猛烈收缩着,没看出什么端倪,疯姑娘发动的不是幻术,具体是个什么玩意,我一时竟没看懂。 一道细弱无声的风,吹到了我的脸上,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尸臭。 紧接着,放在我内衣口袋里的阴如意,微微一烫。 我惊的后退两步,一后背的冷汗!刚才,要不是有古代妖狐传承来的阴如意,替我挡下对方的术,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我,别说对方术的原理了,连特么具体画面都没看明白! 我也是头回遇到这种情况,之前不管是蛇相,舅姥姥还是吕俑,这些阴森玩意的术,至少是能看出动静的,是有迹可循的,哪像疯姑娘这样,一套手势,一道风就过来了,让人躲都没法躲,吹到即死,连翻盘反击的可能都没有? 疯姑娘见我硬吃了她一整套术,却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她比我惊恐多了。 “你?你是人是鬼?我的离恨咒杀,怎可能对你无效呢?” 离恨咒杀,好名字。 我想,疯姑娘和我一样,用出的也是压箱底的大招,她虽说不是大修行者,不似她瞎子哥那般强横,但同样有一击杀人的本事。 所以你说道行这东西,真的是玄之又玄,三言两语很难讲的清,你把它当成一个衡量实力的标准吧,也不对,在小兴安岭时,吕俑和左瞎子都是大修行者,可吕俑只通过蜡制的分身,吃着桔子,就逼着左瞎子上吊自尽了。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左瞎子具体的死因,同样是大修行者,差距却如此之大,让人匪夷所思。 我一直有个想法,与其说道行代表着实力,倒不如说它代表的,是术。 术,有高低之分,低层次的人,掌握了高层次的术,就能无视道行杀人。 斗法,是对一个人的阅历,知识面和术的综合考量,输赢胜负,与道行大小无关。 我不知道这么理解,对不对。 在疯姑娘惊慌之际,我看向朱雀炉,一道烟鞭飞出,朝着她劈头盖脸地抽去。 “四妹,小心啊!” 烟鞭速度太快,疯姑娘躲闪不及,身旁的中年瘸子大步抢出,一把抱住疯姑娘,用后背挡住了烟鞭。 一阵细微的轻响传来,瘸子哇地喷出一股鲜血,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场倒地毙命! “二哥?二哥?” 侥幸存活下来的疯姑娘,抱着瘸子的尸身放声痛哭。 第227章 哈巴狗 我注视着中年瘸子的尸身,这人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烟鞭,却无半点伤痕,连衣服都完好无缺,没有半点破损。 只有瘸子嘴跟前的地面上,被喷了一滩血。 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人死于内脏大出血呢。 我看的也是大感不解,以前我特意试过,用烟鞭抽物件,是能抽出动静的,崩石断木不在话下,现在,随着我和朱雀炉之间的内在联系,越来越紧密,烟鞭竟然也成了只伤魂魄的虚无术。 这种变化有好有坏,好处是杀人于无形,一道青烟透出,香喷喷的,人就没了。 坏处是,不能给敌人带来足够的血腥震慑。 此时的胡同里,麝香味的青烟缥缈,地面上原本的四胞胎兄妹,只剩下了疯姑娘一人。 疯姑娘怀抱瘸子的尸身,哭的那叫个凄惨啊。 我看的眉头紧锁,疯姑娘凄惨的哭相,引动了我灵魂深处的共鸣,我内心涌现出深深的悲凉。 可能有一天,我也会像她这样,在敌人面前,哭的像个无辜的孩子…… 所以你说我们这帮人,到底该怎么定位?我们算什么? 世外高人?玄学大家?悟道隐客? 还是有钱人养的哈巴狗? 钱真好,钱能让你身处人间,却能像天神道里的神仙般,活的逍遥洒脱。 钱真坏,钱是王八蛋,我恨透了它,可没了它又万万不能。 什么时候,我李三坡才能不被金钱束缚,彻底逃离这个圈子,真正自由地活着? 我跟这四兄妹无冤无仇,不过是各为其主,奉命行事罢了,我是为了还秦子曼的百年参之恩,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帮她。 四兄妹给秦一江卖命,自然也有她们的理由。 我眸子里的悲凉,渐渐冷了下来,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把藏青色的烟刀。 烟刀散发着丝丝透骨的恶寒,狭长的刀锋,犹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乌云,狂躁不安地翻滚着。 挽起个刀花,我手提烟刀,缓缓朝着疯姑娘走来。 阵阵凄杀的阴风不请自来,无礼地冲进胡同,撩起我白雪般的发,头顶是包头冬季灰黯的天空。 疯姑娘眼瞅着我逼近,眼中露出深深恨意,双手抬到胸前,朝我一遍遍做着繁杂的手势。 可是,疯姑娘已经被我吓破了胆,她亲眼目睹了二哥死在了烟鞭之下,她纵使恨意再深,也没那心劲去调动气场,连接高维能量了。 所有的手势,都是徒劳的,疯姑娘像是在对着我比划哑语,那模样狼狈又滑稽。 我来到了她面前,停步,疯姑娘受了莫大的刺激,脸上一会哭一会笑,跪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我,阴惨惨地问: “给条活路……行不行?” 她这句话说的哆哆嗦嗦,她已经知晓了问题的答案,她还不死心地问我干嘛? 我一脸的阴冷,冲疯姑娘摇了摇头,掌中烟刀抬起,轻轻横挥,带出了一缕缕淡蓝色的沉香。 刀刃透过疯姑娘的脖颈,一进一出,只在刹那间间完成。 疯姑娘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双目怨毒地圆睁,身子一软,倒地毙命。 一男一女两具死尸,横在胡同里一动不动,整条胡同瓦蓝瓦蓝的,烟火缭绕。 我收了烟刀,用脚尖捅了捅两兄妹的尸体,确认两人已死透后,我转过身,冲饭店方向点了点头。 金玮和段青见状,赶忙护着秦子曼走出来,二人亲眼见证了刚才的斗法,脸上都笼罩着深深的惧意,吓的都不敢出气。 怕秦子曼受到惊吓,金炜特意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我一脸的疲态和虚弱,挥手示意他们快走,边拿出手帕擦着脖子上冷汗。 这块手帕,还是陈医生当年留给我的遗物,我忘不掉陈医生的温柔,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没事拿它擦擦汗啥的。 段青打着电话安排车辆,金玮脸色阴郁至极,搂着秦子曼快步前行,突然停步问我: “你呢?” 我说你别管我,我这的事还没完,你只负责把秦总照顾好,小心秦荣派人寻她的仇! 金玮可不答应:“李师傅,咱们来是一起来的,走也要一起走,你一个人留下,不是个事。” “一会警察来了怎么办?” 金玮说的没错,这里是包头,不是哈市,金玮在哈市涉黑,可他再黑也黑不到内蒙,这条胡同所处的位置,是市中心,胡同外边,到处都安放着监控,尸体是不可能处理走的。 我也不能像意淫小说主角那样,随身携带高科技化尸粉。 见我执意要留下,金玮只得带着诸多保镖,护着秦子曼快步逃离了胡同。 广东小老板也跟在后面,一并逃了出去。 至此,整个米其林饭店,一切活物都逃的干干净净,已空无一人了。 阴冷僻静的胡同里,只剩我独自一人,强忍着疲惫,我蹲在兄妹二人的尸身旁,轻抬手指,调动“它山有眼”,开始观看藏尸胎内部的景象。 之前,老大哑巴和老三瞎子,让我送入了藏尸胎的幻境中,我一直没空去管他们,直到收拾了疯姑娘和瘸子,我可算能腾出手来看一眼了。 事,要么不做,要做,就把它做绝,做到底。 我如今是秦子曼的人,自然不能让她被秦一江所害,先动手的是他们,所以今天,这四胞胎但凡能活一个出去,我都对不起秦子曼。 江湖,就是这般现实,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它山有眼启动后,胡同里再次涌现出浓烈的白雾,我脑袋昏沉沉的,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撕裂。 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我已进入了藏尸胎的世界中。 我出现在了小兴安岭的老阴沟,那个卑劣,下贱的农户家中。 起初我以为,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幻境场景,可当我揉着眼睛注视四周时,却惊讶地发现,这里是现代的场景。 窗外是漫天的风雪,农户家的火炉烧的通红,屋里暖洋洋的,放眼看去,四周都是现代化的家具家电,只有客厅那张大土炕,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第228章 上门寻仇 当年,杀害母子二人的凶手,骨灰已经被装进了两只简陋的鞋盒中,摆在土坑旁的小桌上。 鞋盒后面,是二人的黑白遗相,遗相里,五十多岁的埋汰农村老男人,和他那更埋汰的,八十多岁的脏妈,两人都死气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纸质骨灰鞋盒。 而在土炕边上,盘腿坐着两个人,一人是哑巴老头,另一人正是脸蒙黑布的瞎子。 之前在小兴安岭,我带着母子俩,历经千险,跋山涉水地,帮她们报了仇,这也让我彻底做实了幻境藏尸胎,有了使用它的资格。 我甚至成为了幻境的一部分,我一个大活人,就站在哑巴和瞎子跟前,却像空气似的,他俩压根就看不到我。 此时,哑巴老头一脸的死灰,昏黄的老眼惊恐地扫视着四周,嘴角羊癫疯般抽抽着,拿笔在白纸上写着字: 这兄弟两沟通起来,确实有难度,哑巴不会说话,只能写字,可瞎子偏偏又看不到字。 咋办?瞎子就握住哑巴写字的手腕,通过笔划动作,猜对方写的内容。 老头在纸上快速写道:“怎么办?那对母子,就快找上门了!” 我好奇地上前观看,一眼就看懂了厉害干系。 原来,我投放的这场藏尸胎,是之前在小兴安岭才发生的事,时间线应该在打败控尸人吕俑后,母子前往老阴沟寻仇的路上。 就快到了。 显然,在我进入幻境前,瞎子跟哑巴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幻境的规则。 藏尸胎固然凶猛无边,但它和其他幻境一样,并非十死无生,只要观察力足够敏锐,在死局来临前,洞悉破境点,就能毫发无损地击碎幻境,逃出升天。 只是这难度…… 去年,我和杨业曾闯入白夜天的幻境中,解救许兵仙,当时我就通过观察,看出了陈医生是破境的关键。 可就算如此,我们三人被困在幻境中,苦苦挣扎了月余,在我舍命杀死张二保,感动陈医生内心的柔软之后,这才侥幸逃离。 而哑巴和瞎子这对难兄难弟,就没我那么好的运气了。 首先,击碎幻境所必须的观察力,这两人就完全不具备。 哑巴虽然年迈,眼神还行,我来之前,他就把整个农户家中,屋里屋外,翻箱倒柜都搜了不知多少遍,却始终没能发现破境点。 相比哑巴,瞎子显得沉稳的多,人家毕竟是大修行人,这些年腥风血雨,大风大浪的走过来,此时身处绝境,却稳坐泰山,毫不慌乱。 读懂哑巴的笔迹后,瞎子阴森森地开口道:“不用怕!” “你我兄弟,跟这场幻境没半点关系!杀害母子的凶手,可不是我们!” “人世间,因果分明,善恶有报,咱们没做亏心事,还怕它鬼敲门不成?” 瞎子这番话,说的气场十足,有理有据,可我听的却直摇头,他不是幻术师,不知晓幻境投放有多可怕! 在藏尸胎的这场幻境中,哪有什么善恶,因果之分? 那母子俩,正在赶来老阴沟的路上,在母子眼中,哑巴和瞎子,就是当年残忍杀害她们的真凶!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懵懂善良的女大学生,卑鄙好色的人贩子,愚昧怨毒的农村人家…… 埋尸,挖尸,养尸,卖尸…… 这一系列阴森元素,叠加到一起,你就想吧,那母子俩的怨气得有多大? 连无量山镜子洞的大修行人吕俑,使出境封厉鬼的大术,都没法封印母子分毫,你俩算老几啊,不赶紧的想法子破境,还搁这讲因果呢? 你的心,得有多大啊? 相比之下,还是哑巴老头更务实,他坐立不安,整个人被无边的滔天惊恐所笼罩,边不时看着窗外,边在纸上飞快写字: “受幻境压制,用不出术,一会母子来了,咱们该如何迎敌?” “逃吧!” “逃?怎么逃?”瞎子冷哼着:“门窗全被封死了,刚才我用铁凳子砸窗户,铁都砸折了,窗户纹丝不动。” 他接着叹了口气,又道:“要怪,只能怪咱学艺不精,以前一路走来,一半靠着运气,一半靠点手艺。” “结果今日,在阴沟里翻了船,碰上了个那么厉害的大幻术师……” 瞎子语气变得凄惨起来:“谁能想到呢?那孩子年纪轻轻,貌不惊人,竟然掌握了幻境投放这般高深的技艺!” “原来人家一直藏在拍卖会的角落里,藏了那么久,咱兄妹四人从始至终,竟毫无察觉?” 哑巴老头一言不发地听着,突然在纸上写字道:“那孩子肯定死在四妹和老二手中了。” 瞎子摇头:“你说反了,我没猜错的话,四妹和老二此刻,怕是已成两具尸体了!” 哑巴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愣了片刻,眼泪刷地就流了出来。 我冷眼注视哭泣的哑巴,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江湖更是血腥无情,但凡涉及到斗法,非死即疯,很多时候想留个完整的尸身,都是痴人说梦。 拿丰厚的报酬,就要承担对应的风险。 学艺不精便是原罪,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屋外的风雪,来的更猛烈了,屋里没开灯,光线有些阴暗,兄弟俩坐在炕上,一言不发,气氛阴沉而诡谲。 我不再理睬二人,而是仔细地看向四周,假如被困在幻境中的人是我,我该如何破局呢? 我眸子里,透出淡淡的碧绿光泽,里屋外屋绕着圈看了几遍,很快就看出了端倪。 破局的关键,大概率就在那两个装骨灰的鞋盒子里! 为什么我一来就能看出,他俩翻箱倒柜了那么久,却看不出呢? 因果就在我这对眸子里,第一,我是货真价实的风水师,擅长望气,一对肉眼,就能捕捉到周边异常的气场。 而这俩兄弟,懂风水吗?我不知道,可我能看出,他们的主业是杀人术,常年钻研其中,风水这块掌握的应该不深。 世间能有几人,像瞎子这般,把苗疆蛊术玩到这般地步?弹指间,就能派出蛊虫杀人? 秦一江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才花重金将他们揽入麾下,鬼知道这些年,秦一江指使他们杀过多少人? 第二,我还有青丘送的狐瞳,望气漏看的东西,狐瞳也能及时捕捉到。 这两只鞋盒周围,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邪魅,如此关键的物件,却从头到尾被兄弟二人所忽略。 他俩不死,谁死? 第229章 四尸 瞎子不说话,似乎也在苦苦思索破局对策,突然开口问哑巴:“大哥,你确定?所有地方你都查过了?没有漏查的地方吗?” “那两只鞋盒,看了吗?” 哑巴啊啊地叫了几声,在纸上写字:“打开看过了,里面只有死人骨灰。” 瞎子又道:“骨灰里面找了吗?” 他这句话说完,哑巴还没来得及应答,门外,就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那敲门声来的很细微,很隐约,你一听就知道,它不可能是成年人敲出来的,声音来自门的下方,更像是……婴儿的敲门声。 “来了!” 瞎子猛地跳下床,手里握着把不知从哪找来的菜刀。 哑巴也跟着下床,可给这哑巴老头给吓坏了,估计尿都快流出来了,双腿直打摆子,眼神惊悚地往窗外扫着。 别觉得奇怪,先不说这是幻境,哪怕在现实中,不受幻境的压制,遇到厉鬼上门索命,他俩也只能束手待毙。 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什么这个术,那个术的,遇到厉鬼了统统不好使。 除非像我或吕俑这样的,有专门克制厉鬼的手段,否则一切都是白瞎。 门外的敲门声,三长两短地不停传来,老一辈认为,这种敲门节奏,意味着不详,鬼事临头。 被厉鬼索命的人,往往会在凌晨三点三十三,和四点四十四这两个时间,听到这种敲门声。 屋里原本暖洋洋的,这敲门声一传来,温度眨眼间下降了至少三十度,给这兄弟俩冻的直哈白气。 哑巴伸着脖子,朝窗外瞧去,因为门距离窗户极近,有人敲门,趴在窗外边是能看到的。 我也好奇地跟过去瞅,就见门外空无一人。 那这敲门声,是哪来的? 这画面,可给哑巴老头吓傻了,毛骨悚然地后退着。 “没事,门窗都是封死的,我们出不去,它们也进不来!”瞎子手持菜刀,咬牙切齿道。 这人也是个乌鸦嘴,他这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门开了道缝。 哑巴老头指着门,咿咿呀呀地尖叫着,瞎子虽然目不见物,却也听到了异样,连忙大喊道:“大哥你快去,把门堵死了,千万别放它们进来!” 哑巴死咬着牙,硬壮着胆子扑过去关门,眼瞅着门就要关严了,这时,一只惨白色的女人手,很突兀地从外边伸了进来,卡在了门缝正中。 下一秒,一股来自阴间的滔天巨力传来,门被开的老大,一个长发垂肩,满身尸血的红衣女子,跟尘烟似的,轻飘飘地进了屋。 女子身后,跟着个满脸血的小婴儿。 这画面,怎么说呢? 我是观众,眼前的一切,与我无关,同时呢,我又是这藏尸胎幻境的一部分,情绪能完美代入其中,我和这对母子的关系相当亲密,我们曾并肩战斗过,我穿过女子的红色尸衣,也曾为她吐过血。 可饶是如此,眼前的阴间画面,依旧吓的我肝胆俱裂! 更别说这对兄弟了! 红衣女子和婴儿进屋后,门猛地关严实了!当时屋里满是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给那哑巴吓的啊,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瘫倒在了地上,暗黄色的液体,顺着裤腿子狂流。 “啊……啊啊!呜呜呜!” 哑巴坐倒在地,边后退着,边丧心病狂地指着红衣女子乱叫。 瞎子也怕极了,他目不见物,只能通过脑补眼前的画面,这人脸蒙黑布,看不到具体表情,但我猜他此时一定也吓的不轻,人连着菜刀一起抖。 我正心悸地注视母子俩呢,这时,余光无意间,看到院子外边站着个人。 那人满头白发,20来岁,那张脸美的不沾人世烟火,五官跟画中人似的,穿着件雪白色的羽绒服,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那是来自过去时间线的我,当时的我并没有进屋,始终站在外边,后来老男人逃出来时,被我堵住,朝着小腹狠狠来了一刀。 相同的画面,跨越了两个不同的时间,再次上演了。 哑巴瘫在地上,全身连满了漆黑色的因果线,他像个提线木偶般,被鬼婴操控着,手指,胳膊腿,脖子,腰,全部被反方向硬生生扭碎! 在滔天的惨呼声中,哑巴死于剧烈的痛苦中,尸身软泥般瘫在地上,没了生机。 后方瞎子听声辨位,猛地跳过尸体,夺门而逃。 结果,被另一个时间线的我一把拦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瞎子捂着小腹,痛苦地倒地,红衣女子轻飘飘赶了过去,接下来的画面,就没法细写了。 短短一分钟不到,兄弟二人皆殒命于幻境中,死相凄厉到让人心惊胆寒! 连魂儿都被母子俩硬生生抽出,吞的一干二净。 “你好啊?” 我还在屋里发懵,院子里的另一个我,笑着冲我招手,我都不知该怎么描述那画面,真的是诡异离奇,又不可思议。 那鬼婴满脸血,回头注视着我,以瞬移的方式,出现在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对我道: “叔叔,你下次还要来找我们玩啊,下回,就不是这个剧情啦!” 我抱着怀里的鬼婴,整个人就跟吃了云州的毒蘑菇似的,浑浑噩噩的,眼前的画面很快就开始模糊,撕裂了。 接下来,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啥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无尽的幽冥中,隐约听到有人叫我: “喂!小伙子,醒醒!”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胡同深处,眼前围满了警察。 而四兄妹的尸身,则躺在不远处,横七竖八,四人脸上都结了一层淡蓝色的冰壳,死的非常安详。 醒来后的我,头疼欲裂,累的胳膊都抬不起半点了。 天早已黑透,几个法医,不停在现场拍照,有人在厉声问着我什么,我耳朵嗡嗡响着,听不清楚。 我被戴上手铐,架到了巡逻车里。 …… 半个小时后,有关机构里,我坐在桌前,对面两叔叔一个提问,一个记笔录。 “姓名?” “李三坡。” “职业?” “无业。” “无业?来包头干嘛?” “玩。” 第230章 鞋柜 很多人一辈子没进过局子,可能连里面长啥样都不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 一说到这地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所有警察都阴惨惨地吊着张脸,不怀好意地死死盯着你,然后就是严酷审问,小子,你不说是吧?上刑!之类的桥段。 我的想法多少有些偏激,现实中,并不是这么回事。 首先,我来的这地方,是正儿八经的刑警队,给我做笔录的这两位,都是有正规编制的刑警,像那种保安类型的辅警,是进不了这个门的。 这两人都30来岁,穿着便装,脖子上挂着工作证,和我想象中的相反,人家可一点都不凶,问完我的大致情况后,就开始跟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两人脸上始终挂着随和的笑容,跟我拉着家常,扯着天南海北,我对此大感意外,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我刚从幻境中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状态特别差,甚至连听力都丧失了,等来到刑警队休息了片刻,我状态这才慢慢好起来,丹田里缺失的阴气,也在一点点补充着。 听说我一整天没吃东西,其中一名刑警二话不说,直接给我点了份外卖。 另一人则给我端来一大杯速溶热咖啡。 当然了,点的也不是啥贵外卖,就一华莱士套餐,最便宜的那种,一汉堡,俩小鸡腿外加一杯可乐。 没一会外卖送来了,我就戴着手铐,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汉堡,喝着咖啡和可乐,对面两人抽着烟,笑盈盈地看着我吃。 等吃喝作罢,我原本阴冷的身子,总算有了些暖意,脸上应该也多了些血色。 这两刑警一个姓钱,一个姓郭,方便讲述,就叫他俩老钱老郭好了。 老郭稍胖,留着一脸络腮胡子,见我吃完了,他轻声问我:“怎么样?” 我用纸巾擦着嘴:“还行,就是鸡腿稍微有点咸。” 老郭失声一笑:“我没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想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摇着头,一脸的茫然:“交待啥?我就一普通游客,来这边玩的。” “普通游客?” 老钱眉头一挑,拿着我的身份证端详着,这人脸很白净,短发,瘦,看起来非常精干。 丢下身份证,老钱问我:“既然是游客,不去旅游景点,为何鬼鬼祟祟的,往那么偏僻的胡同里钻呢?” 我立刻道:“我提前在网上查的攻略,胡同里有家米其林饭店,我想去尝尝味,然后走到一半,突然糊里糊涂地,就跟撞邪了似的,一下就晕倒了。” “再往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 老钱听完,神色无悲无喜地哦了声,又问我:“这么说,那四个人,不是你杀的啊?” 我嘴唇一哆嗦:“钱警官,你可不能跟我开这种玩笑,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 “我寻思啊,那四人应该和我一样,也是去饭店吃饭的,当时他们走在我前边,本来好好的啥事没有,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我一迷糊,就晕厥过去了。” 钱警官皱着眉记录:“你的意思是,那四名死者也跟你一样,在胡同撞邪了呗?” 我一拍大腿,冲老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专业的,您的推理天衣无缝,严丝合扣!” 老钱不吱声,放下笔,拿着我的手机翻开起来。 老郭依旧笑嘻嘻地,问我抽烟吗? 我点头,他递给我根烟,又替我点上。 进审讯室前,我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除了朱雀炉和阴如意,这两个物件,外人可是摸不到的。 特别是朱雀炉,在觉醒第三式神通后,这件宝贝不但摸不着,连看都看不见了,完全回归到了虚无状态,之前参加拍卖会,曹老板的手下拿金属探测仪扫描,都扫不出来呢。 “不对吧?” 钱警官翻看着我的微信记录:“你还说你无业,你明明是个风水师嘛!” 我微信里加了好些个群,这些群一点屁用没有,都是些闲人在里面问事,白嫖,什么怎么发财呀,怎么一夜暴富呀李师傅,怎么改命呀,我被鬼跟了咋办呀之类的。 我偶尔有空了就答几句,后来被白嫖烦了,就索性全设置成了免打扰。 见老钱问这个,我笑着答道:“业余爱好,略懂点皮毛,上不了台面。” 接下来,他俩也不审讯了,开始问我些风水上的事,都是些城市小区风水的简单问题,厕所对着厨房好不好?对着卧室又会怎样?家中镜子怎么摆设,镜子朝外贴着窗户,能不能挡煞?鞋柜放楼道好,还是放家里好? 我面色如常,心里却感到古怪,这帮人,也信风水的吗? 反正我一时半会也走不掉,就当打发时间了,陪他俩唠起了风水嗑。 首先说鞋柜,我讲了个海外的典故,有黑叔叔专门盯着华裔抢劫,因为华裔富,有钱,家里珠宝多。 海外都是住别墅的,怎么判断这别墅的主人是华裔呢,他们就看家门口有没有放鞋,只有华裔人家,才会把鞋子放在屋外。 最后就导致了一起起入室劫财杀人的惨案。 老郭听完,道:“那是海外,跟我们国内没关系。” 我说有关系,鞋柜这玩意,你一定不能放在楼道里,那是百分之百败财招灾的,国内国外都一样。 有一种情况可以,就是你把每一双鞋,都放进鞋盒里,再把这些鞋盒整齐摆放在楼道的鞋架子上,那就没事。 这种情况下,它就不具备鞋柜的属性了,成了一摆放杂物的架子,那自然无伤大雅。 除此以外,任何形式的鞋柜,甭管它是开放式的,还是带柜门上锁的,一律别往楼道放。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风水五行中,鞋是属阴的,而且气场还特别重,脚臭啊! 这个气场聚在楼道里散不出去,它影响不了邻居分毫,只能影响你自个家。 因为是你发出的嘛,结果呢,如此大量的阴邪肮脏气场,常年累月地聚在你家门口,那出事必然是迟早的。 第231章 恶臭 鞋柜放家里边,就没这么回事了,这时,它成了你家整体风水格局的一部分,邪气会被格局所流转,化解。 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那么请你有机会,去富豪小区溜达一圈,你看看那些有钱人的家门口,有没有放鞋柜呢? 两警官都点头称是,表示赞同我的观点。 再来说厕所和镜子,我的意见是,镜子面朝外,贴着窗户摆放,是不具备挡煞效果的,你首先得明白什么是煞?煞从哪里来?你连煞的本身含义都不懂,你摆个镜子放那有什么用呢? 真有煞,用八卦镜来挡。 厕所门正对着卧室,不好,特别是厕所门对着床,容易引来下水(泌尿系统)的疾病,可以用屏风遮挡,这屏风的颜色还有讲究,要按你八字来。 厕所对厨房,厕所属阴,厨房属阳,阴阳对冲,会形成煞,这下更完犊子了,这时候你就不能用屏风来挡了,要找人求符,搁厕所和厨房门框子上各贴一张, 贴符干嘛?化解掉它俩对冲的气场。 两人听的非常认真,等我讲解完,老钱跟我说了个事。 他家是一梯两户,门对门的格局,老钱这对门的邻居吧,怎么说呢?很腌臜,很埋汰的一家人,还是军人出身。 邻居家本来住俩老人,老头八十来岁,半身不遂,坐轮椅,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老太太腿脚倒还好,但那张老脸阴惨惨的,基本上没见她出过门。 老人膝下有一对儿女,也都五十多岁了,那老太太不做饭,也不买菜,这对儿女就每天早上来伺候,伺候到天黑才回去,女儿来的多,基本上每天都来,儿子来的少,但每周也来三四次。 我听到这,还没听出什么问题。 老钱说到这时,脸色就开始不对劲了,紧紧皱着眉,说他家对门这俩老人,本来老人味就重,再加上常年不洗澡,那味大的呀,别提了,对门家只要开门,就涌出一股浓浓的老人身上的臭味。 跟尸臭似的,别提多难闻了。 仅仅是老人味也还罢了,对门还养着一只体味特别大的狗。 “哎呀我草!”老钱一脸的恶心:“你们不知道,我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楼道里那股味啊!” “狗身上的臭味,加上老人身上的尸臭味,混在一起,给人臭的头都晕。” “而且吧,他家还不光老人不洗澡,那对兄妹也不洗澡,他家不知是怎么了,有病还是咋地?全家连人带狗,没一个洗澡的,有时候我在电梯里遇见那兄妹俩,领着条狗,身上散出来那味,别提了!” “跟特么臭水沟里的泔水似的。” 老钱说,他为这事不止一次敲过邻居门,可人家根本不吃他这套,你闻的臭,人家却一点没闻出来啊? 不洗澡倒是事实,人家承认了,老头坐轮椅,洗澡不方便,还经常拉裤裆里,但不洗澡也不违法呀。 别看老钱是一刑警,却拿这家人没什么辙,关键这老头还有点身份,是部队里退休的干部,一个月拿两万多退休金呢。 老郭听到这,也是直摇头:“所以你说,为什么现在人不生孩子呢?年轻人拼死拼活,交出去的社保,都拿来养他们了!” 把这事讲完,老钱就问我:“你是风水师,你给我出个招,治治这家人呗。” 我说你不用治,首先老人味这东西,是很自然的现象,它是人衰老后,六道给出的一个信号,有味了,说明这人差不多也该走了。 这时候呢,身边的子女就应该经常给老人擦洗身体,把卫生搞干净了,老人味能消掉,同时也能起到延长阳寿的作用。 我之前听你说完,大致猜测是,这对兄妹也不上班,没工作,每天来伺候这两老人,说白了,兄妹俩,就是指望老两口丰厚的退休金啃老呢,老人活的越久,兄妹俩越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像什么坐轮椅不方便洗澡,那都是扯叽霸淡,完全就是给自己的懒找借口,这兄妹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点比事不懂,当真是白活一世了。 我奶奶身体那般虚弱,都闻不到半点老人味,就这样,老太太还每天自个泡热水澡,活的逍遥自在。 老钱还说,他邻居这一家子,都是百年难遇的极品,妹妹的老公没事也总往这跑,这人抽烟,还专门在电梯里抽,就活的非常自私,一点都不在乎周围人的感受。 算是国人的典型了。 哥哥呢,长的蔫坏蔫坏的,走路低着个头,短发跟块油布似的,沾在头顶,全身散发着滔天的恶臭。 不过某些地方的人,的确很不喜欢洗澡,这家人是外地搬来的,不光老人洗不上澡,兄妹二人一年到头,估计也洗不了两回。 懒是一方面,主要骨子里带着恐水的基因。 我思考一番,看着老钱道:“老人味闻多了,不好,招邪不说,还减气运。” “你这时候,可以在家里养些活物来应对,首先,家里养只白色公猫,再往你家客厅,对门的位置摆放一个长方形的小鱼缸,鱼呢,也别养多,五七条小鱼就行,我们要的是这一缸活水。” “你按我说的做,楼道里臭味虽说消散不了,但它从今往后,影响不了你和你家人丝毫,反而会加倍反噬到对门邻居。” “白猫进了家,鱼缸只要这么一摆上去,对门的老两口,基本上也该上路了,就这一两年的事,主要是他家这对啃老的兄妹,包括妹妹的老公,势必会遭至一系列的血光之灾,这个五七天之内就会应验。” 老钱听完,有些不相信:“一只猫,一个小鱼缸,就能产生这般可怕的效果吗?” “你是在跟我俩编故事吧?” 我笑了笑,既不解释,也不反驳,我话说出去,你信与不信,那就是你的事了。 我提供的手段相对保守,我和老钱只是一面之缘,对方是老钱的邻居,我就更不熟了,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当然还有更保守的手段,但电梯里抽烟这事吧,确实挺缺德的,听着让人来气,我就稍微上了点强度。 此局名叫“白猫戏鱼局”,它专门用来克制这种门对门邻居用的,不光是对门的老人味,狗味,不洗澡的尸臭味,甚至包括对门鞋柜所散发出的脚臭味等等,统统都可用它来化解。 第232章 问话技巧 我之前说过,猫通灵,辟邪,白色公猫是当之无愧,专门用来克制污秽气场的活物,门对面的位置,再由鱼缸来压制,第二次针对门缝里顺进来的污秽气场。 我特意强调,鱼是用来盘活水用的,活水,代表着气场流转,排走污秽的寓意,不养鱼的缸,那就只能是个摆设。 这样一来,猫也顺带着给盘活了,特别是调皮的小公猫,动不动就喜欢扒在鱼缸边抓鱼玩,这一猫一鱼的布局,让阳宅形成整体流转,排污化秽的活局,从而达到防守反击的目的。 更有猫克狗的隐寓藏于其中。 至此,白猫戏鱼的活局,彻底做成。 这个白猫戏鱼的法门,是我照抄鲁班经里风水秘局。 鲁班经,又叫厌胜术,它最早是干嘛的?是木匠拿来对付不支付工钱的主家用的,活干完了,主家变着法子克扣工钱,这时候木匠就在房梁上掏个暗洞,里面藏只死老鼠,死麻雀啥的。 也有往进放死人骨灰,遗相,尸油啥的。 大家也不用过分害怕,正统的鲁班经早就失传了,现如今这些木匠,他但凡能掌握一星半点的鲁班经皮毛,他不至于混成木匠。 到后来,鲁班经从保护木工手艺人的初衷,演变成了一种阴森的民间风水术。 你要是能有幸阅读到鲁班经的正本,就能发现,里面光是克制邻居的风水法门,就记载了上百套,养鱼法是其中最温柔亲和的。 所以你说国人之间巨大的精神内耗,是现代才开始的吗? 实际上,从几千年前的古代就开始了,从鲁班经中可见一斑。 这两位刑警也有意思,和我聊着风水,突然一拐弯,又扯到案子上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停发问,就问我去那胡同干嘛?我和四位死者之前,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我也是来者不拒,应答自如,反正我就死咬着牙,从头到尾什么曹老板,拍卖会,秦子曼之类的只字不提,就说自个是游客,进胡同吃饭的,走一半撞邪晕倒了。 老郭这只笑面虎,一个劲地问我:“你真的是一个人进的胡同吗?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人要交待的?” “你是进胡同吃饭的吗?还是另有别的目的呢?” 老郭问到这,突然收起笑容,眼睛一咪,表情深邃了起来:“当时那家米其林饭店里,是不是在搞一个聚会啊?” 我听到聚会二字,心猛地一跳,脸上却不带丝毫情绪地看着老郭。 “这场聚会,是和古董拍卖有关吧?拍卖会的主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老郭语调变得严厉起来:“小伙子,只要你把主人的名字说出来,我们立刻就放你走。” “那个人,我们盯他很久了,一直想抓他的把柄。”老钱也跟着说道:“小李啊,你只要交待出拍卖会主人的名字,这就没你什么事了。” 原来,这两位是奔着曹老板去的,我摇着头,死咬着不说,始终一问三不知。 曹老板的死活,我并不在意,但此事关系到秦子曼,我不想把她牵扯进去。 见我一副密不透风,软硬不吃的模样,老郭发了狠,威胁我说,我要是再不配合,明个一早直接送我去看守所。 我一脸的惊喜:“那可太好啦!那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早就想进去瞧瞧了。” 老郭直勾勾盯着我,神色阴霾。 沉默片刻,两人把话题再次一拐,开始跟我聊别的,问话夹带着唠嗑,小伙子结婚没有啊?这那的。 反正就是唠嗑和问话交替着来,两个多小时后,两人嘴皮子都磨干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对视一眼,丢下我就走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很特殊,很厉害的审讯方式,不搞大嗓门,厉声逼问那一套,它就和风细雨地跟你拉家常,处关系,你对啥感兴趣,人家就跟你聊啥。 通过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一点点击穿你的心理防线,逼着你交待真实案情。 而且目前四兄妹的尸体,尚处在尸检状态,法医那边没给定性,俩刑警可能想着提前来摸摸底,结果摸了一手油。 我被关在办公室一整夜,期间老钱来看望过几次,怕我手铐紧,还专门给我松了点,凌晨一点多那会,他还给我弄了碗泡面当宵夜。 对我讲的这些风水知识,老钱半信半疑,也许是看我的谈吐气质非凡,大概率不是个一般人,老钱对我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转变。 审讯室的椅子这般硬,我哪睡的着觉?于是老钱就从外边搬来张钢丝折叠床,展开放在墙角,铺上一张干净床单,又违反纪律地替我解开手铐。 等我吃了泡面,躺到了床上,还是睡不太着,老钱就坐在一旁陪我聊天: “刑警队的条件不好,你将就着点啊,明儿个一早,尸检报告只要一出来,没问题,我们就立马放人。” 我躺在床上,翘着腿抽着烟,喝着老钱给买的矿泉水,倒也逍遥快活。 老钱值夜班,也是闲来无事睡不着觉,浓茶就着香烟,开始给我讲案子。 说最近流行个什么呢?女的做局,骗男方上钩,具体怎么操作?相亲,相处段时间,合适了,女方提出订婚,就管男的要彩礼。 要的不多,十几二十万,等女方收了钱,这婚也订了,小情侣相处这么些日子了,感情也该深入一番了吧? 局来了。 女的告男的强X,彩礼直接黑光,还把男的弄去坐牢。 我听的是脑瓜嗡嗡的,就咱国家这帮未婚老爷们,咋就被整的这般惨呢?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就这个网络流行梗,全国所有未婚爷们都有资格说。 问题是,有人老实,硬吃了这哑巴亏,有人他就不吃这一套了,但凡骨子里还带那么一丝热血的,出狱后,不得闹出人间惨案啊? 老钱说,是啊,就这阵,闽南出了个案子,男方被女方骗婚骗财,出狱后,这男的偷摸地找过去,夜里,用一把刀,直接把女方一家子给除名了。 唯独留下那女的没杀,为什么?不知道,也许他内心深处,始终还在深爱着她吧? 聊完骗婚案,老钱又跟我讲境外窝点的事,人家是刑警队的,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多,老钱说,这个诈骗案啊,实际受害者数字,比官方给出的数字多十几二十倍。 就包头这么个小地方,这么点人口,过年前那会,还有不少小区门口,贴着大红布告示: “某某栋几单元几零几的谁谁,被骗走多少多少万,请大家引以为戒!” 从包头出发,放眼看全国,你就知道这玩意有多凶了。 受害者,大多是些老人,一辈子攒那么点钱,要么是用来养老的,要么是准备给儿女买房的,结果就这么一把,全没了。 所以为啥国家这次会下狠心,坚决打击那些境外窝点,因为这件事已经严重到,不管不行了。 就境外那帮人吧,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简直是一帮阴森的畜生。 第233章 安和桥 有件事忘了交待,我刚才猛地想起来,直接给我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瞧我这脑子吧! 这里特别补充说明下,关于鞋柜的事。 如果你是一位单身,独居的姑娘家,那你就甭管那些有的没的,请你务必往家门口,摆放几双老爷们的二手鞋。 尺码越大越好。 你别问我为啥,你就照我说的做,准没错。 切记,事关性命安危,请务必照做。 …… 说回正题,光线昏暗的小房间里,我躺在钢丝床上,听钱警官讲各种离奇的案子。 这大哥是真的没忌讳,一点没把我当外人,啥都敢往出讲。 老钱说,枪杀案,往往只发生在过年期间,为啥?因为可以借着鞭炮声做掩护,而且只要你作案时别带手机,提前准备好不在场证据,把现场处理干净,这种案子一般都破不了。 说一个人啊,他但凡起了杀心,那他在出门作案时,是一定不会带手机的,现在的警方科技,能把手机定位精确到五米以内,你去过哪,出现在哪条路,去了哪个小区几单元几楼,你也甭狡辩,人家警察只看你手机,就能全看明白。 老钱还说,杀人,没有成双的说法,按他们刑警几十年汇总出的现场资料看,99.9%的未破获凶杀案,都是独自一人完成的,没有合伙这一说。 合伙杀人的,一个不漏,全被抓了,当年震惊全国的悍匪白宝山,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社会上一些商人,他去陌生人家之前,都会很小心地提前查探,家里如果只有一个男的,那他铁定不可能去。 如果是俩男的在家,反而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带多少现金都不用害怕。 老钱跟我说了很多,大部分内容涉及到和谐,根本写不出来,但我相信明眼人能看出来,就上述这两段内容,我自个凭空杜撰,是根本写不出来的。 包括网络上那些意淫小说作者,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就凭这帮篮子那点阅历,你让他们照这个水准编,你看他们能不能编的出来就完事了。 这些啊,都是由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重案组刑警,亲口告诉我的。 老钱这个人啊,长的白,瘦,一脸的精明,说起话来是一套接着一套,口若悬河,根本不带停的。 我起初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后来渐渐地,我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 一看我要睡觉,老钱赶忙又去给我拿来些干净枕头,被子啥的,还亲手帮我盖好被子。 我当时还傻呵呵地谢谢他呢,躺在枕头上,我说钱警官,你真是个好人啊。 老钱朝我投过来真诚的笑容:“小伙子,我从你的言谈举止能看出,你不是个一般人。” “我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为了能让你休息好,我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啊,连手铐都给你下了,还支上床让你睡觉。要是让队里知道,我这般优待嫌疑人,我可是要受处分的!” 我点着头,迷迷糊糊道:“那个白猫戏鱼局,你别忘了……按我说的做。” 老钱坐在我对面,轻声答应道:“好,我就按你说的来,你不用担心了,好好睡吧。” “睡吧。” 我眼皮子沉上,意识开始消散,眼看快睡着了,耳边突然又传来老钱的声音: “小李啊,我让技术部门查过你的手机,你的行踪,和你供述的没有太多出入。” “可是,这中间有段时间,你的手机定位,突然莫名地出现在了,三千多公路之外的小兴安岭大山深处,这个你该怎么解释呢?” “那是……幻境。”半睡半醒间,我模模糊糊地答道。 我实在是太疲惫了,幻境投放损耗了我太多的精力,我现在只想睡觉,睡它个三天三夜。 趁着我意识混沌,老钱赶紧提问:“幻境?那是什么?”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躺着睡:“呼……藏尸胎,不太好解释,我人在包头……同时又去了小兴安岭。” 老钱沉默片刻,用手机播放了一首宋冬野的《安和桥》,放到了我枕头边。 这歌怎么说呢,前半段还好,到了中间高潮部分,那悠长悲凉,象征世事无常的二胡这么一拉,当场就给我催眠了。 按下了循环播放键,老钱借着歌声对我道: “不聊这个了,小李啊,咱们是朋友,对吧?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声哥,不过分吧?” “你跟哥说实话,哥才好帮你度过难关啊。” 他将脸凑过来,在我耳边神秘兮兮道:“哥只想问你一件事。” “当时在胡同里,你杀了那四个人之后,为啥不赶紧逃离现场呢?” 我依旧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当时我实在是太疲惫,太想睡觉了,砸巴着嘴,我含糊地答道: “必须留在现场……用它山有眼确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然,哪怕放跑一个,都是莫大的隐患!” 我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和黄龙江的发言类似,老钱听的是满头雾水,还不死心,又反复问我细节。 我听着歌,就搁那边睡边说:“它山有眼,十米内发动,超过十米就不好使了,所以……必须留下……” 从始至终,老钱一直在仔细观察我的状态,看我即将熟睡,他轻轻摇晃着我,晃的力度还特有分寸,既不把我完全晃醒,又能让我继续保持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我刚睡着,被老钱晃醒,眼皮子沉的抬不起来,又要睡,耳边传来老钱的声音: “你不用害怕,那四个人连户口都没上,属于没人管的盲流,尸检报告呢,其实也已经出来了。” “四人全部死于剧烈惊吓引起的心脏骤停!老头的身上有几处骨头断裂,盲人小腹处,有针眼大点的皮外伤。” “这些呢,也都不是外界伤害造成的,它们属于自然缺陷,小李啊,你是无辜的,你放心的睡吧,明个一早你就能出去了。” “只要你说出,拍卖会主人的姓名,你帮哥,哥才能帮你啊,咱们是可奔着那条大鱼去的。” 我闭着眼躺在床上,含糊地答道:“这个……不能说。” 老钱听的直叹气:“你这小伙子,咋就一点都不懂事呢?” “你不说,我们按规矩,明个一早就得送你去看守所,你就别嘴硬啦,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你想想,你年纪轻轻,留下案底,你一辈子就全毁啦!” 第234章 烧麦 “将来你坐飞机火车,住宾馆,找工作,出国,这些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啊!” 我隐隐扯开呼了:“那可不行,哥……你帮帮我。” 一看我肯屈服了,老钱喜上眉梢,连忙道:“我是你哥,我不帮你谁帮你呢?” “你只需说出拍卖会主人的名字,他全名你要是不知道,说出他的姓氏也成啊。” “我就跟你讲实话吧,这个人啊,为非作歹多年了,属实是个大祸害!他仗着手中的权力资源,行事狂妄嚣张,以为没人敢碰他。” 老钱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中气充足: “我们啊,不信这个邪,非要碰碰这个硬骨头!上头已经下决心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将他连根铲除,如果能成功,这也算是给广大群众一个交待了。” “小李啊,你的证词,就是检察部门开出逮捕令的最大仰仗!” 我又翻了个身:“哥,你能别打扰我睡觉了吗?我真的好困啊。” 老钱笑眯眯道:“那你倒是说呀,你只要说出那人的姓氏,我立马走人,拉灭灯,你睡到明天下午,也不会来人吵醒你。” 我闭着眼,舔着嘴唇:“行吧,那我就说了,哥你听好了啊!” “对嘛,这才是识大体的好小伙子!” 老钱急忙将耳朵凑过来听。 “拍卖会的主人……姓钱……全名叫钱学文!” …… 钱学文,正是老钱的全名,他当时一愣,也给我气的是哭笑不得,低头看向胸前佩戴的工作证。 开玩笑,我虽说睡的迷糊,但心如妖狐的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看不出老钱这套小九九? 他为啥那么好,特意支张床来让我睡觉呢? 因为我如果坐在铁板凳上,势必一整晚都保持着清醒,那他就问不出话了。 老钱挺厉害的,手段比老郭高明多了,人家先把我骗进温柔乡里,让我躺在床上,他陪着我唠嗑,唠到我困了,快睡着的时候,才开始提问。 因为人在这时候,意志力是最脆弱的,任凭你再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也挺不住对睡眠的深层次渴望。 这种由身体自然产生的渴望,只靠意志力是无法强撑过去的。 据说啊,老钱这招,是从国外“佛波勒”那块学来的,保管一拿一个准,谁都跑不掉。 结果到了我这,成了翻车的个例。 说老钱当时给我气的啊,坐在那直抽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你不说是吧,那你今天晚上就别睡了!” 原形毕露后,老钱脸色惨白地指着我:“而且我还告诉你,本来那四人的死,我们都不打算跟你计较了,既然你不配合,那这事到最后,还得往你身上搁。” “你做好准备吧,这一时半会,你是出不去了,我这就去给看守所打电话,让他们明个一早,就派车来提你过去!” 我也不搭理他,你不让我睡,那我就不睡了呗。 我干脆起身,跳下床,抓起老钱的烟就抽,边抽,边生龙活虎地在屋里溜达。 老钱阴着张脸,直勾勾盯着我,抓起手机,起身,出门了。 在老钱出门前,我对着他的背影,隐晦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它山有眼立即启动,我代入了老钱的视角,只见他出门后,拐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办公室里。 进屋后,老钱关上门,开始打电话: “是我,是,是。” “这小子嘴不是一般的硬,该上的手段都上了,他死活不说啊!” “我打算再关他三五天看看,这段时间,我和老郭轮流看守,总之不让他睡觉,我倒要瞧瞧,他能坚持到什么程度!” “什么?您确定吗?好,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老钱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起身,脱去外衣,躺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没一会功夫,就扯起了呼噜。 我一看,老钱都睡了,那我还等啥? 收回术,我也躺到了床上,盖上被子就呼呼大睡。 刚才老钱在跟谁打电话?这帮人还打算对我使哪些阴招呢?我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眼前一黑,意识迅速陷入了无边的虚无。 这一觉,睡的极其漫长,再没人来打扰我了,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那会,我才醒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我看向四周,房间的大铁门敞开着,老郭和老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穿好鞋,双手插兜走了出去,老钱跟在后边,塞给我一个大塑料袋: “李师傅,昨天晚上,真是对不住了。”老钱一脸的惭愧:“我们也是秉公办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家店的羊肉烧麦味不错,我给你打包了四两回来,你路上吃。” 我接过塑料袋,沉甸甸的,份量可远不止四两,原来内蒙这边的烧麦,一两就是一笼,一笼八个大烧麦,这一两,指的是面皮的重量。 我冲老钱笑了笑,也没在意,提着烧麦就走了。 出了刑警队的门,冬日的阳光洒在脸上,我连打了几个喷嚏,马路对面,金玮正靠在车边等我。 我走过去,金玮赶忙丢掉烟,恭敬地替我拉开车门: “李师傅,你辛苦啦!” 我弯腰钻进车里:“辛苦啥?进去啥也没干,吃了顿外卖,吸溜了一碗泡面,睡了一大觉,还白蹭了人家大半包烟。” “这不,都临出门了,又顺走了四两烧麦。” 车子启动,我和金玮坐在后排,吃着香喷喷的羊肉烧麦,我从后备箱翻出瓶水,拧开猛灌,然后擦着嘴问: “秦总回哈市了吧?” 金玮吃的满嘴流油,含糊道:“没呢,还在包头呢。” “秦总特意交代了,要等着你一块回去。” 我听的一脸怒容:“她不要命啦?就不怕秦一江跟秦荣鱼死网破,再派人对她下咒?” “断了腿的狗,才是最凶的狗!” 金玮吞下烧麦,摇头笑着:“那两人,已经是历史了,李师傅,今晚你就看好戏吧!” 我连忙问金玮,咋回事? 金玮拿纸巾擦着嘴,告诉我,秦一江和秦荣这两只倒霉篮子,就在昨晚,被秦家直接给除名了。 第235章 钦点 据说这事在秦家内部闹的很厉害,老爷子在得知了拍卖会的全过程后,立刻当着元老会的面,拍了板,逼迫着老东西们一致通过,由秦子曼上位,担任财阀的掌权人。 他们不答应也不行啊,曹老板都放话了,以后只跟秦子曼谈生意,曹老板的意思很明确,人家就是要力挺秦子曼上位,在曹老板面前,元老会是个叽霸? 当然了,小秦还年幼,缺乏经验,先挂个一两年的名,只等年龄一到,立马头戴王冠,坐上女王的宝座。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至此,秦子曼的危机彻底解除,绝地翻盘,一步登顶,以前元老会那帮老不死的,一个个叫嚣着反对她上位,还要把她逐出家族,这下好了,一个个跑来溜须拍马,献殷勤地跪舔她 了。 坏消息是,把我给搭进去了,秦子曼得知消息后,起初也是担心的不行。 这里要是哈市,或者东三省的任何一个地方,秦子曼只需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出来,可它不是。 包头是个小地方,秦子曼在这边也没啥熟人,没那个能力捞我出来。 谁想我这事,后来居然惊动了曹老板。 而且金玮还告诉我,老钱和老郭这两位,是听命于曹老板的。 我惊的合不拢嘴,想必昨夜在办公室里,给老钱打电话的人,可能就是曹老板吧? 金玮笑着说,那肯定不是,以曹老板所在的高度,钱郭二人没法直接跟他说上话,这命令,也是一层层传达下来的。 昨天那场拍卖会,我从头到尾,跟影子似的潜伏于暗处,始终没露过正脸,曹老板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呢。 得知我被带去了刑警队,他也没当回事,我这种小鱼小虾,无名没姓的,进去就进去呗,关他屁事? 可是在得知了,我是秦子曼的贴身风水师后,曹老板对我的态度,就起了些变化。 特别是在得知,我孤身一人,和秦一江的整个风水团队,在胡同里碰撞出火花,杀的对面无一生还后,对我顿时又高看了几分。 曹老板后来就说,这个李三坡,是个人才啊,这小孩藏的可够深的,当时现场真有这么一号人物吗?我咋就没瞧见呢? 越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身边,就越缺我这样的。 于是,曹老板就有了招揽我的意思,可他认同了我的手段,却不知晓我的为人,于是就让老钱跟老郭给我上强度,试探我,看我这人口风严不严,人品能不能经得起考验。 老钱对我上的这套“上床套话法”,曹老板并不知情,是老钱自作主张安排上的,曹老板后来知道,气的火冒三丈,说你这不是胡闹吗?哪有这般虐待人的? 但他也通过这件事,认可了我的为人,本来老钱还要再关我几天,曹老板震怒之下,直接放话,立刻放人! 他正准备给有关方面打电话呢,被一旁的风水师拦住,说你别急,这么一会功夫,试不出深浅。 这小孩名叫李三坡,26岁是吧?我就用他的姓名和年龄起局,摸摸他的底! 曹老板身边这位风水师,男女,年龄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人家的水平和境界,一定是远在我之上的。 毕竟,江湖中最顶级的杀手,不是拿来刺杀皇帝的,相反,这种杀手只会听命于皇帝,跟随在皇帝身边。 曹老板就让这人算,这人冷笑着,现场排了个奇门遁甲局出来。 谁知看完后,这人双眼直接流下两行血泪!他脸色惊恐,扭曲到没边了!焦急地冲曹老板大喊: “放人,快放人!” “这个人的命,我没资格算!” “他是中阴界钦点的人!他的命,谁也不敢算!” 我听到这,头皮一炸一炸的,怎么我的命,好端端的,咋突然就被中阴“钦点”了呢? 这个钦点的具体含义,又该如何理解呢? 曹老板一看这架势,当时也给吓坏了,立马打电话安排放人。 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注视着窗外阴冷的街景,我内心涌现出阵阵滔天的恶寒! 像秦家这种豪门争端,我就很不想参与其中了,麻烦,事多,现在可倒好,又招来个曹老板。 不过这事想想,其实也挺后怕的,多亏我昨晚口风守的严,硬撑着,没把曹老板供出来,否则,我这会还在里面待着呢。 虽说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我,但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怕是只能隐姓埋名,逃亡天涯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曹老板盯上我,我不搭理他就是了。 最让我感动恐怖的是,中阴咋就莫名其妙地,又把我给盯上了呢? 难道是元福那个小篮子,跑去中阴告我坏话了? 上回在小兴安岭,我违背因果律,对吕俑下了大幻术阴畜生,惊动了中阴,派出观察者给我写小报告。 也不能啊?元福没那个胆。 后来我细细寻思,钦点是个褒义词,它总比“点卯”强吧? 要是我被中阴点了卯,那可真就十死无生,小命可得搭进去了。 可能大家看元福那么弱,觉得中阴也都是些弱鸡,那可大错特错了,中阴里面某些未知存在,是相当神秘可怕的,只不过我的事太小,人家懒的来找我罢了。 这么一寻思,我稍稍放宽了心,什么秦氏财阀,曹老板,统统滚一边去吧,他们之间这档子事,我再不想参合下去了。 在包头待的每一天,我都有种如芒在背,让高维死物锁定了的感觉。 我想尽快逃离这里,回到哈市,调整一段时间,就该跟着马义和欧阳薇,上阳楼搭乘厉鬼航班了。 回到酒店,秦子曼在外边,还没回来。 我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晦气,光着身子出来,看向床上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纸袋子。 全是秦子曼给我买的,从袜子,鞋,再到内衣裤,里里外外,全套都买齐了。 我好奇地看了眼牌子上的洋文:LoroPiana和Colombo。 这俩是啥?难道不该是LV,爱马仕吗? 所以贫穷,再一次限制了我的格局,穷人眼里这些牌子,明星会穿,可真正有钱人,人家是不屑于穿这些的。 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秦子曼给我买的这些洋玩意,全部是来自意大利的高端手工定制。 第236章 独处 再看发票,还是港城那边买来的。 秦子曼给我买的这两个品牌,你说它贵吧,它未必就能贵过爱马仕多少,可人家的稀缺性就体现在,你花钱买,你买不到。 前些年山西有个挖煤的商人,出国,豪横地跑去人家店里,大嗓门道:“把你这最贵的衣服,给我来十套!” 结果从头到尾,店里的人连看都懒的看他一眼,更别提上前打招呼了,就给这商人弄的很下不来台。 原来,人家玩的是会员制,玩的就是个高冷范,你有钱算老几?你有钱你也高攀我不起。 我也不管那么多,一件件拿出来往身上套,你还别说,秦子曼应该是特意吩咐过,全是严格按我的尺码买的,每件衣物都很合身。 穿戴好全身,我对着镜子这么一照,上身是件灰色羊毛大衣,里面是简单干净的白衬衣,带着件宝石蓝的羊绒小马甲,裤子还带俩背带,我胡乱这么一穿,你别说,还真就不一样了。 臭美了好一阵,我来到沙发跟前,盘着腿,开始打坐冥想。 睡眠,能消除身体和精神的疲劳,而来自灵魂层面的损耗,就需要打坐冥想来缓解了。 冥想并不玄妙,它的原理非常简单,普通人也可以轻松掌握,我也是在失明后,才开始渐渐接触冥想的。 人的本质,应该是孤独的,一个人的社会关系再复杂,社会上的朋友,应酬再多,他也应该每天抽出半个小时来独处,通过冥想,来直面真实的自己。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经历一件事,就是你每天晚上十一二点,快睡着的时候,这时你脑子里面猛地跳出来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你在无意识状态下冥想出来的,也是你内心深处最渴望,最需要解决的事。 它有点悟道的意思。 所以说冥想,能开发人的深层思维,能让凡人有机会接触到六道本源,一些顶级的大商人,每每遇到关系生死的重大决策时,也会通过冥想来获取答案。 另外,受强迫症困扰的朋友,不妨也试试冥想,有奇效。 我冥想到下午那会,体内的阴气,就开始满的往外冒了,幻境投放所带来的巨大损耗,加倍弥补了回来。 睁开眼,我感到全身充斥着无尽的活力,这种状态下,让我熬夜打三晚上麻将,我都不会觉得困。 起身活动着筋骨,我身体里发出咔咔的响声,回忆胡同里那场斗法,我嘴角露出笑意。 幻境投放好使吗?太好使了,这玩意威力简直霸道到让人瞠目结舌,什么规则,道行这那的,统统无视了,打照面了,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一套手势比划过去,直接就给对方连魂魄带肉身,一并扔幻境里了。 就让他自个在里面摸索,悟吧,顺着我当年经历过的剧情线,去一条条梳理线索,去找破境点吧。 找到了,活着出来,找不到,横着出来。 而且我这手藏尸胎,还和其他幻境不同,我这个有时间限制,瞎子和哑巴刚被我送进去,还没站稳脚呢,母子俩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他俩必须在娘俩来之前,找到破绽逃出去。 时间到,十死无生,任凭他道行修到天上去,结局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相比巨大的阴气损耗,藏尸胎真的是物超所值,是我压箱底的最强杀招了,没有之一,连朱雀炉都比之不及。 幻术师这个职业本身呢,在江湖里也是顶级稀缺的存在,一百个人里,碰不到一个,碰到了,就只能算他上辈子没积德,倒霉的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抛开其他幻术不讲,单说这幻术投放,这种大术,它能轻易改变时间和空间维度,把一个大活人,硬生生给变没了,丢到一个独立的,阴森未知的空间里。 除非敌人具备免疫幻境的特质,否则他根本抵挡不了,我说进,他就得进,这就厉害的有点不讲道理了。 所以幻术师,也是中阴重点关注的人群之一,我从白夜天那学会阴畜生和藏尸胎后,中阴就开始盯上我了。 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后续啊,我要是再想把自个的阴森经历,打包成幻境,那可就没门了。 因为我身上,不具备因果律,这玩意我解释过,解释的可能也不太清楚,因果律本身呢,也不是人间语言能解释的清的。 就当它是张进入高维世界的门票吧。 至于如何获取因果律,我现在也不关心这个,人要知足,我能成长到今天这操性,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靠着三生指劫,红狐步,朱雀炉和这两套大幻术,我在小修行人的江湖中,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再加上妖狐家的阴如意保命,外加青丘这个厉害师父全程监控指导,哪怕遇上个别大修行人,我也不能虚他。 所以可以了,知足吧。 人不能总想着怎么往高处蹦跶,因为蹦的越高,摔的就越惨。 我深知这个道理,我李三坡也没什么野心,不追求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钱,够花就行,我就寻思着,这边事情赶紧处理完,接下来上阳楼,下阴间,从下边接回我岳父欧阳劫。 再往后呀,我就要陪着家人好好过日子了,缺钱花了,就出来接两件小案子。 不缺钱,那可就对不住了,你雇八台大轿来请我,我也不可能出山。 当时我这么一想,想到不远的未来,那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的生活,忍不住脸上就露出了傻笑。 “傻笑什么呢?” 秦子曼迈着猫步走进屋,来到我跟前,冷冰冰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 她认真替我整理着衣领,口中轻道:“别说,这么一穿,好看多了,也算是有点人样了。” “这样的你,才配的上我嘛。” 这回,秦子曼没穿裙子,脱下外衣后,她上身是件纯白色的贴身绒衣,浑圆饱满的胸脯微微起伏着,下身则是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女总裁的范儿没了,此时的秦子曼,更有点电影学院校花的调调,清纯间透着高冷。 我笑着说:“秦总,你这样想可就错了,我作为风水师,不该太过显眼,穿衣打扮,以低调内敛为主,我们这个职业,和小说里一出场就技惊四座,装比打脸的角色,完全是相反的。” “也没有配不配的上这一说。” 秦子曼修长洁白的手指,按在我嘴唇上,摇头:“我要的,可不单单只是个风水师。” 第237章 刺激 她这番话有着深层次的含义,我细细品味着,也没敢说什么。 秦子曼咬着嘴唇,眸子里闪着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直勾勾盯着我,一转身,淡金色的发丝甩了我一脸,那漫山遍野的花香袭来,让人直犯迷糊。 她从冰箱里拿出瓶水:“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我虽年少,却也懂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于是我毫不犹豫道:“你送我奶奶的那支百年老参,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别的我啥都不要,不过秦总,这件事过后,你我之间就两清了,从此以后,也再没啥瓜葛了。” 我传达的意思很明确,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们豪门,官场的那些玩意,我再不可能去染指了。 大家从此划清界限,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不远处的秦子曼喝着水,看向我,冷冷道: “既不贪财,也不好色?还别说,你这小男人是有点意思啊。” “你过来。” 我硬着头皮走到她跟前,秦子曼突然发难,一把将我推到墙边。 我背靠着墙,心砰砰狂跳,我也不知道自个是咋了,平日里反应,口才各方面都还算不错,可到了这姐姐跟前,我一下就哑火了,反应也跟不上了,大脑更像是断了电般,一片空白。 别笑我没见过女人,换你来,你比我更迷糊。 就这姐姐的颜值,身段,甩视频里那帮女的不知几条街,再心如铁石的老爷们,在她面前也不可能把持的住啊。 不然,人家凭什么一个简单眼神,一个笑,就能把曹老板那样的大人物,耍的神魂颠倒呢? 甚至为了讨好红颜,一怒之下,放话要将整个秦家连根铲除呢? 这种身体本能的紧张反应,原理其实就跟幻术似的,你单凭意志力,根本抵抗不了。 当时我被秦子曼壁咚在墙边,嘴笨的跟棉裤裆似的,你你你的乱打结巴。 见我慌成这样,秦子曼忍不住噗嗤一笑,说: “你紧张什么?有件事,我始终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个法子。” 我顿时松了口气,你要问我风水,命理,那我可就不紧张了。 谁知秦子曼接下来的这番话,直接听的我冷汗倒流,口干舌燥。 “我啊,是个直性子,我就直说吧。” “我看上你了,那么,我到底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将你拿下呢?” 我背靠着墙,艰难地咧了咧嘴:“姐,咱正常聊天不好吗?我就一不懂事的孩子,你跟我俩开这种玩笑干嘛……” “谁跟你开玩笑了?” 秦子曼皱着眉,冷冷盯着我,她离我太近了,胸前的柔软紧紧贴过来,给我弄的人都麻了。 我后来一寻思,秦子曼的表现,倒很符合的她人设,姐姐是干嘛的?沉浮商场多年,城府深不见底,你知道,不知道的阴谋阳谋,人家早玩腻了。 什么羞涩,矜持,小姑娘身上的那些东西,秦子曼才不屑于染指呢,人家就跟你来直的,脸都不可能跟你红一下。 当时给秦子曼这么一压,我有个地方一下就着火了,我赶紧把下半身往旁边挪了挪,化解了不必要的尴尬。 我面露难色,不知怎么回答她。 秦子曼没察觉到异常,也跟着我一起思索:“你说,我是跟你签包养协议呢?还是直接一步到位,买断你30岁前的这四年呢?” 我跟她开玩笑道:“咋这么小气呢?只买四年啊?你干脆把我后半辈子全买走呗?” “那可不行。”秦子曼认真地摇头:“男人三十岁后,就老了,我不喜欢老男人。” “嗯,有道理。”我点着头。 秦子曼告诉我,她今年27岁,比我大一岁,她是怎么回事呢,这姑娘从上学期间,到现在,这么多年愣是一个对象都没处过。 因为人家眼界高,本身就出身名门,自己打拼出这么大的产业,那一般的歪瓜裂枣,哪能入的了她的眼啊? 但是吧,再冷傲,头昂的再高的姑娘,也不可能一辈子单身啊,秦子曼这些年一个人过来,其实内心深处,也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听完姐姐的讲述,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一般姑娘,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在男人面前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我说,你怎么啥都敢给我讲啊? 秦子曼神色如常,脸不红,心不跳道:“你是我的贴身风水师,我不跟你讲,难道要去跟我爸讲吗?” 她还跟我讲曹老板的事,说起曹老板那肥头大耳的矮冬瓜模样,年纪比她爸都老,还想吃她这颗嫩草,秦子曼也是恶心的直吐舌头。 好在姐姐有的是手段,拿捏个曹老板简简单单,不在话下。 我也是脸上直犯难色:“秦总,你这个事,我还真就管不了,我的情况你也了解,我早就订婚了,算是有妇之夫了。” 秦子曼那对直勾勾的眸子,摄魂地盯着我,突然来了句: “这样,才更刺激不是吗?” 这时,金玮火急火燎地闯进屋里,大声嚷嚷着:“秦总,人抓到了……” 见到我被秦子曼按在墙边壁咚,金玮一愣,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秦子曼松开我,转身,一个人去阳台抽烟:“话说到这,你慢慢考虑去吧。” “我秦子曼想要的东西,迟早都要得到手。” “代价再大,我也给的起!” …… 晚上,我们这帮人找了个高档饭店吃饭。 我,金玮,段青,秦子曼以及她身边的几个女助理。 简简单单一桌菜,吃了十几万,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它哪怕天上的龙肉,也不可能卖这么贵啊? 饭菜的味道,也就那么回事,就这样,我最后还没吃饱。 这顿饭,算是秦子曼的庆功宴,我们轮流举杯敬她酒,祝贺她这次绝地翻盘,一路披荆斩棘,登上了女皇的至高王位。 饭后,段青先送秦子曼她们回酒店了,金玮独自开车,带着我来到远郊的一片废弃工地中。 我坐在车里,借着车灯往出瞧,远远的就瞧见,前方地面上被人挖出五个大土坑。 第238章 斩草除根 五个人,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坑跟前,嚎啕大哭,求饶连连。 其中两人,正是秦荣和秦一江。 此时这对爷孙,已经再无半点价值了,被秦家除名后,没人会去关心他们的死活了。 斩草,当然要除根。 剩余三人我不认识,估计也是秦子曼在元老会的仇敌。 我坐在车里抽烟,金玮下车,走到那五人跟前,从兜里拿出枪,对着后脑勺,一个个地点。 不远处,有人在放炮,炮声完美盖住了枪声。 前段时间有个叫《狂飙》的连续剧很火,我却看的直打哈欠,看到后来竟然睡着了,只能说不同层次的人,对世界的认知也不同吧。 再看现实里的涉黑,我全程观看金玮打枪,夜风吹动金玮的发,这人从始至终,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仿佛那枪打的不是后脑勺,是五块冷冰冰的石头。 金玮这种严格来讲,还不算涉黑,在他上边,有的是更黑的,只是我的段位太低,接触不到罢了。 枪响完五声,金玮就回车里了,手下那帮人开始轮着铁锨,往坑里埋土,还有人往里面倒水泥。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秦子曼不胜酒力,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是趴着睡的,整个白玉般的后背露在外边,腰侧的曲线勾魂。 我走上前,替她盖好被子,熄灯,蜷缩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乘飞机回到了哈市。 至此,秦子曼这条线,算是跟到头了,再往下跟,就没意思了。 以姐姐的手腕和魄力,想找到比我更出色的风水师,自然也是毫无难度的。 很可惜,我无力满足秦子曼的请求,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出了机场,我和这帮人分别后,提着行李独自前行,拦住一辆出租车,正准备上去呢,突然后面跑过来一个人,一把拽住我胳膊。 我回头瞧去,是秦子曼,这姐姐是真的野到没边了,当着助理,保镖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勾住了我脖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处就传来香甜的湿软。 我跟电打的似的,全身软绵绵的,大脑一片混沌,秦子曼的动作很投入,很认真,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将我松开。 “记住了小男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秦子曼冲我嫣然一笑,转身离去,她的笑容被我定格在了记忆深处,她笑起来真的好美,美的出尘,不属于这个世界。 回家的路上,我细细回味着口中的甜滑,跟丢了魂似的。 打开手机,我翻看着信息,这次包头之行,秦子曼那边给我打了笔九十多万的“商业咨询费”,所以你说顶级风水师赚钱吗,赚钱,钱跟大风刮来似的。 但这种案子,我一辈子只能接这一回了,再没第二回了,太累,太折腾人了。 我一进家门,欧阳薇和姜幼初俩姑娘,就往我怀里扑,拉着我问这问那的。 我当然也没空着手回来,在机场免税店,我给俩姑娘一人买了个大熊玩具,姜幼初喜欢的不行,抱在怀里不撒手,欧阳薇却直叹气,说你搁这养女儿呢?我都多大了,你还给我买这个? 我用力捏着欧阳薇娇滴滴的小脸:“乖女儿,爸爸今后,可是要好好疼你啊!” 欧阳薇疼的直往后躲,气鼓鼓地瞪着我。 儿女情长的废话略过,我回家后先是看望了奶奶,在服用百年参后,奶奶的身体状态,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连白发都少了些许。 我大感欣慰,又询问姜幼初修行的情况,老姨回来后,这段日子可没少教导姜幼初,老姨脾气不好,东西只教一遍,你会就会,不会就拿竹条抽屁股。 可是给姜幼初抽的,疼的直流眼泪,别说,这招相当管用,这段日子姜幼初的道行,可是水涨船高,蹭蹭往上窜。 此刻的姜幼初,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稚嫩羞涩的小姑娘了,她全身上下,隐隐透着锋利的阴森气场,体能,力量和肉身的强度,都有了惊人的质变。 和周昆之间的灵魂联系,也更加紧密了。 老姨说,姜幼初的清风堂,开的是相当成功,她现在完全具备了,独自给人看事的能力。 我听的也是又欢喜,又心疼,晚上专门给姜幼初受伤的位置,好好揉了揉。 要是换成欧阳薇,我敢这么乱来,她非揍我不可,姜幼初不,这姑娘性格是属于那种温柔听话,内敛性的,从始至终,一直用手捂着脸,焦急地小声嚷嚷,哥你快停下,我不疼了,不用你揉了。 回家后,我简单休息了几天,见欧阳薇始终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知道她在想她爸。 这事,不能再往下拖了,欧阳劫再厉害,也不过是凡胎,他被困在下边那么久了,他每天吃啥喝啥? 能活着坚持到现在,人家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这边也准备妥当了,就先联系到马义。 刚好,马义那边的案子忙完了,也腾出时间了,我们就商量着要动身了。 这趟就相当于我,欧阳薇,姜幼初和马义四人组队爬楼。 关于阳楼的情况,我之前已经介绍过,一二楼,是完全安全的。 二楼再往上,可就不好走了。 因为下边那阴楼啊,高层所居住的,多是些大厉鬼,阴物之类的恐怖玩意。 有时候这些玩意,会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投影到人间阳楼来。 而且阳楼本身呢,也闹鬼,闹的还特别厉害,之前我听阴差元福说,游荡在人间的一些厉鬼,干脆就把那里面当家了。 好在,我们有姜幼初,二楼到三楼这段楼梯,由周昆附在姜幼初身上,领着我们通过。 等到了三楼,姜幼初就不能再跟着我们了,就得下楼回家了,因为再往上走,连周昆都没把握了,怕宝贝闺女有个三长两短啥的,周昆可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剩下的路,只能靠我和欧阳薇,马义三人靠着真本事,硬闯了。 这次的行动非同小可,是我人生中最凶险,最刺激的一段旅程了,搞不好,我可能就得交待在楼里,再也回不来了。 第239章 滑沙 还有个坏消息,青丘从野狐禅的世界里向我发出警告,青丘说,阳楼的磁场非常特殊,可能会彻底隔绝我和他之间的精神联系。 到时候,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危机关头仰仗青丘帮忙了。 我给青丘这么一说,心里就发了怵,这段日子,我早就习惯了青丘的存在,骨子里对他形成了深深的依赖。 从最早,还没入行的我,为了保护奶奶,硬着头皮跟史细妹斗法,再到弟马孙无义,蛇相刘纲,老黄皮子舅姥姥,最后到镜子洞的大修行人吕俑。 回顾我的这些手下败将,就我这一路走来啊,要是没有青丘,每每在关键时刻指点迷津,化险为夷,我早就死半道上了,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别的不说,就最近的这场拍卖会,要不是青丘教我手势,用妖狐幻术让小老板当场犯病发疯,吸引走众人的注意力,我还能那么容易地,用烟山改变玉佩的历史年份吗? 怕是立刻就会被秦一江的风水团队所察觉,当场拆穿,后续我都不敢往下想。 于是,我就哭丧着脸去找青丘,我说师父,你不陪着我上楼,我心里总感觉空荡荡的,没半点把握。 万一我被楼里的厉鬼,阴物害死了,可咋办啊? 我命不值钱,死不足惜,我就害怕我死后,没人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 此时坐在小树林里坐的,是少年形态的青丘,这只来自远古的大妖狐,当真是生的美轮美奂,美的跟画中人似的,一对可爱的狐耳一眨一眨的,妖异的眸子正没好气地瞪着我: “那就死呗?谁还没死过呢?你死了刚好,我换人,你这个徒弟,各方面我都不满意,笨,天资差,机缘也差,长的也不咋好看,我早就想把你换掉了!” 我听着也不生气,当初在野狐禅里,我和青丘朝夕相处了一年多,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喜欢说反话,我就当他是在夸我好了。 “哎呦师父,您可谬赞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优秀啊?”我厚着脸皮冲他鞠躬作揖。 我来找青丘的目的,很简单,那既然爬楼他帮不上忙,我就想着从他这讨要点防身宝贝,或者学一套大幻术啥的,好让自己多点底牌。 青丘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头摇成了拨浪鼓:“李狐狸,你手头的东西,足够你用的了。” “而且你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是厉鬼和阴物,我教你再多,又能怎么地呢?你还能把人家灭了不成?” “这个爬楼啊,谁也帮不了你,你以为它考验的是道行,是个人实力吗?” “错!” “考验的是你命够不够硬,命够硬,你哪怕是具尸体,抬都给你抬到六楼去!” 话说到这,青丘的脸色变得阴冷起来:“命不够硬,三楼,就是你人生的终点了!” 我一听,难道青丘提前看到了什么?三楼到底有啥?它咋就成了我人生终点了呢? 可别小看妖狐的狐瞳,这玩意放在我眼睛里,基本上用不出啥效果,只能让时间放缓,躲避飞行物。 可到了青丘这,那就不一样了,狐瞳是能洞穿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线的。 我想到这,就打算上前询问,青丘不耐烦地开始送客: “死了活了的,自个琢磨去!赶紧滚,别妨碍我静修!” 我只得吐着舌头,回到现实后,我又给白夜天打去电话。 三十年前,我在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表现,收获了白夜天的强烈好感,这孩子直接认了我当他亲哥。 别看白夜天一十几岁的小屁孩,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幻术师!阴畜生和幻境投放,都是他教我的! 这么强有力的资源放在这,我没有不用的道理啊,他要是肯出面帮忙,那这趟旅程也就成了刘备摔孩子,有惊无险了。 谁想电话拨通,我直接傻眼了。 前段日子,白夜天还在哈市看冰灯,吃糖葫芦,结果这会,人家直接跑西疆那边玩去了。 而且,还是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里滑沙玩,是的,咱东北这边滑雪,人家那边滑沙,具体怎么个玩法,我也没见过,就问白夜天咋滑的? 他告诉我,滑沙是踩在特制的雪橇上,再用越野车拉着滑,速度一起来,风哗哗吹,可有意思了。 给白夜天玩的就不亦乐乎,这小孩会来事,走哪都讨喜,他在路上认识了一个车队,车队的人一看,这么屁大点的小孩,自个一个人跑出来玩,长得还这般可爱乖巧,就把他也给顺带上了。 车队下一步,打算穿越罗布泊无人区。 白夜天兴奋地给我讲述着他的旅游经历,我一看,行了,这小子我也指望不上了。 我就随口问他:“那你好好玩吧,钱够花吗?” 白夜天有点难为情道:“不太够,我这趟出门,压根就没带钱。” 我听的脑壳疼:“你不带钱出去玩啥?” 白夜天理直气壮:“那谁让我长得好看呢?去哪都有人给我买单啊。” “哥,你快给我打两三万过来,救救急,我看上了一把英吉扎小刀,可漂亮了,我都没钱买。” “还有西疆的干果,葡萄干,馕坑肉,拌面抓饭,我都想买来吃呢。” 行吧,我这本来是打电话喊帮手的,结果帮手没喊来,还倒贴进去三万。 第240章 杀局 挂了电话,我给小屁孩转了账,突然想起,白夜天当初曾送给我个装鬼的小面具,连忙从抽屉里摸出来看。 这个小玩具,爬楼用处不大,但我还是把它装身上了,飞机上可能用的到。 明天就该动身了,我和欧阳薇在家里收拾着行头,马义说,这趟爬楼之行,耗时未知,我们大概率会在楼里过夜,让我们带上帐篷,被褥啥的。 食物,淡水也要尽可能多准备,阳楼那种阴惨惨的地方,里面也不可能有小卖部,下楼买,更不合适,因为你下了楼,再上来,你之前走过的楼梯,还得再来一遍,那路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呢? 我就从网上买了顶帐篷,罐头,面包火腿肠矿泉水啥的,能带的都往包里装。 正收拾着呢,手机响了,是包头刑警队,老钱打来的。 电话里,老钱兴高采烈地冲我报喜,说他回去后,按我说的方法,在家里布置了白猫戏鱼局。 猫,是一只刚满岁的小银渐层,胖乎乎的,调皮的很,老钱在大门对面的位置上,摆上鱼缸,又去市场买了些好养的小鱼。 那银渐层一看到鱼,眼珠子就直了,喵喵叫地跳着抓鱼玩,反正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守在鱼缸边,各种调皮各种玩。 神奇的事来了,这个局做成后的第二天,就给对门那家兄妹引来了血光之灾,那个蔫坏蔫坏的哥哥,在外边让车给碰了,碰的还挺厉害,这会生死不明,正躺在医院抢救呢。 妹妹倒是没遇上车祸,就是流鼻血,止不住地流,连带她那电梯里抽烟的老公一起流,两人鼻孔24小时都被纸堵着,只能用嘴巴呼吸。 然后就是有一天,妹妹和她老公在小区里遛狗,也不栓绳,就在草地上溜,这狗怎么说呢,经常喜欢在楼道里大小便,但性格还算温顺,不咬人。 结果这天,这狗也不知咋了,突然就发了狂,咬了人。 说很远的地方,路过一女的,这狗就跟疯了似的,冲过去,朝那女的腿上就是一口。 这被咬的女的,身份可不一般,是权势极高的大人物家里的儿媳妇,人家就不愿意了,说首先,狗必须弄死,然后赔钱吧,给开了个天文数字,你少给一分,你试试! 当场就给那夫妻俩搞傻眼了。 这下,对门这一家子,全跑医院待着去了,再没人往这跑了,于是楼道里的尸臭味,一下就淡了许多,几乎快闻不到了。 我就说,老人味固然难闻,也不可能这么大,楼道里的臭味,主要还是这家人不洗澡导致的。 看到这有人会问,你了解情况吗,你都没去过老钱家,连情况都不了解,你怎么就敢用局去害陌生人呢? 这里解释下,这个白猫戏鱼局,专门针对的是门对门格局,压制的是从邻居家透出来的污秽气场。 如果邻居家好端端的,没有搞妖蛾子,也没有臭味传出,那么此局也就不可能反噬到对方。 它只能成为镇宅,给阳宅驱阴,祈福辟邪的摆件。 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案子,这位香客的情况和老钱类似,也是门对门的格局,他对门邻居是怎么回事呢?装修,一年能装十来次。 只为了把房子租出去,上一批租客离场,那人就找来施工队,重新开始装修,然后再租出去。 一年十来次地搞,乐此不疲。 你说这人有病吗?他那破房子,租出去,一个月也就两千来块的租金,这么折腾,就为了这点租子,真是个穷疯了的短命贱篮子。 香客跟我诉苦,说对门每次装修时的噪音,动静他也就忍了,可架不住灰大啊,对门找的这装修队还特奇葩,每次装修时,非把门敞开透气。 装修时的粉尘,脏灰啥的,有一些就顺着门缝,钻进对面香客家里了。 交涉,沟通,统统没用,香客每天回家,地板上厚厚一层灰,无奈下,他就找到了我。 我给这位香客做的,同样是鲁班经里的白猫戏鱼局,但这次香客放话,要求我无论如何,必须把对门的户主给弄死。 花多少钱,香客都不在乎,他被对方折腾了这么些年,是真受不了啦。 在我得知香客动了杀念后,不想招揽这因果,于是就把这案子介绍给了一位同行。 这个同行呢,也是个很厉害的风水师,他在了解了情况后,用的也是白猫戏鱼局,但上了强度,给这个局改了改,临走前,同行还在香客家大门内侧,贴了张符。 这张符是干嘛的,给对门家招鬼用的,这一套搞完,同行上午刚走,下午对门就再没动静了。 这里我就简单一笔带过吧,首先是那个装修队,三个人,三盆水,活生生淹死在了自个家里,大概姿势是跪在地上,脸泡在装满水的搪瓷盆子里,让水给淹死的。 然后是对门那男的,就一年装修十次的那位正主,他怎么死的呢?是跳楼摔死的,没搁自己家跳,这人跑去郊外一栋烂尾楼,从十八层楼顶,一跃而下。 摔成了一滩烂泥。 我在听完老钱的汇报后,说你等着吧,这才刚开始,厉害的还在后面呢,你邻居这一家子,这回就算不死,也得剥两层皮下来。 反正目的达到了,第一,再没人跑电梯里抽烟了,第二,楼道里的尸臭味,没了。 老钱对我是又佩服,又崇拜,电话里一个劲跟我道歉:“李师傅啊,之前,完全是误会,我就一小人物,上级让我这么干,我……” 我打断他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老钱再三向我致谢,还说下回去内蒙,要好好招待我。 第241章 动身 挂电话前他笑着对我道:“哦对了,我给你寄了点咱这边的土特产,我刚查了单号,应该快到了,你家里有人吧?” 过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东西就送来了,我过去一瞧,好家伙,是一整只宰杀好的内蒙羊羔,瞧那分量,三四十斤是有的。 走的还是顺丰空运,直接给送货上门的。 当晚我就卸下条羊腿,剁成块,炖了一大锅羊汤。 里面还放上了几根百年老参须。 我又切了些白萝卜进去,只用盐和胡椒调味,出锅时,一把葱花往上一撒,嘿,那叫个香啊! 刚好,金玮来找我喝酒,我就给他添了副碗筷,一家子人围在桌边,吃着羊肉喝着酒。 可给奶奶和老姨吃美了,我们都是头回吃内蒙的羊,还真不一样,肉质鲜美肥嫩,汤汁乳白香浓,一点都吃不出膻味来。 在席间,金玮就偷偷跟我讲秦子曼的事,他跟秦子曼跟的久,知道的东西也比我多。 金玮说,当时曹老板拍卖会上的三位专家,其实早在半年多以前,就被秦子曼花费重金给收买了。 曹老板嗜好古代瓷玉物件,跟这三位专家走的很近,之前几场拍卖会,请的也都是这三人。 所以那天,我借着混乱,偷摸着点出四记烟山,最后弄出来了个四不像,明明是唐代宦官嘴里的玉蝉,却又带了许多明代阴刻的工艺。 这也就是秦子曼的物件了,要是换成其他人,你看看?非被人专家当场,骂到体无完肤不可! 到了秦子曼这,那待遇就不一样了,有瑕疵?工艺对不上历史年份?统统都不是个事,直接由马专家出面,现场给你圆。 马专家那张嘴啊,那临场反应,你不佩服不行,人家毕竟搞鉴宝四十多年了,上过不少次综艺节目,在国内算是顶级大拿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马专家一开口,死的能给你圆成活的,玻璃能给你圆成美钻,连发霉的废铜烂铁,都能给你圆一层镀金出来。 当然了,没有烟山可万万不能,专家能帮着圆,但也不能圆的太过分了,曹老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明代的玉佩,圆的再美,圆成金镶玉,它也只是明代的,不可能比的过秦一江的玉狗。 所以为什么最后获胜的,是秦子曼呢?四记烟山是一方面,另外,还得是姐姐的眼界高远,运筹帷幄的功劳。 半年多以前啊,人家就开始收买曹老板的身边人了,这些年,人家一直蹲在暗处,咬着牙隐忍着秦一江,以及元老会的无情打压和欺凌,一切,只为了今天这致命的绝地反击! 我听完金玮的讲述,后背起了层冷汗,这样看,秦子曼的确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抛开道行不谈,就我这点可怜的社会阅历,在人家跟前,简直是幼稚的一塌糊涂。 我一个眼神,人家就能猜到我心里在想啥。 而且金玮还偷摸地告诉我,不光那三位专家,曹老板身边,最厉害的那位心腹,军师,也早就是秦子曼的人了。 曹老板的一切想法,秦子曼掌握的清清楚楚,否则仅靠着美色,又岂能把曹老板收拾的那般服帖呢? 我心里感慨,秦一江弱吗,不弱,秦公子从小被家族重点培养,上的是洋学校,说一口流利的洋文,人家的思维,眼界和格局,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可他依旧败给了秦子曼,败的凄惨无比,心机,手段,各方面,他都比不过人家。 听说我明天要爬楼,金玮好奇地问我:“什么楼?这么难爬?” “要不要我借你支枪用?” 我连忙摆手,我要是能一枪打死个厉鬼,那这事反而简单了。 大伙吃饱喝足,金玮起身,恭敬地给奶奶和老姨打了声招呼,自个回去了。 这天夜里,我睡的极不踏实,一会梦见满脸是血的欧阳劫,在阴间指着我鼻子大骂: “小畜生,你怎么才来?我都已经被鬼吃没了!” 一会又换成了马义,我们一行人走在阴间深处,马义突然猛地回过头来,冲我惨兮兮地笑着: “三坡啊,我对你这么好,把别墅给你住,给你介绍案子让你发财,还陪着你下阴间找人。” “现在,你该回报我了!” “交出你的血肉和骨骼!” 翻脸后的马义,像只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咬我脸…… 惨叫一声,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该动身了。 马义开着路虎车来接我们,我,欧阳薇和姜幼初三人上了车,奶奶追出来不放心地冲我叮嘱: “三坡,上不去就别勉强,实在不行就退回来,咱再想别的法子。” “姐,让他去!”老姨扶着奶奶进屋:“现在这些小年轻,一个个娇生惯养的,缺的就是历练!” 奶奶都要进屋了,又想起件事,朝我嚷嚷道:“对了,你有个远方堂弟,叫李富强,刚好这小孩也要上阳楼,你要是路上遇见了,就顺带着照拂照拂他!” 我把这名字记下了,冲奶奶和老姨道了别。 马义亲自开车,带着我们直接杀向哈市郊外的第一火葬场。 我们这回准备的很充分,后备箱塞的满满的物资,马义自个也带了顶帐篷,手电,绳索,手套之类的全套都带齐了。 第242章 错位 路上,欧阳薇和姜幼初俩姑娘坐在后排,磕着瓜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什么这个口红,那个唇釉的。 马义边开车,边抬头瞧向后视镜,笑眯眯地和她俩打招呼: “你们好啊!” 俩姑娘也笑盈盈地回道:“马叔好。” 我坐在副驾,隐晦地观察着马义,他依旧穿着那套板正的黑色中山装,口袋上别着根钢笔,下身穿了件灰色登山裤,配防水运动鞋。 脸没啥变化,依旧是那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好阵日子没见,马义的鬓角处,又添了几抹白发。 我一下想起昨晚的噩梦,眼前马义的形象,刹那间变得扭曲,模糊起来,透着来自阴间的血腥气息。 我头皮一跳,赶紧揉着眼睛,拿话来探马义的口风,我说马叔啊,这次爬楼,你可是咱们小队的主心骨,领路人啊,你是厉鬼航班的老乘客了,时常往下边走,经验阅历也更丰富。 一会进了大楼,该怎么走,咱们可就全听你指挥了。 欧阳薇也附和道:“是啊马叔,到时候咱们的命,可就全交到您老人家手里了。” 压力来到了马义这边。 马义今儿个心情似乎不错,也不计较什么,笑呵呵地摆着手:“我是搭乘过航班,不假,问题是这阳楼,我也是头一回上啊。” “以前航班都设在无人的荒郊野外,鬼知道这次中阴抽了什么疯,把那么大一架飞机,硬生生般进楼里去了。” “总之啊,咱们还是多小心着点吧,楼上凶险未知,一层比一层难爬,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三小孩,也都不是一般人啊。” 马义放松地把持方向盘:“这段时间,三坡奇遇连连,道行突飞猛进,两位小姑娘一个懂催眠,一个能引厉鬼上身,手段也都可怕的很啊。” “到时候,怕是我这没用的老骨头,反而要仰仗你们三人保护啊。” 马义所表现出的态度,当真是谦卑到了极点,但你要把他的话当真,你就太幼稚了。 当时在精神病院的幻境中,我曾有幸见过年轻时的马义,人家那手段,那幻术用的,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惊掉下巴。 那一支支扭成麻花的枪管子,我至今历历在目,那还只是20多岁时的马义,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不惑之年马义,得猛到啥地步啊? 只能说,人家所在的真实高度,我哪怕是抬头仰望,也看不到半点端倪。 就连青丘,都对马义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青丘说,我身边的所有人里,包括白夜天在内,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镜镜。 唯独除了这个马义,青丘看不太懂。 我给马义点上烟,用很认真的语气道:“叔,我来哈市至今,一直受你照顾,这回下阴间,又把你给连累上了,我就挺过意不去的,这段日子啊,我总在寻思这事,就是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说着话,我拿出手机,要给马义支付别墅房租,却被马义一把拦住。 “三坡,我也不瞒你,这趟阴间之行,我帮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呢,我也有一些私事,要下去解决。” 马义瞟了我一眼,神色变得深邃起来:“我这件事啊,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你别多想,也别多问,这件事的种种细节,等咱们平安到了阴间之后,我再慢慢跟你讲。” 我一听他这话,后脖子就开始起鸡皮疙瘩,我昨晚梦见什么了?梦见我们下阴间后,马义突然翻脸,血盆大口地扑过来咬我。 这种噩梦照进现实的错觉,一上来,就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当然了,前提是我们得活着到达六楼。” 马义嘴里叼着烟,目光直视前方的路面:“这次,我也不能藏着掖着了,必须要把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说啥也要带着你们上六楼!” 他突然直勾勾看向我:“三坡啊,万一出了差池,我死在了半道上,你一定要替我收尸,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 欧阳薇听的直皱眉:“马叔,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我也是赶紧换了个话题,跟他讲秦子曼拍卖会的事。 马义听的是无精打采,耷拉着眼皮:“相比这个,我倒是对你的小兴安岭之行,更感兴趣。” “那个养尸人吕俑,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我就坐在车上,开始跟马义讲这件事,听我说到吕俑当年身患绝症,试图通过借尸还魂的方式,获得永生时,马义那原本耷拉下来的眼皮,猛地抬起,眸子里闪出阵阵刺眼的阴光! “有这种事?他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三坡,你快一五一十地给我讲来!” 我一看马义激动成这样,心里也产生了一丝惊讶,我就跟他讲吕俑的那本炼尸笔记。 当时走的时候,我把那地方一把火点了,笔记也一并烧了,但其中的内容我是记在脑子里的。 马义起初听的聚精会神,但很快,眼睛里的光就渐渐暗了下来。 “这种方法也太低级,太下三滥了,一个人,终年躲在大山深处的洞穴中,活的那般凄苦,就算能实现永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魂魄寄居在那些蜡尸中,他的精神和肉体,每时每刻得承担多大的痛苦啊,这么活着,真不如直接死了好!” 马义冷声斥道。 我们说着话,路虎车不知不觉,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公路中。 车一开进去,就有些不对劲了,这整条公路,被浓烈的雾所笼罩着,能见度极低。 这场面,像极了我当初跟杨业坐纸中巴,前往精神病院时的情形。 马义放缓了车速,打开远光灯,死死盯着前路。 后排俩姑娘也是诧异地注视窗外,姜幼初娇声说:“这不对劲,今儿个哈市天气这么好,别的路上可都没雾,到了这,咋就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雾呢?” 马义面色也变的不详起来,说:“我猜,可能是中阴把这条路给封了。” 我来解释下这番话的含义,我们所在的这条公路,被中阴硬生生分成了两条,修行人走一条,普通人走另一条。 这就有点时空错位,进入异世界的味道了。 第243章 富强 中阴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想把不相关的闲杂人等隔绝开来,不让他们误入阳楼,死在其中。 另外这些雾呢,也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说明下一趟厉鬼航班,即将到来了。 马义边提心吊胆地注视路面,边不时打量着四周,十来分钟后,终于到地方了。 我大老远瞧去,整个阳楼,被无边的浓雾所包裹着,若隐若现,楼下停着好几辆车,单元门口的位置,影影绰绰地站着十几号人。 马义找了个空位停好车,我们下车后,从车厢里拿出双肩包,背上。 再看门口那帮人,一个个也都背着大包小包的装备,我目光透着雾气瞅过去,这帮人男女老少不等,每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气场。 我只大概扫了一眼,现场清一色,全是修行人,个个都不简单,有人性格保守内敛,刻意压着气场不往外透,也有人仗着手通天造诣,大咧咧地有恃无恐。 我,欧阳薇,姜幼初和马义四人,来到这帮人跟前,众人也都朝我们看过来,也在用眼神试探我们的深浅。 这帮人和我们的目的相同,也是准备爬楼,搭乘厉鬼航班进阴间的,每个人下去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是去找寻秘宝,有的是去寻人,也有怀着更深层的,不可告人目的下去的。 单元门上了锁,还进不去,我们就只得跟这帮人一道,搁外边等着,这期间陆陆续续的,又有些人赶来,加入到了等待的队伍中。 这时,不远处突然有人喊我名字:“李三坡?你是李三坡吗?” 我回头瞧去,只见公路对面的浓雾里,走出一个人影。 这人年龄也就二十出头,中等个头,胖,那张红扑扑的肉脸,圆滚滚的,两只小眼睛眯成条缝,长得很是喜庆。 胖子背着个登山包,穿的跟只熊似的,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跟前来,从背包上抽出个保温杯,拧开,顿顿猛喝一气。 我上下扫视着他,冷声质问:“你谁啊?” 胖子收回水杯:“哥,是我,李富强啊!” “你的远房堂弟!” 出门前,奶奶是跟我提起过这么一号人,我当时听完,心里还在犯嘀咕,这名起的可真够直接的啊。 我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这么一号堂弟,李家很大,亲戚多而杂,但这些年我基本上不跟他们来往。 我就问这胖子家里的情况,李富强不停用手擦着脸上的汗,就开始跟我七大姑,八大舅的扯,扯到后来,都给我扯糊涂了。 “反正,咱爷爷叫李世龙,咱奶奶是白琴,这个肯定错不了。” 介绍完家庭背景,李富强喜出望外地冲我笑:“我来这之前,给咱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说,你就找白头发的小伙子!准没错!” “这不,我就找到你啦!” 我皱着眉,把李富强拉到一旁,劝他:“你来这凑什么热闹啊?你快点回家吧!” 我瞧这胖小子身上,带着一点点可怜的气场,他应该也是一位修行人,不然也不可能冲破中阴封锁,独自来到这。 问题是,就他这点气场,杀只鸡都未必够,那你这不是在跟我俩添乱吗? 阳楼是什么地方?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 我开始赶李富强走,这胖子居然还不肯走,一脸的不服气,冲我嚷嚷着:“李三坡,你别瞧不起人!” “我在龙虎山修行多年,是货真价实的正统道士,我师父的名字,说出来能吓死你!” 他一说自个是道士,我就往他头发上瞧,果然,胖子头上盘着个发髻,中间还插了根筷子。 我就问他:“你师父谁啊?” “朱飞越!” 我听到这如雷贯耳的三个大字,顿时抖了几抖,见我反应这般剧烈,李富强这小胖崽子更得意了: “李三坡,师父让我问你,他当年的那根画笔,你用明白了吗?” 龙虎山有位姓朱的大天师,全名叫朱飞越,此人可是精通画魂术的大家,仅靠手中一支画笔,能改写阴阳,逆转生死。 去年,朱天师丢弃在阴间的画笔,被舅姥姥捡去,拿它来对付阴女子。 当时的画面我还历历在目,舅姥姥用此笔画出好几个朱雀炉,一起发动神通,恶斗阴女子。 最后舅姥姥败下阵来,画笔让我捡回了家。 后来,我从杨业的师父兰青歌那里,学到了画蛇,算是初步接触到真正的画魂术。 但兰青歌对此术,也只懂些皮毛,我这个画蛇怎么说呢,画的就很业余,发挥不出太大杀伤,后来就被我舍弃不用了。 但朱天师的画笔,我一直随身携带着。 本来李富强说他是龙虎山的道士,我压根不带信的,龙虎山的道士要真这般弱,那龙虎山也就趁早解散得了,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胖子报出朱天师的大名时,我就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我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胖子身上也没穿道袍,羽绒服大棉鞋的,造型很是普通,但左侧的腰间,却插满了一根根画笔,右边还挂着个装颜料的工具包。 我一看行头,错不了,他要不是朱天师的徒弟,又怎会随身携带画笔和颜料呢? 我给李富强发了根烟,问他:“朱天师那么狠的人,他咋能认识我呢?” 李富强挠着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下山前,师父特意交待过,让我问你画笔用的咋样了,还要你以后有机会,去龙虎山找他玩。” 我嗯了声,又问他:“那你呢?你这大老远的,从龙虎山跑到这旮沓,你该不会也想爬楼吧?” 李富强用牙咬着烟:“师父说,我在山上的健身房里练死劲儿,不好用,我说好用,师傅说你懂个叽霸?我不服气,扑上去跟师父打,结果被结结实实地胖揍了一顿!” 这时,欧阳薇和姜幼初也都好奇地围观过来,这胖子说话特逗,一张口就是马保国的梗,直接把大伙都给逗乐了。 李富强接着讲道:“师父就派我下山,让我来阴间历练历练,我大怒!劳资好端端的大活人,被你个狗篮子派去阴间?阴间?那不是死人才去的地方吗?我不去!我跟你拼了!” “我就又扑上去跟师父打,结果被师父吊在树上揍!” 姜幼初和欧阳薇都捂着嘴咯咯直笑。 第244章 点名 李富强尴尬地摸了摸胖脸:“但师父又怕我出事,于是就让我来哈市找你,让你带着我下阴间历练。” 我听李富强说完,脸上就犯了难,如今的江湖,茅山已经排不上号了,道家这块,唯龙虎山首屈一指,座头把交椅。 龙虎山的大天师,怕是已经恐怖到腾云驾雾,移山平海了,道行少说甩我十八条街,这般的大人物找到我,让我带他徒弟历练,按理说,人家这是给我脸,把我当人看了。 我应该趁机接下这个大机缘,要是能借着这事,跟龙虎山攀上关系,那我以后的路,可就好走了。 问题是? 我瞧向面前的李富强:“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阳楼里边危机重重,搞不好,可是要死在里边的!” 李富强的小眼睛一顿乱转,义正言辞地冲我道:“师父说了,如果我死在楼里边,那就是你保护不周,锅就得你来背……” 我察言观色,立马打断他道:“朱天师何等人物,哪可能这般不讲道理?这句话是你编的吧!” 李富强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大方地承认道:“师父的原话是,我要是死在里边,只能怪我学艺不精,和他人无关。” 我考虑一番后,说行,你是我弟,又是朱天师的弟子,我带你上楼没问题,至于你能不能活着坚持到六楼,以及后续在阴间的安全,这些我就没法保证了。 李富强兴高采烈,冲我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哥地叫着,又来到俩姑娘跟前,和她俩握手: “姜姐好,欧阳姐好!” 别看这胖子一副鬼头鬼脑的滑稽样子,却是个自来熟,很会来事,和俩姑娘打完招呼,又跑到马义跟前握了个手: “马叔好!” 估计他啊,提前从奶奶那得知我们小队的情况了,每个人的名字他都能叫的上。 马义也知晓了李富强的来历,好奇地打量着他,笑着说:“队伍里添新人了啊?这小胖子不错,身体壮,能干活!” 马义一说能干活,欧阳薇和姜幼初眼疾手快,赶紧把身上的行李脱下来,塞到李富强怀里。 李富强苦着张脸,一手提一行李:“合着,我成你们的苦力了?” 我还有点不放心,把李富强叫过来,认真叮嘱他:“一会进楼了,小心点,招子放亮点!” “万一遇上鬼了,我尽量保着你,实在保不住了,你就赶紧往楼下跑,这时候扯什么历练,都是多余的,活命要紧,知道吗?” 要是换作陌生人,我才懒得啰嗦这么多,关键李富强的身份特殊,这胖子既是我堂弟,又是朱天师的弟子,我不管着点还不行。 “知道了哥。”李富强一脸自信:“我不会给大伙拖后腿的!” 李富强的事,先放一边,我回过头来,抽着烟,打量在场这帮同行。 当真是五湖四海,五颜六色,环肥燕瘦,第一眼瞧过去,都正常,第二眼再看,没一个像人的。 基本上每个人脸上,不是透着疯,就是透着阴,要么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地仰视天空,要么耷拉个脑袋,死气沉沉盯着自个脚尖。 而且这帮人彼此间,也在一刻不停地,互相拿眼神试探着对方的深浅。 就道行这玩意真有意思,当它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时,这猜疑链就显得格外深邃,不可捉摸。 你只能以最坏的可能,去揣测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你光靠气场,是不好判断道行的,所以你只能把它们想象成深藏不露的妖魔鬼怪,宁愿把他们往坏里想十倍,也别往简单里想。 在这个江湖,轻敌,才是最致命的。 我虽然有狐瞳,可是场面上的气场庞杂无比,大伙站的这么近,我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也给看迷瞪了。 这时,青丘就在暗中提醒我道:“趁着还没进楼,我来给你点名,你就留意这些人,其他的猫狗一律无视!” 我就按青丘点出来的人,挨个去看。 首先是个三口之家,这三人所站的位置,非常隐晦,躲在人群后方的墙角处,你不刻意去看,你很难留意到他们。 这三人清一色,穿纸衣纸裤,配纸鞋,但他们这套衣着,和湘西刘家的还不一样,人家无论剪裁,纸张用料还是颜料选择,都是很用心的。 堪称是以假乱真的纸工艺品。 男的个头瘦长,短发,面容消瘦,一脸的愁容,妇女则个头不高,烫着一头卷发,略微显胖,面相也是一脸的阴郁。 这妇女之前也不知经历了什么事故,双手截肢了,袖管子里,手腕伤口处的骨肉,早都长圆滑了。 这夫妻俩都四十来岁,阴惨惨地站在那,好像谁欠了他们钱似的,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后面站着的,是他们的闺女,闺女年纪18,9岁,小脸长的很是白净,好看,上身是件纸毛衣,下边穿着条纸裙子,葱白的腿露在外边。 见我注视着后方,马义也顺着我目光瞧过去,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在我耳边悄声道: “这一家子,是长白山那边有名的扎纸家族!” “男的叫纸人胡,女的叫纸人张,闺女名叫胡雅静!” “小心着点吧,这三位可不好惹!” 我点了点头,从三人身上挪开目光。 青丘继续给我点名:“你右后方,十五米开外,那个老太太,看到了吗?” 我回头瞧去,在人群中,有这么一个老太太,穿着一套旧社会时的农村花棉衣,棉裤,显得极臃肿,极不合身。 老太太满头白发,七老八十了,腰板却挺的很直,脸上擦着厚厚一层胭脂。 老太太双目如电,炯炯有神,面相怎么说呢,介于舅姥姥跟老姨之间,慈眉善目中,透着疯癫和阴森之相。 这些都没什么,最特么恐怖的是,这老太太的嘴唇,被黑线给缝死了! 我看到老太太那嘴唇子时,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吓的右眼就开始跳! 马义跟着我看过去,脸色顿时也惊悚了起来。 “这老太太啊,名叫喊婆,我只听过她的名号,这也是头回见到真人。” 李富强偷摸地瞧了瞧,悄悄问马义:“马叔,她嘴唇咋给线缝上了呢?” 第245章 来劫 马义无比忌惮地看着对方,小声跟我们讲道:“道家有个东西,叫言出法随,简单理解,就是指一个现象,我说啥,它就得是啥。” “我说咱们头顶这天,像石头砸到镜子上似的崩碎,它就得立即崩碎,我说这栋楼,给我塌了!它立马就得塌,就得化作一滩齑粉。什么物理规则,科学解释这那的,统统没用。” “后来,道家就拿言出法随这个词,来形容高维能量的恐怖和深邃。” 人世间,也有类似的人,这种人非常稀缺,一亿人里,可能也出不了一个,喊婆就是其中之一。 这老太太的厉害之处,就在她这张嘴! 她说谁死,谁就得死,说的比阎王都准,有传言说喊婆刚生下来,还是个婴儿时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刚来到这个世界,喊婆一张嘴,直接就咒死了自己的爹妈。 而且喊婆的能力,还不止能咒人生死,马义说这老太太,已经隐隐快摸到言出法随的边了,你有办不成的事,喊婆开口帮你一说,这事保准能成。 当然了,喊婆能把坏事说好,自然也能把好事给你说坏了,而且她这个能力,好像还不受主观意识控制,有些话她不想说,但她自个收不住。 就像什么呢?原本好端端一人,她突然就跟中了邪,鬼上身似的,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马义的媳妇,阴女子也有类似的预言能力,还记得吗,当初阴女子就曾预言,我会把舅姥姥的皮剥了,做成鞋垫子。 但喊婆和阴女子的情况还不同,阴女子的预言,都是很久才会应验的,而喊婆说出来的话,往往应验的极快,有的是当场应验,有的是一天之内,最迟不超过三天。 众人听完马义的讲述,都是吓的不寒而栗,刚好这时,喊婆扭过头,朝我们看来。 我们五个人都急忙低下头去,装着数地上的蚂蚁,都不敢跟这老太太有眼神上的接触。 这种人真的是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人间妖魔,就老太太这张嘴,已经比阴物还恐怖了,这种人咱们是万万惹不起的,还是远远躲开吧。 好在喊婆的能力虽然恐怖,但为人似乎不算坏,她也知道自己一开口,搞不好就要死人,所以干脆心一狠,自个用针线把嘴唇缝死了。 不到关键时刻,人家也不会主动拆开线来讲话。 喊婆的介绍到此为止,青丘继续往下点名:“李狐狸,接下来这个人,是你的劫啊!” 他给我这么一指,我瞧过去,看到人群深处,隐藏着那么一位中年妇女,这妇女和之前点出来的人都不一样,她长得普普通通,脸上没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穿着打扮也很平常,表面看,就一农村进城务工的妇女。 从事的要么是清洁工,要么是家政打扫之类的最底层工作。 妇女穿着件满是油污的劳保服,中等个头,头发上沾着些烟灰和树叶子,带着一副干活用的线手套,手持一把扫帚,往人群里那么一站,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一点都不显眼。 气场这块,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用狐瞳目测,这妇女应该是位小修行人,这就让她在人潮中,显得更不起眼了。 我仔细观察那妇女,起初没看出什么端倪,就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我一记血歌过去,一指头就能捅的她崩漏带下。 青丘为什么却说,她是我的劫呢? 我收回目光,第二眼再瞧向那妇女时,就不对劲了。 我的右眼眼皮子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一脸的骇然,急忙伸手摸去,在眼皮子上摸到一处很细微,很浅的刀口! 我草特么的! 这妇女究竟是个什么阴森篮子?她身上透出来的气场,竟这般锋利?跟刀子似的,我隔着人群,站这么大老远端详,她就把我眼皮子给割伤了? 我这边揉着眼睛,妇女却丝毫没有觉察到不对,眼神茫然地扫视四周,从我身上滑过时,也没有做丝毫停顿。 见我眼皮受伤,青丘叹着气:“你这个拿气场,去判断他人实力的坏习惯,可得改改了,你刚才笃定了,以为人家是小修行人,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我没说话,侧过身拿余光去扫那妇女,这回,终于让我瞧出了乾坤。 这位穿劳保服的中年妇女,是无量山,镜子洞的人! 和小兴安岭的吕俑师出同门! 所以,她身上透出的那股气场,才能像镜子的边缘那般锋利,轻易就割伤了我的眼皮。 而且我从妇女身上,嗅到了一股和吕俑类似的“镜子味”,这种气味很难用言语形容,有一点铁锈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着一种不属于活物的冷。 这妇女透出的气场很微弱,却能锋利到这般地步,这说明她的道行,是要在吕俑之上的。 她和吕俑是什么关系?师兄妹?她大老远从无量山跑来东北,是来给吕俑寻仇的吗? “差不多吧,你感觉不出来,但我能嗅出她对你浓烈的敌意。”青丘在我耳边密语:“李狐狸,你已经是她的猎物啦!” “你们小队加上李富强,一共五个人,她独自一人,她没把握,所以才刻意隐藏了杀机,没敢轻举妄动,人家可能是在等你落单吧?” “总之一会进了楼,你多加小心她吧!” 我暗暗答应着,此地人多眼杂,我若是直接一套藏尸胎打过去,难免波及无辜,改用阴畜生行不行? 当时我刻意背对妇女,跟李富强唠着嗑,我狠狠捏这胖子的肉脸:“你咋吃的这么胖呢你?” 李富强疼的龇牙咧嘴:“我师父也总这么说我,可我也没辙啊?我喝凉白开都长肉。” “而且我做饭还特好吃,厨艺一等棒,我师父本来是个瘦子,收了我这个徒弟后,他都开始胖了。” 边和李富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我边寻思,最好是能在进楼前,直接一步到位,当场送这位下地狱。 谁知我这边杀念一起,立刻就被那妇女给察觉,她也不朝我这看,而是低着头,开始伸手抠脸。 我回头瞧去,就见那妇女抠了没几下,就把自个脸抠出血了。 第246章 米先生 她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搁那一个劲的抠,她的这一诡异举动,也引来了周边人的关注,众人瞧她这一脸血的埋汰样,就都散开,把她给孤立了。 马义,欧阳薇等人也好奇地瞧过去,突然欧阳薇惊呼一声:“她?她的脸?” “她脸皮下边,是镜子啊!” 我看的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这妇女的面皮下面,是一层血染的镜子! 她脸上的皮肤,只不过是层伪装,她整张脸……都特么是镜子做的! 妇女从自个腮帮子上,硬生生抠出一块苹果那么大的血洞,正常人的皮肤里边,是肌肉和脂肪组织,她不,她伤口里面只有亮晶晶的镜子,镜面设计的非常巧妙,完美贴合了她面部骨骼的走势。 妇女展现出非人的特质后,在场二十多号同行,包括之前被点名的扎纸夫妻,以及喊婆在内,所有人都给她吓到了! 没人再敢接近她了,都指着她议论纷纷,这妇女跟怪物似的,往人群正中一站,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头不抬,眼神怨毒地瞄向我,阴阴地笑了起来。 我一看,行了,她都这操性了,我也彻底打消了拿幻术杀她的念想。 镜子洞的人,就这点最烦人,当时吕俑身披镜甲,免疫幻术攻击,连朱雀炉都奈何他不得,我被逼无奈,只得用哭悲诈死,趁机毁了他的镜甲,这才好不容易杀了他。 结果到了妇女这,更狠,连特么镜甲都不穿了,她这完全就是一张人皮,里边套着个“镜子人”啊? 这特么哪还算人啊?简直就一地狱畜生!她从小到大,是吃了多少吨碎玻璃渣子,才进化出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啊? 我头皮嗡嗡地跳着,妇女抠破脸皮,就是在警告我呢,让我趁早死了幻术这条心,除非我能把她的皮剥了,把里边的镜面组织一点点敲碎了,否则我的一切手段,都不可能伤害到她分毫! 连马义看的都一脸煞白,低声道:“好狠的女人!她把自己弄成这样,等于是对一切术都免疫了!” “这个人很难杀死!” “三坡,她跟你有仇吗?为什么一直在冲你笑呢?”马义冷冷注视对方。 我脸色难看至极:“这妇女是镜子洞的人,大概率是吕俑的相好。” 马义秒懂,咬了咬牙,回头看向姜幼初,密语道:“咱们爬楼要紧,没必要跟她过多纠缠,楼里环境凶险,这么多人一股脑地冲进去,场面肯定很混乱。” “等一会进了楼,姜姑娘立刻带我们直冲三楼,甩开大部队!” 马义的策略简单有效,我们有周昆开路,二楼到三楼的这段楼梯,我们直接闭着眼上,等我们一口气上三楼了,也就和下边的大部队拉开距离了。 混乱中,镜子洞的妇女要是能死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处,那可就太好了。 我们不再理睬那妇女,我想杀她,她肯定也在想着如何杀我,她只是忌惮着我身边这四位队友,她摸不清他们的深浅,所以一时不敢动手。 这时,李富强踩灭烟头,小声对我道:“哥,这老娘们交给我好了,她一会要是追上楼来,我可以收拾她!” 我本想说,你个小胖子,就别搁这凑热闹了,这没你的事。 但想起青丘的那番话,我隐隐又感到不对,我不能只依靠气场,来判断一个人的深浅,妇女就是最好的反例。 这样看,我这个堂弟,莫非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而且别忘了,人家可是龙虎山大天师的亲传弟子,而且李富强还说,朱天师门下,可就他这一个徒弟! 独苗! 寻思一番后,我拍着李富强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保命要紧,你年纪小,别乱逞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法跟奶奶和朱天师交待。” 李富强冲我点头:“哥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妇女擦着脸,边冲我阴笑着,边退到了人群后边。 她虽已修至“皮中藏镜”的至高层次,练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进,但同时面对我们五人,妇女终究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也暂时选择了隐忍。 场面上陆陆续续来人,单元门外边,已经聚了三十来号同行,当真是各路神仙,各显神通,光怪陆离,场面很是壮大。 你别觉得奇怪,对于我们这个江湖而言,有三十多名同行齐聚,那就已经是顶破天的大场面了。 按理说,五湖四海,这么多同行聚在一起,现场应该是热闹非凡的。 大家互相交流下案子,探讨理论,术法,讲讲各自的见闻,其乐融融。 结果呢,正好相反,阳楼前的空地上,鸦雀无声,四下一片死寂,就玩玄学的这帮人吧,相互间的猜疑链,当真是吊诡到没边了。 一阵大雾袭来,场面上三十多号男女的脸,全部藏在了浓雾中,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神色充满肃杀,互相高度戒备着对方。 甚至有不少人刻意将后背贴到墙上,生怕被后方的同行给暗算了。 看到这可能有人想说,不就爬个楼嘛,至于把氛围搞的这般紧张吗? 你要知道,爬楼不是重点,重点是后续的阴间寻宝,他们都是下去捞好处的,这帮篮子之间,属于恶性竞争关系,互相都巴不得对方快点惨死呢。 更别说我们这个圈子里,见同行,如见地狱。 青丘点名只点到一半,还有几位更阴间,更地狱的角色没往出点呢。 “差不多要进楼了,没时间往下点啦。”青丘在我耳边冷道:“反正漏点的那几位,和你的因果联系也不大。” “李狐狸,祝你活着上六楼!” 青丘话音刚落,我就立刻冲俩姑娘和马义使眼色,众人心领神会,齐齐朝着单元门口靠去。 我回忆了一遍青丘之前点的人,首先是扎纸家族的一家三口,纸人这,纸人那的。 然后就是嘴唇上缝线的喊婆,这位老太太情况太过特殊,恐怖程度太过猛烈,一定要远离。 最后就是镜子洞的那位妇女。 这并不代表,她们就是危险程度最高的,在场人员里,还有比她们更恐怖的存在,只是青丘没空去点了。 第247章 电梯 咔嚓一声轻响,单元门从里面打开了道缝,大伙一看开门了,全潮水般往前冲,往我们身边挤。 “挤什么?挤什么?” 李富强暴喝一声,跳了出来,从兜里摸出一块古朴的木头牌匾,大咧咧地冲着众人比了下: “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都给道爷往后退!”边嚷嚷着,他边用脚尖在雪地上画了个圈: “退出这个圈!” 有人不服,指着李富强的鼻子叫到:“小胖子,你算老几啊?” 李富强趾高气昂,指着手中牌匾道:“睁大你的狗眼!道爷是龙虎山的人,龙虎山天师令在此!如假包换!” “哪个篮子不服的?往前走一步试试!” 众人齐刷刷地往前迈了一步。 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笑声,我们回头瞧去,只见一个身穿古代长袍的男子,笑着从楼里走出。 这男子年纪不大,造型是一副穷酸书生相,留着八字胡,踱着方步来到李富强跟前,瞧了瞧他手中的小牌匾,点头笑道: “是龙虎山的天师令,错不了。” “既然有天师令,那龙虎山的面子,中阴是要给的。”男子淡淡扫视我们五人:“你们是一起的吗?那你们就排在最前面好了。” 话说完,男子就不再理睬我们,来到众人跟前,朗声道:“我姓米,来自中阴界,你们叫我米先生好了。” 米先生说话的功夫,我偷偷冲李富强竖了个大拇指,这胖子不错,够机灵,是个会来事的主。 居然把朱天师的令牌都给偷下山了。 “想必诸位也都听说了,这栋阳楼里,有不少厉鬼,阴物,接下来爬楼的过程,势必凶险无比,死伤肯定是很惨重的。” 相比阴差元福,米先生在中阴的身份,显然要高不少,他人往那一站,头顶不断透着阴森森的黑气,全身涌动着未知的高维能量。 众人一看米先生这副模样,也都害怕他,就自觉地排成了队。 米先生满意地笑着:“但我也知道,诸位都有非去阴间不可的理由,路是你们自己选的,我也不会劝什么。” “简单说两点吧,第一呢,进楼之后,大家不要自相残杀,因为杀戮产生的动静啊,是很容易引来高楼层阴物的!” “第二呢,每层楼具体该怎么上?线索这块,中阴已经提前给大家标记好了。” “具体情况啊,大家上楼一看就知道了。” 等米先生交待注意事项,就低头看了眼表,他明明一古代书生,却佩戴着现代的手表,就显得挺突兀的。 场面上的雾,越来越浓了,米先生挡在单元门口,迟迟不肯放人进去,似乎还在等待什么贵客到来似的。 姜幼初站在队伍的最前边,双手掐诀,对着人中这么一按,小姑娘眼睛一翻白,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 我站在姜幼初身后,趁着等待的功夫,视线扫向楼道里边。 ?? 我居然?看到了电梯? 阳楼有电梯吗?上次来,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这电梯就在楼梯右侧不远处,也不知有多少年历史了,电梯门上蒙着厚厚一层灰,显得非常陈旧。 李富强也看到了电梯,皱着眉怪叫道:“原来有电梯啊?那咱们还爬什么楼啊?” “米先生,咱们能直接坐电梯上六楼吗?” 米先生笑吟吟地看向李富强:“这电梯,可不是给你坐的啊。” 欧阳薇也皱着眉,娇声道:“那是给谁坐的啊?” 她这句话刚问完,从我们后方,就涌来一阵刺骨,猛烈的阴风! 人群给这阴风一吹,立刻就连续有人打喷嚏,那阴风至少有零下二三十度了,冷到了极致,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尸臭。 我强忍着恶寒,朝后方瞧去。 公路对面的浓雾深处里,走出来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各不相同,有的来自古代,有的是现代造型,他们步伐空灵而迟缓,五官是清一色的混沌模糊。 这些人一个个,全是货真价实的大厉鬼! 我狐瞳隔着雾瞅过去,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急忙拉着大伙推进楼道。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十几只大厉鬼穿过马路,直奔阳楼而来。 大伙都吓坏了,纷纷后退着让出路来。 厉鬼队伍最前边的,是个穿黑西装,手提公文包的男子,那造型一看就是上班族,我看的是惊心动魄,我们寻常人走路,一秒一步,慢的两秒一步,这些大厉鬼的步子,迈的那叫个慢啊,三四秒才迈出一步。 尽管步伐空灵迟缓,但它们的前进速度,却快到让人匪夷所思,眨眼间的功夫,队伍就来到了单元楼跟前。 厉鬼队伍开始进楼,我哪敢抬头去看啊,当时给我吓的直打摆子,一股股浓烈的尸臭味,混合着纸灰味不停往我鼻子里钻。 捂着鼻子,我扭头去看外边那些人的反应。 包括扎纸家族,喊婆,镜子洞妇女在内的这些大拿,当时都给吓的不轻,全部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更别提其余人了。 现场气氛一片死寂,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厉鬼队伍进楼后,由米先生领着,一个个上了电梯。 我用余光去扫李富强,心想你小子这会知道厉害了吧?电梯,是专供厉鬼乘坐的! 人家不用爬楼,直接上六楼坐飞机,咱们可没这待遇。 结果我一瞅李富强,好家伙,给这胖子直接吓的蹲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全场这么多人,唯独只有姜幼初从头到尾,一点不带怕的,小姑娘来到电梯跟前,盯着那些厉鬼一个个瞅。 其中一个批头散发,满是是血,个头有两米多的古代男子,在近电梯前,朝姜幼初看过来。 此时的姜幼初,已经被周昆附身了,鬼气森森的,小姑娘皱着眉直视过去,口中发出老爷们的粗沉声: “你瞅啥?” “咋地?不服气啊?我草你个吗的?咱俩找个地儿,撕巴一下呗?” 那厉鬼不再理睬姜幼初,低着头钻进电梯了。 楼道外边的那帮同行,原本谁都没拿姜幼初当回事,直到看到这一幕,才纷纷意识到这姑娘有多可怕。 就连中阴的米先生,也惊悚地看向姜幼初。 第248章 黑雾 这么小个电梯,轻松装下这十几号大厉鬼,电梯门合上,数字一层层往上跳,最后停在了六楼。 送走厉鬼后,米先生可算松了口气,擦着脸上的冷汗,冲我们笑道: “它们在人间游荡那么些年了,也该回老家了,中阴那边实在是缺人,拿它们也没辙,愿意回最好,中阴包机送他们回去,不愿意回的,那也没办法,让它继续待人间好了。” 话说完,米先生大袖一挥:“诸位,请上楼!” 我一把拽起吓晕过去的李富强,就跟着队友往楼梯口冲。 这胖子也有意思,刚才拿天师令吓退众人时,表现的非常优秀,我瞧这小孩胆子挺大,挺会来事的,我当时还在夸他呢。 结果一遇到厉鬼,咋就给吓成这操性了呢? “胖子?醒醒!”我用力掐李富强的人中,一番折腾下来,可算给他掐醒了。 擦着嘴角的白沫,这胖子迷迷瞪瞪地看向四周: “啊?到饭点了吗?” 等李富强回过神来,抱起地上的行李,我们五个人就开始往楼梯上爬。 单元门外边的人,也开始一窝疯地往进冲,紧跟在我们身后上楼。 领头的姜幼初一下不愿意了,站在楼梯口就指着这帮人破口大骂: “挤?挤你吗比呀挤?一个个都抢着下去投胎吗?” 姜幼初那个老爷们的粗嗓门,当时骂的可难听了,别看她就一白白净净,羞答答的小姑娘,可在场这帮男女老少,还都挺怵她的。 开玩笑,人家刚才在大厉鬼面前,都不带半点虚的,敢指着对方鼻子辱骂,就冲这一点,这姑娘能是一般人吗? 再说了,敢来爬阳楼的,个个也都是身怀惊天造诣的阴狠玩意,在场三十来号人,哪有半点等闲之辈啊? 要是连这点眼力件都没有,他们早死在半道上了,连楼都进不去! 当时众人一眼就瞧出,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美貌小姑娘,是开清风鬼堂的,已经让厉鬼老仙上身了,大伙都不愿得罪她,就都停在楼梯口跟前了,没人敢当这出头鸟。 就连米先生,都挺怕姜幼初的,不敢上前掺和。 “我告诉你们!”姜幼初手叉着腰,鬼气森森地指着众人道: “我是来给我家姑爷开道的,我只管我姑爷,其余闲杂人等,都给我在原地候着!十分钟后,我们上了三楼,才轮到你们上!” “别往过靠,别来凑这个热闹,知道吗?不然有一个算一个,飞机也别坐了,我特么亲手送你们下阴间!” 话说完,姜幼初也不管众人反应,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大步往楼上走。 我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阳楼的楼梯,冗长而阴暗,和大多数老式楼房的布局一样,每层楼的楼梯分两截,走完第一截,中间是个几十平米的大平台,这个平台非常广阔,可以充当缓冲休息的地方。 平台一旁的墙边,有窗户,但我想,这窗户除了跳楼自尽的功能外,再没别的用途了。 顺着平台再往上,爬完第二截楼梯后,这才到了二楼。 楼道里的温度非常冷,和阴间一样,这里的空气中,有一股很浓郁的刺鼻纸灰味。 我们五人嘴里都不停往外哈着白气,沉重的脚步声,在阴黑的楼道里响彻出久久的回音。 而楼梯旁的墙壁上,沾满了各式各样的黑褐色血迹,有血巴掌印,也有血指头乱写乱划的,内容大致分以下几种: 《楼上有鬼!快逃!》 《孔小民,你死的好惨啊!嘻嘻!》 《孙艳艳我爱你!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我必娶你!》 《老张跳楼死了,老王也上吊自杀了……都是被它逼的,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还有不少拿指甲抠墙,抠出的深深痕迹,连带着沾血的断裂指甲盖,一并刻在墙上,触目惊森! 用血在墙上画符的,画小人的,画各种蝌蚪形状咒文的,更是比比皆是。 在姜幼初的带领下,我们一口气爬到二楼,稍作停顿。 我站在二楼的楼道口,往楼下瞅,受姜幼初的威胁,那帮人果然都规规矩矩地在楼下等着,不敢靠近楼梯口。 这就好,我就怕那种人多,一窝蜂地往上冲,乱七八糟的就很容易出事。 到这里时,一切都还算正常,我可能经历的事多,胆子早就练出厚厚一层老茧了,还没觉得有多害怕。 再看欧阳薇和马义,也都神色如常,不怎么害怕。 李富强抱着俩姑娘的行李,走在队伍的最后边,这胖子体力很不错,抱着二十多公斤的行李,跟抱团棉花似的,脚步轻松,一点都不带喘的。 唯独就是胆小。 我一看李富强那原本红补补的胖脸,吓成一副死灰色,哆哆嗦嗦,提心吊胆地这瞅那瞅,我就挺纳闷的,我觉得自个已经算是最怕鬼的了,还有比我更怕的? 我就问他:“胖子,你胆子也忒小了,这才刚上二楼,还没见到鬼呢,咋就给你吓成这熊样了呢?” 李富强哭着张脸:“我打小就这样,我不怕人,就怕鬼,怕的简直要命啊!” 这小子将偷来的天师令,牢牢地横在胸前,拿它当挡箭牌呢。 “不然,师父干嘛派我来阴间历练呢?就是让我来练胆的嘛!” 欧阳薇揉了揉鼻子,轻轻笑着:“你这可不行啊胖子,你得支棱起来啊!” 姜幼初看了眼李富强,突然对我道:“姑爷,你装烟了吗?” 我赶忙点头哈腰地走过去,给我岳父点上烟。 姜幼初狠狠抽了几口,一脸的陶醉,吞云吐雾道:“这是我在人间最后一根烟了,以后再不能抽了,对我宝贝闺女身体不好。” 趁姜幼初美美抽烟的功夫,我们一行人朝通往三楼的楼梯瞧去。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顿时给每个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二楼再往上,就已经不是活人能走的了。 首先是楼梯跟前,隔着一层厚厚的黑雾,这雾跟就乌云似的,不停翻滚着,里面隐隐有雷声涌动,这层雾就是一个警告,在劝你回头,你要不听劝,再往上走,那生死就听天由命吧。 第249章 模特 我绕开这层雾,透过侧面的铁栏杆,往三楼瞧去,却没看出什么古怪,整条楼梯干干净净,墙上也白漆漆的,没半点血迹。 就挺邪门的。 抽完烟,姜幼初伸了伸懒腰,咔咔地活动了几下筋骨,不带丝毫惧意地大步走上前,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黑雾里。 马义第二个跟进去,欧阳薇第三个,李富强见状不对,犹豫着不敢进去,让我一把拽过来,强推了进去。 我是最后一个进的,我这一进到雾里啊,就跟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一下就觉得特别不对劲。 从这里开始,温度一下就比之前低了十几度,而且整个楼道,开始下起了纸灰。 那细密的纸灰,被猛烈的阴风卷着,一层层扑面而来,楼道本来就没灯,光线阴暗,给这些纸灰一卷,能见度更低了。 阴惨惨的楼道里,我解开扣子,用外套罩住欧阳薇的脑袋,搂着她往上走,纸灰吹的我眼睛都睁不开,耳边传来姜幼初粗沉的声音: “你们别害怕,三楼以下,我说了算!” “今天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们一指头!” 结果她话音刚落,就出事了。 当时我右手搂着欧阳薇,左手抓着楼梯扶手,正闭着眼一步步上楼,突然黑暗中,一只光滑阴冷的女人手,顺着扶梯上方滑下来,滑到了我的手上。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这黑灯瞎火的,谁在摸我啊? 我就下意识地反摸了她一把。 结果这一摸,给我五脏六腑都吓位移了! 这只女人手,是特么……塑料做的! 就那种,服装店里的塑料人体模特,硬硬的,冷冷的…… 我吓的大叫一声,急忙撒手:“周大哥救命啊!有鬼摸我手!” 黑暗中,传来姜幼初的怪笑声: “304的罗姑娘,我是109室的周昆,你敢碰我的人是吧?好!咱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等我回去了,我一把阴火点了你房子!” “咱俩不死不休,谁也别惯着谁,就互相往死里掐呗,等将来下地狱了,我也不能放过你!” 你还别说,周大哥真就没吹牛,三楼以下,他说话是好使的。 刚才摸我手的那位“罗姑娘”,可能是忌惮周昆为人的凶狠,权衡过后,选择了知难而退。 姜幼初这番话刚说完,楼道里唰地就静下来了,半空中的细密纸灰,全部哗啦啦落在了地面上,阴风也停了。 我勉强睁开眼来,看向前方,此时,我们一行人已经走完第一截楼梯,来到了中间的大平台上,再走一截台阶,就到三楼了。 大伙都剧烈咳嗽着,扑打着脸上,衣服上的纸灰,马义从背包里取出强光手电,惊悚地朝三楼方向照去。 太黑啦! 楼道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几乎吞噬了手电,借着微弱的光,我们瞧上去,只见第二截楼梯的尽头,是两扇敞开的大铁门,铁门后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里边是三楼的住户。 而在铁门外边的楼梯间里,影影绰绰地,蹲着一个人。 我们看到这人时,都挺害怕的,光线太暗,只能大致瞧出他是个男的,穿着件厚厚的大棉衣,他背对着我们蹲在上方的墙角处,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下,可给李富强吓冒烟了,胖子牢牢抓着我胳膊,不肯撒手,嘴巴哆嗦个不停: “哥,哥?你说他?是人是鬼啊?我到底该不该晕啊我?” 我收回目光,没好气地看向李富强:“你小子就这么点胆儿啊?见着鬼就晕呗?” 姜幼初死死盯着那人,神色也有些不详,冲我们道:“这人我不认识,他不是三楼的住户。” “你们等着,我上去看看,别特么是四楼下来的阴物!那就完犊子了!” 说着,姜幼初就一步步往上走,等上了三楼后,她来到那人跟前,轻轻用脚尖捅那人。 那人之前好像睡着了,捅了两下就醒来了,脸从棉衣里露出来,抬头看向姜幼初。 “没事了,你们上来吧。”姜幼初瞧了对方一眼,松了口气:“这是个活人!” 李富强嘴里都已经开始吐泡泡了,听到对方是活人后,连忙抖擞起精神,擦着嘴跟着我们上楼。 来到三楼后,大伙都挺好奇的,阳楼之前被中阴封死了,外人根本进不来,他一个大活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我们都围着那人看,这时,楼道窗户外边,透进了一缕阳光,视线顿时亮堂了起来,我细细端详墙角这人。 这人三十来岁,短发,留小胡子,长得很好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帅,五官怎么形容呢?就像极了年轻时的梁朝伟,帅的很干净,很洒脱,眉毛浓浓的,又带着股出尘的沧桑。 这人的眼睛很干净,眸子好似贝加尔湖深处的水,不带丝毫杂质。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就寻思,眼睛这般干净的人,内心肯定也很纯洁。 大伙瞧他长得这般好看,又看他身上不带丝毫气场,完全就一普通人,也纷纷放下了戒备。 “你是谁啊?”我蹲下来问他:“你知道这里是啥地方吗?” 欧阳薇也蹲过来道:“这栋楼闹鬼,不是普通人能来的,你家在哪住啊?你快点下楼回家吧!” 这男的直勾勾看着我们,也不吱声,可能之前受到了一些惊吓,还没缓过劲来。 欧阳薇从包里取出一瓶咖啡,拧开递给那人,他咕嘟嘟地一饮而尽,喝完,又伸手管欧阳薇要吃的。 欧阳薇又递过去一块面包,这人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 姜幼初白了那人一眼:“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猫狗,理他干啥?” 说着,她把我和马义拉到一旁,指着铁门后边的楼道,叮嘱道:“我只能护送你们到这了,三楼再往上,情况就很不对劲了,就只能你们自己走了。” 第250章 特殊癖好 我听着头皮一阵阵炸着,要知道,在阴间阴楼,周昆是横着走的,我这岳父以前不是厉鬼,后来经过老姨介绍,跟着闺女人鬼同修后,道行突飞猛进,如今也已迈过大厉鬼这道坎,隐隐开始朝着阴物的方向发展了。 就他这般可怕的存在,都不敢往三楼以上染指,你就想想吧,我们头顶的四楼,都得可怕成什么样? “马师傅,队伍里你年龄最大,阅历也最老,我就把这帮孩子的命,交到你手里了,剩下的路,可就全靠你了。” 姜幼初老气横秋地拍着马义肩膀。 马义面露难色,恐惧地看向通往四楼的楼梯: “三楼往上,每走一步都如临深渊,硬上的话,百分百要出事,那么具体该怎么操作呢?” “我们是不是该先寻找某个物件呢?有没有什么规则可循呢?” 他一说规则,我猛地想起在一楼时,米先生交待过的话。 米先生说,具体的上楼规则,中阴已经提前标记出来了,每层楼都有,一眼就能瞧见。 于是我深吸口气,壮着胆子钻进三楼走廊,一间间门地观看着。 马义和姜幼初紧随其后,也跟着我观看。 三楼所有住户家,统统关着门,走廊里死气沉沉,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闪烁着惨黄色的阴光。 这画面,一下就让我回忆起,去年在阴间,我爷爷联合欧阳劫,舅姥姥三人,恶斗阴女子的恐怖场景。 当时那场恶斗,发生在脚下的二楼,如今我站在三楼,一样的建筑格局,一种物是人非的强烈悲凉感,瞬间涌入内心。 爷爷,您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到达六楼! 我偷偷擦着眼泪,心里默念着。 阳楼的住户门号,完全是打乱的,没有规律可循,其中一些住户的房门,已经被木板钉死了,直接就被我们略过了。 我边走,边一扇扇门地看,来到304室跟前时,门里传来女人凄惨的哭声,听的人毛骨悚然。 三楼的住户姜幼初全认识,她认真叮嘱我道:“304是罗姑娘家,刚才在楼道里摸你手的人,就是她!” 说到这,姜幼初神色变得阴森起来:“姑爷,你可小心了,千万,千万别敲罗姑娘家的门!” “她刚才别人的手都不摸,为什么偏偏只摸你的手呢?” “罗姑娘大概率是看上你啦!这也正常,谁让你小子长得这般好看,连我闺女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非你不嫁呢。” 哎呦我草! 我算是结结实实地给罗姑娘吓到了,赶紧离开304室,往下间房走去。 马义跟在后边,有些好奇地问:“小周,这个罗姑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啊?” “被火烧死的!”姜幼初冷声道:“很多年前,罗姑娘在市场里摆摊卖衣服,不知咋地,有天她家夜里,突然发了场大火!” “罗姑娘当场惨死于火灾中,人们找到她时,她都已经被烧成焦炭了!死的那叫个惨啊!” “一并被大火吞噬的,还有她家里摆放的那些塑料模特,所以姑爷,刚才你摸罗姑娘的手,是不是塑料做的?” 我是听的一下巴的冷汗!绕过几扇被封死的人,来到303室跟前。 “相比罗姑娘家,303的情况要好的多。”姜幼初指着门牌号介绍道: “里面住着一帮小屁孩子,无影无形,其中有个小女孩挺凶的,她是怎么死的呢……” 我跟马义在姜幼初的陪同下,一扇扇门地看,每扇门里,都有一段阴森,扭曲离奇的故事,篇幅有限,我就不把它们写出来了。 很快,整个三楼被我们转着看过来了,阳楼住户家,都是刷着白漆的木制门,每扇门都大差不差,没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302室。 我们在302室的白色木门上,发现了一个血色的钥匙图案。 没猜错的话,这个图案,应该就是中阴留下的线索了。 钥匙下边,还用朱砂写了个大大的“敲”字。 也就是说,想活着到达四楼,我们必须进入302室,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姜幼初本来还双手插兜,轻松地给我们介绍这里的过往,来到302室跟前,她脸色一下就变了。 “完犊子了!怎么偏偏是他家啊?” 见她脸色惊悚,马义就好奇地问她:“小周,这302里面,住着谁啊?” “是个老头。”姜幼初一脸的寒霜:“这老头可不是厉鬼那么简单了,他是货真价实的阴物!” 我们一听阴物这个词,脑瓜子都嗡嗡疼。 我本以为,阴物这种阴间深处的扭曲死物,是五楼往上才可能出现的,结果这才刚到三楼,就给我们安排上了。 强度这么一上来,我和马义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阴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玩意比大厉鬼还要凶呢,大厉鬼我们都不敢拿正眼去看,更何况阴物呢? 人家想弄死我们,都不用动身,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念想,我们就形婚俱灭,当场化作一滩白骨了。 而且瞧这意思,是让我们敲阴物家的门? 我们仨站在302门口,大气都不敢喘,姜幼初脸上肌肉乱跳着,显然对门里边的住户万分忌惮。 她拉着我们退到一旁,小声对我们道:“这老头有个特殊癖好,爱听鬼故事,你们要是会讲故事,就放心大胆地敲门。” “老头听高兴了,自然会领着你们上四楼的。” “可故事要是讲的不够精彩,给老头听生气了,那你们就得死在里边!” 我一听,这好办啊,他想听鬼故事,那我就给他讲案子呗,我接过的那些案子,够精彩了吧? 我说出这个想法,姜幼初直接摇头:“你可千万别讲案子,人家只听故事!故事!懂吗?” “你现实中的亲身经历,是不具备故事性的,人家可不感兴趣!” 我一下犯了难,你要说讲案子,我跟马义能讲三天三夜,不带停的。 讲故事?那我们这队伍里,真就没一个在行的,故事这玩意,只有专业人士才能讲明白,讲精彩。 口才,叙事能力,气氛的烘托都得到位才行。 就在我们搁这犯难呢,欧阳薇在楼道里喊我:“你们快过来。” 第251章 老狗 我们三人赶忙跑过去,只见李富强跟欧阳薇正蹲在墙角那人跟前,不停地问着他话。 这人的来历很可疑,长得虽说好看,却是个没修行过的普通人,中阴已经把阳楼和外界隔离了,这种情况下,普通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在吃过欧阳薇给的面包后,这人终于也不迷糊了,脸上恢复了血色,可以开口说话了。 “有烟吗?”他沙哑着嗓子问我们。 我给他丢过去根烟,这人就披着棉大衣坐在楼梯上,哆嗦着抽着烟,开始给我们讲他的事。 原来,这人是一名恐怖小说作家,笔名叫荒山老狗。 我一听他是小说家,顿时来了点兴趣,我闲暇时间,也会在网上看些灵异类的小说。 我就随口问他:“那你都写过什么书啊?” 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这荒山老狗不但写小说,而且还挺有名的,前后出过七八本书。 三年多以前,老狗好端端的,突然决定封笔,开始一个人走南闯北,游山玩水。 这人的性格当真是洒脱到没边了,说不写就不写,什么出版社,编辑,版权相关的人来劝,统统不好使。 老狗说,他累了,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他只带了点简单的换洗衣物,就上路了。 这些年,老狗走过很多地方,从最北边的贝加尔湖,到南亚诸国,他都玩过来了,甚至还被坏人绑架到老街的境外窝点,差点给嘎了腰子。 老狗告诉我们,早年的写作,带给了他丰富的收入,但这人跟我一个尿性,兜里但凡有俩钱,那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花的一分不剩,从来不考虑什么后路。 玩了三年多,存款也让他挥霍的差不多了,于是老狗就灰头土脸地来到东北,在哈市郊区租了个小单间,准备继续从事写作的老本行。 老狗租的这套房子,恰好就在这栋阳楼里。 为啥?图便宜呗。 当年的老狗,风光无限,挥金如土,如今竟沦落到,要厚着脸皮管读者借钱来维持生活了。 我们询问后得知,老狗租的那套房子在一楼,他昨晚上睡觉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自个上了一顶轿子,被不知什么东西抬着,腾云驾雾地往天上飞。 等老狗睡醒来一看,自个居然出现在了三楼的楼道里,他当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挺纳闷的,我这是梦游了吗? 于是老狗就下楼回家,结果遇上了鬼打墙,不管他往下走多久,都是三楼,往上爬吧,还是三楼。 累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老狗,终于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被困死在了三楼,再也回不去了。 没办法啊,老狗就开始在走廊里溜达,一间间屋地去敲门,结果没一个给他开门的。 这人运气也真够好的,三楼的住户可能看他是普通人,实在懒得搭理他,但凡有一个给他开门的,老狗的小命就已经交代在这了。 欧阳薇听的直摇头:“大哥,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三楼的住户,全都是……” 她话只说到一半,就被马义给制止了。 “行了,情况我们了解了,三坡,我看他嗓子有点干,你再给他瓶水喝。” 我扔给老狗一瓶水后,马义把我们叫到楼道里,小声密语道: “这人,我们说不定一会能用的上!” 姜幼初楞了片刻,也反应过来道:“对,还是马大哥算计的周全,那302的阴物老头,不就是喜欢听故事吗?” “这个老狗,是恐怖小说作者,那他讲故事这块,必须是专业的啊!” 马义点着头:“这人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呢,三楼有鬼的事,你们先别告诉他,给他吓到了,他一会还怎么讲故事啊?” “要说老狐狸,还得是马叔!”欧阳薇冲马义笑着。 想了想,她又从紧身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荒山老狗四个字: “他自称是专业恐怖小说作家,该不会是在吹牛吧?你们听说过这个笔名吗?” 我们都摇着头,我虽然经常看灵异小说,但也只知道南派三叔和天下霸唱,什么荒山猫狗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楼道里信号很差,我和欧阳薇,李富强三人经过多次尝试后,总算打开了百度。 名字敲进去一搜索,你还别说,居然真有荒山老狗这么一号人。 但是呢,这人的名字只出现在一系列盗版网站中,他可能没他吹的那般有名。 行吧,是骡子是马,一会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我回到楼道,站在老狗跟前,直勾勾看着他。 抽完烟,喝完水,老狗嗓子也不再沙哑,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观察你们这几位,也都不是一般人,我求求你们,行行好,带我下楼吧!” “这地方阴森森的,跟冷库似的,太冻啦!” 我笑了笑,扔给老狗半包华子,说:“你不用害怕,一会有专人护送你下楼,保你平平安安,毫发无损。” “不过呢,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老狗流着鼻涕,一脸喜悦道:“只要能回家,你让我干啥都成啊!” 我指了指走廊深处的302室:“那间房,看到没?里面住了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我们呢,是社区敬老协会的,那老爷爷是位很可怜的孤寡老人,我们担心他一个人生活的太闷,在听说老人喜爱听故事后,我们就决定上门来给他讲故事。” 老狗将信将疑地问我:“敬老协会?我咋没听说过这部门呢?” “民间部门,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我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现在是和谐社会,尊敬老人嘛,也是咱们的传统美德,特别是302这样的孤寡老人,就更需要社会的温暖关照了。” 老狗迷迷瞪瞪地听着。 “问题是啊,狗哥。”我紧锁着眉,一脸的为难:“我们协会这帮人呢,讲故事这块,是真的拿不出手啊!” “刚好你在,你是专业选手,知名作家嘛,所以给老爷爷讲故事的任务,就只能落在你身上啦!” 第252章 组队 老狗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脸色有些犯难:“可是,我只会讲灵异恐怖段子啊!那老爷子愿意听吗?” 我激动地一跺脚:“必须愿意啊!我们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了,老爷子只听恐怖段子,老人家就好这口,你讲别的,人家还不听呢!” 马义和欧阳薇也都来劝说他,结果老狗这人呢,还没那么好忽悠,他低着头迟疑片刻,突然道: “我住进这栋楼以后,总感觉不太对劲,之前有人说这里闹鬼,我还不信。”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这楼里有脏东西,特别是在我经历梦游事件后,我就更确信了这一点!” 马义和欧阳薇都笑呵呵地摆手:“不可能,不存在!你写小说写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 老狗面露惊悚,指着前方的黝黑走廊:“那这三楼咋看上去鬼气森森的呢?” “我遇到的鬼打墙,又该怎么解释呢?” “既然没有鬼,胖子的脸为啥给吓的那么白呢?”他又指向我们后方的李富强。 此刻的李富强,吓的已经是体无完肤了,这小子天生怕鬼,这种骨子里对未知的恐惧,是没办法遮掩的。 见我们都瞅向他,李富强勉强地咧嘴一笑:“我这是冻的,冻的,嘿嘿。” 这玩意越解释,疑点就越多,我也不废话,拉着老狗就往302室走。 老狗显然是不太想去,被我们强撕着拽了过去,来到门跟前了,他还不停哆嗦着问我: “这老爷子,真有你们说的这般慈祥吗?” “那可就太慈祥了!慈祥到出乎你意料!” 我强压住内心滔天潮水般的惊恐,硬着头皮敲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老爷爷是非常善良可爱的,很好打交道,而且还是个热心肠,深受邻居们喜爱啊!” 我要是告诉老狗,老头是比大厉鬼更恐怖的阴物,估计老狗能当场吓晕过去,所以还是马义分析的对,这玩意你不能说,普通人的胆子是很小的,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这敲了好几下门,里边半天没动静,我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姜幼初,姜幼初也摇头表示不知,用眼神回答我: 你看我干啥?他是阴物,阴物喜怒难测,鬼知道他为啥不开门? 她嘴上却在说:“那个,老爷爷可能在……睡觉吧?哦对了姑爷,我一会就不进去了,我跟老爷子有点误会,我们吵过几次架。” 我嗯了声,继续敲门,依旧没动静。 我们也没辙了,只得在门外候着,主要是302这只阴物,是上四楼的关键,你不把它的门敲开,不把它说动,那这四楼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上的去。 我注视着门上,中阴给出的红色标记,心里空荡荡的,一点底都没有,我还没在现实中,见过阴物长啥样呢,别一会开门了,老爷子头一抬,一张脸就能把我们给吓死。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这期间老狗倒是没吭声,不再提下楼的事了,靠墙蹲着,抽着烟,跟我们吹嘘他当年作品有多畅销。 反而是李富强虚的不行,小跑着过来,小声对我道:“哥,一会我就不进去了吧?” 我说行,那你就和周大哥一起,在门外候着吧。 正说着话,楼下传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下面那批人,也已经上来了。 我扭头看过去,最先上三楼的,是喊婆。 喊婆身后,跟着扎纸三口之家,再往后,则是镜子洞妇女。 妇女身后,还有两人,分别是一位驼背老叟,和一个身穿孝服的中年汉子。 这老叟腰椎已经塌陷了,背驼到一个夸张的角度,头戴瓜皮帽,穿老式中山装,走路颤颤巍巍,手中却抓着一根至少五十公斤的精铁拐杖。 拐杖每次轻点在地上,都能砸出一大串火星子。 那中年汉子脸色蜡黄,披麻戴孝,满面愁容,走路轻飘飘的,跟张纸片子似的,我一瞧,不对劲,这人走路脚不沾地,大概率也是被厉鬼上了身。 原本三十多号人,真正上到三楼的,也就这么七号人,剩下的要么知难而退了,要么死了,要么还卡在二楼,被罗姑娘的塑料鬼手折磨着呢。 这七人似乎也组成了一个小队,来到三楼后,每人脸上都显得有些疲惫,七人在楼道休息片刻后,来到走廊里,齐刷刷地朝我们看来。 我们这边,加上老狗一共六人,阴森狭窄的楼道里,两个队伍互相对峙着,四周鸦雀无声,气氛沉闷中,透着股说不出的杀机! 其他人还好,主要是镜子洞这位妇女,看我的眼神那叫个怨毒,恨不得把我直接裹上面粉,下油锅生炸了。 我站在302室跟前,冲那妇女笑着:“怎么称呼啊?大姐?” 妇女咬牙切齿地看着我,报出了姓名:“我叫苏秀芬,吕俑是我师兄,也是我丈夫。” 我故意装糊涂:“吕俑是谁?” 苏秀芬恨恨地往地上啐了口血唾沫:“我们无量山镜子洞,有独门秘术,能看出生死因果,孩子,你我本无仇,但你杀害了我丈夫,这笔账,我必须要和你算清楚!” 我冲苏秀芬比出中指,冲她骂着脏话。 马义,欧阳薇和姜幼初,也都一脸不详地盯着苏秀芬。 我们正对峙呢,突然那个叫喊婆的阴森老太太,开始动了。 喊婆快步朝着我们走来,脸上不露悲喜,我们当时都挺害怕的,慢慢往后退,这老太太的能力太过恐怖,一开口就要死人,瞧她这样子,是要替苏秀芬出头吗? 我手中暗扣着烟鞭,眼瞅着喊婆逼近,我瞳孔剧烈收缩着,紧张的呼吸都停滞了,正要抢先发难,却被马义一把拦住。 马义冲我摇头,示意别动手,我将信将疑地盯着喊婆,这老太太来到我们跟前,咿咿呀呀地比划着,冲我说着话。 老太太嘴唇被黑线缝死了,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我心惊肉跳地看着她,听了半晌,总算是听出了些名堂。 喊婆是想跟加入我们这边,跟我们组队。 第253章 的阴物 老太太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道行深不见底,此刻主动向我伸出橄榄枝,我要是不接,喊婆怀恨在心,转身加入苏秀芬的队伍,那我等于是吃饱了撑的,凭空给自个添了个大强敌,就太不划算了。 于是我毫不犹豫,立刻点头答应。 喊婆就不声不响地站到我身边了,苏秀芬看到这一幕,气的那叫个五官扭曲,浑身发抖,可就连她,在喊婆面前都不敢有丝毫不敬,老太太叛逃反水这笔账,她自然也算到了我头上。 这时,纸人张和纸人胡这对夫妻就开口了,说秀芬啊,喊婆走了,你也别担心,我们长白山扎纸家,帮你帮到底! 我眉头一挑,看向那三口之家,夫妻俩都一脸倨傲地看向我,显然没把我当回事,他们的闺女胡雅静,还挑衅地冲我扮着鬼脸。 扎纸家,摆明了要跟我对着干,那就说不得了,今天这三楼走廊,怕是免不了要上演场尸血成河的阴森盛宴。 铁拐老叟和披麻戴孝的中年汉子,也大步上前,联合镜子洞苏秀芬,扎纸家一道,准备跟我们动手。 惨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打在走廊里每个人脸上,两拨人互相对峙着,剑拔弩张,我已经开始比划手势,准备启动藏尸胎了。 也不知是气温太冷,还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干扰了,我手指头跟生了锈似的,比划的特别慢。 纸人胡和他闺女胡雅静二人,手中拿着小剪刀,照着我的模样开始剪纸,苏秀芬和老叟等人,也都掏出斗法的家伙什。 我们这边,马义和俩姑娘也都摆出迎战的架势,马义盘腿坐地,一根手指抵在额头,开始画圈。 眼看一场血腥恶斗,即将上演,可就在这时,后方302室的门,咔地一声打开了! 众人皆是一愣,戒备地瞧过去,门开了道小缝,里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无边的黑暗中,传出一道苍老的男声:“除了周昆,所有人都进来吧!” 声音像是来自上个世纪的惊雷,跨越了时间维度,在走廊里炸出阵阵凄杀的回音! 我眼前出现一道道血色波纹,透着来自地狱的疯狂杀机,我脸上的冷汗,直接就冻出一层白毛冰霜! 求生的本能告诉我,进屋!现在就进!不然一定会死! 我二话不说,收回手势,一咬牙,拽着老狗和李富强冲进302室。 马义和欧阳薇也紧随其后,跟着我进屋,怕老狗受到惊吓,我还特意捂上了他的眼睛。 等喊婆也进屋后,苏秀芬那帮人也没敢耽搁,陆陆续续地小跑着进屋。 此时,外边走廊只剩下姜幼初一人,其余一个不剩,全进了302室。 我进屋后,无比惊悚地快速扫视四周,屋里其实一点也不黑,灯火通明,视线很是清晰。 室内面积大约五十来平,四周摆放着些陈年老家具,缝纫机,二八自行车,统统都落着厚厚一层灰,墙壁上,挂满了一副副金属车牌,五颜六色,各个国家的都有。 屋里的温度,比走廊要暖和的多。 温暖的台灯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躺在台灯边的小单人床上,气若游丝地看着我们。 老头大约六十来岁,长得一点都不吓人,面相普普通通,戴一副深度老花镜,身上盖着厚厚的大棉被。 老头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瘦成了柴火棒子,表面看,这是个已到弥留之际,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 你根本无法将这样的老人,和恐怖的阴物联系到一起。 灯光打在他身上,能打出影子,床对面的火炉,噼里啪啦地烧的通红,上面的铁茶壶咕咕作响,老头虚弱地指了指茶壶,欧阳薇上前,用羽绒服袖子捂着手,提下来,倒了杯热茶递给老头。 我微微松了口气,不再去捂老狗的眼睛。 老头喝了口茶,注视我们众人,问了句:“人来齐了吧?我看看?” 他伸长脖子,朝门外瞧了半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有周昆在外边啊?好。” “你们这帮小孩,比上回来的要好多了,都很听话!” 说到上回,老头一脸的惋惜,感叹道:“上次来的那拨小孩,真是一点都不尊重老人,我开门,喊他们进屋,结果没一个进来的。” 他们最后的下场,老头没说,但我们都能隐约猜到,那帮人无一幸存,全被老头给挫骨扬灰了。 苏秀芬死死盯着那老头,目光惊疑不定,问了句:“老大爷,您怎么称呼?” 老头压根就不理她,又慢吞吞地喝了口热茶,气若游丝地对我们道: “来的是两拨人吗?很好!坐吧,坐啊!” 地上厚厚一层灰,但谁也顾不上埋汰了,我们小队众人,盘腿坐在了里边靠墙的位置,苏秀芬那帮人则坐在了门跟前的长条沙发上。 李富强坐在我后边,偷偷冲我耳语:“哥,这老爷子一点都不吓人,看起来不像鬼啊。” “我这回不用晕了吧?” 我说弟啊,你还是晕吧,他不是鬼,比鬼稍微厉害点,他叫阴物。 李富强嗯了声:“那我就放心了。”过了几秒,他直接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那老头看都不看李富强,等众人坐下后,老头缓声道: “你们两组小孩,就比赛讲故事吧,你们每组派出一个人出来,讲一个黑段子,讲完换下一组讲。” 所谓黑段子,是指以恐怖,灵异为主题的短故事。 说到这,老头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兴奋地泛起了红光:“故事一定要精彩,好听,糊弄人的可不行,我丑话说在前面,我对故事的质量,有很高的要求。” “讲故事的小孩注意了,一轮讲完,我来评选,讲的差的那个,直接淘汰出局!” 在场众人,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腥风血雨一路走过来的,没点眼力件,哪上的了三楼啊?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阴物口中的“淘汰出局”,指的是当场,形魂抹杀! 本来讲故事本身,是件没有压力的事,讲好听了,听众拍案鼓掌,讲的不好,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顶多骂你两句,你讲的是个啥叽霸东西啊? 结果到了老头这,性质一下就变了,简简单单的讲故事,一下关系到生死了,人人都是一脸的紧张凝重,气氛也离奇地吊诡了起来。 全场也只有老狗一人是个例外,他这个局外人,到这会还没搞清楚状况呢,真把我们当成敬老协会的了,还一脸轻松地拿出烟来抽。 老狗要是知道,眼前老头的真实身份,势必要和李富强一道,当场进入甜美梦乡。 第254章 主题 我看了眼老狗和吓晕过去的胖子,又看向身旁的喊婆。 这老太太真的挺厉害的,她本人嘴唇子被缝着,也不是个讲故事的主,老太太这对浑浊暗沉的眸子,竟然能看透时间法则,推演出我们队伍里藏着位专业人士,存活的几率更大,所以提前站队到了我们这边。 老狗是我们请来的人,我当然不能让喊婆白沾这便宜,我就凑到她耳朵跟前,叫了声:“奶奶?” 喊婆回过头来,面无喜怒地看向我。 我扫了眼沙发那边的镜子洞妇女,在喊婆掌心上写了个“苏”字。 我的意思很简单,一会故事讲完,甭管胜负,苏秀芬倘若还存活着的话,喊婆必须得帮我对付她。 喊婆心领神会,冲我点了点头。 我顿时放宽了心,有老狗这位专业人士坐镇,我们这边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介绍完规则后,老头艰难地挪动着身体,背靠着半躺在床上,从枕头下边翻出个发霉的破收音机,拿在手中玩弄着: “规则都听明白了吧?” “那么,我也给孩子们上点难度,黑段子的主题是《公路》,只能讲和公路有关的故事!不许跑题!” 我一听主题是公路,秒懂是咋回事了,墙上挂着的这些车牌,说明老头生前喜爱公路旅行,死后多年,由厉鬼化成阴物了,他还念念不忘生前的公路往事,还在惦记这口呢。 “闺女,你来。”老头冲欧阳薇招着手,欧阳薇走过去,老头往她手里塞了枚硬币: “我这老胳膊腿,不好使唤了,你来帮我投下硬币。” 欧阳薇嘴巴甜,会来事,很讨老头喜欢,小姑娘笑吟吟答应着:“好的爷爷。”就用拇指把硬币往空中一弹。 硬币蹦跶着,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大伙都好奇地伸长脖子看过去,只见是数字朝上。 “你们小组先来!” 老头指向苏秀芬那帮人。 这下,可给这六位阴森篮子给看傻了,扎纸家三人,孝服汉子,驼背老头外加镜子洞苏秀芬,全部楞在了沙发上,瞠目结舌地张着个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实黑段子本身,并没有多高的难度,谁还讲不出一两个鬼故事呢? 哪怕当场现编,脑袋灵活的,反应快的,也能编出个差不多的:昨晚我喝多了,路过一片坟地时,看到一个女的…… 就照这个水准编呗? 不能啊,可不敢这么瞎叽霸编啊。 老头对故事质量,要求可是非常高的,这老头说白了,是阴间阴楼照射上来的投影,他本体在阴间,正强迫着一群鬼给他讲故事呢。 在人间的投影,又同时逼迫着我们这些活人给他讲。 是的,阴物就是这般可怖,我很久前就讲过,这一阴一阳两栋楼,互为对立,阴楼高层的未知死物,是有一定概率投影到人间阳楼来的。 这老头正是这么个情况,他的阴身和投影,一分为二,阴间阳间两头听,这么多年过去了,各种惊心动魄的精品黑段子,人家早就听的耳朵起老茧子了。 谁敢现场乱编,粗枝烂叶地胡来一出,给老头听生气了,那可是要没命的! 而且更可怕的是,老头把主题给锁死了,苏秀芬这帮人被老头杀了个措手不及,所以这才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六个卑劣篮子,张着六张蠢嘴,楞在那,楞是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老头也不催她,说:“孩子,你们别急,选个人出来,想好了再讲,时间有的是。” 于是苏秀芬这组人,就开始聚在一起商议起来,叽叽喳喳了好半天。 她们在议论的这空档,我也在皱着眉琢磨,以公路为主题的黑段子?该怎么理解这个主题呢? 我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抬头瞧着墙上那些金属车牌,脑袋里闪出一道光来。 汽车? 开车遇鬼? 反正与公路的一切相关元素,都可以讲呗? 公路上有什么?那不就是车,人,路边的景物这三大元素吗? 想到这,我不禁为老狗捏了把汗,我和马义都不停地打量着他,老狗这人长的帅,帅的简直一塌糊涂,那侧脸美的不成样子,这个年纪的男人,帅成他这样,就二十五到三十三岁这个年龄段间的妇女,哪个见到他,能不迷瞪呢? 问题是,写小说的人里,怎么可能有他这般帅的呢? 草,这人的眼睫毛咋这么长?混血吗? 作家这口饭,说白了是老天赏赐,创作故事这玩意,对天资的要求极高,那么这时候,老天往往就要在面相上找回点亏缺。 我曾在网上,看过一些知名作者的照片,我也不怕得罪人,我就直说吧,这帮人里面,哪一个不是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地狱种? 这世上,哪可能有老狗这般帅的作家呢? 不光我这么想,欧阳薇也在犯嘀咕,在我耳边小声道:“这个狗哥,感觉不太像作家啊,油头粉面的,更像个中年妇女杀手。” 我也对荒山老狗这人的身份起疑,他真的能讲黑段子吗?他该不会是个狗屁不通的业余选手,吹牛比来消遣我们的吧? 第255章 张庆祝 老狗坐在我身边,云里雾里地抽着烟,一点也不慌乱,还笑着跟床上那老头闲聊: “老大爷,今年多大啦?” “你们这些敬老协会的人也真是,怎么好意思空手来呢?好歹买点米面油上来啊?” 给那老头听的直乐呵。 李富强口吐白沫地躺在后边,睡的极安详,马义深吸了口寒气,面色阴森地瞧向老狗: “怎么样大作家,有把握吗?” 老狗不置可否,眨着眼道:“不知道,我试试吧。” 我和马义都给这兄弟吓了一大跳,事关人命!你还搁这试试?你试你个篮子啊? 我就苦口婆心地劝老狗:“狗哥,这个讲故事比赛,咱们必须要赢,一会轮到你讲时,你千万别藏着掖着,你直接放大招,要上就上最狠的货!” “你要是赢了,回头协会给你颁奖,给你上锦旗,还请你吃烧烤!” 老狗一听吃烧烤,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真的?你们不骗人?” 我直接从包里摸出两根秋林里道斯红肠,塞到他手里:“那必须是真的啊,你看咱们敬老协会,像是差钱的主吗?” “那你们能再借我二百周转吗?”老狗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这个月稿费还没发。” 我说你也别搁这三百二百的了,你好歹也是位知名作家,出过七八本书的人,格局咋就这么点呢?你今天但凡能凭你这张专业304不锈钢铁嘴,毫发无损地走出这个门,我直接给你转账两万! 我也是为了老狗的性命安危,煞费了苦心,话讲到这份上了,一会只能听天由命,全看狗哥临场发挥了。 万一没讲过对面,今后,荒山老狗这个笔名,就要在人间被彻底铲除了。 五分多钟过去了,苏秀芬小队还搁那讨论呢,床上老头有些不耐烦了,催促了一句: “商量好了没?我倒数十秒,再不讲我就开始点名了!” 这帮篮子都挺害怕老头的,立刻就停止了讨论,六人互相对了个眼神,披麻戴孝的哭丧脸汉子站了出来,鬼气森森地对老头鞠了个躬: “老前辈,我叫仇敌,我来给你讲个案子……” 这人名字起的怪,说话也是病殃殃的,有气无力。 仇敌话才说到一半,床上老头立马炸了毛,指着仇敌破口大骂:“案子?大爷是来听故事的,你们这帮修行人,一个个都是手段肮脏的下贱胚子!阴阳平衡,就是被你们这帮人搅乱的!” “你们赚钱看事的那些下三滥过往,大爷可不爱听!” 老头情绪激动,骂的是唾沫星子横飞:“再敢提案子这两个字,我就给你当场淘汰了!” 等老头骂完,我们再看那仇敌,这人七窍就开始往外冒血了。 什么叫七窍?人脑袋上的所有洞和眼,都算七窍,那仇敌起初还没意识到不对,等摸到脸上,耳朵里流出的血时,立刻吓的神色大变,不停用袖子擦着血,疯狂后退着。 老头还行,收着手呢,没当场要了仇敌的命,不过老爷子这手施展出来,在场众人,无一不吓的五脏位移,神魂颠倒,之前可能还不太确定,就这么个气若游丝的老人,一副随时要归西的样子,能是阴物吗? 现在好了吧?知道厉害了,302室挤着十好几号人,场面却诡谲地寂静无声,每个人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 这场致命的故事会,还没开始,血腥味就已经透出来了。 仇敌擦干净脸上的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惶恐地看了眼那老头,毕恭毕敬地点头称是,继续讲道: “我年轻时,是位说书先生,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我一听,怪不得这帮人选他出来讲故事呢,原来这仇敌也是位说故事的专业选手啊,这下可坏了,老狗遇上硬茬子了。 我这边暗暗替老狗捏了把汗,那边,说书人仇敌,就开始讲他的故事了。 这故事名字叫《张庆祝》 那是两千年初的事,说有这么一帮子老爷们,年轻时当过兵,都是战友关系,后来岁数大了,已经是三四十岁的人了,还喜欢定期聚会,每个月出来胡吃海喝一顿,发发媳妇的牢骚。 仇敌说,现在人们有个很大的误区,总是潜意识里,感觉当兵的都是好人。 网上也有类似的卖货主播,一匪里匪气的中年男的,带着手串,往老板椅上那么一坐,背后挂“宁静致远”四个大字,就开始指着屏幕叫唤了: “我是退伍老兵谁谁,买电脑,就认准退伍老兵谁谁,童叟无欺!” 你就记住了,但凡打着退伍老兵名号,出来做生意的,跑旅游的,卖水果的,卖房中介的,有一个算一个,那必须不可能是好东西。 你要是敢买他家电脑,你就等着哭吧。 我对仇敌的这番话表示赞同,我上高中那会,只有流氓混子,连学都上不下去的,才会选择去当兵。 就说这帮老战友,有回去外县聚会,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走路东倒西歪,其中有个没喝酒的,就开来辆面包车,准备送他们回家。 那是条漆黑,崎岖的夜路,车里,一帮老爷们唱着歌,抽着烟,骂着脏话,热闹的不行。 第256章 点评 车外边,是一条黑压压的崎岖公路,路两边的景物野到没边了,黑黝黝的树丛和灌木,远处的群山犹如一只只巨大的坟包,路上别说人影子了,开了半个多小时,连车都看不到一辆。 其中有个战友就问那司机,说:“老许,你没看错路吧?我咋瞅外边这景物,不太对劲呢?” 司机就说:“对着呢,这条路我开十好几年了,错不了!” 正说着话,前方好远的地方,有个女的站在路边,伸手拦车。 司机就赶紧放慢车速,回头问大伙:“停不停啊?” 车里人都好奇地瞧过去,这其中有个叫张庆祝的人,这人怎么说呢,快四十岁的年纪,也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却改不了好色这一口,平日里,就经常背着孩子媳妇,独自跑去东莞那边玩耍。 清醒时的张庆祝,还算比较正常,这一喝酒,人内心的恶劣本性,一下就展露无疑了。 一看那拦车的,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家,张庆祝就按捺不住色心了,急忙冲司机吼道: “停车啊老许!快停车!我们带她一程!” 这帮战友都知晓张庆祝的为人,都开始取笑他,说他是老牛想吃嫩草。 故事讲到这,穿孝服的仇敌突然卖了个关子,说:“当时车里这帮老爷们还在笑,他们要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可就笑不出来了!” 你还别说,不愧是专业的说书人,这故事本身精彩与否,暂且不谈,但仇敌把气氛这块,烘托的相当到位,吐字清晰,节奏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连故事里每个人的对话部分,他都模仿的绘声绘色。 最关键的是,人家准确拿捏到了《公路》这个主题。 在场众人,除了老狗跟李富强这两位奇葩之外,无一不听的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连床上老头都给听入戏了,不住催促仇敌:“然后呢?快讲快讲!” 我又担心地看了眼老狗,这货从头到尾,压根连听都没听,搁那掐李富强人中玩呢,掐了一会,还拿出笔来在胖子脸上画乌龟。 这老哥心可真够大的,我们都在替他担心,他却跟没事人似的,玩的正起劲呢! 仇敌就接着往下讲。 说在大伙的哄笑声中,司机停下车,拉开车门,放那姑娘上车。 他们这面包车,一共七个座位,六个老爷们坐进去,刚好空一个座位出来。 张庆祝本来跟另个战友坐一块,见姑娘上车了,张庆祝狂咽着口水,就把那战友给支开了。 “大磊,你去后边挤挤,小老妹啊,来,坐哥身边。” 那姑娘也没吭声,就坐到了张庆祝身旁,面包车座位比较窄,两人就这么腿贴着腿坐着。 这姑娘是个什么人呢?穿着件很过时的白布衣裳,下边是黑裤子,黑布鞋,穿戴打扮的很老土,但长的还行。 不能说多美,至少眉清目秀,小脸白白净净的,胸部微微隆着。 姑娘手里,提着个鼓鼓的大塑料袋子,大伙都挺好奇,就问她:“你袋子里装的啥啊?” “钱!”姑娘轻声道。 大伙都当她在开玩笑,也没在意,那么鼓个大袋子,里边绝对不可能是钱,大概率是衣物之类的。 上车后,司机就问她:“姑娘,你大半夜的,你咋一个人在外边啊?你家住哪啊?” 姑娘就说:“我没什么事,睡不着,出来溜达着玩,我家就在前边的大河坝子村。” 司机当时就嘀咕了句:“大河坝子我知道,那边有村子吗?我印象中没有啊?” 姑娘就不再说话了。 面包车启动,这帮老爷们继续抽烟打屁,姑娘嫌车里烟味大,就伸手去开窗户。 这时,坐在窗边的张庆祝,就顺势这么一把,将姑娘给揽在怀里了。 “老妹,你今年多大啊?结婚了没有啊?处对象没有啊?”张庆祝就借着酒劲,开始跟姑娘动手动脚了。 这姑娘有些生气,微微挣扎着,说:“哥,你能不能尊重点人啊?咱俩不认识,你别碰我行吗?” 张庆祝收敛了下,但很快,他又忍不住去搂那姑娘: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和你交朋友,你家电话多少啊?你身上擦的什么香水,咋这么香啊?都给我香迷糊啦!” 面包车沿着漆黑的公路急驶,张庆祝就搁那不停骚扰人姑娘。 姑娘被弄的很难受,也很生气,不停反抗着,说我不认识你,你别动手动脚了行吗? 张庆祝打着酒嗝耍无赖道:“你看,你都上我车了,哥问你个电话,你咋还不告诉呢?” 姑娘就说:“我坐你车,你要收费就收费,你们要不愿意拉我,那我就下车。” “我一个姑娘家,这大半夜的上你车,你们这车里一帮老爷们,你在这跟我动手动脚,你啥意思啊?” 张庆祝死皮赖脸道:“我没啥意思,我就想要你电话。” 说着,她又搂了这姑娘一下。 这里有个点要注意,说这车里六个老爷们,五个都在那看热闹起哄,吹口哨,嘴巴里还不停说着些让姑娘家害臊的脏话。 只有司机老许,有些看不下去,老许边开车,边一个劲地厉声训斥张庆祝: “庆祝,你差不多得了啊,你别吓着人家姑娘,你快放开她!” 张庆祝就跟老许吵:“你开你的车,别管我闲事!” 这姑娘起初还在忍耐,张庆祝跟老许吵架时,咸猪手搭在姑娘肩膀上,有意无意地,在她心口处碰了碰,姑娘一下就炸毛了,对张庆祝冷笑道: “你是不是想死啊?” 姑娘这句话刚说完,对面就来了辆拉沙子的大车,两车交汇的瞬间,大车就把这小面包给挂了一下。 说那小面包当时直接打了几个圈,翻进了路旁的沟里,被撞的特别惨。 全车六个老爷们,五个当场惨死,最惨的莫过于这位张庆祝,直接被撞成了一滩肉泥。 只有司机老许活了下来,按理说,他作为司机位,他是第一个和大车发生接触的,死,也应该是他第一个死。 可老许不但活了下来,全身从头到脚还完好无损,半点伤都没落下。 后来警察来出现场,老许就跟他们讲这事,可是警察车里车外找了好几遍,把周围树林子都翻着看过来了,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姑娘。 那肇事大车也早逃的没影了。 只在车里找到个鼓鼓的大塑料袋子,警方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给死人烧纸,烧剩下的纸灰。 仇敌的故事讲到这,就算结束了。 这位披麻戴孝的说书人,当时也挺害怕的,忌惮地看向老头,生怕对方嫌他讲的不好,当场给他原地火化了。 这个老头模样的阴物还行,至少能沟通,挺讲道理的,听完故事,老头砸巴着嘴喝了几口茶,慢条斯理地点评道: “故事吧,讲的马马虎虎,不怎么地,而且结尾这块处理的不够好,你应该把大河坝子的线索加进去,把那姑娘的身世背景交待清楚。” 仇敌满头满脸的冷汗,点头哈腰地不停称是:“对,您说的对,我太紧张了,把这个忘记交待了。” 点评完,老头看向我们这一组: “该你们了,你们这边也出个人,给大爷讲故事吧!” 第257章 喝酒 我们就都齐刷刷看向了荒山老狗。 当时那说书人讲完故事,原本阴森压抑的场面,一下就热闹起来,302室里响起潮水般哗啦啦的掌声,苏秀芬那组人都搁那鼓掌,一个劲地夸那说书人: “哎呀,讲的好啊!” “剧情峰回路转,跌宕起伏,听完让人回味无穷!” 我们这边每个人都一声不响,用看煞笔的目光看向他们。 苏秀芬情绪激动,喷着唾沫星子尬吹起来:“你们发现没,人家仇敌前辈,故事讲的好不说,对话语气这块,模仿的还相当到位。” “特别是姑娘的说话声,人家学的可有模有样,你闭着眼,你都听不出来,你还以为故事里的姑娘,出现在现场了呢!” 欧阳薇没忍住,偷偷吐槽了句:“这怎么还给得意上了啊?太监,阴阳人才学女的说话呢。” 那个叫胡雅静的小姑娘也帮腔道:“那可不,仇敌叔叔是专业说书人,咱们这故事会的赢家,非他莫属。” “你说对吧?老爷爷?” 胡雅静说着话,还刻意卖弄着风骚,朝老头投媚眼。 老头倒不吃她这套,不过这帮人在这连鼓掌带吹嘘,老头倒也不阻止,反而笑眯眯地观看着,这只阴物,整天把自个关在屋里,也从不出门,孤独久了,可能就得意这种热闹的氛围吧。 “承让,过奖!” 仇敌冲众人拱了拱手,坐回到沙发上,他们六个人齐刷刷,目光朝我们这边扫来。 苏秀芬残忍地舔着血糊糊的大嘴唇子,挑衅地盯着我瞅,意思是轮到你啦!我看你们这帮小比崽子,外加个穿中山装的老男人,就凭你们这下三路组合,能讲出什么精彩故事出来? 胡雅静勾搭老头不成,就也挑衅地冲欧阳薇竖起中指,欧阳薇倒也不生气,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没理睬那帮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老狗:“狗哥,上!让那帮狗篮子开开眼,什么才是真正的专业!” 都到这会了,老狗还在掐李富强人中玩呢,这胖子睡的可沉了,嘴里吐着泡泡,半天不见醒。 老狗就转过身来,咳嗽着清了清嗓子,正要开讲,床上老头猛地想起了什么,说: “等等!” “到了你这,你就不能再讲鬼乘客的故事了,公路这个题材可大了,你得换个东西讲。” 老狗笑着点头:“我本来也没打算往那上面讲。” “鬼拦车这种老掉牙的题材,30年前就过时了。”说着,他伸了伸懒腰: “我有一百个鬼拦车的故事,随便说一个出来,也比他的精彩一百倍!” “他那破故事,刚才差点给我听睡着了!” 老狗这番话中带着刺,挑衅含义十足,直接给说书人仇敌给听不乐意了,一脸阴损地瞧向老狗: “哦?那我倒要洗耳恭听,见识下阁下的大作了!” 苏秀芬和扎纸家等人,都面带不详地上下扫视着老狗。 那个名叫纸人张的妇女,阴阳怪气地来了句:“怎么他们这里边,还混进来一个普通人呢?” “这可真稀罕!” 床上老头摆了摆手:“肃静!开讲!” 老狗就开始讲了,他既没有进行任何提前构思,也没给故事取名,张嘴,故事就来了。 “一几年那会啊,我刚拿到驾照,买了辆二手小破车,当练手车来开。” 第一次上路,老狗开的那叫个提心吊胆啊,满头满脸的冷汗,双手死死捏着方向盘,身体前倾,半个屁股悬空,布满血丝的双眼,眨都不敢眨一下,紧盯着前方路面,以每小时15公里的逆天高速,在闹市区急驶。 后车猛打喇叭,老狗也不管,反正就乌龟爬,安全第一,自个开自个的。 人家后车超上来,一看他这坐姿,就知道他是新手,骂两句就超过去了。 老狗就这么的,开了一段时间,渐渐找到车感了,也不紧张了,市里开习惯了,没难度了,他就打算上高速体验一把。 于是老狗就通过熟人介绍,找来了个小老头当陪驾。 这小老头你别看他瘦巴巴的,却是个狠人,年轻时,人家是部队里的汽车兵,专门在昆仑无人区的山路上开大卡车的。 什么鬼拦车,什么白雾人皮喜神,你想到想不到的各种阴森画面,人家早见怪不怪了。 部队觉得这人是个人才,驾驶技能,胆量各方面都很罕见,人品也端正,退伍后呢,他就被部队特聘为驾驶教练,一干就是一辈子。 这不,老头才退休没多久,就被老狗请来当陪驾了。 那是个冬天的中午,老狗把车开到高速入口边的一处空地上,副驾老头就问他: “小伙子,你开车到现在,最快一次的时速是多少?” 老狗平日开车都在市里,他们那边堵车很厉害,想快也快不起来,老狗就随口答道: “最快?也就六十多公里吧?” 陪驾老头听完,面色如常地嗯了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个小酒壶,拧开,顿时酒香扑鼻。 老头先给自个猛灌了两口,然后把酒壶塞老狗面前,冷冰冰道:“喝!” 故事讲到这,直接给床上老头听乐了:“嘿?你这个故事开头,还没听出什么,感觉却先上来了。” “有点意思了!” 第258章 忠字 老狗顿了顿,喝了两口矿泉水,给自个点了根烟,这时,后边的李富强也总算迷迷瞪瞪地醒来了,揉着眼睛,也开始听故事。 抽着烟,老狗就继续往下讲。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说大爷,你在跟我俩开玩笑吧? 副驾那老头铁青着脸,面色有些狰狞,厉声道:“喝!你今天要是不喝,这个高速你上不去!” 老狗很不解,就问他为啥啊? 人老头就说了,说这高速公路上的小车,都是120,130的时速在开的,哪怕是大车,时速也没有低于80的。 你以前在市区低速行驶,没事,你来高速还敢这么慢,你就是在玩命! 你一个平时开六十,都开的提心吊胆,欲仙欲死的人,你不来两口壮壮胆,一会上了高速,你怎么敢把速度拉上去呢? 老狗起初不敢喝,这玩意被抓到,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坐牢的! 小老头直接生气了,你不喝是吧?那你自便吧,我不陪你玩了我! 说着,他甩开车门就要下车,老狗一看,这老头脾气这般暴躁,一时也没辙了,只得硬着头皮,用嘴唇抿了一小口。 “一口不行!接着喝!把剩下这大半壶都喝下去!” 老头势若疯虎,一把抢上来,按着壶就往老狗嘴里猛灌,老狗当时心里直叫苦啊,草,我这摊上了个什么妖魔陪驾啊?我今天这条小命,怕是要交待在高速路上了。 他想反抗,结果他力气还真没这小老头大,人家当了一辈子的汽车兵,如今虽然年纪上来了,双臂却仍然能拧的动磨盘,发起疯了,不是老狗能抗衡的。 老头壶里那玩意,度数还不低,是纯粮酿造的,特别辣嗓子!在老头强行逼迫下,老狗把那半壶一滴不剩,全部喝进肚子里,老头这才满意。 “差不多了,上路吧!” “你瞅我干啥?你开啊?你给油啊?给啊?” 车开过高速收费口,取了卡,老狗把车开出辅道,上高速后,就开始提速。 那老头就在旁边一个劲地骂他,催他。 “我这个人,酒量很差,啤酒最多两瓶就得晕。”老狗边抽着烟,边讲述他当年的遭遇: “按理说,这大半壶高度数的烈酒下肚,我那会,应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可他不,他不但一点没醉,反而脑袋特别清醒,精神高度集中,瞧了眼左侧后视镜,老狗一把方向,就把车开到最左侧的快车道了。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这车速直接超了120,老狗当时不但一点不害怕,反而越开越稳,怎么开怎么顺,甚至还有闲暇,打开收音机听歌。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老头给他喝的啊,压根就不是什么酒,而是一种特制的,模仿酒精口味的饮料。 这个饮料的配方,是老头从部队带回来的,里面添加了一种运动员专用的合法兴奋剂,能让人精神保持高度充沛,亢奋且集中。 早些年,老头在大山深处的军营里,教那些新兵胆子开车时,用的就是这玩意。 昆仑山深处的无人区,那些盘山路啊,修的都非常陡峭,狭窄,很多时候,半个车轮子都得悬空,卡在悬崖外边,这种山路,你一个新手司机,借你两副不锈钢铁胆,你也不敢开啊。 当时条件艰苦,部队没法子,就只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给那些新兵胆子壮胆。 但没人会告诉这帮新兵胆子,你们喝的不是酒,是无度数的饮料,没人会这么说,甚至很多汽车兵到最后快退伍了,都还蒙在鼓里呢。 这玩意,属于一种非常强烈的心理暗示,你以为是酒壮了你的胆,平时不敢开的盘山公路,你突然就吹着口哨,云淡风轻地开上路了,其实你被骗了。 说那副驾那老头,起初还不时骂老狗几句,后来看他越开越顺,方向拿捏的很稳,渐渐也就不吭声了,开始靠在座位上打盹了。 这条高速公路,也是刚修成,通车没多久,目前还处在免费试运行阶段。 宽敞的柏油大路上,平坦无边,头顶太阳高照,好半天见不到一辆车。 一路无事。 开到出高速公路,最后的那个收费站时,出事了。 当时,老狗把车稳稳地停在栏杆跟前,卡递过去,收费窗口里的人,却半天不敢接。 老狗就摇下车窗往外瞅,就见那收费小岗亭里坐着个女的,30来岁,普通长相。 当时那收费员就给吓的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控制不住地疯狂哆嗦,眼睛里写满了来自地狱的滔天惊恐! 好不容易,收费员哆嗦着,从窗口里伸出胳膊,收走老狗递过来的卡,却迟迟不肯开道放行。 老狗也挺纳闷的,没搞清楚状况,寻思着,你这高速路不免费的吗?我卡都给你了,你咋还不放我走呢。 这时,那女收费员突然哇地一声,就开始哭了,边哭,边可怜巴巴地冲老狗呼救: “小伙子,求求你,行行好,你救救我吧!” 这时,老狗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就问那收费员:“姐,你这是咋的了?” 副驾上那老头也被哭声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脖子看过去。 那女收费员就搁那使劲地哭,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口里只一个劲地念叨着三个字。 哪三个字? 老狗故事讲到这,整个302室,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情绪都被拉扯进了老狗的故事里。 甚至就连苏秀芬那组人,都给听入了戏,一个个直勾勾盯着老狗。 床上老爷子更是听的如痴如醉,紧张的用手紧攥着床单。 大伙都特想知道,那收费员为啥一个劲念叨这三个字呢? 第259章 你们可不能走啊 老狗给自个续上一根烟,继续往下讲。 说当时整个收费站空荡荡的,就停了老狗这一辆车。 于是老狗就推开车门,下车,先警惕地来到收费岗亭跟前,往里边瞧了眼。 里面就那女的,没第二个人。 老狗就感到很不解了,边安抚着女收费员的情绪,边递给她纸巾:“姐,你别怕,你跟我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咱们别着急,从头慢慢讲。” 女收费员用纸擤着鼻涕,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断断续续地给老狗讲这件事。 首先,在高速公路收费站上班,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每个小岗亭里边,都安装了监控设备。 收费员上班时,绝对不允许看手机,看小说报纸啥的,全程监控盯着呢,就对着你脸拍呢,你敢搞任何小动作,上边电话立刻就打过来骂你。 而这个收费站的负责人,更是对下属极端严厉,大家都挺怕他的。 这个出事的女收费员,名叫红姐,老狗到来前,她正坐里面上班呢,也没看手机,没开小差啥的,负责人突然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有能耐了啊?你想不想干了?” 岗亭里有座机电话,红姐被骂的一头雾水:“我咋了?我啥也没干啊?” 负责人更生气了:“这里是工作地点,你怎么就敢把对象领来玩呢?” “你还嘴硬?不承认是吧?我监控里全看到了!你对象正站在你身后,跳舞呢!” 负责人这番话说完,红姐当场就炸毛了,全身每根寒毛,都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她一直单身,她哪来的对象啊? 放下电话,红姐就一点点,一点点地扭着脖子,朝身后瞧去。 这个收费岗亭,有大约五平米的空间,前边是座位和电脑,后面还有一小截空地,容下一个人跳舞,是绰绰有余的。 红姐回头这么一看,后边空荡荡,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红姐就害怕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就蔫巴了,开始不停打摆子。 座机电话里,负责人起初还在一个劲骂她,也许是通过监控,看到了红姐的异常反应,那负责人也给搞懵圈了,瞧出不对了。 楞了半晌,他冲电话大吼道: “小红你出来,你现在就出来,快!” 红姐给吓的呀,当场就尿出了几滴,来自地狱深处的未知恐惧,突如其来,给红姐差点吓崩溃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可门却被焊死了,死活打不开。 岗亭的塑料门把手,变的跟钢筋似的,根本拧不动分毫。 “门出不去,那就跳窗户逃命啊?”胡雅静听到这,忍不住插嘴道。 这丫头一看就没见过世面,高速路收费站的窗户,是全封闭打不开的,只有窗口露出一点点位置,成年人根本不可能钻的出去。 而且人家这窗户,是钢化玻璃打造的,造价非常昂贵,具备一定的抗冲击力,你没有趁手的工具,还真就把它敲不碎。 红姐吓急了眼,一看门打不开,就搬起凳子去砸窗户,砸了没几下胳膊就发酸,就没劲了。 其余几个收费窗口的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红姐摊上事了,吓的全跑没了,只把红姐一个人留在这。 负责人一看这架势,就说小红你坚持会,你等着,我现在就带人来救你! 他们监控室距离收费窗口的距离,并不遥远,也就分分钟赶到的事。 结果人到后边,也没来成。 因为当时监控室里,还有个年纪更老的负责人,这人看了一会,就拿电话对红姐说: “你后边这个人,他跳的还不是一般的舞。” 老狗听红姐断断续续地讲述完,就试着去开门,还真像红姐说的那样,门被一股神秘力量给焊死了。 陪驾老头也冲了上去,两人连带红姐,使出吃奶的力气,门死活打不开。 这老头是个暴躁脾气,不信那个邪,去路边的树丛里捡来个石头,冲上去砸玻璃。 老头砸玻璃的功夫,老狗就在那寻思,感觉这事不对劲,他有点不相信。 刚好监控室就在收费站附近不远,老狗问了位置,就跑去监控室敲门,谎称自己是红姐朋友,人家就放他进去了。 开门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他就是红姐所说的老负责人,整个监控室就这大叔一人,其余人都吓的跑回宿舍了。 老狗进屋后,往屏幕上这么一瞅,顿时吓了一大跳! 红姐所在的岗亭里,还真进去人了! 那是个男的,三十来岁,穿一身墨绿色的,刚解放时的老式军装,脸上擦着厚厚一层胭脂粉,花花绿绿的,嘴上还涂着大口红子,全身从头到尾,透着一股陈旧历史尘土的恶臭。 这个人边跳舞,脸上还边在笑,他还不是阴笑,是过节,是春晚舞台上的那种,欢天喜地的笑…… 当时老狗看到这画面,双腿就开始打摆子了,就准备想跑了。 老头也跟过来瞧了一眼,就问那大叔:“这人啥时候进屋的?” 大叔摇头:“不知道啊,刚开始以为小红带朋友来玩,我们还说她呢,结果发现不是。” 从监控室出来,老狗就准备跑了,他当时真挺害怕的,这种事他从没遇到过,骨缝子都往外渗着寒意! “我求求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走啊!” 回到岗亭跟前时,老狗正要上车,被红姐苦苦拦住: “你们哪怕就站在这,陪我说说话也好啊,你要一走,我非得吓死在这不可!” 两人合计了下,说行,那我们就陪你唠会嗑吧。 第260章 戏子 他俩就站在岗亭旁边,跟红姐唠着嗑,岗亭后边的另一条车道上,堆着一滩冒着烟的纸灰。 老头就问红姐:“你们这负责人,烧完纸跑哪去了?” “他去喊人了,但我觉得他不会回来了……”岗亭里的红姐,一脸的绝望: “这屋子里咋越来越冷了呢?那人还在我背后吗?你们快想想法子,救救我啊,我给你们跪下磕头了我!” 老狗当时给吓够呛,他可是亲眼看过监控的,屏幕里清清楚楚,的确有个浓妆艳抹,穿旧军装的爷们,在红姐背后跳那个舞,这事吓人就吓人在,只有监控能拍的到他,你用肉眼是看不见的。 更特么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东西具体是个什么来头?高速路两边树丛子,深山老林那么大位置,搁哪跳舞不行?为什么他偏要来收费站跳呢? 而且这一整排,这么多个收费窗口,他为何又独独选红姐来祸害呢? 还把门给封死了?不让人出去? 这时候,监控室那老大叔也跑过来了,老头就把大叔拉过来,说你们这地方不对劲啊,有问题啊? 再脏的东西,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跑这旮沓来跳舞,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叔也没否认,说是有问题,这附近,有个过去遗留下来的老戏台子,也就1970年那会吧,文字开头运动时,他们就把这戏台子给用上了。 这里很多事不能讲,总之,当年这老戏台子上,死了很多人。 而我们脚下这条高速路,恰好横跨了老戏台子的遗址,修路时,各种离奇阴森的事就没断过。 施工方往路面上撒人民币,红色大钞撒了好几万,事情才慢慢消停。 所以大叔猜测,岗亭里这东西的身份,很可能是当年的一位戏子。 不然,他一个大老爷们,脸上怎么能画那么厚的胭脂,还涂大口红子呢? 听到这,老狗就忍不住问那大叔:“既然是戏子,他不唱戏?不跳戏剧舞蹈?跳那个舞干嘛啊?” 大叔没吭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狗,一旁老头嘿嘿一笑:“你们这个年代的小孩,没经历过那些,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啊?” “戏子是为了保命,才跳那个舞的啊!” 老狗楞了半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联想当年的画面。 “你的辩护是无效的!你唱戏,你有罪!” “我没罪……” “你怎么证明你没罪?” …… 302室的这场死亡故事会,进行到这,气氛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首先是床上的阴物老头,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本笑眯眯的脸,此刻写满了滔天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阴物的死灵魂深处,根本无法遮掩。 显然,老狗讲述的这段故事,让阴物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老头一定经历过过往的那个岁月,他已经把自己完全代入进故事中了,他能体会到当年戏子临死前,所经历过的种种绝望。 黑夜,空荡荡的戏台子上,一个男人正在独舞,他知道,他今天注定难逃一死,但求生的本能逼迫着他,一遍遍重复跳着那支僵硬的舞蹈。 戏子脸上洋溢着欢天喜地的笑容,眼神中,却藏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 他的舞姿优美,空灵,那一刻,他化身成了蓝宝石般的贝加尔湖畔上,孤独起舞的天鹅,他本是一名伟大的艺术家,他把这原本僵硬枯燥的舞蹈,硬生生给跳活了。 烟火,蝴蝶,生死,六道,灵魂挽歌…… 戏子最后死在了枪火交织的美丽光影之中,他撒在戏台上的血,犹如细密的玫瑰花瓣,成了这个时代落幕前的最后绝唱…… 床上老头情绪失控,突然捂面痛哭起来。 胡雅静对此大感不解,指着老狗,问一旁的纸人胡:“爹,这人的故事,怎么就把老爷爷给听哭了呢?” 纸人胡面色阴沉,冲不懂事的闺女狠狠嘘了下。 老狗也没管那么多,接着往下讲。 空荡荡的高速收费站跟前,陪驾老头听完大叔的讲述后,想了想,就问老狗,说小伙子,你车上有没有炮? 老狗说,有啊!那刚好是过年前后发生的事,车后备箱里放了些鞭炮,老狗就取了一挂炮出来。 老头抓着炮,对红姐道:“姑娘,我要在你屋里放炮了,你背过去,藏到桌子下边,别被炮给崩着了!” 收费站大叔一听,你这不胡闹吗? 正想上去阻止,大叔猛地反应过来老头的意图,迟疑片刻,就点头默许了。 岗亭里跳舞的这名戏子,你赶是赶不走的,你只能把他吓走。 鞭炮,模仿的是枪火声,戏子怕枪! 等红姐抱着头,钻桌子下边后,背转过去,老头就拿烟点着了鞭炮,直接扔进岗亭后边的空地上。 噼里啪啦!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夹杂着红姐可怖的尖叫声,从岗亭里传出。 结果炮刚响了没一会,岗亭的门,突然自个就开了,红姐像踩在烧红铁板上的螃蟹,哭喊着,踮着脚尖逃了出来。 大叔跑回监控室一看,岗亭里跳舞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老狗和老头俩上了车,离开收费站。 第261章 代入 很多天后,老狗再次驾车路过这个收费站,打听后得知,红姐已经辞职不干了,但辞职前,红姐亲手编了两件羊绒毛衣,送给老狗和老头,作为报答。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 之前说书人讲完故事,苏秀芬那组人拼了命地鼓掌吹捧。 到了我们这边,老狗故事讲完了,我们全给愣住了。 我,马义,欧阳薇,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似地看向老狗,全部惊的合不拢嘴。 之前我还觉得老狗这人不靠谱,因为他长的不够奇形怪状,我不知大家发现没有,任何行业的代表人物,他必须是个奇行种,物理界的大拿霍金,恐怖小说之父史蒂芬金,统统都这操性。 这个定律到了老狗这,一下就失效了。 我真的服这人,服的那叫个五体投地,老狗这种人,是真正当之无愧,老天赐他本事吃饭的,是个千年难遇的鬼才。 老狗这故事讲的好坏,就交给他人去评价吧,我只说一点。 这人,懒懒散散,云淡风轻间,胡乱拿个故事出来,硬是把阴物给听的嚎啕大哭,这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我甚至在想,讲故事本事,是否也属于术的一种呢,和我们这些修行人一样,老狗也是在拿术,和对面的说书人斗法。 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我想来想去,只能用三个词来形容老狗:专业,天赋异禀,妖怪。 在场众人都在发愣,情绪全沉浸在老狗的故事中,久久无法自拔。 床上老头哭的那叫个惨啊,明明是比大厉鬼还恐怖的阴物,此刻竟哭成了孩子。 欧阳薇给老头递过去纸巾,老头哭着擦鼻子,好半天情绪才稳定下来。 按理说,故事讲完,老头是要点评一番,发表点个人意见的。 结果老头连点评都免了,猛地抬头,指向对面的说书人仇敌: “你!淘汰出局!” 这本是众人预料中的事,仇敌讲的那小黑段子,哄哄小孩也倒罢了,剧情反转,情绪拉扯,悬疑度各方面,都上不了台面。 老狗的故事和他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比他高了至少二十个大境界。 说书人脸色一片死灰,老狗的故事他也听完了,人家确实讲的好,他各方面都比不了,输的没半点脾气。 说书人站起身,冷冷扫了眼床上老头,说了句:“愿赌服输!”转身就出门了。 这人刚关上门,我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我不用想都知道,说书人仇敌的生机,已经断了。 死透了。 我为什么说,这是场死亡故事会呢?因为他故事讲不好,讲不过人家,阴物是不可能绕过他的。 老头不愿在家里杀他,怕脏了自家的地,特意让仇敌惨死在了楼道里。 楼道的骨裂声,咔咔嚓嚓不断传进屋里,我和苏秀芬这两个组的人,无不吓的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刚醒来没一会的李富强,本来还在回味老狗的故事呢,结果听到门外的动静,这胖子挠着头想了想,又口吐白沫地晕倒了。 我皱着眉注视二次熟睡的胖子,摇头不语。 这小孩胆子也忒小了吧?我就说,一会但凡能活着出去,我必须把他赶下楼去,这胖子留在我们队伍里,简直是个累赘啊! 但我后来细细一琢磨,不行,还不能赶,你想啊?龙虎山大天师,那得是多可怖的存在?人家站在云端往下俯视,都瞧不见我这只小蚂蚁呢。 这胖子是朱天师门下的唯一弟子,他要是没一星半点的过人之处,朱天师又怎会收他呢? 道家的阴阳法则告诉我们,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李富强胆小怕鬼,这是他的致命伤,那命运势必会在他的另一个特质上,找补回长处。 李富强的这个特质,会是什么呢? 我视线扫向胖子腰间那排画笔上。 楼道里的骨裂声,到这会还没停呢,镜子洞的苏秀芬,吓的连头都不敢抬,纸人胡直接吓的流鼻血了,不停用手擦着。 全场众人,无不给那声音听的毛骨悚然,只有两个人,从头到尾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一个是老狗,这人讲故事这块,固然是专业加牛比,但脑回路多少有点不太对劲,他都到现在了,还始终深信我们是敬老协会派来的,给孤寡老人上门讲故事的。 他还傻呵呵地搁那问我们呢:“你们听到了吗?楼道里有人在烤爆米花!” 另一个是喊婆,这老太太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响地盘腿坐地,双目微闭,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小伙子,你讲的故事真好!”老头擦干眼泪,平稳住激动的情绪,下床,坐到缝纫机跟前,慢吞吞喝了口茶,冲老狗竖起大拇指: “这些年,我听过的故事,没一千个也有八百个了,我从未听过你这么精彩的故事。” 老头呆呆注视着天花板,沧桑地叹息道:“如今的我,成了这幅模样,其实再恐怖的故事,也无法勾起我的丝毫情绪了。” “除了……那段真实的历史。” 叹息过后,老爷子兴奋地看向我们:“我没听够,再讲一轮!” 第262章 出题 我们这边肯定没意见,有老狗这尊大神在,黑段子这块,除非蒲松龄回魂复活,否则不可能有人讲的过他。 别说来一轮了,再来十轮,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就说,我们咋输啊? 苏秀芬那组人,可就不似我们这般轻松了,个个脸色惨白如纸,都恶狠狠地凝视着老狗,恨不得立刻把他生吞活剥了! 苏秀芬那张僵硬的镜子脸微微一跳,正要开口说话,那驼背老头突然起身,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这老头我之前一直没空介绍他,这人的背已经驼成九十度了。 什么意思呢?你站着弯腰,用指尖摸你的鞋,你这摸鞋的姿势,就和驼背老头的造型基本吻合了。 这人具体是何门何派,用的是何种手段,我们统统不知,但老头该说不说,闻风使舵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他瞅我们这边赢面大,就想效仿喊婆,背叛苏秀芬,跳槽反水到我们这组来。 我们这边倒没啥,人家阴物不愿意了,冷哼一声道: “谁让你过来的?滚回去!” “现在想着过来了,你早干嘛去了?” 老头脸色悻悻,被阴物弄的有些下不来台,只得退了回去。 这时,苏秀芬就说了:“老大爷,您这故事会弄的,有点不公平。” 老爷子轻咦了声,问她:“哪不公平啦?” 苏秀芬指着荒山老狗,说:“首先这个人,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专业说故事的,他这张嘴这般厉害,谁能说的过他啊?这就很不公平。” “而且吧,他会开车,他经常上公路,遇到事能当故事来讲,我们不行啊,我们连驾照都没有呢,公路上的事我们知道的少!能讲过他吗?” 老爷子没吭声,欧阳薇听不下去了,冷笑着冲苏秀芬道:“专业?他哪专业啦?他就一普通人!” “要说专业,谁也比不过你家那位说书人,也就奇怪了,牛比哄哄的说书人,讲开故事了,却讲不过一个普通人。” “这就好比一个脱口秀演员,却被台下观众呛的哑口无言,嘴都还不了一下,简直丢死个人!” “而且没驾照你怨谁啊?你去考一个啊?” 欧阳薇伶牙俐齿,唇红齿白地这么一说,给苏秀芬咔的嗓子说出话了,指着欧阳薇你你你了半天,好不容易捋直舌头,又道: “小丫头,你别强词夺理!规矩这块,你们是沾了便宜的!” 老爷子笑眯眯看向她:“那照你的意思,这故事会的规矩,得改改了?” 苏秀芬说:“是得改改啊,公路这个主题太窄,太约束,甩不开膀子!” 老爷子想了想:“行,第二轮我就不设主题了,这总成了吧?” 按说,你一个修行人,阴物出题考你,你就老老实实地接着,你有什么资格,跟人家阴物谈条件呢? 苏秀芬偏不,故事会关系到生死,这妇女为了赢,是真的厚着脸皮豁出去了,老爷子都松口了,她不但不收敛,反而还得寸进尺地往上加码: “主题要设,但得我来设,我给对面出题,他必须按我给出的题目,围绕着我的题目来讲故事,只要跑题,就算他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我们这边也不惯着他,纷纷指着苏秀芬破口大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 我边冲苏秀芬比划中指,边死死盯着她脸上抠破的那个部位,镜子别有裂纹,否则我当场把这妇女送进藏尸胎火化了,谁劝都不好使。 老爷子听完苏秀芬得寸进尺的要求后,也不生气,反而兴奋地看向老狗: “这样确实更有意思,小伙子,你敢接吗?你不接,我们就还按原先的规矩来。” 老狗用嘴撕开塑料袋,大口吃着红肠,回了一个字: “接!” 我们一听,都觉得老狗有些托大了,事关生死,岂能儿戏对待?我和欧阳薇,马义三人都苦苦劝他,老狗压根不带听的,要不咋说,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性子都倔呢,你根本劝不住。 行吧,你牛比,你艺高人胆大。 见老狗点头答应,苏秀芬阴阴坏笑着:“不错,够爷们!” “第一轮是我们先讲的,这第二轮,该轮到你先了。” “我得好好给你想个题目。” 苏秀芬和扎纸家就开始商量起来,什么题目的黑段子,最难讲呢? 你细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对于专业作家来说,生活中任何细微的琐事,都可能被加工,扩展成吓死人的恐怖故事。 我听力异于常人,这帮人的悄悄话,我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纸人胡悄声说:“讲幼儿园小朋友的生活,天真烂漫的那种,他一定没法往恐怖里讲!” 纸人张立刻否认丈夫道:“你这话说的,有没有经过大脑啊你?小朋友反而才容易见到鬼呢!” 胡雅静眨了眨眼睛,说:“哪里不容易见鬼?人多的地方呀,我们给他定个广场,大清早太阳高照,万人升国旗的主题,你看他怎么讲?” 苏秀芬摇头:“人多的地方,才更容易藏鬼呢!闺女,类似的案子,你姨可接过不少!” 这帮篮子商量半天,也商量不出个主题来。 那驼背老头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开口道:“我想到了个不好讲的题目。” 怕我们偷听,老头开始只动嘴,不出声地密语起来,苏秀芬等人听他说完,都觉得可行。 于是老头转过身来,给我们出题: 第263章 姚三立 于是老头转过身来,给我们出题: 这驼背老头声线沙哑,嗓子里像结了层蛛网似的,语调苍老至极: “我给的题目,叫做《三十年》,你接下来要讲的故事,必须始终围绕这三十年来讲,从三十年前的因,一直讲到三十年后的果,要求首尾呼应,结局点题!” 我一听老头出这题,眼皮微微一跳,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事,不就正好发生在三十年前吗? 可惜了,我在病院的这段真实经历,老狗不知情,也用不上,不然拿这个当故事讲,多好啊? 老狗听驼背老头出完题,脸上不露丝毫喜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挑着眉道:“狗哥,咱们没必要听这老瘪犊子瞎哔哔,他出的题,让他自个讲去!” “这里是老爷子的家,故事会的规矩,是由老爷子来定的,哪轮到的你们这帮外人搁这放屁啊?” 老狗摆了摆手,抬头看向那驼背老头:“你题出完了吗?” 老头咳咳嗽嗽地摇头道:“我还有一条没讲。” “你接下来要讲的这个故事,不但要围绕三十年这个题目来讲,而且通篇不能出现一丝半点的鬼!” “还必须要讲的特别恐怖,离奇!” 我和欧阳薇听到对方这一些无礼要求,直接就炸毛了!老头都快天灵盖入土的人了,背驼成这比样,心眼子咋还能这么毒呢?出的都是什么下三路的阴损题目啊? 你特么的黑段子,不能有鬼?那还叫什么黑段子啊? 这也就是在阴物家里,我没法直接动手,我但凡要是能活着走出302,我必须用烟刀把这老头的驼峰削下来,安到苏秀芬的脸盘子上! 当时别说我们了,就连城府极深,不轻易动怒的马义,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怒容,冷冷看向对面,厉声道: “不带鬼,还要恐怖离奇?你这小老头出的题,当真是恶毒的很啊?” 场面上吵的闹哄哄的,镜子洞苏秀芬和扎纸家胡雅静,这一老一小两位妇女撒了欢似的,指着我们各种泼妇叫嚣: “你不讲故事牛比吗?我们出题了,你又不敢接了?你是爷们你就接!” “就是,刚才放话要接,现在又不敢接了?”胡雅静拍着沙发大哭大闹:“重赛!他们赖皮!重赛!” 这时,坐在缝纫机旁的正主老爷子,只一抬手,场面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老爷子看向说故事的老狗,笑呵呵问他:“怎么样小伙子,这题目出的可有难度啊,不能有鬼的黑段子,可不是一般人能讲出来的。” “首先恐怖效果这块,你不好往上拉,而且对方给的题目是三十年,三十年前?我没记错的话,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吧?” “那时候也不是什么特殊时期,你也没法再用特殊时期的故事,来骗大爷我的眼泪了!” 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一脸期待地看向老狗,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渴望,意思是这题出的真刺激,求你了,快接吧! 老狗读懂了老爷子眼神里的渴望,思考一番后,笑着道:“那我就试着讲一个吧。” 我们都为老狗捏了把汗,这人性子倔,很好胜,我们也劝他不住。 老爷子一听,脸上直接笑开了花:“太好了!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没有鬼的黑段子,讲出来能有多好听!” 苏秀芬那帮人是个什么反应呢?看老狗来者不拒,所有条件照单全收,可给这帮篮子高兴坏了。 可还没等她们咧嘴笑呢,老爷子一席话,直接给这帮人打进了冰窟窿里! “大爷我一碗水得端平了,我谁也不偏袒。” “是你们嚷嚷着要出题考人家,你们的题,人家可都接了,那么一会这小伙子故事讲完,讲的不好,讲不出效果,他自然要被淘汰。” “可他万一讲好了,讲出效果了呢?”老爷子浑浊的瞳孔中,涌现出淡淡的杀机。 “那么今天这场故事会,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说到这,老爷子指向苏秀芬等人:“你们作为失败方,四楼你们也不用上了,哪来的,给我乖乖滚下楼去吧!” “而且,你们还得选个人出来,让我带走!” 带走,指的是肉身抹杀,阴身带去阴间。 苏秀芬,扎纸家和驼背老头,在听到这番话后,面色都阴沉了起来。 三拨人,三种势力,互相阴损地看向对方,心里都在疯狂算计着,一会万一老狗过关,她们该献祭哪个队员出来呢? 接下来,老狗边吃着秋林红肠,边开始讲故事了。 题目是驼背老头给出的,叫《三十年》 三十年前,有个叫姚三立的小比崽子。 当时的社会环境,怎么说呢?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是个野性,原始的年代,当时法律还不怎么健全,社会治安比较差,各种大案要案频发。 后来开始全国严打,情况才有所好转,而老狗讲的这件事,是在严打前发生的。 说这个叫姚三立的小比崽子,那年也才十六岁。 你别看他年纪小,下贱畜生这名号,必须得发给他,这个姚三立啊,性格极端卑劣,是个无恶不作的人间妖魔。 姚三立父母都是杀人犯,从小也没人管他,当时的姚三立,在他们县时横着走的,反正你想到想不到的坏事,他全干遍了。 这天呢,县高来了个叫梁燕的姑娘,是从大城市借调来的,教数学的。 梁燕二十出头,年轻,白嫩,漂亮,标准的城里姑娘。 姚三立所在的这个小县城,比较偏僻,落后,姚三立活这么大,从没见过梁燕这般的美人,馋啊,馋疯了!很快就打起了梁燕的主意。 这梁燕呢,是个性格非常文静,腼腆,内向的姑娘,姚三立经常骚扰她,就是摸摸手啊,摸摸腰之类的。 第264章 人性 每次,梁燕都红着脸,很气愤地厉声训斥他,姚三立嬉皮笑脸,毫不在意。 我们始终生活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如果你是老实人,你一定要把自个伪装好了,不能让人发现,试出你的深浅,不然,人家势必要把你按在地上,狠狠地踩你的脸。 这是人性。 姚三立通过不断试探,得知梁燕性格懦弱,很好欺负,这下,他就更肆无忌惮了,开始疯狂骚扰梁燕。 梁燕对此气愤又苦恼,没辙,这里,谁也治不了姚三立这个小霸王。 这天中午放学后,梁燕正在教室里收拾作业呢,姚三立大摇大摆地走到梁燕跟前,又开始动手动脚,还说着些非常难听的话。 梁燕当时脸蛋胀红,气的是咬牙切齿,全身直哆嗦! 这兔子急了都咬人呢,更何况大活人呢? 梁燕当时就给急眼了,朝着姚三立脸上狠狠抽了一个大耳瓜子,指着他破口大骂! 连梁燕这般文静,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脏话都骂出来了,你就想姚三立做的有多过分吧。 说当时姚三立吃了这一巴掌,面子上就挺挂不住的。 姚三立人品低劣,心胸还特别狭窄,他觉得梁燕让他丢了面子,就开始生拉硬拽地,把梁燕往教室外头拽。 当天下午,操场上有几个学生,想打篮球,就来到体育器材室拿篮球。 结果他们看到,姚三立独自一人坐在器材室门口,这几个学生一靠近,姚三立立刻凶神恶煞地大声呵斥: “干嘛?想死啊你们?滚!” “体育科让我看管器材室,谁都不许过来!” 这几个孩子,都挺害怕他的,就都低着头回去了。 整个下午,姚三立一直守在器材室门口,谁敢路过,他就指着谁破口大骂,不让任何人靠近器材室。 于是,梁燕就这样失踪了,后来,她家人还来学校找过好几次,报警了。 那个年代,也没有所谓的监控,警方找到些可疑人员,带回去盘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件事到最后,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不了了之了,几年后,梁燕被定为失踪人口,至此,世间再没这号人了。 再来说姚三立,这小子高中只上了半年,就辍学了,开始在社会上混,天天跟人打架斗殴,还动不动偷人东西。 到了18岁时,姚三立的爷爷把他介绍进厂上班,在当时那个年代,都是国营厂,能在厂里上班,吃大锅饭,已经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了。 结果姚三立进厂没多久,就因为多次偷窃厂里物资,拿去外边倒卖,被开除了。 老话讲,善报终有时,到了姚三立这,反而就不灵验了,按理说他这种地狱畜生,应该直接被雷劈死的,可他不,被厂子开除后,姚三立的日子不但没变难,反而越活越滋润了。 他首先是找了个媳妇,他这媳妇非常漂亮,按当时的标准看,绝对算是百年一遇的西施美人了。 这件事谁也想不明白,那么漂亮一姑娘,条件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姚三立这个,无恶不作的臭流氓了呢? 结婚,结婚后没多久,喜事更是连连上门。 首先是姚三立家的老平房,被公家拆迁了,姚三立拿到了一笔不菲的拆迁款,还白白落了套楼房住。 然后呢,媳妇怀上了他的孩子。 天降双喜临门,给姚三立乐的呀,简直合不拢嘴,他摇身一变,从市井的臭无赖,变成了人父。 当时呢,姚三立已经年过二十了,渐渐也开始懂事了,就决定换个活法,不再到处鬼混打架了,要开始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可就在这时,来自地狱的恶咒,悄然降临。 先是他这媳妇,生小孩时难产而死,孩子虽然活下来了,却带着一种很严重的先天病。 姚三立得知媳妇的死讯后,嚎啕大哭,哭的那叫个凄惨啊,后来他就寻思,媳妇虽然没了,但孩子一定要保下来。 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这可是他姚三立的亲生骨肉,他初为人父,还没体验到当爹的幸福呢,咋忍心撒手不管呢? 治病,需要一大笔钱,姚三立拿出拆迁款来,又这借那借的,终于给孩子的病治好了。 代价是,这个家,一下就穷碎了。 为了给孩子治病,拆迁款花的一分不剩,姚三立还倒欠了一大笔外债,他本身又是个无业游民,日子过不下去了,连给孩子买奶粉的钱,都拿不出。 咋办? 重操老本行呗。 姚三立又开始搞那些连偷带抢的勾当,并因此被关进去好几回,好在姚家亲戚够多,日子过的再难,孩子总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 日子过的飞快,孩子长大了。 姚三立生的是个女孩,给取名叫姚娣。 这个姚娣和一般闺女不一样,从小就长得五大三粗,好勇斗狠,上学时,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胳膊都赶上姚三立大腿粗了,掐三两个男的,跟掐小鸡似的轻松。 姚三立教育孩子的方式呢,简单粗暴,就是打!姚娣在学校惹事了,把同学打伤,打住院了,回家后,姚三立就拿皮带狠狠抽她。 但这孩子是真的完美继承姚三立的卑劣基因,越打越皮,上初中时,就敢指着姚三立的鼻子骂: “老毕登,你给我等着,我长大了,我天天往死里打你!” 给姚三立气的啊,冲上去狠狠抽姚娣大比兜子,姚娣也不哭不叫,冷笑着,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姚家,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姚三立当年好歹还上过高中,可姚娣初中没上完,被因为打架被开除了,开始在社会上混,抽烟喝酒纹身打架,没她不干的。 还老往里带男的,在这方面,姚娣非常开放,经常三五个男的往家里带,过夜,姚三立隔着门,能听到里边的动静,非常大。 第265章 闺女懂事了 没钱了,姚娣就管姚三立要,不给?跳起来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跟泼妇骂街似的,父女俩经常为了钱的事,大打出手,起初姚娣打不过姚三立,等后来个头高了,壮实了,就开始夹着姚三立的脖子猛揍。 每次,姚三立都被闺女揍的满头包,鼻青脸肿,反正就别扯那些没用的,给钱!不给我就闹,我就摔东西,揍你!揍到你给为止。 没钱?你特么出去给我搞钱去!反正我就啃你的老!你能怎么地? 闺女一天天长大,姚三立一天天老去,他已经管不了,也没能力去管了。 家里,没一天太平的,所有像样的家具,电器,全被姚娣砸的稀碎,你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姚三立开始找周围人诉苦,每每说到激动时,忍不住抹眼泪,说我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么个畜生闺女出来? 我真特么瞎了眼!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年还花那么多钱,欠下那么多债给她治病?我当时就该直接掐死她! …… 老狗的故事讲到这,从始自终,并没有跑题,他是严格按照对面给出的条件来讲的,故事始终围绕着“三十年”的主线在一点点展开,而且没有出现过鬼。 苏秀芬那帮人,自然也就挑不出什么刺来,问题是,他照这个水准讲下去,会不会因为剧情太过平淡无趣,被老爷子判负呢? 我想到这,立刻看向缝纫机旁的老爷子,还好,老爷子听的很认真,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化身成了老狗的忠实听众。 老狗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继续往下讲。 再往后,姚三立干脆连家都不敢回了,每天在些狐朋狗友家过夜,有时候也跑桥洞底下,对付一宿。 他二十出头结的婚,结婚当年,媳妇就怀孕了,眨眼间,从姚三立遇到梁老师那天算起,至今,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姚三立四十六岁那年,姚娣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闺女不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打架,拿烟头往人家脸上烫,在社会上结交了一大帮狐朋狗友。 姚娣好面子,出去玩不能没钱,她那爹已经彻底被她榨干了,榨不出一分半毛了,这闺女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偷来姚三立的房本,拿去做抵押,借高利贷,直接把房子给祸害没了。 这些年姚三立的日子,过的凄惨无比,跟过街老鼠似的,整天东躲西餐,靠着坑蒙拐骗,兼职捡废品度日,房子也让闺女祸害没了,气啊,可找谁说理去啊? 在大街上,他但凡被姚娣撞见,轻则一顿羞辱臭骂,重则一顿暴打,连街坊们都看的直摇头。 这哪是在打亲爹啊?哪怕打畜生,下手都没她这么狠的。 你还不敢上去劝,姚娣长得五大三粗,跟特么母夜叉似的,粗如牛腿的胳膊上,都是疙瘩肉,那张脸更是凶神恶煞到没边了,一脸油汪汪的青春痘,眉眼间满是滔天的戾气。 这哪是闺女啊?李逵都没她这般粗横的。 有次街坊们亲眼瞧见,姚娣提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大马路上追砍姚三立,那画面,谁敢上去劝啊? 姚三立每每跟朋友喝酒时,哭,哭的非常凄惨,多次表示这日子过的没劲,想一死了之,当年,他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流氓,如今,竟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给祸害成这副熊样,不禁让人唏嘘。 这年冬天,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也许是到了懂事的年纪,也许是玩累了,姚娣终于开始消停了,不在外边鬼混了,找了个开车的工作,开始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快过年那会,姚娣就开始给她爹打电话:“爹,我这边租了套房子,你这大冷天的,有地方去吗?” “你过来,我给你包饺子吃,咱们父女俩团聚团聚,好好过个年!” 姚三立起初不太敢去,他是真被闺女打怕了,但姚娣这番话说的呢,非常温柔,字里行间又带着深深懊悔之意: “爹,以前我老管你要钱,那时我不懂事,现在我有工作了,能自个赚钱了,你过来吧,我给你钱花!” 说着说着,姚娣就哭了:“从今天起,你花我的钱,你没钱就管我要!我不给你就打我!我不还手!” “爹,你过来吧!” 姚三立就挂了电话,按照姚娣给的地址,找上门去。 路上他还挺高兴的,这人嘛,不可能一直不懂事,总要成长的,姚三立心里美滋滋的,闺女终于开始争气了,这些年受点罪,也值了,将来他老了,闺女还能给他养老送终。 等到地方上了楼,姚三立敲开门一看,姚娣果然为他准备了一桌饭菜,还下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姚三立就欢喜地进屋了。 再没出来。 几天后,邻居闻到臭味,报警,警方破门而入时,发现姚三立死在了屋里。 死的非常离奇。 他是站着死的,站在厨房水池边,弯着腰,脑袋挂在水池子里,脖子上套了根皮带。 姚三立是被他闺女姚娣,从后面用皮带给活活勒死的。 姚娣也死了,自杀死的。 她用一根绳儿,拴在卧室门把手上,蹲下,脖子套进去,就那么蹲着,把自己活活吊死了。 姚娣租住的是个老小区,非常不隔音,几天前的夜里,好多邻居都听到她家里有人哭。 “梁老丝我错了,梁老丝我错了……”(故意打错) 哭声正是姚三立发出来的,警方当时听完也很起疑,梁老丝?那是谁?它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邻居们还说,姚三立哭的过程中,还断断续续,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词语。 警方走访多名邻居后,把他们听来的词语归纳总结,最后得到一个地址。 五道湾,三岔路口旁边的井里。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口枯井,从里边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骨。 正是当年失踪的梁燕,梁老丝。 尸骨的脖颈处,挂着一根男性合成革皮带。 三十年前,县高,姚三立把梁燕强行拽进体育器材室,意图不轨。 梁燕拼死反抗,大呼救命,姚三立狂怒之下,解下腰间皮带,残忍地活活勒死了梁燕。 然后守在器材室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直到深夜,他才偷偷摸摸地将尸体,丢弃在了校外不远处的一口枯井里。 三十年过去了,发生命案的那所学校,早就不复存在了。 枯井却一直还在。 至此,梁老丝的冤魂,终于能瞑目了。 而凶手姚三立的死,却成了迷。 第266章 他又哭了 谁也不知道,姚娣当时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发疯?用皮带勒死了她亲爹姚三立呢? 后来,民间有人猜测,那是梁老师死后阴魂不散,含着一口滔天的怨气,对姚三立执行了一场长达三十年的血腥复仇! 显然,梁老师并不想让姚三立死的那么轻松,那么快。 她要让姚三立品尝了人世间的种种凄杀折磨,把所有痛苦全部经历过来,最后再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警方在姚三立的尸身上,发现了几十处的刀伤,以及殴打痕迹。 姚娣在用皮带勒死姚三立之前,对他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殴打和虐待。 以这种方式,死在亲生女儿手里,对于一位父亲而言,这无疑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死法,没有之一了。 更有传言说,二十多年前,姚三立的媳妇怀孕时,梁老师就站在产房里! 她先是让姚三立的媳妇难产而死,然后立刻投胎,附到了出生的女婴,姚娣身上。 这个女婴的出生,对姚三立来说,无疑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无边恶咒! 她先是耗尽了她爹的全部拆迁款,让她爹欠下巨额外债,长大后,更是没让姚三立有一天好日子过。 折磨,再折磨,苦难,接着是更大的苦难。 梁老师的复仇很有耐心,她就是要用这种最残忍的方式,一点点,让姚三立体会到人间的一切悲惨离合,感到绝望,对生活失去全部希望后,再借姚娣的手,残忍地勒死他。 正如三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在器材室,他勒死她时一样。 民间为什么有这个猜测呢?因为第一,姚三立死时的那个夜里,曾多次重复地喊着梁老师我错了,梁老师我错了,这个很多邻居都可以作证,大伙都听的一清二楚。 而且,姚三立那晚还主动交待出了尸骨的下落。 第二,警方通过摸排调查后发现,被害人梁老师的生日,是1967年1月12日。 而法医经过技术确定,推断出姚三立的死亡时间,恰好也是1月12日。 老狗的故事讲到这,戛然而止。 苏秀芬那组人没什么动静,一个个吊着张死驴脸,跟谁欠了她们钱似的。 我们这边全体起立,都拼了命地给老狗鼓掌喝彩! 讲的好啊,讲的太好啦! 具体哪好?说不上,我这人也没什么文化,点评不出来个什么,反正好就完事了。 在我的认知里,评价一个故事的好坏,就看你能不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把它听完。 你能听完,那它必须是好故事,没跑的。 听个开头,直接去尼玛的,讲的什么叽霸玩意?或者听一半听睡着的,这种的就不行了。 老狗讲的这第二个故事,我是一字不落,从头听到尾的,而且还是带着一种冲冠眦裂的愤怒情绪听完的。 我一直在为梁老师的遭遇感到恼怒,好几次想特么跳进故事里,当场拧断主角姚三立的脖子。 直到最后的结尾出来了,我才总算吐出一口恶气,内心感到舒服又踏实。 这就是你不得不佩服老狗的地方了,他把姚三立这个反派角色的恶,完全给讲活了。 故事刚开头,大伙就给听的一肚子气,姚三立那么坏的阴森篮子,老天咋不报应他呢?反而让他娶上漂亮媳妇,拿到拆迁款,还分到房子了呢? 这就是老狗厉害的地方,人家就能勾着你往下听,直到故事结尾了,你这口恶气才能一把撒出去。 再说了,302阴物举办的这场故事会,关系到我们能否活着到达四楼,老狗是我们的人,无论如何,我们势必要给他加油呐喊的。 我们小队里,掌声最猛烈的当属马义,马义巴掌都给拍红了,威严的国字脸上,激动的眉飞色舞: “好啊!妙啊!我活五十多岁了,我第一次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 沙发那边,胡雅静气的小脸煞白,不停冲我们甩着白眼:“切,破故事一个,白开水一样,一点都不好听!” 欧阳薇边鼓掌,边挑衅地冲胡雅静坏笑着。 这时候,后方的缝纫机旁边,再次传来阵阵哭声。 我们回头瞧去,好家伙!老狗第二次,又把这老爷子给讲哭了! 摘掉老花镜,老爷子情绪激动,不住抹着眼泪,感慨道:“儿女不孝是果,父亲作恶是因,人世间这因果报应,可从来没饶过谁啊!” 胡雅静一看老爷子哭,就知道大事不妙,急忙皱眉道: “老爷爷,我就搞不明白了,那人的故事,讲的也就那么回事啊,结果到了你这,你怎么听一个,哭一个呢?” “如果说收费站那个故事,涉及到过去那个不能提及的文化年代,触动了你的回忆,那也就罢了。” “可这第二个故事,讲的是父女间的家事,你怎么也给哭上了呢?” 老爷子揉着通红的眼睛,说:“他这故事,让我想起了我儿子……” 行了。 话讲到这份上,接下来,大伙都不敢吱声了,我当时已经从老爷子的这番话里,大致摸出他生前的过往了。 我们刚进302房间时,里面是个啥画面?一个白发老人,到了弥留之际,油尽灯枯地躺在床上。 独自一人,等待死亡。 这只阴物在不断重复着,模仿他当年临终前的遭遇,那年,他是一个人独自离世的。 老人家有个儿子,死前,儿子不在他身边。 我能捕捉到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 第267章 质疑 关于老爷子生前过往的细节,其实并不重要,我只知道,老爷子第二次被老狗讲哭,那这场故事会的最后获胜方,必须是我们没跑了。 我一想到这,高兴啊!这下大伙可以毫发无损地上四楼了,距离六楼的终点站,更近了! 哭完,老头开始点评,指着荒山老狗道:“小伙子,你不简单!” “你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你讲的故事真好听,而且我发现,你很擅长讲人性的恶啊?” “你这前后两个故事,讲的都是坏人坏事,我认为这很好,黑段子,就该这么讲,你要是讲人性本善,善有善报的那些无聊事,大爷我可不爱听。” 老狗故事讲完,两根红肠也吃完了,伸了伸懒腰: “我这也是按照他们给的题目,临场发挥,即兴现编的。” “也就洒洒水吧,更狠的故事我还没往出讲呢!” 老头直勾勾地看着他:“还有更狠的?哎呦,那可不行,小伙子你干脆别走了,以后就留在大爷身边,给大爷讲故事吧!” 这番话说出来,老狗倒没觉得有啥,可给我们听的是毛骨悚然,灵魂出窍!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拼命摆手道:“这可不行啊老爷子,狗哥要下楼回家了,他只是个普通人,您可别难为他。” 这老爷子虽然是阴物,但还算比较通情达理,比较好说话,尽管一脸的惋惜和不舍,但还是同意了放老狗走。 我们这边欢天喜地,围在老狗身边,一个劲地夸他,苏秀芬那组人一下不乐意了,那个驼背老头先是剧烈咳嗽起来,咳的肺都要出来了,嗓子里含着口痰,阴阳怪气道: “不对啊。” “我给出的题目要求是,通篇故事从头到尾,不许出现鬼。” “你这故事前边没鬼,到了结尾时,鬼还是给跳出来了!”老头指着老狗厉声刁难: “你跑题了!你输了!” 胡雅静和她爸妈也跟着连声起哄:“对啊,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就得你输!你故事讲的再好也没用!” 马义脸一下拉了下来,阴惨惨地看向对面:“别血口喷人!他坏哪门子规矩了?” 纸人胡猛地窜起身,指着马义鼻子大声叫嚣:“老瘪犊子,你还狡辩是吧?” “为啥姚三立死前,会不停大喊梁老师我错了?那不就是梁老师的厉鬼回魂,来报仇了吗?” 我站到马义身边,胳膊一抬,指尖也点到纸人胡鼻子跟前,眼下,故事会即将落幕,已经到了撕破脸的时候了,什么修行人的素质,涵养,统统丢一边去,我直接冲纸人胡破口大骂: “你可去你吗的吧!你说回魂就回魂?你特么代表姚三立,还是代表梁老师啊?” “你瞧你长的那贼眉鼠眼的埋汰操性劲?你给她俩提鞋都不配,你知道吗?” 我这张嘴,轻易不开动,一旦开动起来,还真就没遇到过对手,当初在太平间,我帮杨业怒喷张护士,给那妇女骂的支支吾吾,半天崩不出个屁来。 到了纸人胡这,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个面相阴霾的中年汉子,被我骂的一愣一愣的,恶狠狠地指着我,你你你的,一时不知该用啥词还击了。 纸人张看见丈夫吃瘪,想上前帮忙,我眼疾手快,抢先发难,上下扫视着纸人张,开始点评。 这段太脏,我就不写出来了,简单讲,我把纸人张点评成了夜里上班的风尘女子,还是打一点五折的那种,可给这妇女气迷瞪了,她双手截肢,气的直发抖,抡着空袖管子冲我比比划划。 “肃静!” 我们这边吵的不可开交,老爷子不愿意了,轻声一喝,我赶紧退了回来。 “老爷爷,您给我们评评理嘛。”胡雅静仗着自个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娇滴滴冲老爷子卖弄着风骚: “明明是他们先犯规的,他们还狡辩!” 老爷子冷冷扫了眼胡雅静,摇头:“人间后边已经强调过了,所谓的厉鬼回魂,不过是后续的民间传闻罢了。” “故事本身,是没有出现鬼的,这个你不承认不行。” 老爷子这么一定性,扎纸家三人立马就泄了气,哑了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着滩到了沙发上。 “同样是黑段子,没有鬼的,反而比有鬼的更精彩,更引人入胜。” 老爷子显然还没从老狗的故事中走出来,再次发出感慨:“你说这东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看向苏秀芬那组人,最后问了句:“别说大爷不给你们机会,你们要是有更精彩的故事,也讲一个出来!” 这帮人也不傻,也都知道没必要再往下讲了,毕竟再好的故事,哪怕讲出花来,也不可能讲的过老狗。 一丝胜算都没有。 人家没准备底稿,按照你们出的题目,临场即兴发挥,都讲成这样了,这般可怕的故事怪物,你就说你怎么赢嘛? “没有啦?” 老爷子等了几分钟,见那几人始终没动静,点了点头:“那行吧,就到这吧。” 至此,三楼的这场故事会,正式谢幕。 老爷子先是笑眯眯看着我们:“你们几个小孩等着啊,一会大爷就送你们上四楼。” “至于你们。”看向对面那组人时,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们输了!按照约定,你们这边选出个人来,我要带它下去!” 第268章 背叛 “你们输了!按照约定,你们这边选出个人来,我要带它下去!” “其余人,都给我滚下楼去吧!” 这时候,非常有意思的一幕发生了。 我本来以为,这帮人会为了选谁为牺牲者,而大吵大闹,结果人家的意见非常统一。 驼背老头联合扎纸家三人,毫不犹豫地,同时指向了苏秀芬。 镜子洞的这位妇女,吕俑的伴侣,此刻一脸死灰,被小队成员出卖的她,显得非常惊讶和愤慨,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个小队领袖,竟被大家一致背叛,成为了可怜的牺牲者。 牺牲者的下场,是非常惨烈的,肉身会立刻被老爷子现场抹杀,灵魂带去阴间囚禁! 在以后的无尽岁月中,她只能在漆黑阴冷的死者世界中,不停给阴物讲黑段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老爷子一声不响地看向苏秀芬,浑浊的眸子中,已经有杀机在涌动了。 “你们?你们是人还是畜生啊?”将死的那一刻,苏秀芬豁出去了,指着小队成员破口大骂! “如果没有我赶走那只塑料鬼手,你们已经死在通往三楼的那两截楼梯上了!” “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化作厉鬼,也不能轻饶你们!” 面对苏秀芬的厉声指责,扎纸家三人,都羞愧的低下头去,驼背老头森然一笑说: “大妹子,你别怪我们心狠,你是我们里边手段最厉害的,你留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我们留下,那可真就十死无生了!” “是啊。”纸人张也低着头道:“事关生死,也谈不上背叛不背叛的……” “姐啊,你也别难过,来年今日,我们肯定是要给你烧纸的……” 纸人胡一脸的恶相地瞪着苏秀芬:“跟你组队,算我们倒了八辈子血霉!早知道这样,我们当时就应该跟着喊婆一起,加到对面去!” “该你死,你就认了吧!” 作为获胜方的我们,都一脸轻松地嗑着瓜子看戏,笑看对面狗咬狗。 她们正搁那吵的不可开交呢,结果这时,更有意思的一幕发生了。 老爷子突然阴阴地笑了声:“大爷我啊,其实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为了苟活,出卖队友的下贱人渣!” “那么,干脆就反过来好了,苏秀芬活着出去,其余四人,全部跟我下去吧!” 他这简简单单两句话说完,整个302室,陷入了坟墓般的死寂。 扎纸家,连带那驼背老头,全部惊的大眼瞪小眼,嘴巴张的都合不拢了! 这一出反转的太快,太过猛烈,给这帮人杀了个措不及防,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要不咋说人家是阴物呢?你不能觉得这么慈祥一老爷爷,笑眯眯的好说话,你就能掉以轻心。 我早就说过,阴物的喜怒和思维方式,往往是不可揣测的,你不能用常人的认知去看待它们。 前一秒还跟你笑呵呵的,下一秒直接翻脸,就把你命取走了。 这边老爷子话音一落,恐怖的高维能量就来了。 房间里刮起了猛烈的阴风,头顶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地乱闪。 纸人张,纸人胡,胡雅静以及驼背老头,原本四个好端端的活人,当场断气离世。 死的非常安详,老爷子显然是收着手的,没怎么上手段。 没有临死前的殊死反抗,没有逃跑,四个人简简单单,眼一闭,直接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 这恐怖离奇的画面,看的我和马义等人,都吓的瞳孔收缩,浑身发抖! 就连喊婆这种具备可怕能力的大修行人,在目睹四人离世的画面后,脸色也变的有些狰狞起来。 全场反应最厉害的,还属苏秀芬,这位镜子洞的大修行人,这一生见过的血腥凄杀画面,可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多。 饶是如此,劫后余生的苏秀芬,不但笑不出来,裤腿反而开始往外流黄褐色的液体,她坐在沙发正中,身边是四具尸体,苏秀芬低头注视自己双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们这边,李富强还在吐着泡泡睡觉,老狗这个局外人,一脸不解地看向对面: “他们四个咋好端端的,突然就给睡着了呢?” 我冷冷扫了眼老狗,我可算明白了,狗哥其实早就看出不对了,他知道这老爷子是鬼,他刻意装疯卖傻,装着看不透,纯属是为了保命。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能咬着牙装到现在,甚至在如此高压的死亡环境下,还能在谈笑间,连续讲两个精彩故事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风停了,灯也不再闪了。 那到了这,故事会结束了,我们也该上楼了吧? 老爷子却迟迟不肯放人,好不容易遇到老狗这个知音,老爷子是真舍不得放他走啊,在那坐立不安,抓耳挠腮了半天,说: “这场故事会,办的也太不尽兴了,前前后后,你们两拨人,也只讲了三个故事出来,大爷我实在没听过瘾啊。” 老爷子眸子里透出强烈的渴望,可怜巴巴地望着老狗: “小伙子,你能不能行行好,做好事做到底,最后再给我讲个小段子?” 见我们脸色都很难看,老爷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最后一个,真的最后一个!讲的好与不好,都没关系,讲完立刻上楼!” “我求求你啦!” 老狗一看,老爷子这眼巴巴的样子,你甭管他是人是鬼,这么个可怜老人,常年待在这阴森森的大楼里,也怪可怜的,那不答应也不行啊,就问他想听什么? 老爷子说,还得听公路系列,这个他最得意。 老狗酝酿了片刻,就开始讲了。 这第四个故事,名叫《对讲机》 说九十年代那会,有这么个小县城,人口不多,也就二十多万人吧。 这里边有个叫杜军的男的,家庭条件挺好,挺有本事一人,当时杜军从天京那边,一口气买来三十辆小夏利,搞了个出租车队,开始在县里运营拉活。 这个县以前没有出租车,平时人们出门啥的很不方便,只能坐公交或者蹬自行车,结果杜军这车队一来啊,生意火爆的不行。 反正就这么一小县城,屁大点地方,起步价也不贵,大家都消费的起。 生意火起来之后,杜军就给每个司机配了一“手台”,也就是对讲机。 对讲机这东西,当时最多能一拖九。 就是一台总机,下边挂九个对讲机,杜军在县城郊区的一家废弃医院二楼,架了天线,安装了几台总机,车队里每个司机,也全部配上了对讲机。 遇到有活,杜军就在总台那边喊,哪哪有客人要用车,你们谁去?平时司机之间,也喜欢用这玩意互相聊天解闷,发发客人的牢骚。 现如今的出租车司机,用手机,微信群,边开边聊,谁谁,拉了多少钱了? 九十年代那会,用的是对讲机。 当时司机们都觉得这玩意先进,好使,隔那么远都能说上话,还都在夸杜军能干呢。 结果突然有天,出事了。 第269章 歌唱 说有天夜里,对讲机中突然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唱歌声。 杜军这小车队,满共就三十辆车,司机就这么点人,彼此之间都很熟悉,平日哪位司机说话,不用报名,听声音就能听出他是谁。 当时对讲机里唱歌的这人,是个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陌生,大伙都没听过,都表示不认识。 这人的歌声非常遥远,模糊,吐字不清。 而且还带着背景音乐,那曲调忽高忽低,阴嗖嗖的,听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很不舒服。 至于歌词,你不仔细听,你感觉他唱的是人话,你仔细听,你一个字都听不懂。 起初大家也没太在意,因为出租车里这对讲机,是可以带回家充电的,经常有司机带家里充完电,忘在家里了。 就让家里娘们,小孩拿着乱玩,咋咋呼呼的乱叫唤。 这事特有意思,因为九十年代那会,本来就比较落后,这里又是县城,对讲机这么个小稀罕玩意,人们都没见过,都觉得特新鲜,喜欢玩。 这车队电台里啊,就经常有司机家属来捣乱的,比如大半夜你一个人跑出租,黑天半道的,突然电台里冒出来个阴森森的老太太,扯着嗓子搁那唱黄梅戏,唱完还问你,我唱的好不好啊? 你说不好,老太太就开始骂人了,骂的可难听了。 也有小比崽子,拿着对讲机乱叫唤,学狗叫,叫唤完还冲大伙挑衅,你们来抓我啊?你们来抓我啊? 最有意思的一次,莫过于几个月前,有个妇女突然占用电台:“喂喂?听得到吗?我给大伙宣布个事啊。” “我老公冯江滨,你们车队的司机,41岁的已婚老爷们,背着我在外边搞小三,搞了三回,三回全让我抓到了!” “冯江滨,你这管不住裤裆的畜生!我今天就把你底裤揭了,让你们车队的同事都瞅瞅!你是个怎样的下贱狗篮子!” “让你父母也听听……好好臊臊你!” 妇女就占着电台搁那骂,骂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给那些司机听的是啼笑皆非。 所以那天夜里,听到有男的在电台里唱歌时,大伙也都没怎么在意,都见怪不怪了。 寻思着,可能又是谁家的家属,觉得对讲机稀罕,拿着乱玩呢。 再说这男的,一首歌唱完了,重复接着唱,没完没了,根本就不带停的。 唱到后边,有司机就不耐烦了,那人一直占着电台唱歌,大伙都插不进去话,一唱就是好几个小时,特别烦人。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大伙都挺生气的,有司机就把这事反应给杜军了。 当时杜军在外边忙车队手续的事,人在外地,得知这事后,杜军也是气的火冒三丈,跑回总台一听,还真有个男的搁那唱歌,杜军拿起对讲机就冲对方喊话: “这是谁家的家属啊?有完没完啦?” “这是咱们车队的专用电台,你这跟个破磁带录音机似的,一遍遍唱你那破比歌,占着电台,大伙都用不了,你这不是纯找事吗?” “你听到没有?你快把对讲机闭了!” 对方根本就不带理的,继续唱他的歌,这种事,杜军也是头回遇见,也感到很不解,就挨个问车队里的司机。 结果都说不知道,不认识这人。 杜军一发狠,索性一口气把三十台对讲机,全部收回总台,这下总该安静了,再没人唱歌了吧? 不。 还是那男的,继续没日没夜,反复循环地唱着同样一首歌。 曲调阴森,悠长,歌词含糊不清。 起初吧,杜军并没有往那方面去考虑,他寻思着,会不会是竞争对手在故意捣鬼呢? 因为当时车队生意火爆,有不少人暗地里眼红,也看上了这生意,想来分一杯羹。 于是杜军就花了点钱,从外地请来个搞电台的技术人员。 这人来看了,看完说,你这种现象,绝不可能是同行捣乱造成的。 因为对讲机电台,属于一种非常特殊的通信协议,三十台对讲机,挂靠在你这个总台运转,就算有外人破解了你的加密频率,他也参与不进来。 你这三十个名额,是被机械锁死的,多一个都不可能。 杜军半懂不懂地听完,心里也犯起了疑云,既然不是同行捣鬼,又排除了司机家属捣乱的可能,那这唱歌声?是哪来的呢? 接下来这段时间,杜军哪都不去了,就待在总台,开始一遍遍听那人唱歌。 夜深人静时,杜军也不睡觉,就搁那听,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杜军自个都不记得,他一共听了多少遍,听到耳朵都起老茧时,他总算一个字一个字地,把歌词听出了个大概: “青霉素,悄悄访,金霉素,床下藏,床两畔,无声响,夜晚风,冷如霜,一针针,吊瓶摇……” “左手疼完右手凉,回忆往事哭断肠,墙角恍惚见无常,黄泉路上……” 这是杜军听出来的部分内容,剩下的内容太过模糊,都包浆了,完全听不懂。 他就给这段内容写到纸上,拿起来读。 读第一遍时,杜军还没觉得有啥,读完第二遍,他头皮就开始一下下乱炸!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里,冷的直打哆嗦! 青霉素?金霉素? 杜军一下就联想到医院了。 第270章 刘永合 深夜,漆黑阴冷的病房里,一个垂死的病人,独自躺在床上,注视着墙角出现的索命无常…… 他知道,他的这段人生旅途,至此,已经到达了终点,他该走了,该去另一个世界了。 可他是那么的不甘心,他双手死死抓着床单,将死的那一刻,他拼命回忆着人生往事,回忆那些被他虚度而浪费掉的大好年华,回忆一个个被他辜负,失望离去的家人,朋友,年轻时的恋人…… 在无边的懊悔和恐惧折磨中,他哭了,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无声地哭泣着,他想祈求墙角的无常,再给他点时间,晚点带他走,可他已经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他会被推进太平间,被关进狭窄,刺骨寒冷的冰柜里,不久后,他又会被推进几千度高温的炙热火炉中,在焚烧过程中,他的身体会剧烈抽搐,反复起身,蜷缩,直至被烧成一团焦炭…… 杜军把歌词的情绪代入进去后,深深叹了口气。 这世界,存在着许多巨大的不公,有太多太多,自私怨毒的垃圾人,我们无法改变,只能忍受。 好在唯有死亡,是绝对公平的。 再巨量的金钱,再至高无上的权力,也终究逃避不了死亡,以及死后的审判。 出租车总台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座被荒废已久的医院,唱歌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死于其中的一位病人。 杜军也不是一般人,这人胆子非常大,在听懂歌词后,他就试探地问那人: “大哥,你怎么称呼?你在这边,还有啥未了的遗憾吗?” “你说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帮你解决。” 那人本来含糊地唱着歌呢,杜军这话刚说完,歌声一下就停了。 电台里一片死寂。 杜军很有耐心,就守在那等着。 过了一个来小时,电台里传来一阵非常嘈杂的电流干扰音,那人终于说话了。 声音非常虚弱,遥远,断断续续的: “我叫刘永合,我是哪哪村的人,家住哪哪,两年前,我给死在这家医院了。” “我死那年,我家里就没啥人了,他们给我火化完,联系不上我家人,骨灰盒没人取,就又送回医院来了。” “我就这一个心愿,怎么都放不下,特意请了假上来的,你行行好,把我骨灰送我家去吧。” 这番话说完,电台那边就再没半点动静了。 杜军听完吧,就感觉这事有点玄乎,他还有点不太信,刚好,他家有个亲戚,当年在这家医院上过班。 杜军就通过亲戚,联系到医院档案室的人,因为这是两年前才发生的事,当时的老病历,还没来得及销毁,都打包带到新医院去了。 人家查找一番后,还真就把那人找出来了。 刘永合,两年前死的,死时47岁,家庭住址也都能对上。 这些也倒罢了,最特么邪门的是,根据病历上的信息记载,刘永合死的那间病房,和车队总台是同一间屋! 杜军在确认了消息后,回到家,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个杜军,他和大多数国人一样,嘴上说的是不信鬼神那一套,认为人死后,就回归虚无了,什么阴间这那的,不过是编出来吓唬人的,统统不存在。 可真当他摊上事了呢,他就开始怕了,他那无任何信仰支撑的三观,被彻底击碎了。 所以人啊,还是要有个信仰,一个人没有信仰,他做事就不会有底线,科技与狠活就是最好的例子。 信仰钱权,那不叫信仰,那叫奴才。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鬼。 第二天一早,杜军带了几个人,去了那家废弃医院,找了好一阵子,在楼下一个锁门的小房间里,找到了刘永合的骨灰盒。 按照地址,杜军就开车把骨灰盒,带回到刘永合的农村老家了。 故事讲到这,也就算完了,从那以后,车队电台里,再没人唱歌了。 302室里,老狗的故事刚讲完,我们还没来得及鼓掌,那老爷子第三次,又给哭上了。 我们都纳闷了,问他:老爷爷,你要说前两个故事,和你过往的经历产生了共鸣,我们能理解。 这第三个故事,讲的是出租车电台的事,你怎么也给哭上了呢? 难道您生前,也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不成? 老爷子坐在缝纫机旁边,擦着眼泪道: “你们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刘永合啊!” …… 老爷子这番突如其来的惊雷劈过来,给我们后背都吓出了一层白毛!就连喊婆这般恐怖的选手,此刻也吓的五官扭曲,屁股微微往后挪动着。 老爷子叹了口气:“大爷逗你们玩呢,瞧给你们这帮小孩吓的!” “我哭,是因为我害怕啊,我怕以后再听不到这么好的故事了,可怎么办啊我?” 老爷子捶着胸,又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阴物也会和人开玩笑的。 我想笑,我笑不出来,对面沙发上横躺着四具尸体,10多分钟前,他们还是活人,还跟我吵过架呢。 我能用余光隐隐瞧见,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四个扭曲的人影。 可当我扭头看去,那四个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第271章 一对一 我内心一遍遍警醒着自己,这里是阴物的家,我们在这里每多待一秒,就会多承受一分未知的死亡凶险。 他这会能给跟我们开玩笑,下一秒就能翻脸,杀死我们。 和欧阳薇,马义等人交换了眼神,我们就都站起身来,准备走了。 李富强睡的还正香,让喊婆提着后脖子,像掐小鸡似的提溜起来。 看我们要走,老爷子还有些舍不得,擦着眼泪说:“这就走了?不再坐会了?” 差不多就行了,可不敢再往下坐了啊。 再坐下去,又要讲故事,一个个往下讲,那还有完没完了? 讲的好也还罢了,万一老狗一不小心,发挥失常,没讲好,小命可就得交待在这了。 再好的宴席,也终有散场之时。 见我们执意要走,老爷子一脸的不舍,说那行吧,你们都是好孩子,大爷讲信用,这就带着你们上四楼。 “四楼再往上,那就不好走啦,你们要实在上不去,就退回来,继续来大爷这讲故事。” “大爷家,永远欢迎你们!” 我们都点头哈腰地笑着:“爷爷你人真好!下次还来看你。” 心里却都在想,您可打住吧,这辈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我们都要出门了,老爷子回过头去,瞧向苏秀芬,见她还坐在那发呆,就问了声:“你怎么不走啊?” “哦!你们之间有过节?”老爷子看了看苏秀芬,又看向我们,三两眼就瞧出这中间的血腥因果了。 他挥了挥手,道:“小孩子的事,大爷我就不掺和了,那你们去楼道解决吧,解决完了敲门啊。” 苏秀芬就跟着我们,一道出了门。 一出门,楼道里刺骨的恶寒透过来,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远处,说书人仇敌的尸身摊在那,像是个被玩坏的木头人偶,全身骨头都碎成粉末了,已经彻底塌陷成一堆肉了,只有脑袋是完好无损的。 仇敌双目圆睁,五官透着剧烈的不甘和痛苦,眉毛上结着冰霜。 喊婆一声不响,从袖子里抽出张旧床单,盖到了仇敌的尸身上。 苏秀芬一出来,就想往楼下跑,被守在楼道里的姜幼初一把拽住: “妇女,得罪了我姑爷,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 苏秀芬一脸的死灰,被推回楼道里,我没顾得上管她,拉着老狗来到姜幼初身边: “周大哥,麻烦你把这人带下楼。” 姜幼初点了点头:“这边还要我帮忙吗?” 我说不用,就这么个苏秀芬,我们能对付,你下楼后,就带着姜姑娘回我家吧。 老狗此时腿已经软了,打着摆子看向我:“说好的奖杯呢?锦旗呢?小烧烤呢?” “你答应好的,要给我两万块奖金的。” 我牢牢握住老狗的手:“狗哥,这楼闹鬼,你可不能再住下去了。” “我这边事多,顾不上管你了,等下次有机会了,我再去看你。” 老狗被姜幼初扶着下楼,边走边回头冲我嚷嚷:“你们敬老协会的……你们不是人!” “我去社区告你们!” 等姜幼初护送着老狗下楼后,我回过头来,瞧向苏秀芬。 妇女此时孤身一人,站在走廊另一边,跟我们对峙着。 她这队伍,原本有七位成员,从302出来后,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她独自一人了。 苏秀芬简单收拾了下臃肿的保洁服,抬头,一脸凄惨地看向我: “放我下楼,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我哑然失笑:“一笔勾销?进302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来找我,就是给你师兄吕俑复仇的,你我之间,不死不休,这是你的原话吧?” “怎么出了302,又成一笔勾销了呢?” 苏秀芬一看我这态度,知道我必不可能发过她,今天我俩之间,只能活一个,想明白这件事后,她也就不再和我磨嘴皮子了。 “好,那你出来,我和你一对一斗法。” 我又笑了。 “不是,你个下三滥,你怎么还跟我谈上条件了呢?” “你就瞧你那埋汰劲吧,你何德何能,配跟我李三坡一对一啊?” 我嘴上嘲笑着苏秀芬,心里多少有点发怵,你别看这妇女又丑又胖又老,就一小区清洁工造型,可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把镜子洞的术,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妇女整个就一镜子人,不吃一切幻术,我们这边虽然人多,一会打起来,可能还不太好赢。 苏秀芬贱命一条,不值钱,可万一我们这边但凡有人因她受伤,一定是血亏的。 我也没再和她废什么话,摸出朱雀炉,先是五道烟鞭,劈头盖脸甩过去,烟鞭中,又夹杂了十余指血歌和烟山。 三生指劫和朱雀炉的能量,合二为一,五道烟鞭透着淡淡的血光,速度快如闪电! 等苏秀芬反应过来时,烟鞭已经到她面门跟前,面对恐怖的血腥杀机,妇女不躲不闪,竟裂开嘴,冲我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五道烟鞭,透进苏秀芬的面门,消失一空,竟没伤到她分毫。 只有三生指劫的第二式烟山,影响到了苏秀芬,给她头发上添加了几缕白发,眼角添了几道皱纹。 “你们扣押着我,不让我下楼,又有什么用呢?”苏秀芬微微摇晃几下,舔着嘴唇冲我们笑着:“我皮肉下边都是镜子,心,肝,骨头也全是镜子做的,能吸收一切术,你们啊,杀不死我的。” 苏秀芬说话的功夫,我又冲她下了道阴畜生,依旧无效,至于幻境投放,那玩意损耗太大,而且多半也不好使,我就没往下尝试。 马义双手背后,眯着眼端详着苏秀芬:“你这种吸收,一定是有代价的,我们轮番围攻你,镜碎,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秀芬毫无惧色地看向马义:“大哥好眼力,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们想清楚了,你们围攻我时,我可是要还手的,大哥活够了,生死看淡了,自然是不怕的,可这几个小年轻,长得这般好看……” “要是脸上被镜子划上几道,流了血,毁了容,那就太不值了!” 苏秀芬这番话说的非常阴毒,但句句在理,真豁出去拼命了,流血是难免的。 第272章 三千幽丝密引 欧阳薇面如寒霜地看向苏秀芬,说出了一番非常有深度,耐人寻味的话: “流血有什么可怕的啊?” “人世间的年轻女子,每个月总要流一次血的,阿姨,你该不会已经不流了吧?” 哎呦我草! 这小姑娘性子是真够火辣的,是真敢说啊,她这番话说出来,给我和马义这两爷们听的抓耳挠腮,多少都有些臊。 苏秀芬给欧阳薇气的头冒青烟,正要反骂回去呢,欧阳薇眸子中突然涌现出浓烈的杀机,冲她打了响指,口中轻念: “破!” 欧阳薇已经提前在苏秀芬的潜意识里,种下了心理坟,响指是引线,催眠术的的暗示这么一炸开,苏秀芬立刻就着了道,被勾了魂,楞了片刻,就开始发疯似的,拿头撞墙了。 边撞墙,她双手还死死掐着自己脖子,试图把自己活活掐死。 咔!咔!苏秀芬撞的动静很是猛烈,墙皮子哗啦啦往下掉,额头不停往外冒血。 “这?这是什么原理?”苏秀芬边掐着脖子撞墙,边一脸血地瞧向欧阳薇,眼神怨毒中,带着淡淡的惊疑。 “你这小妖女?你竟敢对我下迷魂术?” 农村妇女苏秀芬,常年在大山中隐修,自然是没听说过催眠术这种高级东西,但这妇女头是真硬啊,正常人照她这么撞,顶多两下,就重度脑震荡发作,不死也残了,可她不,苏秀芬发疯似地跪在地上头撞墙,前后撞了十几下,墙都给她撞出个小坑来了,她本人却只流了些血,额头下边精钢似的“镜骨”,始终完好无损。 脖子更是钢筋似的,根本掐不断。 我一瞧苏秀芬这操性,心里直接泛起了寒毛,单论肉身强度,她是要在她丈夫吕俑之上的。 欧阳薇皱着眉,又勾了勾手指,苏秀芬就不掐脖子了,改去抠自个眼珠子。 这就是催眠术的恐怖之处,通过心理坟这道桥梁,施术者能直接进入,接管他人的思维,逼迫对方做出自残之类的怪异举动。 你可千万别小看欧阳薇,人家这么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却是货真价实的催眠大师! 就连数千年道行的动物仙舅姥姥,借着母子双尸还魂后,都会受到催眠术的干扰,更何况苏秀芬这活人呢? 抠眼珠子时,苏秀芬情急之下,发了狠,牙齿在舌头上狠狠一咬,硬是咬下一小块肉来! 借着这股钻心的疼劲,苏秀芬摆脱了催眠术的控制,身体恢复控制后,她猛地站起身,后退数步,嘴里吐出口黑血。 “好一个阴毒的小妖女!红颜祸水!我先杀了你!” 此前,苏秀芬忌惮我们小队人多,她孤身一人,她应对的策略就非常谨慎,以保命为主,游说我和她一对一为辅。 我拿烟鞭抽她,妇女都硬忍着没有还手。 可欧阳薇给她破了相,见了血,苏秀芬感受到了巨大的死亡危机,受血腥味的刺激,杀机一下就炸了出来! “好!把人往死里逼是吧,那就都别活了!” 妇女尸体般的眸子扫视我们众人,锁定到了欧阳薇身上,阴惨惨地笑着:“你这红颜祸水的小妖女!我先杀了你!” 苏秀芬双手急速变幻指诀,口中含糊地念着密咒: “镜法!三千幽丝秘引!” 她这边念着咒,还没出动静呢,我就大步抢上前,挡在欧阳薇前面。 我刚站稳脚,走廊那头的空间,就隐隐开始扭曲,变形了。 一大堆不可言状的黑色物质,从苏秀芬那沾满血的脸盘子跟前窜了出来! 那是一根根细密的女人头发丝,在半空中漂浮着,夹杂着浓烈的尸臭,千万根头发丝聚集在一起,跟水草似的,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朝着我涌来。 头发丝前进的速度很慢,但走廊里就这么窄一点位置,你根本没地方躲。 我当时一看到这画面,就想起去年,我灵魂进入阴间,在我岳父周昆家里时,舅姥姥找上门时的场景。 当时舅姥姥细密的黄皮子毛发,顺着门缝往里边猛钻,但这头发丝的密度,可比舅姥姥的毛发要茂密的多! 我活这么大,头回见到这般猛烈的术!在我的浅显认知里,活人,她哪怕道行修到天上去,她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时已经恐怖到什么程度了呢?三楼走廊这么大点空间,竟然给头发丝塞满了! 就特么当时给我看的呀,密集恐惧症都发作了! 我揉着眼睛,调动狐瞳瞧过去,这哪是什么头发丝啊?明明就是一根根黑色的玻璃纤维! 每一根,都如针般锋利,灯光照射下,它们反射着玻璃体的特有光泽,那尸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呛的人直咳嗽。 这些玻璃头发一点点朝我靠近,我头皮阵阵跳着,冷汗顺着鼻尖猛淌,一种可怕的死亡危机,狠狠刺入了我心房! 哪怕在面对舅姥姥,吕俑等人时,我也从未有过这般真实的濒死体验,我是一个对气场极度敏感的人,直面这些头发丝,我就隐隐感觉到自个一只脚,已经踏入黄泉了。 我猛烈哆嗦着,下意识地去摸朱雀炉,准备拿第二式神通烟潮应对。 一只大手,轻轻搭在了我肩膀上。 马义伸手拦住我:“这个你处理不了,交给我吧。” 第273章 发言 我赶紧退到马义身后。 马义横跨出一步,瞳孔剧烈收缩着,瞧向缓缓逼近的头发丝,手指朝着眉心狠狠一点! 再瞧那些细密的玻璃头发丝,就跟烧红的木炭,被泼上一桶汽油似的,就听轰地一声巨响!头发丝内部烧出一团猛烈的火势! 当时场面上火光滔天,浓烟滚滚!我拉着未婚妻不住往后退,都给吓的不行,再看马义,他只是眉头皱着,阴沉的国字脸上不带丝毫情绪,仿佛他应对的不是生死,而是自家后院,烤肉架上烧焦的羊肉串似的。 前后也就三五秒的功夫,所有头发丝,全部被马义发动的火势烧的灰飞烟灭,一根不剩。 楼道里袭来阵阵猛烈的阴风,当走廊里浓烟散去时,地面上只剩下一层黑雪般的细炭。 对面的苏秀芬,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我相信,这位被逼上绝路的镜子洞妇女,拿出的一定是她压箱底的绝活,这种情况,她不可能藏拙,她只有用术震慑住我们,才能为自己换取些许生机。 可她错了,她以为她已经把镜子术修到了极致,可她压箱底的绝活,却被马义,轻描淡写地就给化解了。 马义甚至连手势都没做,只动了一根手指,火起,发成灰,胜负已分。 我之前讲过,越往后修行,斗法结束的就越快,像之前,多人联手,耗费数小时恶斗舅姥姥的场景,可能不会再出现了。 斗法,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术。 术,是修行人对生死六道的感悟,是灵魂与高维世界沟通,获取高维未知能量的手段。 术本身,有大小,强弱之分,但决定斗法胜负的关键,还得看使用者的个体差异,这种个体差异,往往是非常巨大的。 这也就导致了相同的术,用在不同人手里,使用出的效果天差地别。 马义和苏秀芬,都是顶尖的大修行人,表明看,两人实力在仲伯之间,斗起来势必难解难分。 可两人真动起手来,前后也只用了五秒,就分出胜负了。 苏秀芬输的是体无完肤,带血的眼珠子上下扫视马义,惨笑了声:“想不到,大哥貌不惊人,手段却来的这般猛烈,佩服!” “有因果律的人,就是不一样!” 因果律? 难道说?马义已经掌握了因果律?得到了中阴的认可? 我用忌惮又羡慕的眼神看向马义,小马,藏的深啊? 三楼走廊里的这场斗法,也让我再次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马义说的没错,苏秀芬发动的这个术,真不是我能应对的。 来自第六感的死亡危机,是不可能撒谎的,我只是直面那些头发丝,就有了种直面黄泉的错觉,这种情况,朱雀炉的神通也救不了我。 哪怕有阴如意保命,我最后能苟活下来,那欧阳薇呢? 头发丝可是奔着她去的! 苏秀芬一招落败,明知不敌马义,却仍不肯束以待毙,妇女微微活动着脖子,语气惨烈地冲马义道: “大哥,我死之前想提个要求。” “你再让我看一眼因果律吧,我没见过,我想瞧瞧它长什么样。” 马义眉头紧锁,没搭理她。 我知道马义在想什么,我跟他一样头疼,苏秀芬的情况很特殊,妇女皮肤下的骨肉,内脏都是镜子做的,败是败了,但你想杀她,还真没那么容易。 只有镜子碎了,她才能死,那镜子怎么才能碎呢? 我想起了米先生的警告,这里是阳楼,闹鬼的至阴凶地,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快点弄死苏秀芬,否则这里的动静,可能引来楼上阴物,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得交待在这。 我刚起了这个念想,不远处,304室的门,突然开了道缝。 304里,住着模特手罗姑娘,走廊里的这场斗法,没引来楼上阴物,却引来了罗姑娘的关注。 罗姑娘凶性比老爷子差点,只是大厉鬼,但同样也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马义瞧了眼开门的304,脸色也变的难看至极,全场只有苏秀芬在笑,情况越混乱,对她反而越有利。 妇女眼睛始终若有若无地,在往楼道方向瞟,显然是打算一会趁乱逃跑。 我情急之下,瞧向身旁的喊婆,我说奶奶,你老人家说句话吧! 喊婆借了我们和老狗的光,成功通关三楼,这光可不是白借的啊,之前我就在她手心写过字,请她出面对付苏秀芬。 假如连喊婆都奈何不了她,那说不得,我们也只能先放走苏秀芬这个大祸害了。 喊婆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解开嘴唇子上缝着的线,舔着干裂的嘴唇,活动着下巴,看向对面的苏秀芬。 苏秀芬当时一瞧喊婆拆线,也害怕了起来,神色惊恐道:“你干嘛?老人家,你可不敢乱说话啊!” “咱俩之间没有因果,你敢咒我死,你小心遭报应!” 喊婆恶咒般的浑浊眼珠子,扫视了苏秀芬片刻,突然冲她弯腰作揖起来。 边作揖,这老太太边用沙哑的嗓音发言道: “接下来,你将永垂不朽,你的存在,会与这栋阳楼齐平,楼不倒,你不倒,谁也无法抹除!” 这番话说完,苏秀芬那狰狞无边的丑陋血脸,渐渐舒展开了,笑着给喊婆还礼: “那就借老人家吉言了,老人家的救命之恩,镜子洞不会忘记!” 我们这边,脸色都唰地冷了下来,我和马义都用一种很深邃,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喊婆。 第274章 恐怖的画魂术 这老太太之前反水,背叛苏秀芬,加到了我们小队,借着我们的光过了关,如今居然又背叛了我们,帮苏秀芬说起好话来了? 要知道,喊婆这张嘴,是具备言出法随的特殊能力的,老太太恐怖就恐怖在这了,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言喻的高维能量,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能在极短时间内,立刻应验的! 当时我心想,这下好,彻底完叽霸犊子了,喊婆说苏秀芬的存在与阳楼齐平,那就怕是真得齐平了。 此时,罗姑娘家的门敞开着,随时要出来看热闹,罗姑娘一旦出来,再想劝她回去,可就难了。 这下,我也没心思再和苏秀芬纠缠下去了,这妇女用寻常手段,根本杀不死,她皮肤下的那层镜子,怕是用铁锤都敲不碎。 更别提镜子下面,还有镜子,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咋办?放人呗! 马义也是无奈地摇头叹气,拉着我们往边退。 见我们让出位置,苏秀芬那叫个得意啊!贱兮兮地冲我笑着:“李三坡,咱们后会有期,下次我还来找你。”边准备走下楼。 这时,欧阳薇捅了捅我后背:“三坡,你快看!” 我回头瞧去,脸色立刻古怪起来。 李富强? 这胖子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此时他正站在我们后方数米远的地方,搁墙上画画呢。 李富强画的非常认真,绷着张红彤彤的胖脸,嘴里叼着七八根根形状不一的画笔,他用的颜料也特有意思,也不知是啥做的,透着浓烈的花朵幽香。 红,绿,黄蓝紫…… 李富强左手拿着五光十色的颜料板,右手拿着画笔,在白墙上描绘着什么。 我好奇地走上前观看,李富强画笔游走的非常缓慢,但每下一笔,墙面上就会出现一大片油彩画面,跟拼图似的,前后也就几秒功夫不到,整幅画就给画好了。 他描绘的,是苏秀芬下楼时的场景,绘画世界中的苏秀芬,碎成了一滩玻璃渣子,只剩下一张单薄的人皮,挂在楼道正中…… 他只把苏秀芬画出来了,我们其余人都没上镜。 这人的绘画水准,当真是让人惊艳,这种写实派的画法,没十几年的功力,根本练不出来,那哪是画啊?简直和照片一样真实! 李富强松口,将画笔一根根插回到腰间,拍拍手,笑道:“大功告成!” 我这边还迷瞪着呢,没回过神来,寻思着你小子挺有闲情雅致啊?这都火烧屁股了,仇人都快被我们放下楼了,你还有心思搁这陶冶艺术情操呢? 你把苏秀芬画死了,又能有什么用呢?现实里的她,不还在活蹦乱跳吗? 这时我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咔咔嚓嚓,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我赶紧丢下李富强,跑去查看。 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我狂喜到不敢置信! 苏秀芬,开始坍塌了。 我们都围过来观看,妇女只下了半截楼梯,腿就迈不开了。 她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像一只颠簸的玻璃工艺品,开始一点点破碎,坍塌。 “疼!疼啊!” 破碎,是由内向外启动的,镜子人苏秀芬体内的每一寸骨骼,内脏,噼里啪啦地碎个不停,妇女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嚎叫,双腿连根断裂,上半身顺着楼梯滚了下去,重重撞在墙壁上,砰地炸开! 苏秀芬死透了,死的形魂俱灭,至此,世间再没她这号人了。 无量山镜子洞的传承,也就此中断了。 楼道里撒的到处都是碎镜子渣,妇女没骗人,她全身从头到脚,只有这张人皮是真实的,是有血有肉的。 人皮下,层层叠叠的只有镜子,别无它物。 阴风吹来,苏秀芬的人皮,连带她那身脏兮兮的保洁服一道,被轻飘飘地吹起,卷到了二楼。 目睹了这位妇女的惨死,我们此时才终于明白,之前喊婆那句话的含义。 那不是祝福,是诅咒。 喊婆的话应验了,苏秀芬真的就永垂不朽了,她已经成为了阳楼的一部分,被永远定格在了三楼墙壁上,定格在了李富强的画中。 谁也擦除不掉。 楼不倒,画不倒。 体会到喊婆言出法随的恐怖玄妙之后,我更是对李富强这个人,有了全新的认知。 画魂术! 传承自江西龙虎山,天师府,朱天师之手! 我没见过朱天师本人,但一直对他挺神往的,我们通过一根画笔结缘,绘画,也是我的业余爱好之一。 但我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画魂术,这玩意也太恐怖了吧?别说我和欧阳薇了,连马义都看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显然,李富强学到了朱天师的几分真传。 要知道,李富强提笔作画那会,苏秀芬正乐呵呵地下楼呢,李富强画出了她的死亡结局,收笔的瞬间,苏秀芬就真像他画的那样,死了! 碎成了一滩玻璃渣子! 死法,和画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所以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你说它是幻术,它还不是,它效果来的比幻术直接,干脆多了,画谁谁死,而且画她上吊,她就不能被车碰死,必须上吊死! 我回到李富强跟前,上下扫视着他:“可以啊小胖子,挺能画的啊?” 马义也笑着说:“别小看咱们这个队伍,当真是卧虎藏龙,个个都是大能啊。” 欧阳薇指着喊婆和李富强:“你们俩,应该组合成一对CP!先由喊婆奶奶下预言,李富强再按照奶奶的预言来画画,你就说对面怎么赢吧?” 喊婆一声不响地缝上嘴唇,李富强挠着头傻笑:“我不光画画好看,我做饭还特好吃,一会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砰地一声,罗姑娘家的屋门合上了。 我重重松了口气,苏秀芬死了,罗姑娘没出来,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状况了。 这时候,楼下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又上来了一批人。 有个女的小声嚷嚷了句:“哪来这么多碎玻璃?” “我穿的是薄底布鞋,别把我脚扎了。” 这帮人上来时,我正在敲302室的门,解决了苏秀芬,老爷子也该带我们上四楼了。 敲门的时候,我扭头瞧过去,这批人有十七八个,很多都是生面孔,之前在楼下集合时,并不曾出现过,应该是后边新上来的。 男男女女,环肥燕瘦,个个奇模怪样。 第275章 高人 等他们踩着碎玻璃上来时,我正在302跟前敲门。 “你们看!三楼有活人!” 这帮人看到我们,跟见到外星人似的,都堵在楼梯口,好奇又惊疑地打量着我们。 我懒得搭理这些同行,继续敲门。 老爷子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耳背,半天不开门。 这时候,楼梯下方又传来一串的脚步声,这些脚步声来的相当迟缓,轻盈,跟踩在棉花堆上似的,软绵绵的,几乎听不到。 马义听到动静,脸色一下就不对劲了,跟我说:“来高人了!” 高人? 我这边敲不开门,就好奇地跟随马义去楼道观看。 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我特想知道,所谓的高人,具体是个什么操性?到底有多高? 加上刚来的这拨同行,楼道里乌泱泱聚了二十多号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跟猴子似的,你盯着一个地方猛看,你的这一行为,会影响到身边的陌生人。 我们小队往楼下张望着,其余人也跟着我们往下瞧。 不一会,从二楼方向,上来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枯瘦老僧,这老僧一脸皱纹,眉毛胡子花白,面相非常和善,只是实在太老了,瞧年龄,比喊婆岁数还要大。 老僧穿一件破旧的袈裟,手持一尊化缘用的铜钵,赤足,就这么光着脚丫子,踩着碎玻璃渣上来了。 脚掌被玻璃扎的都是血,老僧却毫不在意。 在老僧身后,是个留短寸的中年人,这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上身穿了件白色唐装,腿穿黑裤,配黑皮鞋,脸上戴了副圆形古董墨镜。 中年人上衣口袋里叮叮咚咚乱响,好像装了一口袋的瓷器。 在中年人身后,是个穿戏袍的长发戏子。 这戏子身材极高,戏袍里应该是藏了高跷,脸上戴着副川剧变脸用的脸谱,白色,脸谱上画着包公形象,戏子相貌,性别未知。 这三人径直上了三楼,来到我们跟前时,老僧微微垂腰,很是客气道:“劳驾诸位施主,让一让。” 大伙就给这三人让出条路。 接下来,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老僧,中年人和戏子三人,在三楼不做丝毫停留,直接上了四楼! 这画面,给所有人都看傻了! 阳楼,乃人间至凶之地,即使是大修行人,也必须严格遵循中阴给的提示,一层层闯关上楼,否则势必十死无生,万劫不复。 但这三人,直接无视了一切规则,就这么直挺挺地上四楼了。 仿佛这里不是阳楼,而是一个普通小区的住宅楼似的。 阳楼有专供厉鬼乘坐的电梯,所以很明显,这三位都是有呼吸,有心跳的活人。 我看到这,心里是又佩服,又羡慕。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高人。 我本来以为像马义这样,具备因果律的人,就已经算站在最顶点的人了。 结果马义上边,还有更高的。 你让我给高人一个定义,我只能说,那些让我们抬头仰望的,可称之为高人。 就眼前这三位,随便挑一个出来,我穷其一生,修到临终之日,怕是也够不上人家的脚后跟。 马义眯着眼,注视三人的背影,面部肌肉在不停颤抖着,马义的内心一定也很震撼,那三人能做到的事,他做不到。 喊婆也是看的一脸的惊悚,瞳孔直接缩成了针眼。 在场二十多号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冲三人投去深深忌惮的目光。 那一刻,那个画面一下就定格了,三个人正在上楼,下方的我们仰视着他们,我们和他们的距离,不过几米,很近,却又远的相隔几亿光年。 上了几个台阶,那戴墨镜的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来,朝人群轻声问了句: “李三坡?谁是李三坡?” 我听到这人喊我名字,就下意识举了举手,男人眸子透过墨镜瞧向我,盯着我打量片刻,没有吱声,转身继续上楼了。 我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他为啥能叫出我的名字,不过能感觉到,他对我似乎没有敌意。 我这边一被点名,那些围观者都朝着我看过来,目光隐隐透着疑惑和嫉妒,可能都在猜测我和对方的关系。 在众人的围观注视下,三人直挺挺上了四楼,那老僧走在最前边,边爬楼,口中边琐碎地念叨着: “尸狗,伏矢,雀阴,吞贼……” 道家认为,人的灵魂分为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天魂,地魂,人魂,其中天魂是指你出生时身体所携带的天时信息,含有八字,天象景观等先天内容,地魂是指出生时身体所接触的环境信息,含有亲缘关系,风水地理相关的信息,人魂也叫命魂,包含了你的记忆,智慧,父母家庭,情感等等后天元素。 而老僧口中所念,正是三魂七魄里的七魄。 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可以把七魄理解为人的五脏六腑,泌尿系统以及一切感官等等。 那么问题来了,三魂七魄是道家设立的理论,佛教对此是不认可的,那老僧为何会念这些东西呢? 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我从上方的脚步声判断,三人到达四楼后,依旧未做停留,而是继续朝着五楼前行。 直到最后,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最上边的六楼。 三人上楼后,我就擦着汗往后退,马义跟过来问我:“怎么样?看出什么没?” 我摇着头,脸色惨白道:“那三人身上,完全不带丝毫气场,哪怕用狐瞳看,他们也只是普通人。” “他们为什么……” 第276章 倒飞出去的头皮子 马义叹着气苦笑:“我也看不太懂啊,不过,要是能让你我这种凡夫俗子看穿,人家也不叫高人了。” 李富强对此大感不解:“高人就不怕鬼吗?楼上的东西,为什么不来阻拦他们啊?” 我们这边说着话,302门开了,老爷子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恩怨了结啦?那上楼吧!” 楼道里这十几号人,此时全转过身来,朝老爷子瞧去,这时候,道行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有人一眼就瞧出,这老爷子是比厉鬼更恐怖的阴物,就开始怕了,低着头往后退。 有个姑娘胆小,居然直接逃下楼了。 道行差些的人,看不出老爷子的水深,则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种人不死,谁死呢? 老爷子一看人这么多,嘿!高兴!这下好了,又可以听故事了。 “新来的小孩,都自觉分组啊,分两组,三组都可以,一会全部进屋,给大爷讲故事去!” 阴物这番话说完,大部分有眼力件的,就都规规矩矩,商量着分好组,排队进了302,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新一轮的死亡故事会。 剩下两个没眼力件的,不肯进去。 这两人是对中年夫妻,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男的说:“不对,上楼规矩是不是改了?” 女的表示同意:“肯定是改了,不然刚才那三人咋上去的,他们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上,我们一样也能上。” “那还搁这墨迹啥呢?直接上六楼了。” 男的一脸戾气地扫了眼老爷子,拉着媳妇就上了楼。 老爷子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她俩,冲我们道:“孩子们瞧好了,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我们都瞧过去,夫妻俩走完第一截楼梯时,还完好无损,有说有笑地得意呢,以为自己多聪明。 男的边笑边说:“我就说嘛!轻轻松松就上来了,一点屁事没有。” 女的说:“老谢?你怎么流鼻血了?” 男的边摸自己鼻子边说:“你也流了。” 这时,一阵柔和的清风,从四楼方向吹下来,我们当时看的清清楚楚,夫妻俩被这轻风吹到时,头皮子直接就倒飞了出去。 是的,头皮,天灵盖上,生长头发的那层厚厚的皮肤组织。 我就这么说吧,当时的画面就好像,风把两人的假发套子吹飞了似的,要不是看到漫天飞舞的血花子,以及裸露出的白森森头盖骨,我们都以为吹走的是假发套子呢。 这股清风,来自四楼方向,和老爷子半点关系没有。 这画面来的太过突兀惨烈!我的描述,无法还原血腥现场的千分之一! 李富强一个没忍住,蹲在地上,捂着嘴就开始干呕。 当时,头皮子被吹飞出去后,那夫妻俩就直挺挺地站着,死在了楼道里。 腿还保持着上楼的姿势。 四楼方向,吹来了第二道轻风,给两人脸皮子吹飞出去了。 没有嘴唇的嘴,见过吗? 当第三道轻风吹来时,两人的尸身连带衣物,开始呈现出诡异的离子化,跟沙漠中出土的干尸似的,风一吹,身体组织就星星点点地向后方分解,消散。 这个分解的速度极快,一会功夫不到,楼道里再就没这两人了,所有组织全部被风吹没了,连血腥味都消失了,夫妻俩被当场抹杀一空,只在后方的墙壁上,留下了两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我观摩了夫妻死亡的全过程,我是见过些大场面的人,也经历过一些生死,当时看完感觉还行,就是裤裆有一点凉,尿没尿出来不确定。 规则并没有改,规则一直都在,高人能无视规则上楼,我们不能。 我一直试图把这个江湖描绘的美丽一些,但它真的美不起来,这里依旧是力量至上的丛林世界,暴力永远是一切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这里是阳楼,是死者的住所,活人啊,还是遵守这里的规矩吧。” 老爷子招了招手,带着我们上楼。 上四楼的过程中,我就在想刚才那三人,为啥人家能无视阳楼规则,一口气,毫发无损地上六楼呢? 我们却要一层层楼,偷摸地闯关?全程还要保持高度戒备,提心吊胆?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 都是人,都活在这世上,个体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让精神和灵魂,达到那样的高度呢? 四楼依旧有清风吹来,我们起初还挺害怕的,多亏有老爷子领路,小队迎着风上了四楼,一根头发都没掉。 等到了四楼,感觉又有点不一样了。 三楼是个大冷库,气温非常低,低到什么程度呢?我手指关节都快冻僵了,比划手势的速度,比正常时慢了好几倍。 四楼的温度一下高了不少,已经到零上了,嘴里几乎哈不出白气了。 “这是个很好的信号!”马义给我们打气道:“温度上来了,说明难度也下去了。” “越往上,反而越简单!” 此时,我们站在四楼的楼道口,这是一片非常宽敞的空地,前方不远处,两扇大铁门紧闭着,铁门后方,就是四楼楼道了。 而在我们背后,十米开外,是通往五楼的楼梯。 我转过身,注视向上的楼梯,用肉眼看,看不出丝毫端倪,楼梯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凶险。 可当我调动狐瞳去瞧时,就瞧见楼梯中,漂浮着一片片黑色的污秽,这些污秽也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有点像墨汁甩在白纸上,都是些无规则的片状漂浮物。 这样看,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只有真的踏上楼梯,我才能看到通往五楼道路的真实景象。 第277章 炒菜 老爷子给我们带到四楼,就准备回去了,临走前,他给我们丢下句话: “二楼上三楼,有周昆带着你们上,三楼上四楼,是我带你们上。” “四楼再往上啊,可就没人带你们了。” “孩子们,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吧!好玩的还在后边呢!” 见老爷子要走,我壮着胆子拦住他:“具体有多好玩呢?老爷爷,你行行好,给我们点提示吧!” 我太过渺小,没资格跟阴物谈条件,但接下来,我们将直面四楼的生死,提前知道点信息,对我们自然是极好的。 老爷子被我拦住,冷冷扫了我眼,说:“嗯,看在你们故事讲的精彩的份上,我就给你点提示吧。” “孩子,你把门打开,看看楼道。” 老爷子指着我们身后的大铁门。 马义跟喊婆两人,走上前去,用力推开铁门。 开门的瞬间,一股沉闷,腐朽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四楼楼道里,焦黑一片,地面上,墙壁上都盖着厚厚一层焦炭。 这里在很多年前,发生了一场非常惨烈的大火,波及了整个楼层的所有住户,甚至三楼罗姑娘家的那场大火,可能都与此有关。 大火幸存下来的住户,很早前都搬走了,如今的四楼,只剩下满目疮痍的焦炭,就连厉鬼和阴间投影来的阴物,都不愿意在这里居住和逗留。 我们在走廊里前行,一户户人家看过去,除了些零星的破败家具之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发现。 如果把四楼比作一个生命,它早就已经死了,死透了,死的尸骨都化作泥土,消散在这个世界中了。 等我们一间间房地看完,返回楼道时,老爷子对我道:“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整层楼都死了!没人能继续带你们往上走了!” “接下来,只能靠你们自己,硬上五楼了!” 话说完,老爷子转身要走,欧阳薇叫住他:“爷爷,那我们在上五楼的过程中,又会遇到什么呢?” 老爷子有点不耐烦了,回过头来正要发作,看到说话的是欧阳薇,楞是没发作出来。 刚才故事会时,欧阳薇一直给他端茶倒水,老爷子一直记着这姑娘的好,忍住气道: “问?问?没完没了啦?要不要我直接背着你上五楼啊?” 欧阳薇也不惧他,甜笑着道:“光背我还不行,你得把我们都背上去。” 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拿欧阳薇也没辙,冷哼一声:“好自为之吧!”然后就不再理睬我们,自个下楼听故事去了。 空旷的楼道里,只剩下了我们五人,走廊里焦糊的尘土味实在难闻,马义把大铁门重新关上了: “咱们带的物资充足,也没必要着这个急。” 马义卸下沉重的登山包,有些疲惫地活动着老腰:“刚才在三楼折腾那么久,大家也都累了吧,休息休息,补充些体力,再研究上楼的事!” 我看了眼时间,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是该休息放松下来了。 我们就都卸下装备,支起帐篷,准备在楼道里过夜了。 姜幼初走时,留下了大量的物资,再加上我们自带的,我粗略统计了下物资,够吃两个礼拜的了。 每个人上楼时,都背着登山包,唯独除了喊婆,这老太太轻装上阵,啥也没带,此刻她独自一人,坐在下边的楼梯上,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啥。 等我和马义拉起帐篷,李富强盘着腿坐在地上,抱着他的大登山包,开始往外掏东西。 锅碗瓢盆,大米,油,各种调料,火炉,无烟煤…… 给我们看的是目瞪口呆,合着这胖子,带的全是做饭的家伙什? 这些还没完,李富强掏到最后,连大土豆子,洋葱胡萝卜,玉米,姜蒜之类的蔬菜,有的没的,一样样地往外取。 见我们都古怪地看着他,李富强有些羞涩地揉了揉鼻子:“我对吃饭这块,是非常讲究的,我从来不吃外边的东西,走到哪,都是自己做饭。” 拿出个盆子,倒水洗好菜,李富强就开始在菜板上切菜,刀工快似闪电,诡异至极。 我看的也是脑壳直疼,我这位远方胖堂弟,多少有点不对劲,我研究到目前阶段,还没怎么研究透他。 但我倒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之前我就说过,修行人,没几个是正常的。 正常的,反而才不正常。 往远了说,老姨,许兵仙,兰青歌,白夜天,这些人都挺不对劲的,哪怕是我的亲奶奶,以前还老去坟圈子舔供品吃呢。 再说我身边的人,马义,喊婆,欧阳薇,哪个身上不带着三五道谜面呢? 李富强这边切着菜,那边就开始淘起米了,你别看他胖,人家可一点不带喘的,手脚非常麻利,是个相当灵动的胖子,三两下就把火生起来了,砂锅里煮上了大米饭。 配菜切好,李富强从包里摸出只宰好的大肥鸡,剁吧剁吧,大铁锅里下油,花椒粒,葱姜往进一撒,开始炒鸡。 欧阳薇跑过去,把楼道窗户开了道缝,放油烟子。 我和马义蹲在对面,啃着手里的面包,看的人都傻了。 李富强蹲在火炉子边,边熟练地翻炒着,边冲我们道: “我跟你们讲,我当年去龙虎山拜师学艺,我那个操性师父朱飞越,非常高冷,斜着个眼,鼻孔朝天,装的跟个大瘪犊子似的。” “都不拿正眼看我。” “我说我找你拜师,我给你磕个头,朱飞越连忙拦住我,说你千万别,磕也是我给你磕,我磕完了再给你买张火车票,你哪来的回哪去!” 欧阳薇回到我身边,我们都饶有兴致地听胖子讲他的事。 李富强翻动着锅里的鸡,往里撒了把干辣椒:“我一看朱飞越那股赚劲,我心里就来气。” “我就灵机一动,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给你做顿饭,你吃完,再决定收不收我。” “然后我就开始炒菜,我那天本来要炒三道菜的,结果第一道菜刚炒完,朱飞越只夹了一筷子,当场就收我为徒了。” 欧阳薇有些不相信:“有那么玄乎吗?” 李富强往锅里加了些水,倒入切好的土豆块,这边炖着鸡,那边就开始和面了。 我们都看得很不可思议,不是已经有米饭了吗?还和面干啥? “这就是我当年拜师时,打动朱飞越的那道菜,一会我做好,你们尝完就知道了。” 李富强活好了面,放在那醒着,一脸凝重地守在锅边,饭没做好,他已经把自个馋的直流口水了。 第278章 命运无常 说起厨艺,我更对画魂术这块感兴趣,之前一直没顾得上问,眼下刚好闲下来,我就来到李富强跟前,给他发了根烟,问他画魂术的事。 李富强告诉我,说到画魂术,先得讲他师父朱飞越,这人的经历可谓是一段传奇。 朱飞越在早年间,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个名叫阴险峰的刺青师。 阴险峰这个名字,起的非常特殊,他这个姓极其罕见,你听一遍就不可能忘。 我细细一回忆,他不就是兰青歌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吗? 阴险峰是画魂术的老祖,这个术的整套体系,都是他自个开发出来的,朱飞越结识阴险峰之后,阴险峰就把此术传给了他。 后来朱飞越仰仗画魂术,来到龙虎山,一路杀至峰顶,坐上了大天师的无上宝座。 这中间的过程非常曲折和漫长,我只一笔带过,但你要知道,龙虎山的所有天师,统统姓张,当初这个山头,是由一个叫张道陵的人开出来的,传承至今,山上那帮老牛鼻子,也全是张道陵的血脉后代。 朱飞越,是唯一的外姓大天师,龙虎山的天师多了去了,真正的大天师,唯他一人! 也只有大天师,才有资格佩戴天狮令,那玩意,表明看就一破木牌子,它代表的却是龙虎山的至高无上道统,亮出来,中阴都要给它几分面子! 能让那些张姓老牛鼻子,认可他这个外姓,甚至把整个龙虎山交给他统领,你单凭这一点,你就知道朱飞越对画魂术的掌控,是有多恐怖了。 原来李富强的后台,这么硬的吗? 我就问他:“你是朱天师的唯一弟子,那你在平日龙虎山,不得横着走啊?” 李富强胖脸微微一红:“别提了,那帮狗道士坏的很,看我小,总联合起来打我,我打不过他们,找我师父告状,我师父也不管。” 欧阳薇噗嗤一笑:“你别忘了,你自个就是道士啊?” 李富强气的乱捶面团:“就是狗道士!狗篮子!等着吧,早晚有天我要打断他们的狗腿!” 马义半开玩笑道:“你不拿画魂术教训他们啊?” “师父不让用。”李富强挠着头道:“师父说,这帮小牛鼻子功夫猛的很,又会内力,又会轻功,一个个跟兔子似的神出鬼没,轻轻一窜,七八米高的大树,一下就上去了。你多跟他们打,挨揍多了,你肉身就强横起来了。” 众人听的是啼笑皆非,瞬间联想到周星驰《食神》里的片段。 想不到让无数人神往的,道家正统大派龙虎山,内部竟是这般滑稽景象。 我说:“胖子,你这个画魂术真是不简单,它具体是个什么原理呢?画谁谁死?它是如何做到这点的呢?” 马义对此也很是好奇,附和道:“那个苏秀芬,你们可千万别小看她,她所代表的,是无量山镜子洞的整个体系,抛开道行不谈,这妇女对术的掌控,是非常恐怖的。” “她距离因果律,也只差半步之遥了,我虽然能胜过她一筹,但想真正杀死她,对我来说是很难的。” 马义告诉我们,当时苏秀芬败北后,曾要求马义施展一个带因果律的术出来,她临死前想开开眼。 这是一个悖论。 因为马义也知道,只有带因果律的术,才有杀死苏秀芬的可能,但这仅仅也只是可能,妇女的能力太过变态,万一连因果律都透不过她的镜体防护,那可就糟糕透了。 304的罗姑娘随时会出来搅局,苏秀芬大难不死,洞悉到了因果律,若是再趁乱逃走,那将来这妇女,势必会成为我们所有人的大隐患。 所以当时马义才没敢轻易出手,可如此难缠的强敌,连马义出面,都没招的恐怖角色,却死在了李富强的画魂术之下? 而且更诡异的是,苏秀芬的死法,和李富强画出的还一模一样? 马义五十多岁的人了,也是第一次接触到画魂术,对这玩意的原理非常好奇。 我们就都问李富强,这到底是咋回事? 李富强用树枝拨弄着炭火,对我道:“哥,你还记得吗?上楼前我曾说过,苏秀芬交给我来对付。” 我点着头,李富强擦着嘴角的口水,又道:“我师父朱天师的绘画技法,已经达到了你们所说的,画谁谁死的境界,我不行。” “我只能偷摸地画,不能让对方发现,要是当着对方的面前画画,那肯定不好使。” “而且对方的死因,必须要符合因果常识,苏秀芬是镜子人,我画她镜碎而死,这个可以有,可我要是给她画成溺水而亡,那不符合因果,也就不会应验了。” “楼里,不可能有那么多水的嘛。” 我们都点着头,李富强告诉我们,当时在三楼,马义跟苏秀芬正面交锋前,他就已经醒来了,只是一直躲在暗处装睡。 那时候他如果起身作画,是没有任何效果的,甚至画笔刚拿出来,就会立刻引起苏秀芬的警觉。 画魂术在那种情况下,是很难生效的。 所以李富强一直躺在地上,眯着眼观察,当我们迫于罗姑娘的死亡压力,不得不放苏秀芬下楼时,李富强这才悄无声息地爬起来,开始在墙上作画。 苏秀芬到死也想不到,我们队伍中,竟藏着一位龙虎山来的画魂师! 苏秀芬下楼时,整个人是高度戒备的,她戒备的是我们几人,至于李富强,一个黑段子就能给吓睡着的小屁孩,苏秀芬把他给彻底忽略了。 看似要你命的,最终却放过了你,真正杀死你的,反而是那些无关紧要的。 命运的无常,就体现在这了。 第279章 皮带面 当时苏秀芬只顾着下楼,她还不知道,她的命数,已经悄无声息地和墙上那副画绑定了。 画魂术召唤来的未知高维能量,一举击碎了镜子洞至高传承的性命,她含着镜子来到这世上,她吃镜子,喝镜子,一辈子活在镜子的世界里,最后也葬于碎镜之下。 她的灵魂,被永远留在了画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听到这,也忍不住狠狠夸赞了一番李富强,我说李家能出你这么一号人物,也算难得了。 我家亲戚多,但我从来不和他们来往,我爷爷离世后,我家穷的揭不开锅,我失明后,家境更是雪上加霜,奶奶连饭都吃不上了,我一个盲人,都被逼的跑去给人看风水,你就想想我当时有多惨吧? 我算是尝尽了亲戚们的嘴脸,那一个个躲我躲的,恨不得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生怕我来找他们借钱似的。 所以之前在楼下,李富强说他是我堂弟,我压根就没当回事,我心里也从没有堂弟表弟这些概念,我就把你当普通人看待,你也别跟我俩扯血缘,你行就行,不行立马给我下楼滚蛋,别来拖我后腿。 你还别说,这胖子倒是挺让我刮目相看的,来头猛,背景硬不说,一手画魂术,更是用的连马义都赞叹连连,我们杀不死的狠角色,人家三两笔,轻描淡写地就给当场送走了。 按李富强的话说,他还不算啥,他师父朱天师,才是画魂术的大家,朱天师和人斗法时,当着对方的面作画。 这玩意,你不能把它和传统绘画相比,传统的油画,如果画的是人物肖像,三两天都画不完,就算是铅笔素描,也要个把小时才能画好。 朱天师和人斗法时,气场直达笔锋,眨眼间,三两笔就画好了,而且成品非常精细写实,浓墨重彩,具备极其浓烈的艺术气息。 收笔的刹那,甭管对方什么路数,道行捅破天去,必须当场暴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我们听完李富强这番话,都觉得他有点吹牛比了,本来绘画画死人这件事,就已经超脱因果认知,涉及到高维能量理论了,其原理有点类似喊婆的言出法随,他这是“画出法随”。 问题是,喊婆的能力,并不受她本人控制,而朱天师的画,可是跟着他心意走的,他不光能给对方画死,还能给对方添几根胳膊腿,这给我们的感觉,就有点霸道的不讲道理了。 画死一般的猫狗,也倒罢了,刚才上楼的那三位高人,朱天师也能给他们画死不成? 面对我们的质疑,李富强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发誓,他没有撒谎,朱天师就是他说的那么厉害。 一会功夫过后,鸡炖熟了,李富强开始拉“皮带面”,我看到这才算看明白,他做的是西疆大盘鸡。 皮带面,顾名思义,就是皮带那么宽的面,透了面煮熟后,透了冷水,直接下进大盘鸡里,被浓郁的汤汁包裹,嘿,那叫个香啊! “开饭!”李富强大喝一声,掀开锅盖,我们就都围在锅边,开动起来。 李富强没撒谎,他的厨艺的确专业到炉火纯青了,正所谓只有会画画的厨子,才是好厨子。 鸡肉香嫩微辣,土豆软糯,精华就是这些吸饱汤汁的皮带面了,给我和欧阳薇吃的是舌尖生津,就着大米饭,筷子都不带停的。 就连向来沉稳的马义,吃的都一脸馋相,抓着个鸡爪子啃的津津有味。 难怪这简简单单一道菜,就拿捏到了朱天师的味蕾,这换成谁,谁都得香迷糊啊! 我把楼道窗户又开大了些,我害怕大盘鸡的香味太过浓郁,引来楼上的未知死物。 开了窗户,我回到锅边,刚坐下,马义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瞧向后方,喊婆背对着我们,一个人,独自坐在楼梯上挨饿,我就走过去,叫她来一起吃。 这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可能在她的世界中,请陌生人吃饭,是一件很不可理喻的事。 我倒没想那么多,我们带的食物足够充裕,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喊婆如今是咱们小队的成员,我李三坡再坏,也不可能看着她饿肚子不管。 我说奶奶你来,这五公斤多的大公鸡,我们几个根本吃不完,浪费了多可惜,你来帮帮忙,帮我们吃掉点。 我这番话说的很顾及她面子,喊婆犹豫片刻,就起身过来了。 老太太盘着腿坐在锅边,先是拆开嘴唇子上的黑线,我仔细观察过,她嘴唇子上的缝线法,类似姑娘家在耳垂上打的洞,早在年轻时,这些洞就已经打好了,所以每次缝线拆线,并不会有疼痛感。 我递给喊婆一双筷子,又给她满满当当盛了碗大米饭。 喊婆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就捧着碗吃了起来,老太太当真是饿坏了,现实里的她,可能也是常年在深山修行的隐客,经济也不怎么宽裕,这趟出远门,连吃喝都没钱买。 我们这帮人,都挺害怕喊婆的,主要怕的是她这张嘴,别好端端的,突然崩出三两句不吉利的话来。 原本热闹欢快的就餐氛围,因为喊婆的出现,瞬间变的压抑起来,先是欧阳薇的神色惊恐起来,下意识地往我这边靠了靠,马义表面不动声色,夹菜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只有我和李富强毫不在意,胖子属于没心没肺那种人,你只要不是鬼,你再吓人,你也吓不到他。 我呢?我看到喊婆,立刻联想到了我奶奶,如果我哪天死在外边了,奶奶的下场,是否和喊婆一般凄惨呢? 我看喊婆不太好意思夹菜,只顾扒拉着米饭,我就给她夹了只大鸡腿,我说奶奶你多吃肉,少吃米饭,这满满一锅肉,你可劲了造! 第280章 恐鬼症 这里多提一句,我平日也喜欢看小说,现在人戾气真的很重,主角必须杀伐果断,多瞅他一眼,他就必须杀对方全家,在读者们的逼迫下,主角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一个阴森血腥的精神病人,因为不这样,读者就要弃书了。 但这里是现实,我之前提到过,我们这个江湖的人,活的往往都很矛盾,杀人时从不顾忌什么,因为有些人确实该死,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杀完人呢,又开始后悔,因为每个人都知道阴间,中阴和地狱的存在,都害怕自己会背下因果债。 生前杀人,死后,是要还债的。 但请记住,即使身处十八层无间地狱,内心深处仅存的那点善念,无边黑暗中那一丝可怜的小火花,也能带领着我们击碎苦难,冲出地狱! 当时我也没想到,我给喊婆夹菜的无心之举,会为我接下来的旅程,带来无上的福报! 喊婆一直不说话,我给她夹啥她就吃啥,既不挑嘴,也不评论赞美,老太太年纪虽大,牙口却分外的好,鸡骨头都不浪费,嚼成碎渣子吞下去。 吃饱饭,喊婆口有点渴,伸手问我要水喝,我递给她一大瓶矿泉水,老太太就提着水,躺到远处的空地上休息了。 李富强看喊婆走了,好奇地冲马义打哑语,意思是马叔,你跟喊婆掰头起来,谁更厉害。 马义指了指后方的喊婆。 李富强沉默片刻,又问欧阳薇:“欧阳姐,姜姐回家了吗?” 欧阳薇伸着懒腰:“是啊,怎么啦?” 李富强收拾着碗筷,说:“她为什么不陪着我们上楼呢?有她在,咱们也就不怕那些厉鬼了。” 我没吭声,李富强不懂这中间的厉害关系。 我岳父周大哥,表面看,是个性格强横,怨气滔天,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厉鬼。 如果周昆本人来,当然会全程陪同,亲自送我们上六楼,哪怕拼的形魂俱灭,也在所不惜。 问题是,周大哥本人被困在阴间,只能借助姜幼初的肉身还魂。 姜幼初被周昆宠到了天上去,周昆附在她身上来到人间,连烟都不敢多抽一根,你就想吧。 他就这一个娇滴滴的宝贝闺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兜里怕丢了,周昆被困在阴间,这种情况,他势必不能让姜幼初身陷任何危险处境。 上楼前,在电梯跟前骂完厉鬼,当时周昆心里可能都后悔了,所以上三楼后,他就不打算再往上走了。 我们从302出来时,周大哥问我要不要帮忙,我当时就瞧出他怕闺女受伤,不愿再耽误,想下楼回家了,所以我才没敢拦他。 不然我傻啊?放着周昆这么狠的角色不用?干嘛不借他的刀,杀死苏秀芬呢? 退一步讲,姜幼初是我的未婚妻,即使周昆不拦着,我也不可能让她承担这种危险。 一个欧阳薇,一个姜幼初,这两位年幼美艳的小姑娘,可都是我的心头肉,伤了谁,我都没法跟自己交待。 等李富强洗干净锅碗,收回炉具后,马义走到他跟前,用力捏着他的胖脸。 “马叔,轻点捏,疼啊!”李富强疼的龇牙咧嘴。 马义松开手,摇头叹气:“你这小胖子,接下来的路,你可怎么走啊?” 我也有些为难地看向李富强:“胖子,你咋能这么怕鬼呢?我都觉得自己够怕鬼的了,跟你一比,我简直可以改名叫李三胆了!” 李富强坐在地上直迷糊:“可能是小时候让我妈吓的,我妈老给我讲鬼故事,我每天夜里都给吓尿床!” “我啥也不怕,唯独就怕这个,根本见不得,别说厉鬼和阴物了,哪怕是寻常的孤魂小鬼,我看到了,都得吓够呛!” “得亏我没有阴阳眼,不然我都被吓死一万遍了!” 我说是,要不朱天师能让你大老远的,跑来东北练胆么? 这事确实不太好办,今晚休息一夜,明个一早我们就得上五楼了,那短短两截楼梯,看似稀松平常,也只有脚踩上去了,才能知晓其中的阴森恐怖。 碰上未知的死物,是免不了的,到时候险象环生,我们个个自身难保,谁还有功夫去管被吓晕的李富强呢? 我想了个点子:“不行我就给你眼睛蒙上布,你看不到,也就不害怕了。” 李富强摇了摇头:“那你还得把我耳朵塞住,听到也不行!” 欧阳薇站起身,提了提修长的紧身牛仔裤,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有办法。” 姑娘走到李富强跟前,对他说:“你这个恐鬼症,是一种心理病,我可以通过暗示的方法帮你解决。” 李富强抬头看着欧阳薇:“那我要做什么呢?” 欧阳薇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无条件地相信我,我说什么,它就得是什么,能做到吗?” 李富强迷迷糊糊地点着头:“嫂子,我相信你。” “很好。”欧阳薇满意地笑着:“你先跳个皮筋给我看。” 跳皮筋? 我和马义都一脸的古怪,那不是小丫头片子干的事吗? 李富强被欧阳薇勾了魂,眼珠子直勾勾的,站起身,就开始跳了起来。 跳的还非常专业,胖腿交叉变换,步伐灵动无比,扭扭捏捏,就差头上扎俩小辫了。 欧阳薇满意极了,鼓励了李富强两声,又道:“来,跳支芭蕾看看。” 李富强脚尖一点地,立刻就优雅地跳起了芭蕾,跳的是女里女气,差点连一字马都玩出来了。 “行了,他没事了。” 欧阳薇勾勾手指,收回心理暗示,转身就钻进帐篷里了。 这天晚上,我和欧阳薇睡一顶帐篷,马义和李富强睡另一顶,喊婆独睡在外边的空地上。 李富强给欧阳薇催眠调教一番后,到底能不能行,我们谁也不知道,只能是骡子是马,明天拉出来溜溜了。 第281章 上门女婿 插播个真事。 一黑哥们跑东北来玩,无意间听人说起,出马仙这档子事,黑哥们不信这个邪,半夜开直播,到坟圈子里边拜码头。 他这码头还不是乱拜的,黑哥们本身会讲普通话,又受过相关人士指点,家伙什准备的特别齐,各种香纸,元宝都备齐了,连相应的咒音也背的滚瓜乱熟了。 这黑天半夜,阴森森的大坟圈子里,隐身状态下的黑哥们,跪在地上就开始烧纸念咒。 “纸烧金,鸡断脖,上门女婿来磕头,谁家闺女待出嫁,谁把眼睛往过瞧。” “能挑水,能担柴,捉蛇打洞是人才,我未娶,你未嫁,你我正好成亲家……” 从咒音的字面意思,大概能瞧出来,黑哥们打算拜黄皮子仙的码头,想通过入赘上门女婿的方式,给黄大仙当弟马。 这个并不稀奇,以前东北这块,就有人这么干过,特别是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期间,那个时代,人是真的能被活活饿死的,方圆百里你就瞅吧,树皮,草都被挖着吃完了,别说活物了,连特么植物的影子都看不到。 有谁家实在饿怕了,快被饿死了,咋办呢?那就派个爷们出来,半夜去坟圈子里拜黄仙。 因为只有黄大仙,才喜欢把家安在坟圈子里。 一旦拜成,当了黄大仙家的上门女婿,那这家人从此,就再不用担心饿肚子了,每天大清早他开门看,他家门口势必摆放着一些新死的山鸡,毒蛇之类的野味。 有时候还能从这些野味的肚子里,翻找出一些金豆子来。 当然了,爷们得长的好看才行,那种贼眉鼠眼,脸长的跟特么鞋垫子似的,或者上年纪的老比瞪,黄大仙可是瞧不上的。 很多人对黄大仙有误解,认为它一定是坏的,其实好的黄仙也有不少,舅姥姥只是一个很极端的特例。 原本的好事,结果到了黑哥们这里,出特么大事了! 因为普通话讲的不是很利索,黑哥们念咒音的时候,有几个字的发音没发对,导致他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之前我讲过,咒语这个东西,发音错之毫厘,效果差之千里。 当时黑哥们咒音念完,等了一会,见没来啥动静,就笑哈哈地起身回家了。 直播间还有不懂装懂的观众,搁那乱点评,说什么“出马不过山海关”之类的话,还有说你们东北仙家这一套,也就糊弄自己人,人家外国人不吃这套。 这黑哥们来东北瞎胡闹一番,觉得没意思了,就回自己国家了。 他是回国当天出的事。 那天晚上,他家里进来个东西,那东西怎么形容呢?黑黜黜的,跟一段烧焦的电线杆子似的,基本上没人形了,黑哥们当时给吓瘫了,还拿手机把那东西给拍下来了。 他都已经够黑的了,灯一关都找不到人了,那东西比他还黑,他去哪,那东西跟到哪,不死不休。 黑哥们彻底被吓疯了!每天早上翻窗户出去上班,因为那东西就堵在卧室门口,不让他下楼。 后来黑哥们快被整成精神病了,于是就花了点钱,找国内人士一打听,这才知道,当时他在东北拜码头时,念错了咒音,原本要拜黄大仙的码头,结果阴差阳错,给拜到没脸子(厉鬼)的堂口去了。 这下好了,至此,黑哥们成了清风家的上门女婿,他和我的情况还不一样,我虽然也有个厉鬼岳父,但姜幼初可是活生生的大姑娘啊。 缠着黑哥们的这个没脸子,就是他从坟圈子里,招魂出来的新媳妇。 这场铁打的姻缘,算是结下了,从今往后,他俩永生永世,永不分离…… 我当时躺进帐篷里,见欧阳薇睡不着觉,我就给她讲这件事。 帐篷里边位置不大,我俩几乎脸贴着脸,欧阳薇听我讲完,也没啥反应,眸子直勾勾盯着我看。 我就伸手摸她白玉般的小脸,我说姑娘,你不能长的这么好看,你这眼睛勾魂,鼻子勾魂,小嘴更是勾魂,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欧阳薇噗嗤一笑,说:“要不苏秀芬咋说,我是勾魂的小妖女呢?” 她在我脸上香了一口,语气幽幽道:“你还不知道吧,从我来你家的那天夜里,你的魂,就已经被我勾走了。” 我说那可太好了,你现在就把我催眠了吧,我想永远待在你的温柔乡里,再也不出去了。 说着,我就往欧阳薇怀里钻,闻她身上好闻的香气,欧阳薇起初没吱声,后来脸就有些红了,说: “你是吃奶的婴儿吗?” 我脸紧贴在心口位置,边不停蹭着,边说: “你太紧张了,你放松,闭上双眼,你想象下,我现在正身处在一片大沙漠里,三天三夜了,一滴水都没有喝……” “我嗓子都快渴冒烟了,在我快渴死前,我遇到了你。” 欧阳薇一脸的无奈:“说好的我催眠你,你怎么就给我反催眠了啊?” 我边拿脸蹭着,边开始往上脱她衣服,嘴里还边含糊地念叨着: “姑娘是个热心肠,见我快渴死了,姑娘也着了急,说这可咋办呢?这大沙漠的,我身上也没带水啊。” 我沙哑着嗓子说,你带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欧阳薇让我弄的哭笑不得:“你是白痴吧?你懂不懂一点女性生理学啊?” 我情不自禁地咬了几小口,给小姑娘咬疼了,当场发怒,撕着我头发就是一顿小粉拳,给我揍的迷迷瞪瞪,一时找不到北了。 回味着嘴里的甜滑香气,我想起一句广告词,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 第282章 云端行走 于是我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敢再胡闹了。 这里毕竟是人间的至胸,不对,至凶之地,还是小心点的好,虽说有喊婆在外边值班,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但动静太大,让喊婆听到了也不好。 欧阳薇双手背后,系好扣子,捏着我的脸道:“你平日欺负欺负姜妹妹,也倒罢了,你再敢这样欺负我,你信不信,我勾勾手指,就能让你在外边跳一晚上皮筋?” 我后背顿时吓出一层寒毛,连忙说:“那可不行,我跳皮筋跳的老好了,给楼上的女厉鬼看到了,要下来找我唠嗑,到时候你可该吃醋了。” 欧阳薇气的小脸胀红,脚在被窝里使劲踢我: “你一提起这个,我就想起304的罗姑娘了。”她揪着我耳朵,无可奈何地质问道: “李三坡,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走到哪,都能沾花引蝶呢?” “你说你爬个阳楼吧,刚上三楼,女鬼就跑来摸你手了?” 欧阳薇越说越气,不知从哪摸来根水彩笔,在我脸上胡七八糟地乱画起来。 我也不躲闪,就给她画,想了想,我说:“要不我去整个容吧,整难看点,但我估计没啥效果,毕竟底子在这摆着,再整也难看不到哪去。” 欧阳薇整理好上衣,脸依旧有些红,那夺魂的动人眸子,直勾勾看向我: “等我去了阴间,我就不再是我了,吸饱了那里的阴气,我的催眠术会连升好几个境界,到那时候,我就看不上你了,我肯定把你甩了!” “而且我还要告诉我爹,把你欺负我的种种细节,全告给他听,你看我爹怎么收拾你吧。” 我知道小姑娘故意吓唬我,我也没当回事,就抱着她问,关于催眠术的事。 从欧阳薇口中我得知,催眠这东西,是非常深邃,恐怖的,像个黑洞似的,你永远想象不到它的尽头。 欧阳薇目前,也只停留在催眠术的初级阶段,她们有个专门的催眠协会,每过一段时间,来自五湖四海来的催眠师,就会齐聚一堂,互相分享交流催眠心得,顺便再聚个餐。 我听的很是好奇,那按道理来说,风水师是不是也该有个风水协会呢? 没有。 我们这个江湖,同行即是地狱,其实你从我身上,能大致看出风水行业的缩影。 我说我儿时改写过撼龙经,这事要是传到业内,肯定会有人说,你改写撼龙经算啥?我还改写过奇门遁甲呢。 因为但凡有点本事的风水师,都是鼻孔朝天,个个傲的不行,都认为自己才是大师,其他的都是猫狗,这些人在香客面前,往往表现的很谦卑。 这年头甭管你从事任何行业,掏钱的才是大爷,你水平再高,出来赚钱,你也得把金主当大爷供着。 但凡遇到同行,你看吧,脸一下就拉下来了,在风水师眼里,同行都是来抢他钱的,这里边的竞争关系,是非常惨烈的。 要是有风水协会,那肯定不是去开会的,是去跟同行吵架,斗法的。 催眠协会就不是这样,这帮催眠师之间,非常抱团,团结,你有不懂的去问人家,人家真给你讲,讲的还特别细。 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关系都很亲密。 协会还常常花重金,从国外请来最顶尖的催眠大师,来给大伙传授技艺。 我听的是一脸的羡慕,如今国内,真的很难遇到这种环境。 那么最顶尖的催眠大师,具体能呈现出怎样的手段呢? 欧阳薇给我举了几个例子,双腿神经中断,坐轮椅瘫痪多年的残疾人,催眠师只要给他下达了心理暗示,这人立刻就能站起来,像健康人一样正常行走。 催眠,能让一个四十公斤的瘦弱妇女,单手轻松拉起二百多公斤的杠铃。 能让一个极度恐高的人,像猴子似的徒手爬上几十米高的参天大树。 甚至有次他们做了个实验,给一个人蒙上双眼,带到一个很高的悬崖边,告诉对方,前面是一条金光大道,你放宽心往前走。 那人真就大步迈出悬崖,浮空行走起来。 这块我有些不相信,欧阳薇拿出手机给我播放视频,我看完,后背是直冒冷汗。 视频里那个人,在云端浮空行走的画面,看的我灵魂都差点出了窍。 他不是在踩钢丝,他走路时双手插兜,非常轻松,和逛街一样。 他如果走到半道,突然摘下眼睛上的黑布,会发生什么呢? 欧阳薇说,催眠术的底层逻辑,其实是通过心理暗示,来激发人脑的无限潜能。 科学研究证实,我们的大脑功能,目前只被开发了不到百分之三,有一部叫做《超体》的国外电影,讲的就是这个。 当然,催眠能帮助激发人脑的潜能,同样也能用来杀人。 催眠协会目前给出重金悬赏,通缉几名邪恶催眠师,这几人都身背上百条命案,至今没被警方察觉,这种人恐怖到何等程度了?你都不用和他对视,当他的背影,只出现在你余光的一角时,你就已经被他催眠了。 说到这,讲个很可笑的事,前些年,有人冒充催眠师行骗,一个大礼堂,所谓的催眠大师走下台,在数百人的注视下,大师拍谁,谁立马倒下沉睡。 这位大师一定是误解了什么,催眠术,和它的字面意思没半点关联,它不是用来让人睡觉的。 第283章 幻境,故事会 和我一样,欧阳薇身上的阴气也很重,她需要巨量的阴气,来冲击,唤醒大脑潜能,从而冲破思维的桎梏,让意识投放出去,以更阴森,凶狠的方式来影响他人。 所以欧阳薇肉身进入阴间,救父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打算吸收那里的浓郁阴气,来提升催眠术的境界。 我说这可不好,你变厉害了,我以后还怎么欺负你呢? 欧阳薇将我的手从她牛仔裤拉链处推开,翻身背对着我:“别闹,赶紧睡,明天还爬楼呢。” 夜深了,我从后面抱着欧阳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影影绰绰间,总感觉帐篷外边,有无数细长的人影在晃动,我以为是三楼通关故事会的人上来了,我也没怎么去管。 结果早上睡醒,我拉开帐篷往外一瞅,楼道里空荡荡的,除了我们几个,哪有半点人影子? 老爷子的故事会开了一整夜,还没开完吗? 我寻思着,那十几号人大概率,已经交待在三楼了。 全部死在了老爷子家里,无一幸存。 想到这,我愈加地佩服起狗哥了,这人真是个讲故事的鬼才,前后讲了三个故事,让阴物哭了三回,硬是凭他那张316不锈钢铁嘴,保送我们上了四楼。 马义和李富强也都醒来了,我们收回帐篷,简单刷牙洗漱。 刷牙的时候,李富强跑过来,看到我时吓一大跳:“你脸上乌七八糟的,画的啥呀?” 我摸了摸脸,没回答,我突然想起件事。 302的那场故事会,我能不能把它也“打包”做成幻境呢? 幻境打包的前提是,它必须是我亲身参与,经历的事,这个完全符合特征啊。 虽说相比恐怖绝望的藏尸胎,故事会的背景多少显得有些温和,但如果我能掌握两种幻境投放,那将来面对多数量的敌人时,一定能产生奇效。 一半送进藏尸胎,另一半送进故事会去。 只要我手势速度足够快,阴气储备足够充足,那我完全有能力将四到六名敌人,一口气投进两个幻境世界中。 而且,遇到某些特别难缠的对手,就算他能看透藏尸胎的破绽,活着从里边走出来,我不等他喘气,再给他弄故事会里去。 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有谁,能毫发无损地,接连从两个风格迥异的幻境中存活下来。 毕竟像苏秀芬那种,对幻术完全免疫的人,只是极端的特例,镜子洞的传承已经断了,不可能再有比她更狠的镜子人了。 说做就做,我刷完牙擦了擦嘴,盘腿坐地,双手连续变换姿势。 脑海中回忆着故事会的全过程,一道道阴寒至极的气息包裹着我,那一刻,我身体仿佛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 十来分钟后,我睁眼,站起身。 幻境,故事会,至此做实! 我嘴角露出微笑,吐出一口阴森的寒气,我很好奇,故事会将会以怎样的形式,在敌人面前展开呢? 虽说老爷子看似性格和缓,可以沟通,可他毕竟是个喜怒无常的阴物,这就导致故事会的难度,并不在藏尸胎之下,甚至可能超越了后者。 除非倒霉,遇到老狗那样的讲故事高手,否则敌人的存活几率,微乎其微。 我在做法打包幻境时,其他人也都没闲着,每个人眼神都充满着肃杀,各自盘腿坐地,养精蓄锐。 半个多小时后,马义站起身,精神抖擞地活动着筋骨,对我们道: “通往五楼的这段楼梯,看似普普通通,实则凶险无边,一旦踏入,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背起沉甸甸的登山包,马义目光环顾四周:“还记得米先生怎么说的吗?他说,中阴在每一层,都留下了能指引我们上楼的关键线索。” 马义说的没错,四楼虽然已经“死了”,但这里依然有中阴留下的线索。 大伙就都开始找寻线索,连接住户的走廊,已经被彻底烧成了焦炭,我们仔细看过,那里并没有丝毫线索。 线索只可能在楼道里。 可是整个楼道我们都看过来了,白色的墙壁,水泥地板,破旧的楼梯扶手……任何可能出现线索的位置,任何不起眼的角落,全被看过来了,却始终没发现中阴留下的线索。 这就奇了怪了? 李富强都快检查到楼下了,皱着眉冲我们嚷嚷道:“没有啊?” 给大伙折腾的够呛,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欧阳薇眼睛尖:“在这里!” 我们连忙围过去看,在靠近上方楼梯口的墙面上,有那么一处微小的凸起,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中阴的提示,被三条白色胶布,给贴住了,而且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贴胶布的人,还专门往上喷了些白漆,又搞了些污秽上去。 这样一来,白胶布和墙面完美融为了一体,你仅靠肉眼,你根本看不出来那里有古怪。 我草特么的! 这一看就是同行干的,这帮畜生是有多损啊? 六楼的厉鬼航班,并不是这两天才开放的,它已经存在有段时间了,在我们之前,有多批次的同行,路经此地,其中有个阴森的下贱篮子,故意用这种卑劣招数,遮挡了中阴的提示。 我蹲下身,小心地撕开胶布,里面的红字露了出来。 第284章 线索 三条白胶布揭开,墙面上出现了五行拿朱砂书写的红色小字。 每一个红字都小如芝麻,需要仔细辨认,才能勉强瞧清。 但我并没有急着去读红字的内容,而是先用拇指沾了些口水,试着去擦除它们。 中阴的真迹,可不仅仅是用朱砂书写那么简单,它带有奇异的高维能量,不管你用任何方式,都无法抹除,改写中阴的笔迹。 我用拇指擦了半晌,墙皮子都快被我擦下来了,那些红字一点都没褪色,反而更加清晰了。 马义思索片刻,从腰间取下一把锋利的小刀:“用这个试试,看能不能把字刮下来!” 我接过刀,就开始刮墙上的字。 一旁的李富强没看太明白,发问道:“你们在干嘛啊?” 马义耐心给他解释:“我们要先确定,它到底是不是中阴留下的真迹,中阴,是不会骗人的,但同行会。” “如果这段文字,是同行恶意编造,误导我们的,那我们很可能会因此,死在前往五楼的路上。” 李富强这才挠着头恍然大悟:“咱们的同行,都这么坏的吗?” 我拿着刀刮墙上的字:“所以现在看,你师父派你下山历练,是非常有必要的,小胖子还太嫩,好好看,好好学吧!” 我用小刀刮了半天,墙皮子刮下来一层,里面的水泥墙面都露出来了,那些红字却半点不带掉的。 欧阳薇也蹲过来,拿水彩笔在那些红字上乱画一气,诡异的画面出现了,连水彩笔都遮挡不了红字分毫,水彩的笔迹很快就淡化了,红字却更清晰在目了,字字透着淡红色的光。 看到红字透光,我这才重重松了一大口气。 这段红字,是中阴留下的真实线索,千真万确。 中阴把所有能想象到的情况,都预判到了,线索无法被刮除,被擦拭,更无法被改写。 唯独漏过了贴白胶布,喷白漆这一招。 所以很多时候,人的心坏起来,往往连六道都预判不到。 这也难怪阴间厉鬼横行,地狱人满为患呢。 在确认线索的真实性后,我们都蹲了过来,眯着眼一条条地阅读: 红字内容如下: 一,能灭火的,唯有更猛烈的火。 二,当恶水来临时,请脱下裤子,张开嘴。 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四,船票的费用为:心,肝,目,耳,舌,共五件,希望你有足够多的队友,来帮你均摊这个费用。 五,白脸船工人畜无害,若船工变成了黑脸,请立刻跳入水中,屏住呼吸保命,切记,切记! 这五段小字读完,在场所有人,包括喊婆在内,脸色无不变的古怪,惊悚起来。 五条看似不起眼的线索,却把我们灵魂带入了一个阴损,恐怖,深邃的迷面中。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我脸色阵阵扭曲,额头青筋乱跳抬,抬头瞧上去,四楼通往五楼的这两截楼梯,干干净净,短到五步之内,就能一口气跨上,就这么两截小楼梯,怎么就能弄出这么多的妖蛾子呢? 都知道接下来的选择,事关生死,谁也没急着上去送死,而是聚在一起,开始逐条分析。 线索一,能灭火的,唯有更猛烈的火。 这段话毫无逻辑,火在哪,为什么要用火来灭火? 第一条就看的人云里雾里,直接略过。 第二条,当恶水来临时,请脱下裤子,张开嘴? ??? 第三条更是毫无意义,略过。 第四条和第五条连起来看,能大概看出,接下来,我们会有一段坐船的剧情? 坐船? 上五楼要坐船? 这特么的是个什么逻辑? 中阴是吃饱了撑的,搁这故意故意消遣我们吗? 马义紧绷着张老脸,摇头道:“三坡,你发现没有,这阳楼每一层,都极其难爬,但中阴,始终给我们留了退路。” “爬楼的人,随时都可以选择知难而退,楼难上,下楼的路,却是畅通无阻的。” 我思索片刻,听明白了马义的意思,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中阴对我们的考验。 中阴从不会置人于死地,反正你自个掂量,上的去你就上,上不去你随时下楼,逃回家哭去,谁也不会阻拦你。 就通过爬楼这件事,就能预测出,接下来我们在阴间的旅程,有多凶险了。 连六楼都上不去的人,放他们下阴间,不等于放他们去送死吗? 中阴无权干涉活人的选择,拦不住,但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修行人去送死,那怎么办呢?只好把通往阴间的厉鬼航班,强行挪到了六楼,再不断拉高上楼的难度,从而达到劝解修行人,让他们知难而退的目的。 前四条也就罢了,这最后一条线索,又是个什么鬼? 白脸船工?黑脸船工? 我们把五条线索反复阅读,也没读出个头绪来,马义沉吟着总结道:“和火有关,更和水有关,最后还要坐船?” “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彼岸的尽头,就是五楼了呢?” 李富强胖着个脸抱怨道:“就这么短短两截楼梯,又是水又是火的,还特么要坐船?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欧阳薇美丽的眸子紧盯着第二条线索,脸微微有些红:“恶水又是什么?恶水来临时,非要脱裤子吗?” 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马义寒着张脸,朝楼梯上方瞧去: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上去了才知道,咱们小队卧虎藏龙,个个都是具备大手段的修行人,这区区五楼,还能困住我们不成?”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上!” 马义话音落下,正要抬腿上楼,却被喊婆一把拦住。 老太太把青紫色嘴唇上,密密麻麻的黑线拆开,想说话。 第285章 失败的祈福 我们几人都吓的往后退,担心老太太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本来接下来的旅途就凶险未知,她再跳出来说几句不吉利的话,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马义好不容易给大伙建立起的信心,就要被喊婆击碎了。 但你还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说,该来的,迟早要来,你拦是拦不住的。 干笑了几声,马义就问那老太太:“老前辈,你想说什么吗?” 喊婆拆了线,活动着嘴唇子,沙哑着嗓子道:“是啊。” 见我们都挺怵她的,老太太缓了缓神色,慢条斯理道: “孩子们别怕,这天底下,没有不付钱下馆子的道理,我白蹭了一场故事会,又吃了你们的饭,作为答谢,自然要替你们讲几句好话的。” 大伙听她这一说,这才重重松了口气,原来,喊婆是打算给我们祈福。 喊婆的能力,全在她这张嘴上,跟阴物杀人一个原理,老太太嘴巴只要一张开,恐怖的高维能量立刻就会传达下来,字字珠玑,能决定他人未来的生死。 我对这个东西一直挺好奇的,就问喊婆:“奶奶,你的这个能力,是跟着你主观念想走的么?” 我的意思是说,你给出的预言好坏,你自个能决定吗? 喊婆看向我,点着头道:“能,但是有代价……” 我们就都退到一旁,喊婆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深吸口气,开口道: “不!不不!” 连说三个不字,喊婆双眼就流下了两道血泪,我能瞧出来,她想往好了说,她真的想!可她做不到啊! 未来,是既定的,喊婆只是未来讯息的传音人,即使她,也很难靠主观念想,改写我们未来的命运。 此时的喊婆面色狰狞,痛苦无比,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了!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我……” “祝我们五人……” “活着……” “到达六……” 每一个字,喊婆都说的极其费力,她的话语,和未来的时间线发生了猛烈的碰撞,生死的既定枷锁被震动!那毁灭的丧钟,惊动了整个六道! 楼道的窗外,电闪雷鸣!下起了滔天的暴雨! 甚至在那一刻,就连六楼,以及六楼以上的高层死物们,都被喊婆的预言所惊醒,无数双能看透时间因果的眸子,阴森森地齐齐注视下来。 短短几句说完,喊婆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她话音落下,我这边能清楚的感觉到,恐怖的高维能量直接就打下来了,楼道里刮起阵阵猛烈的阴风,铺天盖地的白雾袭来,又快速消散。 马义惊悚地抬头,看向上方,傻子都知道,喊婆的这番预言,逆背了天理,如果她顺着天理去说,哪可能产生这般惨烈的动静? 也就是说,按照原有的时间因果,我们本将死在半道上,死几个不知道,但四个人都活着上六楼,一定是万万做不到的。 结果最后一个“楼”字,喊婆硬生生说不出来了。 她的原话是想祝福我们五人,活着到达六楼,但最后那个字不说出来,这段祈福将毫无意义。 喊婆面露狰狞,不断尝试着,双眼血泪如泉涌。 她尽力了,她做不到。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旅途中,队伍里,有人会死去。 从喊婆的失败祈福中,能反推出,至少死一个。 至多,全队葬送。 喊婆艰难的祈福声,不断惊动着高层的死物们,它们自上而下,齐齐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看不到它们,但我能清晰地感到,此时,上方有无数双死气沉沉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我。 高层这些存在,实在太过恐怖,其中有个别几双眸子,其凶性,甚至已经超过了阴物的极限,它们根本不用下来,只要内心动一个念想,我顷刻间就得灰飞烟灭。 幸运的是,我们实在太过渺小,卑微,高层死物们只看了一小会,就对我们失去了兴趣,纷纷收回了目光。 “六!六……” 扑通一声,喊婆虚弱地跪倒在地,这段祈福,被无常的命运之手拦截,终究没能说的出来。 我和欧阳薇连忙上前扶住她,喊婆喝了两口水,擦着嘴角的血,冲我惨烈地笑了: “对不起,我尽力了。” 我说奶奶,你的心意咱们领了,这是命,强求不得。 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曾给我讲过,人的命,天注定,每个人生下来要走的路,要经历的事,都已经被六道提前编写好了。 后天能改变的,不多。 等喊婆休息好,我们开始上楼了。 马义第一个上的楼梯,脚踩上台阶的一瞬间,马义就消失了。 我和欧阳薇紧随其后,然后是李富强,队伍末尾由喊婆殿后,就这么个奇奇怪怪的组合,就上去了。 进入第一截楼梯后,眼前的世界,就变了,变得阴森,吊诡,且不可捉摸起来。 原本白墙,铁栏,水泥楼梯,我们所有熟悉的楼道元素,统统都没了。 前方,是一条非常平坦的长廊,两侧是纯铜打造的墙壁,上面雕刻一段段庞杂难懂的咒语。 地板也是铜质的,镶嵌着细密的金属花纹,这条长廊显得古朴,深邃,像极了某个古代帝王的陵墓。 墙上镶嵌着一颗颗夜明珠,每颗都有石榴那么大,惨绿色的灯光打下来,照射的整个长廊阴沉至极。 长廊宽约三米,里面密密麻麻,聚满了人。 我头皮一阵阵炸着,注视眼前凄杀离奇的场景,脑海中立刻有了个清晰的念想。 原来,四楼通往五楼的这段楼梯,是由幻境所打造的。 从外边看,看不出太多端倪,只有真正进入其中,被幻境所接受后,才能看清其中的景象。 第286章 前车之鉴 阴森的纯铜长廊里,挤满了人,这些人男女都有,清一色秃瓢,没头发,身上不着一物,这些人像沙丁鱼罐头似的,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地挤在长廊正中,堵住了去路。 每个人,无论男女,都背对着我们,他们全身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死灰色,挂着厚厚一层油脂,哆哆嗦嗦地站在那,彼此死死挤着对方,显得极其痛苦。 我粗略地目测了下,这条三米宽的长廊里,至少聚集了一千来号人。 这个人字,是要打引号的。 与其说他们是人,倒更像是一群没有意识的活尸。 我看到这里不禁质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死后连地狱都去不了?被中阴投进这个狭窄逼仄的长廊里,彼此一丝不挂,浑身尸油地挤着对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感觉这帮通体死灰的光头男女,像极了农村土厕所里的恶蛆,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真是够恶心的。 想通过长廊,必须先通过这群悲惨的死物。 小队停留在长廊入口前的空地上,驻足观看,在我们队伍前边,还有一个由修行人组成的队伍,正试图通过前方尸群。 这个队伍也由五人组成,但我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李富强喊了几嗓子,他们始终没回头瞧过我们。 我拦住李富强,说:“不用喊了,这五人,早在很多天前,就已经死在长廊里了,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他们死去的阴身。” 这就是闯关失败的下场,五位修行人死后,化作阴身,和尸群一道,被困死在了其中,甚至到现在,他们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在无意义地,一遍遍尝试这注定失败的闯关。 刚好,这个小队成为了我们的前车之鉴,他们的失败尝试,就是我们的避坑指南。 李富强嗯了声:“我说呢,原来都是鬼啊?” 话说完,胖子就开始口吐白沫了,还好,这次有欧阳薇的催眠术干涉,小姑娘的声音如银铃般清澈动听,传入李富强的耳中。 “你进入了一个拥挤的菜市场,头顶是瓦蓝的天空,太阳好刺眼!这里没有鬼,只有买菜的活人。” 李富强一脸的迷糊,嘴里吐着泡泡:“那他们干嘛都挤在那啊?” 欧阳薇轻声道:“前边可能发生了交通事故,他们在围观呢。” 在催眠术的干预下,李富强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皱着眉抱怨道: “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呗?真是个下三滥的坏习惯!” 你别说,接受了欧阳薇的心理暗示后,胖子还真就不害怕了,他真就把自己代入了喧嚣菜市场的环境中,不但不怕了,他反而一脸认真地对我们道: “大土豆子快吃完了,一会我得买点。” 我没功夫理睬李富强,我聚精会神,死死盯着前方的五人小队。 其中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问一旁的五旬大叔道:“大姨夫,这帮没穿衣服的男女,黑压压挤在这,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那大叔居然穿着和马义同款的中山装,而且和马义一样,这人也是小队的领袖。 摸着下巴沉吟一番后,大叔说了声:“试试吧!”然后大步走上前。 中山装大叔比马义稍瘦些,面相阴狠,口中念咒,右手一抬,五指隐隐透着电弧,朝其中一女子的后肩摸去。 “朋友,劳驾让一让!” 大叔那裹着电弧的大手,触碰到女子身体的瞬间,就听轰地一声轻响,女子的尸身居然泛起了滔天的烈焰! 走廊里这些东西,身上可是都带着厚厚一层油脂的! 彼此挤的又密不透风,这火苗子一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尸潮顷刻间,嗡地就被引燃了! 走廊里大火冲天,照射的我们每个人脸上惨白入纸! 我终于知道,这些男女为啥都没头发了。 他们的毛发,早被烧没了。 这些东西的肉身,是完全免疫火焰的,根本就烧不死,当时整条走廊,成了个巨大的焚尸炉,连两侧的铜墙,都被那恐怖的高温烧的隐隐泛红! 尽管大叔退的很快,但火势依旧顺着手掌,席卷到了他全身。 接下来,是一连串惨绝人寰的叫声,我们亲眼目睹了一个活人,被烈焰焚烧殆尽的全过程。 “大姨夫!大姨夫啊!”小伙发出凄厉的哭声,试图冲上去扑火,结果自己也被火势席卷,痛苦地,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马义脸色铁青,冷声道:“这些死物,一个个都跟火药桶似的,不能碰,一碰就着。” “这时候,第一条线索就生效了,要用火来灭火……” 马义这边说着,那边小队里的剩余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五人应该是一家子,目睹亲人的惨死,其中一个妇女精神崩溃了,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我们认输!这五楼我们不上了!快放我们出去啊!” 回应她的,只有噼里啪啦的尸体燃烧声。 一个青涩的小姑娘,表现的还算冷静,她从包里拿出一瓶冰水,往火上浇。 犹如汽油倒进了火炉子里似的,火势不但不消,反而轰地疯长了好几倍! 姑娘被火苗子卷到,也惨叫着葬身火海了。 我看到这时,就在想,这个小队在上楼前,没有发现中阴留下的线索,这才是他们最直接的死因。 这并不能怪他们粗心,人家肯定也仔细找过,那白胶布贴的过于阴险,他们运气不好,没能发现。 要是能在出发前,发现中阴留下的线索,他们也不会死的这般惨烈。 所以那个故意遮挡线索的同行,那畜生真就不怕死后遭报应吗? 原本五人小队,顷刻间只剩下两人了。 这两人站的远,没被火势波及,但走廊里滔天的浓烟,死死卡住了她们的呼吸,坚持了没一会,两人被浓烟给活活呛死了。 还好,我们这边没闻到丝毫浓烟,浓烟过来时,我手捧着朱雀炉站在最前边,手指虚弹几下,场面上的浓烟,被朱雀炉吸的一丝不剩。 第287章 冥湖 朱雀炉以烟为根本,其三式神通,都与烟有关,这件来自阴间的秘宝本身,就是一切污浊气场的克星,吸走这点浓烟,自然是不在话下。 等那五人死后,马义一脸的肃杀,前行到尸群前方。 我们跟在他后边,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戒备地扫视着墙壁,地板,很担心踩到什么机关。 长廊里的野火,终于熄灭了,炙热的铜墙也渐渐黯淡了下来,但这里的温度依旧很高,整条长廊修建的密不透风,两端无门,两侧无窗,就跟个大桑拿房似的,每个人都热的满身大汗。 那上千名赤身男女,依旧背对着我们,不停哆嗦着挤在一起,火灭后,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依旧呈现之前的死灰色,冒着淡淡的白烟。 等走到跟前,我们细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些男女身上的油脂,并不是所谓的尸油。 尸油的恶臭,一旦沾染到皮肤上,数年之内都不可能洗的掉,只能用特殊的符水,混合香灰后,一点点擦除。 我站的离他们极近,我并没有闻到任何尸臭味,而是闻到了股很难以形容的气味。 那是一种腐败淤泥散发出的气息,混合着一种淡淡的水腥味。 这时,喊婆说话了,祈福失败后,老太太索性破罐子破摔,嘴上的封印彻底解开了。 喊婆说,有一年她路过湖北洪湖,观看当地人采摘莲藕,说从湖底淤泥深处,挖出来的鲜藕,就是这个味道。 马义听完,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这些人之前生活在湖底。” “或者河底。” 喊婆不停嗅着鼻子:“而且你们发现没有,这些男女非尸非鬼,他们都是生魂。” 生魂,又叫新魂,人死后,肉身腐烂,灵魂坠入阴间,这时候,灵魂尚残留着人间的几分生机,这种状态下,它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被统称为生魂。 活人通过走阴,观落阴等方式进入阴间,也是以生魂的形式在下边游荡。 在经历一段年月后,生机被阴间的凄苦环境消磨殆尽了,它才能变成鬼。 刚进入阴间的生魂,处境往往非常危险,它们会被厉鬼视作无上的美味,当初王宝玉坠入阴间后,在前往阴楼还债的路途中,就曾被厉鬼猎杀过。 我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男女,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恐怖的想法。 我们现在所身处的这条长廊,会不会就处在水下的湖底呢? 当我说出这个猜想时,众人都听的一脸惊悚。 马义曾多次肉身游历阴间,对那里的情况非常了解,我这么一说,马义无神的眸子里立刻透出阵阵阴光。 他告诉我们,阴间,有一座大湖,名叫冥湖,冥湖一望无际,两端连接着黄泉,这座大湖,是死者前往彼岸投胎的必经之路。 是的,即使凄惨到坠入阴间当鬼,也是有投胎机会的。 虽说在阴间投胎的结局,往往好不到哪去,下一世不是投胎畜生道,就是投到悲惨人家,受尽人间苦难,再努力拼搏,也终究逃不开社会底层蛆虫的命运。 但即使这样,冥湖岸边,也常年聚集着大量的死者,等待船只带他们往生彼岸。 对于这些死者来说,即使下一世当畜生,当底层蛆虫,总也好过在饿鬼道的阴间沉沦。 对于他们来讲,最好的结局,莫过于成功到达彼岸,下辈子投胎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 飞鸟是畜生,飞鸟的一生仓促而短暂,却自在地游历人间,纵览大好山河,总好过底层的悲惨人间了。 然而即使投胎成飞鸟这般卑微的渴求,也不过是死者们的痴心妄想罢了。 阴间,从没有轻饶过谁。 通过马义的讲述,我们知晓了冥湖的存在,那么,眼前这些赤身男女的来历,也就揭晓了。 他们大概率,是死后,坠入冥湖中的生魂,从天空坠入阴间后,他们的灵魂沉入了湖底,被困死在了淤泥里。 这帮男女真的是凄惨到没边了,进,不能脱身淤泥,游往彼岸投胎,退,不能回到岸边当鬼,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他们在湖底承受着窒息,溺亡的惨烈痛苦,却始终无法解脱。 中阴截取了这些生魂的投影,让他们成为修行者前往五楼的阻碍。 没人知道这些生魂,是否还具备神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们恨水! 恨到要命! 一百年! 他们被困在冥湖深处,被水折磨,窒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来自灵魂深处,对水的憎恨,日积月累。 在常年的窒息中,这些生魂渐渐产生了变异,他们把冥湖之水的恨意,化作了火! 当你触碰这些生魂时,触碰的是他们的怨恨!这些怨恨一触即燃,如果你试图用水浇灭,火势反而会成倍疯长。 那个被火烧死的姑娘,就是最好的例证。 马义说,这些生魂之所以降生到冥湖,并不是纯纯因为倒霉。 而是中阴有意为之。 每个人,都是罪有应得的,中阴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自己不争气。 生前,他们都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们是一张张冷漠,自私,怨毒的陌生面孔,死后,没有福报的他们,在中阴闯关失败,被投到了阴间的冥湖中。 我当然不在乎这些人生前的过往。 我在想,中阴给出的第一条线索。 能灭火的,唯有更猛烈的火。 小队聚在这帮男女跟前,在目睹了之前的惨烈画面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马义此时也犯了难,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珠,嘀咕道:“火,有多种形式……” “有世人常用的灶火,有坟营子里,尸臭产生的鬼火,有道家至刚猛烈的三味真火,也有冻彻骨髓的阴火。” “有实火,也有虚火。” “该用哪一种呢?” 第288章 臭鱼烂虾 我们慢慢后退,这里交给马义,他是玩火的大家,苏秀芬的玻璃头发丝,就是他一把火烧没的。 沉吟片刻后,马义指着最近的一个女子,回头对我道:“三坡,你用烟鞭抽她!” 我二话不说,手握朱雀炉,狠狠一道烟鞭,抽到女子赤裸的后背上。 轰! 和烟鞭接触后,女子身上立刻涌起来大火! 马义拿着个汽油打火机,拇指在火苗子上轻轻一弹,那火苗子直飞出去,飞到了女子身上。 相比之下,生魂出于对冥湖的怨恨,所燃起的熊熊烈火,打火机这点小火苗子,简直不够看。 火苗子被大火瞬间吞噬。 毫无疑问,人间的灶火无效,好在灶火并没有助长女子的火势。 马义不急不躁,继续尝试,从袖口里摸出一道符纸,他张开嘴,对着那符纸一吹,一道炙热的白色火蛇飞出,狠毒地卷住那女子。 唰地一声轻响,白烟涌起,女子身上的火灭了。 马义又继续尝试了几种火,最后得出了个结论,除了人间灶火以外,其余一切火,都有效。 那么,问题又来了,队伍里,只有马义会用火,这上千号男女挡着路,我们想通过长廊,就必须从他们身边硬挤过去。 马义自然能平安无事,剩下我们四人,无异于肉身硬趟焚尸炉,纯粹是在找死。 “不能杀死他们吗?”欧阳薇耳畔处的香汗沾着青丝,皱眉道。 马义擦着汗摇头:“如果这里是真实的阴间,咱们随便几个法术打过去,定能打的这些生魂血肉横飞,硬杀出一条路来。” “问题是,这里是中阴留下的幻境,我们能想到的一切取巧方式,中阴都预料到了。” “人家就是在故意出题刁难我们,要我们凭肉身硬挤过去!” 喊婆转动着浑浊的眼珠,不信这个邪,她右手食指搭在左手脉门上,左手比划出一个非人的手势。 我们都侧开身,好奇地看向喊婆,第一次瞧这老太太出手,我们都想观摩她的手段,揣测出她的境界。 和苏秀芬一抬手,就来大场面相反,喊婆手势比划出去,却一点动静没有,我们当时都纳闷呢,是不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手势出现了纰漏呢? 喊婆收手,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伙都在发愣呢,这时后方,阵阵肉体碰撞的啪啪声传来,我们惊悚地回头瞧去,长廊里那些男女,像多米诺骨牌似的,齐刷刷往下倒。 一路倒到了头。 我脑袋像个蒸笼似的,看的是汗如雨下! 看不懂,喊婆的这个术,我是真的一点都没看明白,但我可以确定,这老太太和马义一样,是具备因果律的,她这个术,所调用的高维能量,非常恐怖! 简简单单一个手势,就能让上千生魂倒地不起,我李三坡还有脸自称幻术师,我特么把幻术修一百年,我也修不出她这境界啊? 那些男女倒在地上,像泥浆里的鲶鱼似的,挤在一起,挣扎着想爬起,可喊婆召唤来的高维能量,像一堵无形的墙一般,死死压制着他们。 任凭他们如何挣扎,翻滚,都站不起来。 老太太拍拍手,满意地冲我们笑着: “这帮臭鱼虾,衣服也不穿,没羞没臊地挤成一团,咱们都是干净人,咱们可不跟他们挤。” “孩子们,咱们踩着臭鱼烂虾过去!” 欧阳薇和李富强,都瞬间变成了喊婆的小粉丝,拍着手夸她厉害。 连马义都看的汗颜,冲喊婆毕恭毕敬道:“老前辈好手段!让人佩服啊!” 我们就准备往过走了,五个人手拉着手,马义说他会一个术,能从天上引下阴火。 这个阴火,来自阴间,属于虚火的一种,要知道,但凡火,甭管哪来的,一定会对人造成杀伤,阴火算比较温柔的,活人被阴火烧到,会感觉到阵阵恶寒,导致邪气入体。 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这点恶寒倒无伤大雅,只要不长时间暴露于阴火之下,问题就不大。 马义就走在最前边开路,他一只脚刚踩到一只生魂后背时,怨恨的火苗子猛地就窜了起来! 马义双眼透着无尽的寒气,双手急速比划着,口中念诵密咒,双脚被深蓝色的阴火裹着,硬踩了上去。 我们跟在马义后边,长廊的高处,降下了细密的火雨,疾风骤雨般落下,不断熄灭着生魂的火焰。 喊婆抬着头,迎着阴火的雨点子,不疼不痒,可给我们这几个小年轻苦坏了! 尽管用厚厚的外套蒙着头,可那蓝色的火雨洒在身上,依旧冻彻心扉!冷的是牙齿直打架,仿佛置身于极寒地狱中。 脚下的情况更糟糕! 尽管有源源不断的阴火,熄灭了生魂的火焰,可这些赤身裸体的男女,身体覆盖着淤泥形成的油脂,滑的不行,一个不留神就会摔倒。 我们在马义的带领下,沿着火雨前行,这些生魂被我们踩在脚下,发出不甘的怨毒嘶吼,纷纷伸手来抓我们的腿。 我咬牙切齿,左手握着一把修长的藏蓝烟刀,边走,边朝这些生魂没头没脸地乱斩,右手也没闲着,烟山连点,断绝着与生魂建立的怨恨因果。 李富强和喊婆,也各自施展法术,边走边杀,胖子手持画笔,一道道水彩波纹透着笔尖散出,硬生生震退生魂的手臂。 老太太更是仰仗着逆天的道行,踩着生魂大步直行,她腿脚上仿佛抹了层毒药,生魂手掌接触上去,立刻惨叫着缩回。 第289章 扭曲的恶意 只有欧阳薇的处境最惨,作为催眠师,她对这些神智溃散的死者,是一点办法没有。 见欧阳薇的牛仔裤,都快被生魂扯碎了,我赶紧大步抢上前,轻轻将她抱起,背着她走。 队伍踩着湖底的臭鱼烂虾,在纯铜长廊里艰难前行着,也就是有喊婆和马义这两尊大仙了,仅凭我们几个小年轻,想活着通过这里?可就难了! 阴火还好办,就算没了马义,李富强也能画一场阴火大雨出来,主要是喊婆这块,无法取代。 老太太一个大术打过去,上千生魂倒地不起,没了她,你就看吧,我们只能硬着头皮,肉贴着肉,和这些赤身男女们硬挤。 我一想这画面,就联想到一个人满为患的大澡堂子,还特么是男女共浴的那种,一千个人挤在十几平米的场地上,那热气腾腾的汗臭环境,一秒钟就能让人窒息。 “宝,不怕,就快到了。” 欧阳薇爬在我后背上,冻的直哭鼻子,我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边柔声安慰她,边小心应付着脚下。 这段路,走的是度日如年。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油腻男女,个个秃瓢,脸朝地,屁股朝外,跟刚捕捞上的鱼一般翻个不停,我们就踩在这些男女身上,迎着漫天的火雨,艰难前行。 极寒的阴火,不断落下,熄灭生魂身上的火焰,一寒一热,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火焰,不断触碰着,像硫酸和水混合在一起,发生着剧烈的化学反应。 纯铜长廊里,弥漫着滔天的白气,喊婆和马义还好,仗着非人的肉身,走的是一脸的无所谓,可苦了我们三个小年轻。 头顶是西伯利亚的极寒,脚下是焚尸炉的炙热烘烤,这一冷一热夹在一起,导致我脸上结了一层白毛冰霜,双腿却热的满是汗。 这期间,李富强一个失足打滑,差点摔倒,他要真倒了,想再站起来可就难了。 “胖子,小心!”我伸手去够他,已经迟了,好在喊婆眼疾手快,胳膊快如闪电,一把将胖子拽起。 李富强吓的脸色煞白,站稳脚后,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我:“哥,你还能再背一个不?”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到了头,五个人有惊无险,硬踩着生魂们来到了长廊的尽头。 头顶,细密的蓝色火雨消失了,我不停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冰渣子,惊悚地回头瞧去。 在我们后方,一千多只生魂,在失去高维能量的压制后,齐刷刷站了起来。 本该如此,这并不恐怖。 恐怖的是,这些男女依旧背对着我们,我们从长廊的一头,越过他们,来到另一头,却依旧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 和满是油污的屁股。 问题是,这些生魂从头到尾,并没有做出任何转身的动作,也就是说,不管我们从哪个角度观看,他们都始终是背对着我们的。 这太过吊诡,根本无法解释。 我收回目光,瞧向长廊的尽头。 那里没有门。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第一关过去,我们还没来得及喘息休息,耳边就传来滔天的水声。 “小心!恶水来了!”马义惊恐到面色扭曲,朝我们大吼! 只听水声,未见水形,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放下欧阳薇,开始脱裤子。 中阴线索第二条:当恶水来临时,请脱下裤子,张开嘴。 中阴给出的每条线索,尽管诡异无边,却千真万确,之前踩生魂时,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没时间细想了,所有人都在脱裤子,就连欧阳薇,此刻也顾不上臊了,快速解着皮带。 水声,来自纯铜长廊的上方,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当欧阳薇的紧身牛仔裤,脱到腿弯时,大伙都按照中阴的要求,抬头,张着嘴,迎接恶水的到来。 结果水不是从上边来的。 是从下边来的。 当时我就觉得脚下凉飕飕的,等我低头往下瞧时,水已经到了膝盖。 这水来的太快,它根本就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前一秒水位还在膝盖,下一秒,就没过了我们的头顶。 整个纯铜长廊,顷刻间,就被彻寒的湖水所填满。 由于是张着嘴的缘故,我的肺部立刻被水填满,嘴里吐着泡泡,我模糊地看向四周,纯铜长廊已经彻底瓦解,灰飞烟灭了,此刻,我们五个人正漂浮在一个巨大的湖泊深处。 脚下,是无边的黑暗深渊,抬头看,上方的湖面,距离我们似乎并不遥远,天空阴沉的白光透过涟漪,歪歪斜斜地照射下来。 老话讲,深湖,比深海恐怖百倍,它是有道理的,前一秒,我们还被困在逼仄的纯铜长廊里,下一秒,就来到了无边的大湖深处,场景叫唤所带来的巨大落差,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李富强痛苦地挣扎着,摆出一副随时要窒息的样子,我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别闹。 我们根本不需要呼吸。 中阴设立这道幻境关卡,考验的并不是我们的潜水能力,所以尽管身处大湖深处,我们也无需为呼吸所担心。 李富强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强压住了突如其来的恐水症,不再挣扎了。 马义朝着湖面的方向指了指,我们就开始往上游。 游了没一会,我就开始明白,中阴为什么要让我们脱裤子了。 下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只只生魂,这些死灰色的男女,像鱼一般朝着我们急速游来,数量比之前多了何止十倍! 数万只生魂,从下方朝着我们逼近,你都不用想,给奥运游泳冠军定眼装上6.0T增压螺旋桨,也不可能游的过他们。 眼瞧着密密麻麻的生魂逼近,我们都绝望了,在湖里,任何术都施展不出来,此刻,这些男女带着扭曲的恶意,试图将我们拖下水。 第290章 湖面 眼瞅着密密麻麻的光头灰点子,铺天盖地朝着我们疯涌而至,大伙都给吓急眼了,一个个卯足了吃奶的劲儿,不顾一切地往湖面游。 属实印证了中阴的第三条线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马义游的最快,你别看他五十多岁的人了,一手蛙泳游的那叫个绝,跟只大黑泥鳅似的往湖面冲。 我和李富强都用出了狗刨,我就感觉这湖水跟冰块子似的,四面八方压过来,又重又冷,骨髓都要冻僵了。 欧阳薇和喊婆施展的则是自由泳和混合泳。 终究还是没能游过那帮生魂。 他们来了,铺天盖地的来,马义回头瞧了眼,吓的脸色大变,蹬腿蹬急眼了,居然把裤子给蹬掉了。 我们之前在纯铜长廊里,都是把裤子脱到腿弯的,很容易就蹬掉,当时在冥湖里,马义的裤子跟张纸片子似的,在半空漂浮着,千百只生魂一拥而上,抢到马义的裤子,游了回去。 原来,他们是奔着裤子来的! 难怪中阴让我们在恶水来临前,就把裤子脱下来呢! 恶水,是指冥湖的湖水,脱裤子,是为了拿它饵,引走前来追赶的生魂! 不知是何原因,这些来自淤泥深处的苦难死者,似乎对裤子有着极深的执念。 脱困后的马义,连忙冲我们比划手势,示意我们蹬裤子。 大伙就都拼了命地,把裤子往下蹬,喊婆年纪大了,动作有点不利索,差点连人带裤,被生魂们拽入湖底! 好在有惊无险,那些生魂对我们的本体并没太大兴趣,这些男女像深海的鱼群般,一圈圈围绕在我们裤子旁,在欢快的起舞,舞姿空灵而诡谲。 仿佛这五条二手破裤子里,有他们灵魂的救赎之道似的。 我惊心动魄地看着那些起舞的生魂大军,心中满是劫后重生的错愕感,如果在恶水来临前,没有及时脱下裤子,那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马义曾讲过,冥湖越往下,吸力就越大,如果真被连人带裤拽到湖底,就永远再上不来了。 生魂们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们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鱼群似地游回到了湖底。 几分钟后,五颗湿漉漉的脑袋,冒出了湖面。 浮出湖面后,每个人都大口喘着粗气,神情骇然无边,刚才在湖里的这番追逐,当真是险象环生,特别是喊婆,老太太本以为要交待在湖底了,裤子挂在脚踝,死活蹬不下来,多亏那裤子质地够差,硬生生让生魂们扯的稀碎,老太太这才险之又险地逃出升天。 五颗脑袋,漂浮在湖面上,还没来得及放松,接下来的画面,直接把每个人都看傻了! 中阴,居然把整座冥湖,都投射到了幻境中! 四周刮着猛烈刺骨的阴风,无边的湖面上,湖浪汹涌,整个湖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汁黑色,黑的浓郁,黑到让人绝望。 可当我捧起一把湖水细看,那水却清澈的没有半点杂质。 未知的恐惧,一层层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五个人浮在湖面上,四下张望着,漆黑的冥湖深邃如海,根本看不到岸。 以前听老人讲,一个水性再好的人,你把他投到大湖深处,扔给他一个救生圈,他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这跟水性无关,冥湖带给我们的,是深邃,巨大的孤独和未知,浮在湖面上的我们,仿佛飘在云端,脚下是黑不见底的宇宙,这种猛烈的深空恐惧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在这只巨大的死亡妖魔面前,我们是这般的渺小,甚至我们的存在,还不如冥湖蒸发走的一滴水。 在我们头顶,是死鱼白色的天空,人间来的纸灰,如暴雨般瓢泼落下,远处的天边,能看到大量来自人间,和中阴的死者,流星般朝着阴间坠落。 我想到小时候在农村,夜里看天上的星星,爷爷说,一颗星代表一个人,每当有流星坠落,就说明有人死了。 我一想起爷爷,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又担心欧阳薇,连忙游到她身边,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欧阳薇摇头:“就是感觉腿凉飕飕的,没裤子了特别扭。” 李富强说他不会游泳,可他不知道,每个胖子都是天生的游泳好手,我们一刻不停地手脚并用,在湖面上维持着平衡,这胖子倒好,肚皮一鼓,整个人躺在了水面上,胖脸诙谐地舒展开来: 马义用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话了:“我明白了,中阴为什么让我们张嘴啊?” “水进到肺里,我们就具备了在水下呼吸的资格,假如按着人间认知,屏住气,咱们肯定上不了湖面,早给活活憋死了。” “马叔,那现在怎么办呢?”李富强吐出口湖水,问:“咱们一直飘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湖底下有大鱼吗?别一会跳出只大鱼来,血盆大嘴一张,把咱们生吞了!” 马义脸色难看至极:“真实阴间的冥湖,是有怪鱼出没的。” “不过啊,这里是中阴投下来的幻境,这方湖水是死的,不可能有鱼!” 谁料他话刚说完,身子就猛地往下一沉! 水下边有东西,在咬马义的脚! 第291章 白胭脂 我和李富强大惊,猛抢过去,死死抓住马义的手,拼了命把他往上拽,欧阳薇和喊婆也游了过来,四个人和那东西较劲,费了老鼻子劲,拉扯了好一阵,总算给马义拽回来了。 “不对!湖底有大鱼,有大妖魔!”马义那张严肃的国字脸,此刻写满了滔天的惊恐,他骇然地注视着四周: “不能在湖里待了,咱们要快点想办法上岸!” 欧阳薇也吓坏了,连忙问马义:“什么东西袭击的你?” 马义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水珠:“都是水沫子没太看清,黑压压的一大片!跟一艘潜艇似的!” 我们本没有恐水症,给马义这么一吓,全给吓出恐水症来了。 五个人后背贴着后背,手拉手,聚成一个圆,戒备而惶恐地看向四周的湖面。 大鱼再没出现。 在湖面上飘了十来分钟,欧阳薇突然喊到:“快看!来船了!” 众人原本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齐刷刷瞧过去,只见从极远的位置,影影绰绰地,驶过来两个小黑点。 太远了,瞧不清具体细节,等了好一阵,我们这才看清,那是两条木船,一个挂红帆,一个挂黄帆,两条船都不大,也就能容下十来号人的样子,每条船上各站着一名船夫,正卖力地划着浆,比赛似地朝着我们快速靠近。 李富强脱掉上衣抓在手里,当旗子摇晃着:“淹死人啦!救命啊!” 我眯着眼瞧那两条船,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劲。 中阴给出的线索里,有关于船夫的描述,可它也没说会来两条船啊? 这两条船,我们该上哪一条呢? 而且,更特么要命的是,上船后,船费怎么解决? 第四条线索:船票的费用为:心,肝,目,耳,舌,共五件。 马义和欧阳薇也在担心这件事,欧阳薇说,一会上船后,她偷摸地用点手段,看能不能通过催眠术,让船夫把船票的事给遗忘了。 马义沉吟一番后,点了点头:“催眠能生效,那当然最好了,总之,先上船再说,这冥湖可是来自阴间的真实投影,是活人禁区!咱们一秒都不能在这多待了!” 不一会的功夫,两条木船来到了我们跟前,我抬头看过去,这两个船夫穿着,打扮都极其接近,一男一女,还都是白脸。 两名船夫都留长发,脸上白花花的,模样有点类似之前上楼的那名戏子,区别是,戏子带的是川剧脸谱,她俩脸上涂的则是厚厚一层白胭脂。 男船夫身强体壮,女船夫婀娜多姿,两人都穿着旧时穷苦人家的灰色粗麻衣服。 来到跟前时,这一男一女同时笑着冲我们招手: “累坏了吧?又冷又湿的,快上来暖暖吧!” 我听到这句话,湿冷的后背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这两名船夫异口同声,音调,语速都一模一样,台词也是同时念出,显得非常吊诡。 大伙泡在水里,都没敢乱动,眼神都是惊疑不定,就连没心没肺的李富强,此刻也看出了诡异,胖脸紧绷了起来。 我心里犯了难,冥湖的幻境处处透着未知的凶险,走错一步,万劫不复,中阴的五条线索里,并没有提及到这个场面,是中阴误判了冥湖的难度?还是有意在出题考我们呢? “哎呦我的天,在水里还没泡够啊?还发什么呆呢?快点上船来啊!” 一男一女两名船夫,再次异口同声地招呼我们道。 我没吱声,眉头紧锁着,仔细端详这两条船的细节,如果我师父青丘在场,他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猫腻,问题是,阳楼的独特磁场,彻底隔绝了我和野狐禅世界的联系,我根本感知不到青丘的存在。 两条船的结构,大小和布局都是一模一样,造型像极了旧时江南水乡的渔船,纯木质构造,后边有小船屋,船板上都散落着一堆渔网。 我看了半晌,没瞧出明显的差异,只有船帆的颜色不同,男船夫挂黄帆,女船夫挂红帆。 这一个黄,一个红,各自代表了什么?中阴为什么会把如此重要的细节,硬生生漏讲了呢? 我在观察的同时,马义和喊婆也都眯着眼在看。 考验眼力的时候到了。 见我们不肯上船,两位船夫继续笑着招呼我们: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让水冻傻了吗?快上来吧!” 这时候,欧阳薇双腿蹬着水,笑吟吟地冲她俩道: “我们心里在犯嘀咕呢,你们这两条船,长的一模一样,我们该上哪一条呢?” 谁知小姑娘这番话说完,给俩船夫直接吓麻了!两人身体都开始打起了摆子,显得慌乱无边: “小姑娘你可别乱讲话啊!”一男一女语气都很是惊悚,重音道:“这偌大的湖面,就我这一条船!我是负责接引死者往生彼岸的船夫!” “整个冥湖除了我,不可能再有第二条船的!” 我草? 真特么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 这两位船夫,彼此居然都看不见对方?还都说自己是冥湖独一家? 搁这演黄梅戏呢? 大家都是修行人,什么大风浪没见过?招子比毒蛇都精,你俩隔这扯这个犊子,玩起狼人杀了? 有意思吗? 欧阳薇说:“哥哥姐姐,你们就别演了,两条船离这么近,船浆划开,都能碰到对方呢。” “是吗?那条船在哪呢?我捅捅看?” 两名船夫面色惊恐至极,不时张望着四周,在欧阳薇的指引下,她俩同时抓起船桨,朝对方的船捅去。 结果跟捅到空气一样,船桨透过船身捅进水里,两条船,都特么跟海市蜃楼似的,彼此居然都不存在! 可当我们伸手去摸,两条船却都千真万确,是真实存在的,那沉甸甸的湿冷硬木质感,是不会撒谎的。 一股凉意,从我头顶透到了脚后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2章 百小戏 众人脸色都难看至极,我的狐瞳在人间,能看穿一切污秽邪祟,来到冥湖,半点用都没有,而且就连马义,喊婆两位具备因果律的大修行人,看到现在了,也没能看出半点头绪。 两位船夫都被对方给惹毛了,也顾不上招呼我们上船了,一男一女转过身,彼此对峙着,异口同声地厉声问对方: “你是谁?你到底是何方污秽?这里是阴间冥湖,是死者往生彼岸的通道,你怎敢来此害人?你不怕因果吗?” “你说!你处心积虑地模仿我,你打算把这五名落水者骗上船,带去哪?” 我们边往后游着,边观看他俩隔空对骂,两人起初骂的还算文明,到后来越骂越厉害,各种难听的脏字,诅咒都蹦出来了。 两人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等于在骂一团空气,而且一直保持着诡异的重音,对骂声惊动了湖底的生魂,一颗颗光溜溜的脑袋浮上水面,用死灰色的后脑勺看过来。 我游到马义身边,问他怎么看? 马义说,他感觉不对劲,这两条船都上不得。 我表示同意,有生魂大军围观,我反而踏实了许多,水下这么多条腿在蹦跶,再有大鱼来,大鱼都得犯迷糊,不知该咬哪个了。 “骗子!垃圾!下贱的恶鬼!”两名船夫喷着唾沫星子,大声咒骂着对方。 边骂,他俩边劝着我们上船,都宣称自个是冥湖摆渡的正主,指责对方是恶鬼伪装的,意图骗我们上船,勾我们的魂。 随便你俩怎么劝,我们反正不着这个道,这种程度的狼人杀,你去哄哄不懂行的普通人也就罢了,咱们修行人,可不吃你这一套! 这两人为了抢夺船客,正吵的不可开交呢,这时候,湖面上突然起了大雾。 那雾白惨惨的,浓到了极致,湖面上的能见度,一下就给雾拉没了。 成千上万颗湿漉漉的秃瓢,缩回到了水里。 湖面来了动静,一层层水波往这边涌,我们顺着动静瞧去,只见从浓雾深处,开过来一条船。 同样是木制的,这条船比之前那两条,要大了好几倍,立着大黑帆,船舱修的很是宽敞,能轻松容下三五十号人。 这大船才是冥湖摆渡的正主,当它开过来时,那两只吵架的小破船,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大船下了锚,停稳当了,放下绳梯,我们爬着梯子上船,一个个累的是精疲力竭,躺在船板上半天起不来。 这时候,一张惨白色的人脸,浮现到我们跟前。 我一看到这张人脸,吓的顿时跳了起来! 它不就是之前上楼的那名戏子吗? 老僧,墨镜,戏子。 这三位高人,凭借强横无边的实力,无视因果规则,在大家的注视下,一口气不带停的,直上六楼。 当时这戏子走在最后边,它脚踩高跷,身形极其高大,那阴惨惨的模样,我永生难忘。 原来,戏子是阴间冥湖的摆渡人。 我怕我认错了人,再去看,戏子面戴白脸包公的脸谱,就是它,错不了! 包公在影视,戏剧中往往以黑面示人,不过这里是阴间,和人间是反着来的,也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这戏子对我们并没有恶意,它指了指后边的船舱,说:“里边有毛巾和衣裤,你们快去换上,别感冒了。” 它说话声音非常阴柔婉转,但能听出来,戏子是男人身。 说来也怪,我国历史上有名的戏剧演员,只要是唱花旦的,统统都是男的。 梅兰芳,叶盛兰等等。 我对戏剧懂的不多,可也知道花旦是女子角色,那为什么非要男扮女装,才能把花旦演好呢? 我们走进船舱,果然见墙上挂着些洗的发白的旧裤子,就取下来穿上。 欧阳薇光着腿,一直遮遮挡挡的很是尴尬,直到穿上裤子了,脸上的红晕这淡了下来。 还好,马义和李富强的眼睛都很干净,刻意扭头回避看,没往她身上去看。 船开了,它冲破大雾,朝着彼岸的方向急驶,奇怪的是,也没见有人划桨,这么大个船,是咋开起来的呢? 那戏子提着个火炉子走进来,放在我们中间,点上灯,船舱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我们围坐在火炉边,烤着火,那戏子站在一旁,说:“我知道,你们不敢吃阴间的食物,我就不招待你们了。” “我这有热茶,倒是可以喝几口。” 马义真诚地冲他道谢,接过茶壶,倒了五杯,那茶很古怪,茶汤跟金箔似的,香气扑鼻。 戏子是高人,我们五个人加起来乘以五,怕是也斗不过人家一根手指头,人家也不至于在茶里下毒害我们。 我端起茶抿了几口,我喝下去的不是茶,是春天整个山谷里的鲜花,浓香在唇齿间流转,茶汤下肚,疲倦,寒意瞬间一扫而空。 戏子看着我们喝茶,满意地点了点头。 马义问他:“前辈怎么称呼?” 戏子说:“我叫百小戏,我才是冥湖的摆渡人,负责接引死者往生彼岸投胎。” “当然了,你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投影,我的本体在阴间,后续等你们到了阴间,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百小戏虽说在刻意模仿女子的腔调,但他模仿的并不生硬,不像那种死太监音,相反,百小戏的声音非常温柔空灵,曲转柔肠,像盛夏森林中,清澈冷冽的泉水,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凄愁。 我放下茶杯,好奇地问他:“刚才那两条船,是怎么回事?” 百小戏弓着腰,站在船舱里,比划着兰花指: “那对男女,是来勾魂的阴物,那两条船啊,上哪条都不行,上去了,就再也下不来了。” 百小戏告诉我们,冥湖上,经常出现这种类型的阴物,也有厉鬼,以及说不上名字的妖魔混迹其中,欺骗那些落水的人们上船。 甚至有个别胆大的死物,敢划到岸边接客,谁要上了它们的船,完了,那去的可就不是彼岸了。 船开到湖中间,船客就要被它们剥了皮,下锅给文火慢炖了。 慢炖还算好的,冥湖上有一片小群岛,这些阴森篮子的巢穴,就在那些岛上,它们给船客带到岛边,骗他们,说这就是彼岸,大家下船吧! 等下了船,这些可怜的船客,立刻会被它们以最残忍的方式,制作成“饵”,用来钓湖里的大鱼。 我们听的是瞠目结舌,认知破碎了一地,得亏刚才没上船啊。 第293章 终点站 百小戏叹着气,戏袍袖子垂在地上:“冥湖很乱,你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幻境中的冥湖,并不能呈现它的真实模样。” “但冥湖也很公平,游荡在其中阴物和厉鬼,若是敢强抓人上船,中阴立刻会降下雷劫来,劈的它们外焦里烂,神魂俱灭,所以啊,它们也只能通过花言巧语,以演戏的方式骗你们上船。”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俩船夫只顾着在那吵架对骂,既然它们都是阴物,那为啥不直接用暴力下湖抢人呢? 原来是怕雷劈啊? 百小戏还说,那两只阴物,大概率是新来冥湖捕猎的,没经验,骗术玩的不怎么精妙。 有比它们更狠的,说前不久,有一个医疗团队,死后坠入冥湖,在湖面上漂流了几天,遇上了一艘船。 划船的是个孕妇,一脸的痛苦,说你们是医生吗?我快生孩子了,好疼啊!你们快上船来帮帮我吧。 这个医疗团队生前作恶无数,患者不给红包,他们就往死里整人家,死后坠入冥湖了,这帮人就寻思着,也该做点好事,给自个积点阴德了。 于是,他们就上了孕妇的船。 彼岸就在不远处了,医疗团队却错过了彼岸,成为了孕妇的盘中餐。 百小戏叹着气:“你们若是能活着到达阴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看一眼真实的冥湖。” “说不定,那里也将是你们灵魂的终点站。” 他这番话说出来,船舱里除了李富强以外,众人神色皆是大变。 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用力量换取金钱?冲破阶层的桎梏? 还是快意恩仇?杀伐果断?踩着亿万人头顶,攀爬至人世巅峰,像皇帝那样,谈笑间,掌控他人生死? 都不是。 修行人认为,人间的这段旅程,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开端,它就好比电影开片前的演员表似的,看不看都那么回事,所以很多世外的隐客,活的往往很随意,洒脱,有口饭吃,有间屋住就行,至于金钱外物,以及高品质的现代化生活,并不是他们所追求的,也不能给他们带来丝毫喜悦。 修行人知道,人间百年,不过是眨眼间的云烟,接下来,还有更漫长,更苦难的旅途,在等待着我们每个人。 中阴,阴间,地狱道,畜生道,阿修罗道,天神道…… 无尽的轮回,一世世,我们被困死在六道轮回中辗转反复,品尝“活着”的辛酸苦涩,见证一个又一个恐怖灾厄,永无止境…… 而修行,是让灵魂逃离六道轮回的终极手段,佛教认为,即使是世人最向往的,六道最顶层的天神道,也不过是苦难的小世界而已,六道外的更高维度,才是我们真正追求和向往的。 百小戏这番话,直接否定了修行人的毕生信仰,难怪大伙脸色都这般难看呢。 如果修行一世,到头来,死后还要来阴间受苦,那所谓的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收获再多的金钱,掌控再多的权利,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滩枯骨,任他官当的再大,时间到了,该死就得死,多一天都拖延不了。 我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李富强倒是不管那么多,他只惦记他泡过水的颜料,还能不能用了? 胖子肉疼地取出腰间的颜料盒,放在火边烤着,又从衣服里拿出层层叠叠的亚麻画纸,哭丧着脸道: “我的画纸啊!全泡成稀饭了!” 我坐在船舱里喝着茶,想了想,又问百小戏道: “百前辈,我之前在阳楼见到过你,你既然是阴间的摆渡人,为何又同时能出现在阳间呢?” 百小戏捂着嘴轻轻一笑,说:“我是中阴的人,我当然能自由穿行于阴阳两界啦。” 我恍然大悟,原来百小戏的职位,是中阴指定的,如今的中阴,虽说已经失去了对阴间的管辖,但冥湖摆渡人的职位,关系重大,涉及到死者下一世的投胎,可马虎不得。 阴间再乱,冥湖不能乱,所以即使代价再大,中阴横竖也要安排进人来,专门打理这块。 我和中阴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早金玮做观落阴时,无意间闯入了中阴界,并告诉我了那里的情形。 后来,我在小兴安岭的隧道深处,和镜子洞吕俑斗法时,又遇到了来自中阴的阴差,元福。 在楼下,我们遇到了中阴的穷酸书生,米先生,如今在四楼通往五楼的幻境中,又遇上了中阴的摆渡人,百小戏。 中阴,这片夹在人间和饿鬼道之间的独立空间,你万万不可小觑它,它或许已经没了往日的强盛,衰败到,连人间横行的厉鬼,都无力去讨伐了。 但它依旧是那个中阴,其中的恐怖存在,是我们这些渺小的肉眼凡胎,不敢窥视分毫的。 比如眼前这位戏子,就比元福高了一百多个档次,人家在中阴的官职很高,元福那种小阴差,给他提鞋都不配呢。 甚至在冥湖作祟的可怕阴物,在看到戏子的出现后,都知难而退地离开了。 我这么一寻思,一比较,立刻体会到了百小戏的恐怖之处,这位戏子藏在脸谱下的真面目,不得而知,但此刻我们的小命,已经牢牢被他捏在手里了。 透过船舱的窗户往外看,湖面上满是浓雾,远处不时传来死者的凄惨哀嚎,以及未知死物怨毒,阴损的恶笑声。 尽管船速飞快,但这冥湖无边无际,何时才能到达彼岸呢? 第294章 惦记 百小戏也坐到了我们身边,伸着懒腰,马义连忙给他倒了杯茶,戏子将白脸包公的脸谱微微往上一推。 我以为他要露出下巴喝茶了,结果脸谱下边,还是脸谱,下边是一副红色的杨家将的脸谱,嘴唇部位有开孔,百小戏端起茶杯,让茶汤流到孔里,喝了几口,他又重新装回包公脸谱。 他喝茶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他,发现杨家将下边,还有别的未知脸谱,这名戏子的脸,就像是个无底洞,层层叠叠,也不知戴了多少副面具。 你一层层给他往下掀,掀到后脑勺了,发现还是脸谱。 欧阳薇问他:“先生,是不是我们到达彼岸后,这场幻境也就结束了呢?” 百小戏点着头,曲转肠柔道:“是啊,等一会到达彼岸,幻境结束,你们就上到五楼了。” “诸位知道吗?”他轻轻比划着蝴蝶般灵动的双手,唱戏似地又对我们道: “其实中阴布置这场幻境,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四楼通往五楼的这段楼梯啊,全是下边投影上来的阴物和大厉鬼。” “阴物,你们已经见过了,302的老爷子就是其中之一,但那老爷子性格很好,虽说死去多年,但他灵魂深处,还保留着一些人性,能知晓是非,通情达理。” “其他阴物,可不像老爷子那般好说话了,讲几个黑段子就能糊弄过去。” 从百小戏口中我们得知,四到五的这段楼梯,压根就不是活人能上的,硬上,一定会被游荡在楼梯上的死物给害死。 于是中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冥湖的这段幻境,覆盖到了楼梯上,以乘船到达彼岸的方式,越过索命的死物们,直送我们到达五楼。 等于是在给我们降低难度。 当然了,冥湖的幻境也不是这么好通过的,我们刚才就差点着了道。 一旦死在幻境,尸骨被丢弃在楼道里,连给我们收尸的人都没有。 李富强挑选出几张湿漉漉的画纸,在火炉边反复烘烤,小声抱怨道:“世界这么大,你们中阴,为什么非得把航班搞到六楼呢?” 百小戏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中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你们修行人一个道理。” 李富强呲了呲牙:“啥道理?” “个体,是一定无法和生死规则相抗衡的。” 百小戏歪着脖子注视李富强,语气变的阴森起来: “你们想以肉身进入阴间,从那里带人,或者带东西回来,你们所图谋的这件事,本身就违背了生死规则!” “活人,是无权提前洞悉到饿鬼道的真实影像的,走阴,观落阴,肉身,诸如此类,一切能提前洞悉死者世界的禁法,都是中阴所不允许的!” “就当这次爬楼,是中阴给你们这些修行者的小小警告吧!” 他这番话说完,我们五人都没吱声,气氛沉默了许久,喊婆开口提问道: “百先生,五楼上到六楼的那段楼梯,也是幻境吗?” 百小戏惨白的脸谱朝向喊婆,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好提前剧透。” “只能说,一层难过一层。” 我低头不语,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一件事,连忙抬头问百小戏: “百先生,我得问你件事。” 百小戏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你问。” 我说有个人,用奇门遁甲排演过我的命盘,看完后他说,我是被中阴“钦点”的人,这是真的吗? 我说的这个人,正是曹老板身边的御用风水师,他戴着那么大一顶官帽,他的风水师,水平自然是要远高过我的,无凭无据的,人家也不能信口雌黄地乱讲。 百小戏听完,啊地叫了声,说:“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原来,你就是那个李三坡啊?” 我情不自禁地倒吸了口寒气,怎么是人是鬼,都知道我名字啊?我还真让中阴给惦记上了呗? 苦笑一声,我冲百小戏拱手作揖:“前辈,我就纳闷了,我李三坡就一小人物,我何德何能,竟让中阴这般惦记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百小戏掩嘴轻笑:“这个我回答不了,我的权限不够,我只负责冥湖这块,你的事啊,你得自个去中阴打听。” “不过我倒是听米先生说起过,他说这段时间,中阴一直在议论你。” 收起笑容,戏子用梳子整理着青丝长发,冲我正色道:“总之你小心点吧,中阴是什么地方?是定夺死人命运之地!” “一个活人,被中阴这般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 给百小戏这么一警告,我心情瞬间就阴霾了下来,看来,曹老板的风水师只瞧对了一半,我的确被中阴锁定了,但这并不是所谓的钦点,这种锁定,极可能是带着某种未知恶意的。 换句话说,我已经被高维世界给盯上了,我之前总是讲高维能量,高维能量的,什么是高维?中阴就是高维的一种表现形式。 见我面色难看,欧阳薇伸出修长洁白的玉臂,将我搂在怀里,柔声安慰,说你别怕,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到时候,我陪你去中阴问问。 马义也安抚着我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三坡,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事情明了前,没必要为这个精神内耗!” 我点着头,这下,我心里落了个疤,弄的我很不自在,本来我还想问百小戏,那个墨镜是谁?他也是中阴的人吗? 我也没心思问了,脑子里横竖写着两个大字:中阴! 宽敞透亮的船舱里,百小戏笑盈盈地看着众人,说:“我生前啊,也是一位修行人,咱们也算是同行了。” “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我今天心情不错,我给你们开道后门吧!” 我们都看向他,百小戏比划着阴柔的手势道: “有没有想回家的?有的话,我现在就给他送回一楼去,往后啊,好好在人间修行,过日子,再别想着来阴间了。” “这里是死人的世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第295章 原样安回去 原来所谓的后门,是知难而退啊? 我们五人彼此对视,都摇了摇头,船舱里在坐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有非去阴间不可的理由。 包括李富强在内,同样也非下去一趟不可,胖子的恐鬼症,催眠也只是过度缓解的手段,想根治,必须接受系统的“阴间疗法”。 百小戏很有耐心地等了半晌,见我们都不吱声,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都不想回去啊?那好吧,接下来,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船舱里吹来阴惨惨的风,白雾弥漫,戏子的长发被阴风扯动,高大消瘦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影射下,投出一道细长扭曲的鬼影。 戏子冲我们五人伸出手,尖着嗓子道:“那么,请诸位出示船票吧!” …… 中阴线索第四条:船票的费用为心,肝,目,耳,舌,共五件。 一把锋利的剖鱼刀,丢到了我们面前。 船舱里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众人神色惊恐,我头皮一阵阵狂跳着,强压着恐惧问百小戏: “真实的冥湖,也是这样支付船票的吗?” “是啊。”百小戏认真地回答我道:“我只是让你们出示,我又不收走,你们出示完,再原样安回去就是了。” 原样?安回去? 马义神色不详,面部肌肉抽搐道:“能不能……通融一下?” 欧阳薇也白着脸道:“是啊,通融一下呗,我们可以帮你打扫船舱,洗甲板……” 百小戏摇头:“抱歉,通融不了。” 老话讲,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戏子翻起脸来,当真是比翻书还快,我们这边,毛骨悚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剖鱼刀,百小戏还一本正经地跟我们讲道理: “别得寸进尺了,哪有坐船不给钱的?中阴已经特意优待过你们了!” “你们五个人,一起平摊五个器官,这已经够不错了,要是放在阴间,想上船?一人掏五个出来!少一个都没门!” 咋办? 这要是在人间,有船夫敢这般要价,这会,他的骨灰早被撒到湖里喂鱼了。 但这里是阴间的冥湖,尽管只是幻境,可百小戏是不折不扣的中阴摆渡人,这么大一个冥湖,就他这一条船,想到达彼岸的五楼,就必须按人家说的来。 而且别忘了,这位戏子,是一位连阴物看到了,都要胆寒逃命的狠角色!在他面前,我们连撕破脸的机会都没有! 就别说动手了,但凡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杀念,那我们五个,就得被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湖底生魂大军的一员。 马义和喊婆,此刻也都给戏子逼急了眼,却又想不出啥好主意,喊婆面色狰狞,刚要开口,就被百小戏嘘了下: “老人家,你不要打什么歪脑筋,你的那个能力,在人间固然凶狠,但在我面前,它可不够看!” “小心说错话,闪了你的舌头!” 喊婆给戏子这么一威胁,也吓的不敢吱声了。 船外边,不断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在水浪的拍打下,船体微微摇晃着。 远处大雾深处的惨叫声,越来越刺耳了。 “怎么?想拖延时间不成?” 见我们半天没动静,百小戏有些不耐烦了,鬼气森森道:“非逼着我自己动手吗?” 他话音刚落,最阴森,邪魅的画面出现了。 百小戏的掌心里,突然多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心脏! “啊?” 我们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就看百小戏啊地大叫一声,吓的急忙丢下心脏。 这突如其来,超乎预料的一幕,居然给戏子都吓到了。 可他刚丢掉心脏的瞬间,手心里又多了只人耳朵。 “怎么回事?活见鬼了?”百小戏丢下耳朵,猛地起身,抬头瞧向我们。 我们也都纳闷呢,每个人都在不断检查着自己的心脏和耳朵。 都还在啊? 那这两个多出来的物件,是哪来的呢? 我注视着地上还在跳动的心脏,猛地想到了一个人,头皮一跳,我立刻回头瞧去。 胖子正蹲在船舱的角落里,一笔笔在画纸上描绘着。 画魂术! 你还别说,这李富强还真不是等闲之人,带他算是带对了。 这个龙虎山来的胖子有多狠?你要五个器官是吧?我给你画五个好了! 一股奇异的高维能量,从李富强手中,尚未完全烘干的画纸中隐隐透出,这种从二维,展开到三维的过程,是如此的深邃和玄妙。 画纸中的二维静物,突破了维度的束缚,来到了真实世界中,以逼真的三维形式,展开到了戏子手中。 又鲜活地落在了船板上。 百小戏这时也留意到了墙角的李富强,歪着头,一动不动地盯向对方。 心和耳朵有了,接下来是眼珠,舌头和肝脏。 在众人惊悚的注视下,一件件鲜活,沾满深红液体的物件,连续出现在了百小戏的手中。 戏子快被李富强玩坏了。 看了看船板上的五件器官,百小戏长叹一声:“我当摆渡人这么多年,接引过的死者何止千万?” “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我还头回见到,有人现场画船票出来的!” 这就好比你去超市买东西,当着收银员的面,你现场画几张人民币出来一样。 百小戏傻眼了,我们都傻眼了。 李富强三两下画完,收功,拍着胖手,站起身问百小戏:“够了吗?” “不够我再画。” 众人齐刷刷瞧向百小戏,等待他的最终裁决。 见我们都是一脸的疲惫和惊恐,百小戏沉默片刻,有些无奈道:“好久没见到这么新鲜的戏法了,倒是有些别出心裁。” “行吧,算你们过关了。” 大伙都兴高采烈地抱在一起,欢呼,庆祝。 百小戏默默蹲下,盯着船板上的鲜活器官,久久不语,似乎还在思考其中的原理。 庆祝片刻,马义冷静了下来,忌惮地看向戏子,招呼着我们走出船舱。 “咱们现在,只要留意他的脸,他脸只要一黑,咱们二话不说,立刻跳船!” 第296章 黑慈禧 中阴线索第五条:白脸船夫人畜无害,若船夫变成了黑脸,请立刻跳入水中保命! 此时,外边甲板上笼罩了浓雾,我们五人背靠在船舷边,都死死盯着船舱里的百小戏。 李富强悄声问:“这个水能跳吗?跳下去,船开走了,咱们还怎么到达彼岸呢?” 马义脸探出船舷,往下边瞧了瞧,说:“船身下边有铁勾子,咱们跳水后,牢牢抓着铁钩子就没事。” 听他这么说,我们往下边一打量,果然看到船两侧,接近湖面的位置,各固定了数根铁钩,铁钩各一米来长,锈迹斑斑。 “知道那些铁钩是干嘛的么?” 船舱里的百小戏,盯着地面上渐渐消失的五件器官,陶醉地闻着蒸发出的墨笔丹青气,然后抬起头,看向我们: “那里是本船的下等舱。” “实在付不出船费的死者,又想往生彼岸,怎么办呢?” “我就用铁钩挂住他们的头皮,拖着他们过去。” 我心惊胆战地看去,能看到一些铁钩上还残留着死者的毛发,以及血森森的头皮碎片。 我想,下等舱的船客,一定是极难活着到达彼岸的,冥湖的水下危机重重,船开起来,死者的身体被拖行在湖面上,无疑会成为湖中大鱼,以及湖底未知死物的狩猎目标。 冥湖,只是阴间的一个细微缩影,可我从这缩影中,完全领略到了死者世界的悲惨与绝望。 当一个人死去,灵魂坠落到阴间,双脚一落地,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要立刻拼尽一切地逃命。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有债的去还债,没债的则要尽早赶往冥湖,上船到达彼岸投胎。 阴间的环境太过恶劣,在这里每多待一秒,就多一分死亡概率。 所以跑吧,死过一次,别再死第二次了。 这些死者的尸体,在人间也许还没来得及火化,他们的灵魂,就已经开始在阴间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这场苦难的行军,血腥而漫长,可以长达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路途上,不断有从浓雾中杀出的扭曲死物,捕食,抢夺这些死者。 大部分人会死在路上,灵魂死去,那就真死了,没有转世,没有轮回,这个人的过去和未来,都被彻底抹杀了。 有人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在漫长的岁月中,神智被阴间的环境所扭曲,从生魂变成了厉鬼,从猎物变成了猎手。 少数幸存者,历经万千恐怖磨难,成功到达冥湖岸边,又要为接下来的船费而发愁。 因为即使死后,灵魂也同样会感到疼痛,疲惫和饥饿,甚至这些感官和七情六欲,会来的比人间更加猛烈。 肢解出五个器官的疼痛,任何灵魂都无法承受。 所谓的原样安回去,也不过是戏子的一句戏言。 怕疼,那就坐下等舱吧,像只待宰的牲畜似的挂在铁钩上,在湖面拖行,最后葬身鱼腹。 冥湖,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和嚎哭,就连湖水,都呈现出绝望的黑色。 船舱里,百小戏站起身,朝我们一步步走来。 阴风拉扯着他凄厉的长发,也拉扯着我们每个人的神经。 他的脸谱开始变了,红色,蓝色,灰色,青色…… 川剧变脸时,戏子需要回头,需要用衣袖遮掩。 他不用,他直接变。 眼瞅着百小戏的脸谱颜色越变越深,马义后退两步,朝我们厉声喝道: “跳!现在跳!等他变黑就迟了!” 我们这边刚要跳船,那边传来百小戏的百转千愁的幽叹声: “跳船可以保命,是不假,但你们像落水狗那样,苟且地到达彼岸,又有什么意义呢?五楼再往上,最后那段路,一样会要了你们的命啊!” “如果你们选择留在船上,我倒是可以送你们一件东西。” 戏子停步,不再靠近:“考验诸位胆量的时刻到了,我话说到这,是跳?是留?你们自行决定。” 此刻,百小戏的脸谱,已经变成黑色了,那是一副黑色慈禧的脸庞,用白漆描绘着鼻眼,我不知道真实的慈禧长什么样,但我一看到那张脸,就能立刻联想到一个阴损,愚昧且贪婪的清朝深宫贱妇。 “是慈禧吗?”我问他。 “是。”百小戏回答道:“确切讲,是慈禧出殡时的遗相。” 马义一条腿已经跨出船舷了,他焦急地冲我大喊:“三坡?你不要命了?快跳船啊!” 喊婆和欧阳薇也都一个劲催我跳船,李富强胆子小,人已经跳下去,抓着铁钩在湖面上漂流了。 我冲她们摆了摆手,目光直视百小戏: “你打算送我们什么?” 我知道,我已经完全违背了中阴的第五条线索,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人啊,越是被逼到绝境,反而就越不能循规蹈矩。 喊婆的失败祈福,预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接下来在前往六楼的过程中,我们队伍中一定有人会死去,虽说死多少还是个未知数,但我寻思,既然这已经是个铁打的死局了,那我干嘛不豁出去,赌它一把呢? 百小戏面戴黑慈禧脸谱,脚踩高跷站在甲板上,歪着脖子冲我阴阴地笑着: “李三坡,不愧是你!” “元福说你这人,胆子野到没边了,敢独自一人,带着母子双尸横跨整个小兴安岭,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我背靠船舷,冲他惨然一笑:“我这条烂命,反正已经被中阴盯上了,横竖都难逃一死,那既然都活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百小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死之人!当有这般胆量!” 戏子冲我招手:“来,让我为你画上最后的死者之妆。” 死者之妆? 那是什么? 我疑惑地问百小戏,他也不回答,一个劲冲我招手:“来,来啊,你连死都不怕,画个妆又算什么呢?” 他这番话说的女里女气,语调中带着勾魂的魔力,我就这样走过去了,那一刻,我脑海中只剩下了混沌的地狱,什么都不知道了,马义和欧阳薇的大喊声,我听起来是那般的遥远和模糊。 第297章 死者之妆 我被黑慈禧勾着魂,来到跟前,百小戏从戏袍的袖子里摸出一盒古代的胭脂,打开,香气扑鼻。 戏子用他锋利细长的指甲,挑起些胭脂,在我脸上认真地涂抹起来。 “多美的人儿啊!”百小戏弯下腰,边给我化着妆,边柔声问我:“告诉我,命运,有没有亏欠你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告诉他,我是个盲人,我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在大坟圈子里出生,奶奶把我捡回了家,我从小跟着蛇长大。 你问我,命运亏欠了我什么?它亏欠我一个正常的人生,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健康的身体,和能透进哪怕一丝光亮的未来,可它偏偏又带着说不出恶意,在儿时,就赐予了我超脱常人的慧根,让我知晓命理,却又无力改变命运。 命运,亏欠了我太多,太多。 百小戏认真地聆听着,用香喷喷的粉团在我脸蛋上轻轻拍打,画笔描眉,又给我画上了大口红子: “下一世,你还愿意来到人间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了。” 百小戏愣了愣:“那你想去哪啊?” 我说,我想回归到最原始的虚无中,永远无梦地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我的这段讲述,是在被勾魂状态下说出的,我无法撒谎,说的全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百小戏幽幽地叹着气,妆画完,我身体恢复了自由,默默退到一旁,戏子依次点名,招呼每个人过来化妆。 没人能抗拒黑慈禧的勾魂魔力,欧阳薇,喊婆和马义依次走上前来,百小戏边认真地给他们上妆,边问着每个人相同的问题。 只有马义,全程拒绝回答。 当时甲板上一片大雾,船行驶的飞快,马义双手背后,面色狰狞地注视着百小戏,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硬是不肯开口。 黑慈禧也不强求,戏子藏在脸谱下,空洞的双眼,竟直接看穿了马义的阴森过往,说: “马义,你们这五个人里,就你最不一般,你内心的恨意太过猛烈,它迟早会反噬到你。” “我很好奇,你到底在恨谁呢?” 马义依旧不言语,牙齿都快咬碎了。 给众人依次化完妆,百小戏捂嘴轻笑着,慢慢退回到了船舱里: “死者之妆,和因果律一样,是一种来自中阴的认可。” “拥有死者之妆的人,能够无视生死法则,用术杀鬼!” 戏子的这番话,惊的众人下巴直接落地! 我不止一次说过,厉鬼,是杀不死的。 你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厉鬼?像明星养的古曼童,寺庙里偷食香火的邪祟,它们不过都是些孤魂小鬼,随便一个掌心雷打过去,就能打的灰飞烟灭。 厉鬼不同,厉鬼产生的条件目前未知,但这玩意属于高维的大凶之物,它比活人多一个维度,无论有形无形,人都没法对付。 马义和老姨都接过和厉鬼有关的案子,你只能和它谈判,让它提条件,你看你能不能接,接不住,谈不拢,那就只能知难而退,或者以鬼杀鬼了。 我一直坚定地认为,厉鬼,阴物不可杀,我也始终深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只要我不主动招惹,我和这些高维死物之间,不会产生交集。 可我这个认可到了百小戏这,却被击了个粉碎! 而且百小戏还告诉我们,死者之妆,并不是杀死厉鬼的唯一前提,人间的一些高人,也能通过其他途径做到这一点。 比如姜幼初,她可以引鬼上身,周昆有多狠,她就有多狠,你别看这么羞答答一白净姑娘,一般的厉鬼,她还真不放在眼里。 比如龙虎山的个别天师,可以引来雷劫杀鬼。 无量山镜子洞的人,能用独门秘法,将厉鬼封印在镜子里。 朱天师的画魂术,更是能将厉鬼降维,让其永远困在二维的绘画世界中。 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死者之妆,不过是杀鬼的途径之一。 它并不能让我们的术,变的更强,只是赐予了我们一个资格,一个特质。 朱雀炉的神通,以前杀不了鬼,现在可以了。 从现在起,我的一切幻术,也能直接作用于死物。 “但是死者之妆,只能在阴间和阳楼使用,游荡于人间的厉鬼,你们目前还没有资格触碰。” 阴暗的船舱里,传来百小戏空灵的声音。 我们喜出望外地注视着彼此,死者之妆,已经从我们的脸上彻底消失了,它以另一种方式,和每个人的灵魂深度绑定了。 我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满意,这一回,我赌赢了。 我完全违背了中阴的第五条线索,我现在还活着,甚至还意外收获了死者之妆的恐怖特质。 “等等啊百大哥!还有我呢!” 湖面上的李富强听到动静,三两下窜上甲板,朝船舱大声嚷嚷着:“我的妆你漏画了!” 百小戏躲在船舱里,阴阴地笑着:“死者之妆,只属于最勇敢的人,面对黑慈禧时,他们四个没跳湖,独独你跳了,所以你没有!” “就当这是个教训吧!这个世界,只属于胆子大的人,我这句话放在六道的任何一道,都适用。” 李富强哭着张胖脸,大步追到船舱里,里边空荡荡一片,哪还有百小戏的影子? 第298章 彼岸花开 我一把搂住胖子,安慰他道:“问题不大,大不了到了阴间,我带你去一趟冥湖,求百小戏给你画上就完事了。” 因为胆小,错失了无上的大机缘,李富强悔的直掉眼泪,大伙也不责怪他,反而都笑着安慰他。 其实恐惧,是人类最自然的情感之一,我们在面对未知事物,面对比自己更强势的人时,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惧,这并不可耻。 胖子还小,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犯错,那啥时候犯错? 慢慢成长吧。 百小戏消失后,再没有回来,一条船,五个人,在经历一段寂静无声的漫长航行后,终于,到达了彼岸。 马义说,这段航程一定被中阴狠狠压缩了,真实的冥湖,大到无边无际,这点时间根本到不了。 一层层汹涌的湖浪,将船硬推到岸边,它最后被搁浅到了浅滩上,我们五人跳下床,注视着眼前的彼岸。 这里空无一人,湖面上的阴风到了这里,都僵硬地静止了,四周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彼岸的雾,比湖面上淡了许多,依稀能看到,前方是一处幽幽的山谷,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直达山谷尽头。 草地上,随处可见美丽的红色花朵,马义说,这玩意叫彼岸花,中阴也有,它只在灵魂转世投胎之地开放,死者若是携带彼岸花瓣转世,那来世,身体上也会带着红色的胎记。 有啥用?没用,但据说具备这种胎记的人,可以通过深度催眠,回忆起自己的前世。 我们沿着小路来到山谷,中阴对彼岸的还原并不高,真实的彼岸,很可能是另一番情景。 路两边,有一颗颗造型奇异的大树,这些树通体血红,主干像极了巨人的大腿。 马义指着这些树给我们介绍:“这叫修罗树,在阴间非常罕见,据说一些阿修罗在战死后,灵魂也会坠入阴间。” “每一个坠入阴间的阿修罗,都会化成一颗修罗树,在阴间生长万年,修罗树上,会结一种红色的果实,活人若是吞服,肉身和灵魂都会得到极大的升华。” 可惜,这里是中阴制造的幻境,我眼睁睁瞅着树上那些拳头大小的修罗果实,馋的直流口水,却无法采摘。 走着走着,幻境开始破碎,崩塌,我们没能看到彼岸尽头的画面,眼前黑白交替,等再次回过神来时,小队已经来到了五楼。 我揉着眼睛,先是朝着下方瞧去,下往四楼的两截楼梯上,影影绰绰地,聚集了一些黑影。 这些影子,并没有实体,它们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形式,出现在墙面上,不断做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动作。 百小戏没有撒谎,幻境崩塌后,我们看到了这段楼梯的真实影像,它果然被阴间死物的投影所覆盖了。 这些黑影,大多是和周昆同档次的大厉鬼,其中还夹杂着几只阴物,这种情况,硬闯者,必死无疑。 好在我们已经通关冥湖,成功到达了五楼,楼下那些死物上不来,我们也下不去,大家相安无事。 每个人都仔细检查着自己,我们的登山包,各种物件全都在,而且非常干燥,没有丝毫被水浸泡过的痕迹。 可惜,冥湖的幻境属于中阴,我没法将它打包投放出去。 众人在原地休息片刻,随便吃喝了几口,养足精神后,这才小心地朝着四处瞧去。 通往阴间的航班,就在我们头顶,胜利在望,只差最后短短两截楼梯了。 阴暗的楼道里,马义朝着六楼方向瞧去,冷冷摇头道:“这段路,怕是整个阳楼最难走的了。” 我们都没急着上楼,到了五楼,每个人都很有经验了,第一步,先要找到中阴留下的线索,它是我们上六楼的唯一正确指引。 五楼走廊的铁门紧锁,也不知里边都住着啥类型的房客,门缝里往外透着丝丝寒气。 我是盲人,嗅觉比常人灵敏的多,他们都闻不到,只有我能从这些寒气里,嗅到一股极其隐晦的尸臭味。 我一闻到这股味,立刻就联想到,当初我去太平间找杨业时的画面,当时我在太平间走廊里,闻到的就是这股味。 李富强抬头,念着铁门上的朱砂红字: “连鬼都杀不死,又有什么资格去阴间呢?” 这第一句话,就看的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从这句话就能猜到,接下来,我们很可能将直面来自阴间的未知死物! 爬楼爬到这里,一切阴谋,阳谋,各种取巧的算计,统统都不好使了,接下来,考验自身硬实力的时候到了。 多亏有了百小戏赐予的死者之妆!它让我们有了和厉鬼硬碰硬的资格! 所以说人不能活的太老实,很多时候墨守常规,循规蹈矩,反而是一种慢性自杀。 当时我们如果都选择跳船,虽然也能活着到达五楼,却会因为无力对抗厉鬼,而被困死在这里,上又上不去,退路也被封死了,那我们这个五人小队,可真就得交待在五楼了。 第299章 分析线索 如果说死去的四楼,尚还带着几分往昔余火的暖意,那眼前的五楼,又回归到了原始的寒冷中。 楼道里昏沉沉的,光线十分黯淡,楼道窗户外边,透进来的也是黑光,手机到了这里,全冻的熄了火,谁也不知道外边的真实世界,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五楼门缝里,不断往外透着丝丝的寒气,刺的我皮肤生疼,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李富强和欧阳薇都还好,和我一样,只是冻的收紧外套,可却给马义和喊婆冻坏了,两人都给冻的连打喷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成了筛子。 我对此大感不解,马义和喊婆穿的并不比我们少,我们都还好好的,为啥却给他俩冻成这幅模样了呢? 喊婆解答了我的疑问,老太太说,这是因果律给予的示警。 每当真实的死亡降临时,我们的第六感,往往不能及时做出预警,因果律却可以,你把这玩意想象成一个高敏度雷达,任何即将到来的死亡征兆,都逃不脱因果律的提前锁定。 也就是说,这两位大修行人的怪异反应,揭示了一个血腥的真相。 接下来,整个小队将迎来真实的死亡考验,眼前这道锁死的铁门,一旦开启,一定会死人,一定会流很多血。 可我们除了开启它以外,别无选择,最后这段路,阳楼连遮掩都懒的遮掩了,通往六楼的楼梯上,出现了一圈圈血色的波纹,其中夹杂着错综复杂的黑色因果线,封印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不把五楼玩明白了,你别上,你上就是死,肉身,灵魂当场给你抹杀殆尽! 相比较之下,马义的情况还算好的,只是冻的略打摆子,喊婆那边的情况要惨烈的多,老太太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白毛寒霜。 我一看老太太这幅模样,心生不忍,就脱下厚实的羽绒服外套,披在她身上。 李富强从背包里取出生火工具,在楼道里烧起篝火,众人围在火边伸手取暖,寒意这才减轻了几分。 马义哆嗦着下巴,抬头注视铁门上的字。 “连鬼都杀不死,又有什么资格去阴间呢?” 血淋淋的几个大字,看的人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第一句大字下边,还有几段小字: 【冰柜分单双数,单数柜躺鬼,双数柜躺阴物。】 【解剖台上,被白布覆盖的是血尸。】 【计时开启后,厉鬼和血尸将随机苏醒,请注意,场面上的厉鬼和血尸数量相加,不可超过四只,否则,单数柜里的阴物将苏醒。】 【一旦阴物苏醒,太平间内一切活物,将被立刻抹杀!请务必确保双数柜的关闭!】 【死者为大,这个世界,唯有死亡值得尊敬。烧纸,烧冥币,烧元宝以及下跪磕头,均可以拖延鬼物苏醒的速度,什么?你都上到五楼了,你该不会连这些都没准备吧?】 【计时开始三十分钟后,冰柜和解剖台将进入休眠状态,同时,夜游神将降临,夜游神无法杀死,请立刻躲藏!请立刻躲藏!请立刻躲藏!】 【计时四十五分钟后,夜游神离去,太平间整体休眠,幸存者可随时前往六楼。】 短短七行小字,每一行都看的人五脏位移,灵魂出窍。 七行小字下方,还有两段广告语: 【中阴航空,带给您极致的乘坐体验,机组全体人员,诚挚恭候您的品鉴。】 【回家,我只选中阴航空!】 这都哪跟哪啊? 我们边蹲在地上烤火,边尝试着理解中阴给出的线索。 我相信,这批上楼的江湖同行里,我们这个小队,是唯一活着到达五楼的。 剩余的三五十号人,要么半道下楼逃命了,要么死在了304罗姑娘的塑料手里,要么死于302老爷子的故事会中, 他们,永远没资格见证冥湖的幻境,更别提到达五楼了。 从五楼楼道里,厚厚的那层灰中,能印证我的猜测。 之前的三位高人,并没有在此留下丝毫足迹。 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用小刀刮了刮铁门上的红字,确认它的确是中阴给出的真实线索后,我这才彻底放宽心。 开始分析线索。 从前面七段话能大致看出,五楼铁门后边,等待我们的,是一个类似太平间的幻境考验。 太平间由两个部分组成,分别是存放死人的冰柜,以及一些解剖台。 那么接下来,将这些线索逐条吃透,总结后,大致归纳出了两个阶段。 首先,太平间内有计时装置,第一阶段,为零到三十分钟,这期间,单数冰柜里的厉鬼,和解剖台上的血尸,会依次苏醒。 在第一阶段,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场面上死物数量相加,不超过四只。 厉鬼和血尸一旦超过四只,双数柜里的阴物,就将苏醒,尽管之前在冥湖幻境,百小戏赋予了我们死者之妆,让我们的术能对厉鬼和死者生效,但它也仅限于此。 阴物,依旧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别说我们几个小年轻了,即使具备因果律的马义和喊婆,在面对恐怖未知的阴物时,也是无可奈何。 第300章 夜游神 要么像受惊吓的兔子似的,掉头逃命,要么跪下来磕头求饶。 活人,生魂,孤魂野鬼,厉鬼,大厉鬼,阴物…… 时间,是一把不见血的杀人刀,生命,灵魂的演化,完美适配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从啼哭的婴儿,到成年,再到老去,我们的肉体即将迎来腐朽,凋零,但我们的灵魂,会以另一种更恐怖,阴森的方式,延续,并完成接下来的进化。 当一个新死的生魂,降生阴间,迷失在浓雾里时,那一刻,他就开启了从生魂,到阴物的漫长进化史。 有谁尝试过,24小时米水不进? 我试过,我失明的那段时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当时奶奶发疯,跑的没影了,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整整一天半,我什么都没有吃。 我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那感觉真的太煎熬了,我饿的头晕眼花,能吃下一切能吃的东西,有一把野草放在我面前,我都能把它大口嚼的稀碎,吞咽的一干二净。 人都如此,更何况鬼呢? 饥饿在阴间,会被放大上百倍,当一个迷路的生魂,饿急眼时,它只能靠杀戮,残害,吞噬同类来进化,它走到这一步时,它就没退路可言了,它的生前记忆,思想都将被无尽的血腥杀戮所扭曲。 直到仅存的人性彻底消失,它终于完成了进化,它由生魂,演化成了一只厉鬼,它如果活的足够久,它一定会变成死灵魂的最终形态:阴物。 前30分钟的第一阶段,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双号柜保持关闭,否则,我们将死于苏醒的阴物之手。 在太平间存活30分钟后,我们将迎来第二阶段。 冰柜和解剖台,将进入休眠状态,也就是说,场面上不会再出现任何厉鬼,血尸或阴物了。 接下来,“夜游神”会降临太平间,我们必须立刻躲藏起来,一定不能让夜游神发现。 坚持躲避十五分钟,夜游神离去,太平间的幻境至此,通关。 第一阶段,30分钟,第二阶段的躲猫猫,则为15分钟,整个幻境持续45分钟。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夜游神,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问马义:“马叔,夜游神也是阴物吗?” 马义冻的上下牙齿直打架,摇了摇头,说:“夜游神不是阴物,但和阴物一般恐怖。” “这玩意常年出没于阴间的浓雾深处,骑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 他一说高头大马,我右眼皮一跳,猛地就回想起来,当初经马义介绍,我接下了王老板的阴案,灵魂进入阴间,找寻他爹王宝玉。 那也是我第一次和我岳父,周昆见面,当时在周昆家里,我就遇到了骑马的上门索命。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这玩意,就是所谓的夜游神。 那是去年发生的事,当时我还没见过青丘的真容,但已经和这只大妖狐建立了精神联系,青丘教我捂住眼睛,不去看夜游神,它就发现不了我。 我就是靠这招,在夜游神的恐怖铁蹄下,侥幸存活了下来。 骑马的?夜游神? 于是我就把这件事,说给大家听,马义听的是咄咄称奇,说: “三坡,你这个办法真好,这恰恰说明,夜游神极可能是一种高密度的量子态,我们只要不去注视它,就不会和它建立量子纠缠。” 李富强听到这,疑惑道:“直接闭眼不行吗?为什么还非要捂住双眼呢?” 马义说,不行,你要知道,人的眼皮子是很薄的,你闭上眼,你同样能感受到周边的光线,你感受到光线,你也就感受到了夜游神的量子态。 所以你必须用厚实的手掌,或者厚布之类的物件,把视线完全遮挡死,你才能确保不和它建立量子纠缠。 烤着火,马义兴奋地双眼冒光:“这玩意,就好比厉鬼身上的因果线。人间游荡的那些厉鬼,它再凶,它也不能肆意残害无辜,你跟它没有因果关联,它连找到你都难,更别提来害你了。” 欧阳薇揉了揉小鼻子道:“也就是说,第二阶段,夜游神出场后,咱们只要蒙着眼,不去看它,它也就发现不了我们?” “当十五分钟的缩头乌龟,就完事了呗?” 马义给自个点了根烟,眯着眼吸了两口:“如果这里是真实的阴间,这么做肯定是正确的,三坡已经亲身帮我们验证过了。” “问题是,这个太平间,只是五楼的一个幻境,在这里出现的夜游神,它未必也遵循阴间的法则吧?” 马义提出的这个疑点,确实值得注意,这里毕竟不是真实的阴间,我对付夜游神的缩头乌龟法,未必就能管用。 中阴给出的线索里,连续三遍强调了,当夜游神降临时,请立刻躲藏! 这是否也说明,仅仅捂住双眼,是无法回避太平间里的夜游神呢? 喊婆沉吟片刻,开口道:“保险起见,还是多想几个法子吧!” 有句老话说的好,细节,决定成败。 我们在楼道里烤着火,只要面前的铁门不开启,我们就有无限的准备时间,准备的越充足,小队的存活几率也就越大。 通过中阴给出的一系列线索,我们提前得知,接下来的太平间,是阳楼的最后考验。 我们还通过梳理线索,将它细分成了两个阶段。 怎么应对第二阶段出现的夜游神呢?这难住了我们。 第301章 往哪躲? 马义沉思许久,一脸无奈地惨笑着问:“谁有在太平间躲猫猫的经验么?” “一个太平间,满共就那么点地方,往哪躲啊?” “躲进冰柜里,还是躲到解剖台上呢?它夜游神又不是傻子,这些显眼的藏身处,人家一定会挨个检查的。” 众人都摇着头叹气,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一阶段看似凶险,其实并不难,有死者之妆兜底,我们的术能影响,并杀死厉鬼,血尸对付起来,自然也不在话下。 队伍里有画魂师,不用白不用,一会可以让李富强画出纸钱,冥币元宝之类的物件,通过烧纸来拖延厉鬼的苏醒速度。 难的是第二阶段。 这个夜游神,是真的难搞啊。 李富强想了想,说:“我有个法子!” 我们连忙看向他,李富强蹲在地上,用树枝捅着篝火,说他可以卡好时间,在夜游神出现前,以绘画的方式,将整个小队降维到二维,临时封印在绘画世界中。 以此来躲避夜游神。 大伙一听,都挺高兴的,第二阶段能以这种方式度过,无疑是最保险的,它夜游神再凶,它也不可能打破维度,强闯进绘画世界,来追杀我们。 这可比蒙眼当缩头乌龟,拿性命去赌规则,要保险的多。 问题是,李富强的这个绘画封印术,至多只能持续十来分钟。 30分钟之后,太平间进入第二阶段,夜游神降临,这个来自阴间深处的未知物种,会在其中游荡,找寻足足十五分钟! 那么,这中间出现的时间差,怎么解决? 欧阳薇将青丝秀发抹到粉白的耳后,轻声问李富强:“胖弟,你的这个绘画封印,能坚持到十五分钟吗?” 李富强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我师父能封印人一辈子,画不毁,封印就不毁灭,那老牛鼻子猛的很,龙虎山巅,有一座镇妖塔,老牛鼻子把一些祸害人间的大妖,封印在了一幅幅画中,摆放在塔里。” “我不行,我还差了些火候。” 我们连忙问他:“你具体差多少呢?” 李富强胖脸微微一红,挠头道:“十分钟,基本就是我的极限了,拼掉半条命,也许能多拖延个一两分钟,但你让我坚持满十五分钟,我把命搭进去,也万万做不到啊!”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下来。 眼下,没更好的法子,也只能先这样了。 欧阳薇的心理暗示,可以加强胖子的绘画潜能,希望第二阶段,我们能在绘画中待够十五分钟。 我和欧阳薇不停给李富强加油打气,反正事就这么个事,成就成,不成就得死人,李富强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胖脸一紧,开始在楼道里上窜下跳,不停做着俯卧撑和深蹲热身。 解决完第二阶段的夜游神,再回头反推第一阶段。 我本想让李富强画些纸元宝出来烧,马义却说不用,老大叔解开满是灰尘的中山装,一沓沓厚厚的黄表纸,冥币,小花圈,元宝,纸人纸车等白事物件,哗啦啦掉落了一地。 堆的有小山那么高。 这画面来的太过突兀,我们都错愕地注视着马义,想知道他好端端一活人,衣服里怎么尽藏这些玩意啊? 以马义的身份,他哪怕拿出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出来,说那是他的法器,我都不会感到丝毫奇怪,他可别告诉我,他带了数量如此之多的白事物件,是嫌中山装不够暖和,拿它们垫在里边御寒用的? 马义扣上中山装,不肯说原因,欧阳薇和李富强忍不住好奇,一个劲地追问他,马义经不住他俩的软磨硬泡,终于开口了。 他带这些物件,是想去阴间以后,祭奠他的亡妻,阴女子。 在阴间,天上降下来的纸灰雨,其实就是人间家属,烧给死者的纸钱,可问题是,阴间本身并不存在货币,这些东西烧下去,死者也用不到。 不过,其中透出的香火之力,却是缓解死者痛苦的解药,所以阴楼越高层,居住的死物就越凶,居住在高处,它们能更好地吸收人间降下的香火气。 马义打算去阴间后,直接将这些东西拿到阴女子家门口,当面焚烧。 这样一来,香火气一丝都不被浪费,能全被阴女子所吸食。 想起另一个世界亡妻,马义眼眶就有些红了,喊婆看的也是直摇头,柔和地问他: “你在这里用了它们,你下去可就没的烧了!” 马义揉着眼睛说:“我现在想明白了,小梅已经磨灭了神智,成了阴物,我早该了却对她的牵挂了。” “烧吧!这些物件,我特意拿去寺庙祈福过,香火之力非常浓烈,相比虚无丹青衍生出的虚假物件,它们的效果一定来的更好。” 看来,马义也做好拼尽一切,豁出去的准备了,为了更好地压制太平间死物的苏醒,他连特意为亡妻准备的香火都用上了。 商讨完对策后,马义起身,目光严厉地凝视众人: “接下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咱们共心协力,历经艰难困苦,腥风血雨地一路走来,都走的这么远了,区区一个小太平间,还能困住咱们不成?” “李富强,你没有死者之妆,第一阶段,你的画魂术也派不上用场,你就负责烧纸,用香火来压制死物的苏醒速度!” “其余人,各自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杀穿这个太平间,杀的它们碎尸万段,片甲不留!” “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心中的微弱火苗,被马义挑的旺盛起来,有时候,成与不成,靠的就是一口气。 “准备好了!”大伙纷纷摩拳擦掌,大声回应道。 马义深吸口气,后退数步,狠狠一脚将铁门踹开! 在看到铁门后的五楼走廊时,在场每个人,都吓的心中涌起猛烈的恶寒! 心中刚刚升起的火,也被这股恶寒吹的尽数熄灭。 第302章 互换 我满以为,门背后就是太平间的幻境了,然而并不是,铁门被踹开后,一大股刺鼻的灰尘迎面而来,紧接着飞出来一小群蝙蝠。 我们都被惊了一大跳,连忙低头躲开,等蝙蝠飞走后,我睁眼瞧进去,只见前方是一条很普通的走廊。 五楼走廊的建筑结构,和三楼并没太多区别,走廊一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木门,头顶没有灯,整个走廊黑森森的。 地面上盖着厚厚一层浮灰,看不到任何脚印,灰结的这么厚,说明五楼已经有多年没上来过人了。 马义从背包里取出几支强光手电,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支,每个人神经都高度紧绷,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进走廊。 五支手电,不停扫视着走廊两侧。 队伍里,当属马义胆子最大,他曾多次肉身行走于阴间,平日靠接那些阴森,诡邪的案子谋生,各种大场面,人家早都见怪不怪了。 可饶是如此,马义此刻的脸色,也是惨白到吓人,他尽量压低脚步声,像一只灵巧的老猫一般,弓着腰,一间间门推开看。 咯吱,咯吱! 一阵阵刺耳的开门声,像断了弦的二胡般,悠长,阴森,在走廊里反复回响。 这种情况下,分头行动无疑是最愚蠢的,五个人抱团才是正确的应对策略。 我们紧随在马义身后,一间间屋推开看,一直看到左侧走廊尽头。 这里以前,很可能是某单位的职工宿舍,每间屋都十来平房,双人间,里面歪歪斜斜摆两张床,也有写字台,破桌椅板凳,锅碗之类的物件。 宿舍不知被废弃了多久,连木门上的房号,都褪色到无法分辨了。 而且,这还是个女子宿舍,我咋看出来的?左侧尽头是个黑漆漆的厕所,我手电打进去扫了眼,只看到隔间,没看到尿池子。 “你们发现没?这里不是幻境。”站在女厕跟前,马义冷的连打喷嚏,对我们道: “我们来到了真实的五楼。” 那么问题来,五楼明明是个废弃的单位宿舍,它怎么能和太平间扯上联系呢? 冰柜,解剖台?这些物件又在哪呢? 左侧所有房间看完了,我们开始往右侧探。 一靠近右边走廊,气氛一下就不对劲了。 我耳朵最尖,听到前方的黑暗尽头,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水声,其中还隐隐夹杂着女子的欢笑声。 “盼男,你的这里……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呢?圆鼓鼓的,好翘啊,你也教教我们呗?” “讨厌,别乱摸啊!” “哈哈,嘻嘻嘻……手感好弹啊!” 我听的大感诧异,连忙说,你们听到没有?有水声! 他们四个都摇头,表示没听到。 这五楼,真特么是怪异到了极点,说好的太平间,结果进来却是女子宿舍,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这两个完全迥异的场景,联想到一起去。 马义对此也是大感不解,他不愿放过任何的线索,戒备地朝右侧前行,一间间屋推开看。 和左侧一样,右侧走廊的大多数房间,也都是双人女子宿舍,除了各种老旧的杂物,报纸,蛛网和厚厚的灰尘外,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快探索到右侧尽头时,马义和欧阳薇等人,也终于听到了水声,和女子的欢笑声。 这些声音,正是从右侧尽头的房间里发出的。 “看我找到了什么?” 欧阳薇在其中一间宿舍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叠厚厚的信纸。 00后出生的人,一定没见过这种信纸,以前电脑不普及,单位下达各种通知时,用的就是这种信纸,它是白色的,A4纸大小,最上面一行,印的是单位名称。 一般单位名,都是用红体印刷的,可眼前这叠信纸的单位名,却是黑体的。 【XX殡葬管理局下属第一火葬场】 我看到这个单位名时,后脖子筋都炸着疼! 阳楼的前身,正是第一火葬场家属楼,当地人知道,这个火葬场规模很大,最早属于国企,下边还挂靠着好几个殡仪馆,墓地等连锁产业,那个年代,还没有高层这个概念,火葬场的这栋家属楼,算是哈市最早的那批高层建筑了。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火葬场给倒闭了。 老辈人清楚那个年代,当年,国企的员工数量,是非常庞大惊人的,房子根本不够分的,所以火葬场把家属楼的五楼,搞成了一个女员工宿舍。 我猜测,住在这里的,应该都是些年轻的姑娘们,她们工龄短,还没资格分到单位房,所以暂时住宿舍过度。 我们都围在欧阳薇身边,抓着手电,阅读信纸上的内容。 这是火葬场下达的一个官方通知,标题为【关于本场家属楼,女子宿舍澡堂闹鬼问题的调查进程】 众人看到“澡堂”二字时,顿时都恍然大悟,终于搞明白水声是哪来的了。 离我们不远的右侧走廊尽头,是一个女子公共澡堂,这种布局在学校宿舍也很常见,左边厕所,右边澡堂,宿舍被夹在中间。 通知内容如下: “第一火葬场,第1341号通知,传达保卫科,设备维修班,锅炉房,太平间供电维护班……” “近期接到多名女员工反应,称女子宿舍的澡堂,和本场四号太平间互换了位置,推开澡堂门,会直接进入四号太平间,而四号太平间的原址,则被换成了女澡堂。” “任何有科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完全是天方夜谈,四号太平间位于场区东侧小树林后,与家属楼的直线距离,至少有五公里远,两个建筑物,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怎么可能交换位置呢?” “本着尊重科学,破除封建迷信的宗旨,场区开会研究决定,派小组前往澡堂调查。” “调查结果如下:此事系员工间的恶意造谣,目前,女子澡堂运转正常,所谓的澡堂和太平间互换位置,完全是某些年轻女员工为了发泄私愤,而编造的虚假谣言。” “但由于锅炉房水路管线改造,暂时无法给女澡堂提供热水,故暂时封闭该澡堂,具体开放时间待定。” “同时,四号太平间因为翻新需求,也暂时关闭。” 第303章 进入 通知下方,还列出了相应造谣女员工的姓名,以及扣罚工资数。 末尾有场区主要负责人的签字和公章。 通知看完,五楼的情况,一下就明镜了。 当年,这里出了些很不好的事,导致女澡堂和四号太平间,互相调换了位置。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并非造谣,但场区为了和谐考虑,下达了辟谣通知,并同时关闭了出事的两个地点。 这件事的具体来龙去脉,我们并不清楚,好端端一个澡堂子,怎么突然就跟五公里多远的太平间,调换了位置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一系列因果,导致了这起阴森事件的发生呢? 阅读完这段通知,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瞧向马义,很多年以前,马义就开始在全国各地接阴案了,他遇到过的案子,很多甚至离奇到无法用言语描述了。 我就问马义,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子? 马义摇头,说:“我遇到过家具自行调换位置的案子,比如床头柜,它本来放在左侧,突然呼应跑右侧去了,又比如一间卧室墙上挂着的电视,莫名其妙,挂到另一间卧室墙上去了,一般人很难察觉的到,那房主天天搁家里住,也是过了好几个月才察觉到不对。” “但你要说两个遥远的地点,互换位置的情况,我还真没遇到过。” 我们退出宿舍,一步步来到尽头的澡堂子跟前,只见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温暖的亮光,夹杂着热腾腾的白气,里面水声阵阵,不时传出动听的欢笑打闹声。 这时候,欧阳薇和喊婆的神情都很正常,我,李富强和马义三人,脸色却有些不对劲了。 这种情形,老爷们是完全接受不了的,真的,你就站在门外边,听她们笑,你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脑补画面了。 李富强听的是浑浑噩噩,不时往门缝里张望着,喃喃道:“听声音,也就十八九岁吧,应该不能超过二十。” 我说你还挺有经验的呗,听声响就能辨出年龄啊? 李富强说那可不,我以前在山上修行时,经常去一个特定地点,偷看小师妹们“嬉戏”,我不但能听出年龄,还能听出长相和身段。 马义将信将疑,急忙问他:“不会吧?那你说说,里边那几位好看吗?” 李富强又听了片刻,笃定道:“好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看!” 正所谓,男人至死是少年,我们仨搁门跟前一站,你一言我一语地认真议论着,喊婆无奈地叹着气,欧阳薇满脸黑线,直接听不下去了,冲上来揪我们耳朵。 “马叔?他们俩这样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啊?真是为老不尊!” 马义老脸一阵尴尬,干笑道:“大战当前,孩子们太紧张可不行,放松放松是对的。” 欧阳薇松开马义,又在我和李富强屁股上踹了两脚: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进去看!瞧瞧太平间里的女尸们,有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看!” 这是死亡到来前,最后的放松时刻了,我和李富强被欧阳薇踹进屋,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好听的欢笑打闹声,香喷喷的温暖水气,统统消失了,没有澡堂,没有热水,在我们面前,是一间标准的老式太平间。 小队一进来,后方的大门砰地关死了,门上覆盖着一层层血色波纹,波纹后边安放着一台黑白计时器。 趁着计时器尚未开启,众人抓紧时间散开,惊悚而戒备地看向四周。 在我们对面靠墙的位置,是一整排金属冰柜,每一扇冰柜门上都有编号,按照中阴给出的线索,单号门里躺着的是厉鬼,双号门则为阴物。 冰柜并没有运转,安安静静地立在那。 前方,摆放着五张解剖台,各躺着一具尸体,上面盖着脏兮兮的白布,看不清相貌。 我听老姨讲过这事,说以前的火葬场,为了防止尸体在焚烧时,腹腔破裂“炸膛”,所以会在焚烧前,将一些内脏取出,当然,这是必须先征得家属同意的。 这些解剖台的造型,有点类似医院的手术床,窄窄的一点,给尸体化妆,整理遗容啥的,也在这上边弄。 整个太平间,二十来平的位置,除了冰柜和解剖台以外,角落里还有一水池子,就再无它物了,根本没有可躲藏的地方。 太平间全封闭的环境,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吊了个大电风扇,缓缓运转着,宽厚的金属扇叶,将本就昏黄的灯光打的忽明忽暗。 这里的空气阴冷无比,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雾,五张解剖台上,源源不断地飘散出夹杂着血腥的尸臭。 我们五人一声不响地后退到墙边,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沉闷,压抑的恐惧氛围,疯狂压榨着每个人的神经。 我就挺佩服张护士的,那位妇女,当真是虔诚的无神论者,出事前,她是真的一点都害怕啊? 甚至还敢倒卖尸体? 要是我,给我再多钱,也别想让我在太平间上班,一秒钟都不行,这阴森地方的死气真的太重,重到让人绝望,多待一秒,对灵魂都是莫大的煎熬。 相比冰柜,我更惧怕解剖台上那五具血尸,没有床单子盖着还好,给白床单那么一盖,反而成倍添加了阴森的未知感。 五人严阵以待。 马义和喊婆站在靠前的位置镇场,我在她俩后边,再往后是欧阳薇。 李富强则蹲在最后边的墙角,他已经提前在墙上打下了绘画世界的草稿,然后将小山般的纸物件摆放到位,手中捏着张引火符,随时准备烧纸。 第304章 深不见底 欧阳薇回过头看了他眼,问:“怕不怕?” 李富强面色有些扭曲,很勉强地笑了笑:“怕,我按你之前教我的方法,把这里想象成山上,小师妹们戏水的地方,我给这个场景一代入,我就没那么胖了,我是说怕了。” 马义突然大喝道:“注意,计时开始了!” 门上的计时器,开始走动起来,先动的是冰柜,七号柜门咔地一声开启,从里面爬出来个年轻姑娘。 这姑娘光着膀子,全身不着一物,只在脖子上挂了条湿毛巾,我寻思,她当年,大概率是这里的员工,因为澡堂和太平间位置互换事件而死,死后,她被永远地困在了四号太平间,成了这里的厉鬼之一。 姑娘出来的速度很快,冰柜门刚打开,她摆出个跳水的姿势,很是灵动地跳了出来。 当我看到她头发上,湿漉漉的洗发膏时,更加确信了猜测。 姑娘悄无声息地落地,一步步朝我们走来。 马义和喊婆一句废话没有,各冲那姑娘比划了一套手势。 太平间第一阶段,持续30分钟,这期间,场面上的厉鬼和血尸数量,一定不能超过四只,否则,阴物就将苏醒。 事关生死,到了这,谁也不可能藏拙,两人一出手,都是最强杀招,喊婆张口,口中念动阴森密咒: “阴兮兮凄凄惨惨戚戚!” 言出法随,密咒启动,那姑娘胸骨猛地凹陷进去一大块,一根根森森白骨,从后背扎了出去。 马义这边,手势比划完,冲那姑娘隔空做了个掰下巴的动作,就听一阵咔咔的骨裂声传来,那姑娘的头颅,在脖子上旋转了好几圈,脖颈骨扭成了骨粉,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倒地毙命。 后方的我,瞳孔距离收缩着,喊婆那边没太多道理可讲,我主要观察马义,我起初没看明白马义这个术的原理。 他怎么就能凭空掰断厉鬼脖子呢? 可当我回忆起精神病院的幻境时,我好像懂了。 当时在地下室,马义也是用同样的原理,拧弯了一根根枪管。 我本以为那是幻术,现在看,不是,马义所掌控的力量,和他的“意念”相挂钩,这种力量超脱了我们的认知,它有点类似特异功能里,隔空取物的意思。 特异功能者隔空取物,马义隔空杀人,这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跟暗能量似的,这边手势一启动,那边脖子就开始拧了。 第一只厉鬼,只是开胃小菜,两大高手杀的是轻轻松松,姑娘倒地后,马义还回头冲我笑呢: “三坡,还得是你!要是没有戏子给的死者之妆,厉鬼哪能这么容易被杀死?”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喊婆就尖叫起来:“又来了!” 我瞧向前方冰柜,顿时吓的呼吸都停滞了! 三号和九号柜门,同时开启了! 这还没完,解剖台上的一具血尸,也直挺挺坐了起来! 场面上一下出现了三只死物,形势危机万分! 必须以最短的时间,杀死它们,一旦拖到第四只出现,阴物就要苏醒了! “血尸交给我!”我抢上前一步,双手急速比划姿势,朝那只血尸隔空点去。 血尸全身盖着白床单,直挺挺地坐在解剖台上,还没准备下床,就给我当场投放去了故事会。 新打包的这个幻境,我还一次没用过呢,我手很痒痒,特想试试深浅。 那具血尸被我送走后,解剖台区域涌出了阵阵浓雾,又快速消散。 所以一只血尸,能给老爷子讲出怎样的故事呢? 几乎是同时,冰柜里窜出的两只澡堂子女鬼,也被马义和喊婆用大招杀的血肉模糊,惨死当场。 趁着短暂的间隔,我后退两步,盘腿坐地,检查着丹田中阴气的损耗,让我意外的是,幻境,故事会,对阴气的损耗微乎其微。 是我来阳楼后,经历了太多生死恐惧,导致体内阴气成倍增长,再次出现了“高压缩反应”吗? 或者说,这是死者之妆给予我的提升? 单数冰柜门,不断快速开启着,一只只形态扭曲的厉鬼,不停往外窜,马义和喊婆负责处理冰柜,解剖台区域,交给我一人独自应对。 我也不管那么多,只要有血尸起身,我立刻就给它送进故事会的幻境去,我还尝试着用了几次藏尸胎,这两个幻境交替使用,效果非常棒。 不久前,在包头胡同,我跟五胞胎斗法时,只一手藏尸胎,就把我彻底掏空了,这才过去多久?此刻在五楼的太平间里,我丹田中的阴气,比之前浓郁了何止十倍?跟一口深不见底的幽井似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连续多次投放幻境,丹田里的阴气依旧非常充沛,每用走一成,就有全新的阴气填补进来。 我面露喜色,恐怖感减弱不少,太平间这种地方,属于人间至阴至暗之地,我在这里斗法,等于是将一只沙漠里,即将渴死的骆驼,投入清澈的绿洲小河里似的,骆驼永远不会渴死,反而会越喝越饱。 照这个理论猜想,太平间都成这样了,我如果在阴间斗法,那阴气不比这来的猛烈千万倍? 到那时,还不得恶蛟入江,猛龙入海啊? 我干脆稳当当地坐在地上,五个解剖台上的血尸,全让我送走后,冰柜里窜出来的厉鬼,也被我往故事会里送。 我这边正乐此不疲,洋洋得意呢,耳边突然传来老爷子愤怒的骂声: “臭小子?你没完了是吧?你给我家送来的都是些啥?” “这些东西一个个跟哑巴似的,又不会讲故事,你再敢往我这送,当心大爷上五楼来削你!” 第305章 关于阴气 耳边传来老爷子不满的抱怨声后,我吓的一个激灵,抬头看了眼门上的计时器。 我们现在所亲临的,是第一火葬场四号太平间的闹鬼事故现场,这才过去了五分多钟,还有25分钟才能结束第一阶段。 还是收着点吧,大招留到后面再用。 我就没敢再用幻境投放,而是改用三生指劫和朱雀炉远程攻击。 偶尔配合大幻术阴畜生过度。 场面平稳多了。 此时,五张解剖台空荡荡的,现场已经没有血尸了,我配合着马义,喊婆,专心应对远处的冰柜区域。 单号柜不停开启着,一只只厉鬼窜出,它们大多都是火葬场的年轻女工,死于了当年的这场离奇事故中。 眼前,是一只只白花花的阴森肉体,沾着水珠和香皂,洗头膏沫子。 那天,她们本在欢快地冲洗,嬉戏着,突然间,扭曲的灾厄降临,原本热气腾腾,欢声笑语的澡堂子,变成了阴冷的四号太平间……姑娘们都吓傻了,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她们哭喊着,拼了命往外逃。 大门却被未知的力量给锁死了。 在滔天的惊恐和绝望中,姑娘们死在了其中,一个个鲜活青春的生命,腐朽,凋零,变成了厉鬼,变成了冰柜的一部分。 冰柜门一扇扇开启着,尸臭夹杂着森森阴气扑面袭来,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 女鬼们双脚刚落地,就被喊婆和马义联手镇压,这两人的术本来就带着因果律,比一般大修行人的术要厉害的多,况且还有死者之妆的加持,这些白花花的女工们,很难在两人的夹击下存活。 基本上打个照面,女工们就被打的骨碎肉裂,魂飞魄散了。 偶尔有一两只漏网之鱼,也被我用烟鞭和血歌点名,当场抽的皮开肉裂,血肉横飞。 我们谁也没想到,死者之妆所带来的收益,竟然如此恐怖! 要知道,在遇上百小戏以前,我所具备的一切幻术,只能拿来对付江湖里的同行,或者临时用来灭尸。 你指望拿它们来对付厉鬼,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顶多也就能用用烟山,断绝和厉鬼之间的因果,让厉鬼暂时遗忘我罢了。 有了死者之妆的加持后,我学过的每个术,都能对厉鬼生效,当我用烟鞭,亲手将一只白花花的女鬼,抽到遍体鳞伤,倒地死去时,我感觉像是在做梦,特别的不真实。 再来说厉鬼的死相。 这些白花花的光身子女工,在被马义隔空拧断脖子,被喊婆密咒杀的阴身塌陷,骨骼寸断,以及被我烟鞭抽倒地后,她们的身体,会化作星星点点的灰烬,慢慢消散一空。 消解的过程,像极了扔进火里的黄裱纸,火星子夹杂着纸灰,直透天花板。 而且这个过程中,她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也不喊叫咒骂,她就倒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你,有些甚至还冲你笑着,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怨毒和吊诡,看的人不寒而栗。 计时来到七分多钟时,场面上依旧很轻松,甚至到后来,都不用我出手了,仅靠马义和喊婆二人,就能压制住场面。 我放下手中微微发烫的朱雀炉,让它散散热,我就腾出手来去打量她俩。 两人的表情也都很轻松,杀这些女鬼杀的也是毫不费劲。 喊婆嘿嘿笑着,说:“咱们有死者之妆兜底,来多少杀多少,我看这第一阶段,很简单嘛!” 马义点头赞成,将指节捏的咔咔作响:“这玩意有和没有,区别真的很大,以前只有鬼害人,哪有人杀鬼这一说?” “现在可倒反过来了,传说中,恐怖的高维死物,也禁不住咱们几下啊。” 躲在墙角的李富强看到场面稳定,也是重重松了口气,擦着胖脸上的冷汗道: “瞧这架势,也不用我烧纸了。” 一扇扇冰柜门,依旧反复开启着,一个个看似狭窄的停尸柜,都好似连接着幽冥深处,源源不断有年轻女工爬出,但在两大高手的镇压下,场面上的死物数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近四只。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双号门里的阴物,永远也不可能出的来。 马义,喊婆和李富强三人都还乐呵着呢,我和欧阳薇却感觉到了不对。 咱们这小队里,只有我俩是修阴气的。 什么意思呢? 世间气场千千万,真正敢修阴气的人,少之又少,以前江湖上有个鬼教,这个教派里面人人养鬼,他们会以阴气当成主修气场,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五大道山联手,将鬼教连根铲除后,世间就再没什么人去碰阴气了。 五大道山分别为龙虎山,茅山,闾山,长白山和崂山,这五座大山,代表道教的正统传承。 阴气,是来自饿鬼道的高维气场,这玩意只会出现在凶宅,墓地等极阴场所,和死尸身上,我和欧阳薇作为修行人,自然没这个顾忌。 普通人如果长时间,大量接触阴气,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像姜幼初和老姨那样婶的,开清风堂的女弟马,人家修的可就不是阴气了,而是香火气。 我为什么说杨业是“天命背尸工”呢?因为背尸工这个职业,因为常年接触尸体,导致身上的尸臭,混合着浓烈阴气,洗破一层皮都洗不掉。 这行业赚钱吗?赚钱,但基本都活不过四十,出事是迟早的。 我,欧阳薇和杨业三人,是为数不多的特例,欧阳薇的催眠术,其原理是通过投放隐晦的心理坟,直接遥控对方的心灵,而心理坟,就需要大量的阴气支撑。 第306章 封印 催眠协会里的人,也基本都会用到阴气。 我是一名幻术师,但幻术并不一定非要阴气来启动,去年我还是个盲人,我需要用阴气来维持“千尸眼”的开启,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换取视力。 后来我去了野狐禅,拜师青丘后,他送了我一对狐瞳,千尸眼我就舍弃不用了,但修行阴气的这个习惯,却已经改不过来了。 我的一切幻术,也都以阴气为基础投放,我的丹田,就是一个存放阴气的大水池子,池底只要不见空,我手中的幻术就不可能停。 我和欧阳薇跟阴气朝夕相伴,自然也对这个气场非常敏感,马义等人察觉不到,我俩却已经提前感知到,太平间里的阴气,比之前浓烈了至少十倍! 此时,计时器来到11分钟,欧阳薇面露寒霜,厉声提醒马义道: “马叔小心!要来大的了!” 小姑娘话音刚落,恐怖的画面来了,只见所有单数冰柜的门,同时剧烈地开启,闭合,不停反复着,动静特别大。 十几个柜门同时开关,狂暴的金属撞击声同时传来,刺的每个人耳膜生疼! 马义和喊婆皆是神色大变,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着冰柜方向,开始慢慢往后退。 紧接着,解剖区域的五张空床上,也传来了动静,五只被白色裹尸袋紧紧束缚的尸体,无中生有地躺到了解剖台上。 “小胖子!开始烧纸!” 马义回过头,毛骨悚然地冲墙角的李富强道! 中阴线索中提到,在第一阶段,可以通过烧纸的方式,来极大减缓厉鬼和血尸苏醒的速度。 中阴考虑的还是很全面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们这般幸运,获得百小戏死者之妆的加持,冥湖的那场幻境,我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在戏子变黑脸前,跳船保命,我们这个队伍,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一号了。 没死者之妆加持的队伍,到了这,只能祈求他们带的黄裱纸足够多了。 说李富强听到马义的暴喝,二话不说就开始烧纸了,引火符往地上一甩,火苗子腾地就起来了,金银纸元宝,一个个往火里塞。 惨青色的香火气场,升起来后,分成了两股,分别朝着冰柜和解剖台飘去。 冰柜开始出东西了,首先是从九号柜里,爬出来一个穿黑寿衣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正缓缓往出爬呢,就看解剖台上的一只裹尸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那画面太阴森吓人了,我这边不太好描述,裹尸袋坐起身后,尸体的头部和腹部,开始往外渗黑血,原本白色的裹尸袋,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要不,咋能叫血尸呢? 九号柜的老太太已经下地了,这玩意和之前的澡堂子姑娘不一样,怎么不一样?说不出,就感觉她身上透出来的怨恨,隔着这么远,都刺的我脸皮子生疼。 “来大厉鬼了!这下难对付了!”马义哆嗦着叫着,一道道法术劈头盖脸地,朝那老太太打去。 马叔这一喊我才知道,原来之前被我们杀死的那些姑娘,只是普通的厉鬼,你别看多了个“大”字,那恐怖程度可是天差地别的。 马义几套大术打过去,老太太丝毫不受影响,转过身,阴森森地冲马义笑着。 老太太交给他们处理,我全神贯注盯着解剖台上的血尸,裹尸袋里不断有物体凸起,收回,我瞳孔剧烈收缩着,心中涌起恶寒,一个手势打过去,直接将血尸送进了故事会。 我之所以只盯着故事会,是因为这新一轮出现的血尸,强度比之前提升了很多,我担心藏尸胎里的母子双鬼,未必能对付的了,强送进去,再被赶出来,何必费这劲呢? 302的老爷子就不同了,人家是货真价实的阴物,撕你区区几具血尸,跟撕布娃娃一样简单。 老爷子之前警告过我,再送东西下去,他就要上楼来找我算账了,但眼下形势危急,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送就完事了。 解剖台上涌起一团白雾,血尸当场被送走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再看冰柜那边,马义神色肃然,右手拇指连弹,一道道至阳的三味真火弹出,流星般点到老太太身上。 我这时才看清老太太的脸,皱皱巴巴,眼睛里没有瞳孔,几道三味真火打过去,老太太被烧成了火人,火势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可她还在笑,笑的非常阴森怨毒。 边笑,边不断朝着我们靠近。 喊婆的裂骨大术,对老太太也不生效,喊婆一看情况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口咬破指尖,冲上前去,用血在地面上画了长长一道封印。 画完封印,喊婆后退两步,口中念诵咒音:“十七路阴山封鬼诀!开!” 她这个封印威力非常可怖,它将冰柜区域,和我们之间隔绝开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老太太前进的步伐,这只大厉鬼试图扑上来害死我们,却无法冲破封印的阻隔。 而我们这边的术,不受封印的影响,阻隔地打在老太太身上。 我又送走了几只血尸,腾出手来,开始对付空气墙后边的老太太。 我冲着她比划了好几套手势,藏尸胎,故事会换着用,这老太太虽是死物,却非常有灵性,她能解读出我手势的含义,知道我要投放她去另一个空间,她不肯走,一只手死死抓着冰柜门。 我一看送不走她,立刻改变策略,一套阴畜生打过去,老太太这下吃不住了,左胳膊和右腿互换了位置,立刻失衡倒地。 灵魂深处的剧烈痛苦,让老太太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可她枯瘦苍老的手,依旧不肯从冰柜上松开。 假如一个活人,抱着个电线杆子不肯撒手,以此来对抗我的幻境投放,那一定是不管用的,问题是太平间的这些冰柜,本身就不是凡物,老太太和它们之间,建立了极深的牵绊,她不撒手,她还真走不掉。 第307章 业火 我面露杀机,双手急速变换着,十几道烟鞭,夹杂着三生指劫,朝着老太太劈头盖脸杀过去,她被打的身上满是血洞,一张嘴,吐出一大团黑漆漆的鬼气,将身体包裹,保护了起来。 至此,我再奈何不了她丝毫了,我前后换了几个神通,都打不透她那层鬼气。 老太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中了阴畜生,她鬼气森森地半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似乎对我们失去了威胁。 但她并没有死去,马义的三味真火一时也烧不死她,老太太不死不活地赖在这,占着个名额,成为了阴物苏醒的隐患。 这时候,五号柜和十三号柜,同时开启了。 众人面色大惊!一只大厉鬼都杀半天不死,再来两只?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眼瞅着柜门打开,两双惨白的脚丫子露出来,正要往外窜呢,这时候,喊婆张嘴,言出法随地喝了一句: “关门!” 也就怪了,喊婆这么一喊,五号柜和十三号柜又关闭了。 大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刚关上的柜门,又开了,喊婆再怎么发言,也不管用了,两只大厉鬼像泥鳅似的,快速滑了出来。 此时,场面上出现了三只大厉鬼。 新出来的这两个,是一对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夫妻,两人的脑袋都不在脖子上,而是夹在胳膊下边,和之前出来的不同,这夫妻俩一落地,立刻抢占先手,对我们用上了术。 人有人术,鬼也有鬼术。 夫妻俩的人头,就是他们的法器,她俩抱着自个的脑袋,念诵着听不懂的鬼咒。 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呢?首先是马义这边,他一看情况不对,不能忍了,再不做出应对,等第四只大厉鬼出现后,阴物就立刻会苏醒。 到那时,我们这五人小队,就彻底交待在这了。 马义情急之下,发了狠,双手无名指,猛顶自己的太阳穴,口中冷哼了句: “因果律,业火焚身!” 冰柜那边的三只大厉鬼,立刻被惨绿色的业火所席卷,烧的那叫个惨烈啊! 场面上黑烟重重,我不懂“业火”是个什么原理,这好像是一种从灵魂内部燃烧的火焰,比三味真火凶狠多了! 那三只大厉鬼像被泼了汽油似的,给熊熊业火烧的外焦里嫩。 可它们却没感觉到丝毫疼痛,老太太半躺在地上,怕我送她去幻境,她依旧死死抓着冰柜门,那夫妻俩站在原地,即使是恐怖的业火,也阻挡不了她俩念诵鬼咒。 那阴损,怨毒的咒音一起,我们五个人的前方,就降下了五个上吊的绳索,血淋淋地往下滴着液体。 马义用出压箱底的业火后,自身受到了反噬,哇地吐出了口血,大叔转过头来,虚弱地冲我们道: “别动,别起身!” 他说这句话时,已经晚了,他和喊婆稳坐原地,我们三个小年轻,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朝绳索走去。 我以前老听人说勾魂,我不知道勾魂是个啥意思,现在我知道了,当时我脑袋晕沉沉的,一片空白啥都不知道,我还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眼,只见自己的肉身,依旧端坐在原地。 我的魂,从肉身里跑出来了! 欧阳薇和李富强的情况和我一样,三个小年轻,被鬼咒勾走了魂魄,来到绳索跟前,眼瞅着就要把脖子套进去了! 生死攸关的那一刻,绳索突然诡异地自燃起来,顷刻间烧成了灰烬。 我耳边传来马义的冷喝声:“回去!” 听到马义的声音后,我们三人这才恢复了神智,魂儿回到了肉身里。 这一进一出,宛如隔世,我是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后跟,刚才要不是马义放火烧了绳索,我们三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深吸了两口气,调整好状态。 解剖台那边,已经不用再关注了,裹尸袋起来一个我送走一个,全送下楼陪老爷子唠嗑去了。 现在,这三只大厉鬼,必须想办法尽快送走,不能再往下拖了! 马义全神贯注,布满血丝的双眼凝视前方,不断往三鬼体内输送业火,那夫妻俩已经被烧的站不住了,扑通跪倒在地,只要时间足够充裕,它们不可能挡的住业火的焚烧,死是迟早的事。 可我们唯独缺少的,就是时间。 夫妻的勾魂企图,被马义打断后,还都挺不服气的,那男的一张嘴,火苗子从嗓子眼往外窜,他指着马义说: “业火是禁术,用业火的人,迟早会遭到反噬,死于业火焚身!” 女的也说话了:“放火算什么本事?你过来,咱们近身厮杀一番。” 常言道,鬼话连篇,鬼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听,业火反不反噬,我不知道,但和大厉鬼近身厮杀,无疑于找死。 和舅姥姥,吕俑都不同,大厉鬼但凡起了杀心,它触碰到活人,活人必死,你什么死者之妆,金刚铁骨的肉身,这那的,统统不好使。 所以喊婆才用封鬼诀,把我们跟厉鬼出现的区域隔绝开,使得我们可以一直用远攻的方式,来对它们造成杀伤。 第308章 高跟 夫妻俩叫阵后,见马义不为所动,就把烧的焦黑的脑袋放在地上,说:“你不来也行,咱们就在这耗着,看最后谁先死!” 我一声不响地盯着她俩,老太太送不走,你俩我还送不走吗? 我双手偷偷藏进衣袖里,我这边还没动手指头,她俩就提前察觉到了我意识投放出的恶意,两个扭曲的死物也学着老太太的模样,抱着柜门不撒手了。 我烟鞭夹带着指劫打过去,专打三鬼手臂,它们也不躲闪,手让烟鞭抽的猛冒黑烟,指甲盖都抽飞出去了,却死咬着不肯撒手。 甚至抽到最后,三鬼的手指,竟然和冰冷的柜门生长在了一起,血肉和金属诡异地交织,融合,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我想送走三鬼,就必须连带着整排冰柜一起送走。 别说我送不走,就算真送走了,302的老爷子也势必要上来和我拼命。 那女的一只手抓着柜门,用脚将地上的脑袋调转位置,看向我,鬼眼直接看出了我的因果,指名道姓地对我道: “李三坡,中阴要砍你脑袋了!将来,你是要下地狱的!” 夫妻俩鬼话连篇地骂起人来,我毫不理会,就当他们在放屁,人和鬼对骂?咱犯不上。 这时候,就听到咯吱一声响动,一号柜门,缓缓开了道缝。 我草!又要出大厉鬼了! 巨大的死亡危机,瞬间顿时席卷而来,我头皮嗡嗡地狂炸着,这第四只大厉鬼一旦落了地,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们都回头瞧向墙角的李富强,胖子脸被浓烟熏的乌黑,拼了命往火里塞元宝,塞冥币,香火源源不断地朝着一号柜钻去。 可即使如此猛烈的香火之力,也依旧无法阻止一号柜的开启,显然,柜体里的东西,怨气超越了一切登场过的死物,香火,也只是减缓了它出场的速度。 它终究还是要来的。 马义颤抖着,将掌心用力攥紧,面色痛苦至极,他用念力死死控制着柜门,不让它开启,但那玩意岂能用外力控制?你给它电焊死了,它一样打的开。 太平间里,我们四个人都吓的脸色惨白,唯独喊婆始终保持着平静。 这三只大厉鬼出现后,喊婆一直没怎么动弹,一直坐在那发呆,欧阳薇焦急地催促她: “奶奶,你快想个法子啊!场面上不能同时出现四只鬼,不然……” 喊婆回过头来,冲欧阳薇慈祥地笑了笑,说闺女,你别害怕,奶奶有法子应对。 此时,一号柜里,已经迈出一只人脚了,那是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脚,裙下的小腿葱白,修长,散发着幽幽的女人香。 而它旁边的二号柜里,也传来了未知阴物的歌声: “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我死之后要告状,告给阎王好主张。” 这怨毒,阴损,寓意不明的歌声响彻整个太平间,勾的每个人心脏都要骤停了! 一号柜的厉鬼只要落地,场面上凑够四只鬼,满足了条件,阴物就将立刻苏醒,到那时,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将死的那一刻,我下巴抖的跟啄木鸟似的,到了这,再猛烈的幻术也不好使了,个体的力量,终于无法和死物抗衡,我下意识地瞧向后方墙上的画,这幅绘画封印,是留给第二阶段用的,一会阴物万一出来,那说不得,我们也只能提前进画中躲藏了。 火都要烧到屁股了,喊婆却一点也不慌乱,看向我,轻声道:“孩子,你和奶奶配合一下,一会奶奶一开口,你立刻把幻境打过去!” 我点了点头,死死盯着喊婆,老太太冲我吩咐完,回过身来,冲那三只着火的大厉鬼轻喝道: “撒手吧!” 言出法随的高维能量一降下来,三鬼不约而同,手指和柜门分离,等它们反应过来,想再去抓冰柜门时,迟了! 我强提一口阴气,手势疾风骤雨般打过去,三只熊熊燃烧着业火的大厉鬼,被我一次性打入了故事会的幻境中! 这是我头一回送大厉鬼进幻境,还一口气送了三只,我丹田里的阴气,像泄洪似的,一股脑顺着我指头尖奔流而出! 太平间里白雾弥漫,三只大厉鬼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粘连在柜门上的一点皮肉。 险象骤停,二号柜里的阴物原本还在唱着歌,此刻歌声也停了。 众人高度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了下来,大劫过后,每个人嘴里都哈着白气,夸赞我和喊婆手段高明。 我的白发结满了冰霜,头发丝上挂着冰棱子,耳边传来老爷子的尖叫声:“火啊!我家着火啦!” “李三坡,你个小兔崽子!你往我家一个劲地扔血尸,这我忍了,你还往我家放火?” “你等着!大爷我这就上来找你!” 我没顾得上理睬老爷子,而是抬头看了眼计时器。 27分49秒,此时,已经来到第一阶段的尾声了。 开启的一号柜里,伸出了四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脚,这只大厉鬼,比之前所有的加起来都要凶,她可能和周昆是一个级别的,已经隐隐够到阴物的边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不得不硬着头皮,强打起精神对付她。 这玩意长得披头散发,四只高跟鞋落地后,跟只大蜘蛛似的趴在那,猛一抬头,长发下,那尖细如筷子般的非人面孔,发出一声滔天的惨叫,快如闪电般,朝着我们狠狠扑来! 所以你说,我为啥只盯着故事会,而始终不去碰藏尸胎呢? 我要是把这玩意投进藏尸胎里,我都不用想,母子双尸联手,拼了命,也万万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厉鬼,它毕竟不是活人,活人被丢进幻境,会失去所有道行,只能按照幻境的游戏规则,找出破镜点通关。 厉鬼不吃你这套,它进去前什么样,进去后还是什么样,所以我不可能拿母子来冒这个险,小兴安岭的藏尸胎幻境,是我不顾性命换来的,不能被它给毁了。 第309章 第二阶段 最后这只大厉鬼,当真是凶到没边了!她来的很快,红影一闪,狠狠撞在了喊婆的封印上。 这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壁,立刻泛起了细碎的裂纹,咔咔碎裂开来! 眼瞅着大厉鬼快冲破封印,扑到我们跟前了,我死咬着牙,强扭着早已酸疼麻木的手指,朝着她比划过去。 也不知是我体内的阴气透支了,还是咋地?这次,故事会在她面前竟然失效了。 “孽畜!你敢?”马义冷哼一声,右手猛地一抬,朝那大厉鬼甩出一道业火。 这玩意被业火焚身,不但不疼不痒,反而凶性更猛了!她细长的脑袋已经钻出了封印,四条腿在半空不停瞪着,不顾一切地往外钻。 28分36秒。 喊婆端坐原地,死死盯着那东西,她俩的脸相隔不到一米,大厉鬼伸出血淋淋的长舌,朝喊婆脸上舔去,喊婆侧头躲开,核桃般皱巴巴的嘴里,开始念诵咒音: “幻术,黄泉地狱转生!” 我们谁也没想到,喊婆居然也会幻术! 也不知这个黄泉幻术,是个什么原理,那只大厉鬼听闻咒音后,楞了片刻,立刻痛苦地抱头倒地,翻滚起来。 她的灵魂,已经陷入了喊婆的幻术世界中,她疯狂地嚎叫着,叫声震的太平间的墙皮子都往下掉,她就像只被注射了杀虫剂的蟑螂,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着。 29分11秒。 在众人惊悚的注视下,大厉鬼已经停止了挣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马义深深吐出了口浊气,站起身,看向墙角的李富强: “小胖子准备好,等到59秒时,送我们去绘画世界!” 第二阶段,即将到来。 经历了三十分钟的血腥搏杀,每个人都很疲惫。 其实身体的疲惫,是次要的,主要是太平间的高压环境下,眼睁睁看着一只只阴森死物往出爬,那种精神折磨,是常人极难承受的。 每个人,都对太平间有着深层次的恐惧,国外有个实验,将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小孩子,带到太平间,那小孩一看到里面那些大冰柜,就害怕的不行,问题是,孩子连那玩意是干嘛的都不知道,她怎么会害怕呢? 这是我们基因里带着的,对死亡的本能排斥。 精神疲惫的众人,没工夫休息,就要迎接更恐怖的第二阶段了。 李富强早已在墙上画好了草稿,他手持画笔,死死盯着计时器。 57,58,59…… 时间定格在29分59秒的刹那,胖子画笔在墙面上急速连甩,七彩的颜料,被笔锋拉扯出一道道彩虹。 李富强为此酝酿了半个小时,这一刻,他笔锋如惊鸿,一秒间,完成了数十笔的构图。 我就看到整个太平间开始扭曲,破碎,我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向后飞行着,眼前一黑,就啥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森林中的草地上。 透过光影斑驳的枝叶往上看,森林上空,是蓝宝石般的天空,艳阳高照,森林里鸟语花香,远处有小鹿匆匆闪过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的悠然和安逸。 欧阳薇,喊婆和马义也都从草地上醒来,众人迷茫地看向四周。 在我们后方,是一片淡蓝色的沉静小湖,湖边是个小木屋,岸边摆放着几张躺椅。 “诸位前辈,欢迎来到我的绘画世界!” 木屋窗户里探出个圆滚滚的胖脑袋,正是李富强。 夏日森林里湿润的空气,融化了我头发上的冰霜,让我疲惫的身体,放松了片刻,斑驳的阳光,慵懒地打在每个人身上,也驱散了些许内心的阴霾。 可这一切,不过是临死前的假象罢了。 我对虚假的绘画世界毫不在意,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颜料和丹青勾勒出的二维世界,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躲避第二阶段的夜游神。 在我们前方的草地上,横放着一面大镜子,镜子里的阴暗世界,正是现实中五楼的太平间。 我看向镜子,刚被阳光驱走的恶寒,再次席卷了全身。 此时的太平间里,出现了一只骑着高头白马的扭曲死物。 在我们进入绘画世界后,太平间立刻进入了第二阶段,这只骑马的死物,正是人人谈之色变的夜游神。 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是在周昆家里,当时我躲在床下边,只看到了四条马腿,以及马腿上缠着的黑色布条。 现在,我终于看到了夜游神的真容。 这玩意身形极其高大魁梧,身穿漆黑色的金属铠甲,光看身材,它像极野狐禅世界中的阿修罗总兵。 夜游神手持一把白骨长枪,稳坐在大白马上,脸上被浓烈的黑雾遮挡着,看不清眼鼻,只有阴森森血盆大口露在外边,嘴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正在咀嚼肉骨头。 边嚼,它嘴里边往外漏食,欧阳薇盯着镜子看了会细节,恶心的连忙扭过头去。 夜游神嘴里漏出来的,是一颗颗眼珠子,以及森森人骨。 那匹白马长的也很非人,这是一只非常恐怖的巨马,体型硕大,全身布满了结实的腱子肉,整张马脸,完全只剩下了白骨,两只空洞的眼窟里,透着血腥的红光。 夜游神边咀嚼着“食物”,边骑着马在太平间里缓缓溜达,似乎在找寻着我们的藏身处。 四只金属马蹄,沉甸甸踩在地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那只红色高跟鞋大厉鬼,已经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夜游神来到冰柜前,手中的白骨长枪,轻轻捅过去。 厚重的金属柜门,像纸糊的似的,被一个个捅穿。 第310章 死亡预感 所有冰柜检查过,夜游神又残暴地掀翻五张解剖台,一仰头,口中发出阵阵宏伟的梵音。 那动静,宛如一万个藏区喇嘛,同时念往生大咒似的,恐怖的音波肉眼可见地透出,震的太平间天花板都在颤抖。 我们惊恐地围在镜子前,观看夜游神的嚎叫,这玩意一吼,那恐怖的梵音无视维度,竟直接传进了绘画世界中! 一瞬间,整片森林暗无天日,群鸟飞离,原本湛蓝的天空,变得阴沉沉的,狂风暴雨肆虐起来。 一会功夫不到,所有人都被暴雨淋成了落汤鸡。 这一刻,我内心涌现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嗅到了人将死时的那种血腥味。 农村老辈人常讲,人死前的那一刻,七窍会流出尸血,我现在闻到的就是那个味。 马义抹开脸上湿漉漉的头发,疑惑地问李富强:“真实世界的声响,怎么会传递到绘画世界中呢?” 李富强支支吾吾说着什么,我没听清,阴霾的天空闪着惊雷,注视着太平间里嚎叫的夜游神,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 阳楼的这场试炼,难度来的是不是也有点太过猛烈了? 我们队伍里有画魂师,我们可以在第二阶段进入绘画世界,躲避夜游神。 那如果没有画魂师的小队呢?它们就活该死在五楼么? 要知道,画魂师可是一个顶级稀缺的职业,常人连中两次双色球头奖,也见不到一回画魂师! 你细想,你就会发现三楼的故事会,也挺不对劲的。 整个爬楼过程中,也就四楼的冥湖幻境,稍微来的正常点。 我就寻思,中阴把爬楼的难度拉的这么高,其目的是什么? 我想不出来。 这时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是不是中阴特意针对我们,而修改了上楼的难度呢? 相同的楼梯,其他小队手拉手,嗑着瓜子唱着歌,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就上去了,我们却要一点点闯关,艰难杀出一条血路。 杀厉鬼,不过瘾,还要杀大厉鬼。 送走大厉鬼了,最后又来了只夜游神…… 我想到一个老电影,叫《楚门的世界》,我们是否也像电影主角那样,正被人观看取笑呢? 如果真是我猜想的这样,那就很恐怖了。 中阴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独独针对我们五人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印证了我的恐怖猜想,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中阴深深的恶意! 太平间里,夜游神嚎叫了许久后,收声了,它开始饶着圈,在太平间里漫步,边走,边不停注视着墙面。 第二阶段只过去了五分钟,还剩最后的十分钟了。 这时候,欧阳薇就问李富强,说夜游神不可能闯进绘画世界来吧? 李富强笃定道:“那不能够!它又不懂画魂术,它一个高维世界,恶鬼道里的死物,是一定进不来二维世界的。” 胖子这番话刚说完,我就看到夜游神停在了墙上的画跟前,探出头,黑雾笼罩的脸庞,往画中张望起来。 “不对劲!快撤!” 马义立刻察觉到不对,招呼着我们掉头就跑! 顶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们五人朝着森林深处,没命地狂奔,马义边跑边喘着粗气: “孩子们,别回头看!” 谁也不敢回头看,阴暗的无边森林里,景物急速倒退着,脚下,是潮湿泥泞的草地,前方,是一根根粗壮的树干和带刺的灌木…… 我们跑出去几里远时,遥远的后方,隐约地传来沉重的马蹄声! 夜游神发现了躲在绘画世界中的我们!它追进来了! 没人知道,这玩意是怎么进来的,这场亡命的逃亡,是那么的让人绝望,我们五人联手,能和最恐怖的大厉鬼周旋,却奈何不了夜游神分毫。 到了这,任何术都不可能好使,任何所谓的手势,咒音,秘宝,统统都是无用的垂死挣扎! 跑! 为了活下去!不要命地跑! 我施展红狐步,身体化作一团红影,立刻拉开了和众人的距离,跑到了最前面,我一看这不行,我李三坡如果是那种不顾队友死活的小人,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略微停步,背起欧阳薇,又反手抓住李富强的后脖子,同时携带两人,我依旧跑的大步流星。 马义和喊婆就没那么走运了,马义还好,勉强能跟上我的速度,喊婆老胳膊老腿的,一会功夫就跑掉队了。 “哎呦!” 喊婆被一个小水坑绊倒,重重摔在了泥浆里。 我和马义毫不迟疑,一起抢过去扶喊婆,老太太却狠狠一摆手,一道恐怖的气浪袭来,硬生生逼退了我和马义! “腿断了,我已经活了九十多岁了,我累了,活不动了,也跑不动了。” 这一瞬间,喊婆苍老了许多,脸上浮现出岁月沉淀下的疲惫之色,冲我们笑了笑:“我来拖住这畜生!孩子们别管我,快逃!不然谁也逃不掉!” 大雨瓢泼地下,阴沉沉的森林里,夜游神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喊婆坐在泥浆里,痛苦地捂着扭断的脚脖,从怀里摸出一本古书,扔到我怀里: “书里的东西不错,你和小姑娘以后用的上!” 我拿过书,悲伤地最后看了眼喊婆,没敢再耽误,继续狂奔着逃亡。 跑出好远,我回头瞧去,视线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帘子,我依稀看见夜游神停在了喊婆身边,正坐在马背上,低头俯视着她。 喊婆为了保命,用手蒙上了自己的双眼,可是阴间的量子规则,并不适用于人间,夜游神一眼就发现了她,手中的白骨长枪,直接捅穿了喊婆的胸膛。 画面到了这,定格成了永恒。 欧阳薇没忍住,哇地哭了出来! 第311章 疯狗 被白骨长枪扎了个透心凉后,喊婆一时还没死去,她双手死死抓着长枪,仰起头,不知冲夜游神说了什么。 夜游神像古代战场上高傲的将军,它也不收枪,就端坐在马背上,冷漠地凝视着泥浆里的老太太。 这凄惨的一幕,看的在场众人无不心如刀割。 漫天的暴雨瓢泼而下,我死死盯着马背上的夜游神,心,渐渐冷了下来。 放下欧阳薇,我将喊婆的古书塞到她手里,然后对马义道:“马叔,你带她们走!” 马义察觉到我的异常,顿时神色大惊,冲我吼道:“李三坡?你想干嘛?你疯了?” “你这是在白白送死!” 我转过身,抹了把脸上的水,朝着夜游神一步步走去。 “三坡……” “哥……” 她们在后边使劲喊我,风雨太大,头顶的树叶子被打的噼里啪啦乱响,她们喊的啥,我也没太听清。 我很难描述当时的心理状态,可能是在极度绝望,压抑的环境下,导致的人格分裂,也可能是我眼睁睁看着喊婆惨死,却什么也没做,而导致的懊悔和自责。 更多的,是对中阴滔天的恨! 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角色,我李三坡何德何能,让中阴这般反复惦记着我? 你冲我下绊子,给我制造上楼难度,我忍了,你特么弄来个夜游神?我们都躲进绘画世界了,你还特么不依不饶地追进来杀人? 再窝囊,再好欺负的人,也有被逼急了杀人的时候,我李三坡脾气可一点都不好,你把我往绝路上逼?我跟你换命总可以了吧?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唯唯诺诺,懦弱苟且地活着,我总是小心地遵循着命运的既定轨迹,做任何重要决定前,我都会反复思考,不停揣测,把所有最坏的情况都考虑进去。 因为,我所拥有的本就不多,我没有犯错的资本。 但今天,我李三坡偏偏要逆这天命一回! “中阴!看着我!” 我抬头,朝着翻滚的乌云疯吼,天空深处,响彻我狂怒的回音,连雷声都被压制了,变得寂静起来。 我手中紧紧攥着一把藏青色的细长烟刀,朝着夜游神大步奔去。 夜游神抬起头来,见我朝它逼近,不由得轻咦了声,它可能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凡人敢挑战它的天威。 我在飞奔的过程中,朝着夜游神连续比划了多套手势,和我想的一样,我的一切幻术,并不能对这个阴间深处的未知物种,产生任何影响。 跪坐在泥浆里的喊婆,已经耷拉下脑袋,失去了生机,夜游神将白骨长枪从她前胸抽出,甩了甩上面的血花,稳坐在马背上,静待着我的到来。 五十米,三十米,五米,两米…… 我迎着猛烈的暴风雨,急速出现在夜游神跟前,我一脸浓烈的杀机,右脚在泥地上狠狠一蹬!毁灭的爆发力,炸出一个深深的土坑! 我身体像一支离弦的箭,猛烈地窜向马背上的死物! 夜游神见我来势汹汹,速度又这般快,就将白骨枪朝胸前一横,摆出了个防守的姿势。 它那躲藏在黑雾下的眸子,透着滔天的死气,紧紧盯着我手中的烟刀,不知为何,我这把虚无的兵器,竟让夜游神产生了一丝丝的忌惮。 在我扑向夜游神的那个刹那,时间开始诡异地放缓。 我早已下定了和这扭曲死物同归于尽的决心,我彻底疯了,什么都顾不上了,脑海中只剩下幻灯片般的往事回忆。 身在半空,我使出了爆炸般的怪力,烟刀前挥,刀刃夹杂着凄惨的悲鸣,狠狠朝着夜游神的头颅斩去! 当烟刀斩破细密的水珠,朝着它临近时,夜游神下意识地用白骨枪去格挡。 可它不知道,烟刀只是障眼法,我压根也没指望靠这个杀死夜游神。 夜游神举枪一挡,却挡了个空,等它反应过来时,我脚在马脖子上一踩,借着力扑过去,张嘴就朝他面门上狠咬! 夜游神都直接给我整不会了,它面门部位,可是没有盔甲保护的,眼瞅着我一口森森白牙疯咬过来,距离如此之近,它没地方可躲,白骨枪更是使不上力。 一道愤怒的梵音,从夜游神口中骂出! 我当时就寻思着,我这一口要是咬到了,我死都不可能松口,今天不把你连脸带脑壳子咬穿了,我都不姓李! 就听咔地一声脆响,我上下牙床震的生疼,却咬了个空。 夜游神连人带马,化作一道黑雾,消失不见了,彻底逃离了绘画世界。 我从三米多的高空坠落,重重栽倒在泥浆里。 事后我回忆,夜游神当时骂的那句梵音,听发音好像是? 疯狗? 夜游神消失后,森林里的雨也终于停了,乌云散去,天边挂起一道彩虹。 马义等人赶过来,将我扶起。 劫后余生的我们,将喊婆的尸身抬回到了湖边的木屋中。 喊婆死了,其实早在上四楼前,老太太失败的祈福,就已经预言了这一切。 欧阳薇趴在喊婆的尸体旁边,直抹眼泪,马义叹息一声,安慰她道:“小姑娘,你不必伤心,喊婆已经九十多岁了,这也算喜丧了。” 第312章 更衣 木屋里布置的非常温馨,一切生活设施齐全,马义说,这地方很不错,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希望喊婆能永远生活在这里。 人间,总归是苦难的,相比之下,李富强笔中的绘画世界,宛如天堂。 我给喊婆盖上一床被子,摸了摸她冰冷枯瘦的手,黯然离开。 当我们回到湖边的草地上,透过镜子看见,太平间的计时器,已经定格在了45分钟。 结束了,一切,全结束了。 李富强做法,将我们带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五楼的太平间,也终于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第一火葬场的女工澡堂。 冰柜,解剖台,头顶的风扇,一切阴森的物件都统统消失了,众人面前,是一个标准的老式澡堂,墙上,地上都铺满了瓷砖,花洒不断往下滴着水珠。 我们依旧能听到姑娘们的欢闹声,戏水声,只听音,不见人,最终,这些可爱的声音也渐渐离我们远去,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我转过身,看向澡堂墙壁上的画。 绘画的背景格外熟悉,依旧是那个森林深处,湖边的小屋。 恬静,安逸,隐世。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湖岸边的躺椅上,边晒着太阳,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喊婆死了,可我们都觉得喊婆没有死,她永远活在了绘画世界中,活在了我们的心中。 李富强眼眶有些红,盯着墙上的画,他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拿出画笔,给湖边添上了一条小船。 又在木屋不远的空地上,画上了金黄色的麦田,和栽种着各种果蔬的果园。 甚至还细心地画出一个小山高的,劈好的木柴堆。 欧阳薇和马义出门了,李富强收笔后,认真地对我道: “哥,将来你死了,我也给你画到画里去,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捏了捏李富强的肩膀,黯然又疲惫地往外走:“小娘们,越多越好。” “哥你真是个实在人!” 李富强跟在我后边往外出,这时候,五楼走廊外边,已经有人在等我们了。 那是两个穿深蓝色包臀短裙,配黑丝高跟鞋的空姐。 二女都是浓妆艳抹,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丝巾,我好歹是见过点世面的人,身边的欧阳薇,姜幼初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我老板秦子曼,更是美的宛如惊鸿,让人不敢直视。 不得不说,中阴选的这些空姐,质量的确高,虽说没有秦子曼那般夸张,差距也不是很大,生前,也都是人间一等一的美尤物。 二女也就二十来岁,长得是国色天香,隔着大老远,我都能闻到她们身上的好闻香味。 但我对这种“流莺”,完全提不起丝毫兴趣,特别是得知她们是中阴的人,我就更心生厌恶了。 两位空姐并不理睬欧阳薇等人,她们是奔着我来的,我走过去时,二女立刻夹腿,挺腰,端庄美丽地蹲在我面前,柔声说: “尊敬的VIP,李先生,欢迎您乘坐中阴航空!” 我就跟没听到似的,径直从她俩身边走过,我的思绪还停留在绘画世界里,后来我细细寻思这事,越想越觉得后怕。 当时我距离死亡,只有不到0.01毫米的距离了,假如我当时循规蹈矩,直接拿烟刀去斩夜游神的脑袋,那此时的我,已经在画中陪喊婆晒太阳,享受岁月静好了。 正所谓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当时我真是被愤怒和压抑冲昏了头脑,就特么想着我这26年,憋憋屈屈,窝窝囊囊的活过来了,风水,命理,幻术,看似样样懂,半点鸟用没有,钱没赚到几个,还天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我就想,我李三坡到底能不能爷们一回呢?大不了就是个死呗?按我师父青丘的话说,谁还没死过呢? 于是我就上了,我也挺佩服自己的,能被夜游神称为疯狗的人,那注定不能是一般人。 当然,更可能是我运气足够好,扑上去的瞬间,刚好卡着点到时间了,45分钟时,第二阶段结束,夜游神会立刻消失。 不管怎么说,这事肯定没完,喊婆的这笔账,我记在夜游神身上了,这次,你杀我队友,还骂我疯狗,下次遇上了,我要你的命! 四个人收拾好行李,上六楼,俩空姐始终跟在我左右,其中一小娘们嗲嗲道: “李先生,请您出示一下头等舱的机票呢。” 我手伸进怀里,摸出四张快被水泡烂的机票,这还是上次在小兴安岭的隧道深处,阴差元福送我的。 那空姐恭敬地收下机票,说:“诸位头等舱乘客,在登机前,请先跟随我们前往VIP休息室,进行更衣沐浴。” 我拧了把湿漉漉的袖口,拧出一股子泥浆,我眉头一皱,说咋地?嫌我们穿的埋汰,不配上你那操性的破飞机呗? 我心里憋着股气,见我脸色难看,俩空姐吓的小脸惨白,拼了命地摇头摆手,堆着笑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李先生误会了,因为人间的很多物件,是无法带入阴间的,衣物就包括在其中。” “不过大家也别担心,中阴航空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 第313章 阴间生存手册 说话的功夫,我们上到了六楼。 我有必要描述下六楼的情况。 和其他楼层一样,六楼的楼梯入口处,和走廊之间,隔着两扇大铁门。 而且我站在楼梯口,往上边瞅,发现上边还有楼梯,我上楼前在外边特意数过,我们所在的这栋阳楼,外表看,足足有十八层,但对幻境见怪不怪的我也知道,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阳楼具体有多少层,没人知道,我问其中一空姐,楼上是干嘛的? 那空姐楞了楞,脸色变得惊恐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个……我没有权限知道,请李先生勿怪。” 空姐说着话,轻轻推开铁门,我们四个看着门后面的景象,惊的是合不拢嘴! 前方,是个巨大无比的平坦场地,远处都是雾,看不清这场地具体有多大。 场地正中,停放着一架巨大的民航客机,它比我见过的所有飞机都要大,我对这方面不懂,也瞧不出具体型号。 目测,这飞机装五百个人轻轻松松。 这个场地非常特殊,这里既不是人间,也不是阴间,它也不是幻境,这就很难解释的通了。 如此狭窄,逼仄的楼层里面,怎么可能隐藏着如此巨大,宽敞的空间呢? 人站在这个空间里,像是身处宇宙空间站似的,脚下是无底漆黑的深渊,猛烈的失重感和巨大的孤独感,让人极难适应。 俩空姐催着我们换衣服,我理都不理,指着那飞机问马义: “马叔,你之前去阴间时,坐的是这架飞机吗?” 马义点头,说是。 这件事,我已经重复讲过很多次了,还是再讲一次吧。 在此之前,中阴航班都选择在野外的无人区停靠,这还是头一回,中阴把这么大个飞机塞进了阳楼里。 目的说白了很简单,中阴就是想通过爬楼闯关的方式,筛选,阻拦修行人肉身前往阴间寻宝,寻人。 饿鬼道,本就不是活人该去的地儿,你硬要去,那你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马义坐过这飞机,坐了不止一次,以前他都是在荒郊野外坐的。 所以爬阳楼,他也是头一回。 场地上空荡荡,并没有看到任何闲杂人等,该来的,早已经坐进去了,我们大概率是最后登机的乘客。 在空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不远处的VIP休息室,里面有自助餐厅,咖啡台,雪茄室一应俱全。 空无一人。 最里面是洗澡更衣的地方,欧阳薇进了女子更衣室,我们仨进了男更衣室,简单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中阴准备的衣物。 两空姐一点也不避讳,提着包装还未撕开的全新衣裤,鞋袜走进来,帮助我们更衣。 李富强好奇地问:“如果不换衣服,直接去阴间会怎样?” 一空姐捂着小嘴,笑着说:“那等你下了飞机,你就成光屁股啦!” 我选了套深色名牌运动服,穿在身上吧,也感觉不出任何特别之处,我说要不要多穿点?下边冷。 空姐说不用,我们为各位准备的衣物,具备极强的御寒功能,冬暖夏凉,同时还具备抵御阴间死气的能力。 不光衣服,我们准备的食物,矿泉水,手电,医疗箱和帐篷啥的,也统统带不下去。 好在中阴想的还挺周全,VIP区有个户外用品店,里面样式样式的名牌,我们只负责点名,由空姐给我们准备。 后来一问我才知道,这些待遇,是头等舱乘客独享的,经济舱的人,连这VIP的门都进不来,很多人自己准备纸衣纸裤,纸类物件都可以带下去,没提前准备的,那真就只能光着腚下阴间了。 换上新的登山包,帐篷后,我们来到自助餐厅,狠狠地造了一顿。 航班全程,除了酒水外,不提供任何食物,马义说,活人去了阴间,吃饭是个很严重的大问题。 阴间的食物,活人是一定不能碰的。 欧阳薇听到这,眼眶一红,一下就急了,说:“我爸在下边待了那么久,他每天都在吃啥呢?他是不是已经饿到皮包骨头了?” 马义笑了笑,往嘴里塞了块红烧牛肉:“这个你不用担心,有本事的人,去哪都饿不着。” 那俩空姐站在一旁,也笑吟吟道:“我们在飞机上,为各位准备了阴间生存手册,在阴间,有一些特定植物的果实,是可以放心大胆食用的。” “比如修罗树的果实,服用小小一枚,那一整年都不用进食了,还能极大地增长阳寿,并提升修行人的气场质量。” 她一说修罗树,我就想起冥湖彼岸的幻境,在死者往生的彼岸,有着成片成片,一眼望不到头的修罗树林,想到这,我眉头紧皱道: “修罗树,不是只在彼岸才有吗?那地方,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空姐微微屈膝,点着头道:“修罗树虽然罕见,倒也不是只在彼岸才有,而且除了修罗树,食物的来源还有其他选择。” “比如还阳果,又比如白参树的枝叶……” 李富强忍不住抱怨道:“怎么都是花花草草的?搁这喂兔子呢?” “肉呢?道爷要吃肉!” 空姐粉润的鬓角流下汗珠:“肉……那个,其实也是有的,一切都在阴间生存手册上,大家上飞机后就能看到。” 第314章 作弊 自助餐厅提供的食物,都是人间饭店打包来的寻常菜肴,味道还行,但肯定没有胖子做的好吃。 我吃了几口菜,形同嚼蜡,实在没什么胃口,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吉利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我们在人间的最后一餐了呢? 透过自助餐厅的窗户,我看向外边那架飞机,一股浓烈的悲凉,一瞬间席卷全身。 去年,我爷爷和欧阳劫乘坐的,就是这趟航班,他们当时,又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登机的呢?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流眼泪的事了,喊婆死时我都没哭,但每每想起爷爷,我眼眶就会红。 有一天,我会亲手送阴女子上路,只有这样,我的内心才会回归平静。 吃饱喝足,休息片刻后,我们就上飞机了。 之前换衣服时,马义依旧选了套中山装,这人很奇怪,他一辈子只穿这个款式的衣服,年轻时穿,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还舍不得脱下来。 空姐领着上了飞机,结果一进入机舱,直接给我们每个人都看傻眼了。 头等舱靠近机头方向,我们要经过一段段狭长的经济舱,我背着包边走边看,里面大半都是回家的厉鬼,阴森森,黑压压的一大片。 其中夹杂着三五十号活人,我注意到,这里面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很多人,是我们在楼外边集合时,见过面的。 我甚至还看到了第二批进入故事会的人,我本以为,这帮操性篮子已经死在302老爷子手中了,可人家都好端端活着呢,而且比我们更早上了飞机。 我再看这帮人的面色,一个个轻松又怯意,还有人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马义和欧阳薇也认出了这些人,脸色都变的不对劲了,欧阳薇当时就挺不高兴的,皱眉道: “怎么回事?这帮人?怎么可能比我们先上飞机呢?” “咱们明明是走在他们前边的啊?” 我们小队,是从一楼,一个个台阶,硬生生爬到六楼的,每层楼,每一道关卡,我们都是靠着硬实力过的,没有捷径,没有投机取巧的可能,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腥风血雨,各种阴森恐惧,也都完整体验过来了。 喊婆更是死在夜游神手中。 马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依次扫视着经济舱里的活人,说:“这不应该啊?” “作弊!这帮狗篮子作弊!”李富强气愤地叫喊着。 这时,不远处坐着一老男的,抬起头指着李富强骂道:“闭嘴!我草你吗的小比崽子,吵醒厉鬼你负责啊?” “你还不服是吧?你再哔哔一下试试,别让我起来揍你啊!” 他这一骂,我们都笑了。 我特么心里憋着一团滔天怒火,正想找人出这口恶气呢,你个不长眼的贱畜找上门了,你看我剥不剥你的人皮就完事了。 这老男的五十来岁,穿着套自制的纸衣纸裤,那张老脸跟只冻烂的老茄子似的,贼眉鼠眼的,一副下三滥的老流氓相。 就很多老人吧,还真不值得被同情和可怜,特别是一些穷乡僻壤,农村来的老头老太太,人性的种种恶,全部浓缩到这个人群身上了。 你看人家老,人家像我们这么大时,可比我们坏多了。 我大步抢上前去,一把撕住那老毕登的头发,直接给他拽了起来。 这男的老归老,却练了一身结实的疙瘩肉,身形魁梧壮硕,他以为自己挺横的,没想到遇上了比他更横的,我给他拽起来,这男的大怒,叫骂着,伸手朝我脸上猛抓。 这人掌心漆黑一片,跟铁板似的,似乎练过摧心掌之类的外家功夫,他手抓过来时,被我一把捏住,我一用力,这人五根指骨被我捏的咔咔作响,碎成了粉末。 他就开始往下蹲,边蹲,嘴里边发出滔天的杀猪惨叫声,这时候,有空姐上前劝架,说别打了,别打了! 来谁都不好使,我就在经济舱的过道里,当着所有厉鬼的面,用大比兜子猛扇他的老脸。 啪!啪! 我只扇了两下,这人哇吐了口血出来,顺带着吐出四颗牙齿,蹲在地上,哭着哀嚎惨叫,我撕着他头发,边扇,边骂他: “你就这么点小气场,一个小修行人,狗都不如的玩意,你怎么就敢骂我的人啊?” 我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经济舱里的众多厉鬼,它们一个个伸长脖子,朝我看过来,这里边没有大厉鬼,我有死者之妆加持,自然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等我扇到第五下时,这男的跪在地上开始求饶,说小伙子你别打了,我求求你了,再打,要打死人了! 我撕起他头发一看,老男人大半张高高肿起,眉骨断裂,不停往外冒着血,鼻梁更是深深塌陷了进去,嘴唇子也裂开了两道口子,我看差不多了,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用鞋底狠狠踩着他的脸,开始问话: 我说,上楼前,我见过你,米先生讲话时,你也在场,现在,你叽霸一五一十告诉我,你个猪狗不如的下贱篮子,是怎么上到六楼来的? 你说实话,我饶你条命,你但凡敢撒一个字的谎,那说不得,爷们今天必须开一次杀戒,中阴的大拿来劝都不好使,我就在经济舱里,活剥了你的人皮。 我说完这番话,拿出刀,就开始在他额头上划拉。 第315章 放行 这人颧骨被我踩的咯吱作响,他不傻,他知道我不是在吓他,这世上也不是谁,都能像我这样,敢当着这么多厉鬼的面,肆无忌惮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人权衡了一番利弊,可能也瞧出我不是一般人,不是他能招惹的,立刻服了软: “我说,我说……” 他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我更来气了。 还真特么和我想的一样,我们这组人,被中阴给针对了。 除却我们,和苏秀芬那个倒霉队伍以外,其余所有人,都是手拉着手,唱着歌,哼着小曲上楼的。 当我们通关故事会,到达四楼时,这帮人已经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从另一个平行维度,追赶上了我们的进度。 这帮人一个个,嘴笨的跟棉裤裆似的,舌头都捋不直,哪会讲什么故事啊? 三楼的故事会,他们没能通过,可老爷子却一反常态地给他们开了绿灯,全部放行了。 四楼的冥湖幻境,人家压根没遇上什么纯铜长廊,也没有一碰就燃的生魂挡路,人家一进幻境,直接就上了百小戏的船。 一路平安无事,跟特么观光旅行团似的,谈笑间到达了彼岸。 人家的五楼,门推开,进的是女工澡堂,进去洗了个澡,就算过关了,什么太平间,夜游神,人家根本就没遇见过。 我听这老男人讲述完,抬头,环视经济舱里的所有活人,我朗声说: “大家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呢,非常的老实懦弱,是个人都能欺负我……” 同行们的脸色顿时大变,看我的目光都充满了深深的畏惧,可能都在想,你老实?你可拉倒吧,你这明明就一人间妖魔啊? 我继续道:“我想请大家卖我这老实人一个面子,这老比瞪讲的是真?是假?你们来表个态。” “谁特么不表态的,选择默不作声看戏的,等到了阴间,我一定不能放过他,我弄不死他,我都不能姓李!” 其实这个江湖,本身的运行原理,和阴间是完全一致的,这完全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你拳头硬,你手段狠,自然所有人都怕你。 可你一旦露了怯,让别人觉得你不行,那所有人都会骑到你头上,狠狠地欺负你,连路过的狗都要冲你多吠几口。 我这番话说完,整个经济舱立刻变的闹哄哄的,但凡是个出气的活人,都举起手说道: “是真的!” “我们作证,他说的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又踩了那老男人几脚,在他衣服上擦干沾血的鞋底,招呼众人继续前行。 从始至终,在场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厉鬼,都稳稳当当坐在那,竟没一个敢找我麻烦的,怪不得老话讲,鬼怕恶人,我这有了死者之妆,还真是判若两人了。 想想也挺后怕的,之前在一楼电梯跟前,面对这些厉鬼,我吓的连头都不敢抬呢。 一路走出经济舱,穿过公务舱,我们四人来到了头等舱区域。 它这头等舱弄的很是豪横,跟个小型酒店似的,一间间房隔开,里面有床,沙发,淋浴间和空调。 每间房门上,还被中阴专门画了咒语,空姐说,这咒语一画,再猛的鬼都进不来,能完全保证头等舱乘客旅途的安全。 李富强好奇地问那几个空姐,说姐姐们,你们是人是鬼啊? 这些空姐就笑着说,她们都属于生魂,死后,被中阴招揽,为中阴工作。 我听的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的真是苦,一个个都是牛马的代名词,故事里的路人甲,人间行走的NPC。 读了万卷书,学到的来是come去是go,康姆康姆够够,点头爷丝摇头no。 行了万里路,是你送外卖跑出来的,毕业前,发誓要赚一百万,如今每天三顿猪脚饭,泪水打湿猪脚饭,欠了一万又一万,20的短袖80的鞋,复杂的五官朴素的智商,自卑的感官敏感的创伤,初见还是社会头,再见已是厂中猴,垂死病中惊坐起,牛马竟是我自己。 吃着科技与狠活的烤肠,笑谈国际风云局势,上学时书里说,吃得苦中苦,结果真就吃了一辈子的苦中苦。 死后,还不能消停,还要继续给中阴打工。 欧阳薇听的很是好奇,问:“你们给中阴工作,有什么好处嘛?” 一个空姐彬彬有礼答道:“有的,这个本来不能说,但各位是尊敬的VIP乘客,倒是可以说一点的。” 首先,不是谁死后,都有资格给中阴工作的,能有这境遇的,那都是千万人中挑一的幸运儿,别的不说,就这帮空姐,一个个那叫个美啊,脸蛋,身材,皮肤滑嫩白皙程度,都是万中无一的,每一个丢出去,那必须都是选美大赛的冠军。 这些姑娘死后,被中阴选为空姐,好处是可以赚取类似工资的积分,当积分达到一个度,她就能转世投胎,下辈子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马义听完很是不屑:“我当是什么呢,人间,算哪门子好归宿啊?我说难听点,哪怕战火纷飞的阿修罗道,也比人间好的多! “人生在世,再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区区百年,然后呢?下一世呢?” 马义说的有他的道理,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公的世界,好在死亡,是绝对公平的。 贫穷,富贵,终究难逃一死。 空姐沉默不语。 其实对于她们这样的普通姑娘来说,中阴给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优厚了。 我们不再理睬这些空姐,各自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每个人都累坏了,后来我回忆这段爬楼旅程,当真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一辈子该遭的罪,该受的惊吓,这一趟全提前享受完了。 第316章 黄泉 从特么故事会再往上,再就没一个正常画面了,特别是五楼的那个太平间,真是要我老命了。 我进了屋,躺到床上就要睡。 这时候跟进来一个空姐,手里提着个小旅行箱,进屋后她关上门,冲我微微屈膝,自我介绍道: “李先生,我叫唐雪,我生前是一名汽车销售,家住哪哪,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我们都是成年人,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就躺在床上问她:“你们航空公司,还搞这些名堂吗?” 唐雪摇了摇头:“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我临时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要我来陪侍您。” 别说,飞机上这么多空姐里边,唐雪的确是最好看的,这姑娘二十四五岁,长得小家碧玉,小脸白嫩可爱,又带着说不出的高冷,看的人就忍不住想轻浮几番。 “滚!”我翻了个身,疲惫地挥手送客。 唐雪吐了吐舌头,乖乖退了出去。 头等舱的大床,紧贴着窗户,我看着窗外满是迷雾的机场,眼皮子渐渐发沉,很快就睡死了过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我是嘴巴干,被渴醒的。 睁眼一看,窗外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乌云闪电,航班竟已离开机场,飞行在空中了。 我惊悚地注视着窗外,心砰砰乱跳,这画面很不对劲,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不属于人间了。 而这趟旅程,也才刚刚开始,还远远没到阴间,那这窗外的世界,又是哪呢? 我回过头来,那个叫唐雪的空姐很贴心,在我熟睡时,她特意在桌上为我准备了各式冰镇冷饮。 我喝了两大杯冰可乐,就连这可乐,都已经不再是人间的了,有气儿,但口感却一点都不甜,反而带着微微的苦涩。 我又喝了几口矿泉水,缓解了口渴后,我看向房间墙上的屏幕。 上边标记了航班目前所在的位置。 屏幕上,一个小飞机图案,飞过了人间,目前正行驶在阿修罗道的天空上。 阿修罗? 原来窗外,就是传说中的修罗道? 上三道,分别为天神道,人间和修罗道。 我对修罗道的了解很有限,只知道青丘曾有一世,投胎到了修罗道,成为了一名阿修罗总兵。 按照马义的说法,修罗道虽然常年战火连绵,但那里,却比人间要好的多。 如果有的选,修罗道和人间,没人会蠢到选择后者。 可是,为什么前往阴间的航班,会途径修罗道呢? 我赶紧好奇地看向窗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乌云,根本看不到下方,阿修罗世界的样子。 遥远的天边,偶尔飞过一只只像鸟,又像UFO的怪东西。 我拿起根雪茄点着,抽了几口,同样也是一点烟味都没有的虚无摆设,我掐灭雪茄,干坐了一会,欧阳薇推开门走了进来。 美美睡了一觉的小姑娘,此时容光焕发,美的是光彩照人,我们简单亲热一番后,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起翻看喊婆留下的那本古书。 古书本无名,我给它取名为《黄泉》,因为书中的很多内容,都是和黄泉有关的。 黄泉古书里记载了一套非常可怖的大幻术,此幻术名为黄泉地狱转生,喊婆曾用它对付太平间里的厉鬼。 我越往下看,心里就越发毛,这套幻术的原理,是通过幻境,一遍遍模仿,重复死者离世前的那一天,跳楼的人,就让它一遍遍跳楼,上吊的,一遍遍吊…… 以此类推,不断重复,永无止境。 这过程非常痛苦,死者明知这是幻境,却无法阻止,一天天,一遍遍地重演相同的悲剧,在漫长的折磨中,它的思维,理智和灵魂会被一点点消耗殆尽,直至最终幻灭,消失。 然而幻境中的一百年,现实中也不过一息。 黄泉地狱转生,对死相越凄惨的鬼物,杀伤就越大,当然了,死的不惨,它也不可能变成鬼。 这套大幻术,需要因果律来发动,我没因果律,只能先把它的口诀和手势背诵下来。 《黄泉》中记载的幻术,并不只有这一套,可惜这本古书太过久远,幻术篇的后续内容,已经模糊到无法分辨了。 幻术篇后边,是祈福篇,这祈福篇跟连环画似的,一个个古代年轻女子,全身不着一物,端坐在蒲团上,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手势。 欧阳薇看的是面红耳赤,将古书摆放在大腿上,我低头注视着,这些女子摆出的姿势,非常古怪,阴森中带着邪意和吊诡。 这些画勾勒的非常逼真,写实,女子身上的种种细节,画的是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女子们打坐时,脸上的表情非常庄严,充满着肃杀之色,有些女子嘴角还会浮现出诡谲的笑意。 我们一篇篇往下翻看,姿势看完,接下来就是修行方法的详细描述。 原来,这套祈福仪式,只能由特殊命格的女子修行,而且只能通过阴气发动。 祈福的原理,像极了喊婆的言出法随,上四楼前,老太太用的就是这个,可惜失败了。 祈福,可以让人躲避灾祸,逃脱死亡,还能极大增强机缘,造化,根据《黄泉》中的描述,祈福修行到深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行也不行。 欧阳薇读到这,就说:“这个东西的原理,和催眠有异曲同工之处,效果却比催眠来的凶猛多了。” 我摸着欧阳薇紧实白皙的小耳朵:“怎么说?” 欧阳薇痒的耸起香肩,轻声道:“打个比方,你和别人斗法,对方一个术打过来,这时候,我发动祈福,我说它打不到,它就得打不到。” “再比如,你打过去的一个术,明明是无效的,我说它有效,它就一定有效。” 事实上我们所理解的,并不是祈福的真实含义,祈福仪式所涉猎的东西,比我们想的要深邃的多。 欧阳薇的命格,完美符合了祈福仪式的要求,刚好她也是修行阴气的,她就把祈福篇全部内容,一点点背了下来,回头试着修行它。 祈福篇之后,又是一幅幅连环画,这里,记载了阴间黄泉的真实景象。 第317章 地狱 我们正要往下翻看,这时候,马义也来到了我屋里,他显然也是刚睡醒,头发有点乱,一脸的惺忪,手里端着个保温杯。 我和马义认识了这么久,我的事他都知道,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我说我在看喊婆的古书,这里边有很厉害的术值得学习,还阴间黄泉的连环画。 马义无精打采地嗯了声,显然是没什么兴趣,坐下,喝着保温杯里的茶道: “我像你这么大时,比你玩的野多了,那些年,我对术的渴望,达到了疯狂发指的地步,我不惜一切代价地在全国各地,搜集各种值得学习的术,有时为了得到它们,我甚至不惜杀人!” 我和欧阳薇好奇地看向他,马义这个人,很少提及他的过往,但我知道他的过去,一定是血腥和阴森的。 马义呆呆注视窗外翻滚的乌云:“但后来有天我终于发现,术,并不能解决我灵魂的真实渴望!” 欧阳薇听到这,就忍不住问他:“那你真实渴望的什么呢?” 马义说,他在30岁时,在江湖里基本就很难遇到对手了,那时的他,对所谓的术,神通和法门都失去了兴趣。 按马义的说法,你把这些个东西全学一遍,学到头,最终也难逃一死。 有一天,马义突发奇想,通过一个特殊法门,让灵魂离体,进入到了中阴界,他想知道,将来他死后的归宿是哪里? 中阴的人告诉他,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因为马义这一生,杀过太多人,手中沾染过太多血,而六道的投胎规则,是严苛到让人发指的,中阴的人给他算过,他这个下地狱的结局,是无法通过行善事,或剃度出家等方法来规避的。 地狱有十八层,马义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降生到第一层,或第二层,能稍微少受点罪罢了。 这时候,马义整个人就变了,他失去了锋芒,他从年轻气盛的好勇斗狠,变得内敛,深邃了起来。 术,并不能解决他的真实渴求,他学再多的术,也不能避免他坠入地狱的结局。 地狱是什么地方?那是六道里最垫底,灵魂最悲惨的归宿,没有之一,地狱,是宇宙中一切恐惧和混沌的总和,没有比那里最恐怖的地方了。 据说第十八层地狱,名为“无间”,就是无间道里的那个无间,说无间地狱有多恐怖?那地方大到没有边界,在那里,时间已经不存在了,说一个人一旦进入了无间地狱,他永远都不可能出的来,就哪怕什么都不做,那种没有时间的折磨感,会让他疯狂,最后会变成一个丧失理智和人性的扭曲怪物。 胖子也跑来听马义讲地狱,我们都听的挺害怕的。 马义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说人啊,无知才是福,我真的很羡慕社会上的那些无神论者,这些人没有信仰,活的没心没肺,坏事可劲地干,横竖都是搞钱,死后啥都没了,回归虚无。” “真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我特么夜里睡觉都会笑出来!”马义很难得地骂出了脏话。 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人死后,一切才刚刚开始,但你纵观历史的各朝各代,你会发现一个很明显的共性——世人皆蠢。 越身处底层的人,越是蠢到愚不可及。 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马义还告诉了我们一个残酷的真相,我们所看到的中阴闯关也好,阴间也罢,你觉得它们恐怖,其实这些已经是很不错的归宿了。 世上大多数人,死后,他甚至连阴间的门槛都摸不到,直接就坠入地狱了。 我问他,这大概是个什么比例?马义说,七成的人死后要下地狱,剩下的两成去阴间,再从阴间彼岸往生畜生道,少之又少的人,才有去中阴闯关的资格,成功后重新投胎人间。 说以前吧,坠入地狱的比例没这么高,最近这些年突然就高起来了,这个你谁都怪不了,这是个全民搞钱的疯狂时代,一边是外资撤离,另一边短视频洗着脑,中年失业的人去跑外卖,各行各业都烂到了根里,只剩下没完没了的科技与狠活,在不受管控地野性生长着。 春晚电视里,人山人海的欢天喜地,注定与普通人无关,现实里,有些人为钱拼了命,有些人已经在为死后的另一段旅程,开始提前铺路了。 有个哥们经常去洗浴按摩,说他们那本地姑娘都傲的很,你拿不出百八十万的彩礼,人家看都懒的看你一眼,更不可能去从事这种行业了。 现在一看,扎铁了老心,里边清一色,全特么是本地姑娘,把外地的都卷没了。 至于修罗道和天神道,那进入比例更少的可怜了,每一亿人里,能出来五十来号人,下辈子投胎这两个世界。 它俩,可比人间美好多了,进入的门槛自然也极高。 特别是天神道,马义说那地方,就跟天堂似的,整个世界就你一个人,你就是那里的主宰,你想啥就来啥。 先给自个在海边弄个大别野,各式美丽的小娘们,女明星,各种美食就可劲往里塞吧,每天拿黑桃香槟漱口,拿茅台洗脚,逍遥自在地活他个几千万年。 第318章 衰老 我听到这,就问马义:“在你得知,你难逃入地狱的结局后,你又做了什么呢?” 马义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说他后来就改变了思路,放弃了术的收集,开始寻求长生不老的法门。 这中间的过程曲折而漫长,从道家的兵解成仙,肉身成圣,再到现代最尖端医疗基因干细胞移植,细胞端粒强化,年轻血液注入交换疗法,总之,你想到想不到的各种法门,马义一个个都试过来了。 钱花了不少,耗费了数十年的光景,马义最后却失望地发现,所谓的长生不死,根本就是扯叽霸蛋的。 人,从生下来的那天,就已经开始衰老了,这个过程是注定的,任何尝试和挣扎,都注定是无效的。 你哪怕养一批年轻的血奴,每天抽他们的血换到你身上,瞬间再更换掉你体内所有能更换的脏器,衰老依旧无法避免,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掐死了人类永生的一切企图。 我注视着坐在沙发上的马义,我发现他变得苍老了许多,他眼神里的光在变暗,我和他的年龄有巨大的代沟,我无法完全将自己代入他的世界中。 但我们对死亡的恐惧,是相同的,有时候,我觉得我离死特远,我才26岁啊! 但最近的一系列遭遇,又让我感觉自己离死挺近的,马义说,人的命真的很不值钱,哪怕是有因果律,有死者之妆的大修行人,一样,哪天说没就没了,特别快。 马义的一生非常惨烈,这些年,他为了逃避既定的命运,付出了太多,这就好比一辈子钻研双色球的人,到老了却发现,这玩意根本就是个骗局,你就想他得有多难受吧? 李富强想了想,说:“马叔,你快死的时候你告诉我,我可以让我师父把你的灵魂,封印到绘画世界中。” “这样,你就不用去地狱了。” 马义转过头看向他,沙哑地笑了:“孩子,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宇宙的热寂,是不可避免的,世界的每个物件,都有支离破碎,消失的那天,头顶的太阳,和你师父的画都是如此。” “哪天画没了,我一样会坠入地狱的。” 我听到这,就开始揣测马义的意图,他不可能闲的没事发牢骚,白白跟我讲这么多,他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我就试探地问他:“那你现在准备咋弄呢?” 马义目光深邃地看着我,说:“三坡,等咱们到了阴间,先办正事,先给你岳父欧阳劫找到了。” “等正事办利索了,你得跟我走一趟,我有个计划,现在运转的已经很完美了,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你,我!咱们在坐的所有人,阴间,地狱,以后再跟咱们没关系了!” “咱们死后,都能在天神道永生,永享那里的荣华富贵!” 马义这番话说出,听的我们都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这个计划,一下就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我这边正要问他,欧阳薇却率先开口道: “你要带三坡去哪啊?你得保证我家三坡的绝对安全,不然我可不答应!” 我摸了摸欧阳薇的纤纤玉手,冲她笑着,马义也笑道: “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把三坡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了,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马义这人秘密是多,但有一点好,就是很讲信誉,欧阳薇听到马义的保证后,这才稍稍放心。 我们就开始追问他,这个计划的细节。 这里多说两句,我们为啥对马义的计划这般感兴趣呢?其实普通人根本不会在乎这个,你随便找个二十岁毛头小伙,你问他,人死后,灵魂会去哪? 他肯定说,我叽霸哪知道啊?我离死还早着呢。 同样的问题,问一个即将离世的老人,同样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欧阳薇爷爷去世时,她还小,她当时就问她爷爷,说爷爷,你说人死后,会去哪啊? 她爷爷就告诉她,说人死了,没有去哪不去哪的,什么都没了,消失了,不存在了,永远睡着,再不会醒来了。 欧阳薇那时才14,5岁,听完,眼泪就哗哗往下流,心想既然这样,那我们来到人世间,图的又是个啥呢? 但修行人知道的东西,会多一些,我们知道阴间,中阴都是真实存在的,也知道人死后,在经历相应的审判后,灵魂会在六道里选择一个世界,进行轮回,一世世,永不停歇。 所以我们就很在意这个,我不知道别人,我自个感觉时间过的挺快的,昨天,我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天天跟屁虫似的缠着爷爷奶奶,今天,我以修行人的身份,坐上了前往阴间的航班中。 明天,我可能就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了,人间百年,不过是眨眼间的云烟,终有一天,我不得不像马义那样,提前为自己的下一段旅程做好准备。 马义却不肯透露具体细节,说等正事办妥了,他才会讲他的计划。 航班依旧行驶在修罗道的天空上,我盯着窗外边,一眼望不到头的乌云,心里直犯嘀咕,修罗道的天空,终年被乌云笼罩吗? 听说乌云下的世界,战火纷飞,半人半神的阿修罗们,常年累月地在战场上,和帝释天殊死厮杀,如此血腥到不见天日的世界,马义却说它比人间好的多? 具体好在哪了? 第319章 陈山火 我们不再聊地狱,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李富强拿起桌上的阴间生存手册,翻开看着。 马义说你不用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真实的阴间生存手册,都在这里呢,一会下去了,有我这个向导带路,你们这些小孩啥心都不用操。”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抓起一本生存手册,塞进了怀里。 欧阳薇阅读着大腿上的古书,翻开其中一页,兴奋道:“你们看!这里就是黄泉!” 众人朝着书瞧去,古书中详细画出了黄泉的真实模样,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黄泉,它并没有水,它不是所谓的江河,它只是一条大道。 这条大道,宽到看不到两边,周围笼罩着漫天大雾,行走在黄泉中的人们,挤成一团,四周跟随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死物,摆出一副捕猎的架势。 这画面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动物世界里的角马群,面对狮群捕猎时,角马们会本能地挤成一个大团,大团正中的角马是最安全的,外围的可就惨了,随时会葬身于狮子的血盆大口中。 马义看了眼书中的画面,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的,黄泉,是通往冥湖的必经之路,坠入阴间的死者,选择并不多,要么迷失在大雾中,最终成为厉鬼,要么走过黄泉大道,前往冥湖乘船到达彼岸。” “比起这个。”马义话锋突然一转,问我: “你说为啥只有咱们,会被中阴针对呢?” “大家都是人,爬的也都是同样的楼,那些人唱着歌,轻轻松松就上六楼了,咱们却上的这般艰难?” 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事,始终没琢磨明白,因为阴差元福,我起初挺瞧不起中阴的,我想象中的阴差,那必须是让厉鬼闻风丧胆,黑白无常类型的存在,结果真实的阴差却怂成那样,属实刷新了我的认知。 但后来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我渐渐就不这样想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中阴是不比之前了,它已经失去了对阴间的掌控,但它依旧恐怖到让人灵魂颤抖。 你就说这玩意有多恐怖吧,同样的楼梯,它能给你划分出不同的平行空间出来,A小队爬的毛骨悚然,险象环生,直至最后死伤殆尽,B小队却爬的顺风顺水,开玩笑一般的关卡,更是闭着眼过,跟特么来春游似的。 我们这些人里,马义对中阴的恐惧,最强烈,早在他30岁时,中阴就安排好了他的后事,直接给他安排去了地狱,所以马义一提这个,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 中阴,是生死规则的制定者,也是因果善恶的裁决终端,中阴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个体,在中阴面前,渺小的不如一颗尘埃。 大伙正在讨论中阴针对我们的动机,这时候,空姐唐雪在外边敲门,柔声道: “李先生,麻烦您出来下,有人想见您!” 我们都起身往外走,唐雪拦住其余人,笑吟吟道:“抱歉啊各位,那个人点名只见李先生!” 我就跟着唐雪往前走,一路穿过头等舱区域,来到一个小型的办公区。 唐雪推开其中一间门,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走过去一瞧,那是间五六平米大的小房间,屋里没窗户,也不开灯,阴惨惨的,显得很逼仄。 房间里摆着张小桌,桌后面坐着个人。 我进屋后,唐雪就把门关上了,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那人就一声不响地坐在那,眸子仿佛能看穿黑暗似的,一刻不停地在我身上扫视着。 他不吭声,我也不吭声,那咱俩就搁这耗着,我本身就是盲人,早就习惯了黑暗,我就摸着黑找到凳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无边的黑暗中,一片死寂,那人就在我对面,离我不到一米,我耳朵这么尖的人,却一点都没听到那人的呼吸声。 我心里渐渐就开始发毛了,瞧这架势,这人应该是中阴的一个高层,叫我过来可能是想问我点话,顺便试探下我的深浅。 结果他愣是没试探出来,僵持了五六分钟吧,就听那人叹了口气,开口说话了: “李三坡,你这个人的……还挺不错的。” 我揉着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你说啥?我刚给睡着了,没听清。” 那人愣了愣,打开桌上的台灯,一脸古怪地看向我:“你睡着了?” “我这边给你上威压,上气场,上强度,测你心理承受能力呢,你可倒好?” “你给我睡着了?” 我伸了个懒腰,透过灯光看那人,那是个中年男人,三十来岁,台灯微弱昏黄的光线,照的这人脸上阴森森的,跟电影里的鬼似的。 这人穿着件皱巴巴的黑西装,头上戴了顶很奇怪的纸帽子,是黄裱纸糊出来的,这种帽子我很难形容,死人都不会戴,只有终年流窜于荒山野岭间的重度精神病人,才会戴这个。 我揉着眼睛再看,这人的五官长的还算周正,眸子里透着森森的鬼气,他先自我介绍: “我叫陈山火,我是中阴这边的负责人。” 我惊的差点没跳起来,指着他道:“你?你就是中阴的大拿?” 陈山火点头:“中阴好几个大拿呢,我只是其中之一。” 见我有点犯怵,陈山火语气和缓了下来,说:“孩子你别怕,中阴若是想收拾你,你早就是个死人了,不可能让你活到现在的。” 我深吸了口气,让情绪平缓下来,想了想,我就说:“陈哥,我搞不明白,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320章 平衡 陈山火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地就开始给我讲了。 首先,在中阴界有一台高维机器,它能监视,记录世人的生平过往,就是说,从你出生到离世,你这辈子做过的所有事,你经历过的一切,人家中阴全部都能看在眼里。 这玩意录下来干嘛?死后算账用的,谁死了,中阴会先调出它的生平观看,当然了,人家那边看的很快,一个人的一生,被量子压缩到三五秒,两眼就能看完。 然后呢,再根据这个人一生的善恶,决定他接下来的去处。 还有点救的,先送来中阴闯关。 那些没救的,不可饶恕的,活叽霸该的,统统往阴间,地狱和畜生道投放。 其实也不用担心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因为很多人的一生啊,是完全不值得提前观看的,他们的一生都太寻常卑微了,剧情高度重合。 就打一个简单的比方,数百年前的封建朝代,一个年轻人想出人头地,他只能去读书,当官,那你放到今天看,这不完全一模一样么?有什么区别么? 所以,这种高度重合的人生,中阴会把它们收集起来,丢到角落里吃灰,等人哪天死了,拿出来看一眼就完事了。 中阴重点留意的,是修行的这帮人,也就是我经常说的,江湖里的人。 其中就有我。 我们这样的人,在中阴眼中,属于高危人群,你像平时算算命,看看风水,替人消个灾什么的也就罢了,你但凡涉及到斗法,涉及到违背生死,因果法则的,那中阴就要开始往小本子上记了。 情况严重的,中阴还会派人下来缉拿。 中阴界,是六道中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整个六道,除了最顶端的天神道,和最底端的地狱道以外,其余四道的一切事宜,中阴都有权过问。 我听到这,身体就开始打摆子了,说实话,当时我真挺害怕的,眼前这位头戴纸帽的中年人,是中阴的大拿!连冥湖的摆渡人,百小戏都是给他打工的! 这人给我带来的威压,比阴物,比夜游神来的都要猛烈,我这时候就开始下意识地计算,我这辈子杀过几个人?中阴是不是要提前跟我算这笔因果账了? 陈山火瞧出我的恐惧,死灰色的眸子眨了眨,说: “孩子,你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我全清楚,你别误会,中阴不会插手人间的善恶,世人的种种恶行,凶杀,政权的迭代,这些我们统统不会过问。” “我们只维护生死平衡。” 修行人一定不能打破这个平衡。 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你有多少本事,你就干多大的事,一个连火符都不会用的小道士,突然招来雷劫去硬劈厉鬼,这种就属于异常信号,这时候,中阴就要派人来过问了: 小伙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阴暗的小房间里,我坐在陈山火对面,一声不吭地听他说着,听到这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陈山火说,早在去年,我跟刘纲他下三滥的贼娘史细妹斗法时,中阴就开始关注我了。 话说到这,陈山火从抽屉里拿出个类似笔记本的玩意,打开给我看,我眯着眼瞧过去,画面里,史细妹正恶笑地伸出手,从烧红的炭火下边摸蛇。 接下来,就该我反击了。 果然,画面一转,本要摸蛇的史细妹,却从炭火下摸出了一只活癞蛤蟆! 陈山火按了个暂停,面色变的奇怪起来: “小伙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和这位妇女的斗法,比拼的是幻术吧?可我们仔细翻看你的过往,发现你并没有学过幻术啊?” “这个,你怎么解释?” 面对陈山火的连续发问,我始终没吱声,原来,中阴也并非他所说的那样无所不知。 关于黑相术,野狐禅和我师父青丘的事,这些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中阴并不知晓。 这个其实不难理解,黑相术本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之物,野狐禅是超脱于六道之外的独立空间,青丘更是转世过无数次的大妖狐,中阴的眼睛再尖,也看不到其中的丝毫端倪。 见我不说话,陈山火也不逼问,微微一笑,说:“你有秘密,我喜欢有秘密的人。” 他按下快进键,越过我入梦破孙无义的阴喜,杀蛇相刘纲等一系列事件,快进到了小兴安岭那段。 指着屏幕里白惨惨的雪原,陈山火说:“这个能交换人四肢的幻术,是叫阴畜生吗?” “这就更不对了,你没有因果律,这种层次的大幻术,你不该学会,更不可能放的出来。” 这时候,中阴对我就更加警觉了,立刻派阴差元福来观察我。 我听到这,忍不住反问陈山火,我说陈哥,你凭良心说,吕俑这样的人,他该不该死? 陈山火刚要回答,我立刻打断他道:“他该不该死,我都要弄死他,重来一遍,我还得这么干,至于我用什么方法杀的他,有这么重要吗?” 陈山火直勾勾地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能看出来,他心里藏着话,可能是因为我的层次太低,他不愿意跟我解释太多。 果然,片刻之后,陈山火就换了个话题,避而不答道: “这几件事过后,他们就把你的档案交到了我这,我看完,觉得你这孩子的确有点意思,我就想再试试你。” 我接过他的话道:“所以,你就在楼梯上动了手脚,故意拉高了难度。” 第321章 代价 迫于陈山火恐怖的身份,后半句话我没敢说,我本来想斥责他,你把难度拉的高过头了,害的喊婆死在了五楼,这笔账算谁的? 陈山火仿佛有读心术,那对充满森森死气的眸子,能看穿我的内心,我这边一嘀咕,他就察觉到了,立刻对我道: “不错,中阴的确提高了每层楼过关的难度,我们为你单独开辟了一个‘场’,其他人都没有这个难度,独独你们小队有。” “但你不能把喊婆的死,怪到中阴头上。” 我皱着眉瞧向陈山火。 中阴所设置的这个“场”,非常特殊,它既不是幻境,也不是多维空间,它倒更像是四维投影出的一个游戏。 五楼的夜游神,它并不是真实的夜游神,而是中阴根据阴间夜游神的模样,而做出的游戏投影,真实的夜游神,比投影出的要恐怖的多,我敢那样去咬它,我早被它碎尸万段了,哪有存活的可能? 陈山火说,当时操控夜游神投影的中阴工作人员,看到我发了疯似的扑上来咬它脸,给那工作人员都吓瘫了,本能地骂了句“疯狗”。 我以为夜游神骂我疯狗,我当时还挺得意的,觉得自己特能耐,连夜游神都骂我是疯狗,我这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所以就趁着这股骄傲劲,当着众厉鬼的面,大闹了经济舱。 原来,实际情况是这样啊? 我听的后背直冒冷汗,陈山火又告诉我,喊婆也是这场游戏的演员之一,老太太和戏子一样,都是中阴的人,人家陪着我们上楼,游戏玩完,人家就返回中阴去了。 那本黄泉书,是喊婆回中阴前送我的礼物。 我平复好心情后,就问他,我现在过关了,中阴这边有个什么说法吗? 陈山火取出一张名单,用笔在上面加上了我的名字,说:“李三坡,你经历过足够多的生死,有资格领取因果律了。” 我这才知道,他这份名单里记录的,都是有因果律的大修行人,我粗略扫了眼,名单密密麻麻,有百人之多。 他这边名字刚写完,我就感觉身体里多了一种很奇怪的能量,这股能量来的非常隐秘,消失的也很快。 陈山火说,因果律是一道门槛,我们都知道,术是连接高维能量的通道,普通的修行人,他只能打开碗口大小的通道,而有了因果律,这个通道可以无限制地扩大,修行到更高的层次后,它可以像泄洪的水库般,来的非常猛烈。 因果律,顾名思义,你只有真正知晓,并相信因果报应这件事了,你才能更谨慎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你拿这种力量来助人行善,灭杀邪门污秽,而不会用它来收获钱权,残害滥杀无辜。 拿到了因果律,我道了谢,就想起身走了,陈山火代表着中阴,我始终心怀不安,如坐针毡,也深知自己并没有和中阴直接对话的资格。 我这边刚打算走,陈山火立刻叫住我,说:“李三坡,你有没有兴趣为中阴工作?” 我头皮一下下炸着:“陈哥,我就是个小人物,没什么野心,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就是我最大的追求了。” “你能别把我往中阴里边带吗?我自由懒散惯了,最怕被约束。” 气氛一下变的阴森起来,暗室里,陈山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语气生硬道: “你杀过八个人,分别是史细妹,孙无义,高富贵,王秃子,张护士,刘纲,吕俑和苏秀芬。” 我听的脑壳直疼,其他的我认了,高富贵和王一蛋是跳楼自杀死的,张护士卖尸,被厉鬼上门索命,这三人的死,怎么就算到我头上了呢? 苏秀芬那就更离谱了,这位镜子洞的丑陋妇女,明明死于李富强的画魂术,你这个也往我身上赖啊? 好在舅姥姥不算人,这个他倒没往我身上算。 陈山火也不跟我多解释,直言道:“你是修行人,你应该更怕死才对,死后的世界,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我这些年,见过太多人跪在我面前痛哭哀嚎,求我放它们一马,有空你去中阴看看吧,那凄惨的画面啊,你看过一次,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李三坡,你手上沾染了太多鲜血,你死后,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到时候你打算去阴间?还是像马义那样,直接下地狱呢?” 我曾在白夜天的画中,看到过地狱的真实场景,此刻的我,面如死灰,嘴唇不停地哆嗦,苍白无力地辩解道: “他们……他们都该死,我那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陈山火面色更阴沉了,指着我厉声道:“每一个杀人犯,都辩解他是在替天行道!” “你先问问自己,你算老几?中阴都没有替天行道的资格,更何况你一介凡人?” 我被陈山火拿捏到了软肋,垂头丧气地坐在那,不吱声,陈山火神色稍稍和缓下来,对我道: “你这孩子的内心是干净的,这个我知道,不然你也没资格见我,你现在回头还不算晚,你替中阴工作一段时间,我不但能把你的罪,一笔笔全给勾了,将来,我还给你更大的造化。” “你死后,我保你入天神道!” 第322章 监视 听到天神道三个字时,我头皮微微一跳,抬头看向陈山火: “我不要天神道。” 陈山火轻咦了声:“你知道天神道是哪吗?那里,可是天堂啊!寻常人听到这三个字,直接激动的昏死过去,你可倒好,你还嫌弃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捏了捏拳头,说:“我想知道,我爷爷在哪?” 我说完这句话,直勾勾盯着陈山火,他若是撒谎,我一定能看出来。 陈山火大有深意地看着我,严厉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和蔼下来:“百小戏和喊婆说起你时,都给了你极高的评价,说你这孩子,心性,胆量,为人那都是一等一,没的挑的。” “我起初还不信,不得不说,李三坡,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啊,李式龙又不是你的亲爷爷,你却还一直惦记着他,倒难为你这孝心了。” “我生前,和李式龙也算是故交,你爷爷在中阴闯关成功后,我安排他投胎,去人间最顶级的富贵人家了。” 见我不信,陈山火叹了口气:“我去中阴任职时,曾在六道面前发过大誓,我若是敢撒一个字的谎,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公,我的灵魂立刻被六道抹杀!” 我低头沉默,陈山火伸出食指,在我眉心轻轻一点:“从现在起,你就是中阴的人了。” 我感到眉心处传来阵阵滚烫,皮肤好像都要烧穿了,急忙伸手去摸,却没摸到任何伤口。 “活人,是没资格为中阴卖命的,你的情况特殊,算是头一个了。” 陈山火递给我任职表,我填好后,他在上面连盖了十几道公章: “任职的程序很繁琐,要去十几个部门盖章,咱们特事特办,我一次全给你盖好,省的你再跑了。” 这下行了,我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这陈山火来头果然不小,不愧是中阴的大拿,三两下就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不给。 我也只能认命了,我就问他,我具体负责哪一块的工作? 陈山火将我的任职表归档,说:“先从阴差当起,不过这个事不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替我盯好马义。” “去了阴间后,马义的行动将脱离中阴的监视,这个人很危险。” 我听他让我盯着马义,立刻就洞悉了其中的因果。 马义,是个命中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可是以马义的性格,他肯定不能甘心就这么束手待毙,他势必会做出猛烈的反抗,只要能逃避下地狱的命运,马义能做出再出格的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换成谁,谁都得这么来,没人愿意心甘情愿地下地狱。 我从陈山火口中,也印证了自己的这番猜测。 马义的确想通过一个非常疯狂的举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陈山火对此忧心忡忡,马义的计划一旦成功,整个中阴都要承担相应的因果。 我听到这时,就很不理解了,我说陈哥,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阻止马义上飞机呢? 你不但不阻止,你反而一遍遍纵容马义肉身前往阴间?这个我实在无法理解,我要是中阴的大拿,我直接派人捉拿马义,把他牢牢控制住不好吗? 陈山火嘴角微微颤抖,对我道:“三坡,你现在是中阴的人了,有些事,你得知道。” “中阴,是不能直接干预人间的,我每天都会看到许多可怜人的遭遇,有人被杀,有人被反复欺凌侮辱,有人每天吃着各种各样的毒食物,有人一辈子的血汗钱,被一把骗光……你以为我看的不难受吗?我不想干预吗?” “包括死在你手中的那些人,是啊,它们都是该死的畜生,但六道,自有它的安排,你不能以凡人的思维,去试图洞悉六道的意图。” “咱们中阴,目前主要应对的是死者,是游荡在人间的厉鬼,顺带着监视那些有怪异能量波动的修行人。” “目前,马义已经进入怪异波动的人员名单中了,但在他做出更怪异的举动前,咱们只能先监视着。” 陈山火说到这时,也挺无奈的: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看中阴,会觉得它办事迂腐,不懂得变通,这个我承认……我派人抓马义,我阻止他上飞机,这就违背了六道的意图,属于强行干涉人间了,所以啊,一切还得按规矩来,只有等到情况即将失控时,咱们中阴才能出手!” …… 一个多小时候,我离开暗室,回到自己房间。 陈山火命令我,在进入阴间后,监视着马义的一举一动,他想干啥,我不能干预,我只负责监视记录,回头一五一十上报给陈山火。 前提是,我得活着离开阴间才行,中阴已经对阴间失去了管辖,所以马义在下边的行动,中阴是看不见的,这才派我来监视他。 同理,我如果在阴间遭遇了危险,中阴也没有能力来救我。 陈山火特意交待,让我别把这件事说给马义。 出来后,我反复寻思,这其实也不算我背叛马义,陈山火拿我死后的归宿相要挟,我实在没的选,再说了,我也只负责监视和上报,中阴和马义之间的后续矛盾,是轮不到我来掺和的。 马义问我去见谁了,我说去见了中阴的一个负责人,他给了我因果律,至于我被中阴招揽的事,只字不提。 马义听完也没说啥,笑着恭喜我一番后,就回自个屋了。 第323章 广播 前往阴间的飞行过程漫长且枯燥,这期间,出现过几次强烈的气流撞击,机舱内剧烈晃动,灯光忽明忽暗。 气流终于平稳了下来,窗外,依旧是修罗道阴黑的天空。 我闲来无事,去经济舱跟前看了眼,里面鬼气森森一大片,穿着各种奇形怪状纸衣,寿衣的活人,和厉鬼们坐在一起,这里被一种看不到的规则所约束,人鬼之间,竟能这般奇异地和谐相处。 我坐在头等舱走廊的沙发上,回忆这段惊悚的爬楼经历,我稍微盘点了下自己的收获: 首先是死者之妆,它给予了我杀伤厉鬼的资格,可惜的是,这个能力只能在阴间生效,要是在人间遇上厉鬼,我也只能选择躲远。 然后是因果律,这玩意能将我现有的术,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放大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那么也就是说,我目前的道行,已经和马义,喊婆齐平,成为了一名具备因果律的大修行人! 想到这,我兴奋地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因果律的真实威力了。 收获力量的过程,总是这般让人感到欢喜,充实。 这些还不够,我还从喊婆那里学会了黄泉地狱转生,我有了因果律,已经有资格使用它了。 这套大幻术,能让死物不断重复它临死前的那一天,直至它意识疯狂,崩溃,灵魂被瓦解,碾碎! 根据古书中的描述,黄泉地狱转生,对阴物同样有效,这个说法真假未知,还需验证。 但一切美好的事物,皆有代价。 盘点完收获,我忌惮地看向不远处的那间小暗室,暗室里空无一人,陈山火早已消失不见了。 我一想这事头就疼,给陈山火这狗篮子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之下,我李三坡摇身一变,从自由自在的风水师,成为了中阴的打工仔? 最让我生气的是,这个陈山火坏的很,他请你来他“公司”上班,他不跟你谈具体薪水,就搁那给你画大饼,拿所谓的天神道,拿福报善报来忽悠你。 我不答应,他就开始拿捏我的过往了,说我杀人杀太多,死后啥啥的。 我还偏偏不敢跟他翻脸,我听这人的口风,他很可能是中阴的一位阎王,阎王盯上我了,非要我给他免费打工,我能怎么办呢? 还是从最底层的阴差做起? 现在的阴差,不比从前了,以前的阴差的确厉害,三,四十年前,历鬼见到阴差,跟见到亲爹一样,跑都没法跑,阴差一根勾魂索直接套鬼脖子上,就给勾走了。 如今呢,反过来了,阴差反倒成了猎物,人间游荡的这些厉鬼,它遇到活人未必会怎么样,遇到阴差了你看看?在鬼眼里,阴差那可是无上的美味啊,一旦发现,非给他吃的骨头都不能剩下。 当时在小兴安岭,阴差元福被母子追赶,吓的屁滚尿流的狼狈样,我至今历历在目。 将来我当了阴差,我可不能混成元福那德行。 而且阴差这工作,有没有辞职这一说啊?我得干到啥时候才算个完啊? 我愁的是眉头紧锁,脑瓜嗡嗡疼,而且马义那边情况也很复杂,他为了逃避下地狱的命运,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事呢?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开始闭目养神。 不久后,飞机驶离了修罗道,进入了阴间的天空。 李富强坐在我对面,好奇地趴在窗户边看着,到了阴间,天空颜色变亮了许多,但依旧是阴惨惨一片,灰,白,黑三色交织,天空中不断下着细密的纸灰,无数来自人间的死者,如流星般坠入这里。 许久后,飞机终于开始缓缓降落,滑行,最终停稳在了跑道上。 每个人的心都在砰砰狂跳,我们的灵魂和肉身一道,降临到了真实的阴间,世间,能有几人像我们这样,以活人的身份,进入这个神秘,阴森且恐怖的死者世界呢? 机舱广播里传来空姐温柔的声音:“旅途的目的地到了,中阴航空,始终为乘客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请大家解开安全带后,切勿起身,请先坐在原地待命。”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请一类乘客先下飞机,其余乘客继续等待。” 所谓的一类乘客,指的是经济舱和公务舱里的厉鬼,这些东西占据了乘客数量的大多数,它们先下,先滚蛋了,才能确保其余人的安全。 接下来,乘客们将直面血腥,阴森未知的真实阴间,有中阴规则压制,厉鬼们在航班里还算老实,下了飞机,那就完全是另一个画面了,在阴间,这些死物可不会跟活人客气,一旦看见了活物,势必会一窝蜂地扑上去杀死,喝魂吃肉。 厚重的机舱门开启,厉鬼们起身,排着队下了飞机。 我看着窗外,厉鬼们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雾深处。 空姐们不敢掉以轻心,在过道里仔细检查着,确认机舱再无厉鬼之后,第二道广播传来: “阴间的环境非常凶险,大雾中,隐藏着许多未知物种,大家下飞机后,一定不可在原地逗留,请立即寻找安全场所躲藏!” “除了生存手册中标记的以外,阴间的食物不可食用!阴间的大多数水源,也都是不洁的,即使烧开也不可饮用,中阴航空为每位乘客准备了两瓶饮用水……” 这时候,我就看到马义跟李富强二人,正趴在走廊口,死死盯着经济舱里看。 “你俩看啥呢?” 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好家伙,里面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此刻正一丝不挂地用胳膊捂住身体,惊恐无助地注视着四周。 第324章 女道 不提前知晓规矩,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人间的衣服,是带不到阴间里来的,只有纸衣纸裤,死人穿的寿衣,以及中阴所赠与的特殊衣物例外。 欧阳薇拍着李富强的肩膀:“胖子,还愣着干嘛?快行动啊!抓住机会,认识个小姐姐不香吗?” 李富强鼓起勇气脱下外套,却又肉疼地摇了摇头:“阴间这么冷,我自己都不够穿的呢。” 有欧阳薇在场,我没好意思再看,转身回到座位上。 广播里继续传来空姐好听的声音:“接下来,我们将给每人发一块手表,请大家务必牢记,阴间时间,每天下午3点,6点,晚上9点,这三个时间段,大家都可以回到机场,乘坐本航班返回人间。” “另外,阴间也存在着一些【门】,有传言,这些门也能通往人间,但该传言并没有得到中阴的验证。” “【门】有风险,请谨慎开启。” 我回忆起来,当年我爷爷,就是通过【门】回到人间的,当时门都打开了,狂怒的阴女子追赶上来,拽走了欧阳劫不说,还在我爷爷脸上摸了一把。 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简单接触,直接导致了我爷爷的死。 我正在回忆着往事,这时候,经济舱一光身子姑娘举起葱白的胳膊:“我,我现在就想回家!” 一众空姐转过身,阴惨惨地看向她,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笑容: “这可不行呢,最快,也要在阴间逗留24小时后,才能回。” “今晚,您要在外边过夜了,我给您拿条毯子吧。” 那姑娘接过空姐递过去的毯子,捂住前胸,周围都是些一脸恶相的老爷们,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胳膊下边和腿猛看,姑娘可爱的脸蛋滚烫,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马义摇头道:“现在这个圈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特别是这些年轻小丫头,仗着自己学了几年道家法术,就敢肉身来阴间历练了,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你还看的那么仔细?”欧阳薇没好气地怼他道。 马义尬笑了几声,缩回脖子。 我坐在后边扫了几眼,光身子的姑娘,一共有五位,都是20出头的年纪,长的还都挺好看的,我从她们的发型能看出,这几位应该都是女道士。 早年间,女道士属于非常罕见的存在,如今是越来越多了,很多道门里的小姑娘,会开通账号,在网上发一些科普玄学的视频,靠着漂亮的脸蛋和灵巧的小嘴,月入三五万轻轻松松。 所以说修行,最好还是别沾钱,沾了钱,味道就变了,道行也就止步不前了。 空姐给这些姑娘们每人递过去条毛毯,就算打发了。 我从她们身边,那些老爷们侵略性的干渴目光中能看出,这五位,下飞机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抓到,我希望到时候,她们有强大的术,来赶走这些对她们有龌龊想法的男人。 否则,她们的下场一定是非常凄惨的。 厉鬼们离开后,机舱里还剩下三五十号活人,空姐给每人发了一块电子表,两瓶水。 头等舱这边的待遇要好不少,除了手表和水以外,还给我们每人发了块小平板。 这小平板轻飘飘的,薄如纸,它上面显示着周边的地图地形,并标记出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显示距离不大,也就方圆几公里的范围,但你要知道,阴间可是终年弥漫着大雾,能见度极低,有这么一份电子地图在手,对我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等于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突然有人塞给你一把强光手电一样。 马义很是激动地看着手中的小平板,他以前都是乘坐的经济舱,也是头一回享受上这等待遇。 我们四人都捧着小平板,好奇地在上边划拉着。 该讲的都讲差不多了,接下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机舱门开启,众人排着队下了飞机。 眼前的画面无比的熟悉:四下都是漫天的大雾,跟特么寂静岭似的,空气中满是刺鼻的纸灰味,天上倒是没什么雾,那天阴的让人绝望,气温极度寒冷,纸灰跟下大雪似的往下降。 我们在户外站了只一小会,头发上都沾满了纸灰。 小时候在农村,经常看到村里大人们烧纸,当风卷起纸灰和火星子,飞向夜空时,大人们就会说,收走了!收走了! 我拍打着白发上的纸灰,回头瞧去,机舱门早已关闭,想再进去,得等到24小时之后了。 那五个可怜的小姑娘抱团组队,裹着毛毯瑟瑟发抖,眼神无助又惊恐。 这边,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已经蠢蠢欲动地将她们包围了起来。 “好白,这几只小羊羔的皮肤,真是又白又滑嫩,看的人受不了啊!” 男人们嘴里喷吐着各种污言秽语,狂吞着口水,朝她们缓缓逼近,其中一姑娘胆子挺大,羞恼之下,她抬起胳膊,比划出一个道家的师刀诀。 这就是男女之间最大的区别了,老爷们无所谓,姑娘可不行,这姑娘手势刚比划到一半,毛毯不小心掉了下来! 这时候,讲什么道行,境界,那都是多余的,姑娘吓的一呆,赶紧红着脸蹲下身子,夹紧双腿,双臂紧紧护着小身体。 男人们一个个吹着口哨起哄,这时候,欧阳薇就看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同龄女性,这种情况一定会产生共情。 换位思考一番,欧阳薇小脸瞬间胀红,羞恼之下,朝着我屁股就来了一脚: “旺财!上!” 第325章 纸裤 我被踹了个踉跄,这事我本来不想管,未婚妻发令,不管是不成了。 拨开人群,我挡到那五个姑娘跟前,我也不横不凶,用平常语气对这帮老爷们说: “中阴说我杀了八个人,要跟我算这笔因果账,我就寻思吧,我这条烂命啊,既然已经杀了八个了,我再多它杀八个,又能怎么地呢?” 话音刚落,三道藏青色的烟鞭,雷鸣闪电般抽向离我最近的三人! 你还别说,有了因果律的加持,法术还真就变的不一样了,我没修行过什么雷电神通,这三道烟鞭却夹杂着阵阵电弧,那三人眼瞅着烟鞭过来,脸色大变,想躲,哪躲的掉? 三颗毛烘烘的脑袋,像三个被劈开的西瓜般,竖着一分为二,红色的果肉,果汁夹带着白色西瓜子,喷泉似的喷出老高。 这三位穿寿衣的老爷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离世,三人直挺挺站在原地,西瓜汁喷个不停,飞机里的众多空姐,也纷纷趴在窗前惊悚观看着。 这一幕,给这帮阴森老篮子都吓傻了,有人当场尿就顺着裤管子流出来了,十几个老爷们,转身就要跑,被我厉声叫住。 “站住!” 男人们只得停下脚步,恐惧地看向我。 我指着身后那五个姑娘说:“我在这五个女孩身上下了神通,她们五个,在阴间有半点闪失,哪怕只掉了一根毫毛,这笔账,我横竖都得算在各位头上。” 我说我在阴间找不到你们,回人间我接着找,不把你们挨个弄死,我不叫李三坡。 我当然用不出这样的神通,我就是故意吓他们,之前我在经济舱里打人的一幕,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也知道我不好惹,谁还敢吱声了,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远了。 欧阳薇她们在远处等我,我也准备过去和她们汇合,我刚要走,后边一姑娘叫住我: “等等!” 我回头瞧去,叫我的正是刚才试图反抗的姑娘,这女孩很年幼,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美的是清新脱俗,一尘不染,特别是那对卧蚕,非常好看。 五位姑娘里,独属这小姑娘最耐看,她长发披在白皙的肩膀上,感激地看着我: “你刚才说,你叫李三坡是吗?我记住你了,要是能活着回到人间,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小姑娘自我介绍,说她叫苏翠翠,是龙虎山的女道士。 苏翠翠身后那四个姑娘,也都是龙虎山下来的。 我一听龙虎山,赶紧把李富强喊过来:“这我堂弟,他也是龙虎山道门的。” 可李富强并没见过这五位姑娘,询问一番后我才得知,整个龙虎山,共有九十九座山峰组成,其中道观无数,哪怕是同一座山上的道士,互相没见过面的情况也很常见。 这五位姑娘,也都是被师父派下山,组队来阴间历练的,可师父是个大马虎眼,没给她们交待穿衣这件事,导致她们身陷这般囧境。 我听了也是一乐,我跟龙虎山怪有缘的,我要是能活着回到人间,一定要去趟龙虎山。 苏翠翠裹着毛毯,灵动可爱的眸子里闪着泪花,拉着我胳膊柔声说: “李哥,你好事做到底,给我们找几件衣服成吗?” 我一看这五位姑娘,凄惨可怜的模样,心里不忍,我再冷血,也得卖朱天师一个面子不是? 于是我就脱下最里面的秋衣,让苏翠翠换上,欧阳薇和马义也走上前来,各自脱下一件秋衣递给她们。 可姑娘有五个,四件上衣还不够穿,而且不能只穿上衣,不顾下边吧? 阴间风这么大,凉嗖嗖的,冻的这几个小姑娘直夹腿。 我们上身有羽绒服,匀出一件秋衣可以,秋裤可不敢给了,我们自个腿都冷的直打摆子,哪还敢往外给啊? 咋办呢? 马义想了一招,之前在五楼太平间烧纸,还剩下一些,他都给带上了,只见马义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黄裱纸,又拿出剪刀和胶水,裁剪一番后,做出五条纸裤出来。 纸裤做完,直接穿还不行,太单薄易碎了,马义口中念诵咒音,又在纸裤上打下了神通,这才递过去: “放心穿吧,穿不坏,就是不怎么抗寒,只能用来遮羞了。” 苏翠翠接过五条纸裤,感激的小脸通红,小声说:“请你们……转过身去。” 我们四个转身,姑娘们换好衣裤,重新裹上毛毯。 我询问她们的道行,这五个姑娘都是小修行人,入门也就三五年,苏翠翠是她们中最小的小师妹,姑娘们会一些简单的道家避鬼法门,会画符,也都学了些世俗功夫,轻功,擒拿手之类的,应付些寻常蠢汉,不成问题。 问题是这里是阴间,敢长期游荡在这里的活人,一个个都具备大神通,危险无比,对于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来说,这些人,可比厉鬼可怕多了。 马义划拉着手中的小平板,看了一圈后,说:“这附近有个小屋,还算安全,你们可以在里边过夜,等过了24小时,回来坐飞机返回人间。”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也没法带这五个拖油瓶行动。 第326章 小鸟 我们说话的这功夫,身后那架大飞机很快就消失一空了。 偌大个机场,除了漫天的大雾,什么都不剩下了。 马义说出这个提议,姑娘们也都表示没意见。 也没人出言责备她们冒失,莽撞,事已至此,再搁这马后炮就纯属嘴贱了。 姑娘们也算没白来,下来看了,溜达了,还住了一晚上,人间十五亿人口,能有几人有这样的待遇呢? 最主要的是,她们知道生死这档子事了,以前没见过阴间,谁相信那玩意啊?那不都是封建迷信瞎编出来的吗?光听师父讲,也未必能信。 现在来了,看到了,信了。 这就已经意义非凡了。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提前知晓阴间,对一个人余生的价值观,一定会产生质的影响,这种事马义经历的最多,他年轻时有个朋友,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这人性格非常外向,嘴很碎,一天到晚说个没完,认识不认识的都能陪着唠一宿。 就这么个人,马义带他去了次阴间,回来后,这人性格变的特厉害,变的沉默寡言,内敛了许多。 马义捧着小平板,走在最前面带路,众人紧随其后,苏翠翠显得非常好奇,四处张望,伸手在地上抚摸着: “这是水泥路啊!跟人间的机场一模一样,手感好逼真!” 马义头都不回道:“是啊,人间有的,这里都有,人间没有的,这里也有。” 阴间的雾太大了,周围影影绰绰的,能见度也就五六米,一阵阵刺鼻的纸灰味传来,呛的姑娘们直流眼泪,苏翠翠咳嗽着追到我身边来,勾着我胳膊说: “李哥,你说人死后,都会来这里吗?” 我说那不一定,阴间,地狱,畜生道,修罗道都可能去,这个要看具体情况。 道家强调修行,修行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死后,灵魂能彻底脱离六道苦海,往生去更好的世界吗? 苏翠翠又问我:“那阴间为啥这么大的雾呢?” 这个我也答不上来,苏翠翠不知道,我的未婚妻就在旁边跟着呢,她这样勾我胳膊,弄的我怪紧张的。 还好,欧阳薇心眼没那么小,并没有在意这个。 说话的功夫,我们走了几里路,幸运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死物,路上,这五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直围在我身边,跟小鸟似的,不停地叽叽喳喳,问这问那的。 救她们的人是我,姑娘们自然把我当成了大哥哥,对我没有丝毫戒备,可惜,我对阴间的了解也很有限,她们问的很多东西,我根本答不上来。 走着走着,前方的大雾里,隐约地出现了一座惨白色的低矮建筑。 那就是马义所说的安全小屋了,我们走到跟前,只见那是个白墙白瓦的农家小院,孤零零地伫立在无边大雾中,院子里边是一间小平房,空地上还有一口井。 我们进到院子,推开铁门进屋,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大坟,土腥子味来的非常猛烈,呛的姑娘们捂着嘴后退。 阴间的每座建筑,每个房间里基本上都要有座坟,我和马义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李富强和欧阳薇是头一回见到这阵势,都挺害怕的。 李富强问马义:“马叔,这坟有什么说头吗?” 马义想了想,说:“我以前听一个很厉害的高人讲过这事,说阴间是人间的投影,人间每有人搬到新家,组建家庭,投影到阴间后,就对应地会出现一座坟……这东西挺不吉利的,我还是别往下讲了。” 我走进小屋里,转着圈看了眼,里面就一个房间,四十来平,没窗户,阴沉沉的,大坟立在屋正中,四周空荡荡,也没任何家具。 马义说,这小屋虽然看着埋汰,但还算安全,他过去曾在这里落过脚。 等五位小姑娘进屋后,马义认真地叮嘱她们:“一会我用幻术,给你们把门封了,你们在屋里老老实实待着,尽量保持安静,一定不要出门!” “任何人敲门,都不能开,也别答应!记住了吗?” 姑娘们点头:“记住了!” 马义又指了指手腕上的电子表:“看好时间,24小时快到了,你们就可以去机场了。” 一个姑娘娇滴滴问了句:“为什么非要等够24小时呢?” 马义说:“那都是中阴定的规矩,具体咱也不知道,总之啊,这阴阳两隔,阴间可不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事情交待完,我们就准备离开,苏翠翠依依不舍地拽着我胳膊,动人的眸子里泪珠直打转: “李哥,我好害怕!你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我余光看到欧阳薇冲我比划抹脖子的手势,心顿时一惊,连忙拒绝道:“这个我真陪不了,我还有事要办,委屈你们下,今晚在这屋里过个夜,明个就可以上飞机回家了。” 见我执意要走,苏翠翠显得失落极了,我身上也没什么能给她的东西,我摸了摸口袋,摸出一把弹簧匕首,塞到苏翠翠手心里,叮嘱她保护好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来到院子后,马义关上铁门,比划着手势打过去一道幻术,铁门消失了,和周围墙面融为一体,也变成了一面白墙。 从外边看,这小屋子无门无窗,跟座碉堡似的,但里面的人不受影响,想出来,随时推门就能出来。 安顿好五位姑娘后,我们离开农家小院。 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我拿出朱雀炉,捧在手心里,将写着欧阳劫姓名和八字的小纸条,塞进炉里点着,很快,一股淡淡的青烟冒了出来,直指向东南方向。 周昆教我的这个找人神通,非常好用,它不但能通过烟的走向,锁定对方的方位,甚至还能通过烟的浓淡,来大致预判出距离。 烟越浓,距离越近。 我瞧向朱雀炉里的烟,它淡的几乎都快看不见了,这说明欧阳劫的下落,距离我们还比较遥远。 第327章 聻 欧阳薇连忙问马义:“这里的东南方向,是通往哪的?” 事关亲生父亲的下落,欧阳薇稚嫩的小脸显得很是焦急,很希望从马义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地址坐标。 解放路13号,中山路97号之类的。 马义低头看了眼地图,说:“机场附近地形开阔,我只知道东南方向有片树林子,再往后通向哪,我就不清楚了。” 没了阳楼磁场的阻隔,我和野狐禅世界再次建立了连接,我耳边终于传来青丘熟悉的声音: “李狐狸,为师要恭喜你啊,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中阴打工仔!” 这只大妖狐能读出我的记忆,我来阴间前经历的那些事,他都知道了。 我说师父啊,我这还有正事要办呢,我可没心思听你讲笑话。 青丘笑了几声,问我:“你那个岳父,周昆呢?” 他这一提醒,我猛地想起来,周昆和姜幼初父女双修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一人一鬼,道行都是突飞猛进,如今的周昆,已经成为了接近阴物的存在了。 这么猛的关系,我干嘛不用呢? 我立刻起身,对众人道:“这里是周昆的地盘,咱们先去阴楼,把周昆喊上!请他给咱们带路。” 大伙都没异议,这里是阴间,强如马义这样的人,都不能保证自身安全,大雾深处,各种扭曲的厉鬼,死物,以及说不上名字的未知物种横行,有周昆押这趟镖,找起人来就方便多了。 马义指向我们身后:“阴楼在北边,离这倒是不远,我认识路。” 二话不说,我们立刻出发,朝着北方前行。 走过机场区域,我们来到一条僻静的马路上,公路上的雾淡了许多,视野扩充到十米开外,我边走边瞧向远方,假如这里是末世,公路上一定停满了废弃的车辆,可路偏偏干干净净,连辆纸车都看不到,这也将原本沉闷的气氛,压的更加阴森和吓人了。 四人小队,在诡异的寂静中前行着,马义转过头来冲我们笑了笑: “别那么紧张,这片区域还算安全,死物一般不来这。” “咱们更多要防着点同行,这地方可没有法律可言,在阴间碰到陌生活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戒备地注视着路两旁的灌木树丛,我想说,这阴间真不是活人该来的地儿,雾大也倒罢了,主要是那铺天盖地的纸灰味,闻的人太上头了。 连植物的枝叶,都呈现出不详的死灰色。 好在这一路,我既没有遇到活人,也没遇到鬼。 走了大概三公里远,李富强呛的受不了,大声咳嗽着:“这该死的纸灰雨,啥时候才能停啊?” 马义拍打着头发上的灰:“都是阳间烧下来的,啥时候人间没人烧纸了,阴间的雨才能停。” 李富强厌恶地捂着鼻子:“中阴该给咱们配上防毒面具的,照这样式走下去,咱们非得一氧化碳中毒不可!” 我笑道:“你人在阴间,你跟我扯一氧化碳中毒呢?你咋不说你手机连不上阴间的wifi了呢?” 看着李富强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欧阳薇边忍着笑,边伸手拍他的肚子:“这胖的,给人愁的,你可别回到人间一称,结果给胖了五斤啊!” 李富强气喘吁吁地提了提登山包:“姐,你不说不要紧,你这一说,我一下就饿了……” “嘘!” 欢快轻松的气氛,瞬间被马义打断! 前方横着一颗水缸粗的大树,我们猫着腰,躲在树后边,探出脑袋往前张望着。 我已经能看到阴楼了,它就在公路尽头的大雾深处,有几扇窗户亮着灯,非常显眼。 可我们过不去。 阴楼跟前,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一个人。 确切地讲,那是一只死物,外形是一位消瘦的老妇,老妇身上的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都快要风化了,她满头白发,双脚呈现出畸形病态的小,老妇直挺挺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口鼻微弱地吐息着,像是睡着了。 我从老妇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能判断出,这玩意可比大厉鬼凶的多,可她又不是阴物。 那她是什么呢? 马义瞳孔剧烈收缩着,神色阴沉无比,捂住嘴,冲我们密语道:“这是聻(ni)!” 南朝宋宗室刘义庆集合门客所撰的《幽冥录》中有记载:人死成鬼,鬼死变聻。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即使阴间的鬼,它也不是永恒存在的,阴间的鬼,是可以被活活饿死的,要不咋能称这地方为“饿鬼道”呢? 大厉鬼被饿死后,就成了聻,这里,我也不讲那么多专业术语了,就通俗把它理解成饿死鬼吧。 马义说,饿死鬼这物种,是非常恐怖的,这玩意阴物看到了都得远远避开,倒不是说它比阴物厉害,主要是饿死鬼这玩意,是杀不死的,它都已经死过两回了,不能再死第三回了。 一旦被饿死鬼发现,甭管你是人是鬼,它一定会缠着你不放,不死不休。 跟特么一张发馊的破抹布一般,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所以哪怕凶如阴物,也很忌讳遇上饿死鬼。 这只躺在公路上睡觉的老妇,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饿死鬼。 李富强哆嗦地收回脑袋,指了指一旁的灌木丛,小声道:“咱们绕路吧!” 马义脸色难看到吓人,冲李富强道:“你往路边挪一下试试?” 李富强就蹲在地上,往路边爬了两步,这时候,最特么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胖子这一动,远处那老妇也跟着动了起来! 第328章 尸香 老妇平躺在地上,身体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态,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平移着,李富强一停,那老妇也跟着停了。 我头皮嗡嗡地炸着。 马义招呼着我们往后退,边退边密语道: “都看到了吧?你们以为人家睡着了,人家正搁这捕猎活人呢!咱们不管直行还是绕路,只要靠近这个特定范围,就会引起饿死鬼的警觉!” “要是再敢靠近,她就要跳起来吃人了!” 我解释下马义的意思,他是说,以饿死鬼为中心,有一个大圆,我们已经无限接近于这个圆的边缘了,再靠近是行不通的。 而这个圆,恰好笼罩了阴楼入口,我们想进楼找周昆,是没路可绕的,只能等老妇离开了才行。 我们在远处等了好一阵,老妇尸体般躺在地上不动弹,始终没有要走人的意思。 再往下等就没意义了,阴间的时间分分秒秒,都非常宝贵,首先这食物问题,就是个大难题。 在饿鬼道,人的饥饿速度,是要比人间来的快很多的,李富强一直嚷嚷着饿,别说他了,我和欧阳薇这会都觉得肚子空荡荡的。 找周昆的计划,被突然出现的饿死鬼给打断了,没法子,这玩意我们对付不了,只能原路返回,从机场区域朝东南方向前行,寻找欧阳劫的下落。 “孩子们忍一忍。”路上,马义轻声安慰我们道:“一条路走不通,就改走另一条,咱们边走,边找寻食物,东南边的树林子里,一定有能吃的东西。” 李富强死咬着牙:“树上最好能长出羊腿!我烤的羊肉串,香的直冒油!” 马义脸色一阴:“你现在想吃羊腿,再饿你两天,你就该想人腿了。” “所以我才说,饿鬼道里的活人,比鬼都可怕,同类相食的事件,在这里随处可见,这鬼地方,压抑就压抑在这了,是人是鬼,都得饿肚子。” 欧阳薇想起那只饿死鬼,有点后怕道:“多亏她躺在了路正中,隔老远就能看见,要是饿死鬼躺在树林子里,身上再盖着树叶当伪装,那咱们可就要栽大跟头了!” 马义:“你提醒了我,一会咱们进树林子了,第一要格外留心脚下,第二,尽量把气场投出去,小心检查四周,免得中了脏东西的埋伏!” 说话的功夫,树林子就到了,我们拨开漫天大雾,来到跟前往里瞧去,前方是一大片阴惨惨的树林子,范围很大,看不到头。 阴间的植物,和人间有很大的区别,我就瞅这些树,一颗颗跟电线杆子似的,直冲云霄,破损的树皮里,露出森森点点的白骨,仿佛树干里藏着无数根死人骨头似的,形态很是骇人。 而且树叶子也不是绿色的,以灰白色和黑色居多。 凄惨的阴风猛烈地刮着,刮不动大雾,却刮的枝叶猛烈摇晃,树林子里发出阵阵鬼哭狼嚎,画面吓人至极。 可这片数林,是搜寻欧阳劫的必经之路,我们如果不从这里过,就要爬一旁的山,那山倒是不高,山壁却跟镜子似的,根本没有攀爬的可能。 周围能见度太低,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路,刚好马义说树林子里有食物,那说不得,只能硬着头皮闯它一闯了。 四个人并排走进树林,一进去,风唰地就停了,我抬头瞧去,我们头顶树木的枝叶,生长的非常茂密,雨伞似的替我们遮挡了纸灰雨。 在这里,终于闻不到那恶心的纸灰味了。 脚下,是厚厚一层腐烂的树叶,踩上去很是柔软,偶尔发出噼啪的树枝断裂声,我们四个就特么跟扫雷的步兵似的,小步地往里面挪着,生怕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好在倒霉了一路,总算是好运临头了,我们有惊无险地越走越深,这里很安静,没有任何死物的气味。 我捧着朱雀炉,跟随着青烟的方向前行,不知不觉中,已经到达了树林深处。 这里,树木的间隔变得稀松了许多,地上没了落叶,结实的泥土踩上去,给人内心带来一种说不上的踏实。 “找到吃的了!” 马义脸露狂喜,冲到不远处的一颗小树前,指着它道:“这树上有尸香果,那可是好东西,能带来极大的饱腹感,吃一枚,能管半天饱!” 我们一听这名字,都有点发怵,马义笑着说:“它就是个学名,跟尸体可没半点关联,很有营养的,放心吃!” 我抬头瞧去,这颗树有七八米高,树干歪斜扭曲,光怪陆离,我们村外边就有一颗类似造型的歪脖子树,经常有人在树上吊死。 最上方的枝条上,稀稀拉拉,长着些深蓝色的果实。 蓝色的植物,放在自然界,那可是剧毒的象征,好在阴间没这讲究。 行走了小半日,每个人都饿的头晕眼花,我二话不说,拽起袖子就抱着树往上爬。 在恐怖指力的加持下,我爬树如走平地,指头跟插豆腐似的,轻松插入树干深处,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摘了果子往下扔。 一颗树上,满共就长了九枚果子,有一枚还是烂的,李富强从背后抽出口锅,接下果子,这胖子是真饿惨了,也顾不上埋汰,抓起一枚就往嘴里塞: “我先给大家试试毒!” 我拍了拍手,跳下树,见李富强吃的是满嘴流油,我问他:“八戒,好吃吗?” 李富强拼了命点头:“香完了简直!” 八枚果子,我们四个人手两枚,我注视着婴儿拳头大点的蓝色果子,用袖子擦了擦,闻了下,没闻到怪味,我咬了一口,顿时一脸的古怪。 尸香果? 这玩意吃起来,口感怎么跟肉一样? 你要硬要我形容,它让我想起了把子肉,肥瘦分明,肥而不腻,香的直冒油。 我们四个人坐在地上,一人吃了一枚果子,连核都嚼碎了下肚,只感觉说不出的舒畅,饱腹感来的非常猛烈。 马义吃完最后一口,擦了下嘴角的油,回味着感叹道:“尸香果,在阴间可不常见,上次吃它时,还是在上次。” 李富强一枚果子下肚,又看向剩下的那一枚,吞了吞口水,马义警告他道: “悠着点,阴间食物非常稀缺,我刚才也是饿坏了,忘了提醒你们,一次吃一整枚尸香果,这也太奢侈了。” 第329章 失踪 填饱肚子后,我们又喝了些矿泉水,继续前行。 马义错误预判了这片树林的面积,它不是树林,是森林,大到无边无际。 这并不能怪马义,在阴间,视线被大雾严重遮挡,很多时候都是盲人摸象,管中窥豹,你看到了一间房,那后面可能是一座城市,你看到了几颗树,其实那是森林。 在厉鬼眼中,人间同样弥漫着大雾,在晴朗天气下,人的视野能达到25公里远,厉鬼却只能看清十米内的事物,来到阴间后,视野这块,人鬼都是一视同仁的。 阴暗不见天日的森林中,四个人急速前行着。 没有风吹,没有鸟叫,这片森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四周的景物都极度一致,如果没有朱雀炉的指引,我们早就迷失在其中了。 晚上十点那会,所有人都累的走不动了,决定停下来休息,我始终在留意着手中的朱雀炉,发现青烟比之前浓烈了些许,这说明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我们更加接近欧阳劫的所在了。 放下背包,我们三个爷们站在树前,并排放水,欧阳薇红着脸转身回避。 我拽起拉链看向四周,这里是一大片柔软的草地,四周被粗壮的树木所包围,天空斑驳的白光照进森林,四下空谷幽静。 我们都疲惫极了,浓烈的困意席卷而来,马义伸着懒腰,含糊地说:“尸香果是这样的,营养是丰盛,能极大缓解饥渴,补充肉身活力,可它……它吃了犯困啊!” 李富强哈欠连天:“那还等啥啊?赶紧搭帐篷睡觉吧,困死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戒备地看向四周,偷摸地问青丘:“师父,我敢在这过夜吗?” 青丘离线了,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 我感觉这片森林,在阴间属于相对安全的区域,不知是什么原因,脏东西都不愿往这钻,我们这一路十几公里走过来,并没有看到任何死物。 马义也疲惫地四下张望着:“这里我也是头回来,按理说,咱们不该在阴间的野外过夜的,最好还是继续往前走……” 说着话,马义却从背包里取出了帐篷,当一个人困到极致时,哪还管的了那么多?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原地睡倒。 欧阳薇也在不停伸着懒腰:“睡几个小时再上路,没关系吧?” 马义眼皮子都快耷拉下来了:“没关系……” 四个人里,只有我还保持着几分清醒,想了想,我说这样,马叔,你带的帐篷最大,咱们四个人睡一顶帐篷,遇险时互相也有个照应。 另外每人两小时,轮流守夜。 第一波我来守,两个小时后,换胖子守,然后是马叔,欧阳薇最后。 众人都表示同意,很快,马义就搭好了帐篷,三个人拿着枕头和睡袋,就钻进去睡了。 我独自一人,盘着腿,守在帐篷外边,太安静了,我脑袋不停往下沉,每次快睡着就猛掐自己人中。 看着表,我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小时,起身钻进帐篷,换胖子出来。 我太困了,我躺到欧阳薇身边,眼睛刚闭上,意识就消散了。 这一觉睡的轻飘飘的,我也不知是做梦还是咋地,总感觉周围不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我想睁眼去瞧,眼皮子却沉的根本睁不开。 睡了不知多久,我被一股奇异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我迷瞪地看向四周。 帐篷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他们三个去哪了? 欧阳薇的羽绒服被丢在了帐篷里,我抓起来闻了闻,上面还带着她温暖好闻的体香味。 外边那么冷,她哪怕是去小解,也不可能羽绒服都不穿啊? 一种巨大的不详感,笼罩了我全身,就在这时,帐篷的拉链,从外边被一点点拉开了。 我脸上浮现出猛烈的阴冷杀机,新学来的黄泉地狱转生已经捏在手里了,随时要打出去! 拉链下滑的速度非常慢,我额头冒出冷汗,未知的恐惧铺天盖地压过来,我想象着帐篷外边,正站着一只阴惨惨的扭曲死物,而欧阳薇等人的尸体,已经被它挖的只剩下皮了…… 我牙齿都快咬出血了,帐篷被拉开的瞬间,我右手指诀平推出去,却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帐篷外边,是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幼稚,顶多也就刚上初中。 小姑娘拉开帐篷后,小脑袋探进来,好奇地张望着我,咯咯笑着。 我阴沉着脸,猛地窜到帐篷外边,眼前的画面,惊了我一大跳! 小小一片草地上,站着十几号小姑娘,她们清一色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胳膊腿露在外边,正直勾勾地注视着我。 她们最小的,只有十来岁,最大的也不过14,5岁,这些小姑娘并不是鬼,而是刚死没多久的生魂,奇怪了,她们不该结伴去冥湖彼岸投胎吗?为什么都跑到这片僻静森林里来了? 远处的一棵颗大树上,还源源不断有小姑娘往下爬,她们爬树的动作非常娴熟,一个个跟鬼猴子似的,难道她们是住在这片森林里的精灵吗? 她们跳下树后,纷纷向我走来,很快,草地上就聚集了三五十号小姑娘,齐刷刷盯着我各种看。 第330章 欢喜佛 我特么当时就傻眼了,随便挑选了个丫头,蹲下身问她:“你是个什么玩意?” 这句话问的很不礼貌,但这里毕竟是死者的世界,我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那小丫头也不生气,回答的很认真: “我叫徐媛,我家住哪哪,我爸叫啥啥,我妈是谁谁,我在XX学校上学,我我刚死没几天。” 是生魂,没错了,我连忙又问她:“徐媛,哥哥打听个事,有个很漂亮的年轻姐姐,一背着锅碗瓢盆的胖子,还有一个穿中山装的老大叔,这三人你见过吗?” 徐媛双手背后,点着头道:“见过,你说的这三个人,已经被欢喜佛给掳走了。” 欢喜佛?这又是个什么叽霸东西? 我站起身,在四周仔细检查着,他们仨的背包被丢弃在原地,胖子的炊具散落了一地,我还在草地上找到了一颗中山装扣子,以及欧阳薇的粉色猫耳发卡。 一股滔天的凉意,从我头顶直灌脚后跟,我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整个人冷飕飕的。 我们四个人一块来的,一觉睡起来,他们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我一个,这就好比你去鬼屋探险,你不怎么觉得害怕,因为你身边有小伙伴。 恐惧,是可以被身边同伴均摊的。 突然一眨眼,同伴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你独自一人,这种巨大的孤独感,几乎很难用言语形容,伴随着无尽的恐惧,让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徐媛?徐媛?”我呼喊之前那小丫头。 正在草地上玩耍的徐媛跑过来,幼稚的小脸看向我。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问:“欢喜佛是谁?我在哪能找到它?” 徐媛眨着眼道:“欢喜佛的全名,叫万寿欢喜佛,我们都是它的干女儿。” 通过徐媛的讲述我得知,这个所谓的欢喜佛,是附近一只臭名昭着的阴物,这三五十号小姑娘死后坠入阴间,前往黄泉路的途中,很不幸地被欢喜佛掳回家。 与其说她们是欢喜佛的干女儿,倒更像是对方的童养媳。 徐媛告诉我,这个欢喜佛白天还算正常,到了晚上就变样了,会对她们做出难以启齿的事。 所以姑娘们晚上不敢回家,都躲在森林里树上过夜。 我听到这,算是明白了,这个自称为欢喜佛的阴物,简直就是个色中恶鬼! 这帮可怜的生魂,死后也不得安静,落入恐怖的阴物手中,被控制着,囚禁着,饱受对方的摧残和虐待。 昨天夜里,欢喜佛闯入这片森林,来寻找它跑丢的“女儿”们,无意间发现了我们的帐篷。 徐媛躲在树上,看到了当时的全过程。 徐媛说,当时漂亮姐姐正在外边值班,欢喜佛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接近,捂住了她的嘴。 欧阳薇大惊之下,想呼救,可欢喜佛有一只勾魂铃,它一摇铃,欧阳薇就叫不出声了,成了行尸走肉,不受控制地跟在了欢喜佛身后。 欢喜佛很贪心,控制了欧阳薇后,它又看向一旁的帐篷,摇了几下勾魂铃,马义和李富强也失魂落魄地从里面爬了出来,跟到了欢喜佛身后。 最后还剩下个我,欢喜佛对着我连续摇铃,我半天没有动弹,欢喜佛轻咦了声,钻进帐篷里来抓我。 徐媛说,欢喜佛手够到我的瞬间,我身体里突然传来一阵阴阴的狐狸笑声,紧接着是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很脆的东西,断裂了似的。 徐媛说到这,我连忙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阴如意,果然,我摸到了一丝裂纹。 这个水晶制的小狐狸,是妖狐遗留的护身秘宝,它替我挡下了一劫,当时欢喜佛受到了阴如意的反噬,手掌像被雷劈了似的,焦糊一片。 欢喜佛被狐狸笑声吓住了,觉得我这只山芋太过烫手,它就没再碰我,拉上帐篷拉链,退了出去。 欧阳薇,马义和李富强三人,身上可没有保命的物件,他们就这样,被欢喜佛勾了魂,跟着去它家了。 接下来,徐媛的一番话,更是听的我如坠冰窟! “那个漂亮姐姐,欢喜佛看上她了,抓她回去,准备这两天就娶她当新娘子!” 稚嫩的童音入耳,却像尖刀般扎的耳膜生疼,那一刻,我眼前的世界满是血色,恐惧,也渐渐被无法抑制的狂怒所取代。 我又问徐媛:“胖子和老大叔呢?” 徐媛说:“欢喜佛收他俩当家人,可他们是活人,吃不了欢喜佛的食物,欢喜佛一定会生气,将他们给活埋了!” 我说行,帐篷我也顾不上收,一把抓起朱雀炉塞进口袋,拉着徐媛的小手说: “走,带我去找欢喜佛。” 徐媛却死活不肯走,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哥哥,你别去,你斗不过欢喜佛的。” 我冷冷看向在场的小丫头们,问她们:“你们就心甘情愿被欢喜佛奴役吗?都不想恢复自由吗?” 四下鸦雀无声,一个丫头冷冰冰对我道:“自由了又能怎样?这里是阴间啊!” “我听说,冥湖的摆渡人,会向我们索要心肝目当船票,这么贵的船票,谁能给的起啊?” “你是人,你不知道,生魂比人更怕疼,心挖出来,是安不回去的!我们会活活疼死的!” “是啊。”旁边几个丫头也附和道:“欢喜佛虽然晚上猪狗不如,但白天它对我们很好的,给我们吃,给我们穿,它还亲口答应过,我们只要伺候它一百年,它就亲自开船带我们去彼岸!” “不要船票!” 我冷冷地扫视着一张张幼稚的小脸,低头看向身旁的徐媛:“你呢?” “你也打算给欢喜佛当一百年的女儿吗?” 第331章 黑房 “我不!”徐媛坚决地冲我摇头:“我带你去!” 我对她说:“行,等我杀了欢喜佛,你就自由了,你去冥湖找百小戏,报我的名字,他不收你船票!” 话说完,我也不管其余猫狗,拉着徐媛就走。 剩余那些小姑娘,既不羡慕也不嫉妒,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离去。 后来徐媛告诉我,在经历阴物的漫长折磨,囚禁后,这些女孩们的心智已经开始扭曲了,用不了百年,再过一小段时间,她们就会从生魂变成厉鬼。 到那时,她们失去了姿色,形态变的阴森,丑陋起来,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欢喜佛会立刻毫不留情地吞噬掉她们。 这样的血腥场景,徐媛见过不知多少次了。 我们穿过草地,朝着森林腹地前行。 路上徐媛紧张的手心都是冷汗,抬头问我:“你真的有把握赢过欢喜佛吗?” “因为你一旦输了,下场可是很惨的。” 我说,昨晚的画面你看到了,欢喜佛能伤的了我一分一毫吗? 我这话说的非常心虚,我欺骗了徐媛,我虽然已经具备了因果律和死者之妆,可我距离阴物还差的很远,如果欢喜佛真是阴物,那我别说杀死它了,我连伤到它一根头发丝都做不到。 而且我唯一仰仗的护身秘宝阴如意,也不是能无限制使用的,有第一道裂纹,就有第二道第三道,迟早有一天,阴如意会彻底破碎,消失。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的未婚妻和堂弟都被虏走了,这种情况,任何有点血性的人,都会不顾一切地去找对方拼命。 我不光有血性,还有智慧和机缘。 一会到地方了,我先躲在暗处观察,看这个欢喜佛到底是怎样的阴森篮子,然后再制定具体的对策。 徐媛沉默片刻,松开我的手,跑到前方带路,边跑,边气喘吁吁道: “你最好能杀死欢喜佛,我相信你,我为你赌上了一切,它要是知道我出卖了它,带人来抢它的新娘,我就死定了!” 我应付地答应着,事关生死,我一刻都不敢耽误,和徐媛在森林里狂奔着。 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快跑出这片森林了,这时候,我眼前浮现出野狐禅的画面,青丘终于和我连线了。 “师父!救命啊!” 我边跑边冲他呼救。 “慌个毛毛?”青丘正在美丽的曼陀罗草原上独自遛弯,转过身,灵动好看的眸子瞧向我: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事越大,你就越不能慌!你反而要笑!我们遇到一切困难……” 我立刻打断他道:“你就别搁这冬泳怪鸽了,我问你,你跟阴物比,谁厉害?” 青丘眨着可爱的狐耳,一脸的恼怒:“下贱的死物,也配和我相比?我杀阴物,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说那成了!一会遇上欢喜佛,师父你直接上我的身,咱们干脆利索,把这件事解决了,回到人间后,我一定买好吃的孝敬你老人家。 青丘摸着下巴道:“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 “李狐狸,你的劫难,你自己度过,我可以在关键时刻,指点出你看不到的因果,但你要为师代你应劫?你是在想屁吃!” 我沉默不语,青丘说的没错,自古以来,应劫没有他人代应一说,统统都是自己去想办法硬扛,扛的住扛,扛不住也只能认命,死就完事了。 因为但凡敢找人代扛,那下一次劫来的会猛烈十倍,百倍,到了那时候,没人再敢来帮忙,死相可就惨烈的多了。 我也是遇上大劫心情烦躁,把这事给忘了。 各种带刺的灌木,树叶子抽在我脸上噼啪乱响,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心急如焚,越跑越快。 当时我就在寻思,我李三坡未过门的未婚妻,让别人抢去当新娘子了?我双目喷火,气的都要爆炸了,这个欢喜佛,我不把它裹上面粉,下油锅炸个三五千遍,不把它骨头嚼成渣咽下去,我能出这口恶气吗? 弄不弄的过,先看了再说! 跑着跑着,徐媛放缓脚步,说:“快到了!就在前面!” 我顺着女孩指尖瞧去,前面的空地上,有个两层的大房子,通体漆黑,房子外边有几个铁笼,关着些活鸡。 阴间是有动物的,但这些动物有一个算一个,都很邪性,舅姥姥就是个典型。 我就看铁笼子里的那些鸡,一个个跟静止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死死盯着我看,要不是它们的眼珠子还在转,还以为是标本呢。 这栋房子坐落在森林的最边缘,后边是漫天的大雾,几条公路带着弯延伸出去,不知通往何方。 我蹲下身,躲在灌木后边,徐媛小嘴凑过来,在我耳边悄声道: “欢喜佛的眼珠子,不在脸上,而是被它保存在二楼抽屉里的宝盒中,只有吃饭和外出的时候它才会戴。” 我看着她:“所以欢喜佛是个瞎子?” 徐媛点头:“不但瞎,听觉和嗅觉也不怎么好,要是换成别的阴物,这么近的距离,你身上的活人味,它早闻到了!” 我嗯了声,又问徐媛:“我那三个朋友被关在哪?” “你等着,我进屋瞧瞧。” 徐媛站起身,走进了那栋房子,我在外边心神不安地等了好一阵,徐媛总算出来了,她刚一出门,屋里就传来一道阴森的男声: “闺女,别跑远了啊,门口玩会就行了,再敢跑树上过夜,干爹抽你的小屁股!” 第332章 窦姐 徐媛乖巧地答应着:“是,干爹。” 这小姑娘出门后,并没有急着过来,而是蹲在门跟前玩耍了片刻,确认屋里安全后,这才来到我跟前,悄咪咪地说: “新娘子在二楼,胖子和大叔在一楼餐厅。” “快开饭了。” 我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前方这栋黑房子,我不停做着深呼吸,接下来,我将面对的是一只阴物,而且这只阴物,可不像302老爷子那么好说话,这玩意是真正的色中恶鬼,具体手段目前未知,总之,我必须慎之又慎地应对,不能出现丝毫差池。 否则,我们所有人,包括徐媛在内,今天全得死在这。 强压着恐惧,我调整好呼吸,猫着腰,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房子右侧。 当我路过门外的提笼子时,里面的鸡全部拧过脑袋,血红色的眸子死死锁定着我。 我给这些鸡盯的后背直起鸡皮,没有理会它们,来到右侧后,我蹑手蹑脚地趴在窗户跟前,往里张望着。 屋里光线很是阴暗,客厅里摆放着一张极大的长方形餐桌,桌上放着些白蜡烛,烛光摇曳不定。 餐桌两侧坐满了人,其中两人,正是马义和李富强! 马义的头发乱糟糟的,中山装的扣子都被撕开了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李富强的情况更糟糕,此时的胖子脸白如雪,看起来非常害怕,嘴唇不停哆嗦着。 也多亏欧阳薇给他做过催眠治疗,按照胖子以往的尿性,此情此景,早给他吓的吐泡泡晕倒了。 确认他俩还活着,我微微松了口气,餐桌旁的其余人长啥样,我也没顾得上看。 欧阳薇现在是个啥情况呢?我抬起头,瞧向二楼窗户,太高了,我上不去。 见徐媛像跟屁虫似地跟着我,我皱着眉问她:“你还跟着我干嘛?你已经自由了,还不快跑?” 徐媛撩开长发,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我看这小姑娘脖子上,戴了一串铁项链,坠子是一块三角形的铁锁。 指着胸前的铁锁,徐媛说:“我们每人,都有这么一个锁,包括你三个朋友在内,这玩意锁的是魂魄,只要戴到你脖子上,你就跑不掉了,你敢摘下它,欢喜佛立刻就会察觉到,它都不用来追你,它只要动一个念想,就立刻能将你碎尸万段!” “要不然,欢喜佛怎敢放我们外出玩耍呢?因为它知道,我们逃不掉!” 我听完徐媛的讲述,又看了眼屋里,果然,马义和李富强脖子上,也都挂着一块这样的锁。 我摸着徐媛脖子上的锁,那玩意手感阴冷阴冷的,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硬取,肯定是行不通的。 只有用钥匙开启后,徐媛等人的魂魄才能重获自由。 锁的钥匙,被欢喜佛含在嘴巴里,吃饭它都不取出来。 徐媛跟到我跟前,问我:“哥,你想出对付欢喜佛的计划了吗?” 我沉默片刻,对她道:“我打算先混进屋去,想办法搞到钥匙,你刚才说,漂亮姐姐被关在二楼,对吗?” 徐媛嗯了声,奶声奶气道:“姐姐被关在二楼仓库,欢喜佛选了黄道吉日,打算后天和她成亲。” “刚才我进屋时,还听欢喜佛在抱怨呢,他说漂亮姐姐性子很烈,姐姐以咬舌自尽相逼,欢喜佛挺害怕的,所以暂时没敢碰她。” 我担心我们的密语声,会惊动屋里的欢喜佛,徐媛却毫不在意,说你放心,你只有进屋了,欢喜佛才能察觉到你,他听力和嗅觉都不好,我们在屋外正常说话,他肯定听不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在不引起欢喜佛察觉的情况下,进屋偷到钥匙呢? 徐媛陪在我身边,帮我琢磨办法,想了一会,她突然对我道: “欢喜佛有个管家,名叫小英阿姨,她负责照顾欢喜佛的饮食起居,你进屋的第一道难关,就是这个小英。” “小英不像欢喜佛,小英很敏锐,看到外人闯入,它一定会大喊大叫的。” 徐媛眨着灵动眼睛看向我:“我可以把小英骗出来,你把它宰了,然后你就能进屋了。” 我问她:“小英是厉鬼吧?” 徐媛双臂抱膝,蹲在我面前答道:“是普通的厉鬼,你可别告诉我,你连厉鬼都对付不了?” 我说小英我能对付,问题是,开锁的钥匙,含在欢喜佛嘴里,我进屋后,又该怎么把它偷到手呢? 徐媛皱着眉:“你真笨,你可以假扮成小英阿姨,来接近欢喜佛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徐媛,这小姑娘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逻辑有纰漏,吐了吐舌头道:“我忘了,小英是女的,你是男的……” 我躲在黑房子的窗户下边,连线到青丘,我说师父,你教我个模仿女人说话的幻术吧! 青丘冲我笑着:“这个还轮不到我来教你,李狐狸,你往你身后看!” 我后脖子一下起了层寒毛,手中捏诀,猛地转身瞧去。 距离我百米开外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你在这待着,我马上回来。” 叮嘱徐媛之后,我蹑手蹑脚地朝着脚步声走去,要是在人间,我大可不必这般小题大做,关键阴间这地方,它真不是闹着玩的,任何突然出现的物种,都值得警惕。 等我走到跟前时,就看到树丛子里,猛地窜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活人,我们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等我定神一瞧,咦?这妇女特眼熟,我总感觉在哪见过她。 “李师傅?”妇女的记性可比我好多了,一打照面就认出了我,笑着朝我走来:“我是窦姐啊!” 我可算想起来了,这妇女,是秦子曼赌场里出千的那只老鼠精! 第333章 无上的美味 窦姐原本是替舅姥姥卖命的,她的千术被我当场拆穿后,为了求条活路,她带着我们找到了老黄皮子的藏身处。 当时阴阳师鹿岛,递给窦姐一个饭团子,窦姐化出原形,将饭团子叼到舅姥姥身边后,就钻洞逃跑了。 她本还有两只野猪精同伙,被金玮手下抬去后厨给拾掇了。 我也是没想到,我居然能在阴间遇上窦姐。 窦姐来到我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谢我当初的不杀之恩,我赶忙将她扶起,说: “你不好好在人间修行,跑阴间来干啥?” 窦姐起身后,抹着眼泪跟我诉苦,上次分别后,窦姐摆脱了舅姥姥的控制,经人介绍,找了个农村女子替她出马,她也的确是认真修行过一段时间。 但是这东北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独属灰家,也就是老鼠家修行是最难的。 放在以前,老鼠可是“四害”之一,六道都嫌弃这玩意埋汰,所以给灰家下的劫难也最重,窦姐呢,天资这块本身也不咋地,尽管有弟马加持,这第一道雷劫还是没能过的去,让雷给活活劈死了。 死后,她阴身就坠入了阴间。 我听完窦姐的遭遇后,也很是替她惋惜,瞧窦姐这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模样,我就寻思她在阴间混的也不太好。 我就问她这事,窦姐在我面前也不隐瞒,直接跟我讲了,说:“像我这样婶的,这么点微末道行,独自一人,想在阴间存活,是很难的。” “好在我运气还算不错,我给自个找了个大仙。” 我好奇地问她,你找的是哪位大仙? 窦姐往她身后指了指,我目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灌木看过去,只见离我们很远的森林深处,站着个同样破衣烂衫的白发老妇。 当我看到那老妇的外形轮廓时,吓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窦姐找的这位大仙,正是我们之前去找周昆的路上,遇到的那只饿死鬼! 见我害怕的往后退,窦姐笑了笑,说:“李师傅你不用怕,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保证大仙害不到你分毫!” 我就问她怎么回事?窦姐跟我讲,说她现在算是依附在饿死鬼门下了,平日里,由她来负责找寻落单的生魂,孤魂野鬼啥的,带来给饿死鬼当食物。 作为交换,那只饿死鬼护佑着窦姐的安全,你别看阴间这么大,像它这样的饿死鬼可不多见,这玩意杀也杀不死,甩又甩不掉,大厉鬼和阴物看见了,也得远远绕开。 那老妇直挺挺站在远处,用后脑勺对着我,显然是已经锁定到了我的存在。 窦姐说完自己的现状,就问我:“李师傅,你一个活人,怎么也跑阴间来了?” 我就跟她说我的事,听闻我要对付一只阴物,窦姐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了,说:“这个我可帮不了你,阴物这东西,真不是一般的凶,哪怕我家大仙遇上了,除非是饿急眼了,否则一般也不会去主动招惹。” 我转过身,看向后方的黑房子,眸子里露出阴冷的杀机。 窦姐迟疑片刻,又对我道:“你刚才说,你想假扮成阴物的女管家?混进阴物家里救人?” “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你。” 我欣喜地看向她:“你懂这方面的法术吗?” 窦姐点头:“你忘了吗?我跟着老黄皮子学过画符,我能模仿出任何人的说话声,形态这块,我也能模仿出七八分。” “你等着,画符这件事,我自个不敢做主,我得先征得我家大仙的同意才行。” 话说完,窦姐转身就朝着那老妇跑去,她俩就站在老远处的树丛子后面,不停说着什么。 我瞧窦姐混成这般田地,不禁替她唏嘘,但命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所以我总劝人别碰命理,我看他人命运,看到的全是满满的负能量,我回头再看自个的命,却只能看到无边的大雾。 等了几分钟后,窦姐跑回来了,脸色有些苦涩,对我道:“你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但我家大仙说了,忙不能白帮,作为交换,你得给它找寻来一份无上的美味!” 窦姐说,那饿死鬼起初埋伏在阴楼跟前,守株待兔地等待猎物上门,结果一晚上过去,也没等到个鸟,于是窦姐就跟那饿死鬼一道,跑进这片森林来寻食了。 阴间无论活人还是鬼,饥饿来的都特别快,基本上吃饱上顿没一会,下顿又该饿肚子了。 那饿死鬼鼻子很尖,她俩走到一半时,饿死鬼嗅着鼻子,一下就闻到食物的香味了,说这片林子里边,有户人家在做饭,快要开伙了。 说的就是欢喜佛家。 她俩就闻着味,一路找寻过来,结果遇上了我。 我听窦姐传完话,就问她:“姐,什么是无上的美味?” 窦姐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能你自己去悟了。” “李师傅,你可得小心了!”窦姐也是一脸的无奈,拉着我的手道:“我倒是很乐意帮你的忙,可我目前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我是人在屋檐下,做不了一点的主啊。” 这时候,青丘冲我比划了两个圆,我何等聪明,立刻醒悟,连忙对着窦姐耳朵密语一番。 窦姐听完,顿时喜出望外,激动地说:“你要是能找到这个,那可就太好了!那大仙非爱死你不可!” 谈好条件后,我们也不废话,窦姐手摸进怀里,摸出一块皱皱巴巴的四方形人皮,她将人皮按在一颗树上,咬破指尖,就开始在上面写字。 边写,她边对我道:“李师傅,你去让那孩子,把小英管家喊出来,我看一眼她长啥样,说话是个啥动静,我心里就有数了。” 我答应着,快步返回到黑房子侧方,徐媛还在那边等我,这小姑娘年轻不大,却非常的勇敢,我这边一吱声,她立刻跑去屋里喊小英了。 我潜伏在墙角的黑影里,像一只剧毒阴冷的蛇,不一会功夫,正门方向传来一道尖厉的女声: “有这种事?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偷咱佛爷家的鸡?” 第334章 进房 只见一个穿黑衣黑裙的女子,被徐媛领着,拐着弯来到屋侧,这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30来岁,但那脸型长的啊,是真的一言难尽。 那完全是一张消瘦,狭长的驴脸,双腮深深的凹陷进去,极丑不说,还一脸的死相。 我看到小英的同时,小英也看到了我,她愣了愣,意识到不对,想喊,迟了! 我直接对着她打了一道幻术绞舌,小英嘴里的长舌连根横飞出来,夹杂着喷出一大团黑血。 舌头都没了,她也叫不出声了,我又对着她连弹三下手指,三记血歌打过去,小英脸上瞬间出现三个拳头大的透明窟窿,她摇晃着,倒地,毙命,尸身化成黑雾,消散一空。 我这边处理了厉鬼,那边窦姐的黄皮子符也画好了,我取过来低头看了眼,依旧是熟悉的风格,通篇的错别字。 窦姐将这张符往我后背上一贴,一道淡淡的灰烟飘过,我立刻变成了小英的模样。 可惜,窦姐画符水平有限,我只能模仿出小英的八成长相。 好在我俩声音完全如出一辙,我开口随便说了两句,嘴里发出的是刺耳尖厉的妇女腔调,给我自个吓了一大跳。 “你啥时候不想用这造型了,你给这符撕了,就能恢复原样了。” 我冲她点了点头,就准备进屋了,窦姐还不放心地叮嘱我道:“李师傅,你一定要记住咱们的约定啊!” “大仙在外边等着吃你那口呢!你要是欺骗了大仙,那以后在阴间,你就别想再有太平日子了!” “无论你躲到哪,我家那只饿死鬼都能找到你!” 我最后看了眼窦姐,来到黑房子跟前。 进屋前,我最后把思绪整理了一遍。 拿钥匙,开锁,救人,逃跑。 这个计划有一个很致命的点——钥匙被欢喜佛含在嘴里,吃饭时它都不肯吐出来,那这钥匙我该怎么拿呢? 我到现在,也始终没想出破局的点,不管那么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进屋后见机行事吧。 深吸一口气,我就推开门进去了。 我一进屋,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很腐朽的气味,伴随着阵阵奇异的肉香,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去,当时给我吓的呀,头皮子一阵阵炸的疼! 整张长方形餐桌边,只有马义和李富强两个活人,剩下的,全是特么的戴着假发的塑料模特。 就跟咱们平时商场里见到的模特一样,有鼻子有眼睛,马义和李富强坐在这十几只模特跟前,吓的是直哆嗦。 他俩一看到我进屋,更害怕了,我保持着女管家小英该有的姿态,也不吱声,继续扫视着四周。 被烟熏成黑褐色的墙面上,挂满了照片,四周各式老家具齐全,应该都是欢喜佛从阴间各地,或捡或抢,收集回来的,中西式都有。 整体布置的非常温馨,只是屋里那气温啊,冷的渗人。 我往前走了没两步,一楼里屋就传来一道男声:“谁?” 我赶忙学着小英的腔调道:“是我啊。” 里面再没动静了,过了会,走出来一个男的。 这男的又高又胖,接近两米的个头,全身的肉波涛般颤抖着,猪山猪海的,吨位咋说也得250公斤往上了。 他是男的,可头上却戴了顶女模特同款的假发套子,大波浪的假发披在肩上,男人脸上浓妆艳抹,这么猪一个人,却穿了条碎花连衣裙,脚踩着红色高跟鞋,女里女气地走过来,坐在了餐桌的主位上。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欢喜佛了,我看到它两个眼皮子里没有眼珠,空洞洞地眯在一起。 这会还没开饭,眼珠子还在二楼仓库放着呢。 这照面一打,我总算知道了深浅,这位是货真价实的阴物,比大厉鬼凶多了,我就看这东西鼻孔里喷出来的凶气,都已经实质化了,我就知道,我奈何不了它分毫。 就别说我了,派十个马义来,也不可能掰的动它一根手指头。 不过凶归凶,在对抗欢喜佛时,我是有优势的,首先,我现在扮演的是管家小英,按徐媛的话讲,欢喜佛对我无比信任,这一来,我行动起来就很方便。 其二,欢喜佛没戴眼珠子,我这边可以放心大胆地搞小动作,他是察觉不到的。 想到这,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没之前那么怕了。 欢喜佛入坐后,摸索着抓起刀叉,有些焦急地对我道:“怎么还不开饭?小英你下去瞧瞧,给我盯着点,别让那些贱畜偷懒!” 下去?贱畜? 我答应着:“好嘞!”边迷茫地环顾四周,幸好这时徐媛也进屋了,她拉着我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门。 我走上前,推门一看,门后边是一截向下的楼梯。 我就顺着楼梯下去了,你问我怕不怕,我特么当然怕了,一旦玩脱了,让欢喜佛瞧出我是个冒牌货,那我们四个今天必须得死在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把小英这个管家的角色,扮演到位了。 原来阴物家的厨房,设在了地下室,我进去一瞧,里边位置不大,黑漆漆的,几个白衣女鬼也不开灯,正在里面忙碌着杀鸡切菜。 第335章 藏娇 这几个白衣女鬼阴惨的模样,别提多骇人了,可我硬是酝酿出了情绪,尖着嗓子大喊道: “一帮偷懒耍滑的贱畜!饭做到现在,连一道菜都没端出来,你们还想不想活了?我干脆把你们剁碎了,当柴烧了!” 楼上传来欢喜佛的笑声,显然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小英这位管家也不是一般人,这几个做饭的女鬼都特别怵我,给我这一骂,吓的头都不敢抬一下,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切墩,炒菜,炖煮,分工明确,一切井井有条。 我训斥完她们,就回到了一楼,冲欢喜佛道:“饭菜马上就好,再等一小会吧。” 说着话,我目光瞧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欧阳薇被关在二楼仓库里,我得上去瞧瞧。 我就迈着女步往楼梯走,路过欢喜佛身边时,他突然捏住我的手,阴森森地来了句: “小英,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欢喜佛并没有用劲,也没有动丝毫杀机,可我给它这随便一捏啊,整个身子如坠幽冥冰河,全身血液冻僵,连魂魄都哀嚎了起来! 我嘴唇子上立刻起了层冰霜,也就是仗着阴如意护身,我还没断气,强忍着打寒战的冲动,我赶紧抽出手,干笑着说: “哪不对劲了?” 欢喜佛不断冲我嗅着鼻子,说:“你身上,怎么有股人味呢?” 这只阴物说话的腔调,像极了清朝深宫中的老太监,不男不女,难听至极。 我转动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徐媛在一旁冲我做了个吃东西的手势,我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说: “我不跟你讲过吗?你忘了?我昨个吃了只生魂,所以沾染了些许人味。” 欢喜佛恍然大悟,说:“快开饭了,小英,你去二楼把我的眼珠子取来。” 刚好,我也正有这企图,我就答应了声,刚要走,手又给欢喜佛第二次捏住。 这次,他捏的非常肉麻,他的手心就好比被冰水浸透的海绵,又湿又冷,捏我捏的还非常肉麻: “小英啊,我知道我后天娶新娘,你有情绪,你吃醋了,你怕她和你争宠。” 哎呦我草,当时给我恶心的啊,差点吐出来。 强忍着干呕和杀机,我神色如常道:“我跟了你多少年?我怎么会吃这种醋呢?” 欢喜佛松开我的手,还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是敢背对着我碰新娘子,哪怕只碰一指头,我都不能轻饶你,洞房花烛夜前,谁也不许碰她!” 我胡乱应付着,转身上了二楼。 一上去,我再也坚持不住了,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给欢喜佛摸了这两下,直接摸走了我半条命,刚才我怕穿帮,牙咬碎了咽肚子里,硬忍着没吱声,这会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我全身忽冷忽热,虚弱到连呼吸都困难了,四肢百骸的阴气更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泄。 好在这里是阴间,这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阴气,泄出去的,很快就能补充回来。 躺在地上,我的肺连带着胸膛剧烈起伏着,贪婪地吸食着四周的阴气,又哆嗦着伸手入怀,掏出阴如意瞧了眼。 还好,还是只有一道裂纹,我刚才要是再让欢喜佛多摸几秒钟,大概率就要被摸出第二道了。 搁地上躺了一分多钟,我稍稍感觉好受了些,艰难地站起身,朝前方瞧去。 二楼大厅里,靠墙摆放着许多张床,我看很多床上都散落着女孩衣物,这里应该就是徐媛那帮小丫头们的居住区了。 穿过居住区,是一条走廊,脚下的木地板斑驳到千疮百孔,踩上去咯吱作响。 走廊两侧都有房间,我边走边扫视着,第一间房的木门上写着三个字:“销金窟”,我推开瞧去,里面存放着海量的金砖,宝石,货架上也都是各种稀奇珍稀的琉璃翡翠。 谁能想到呢,阴物居然也有收集这些的癖好。 第二间房门上则写着“仙肉府”三字。 屋里堆满了各种样式的活人鞋子,死者身上的衣物,和纵横交错的森森白骨,散发着难闻的尸臭。 墙上,更是挂满了衣服般层层叠叠的人皮。 我厌恶地捂着鼻子,关上仙肉府的大门,略过剩余几间屋,来到一个名叫“藏娇阁”的房间跟前。 这里,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仓库了,欧阳薇被欢喜佛掳来后,被关在了这里。 我喘着粗气,伸手推门,门被锁死了,我气血上涌,怒意滔天,一用力,咔嚓将它硬推开! 一进屋,我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正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她正是我的未婚妻欧阳薇。 我情绪激动,大步抢上前去,柔声说:“宝,你受苦了。” 欧阳薇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我,她以为我是那个恶毒的女管家小英呢,看到我逼近,她美丽的眸子里透出无尽的阴冷。 我蹲到她跟前,伸手抓她的纤纤玉足,欧阳薇厌恶地往后退着,冲我冷笑道: “怎么?你一介女流,也好这口啊?” 我凑上前来,小声对她道:“我是李三坡。” 怕她不相信,我又拿出朱雀炉给她看。 “你真是李三坡?”欧阳薇惊奇地看向我:“你?你怎么变成小英了?” 我说这可说来话长了,我手伸向欧阳薇白皙光滑的脖颈,果然也摸到了徐媛的同款铁锁项链。 看着美到惊艳的小未婚妻,我心疼坏了,在她手脚上到处摸索着,欧阳薇脸有些红,说:“我没事,那肥猪没碰过我一指头。” “就是这个锁,把我给锁死了,我被它压的根本动弹不得,连起身都很难。” 第336章 毁铃 欧阳薇告诉我,那天晚上,她们三人被欢喜佛摇着铃铛勾了魂,一路跟随着来到这栋黑房子,欧阳薇当时吓的差点给尿出来,李富强更是直接吓的失了智,嘴里都开始说胡话了,什么天兵天将,玉皇大帝的都来了。 特别是当欢喜佛说,想娶欧阳薇当他的新娘子时,可给小姑娘恶心坏了。 进到屋里后,欢喜佛收了勾魂铃,三人短暂地恢复了自由,立刻拿出看家的本事围攻欢喜佛。 可是这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别说欧阳薇和李富强这两个小年轻了,即使大修行人马义,发动各种大术,拿出了吃奶的劲,也奈何不了欢喜佛分毫。 斗到后来,所有人都绝望了。 欢喜佛给每人脖子上挂了铁锁,锁死了三人的魂魄后,狂吞着口水打量着欧阳薇。 欢喜佛一见到欧阳薇,就被她天仙般的美色所折服,彻底跪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这肥猪般的畜生,本就是个色中恶鬼,连女管家小英那种丑到抽象的货色,他都不肯放过呢,更何况年轻貌美的欧阳薇呢。 黑房子里,欢喜佛就对欧阳薇说:“我能看到你身上的因果,你那个小男人未婚夫,是肯定吓的屁滚尿流,不敢来救你了,说不定这会,他早就丢下你逃回人间了。” “你啊,还是认命吧,乖乖当我的新娘,虽说这里是阴间,我却能让你纵享人间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欧阳薇那肯定不能答应啊,这姑娘也不是一般人,胆子野到没边了,当时她就往椅子上一坐,翘着美腿就说了: “嫁给你也不是不行,但我的嫁妆,你给的起吗?” 欢喜佛一听,乐的是脸上肥肉乱颤:“小美人啊,你尽管狮子大开口,放心的要,再贵的嫁妆,我也给的起!” “你要金砖?我用金砖给你盖一栋楼!你要翡翠,珊瑚美玉?我更是多的很啊!” 欧阳薇阴阴地看着它:“我要你交出你的心,肝,脾,肺,骨,然后跳进地狱,永远别再出来!” 她前半句话,欢喜佛听的一点都不以为意,它是阴物,哪怕真把这些物件一样样掏出来,它也不可能死。 但是当欢喜佛听到后半句,特别是地狱两个字时,它脸色一下就变了。 阴物最忌讳的,就是下地狱。 地狱,是条单行道,一旦下去了,就再没有上来的可能了。 那地方的生存环境,可比阴间恐怖多了,阴物可万万不敢下去。 当时欧阳薇说完条件,欢喜佛那涂满胭脂的猪脸,唰地就吊了下来。 “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娘皮,嘴巴还挺硬的?”欢喜佛指着欧阳薇怒道:“你不答应嫁我是吧?好,我先把他们两个剥皮抽筋了,剁成馅包饺子!” 眼瞅着欢喜佛要拿马义跟李富强开刀,这下欧阳薇也没辙了,情急之下,她灵机一动道: “你给我七天时间,七天后,要是还没人来救我,我就答应你。” 欢喜佛笑着说:“还不死心?还指望你那没种的小未婚夫来救你呢?七天我可等不了,我只给你两天。” 这畜生当时真的馋疯了,实际上,它连两天都等不了,它都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强行做成了这桩美事! 多亏欧阳薇性子烈,以咬舌自尽相逼,欢喜佛这才没敢硬来。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为了找寻到一位最美的红颜,它都已经在阴间等了几百年了,再多等两天又算的了什么? 结果连两天都用不上,欧阳薇前后被关了不到两个小时,我就赶来了。 我听欧阳薇讲述完前后经过,又反复检查她的身体,确认姑娘没受伤后,我摸着她娇嫩的小脸说:“宝,害你受委屈了,我先想法子搞到钥匙,开了锁,咱们立马就撤!” 我站起身,环顾仓库四周,欧阳薇提醒我道:“别忘了拿欢喜佛的勾魂铃!” 我一看,那勾魂铃就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这玩意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古朴的符咒,也就婴儿拳头大点。 我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勾魂铃直接透过了我的手掌,我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和它建立物理层面的接触。 我立刻意识到,这个勾魂铃和朱雀炉一样,同属于阴间的秘宝,这件宝贝已经认主欢喜佛了,除了主人,谁都触碰不到。 那既然拿不走,我自然也不可能把这般恐怖的秘宝,留给欢喜佛,这玩意是能勾走人魂魄的! 后退两步,我尝试用烟鞭去抽勾魂铃,夹杂着电弧的藏青色烟鞭,竟然也碰触不到此物分毫。 我也不气馁,改用烟山去点。 烟山,作为古代妖狐的传承秘术,能引发物件的快速衰老,我当初正是凭借它,帮秦子曼赢下了曹老板的拍卖会。 我深呼吸,仓库四周猛烈的阴气入肺,它们转化成恐怖的高维能量,顺着我指尖倾泻而出! 一指,两指…… 我对着勾魂铃连点了十余指,在烟山的作用下,它开始出现不可逆的衰老,黑色的外表褪去,变得锈迹斑斑,然后开始收缩,变形。 二十五指点完,勾魂铃的物质结构已经彻底坍塌了,化作了一滩黑色的金属粉末。 彻底毁坏勾魂铃后,我满意地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也等于变相削弱了欢喜佛的实力。 “小英?怎么上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楼下传来欢喜佛阴嗖嗖的呼唤声。 “窗户上有灰,我擦干净就来,我就见不得脏!” 我边冲楼下应付着,边从仓库抽屉里找到一个古朴的木头盒子,打开一瞅,里面放着两颗血腥色的人眼球。 第337章 亲人 这两只眼球,就是欢喜佛的眼珠子,阴间阴物种类万千,每一只都有完全不同怪癖,我也不知道欢喜佛咋想的,非要把眼珠子装盒子里干嘛? 欧阳薇帮我解答了这个疑问,欢喜佛跟她讲过,说它这对眼珠子,用了太久,见血见太多了,很容易给自己引来因果劫,所以平时不到关键时刻,它都舍不得用,一般都保管在盒子里。 原来,阴物也怕因果。但怕归怕,该干的坏事它可是一样都不带落的。 这种矛盾并不罕见,因为人间也有很多像欢喜佛这样的人,一边假装信佛,把自己微信头像改成佛祖图片,一边又活的很下贱,坏事缺德事做尽。 这种人死后,是一定要下地狱的。 再来说这欢喜佛,平日里欢喜佛抓到活人或是生魂,第一件事,先抠下他们的眼睛,往自己眼窝子里的安,看匹不匹配。 存放眼珠子的盒子,距离欧阳薇很近,她要不是被锁着,她早冲上去把这两个恶心东西捏爆了。 我低头注视着盒子,好几次按捺不住冲动,想拿针扎它几下,想想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冲欧阳薇温柔地笑了笑,示意她耐心等待,捧着木盒出门,下到了一楼。 我下来的时候,女鬼们已经在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丰盛的美事,今天吃西餐,各种水果,美酒,烤香肠,烤鸡,炖牛肉,各类海鲜,番茄肉酱,意面,冰激凌应有尽有。 我将木盒递到欢喜佛跟前,它手伸进去,摸索着抓到两颗眼珠子,安到了脸上。 有一颗还给安反了。 欢喜佛挤了挤眼睛,看向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动起刀叉来。 “小英,你还愣着干嘛?今天可都是你爱吃的菜,上桌!开动!” 我嗯了声,拉来张椅子,坐到了马义身边。 欢喜佛叉了根香肠,就着土豆沙拉吃了几口,突然对我道: “嘶?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我跟我家大宝贝之间的精神联系,好像突然变淡了?” 它口中的大宝贝,正是二楼仓库里,被我点成铁粉的勾魂铃。 我淡淡道:“你这是让喜事冲昏头了吧?我刚上楼还看过,大宝贝好着呢。” “那玩意除了你,谁还能碰的着呢?” 我一老爷们,嘴里发出的却是标准的女声,可给我埋汰坏了。 欢喜佛看了看我,没吱声。 窦姐的这张黄皮子符,能完美模仿小英的声音,却只能模仿出小英的七分长相,好在人不能总倒霉,运气总算是站到了我这边——欢喜佛的一颗眼珠子安反了,视线被削弱了一半,所以没能瞧出什么破绽。 这只猪山猪海的恐怖阴物,伸手整理了下碎花裙子,继续享用着美食。 我,马义和李富强三人,始终没动刀叉。 我看向身旁的李富强,胖子的脸已经酱成了猪肝色,眼珠子乱闪着,黑暗,血腥无边的恐惧,已经将他折磨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胖子若是命够大,能从阴间活着回去,那么他的恐鬼症,将彻底痊愈。 我视线从李富强脸上收回,再看马义,这大叔脸上倒是不怎么害怕,眉宇间却写满了深深的不甘和怨念,马义的野心惊动了中阴,野心尚未完成,却半道栽在这鬼地方,他自然是极不甘心的。 餐桌四周坐满了模特假人,四周静到吓人,这场恐怖的饕餮盛宴中,只发出了一个人的咀嚼声。 欢喜佛起初吃的还算斯文,但很快就原形毕露了,他将浓妆艳抹的扭曲猪脸,紧贴到了盘子上,也不用刀叉,就像猪刨食那样舔着,拱着,吃着。 两只女仆打扮的女鬼,正小心伺候在旁,替它盛菜倒酒。 “吃啊!为什么不吃?” 一道狂暴的怒吼声,突然从欢喜佛口中传出! 我们三个都给他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伸手摸向刀叉。 可它说的并不是我们。 欢喜佛抬起头,擦着脸上混合着调料的油脂,愤怒地看向左侧的一只男模特。 “表哥,你不是最爱吃西餐吗?你是有多瞧不起我?饭菜就摆在你面前,你却始终不动筷子……” 欢喜佛脸上时哭时笑,一个劲劝那模特吃饭,但那明明就是个塑料做的死物,它又怎能做出回应呢? 见对方这般不给自己面子,欢喜佛恼羞成怒,伸手捏碎了男模特的脑袋。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锋利的塑料碎片炸的到处都是,其中一片更是直接划破了我的脸颊! 我摸着脸上的血,只见欢喜佛又看向右侧的一个女模特: “姑妈,你也和他们一样,瞧我不起吗?我可是你亲手带大的啊!” 追忆起童年往事,欢喜佛泪如雨下。 我阴冷地注视着它,看到这,我总算看明白了,这只阴物把这些模特,错当成了它在人间时的亲人。 或者说,它在阴间活的太过孤独了,它需要有人陪它说话,不然它会疯,所以它才让这些模特来扮演它的家人。 很快,欢喜佛又捏碎了女模特的脑袋。 不难看出,它生前有一个相当悲惨,绝望的家庭,它本身就是个怪物,被家人所排挤和虐待。 不幸的童年,是一切的导火索。 欢喜佛站起身,用餐巾擦着嘴,走到一只只模特后面,依次捏爆了它们的脑袋: “小姨,姑父,二姐夫,爸爸,妈……” 它边点着名,边一个个捏着,餐厅里砰砰作响,该捏到李富强时,我壮着胆子阻拦道: “这两个人你别碰,不然这婚你也别结了。” 欢喜佛迟疑片刻,略过了他俩。 不一会功夫,全场所有塑料模特,只幸免下了一位,那是个童装模特,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造型,梳着俩小辫。 欢喜佛面露柔情,轻轻抚摸着女模特的小脑袋:“我可爱的亲妹妹……只有你不嫌弃我,对我最好。” “可是……我却对你做出了,那种事……” 这番话,听的我们那叫个心惊肉跳,恶寒瞬间席卷全身,这只灵魂扭曲的畜生是真的该死啊,不杀它一万次,都不解恨。 可欢喜佛话只说到一半,吊诡的一幕出现了,那女童的小脑袋,竟然自个掉了下来。 第338章 鱼钩 紧接着,胳膊腿也开始往下掉,一会功夫不到,那模特就像积木似的,彻底散架倒地了。 欢喜佛惊悚地看着这一幕,一脸的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 它痛苦地捂着脑袋,显得痛苦至极。 我冷冷看着它,心里寻思着,这是妹妹的阴魂不散,显灵了!妹妹在催你下地狱呢! 发疯发到一半,欢喜佛猛地抬头,直勾勾看向我: “小英?他俩不吃东西也倒罢了,他们是活人,吃不得阴间的食物,你呢?你怎么也不吃?” 我在想,这时候如果是小英,她该怎么回答呢? 沉默片刻,我低头划拉着面前的空盘子:“我给你气的吃不下饭。” 还真让我给蒙对味了,看来这个小英和欢喜佛之间的关系,远比我想的要复杂,不是只有一腿这么简单。 我这话说完,就见欢喜佛叹了口气,走到沙发跟前,躺下: “你啊,都当鬼了,这个爱吃醋的性子,始终改不掉。” “把我盒子拿来。” 我拿着木盒来到它跟前,欢喜佛从眼窝子抠出眼球,拿着块什锦布,无比珍惜地擦了又擦,这才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冲我摆了摆手。 我捧着木盒,也不着急上二楼,我就看欢喜佛搁那一动不动地躺着,不一会,竟扯起了呼来。 我看了会欢喜佛,又看向窗户外边,顿时直皱眉。 外边那只饿死鬼已经等不下去了,我就看那老妇悄悄摸到屋外的铁笼子跟前,一把撕开,抓里面的鸡就吃。 那鸡也是怪,既不叫,也不挣扎,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饿死鬼,就一动不动地给它吃。 我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欢喜佛的嘴。 想救人,必须先拿到钥匙,而钥匙被欢喜佛含在嘴里,这玩意还真不好弄,就算是小英,也没有没有问都不问,就直接将手伸进欢喜佛嘴里拿钥匙的资格。 马义和李富强坐在餐桌旁,都好奇地看着我,李富强没看明白,但我估计马义应该早就瞧出端倪了,知道是我伪装成小英,来救他们了。 我转过身,冲马义做了个钓鱼的手势。 马义秒懂,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根长长的白线,线的一头系了个小鱼钩。 我刚要过去拿,这时候,沙发上正扯着呼噜的欢喜佛,含糊地对我道: “小英啊,你去外边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吃咱家的鸡?我好像闻到了股鸡血味。” 我答应了声,来到门外边,窦姐跟那老妇一道,蹲在鸡笼子跟前吃的满嘴血,我冲她们摆摆手,示意先退下。 那老妇也不知饿了多久了,低头咬着只鸡脚,死活不肯走,反而还想进屋吃欢喜佛的霸王餐。 得亏被窦姐拦住,她俩手里各提着两只大肥鸡,躲回到了后面的树丛里。 我转身进屋,边从马义手中接过鱼钩,边冲欢喜佛道:“几个饿疯的孤魂野鬼,让我打发走了。” 欢喜佛没应答,它已经彻底睡死过去了,呼噜扯的震天响。 我耐心地守在旁边,过了没一会,欢喜佛涂着厚厚口红的嘴唇子咧开道缝,黄褐色的哈喇子从嘴角流了出来。 徐媛走过来,在我手心写字道:“它每次午睡,最多只睡20分钟,你偷钥匙要抓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夜里的欢喜佛,比现在凶一百倍,连小英阿姨都不敢在夜里靠近它。” 我点了点头,我得快点想个招,让这肥猪张嘴才行。 思来想去的,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我脸色阴霾,心想现在不走,咱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干特么的,拼了! 我一咬牙,伸手捏住了欢喜佛的鼻孔,我这一捏,它立马呼吸不过来了,嘴巴就很自然地张大了。 我赶紧趴到它嘴跟前瞅,还真看见了一把小钥匙,这小玩意正卡在欢喜佛的喉咙处,随着它的呼噜声微微颤抖着。 我就拿着马义给我的鱼钩,放着白线降进欢喜佛的血盆大嘴里,离的这么近,那血腥的尸臭啊,呛的我直淌眼泪,我就硬忍着,尝试了几次,用鱼钩勾住了钥匙上的小铁环,往上拽。 钥匙卡的非常死,这一下还没拽动,我怕给线拽断了,手都伸进它嘴里了。 费了老鼻子劲,总算给拽出来。 当时我那个汗流的啊,阴物嘴里取钥匙,这可比鬼门关前遛弯漂移要刺激多了。 抓着钥匙我一秒都不敢耽误,立刻打开马义,李富强和徐媛三人脖子上的锁。 然后来到二楼,给欧阳薇开了锁,让她也别走楼梯了,直接跳窗逃跑。 二楼不高,欧阳薇恢复自由后,活动了下手脚,打开窗户跳下去,轻飘飘落了地。 这时候,她们四人在楼下汇合了,马义晃动着僵硬的脖子,抬头注视二楼的我,冲我焦急地招手,意思是说,三坡,你还愣着干啥?快逃啊? 我示意他们别等我,先走。 我都快把欢喜佛恨死了,我恨不得把它做成刺身,沾着酱油芥末吃了!可目前的我,偏偏还就奈何不了它。 那既然来都来了,我不把这畜生家洗劫一空,我都不可能原谅我自己。 二楼,销金窟里面金光闪闪,陈列着欢喜佛的全部家当,我却连看都懒的多看一眼,像金砖,翡翠这些珍惜物件,是能带回人间,但比起它们…… 我目光一寒,略过销金窟,径直看向仓库对面那间屋。 之前头回上二楼时,我只惦记着欧阳薇的安危,没顾得上进去看。 但我知道,这间屋子里存放着的,才是欢喜佛真正的心头肉。 第339章 火海 欢喜佛给二楼所有房间,都起了名,独独没给这间屋起名,它就是一扇黄褐色的木头门,看起来陈旧又单薄。 我伸手去推那门,它纹丝不动,似乎被下了某种阵法,时间紧迫,欢喜佛随时会醒来,我也来不及细看,伸手去抓门把手。 可我手还没摸上去,那黄铜色的门把手,居然变成了一只头上长角红环蝮蛇,它张大嘴,露出血气森森的锋利毒牙,朝着我手上就狠狠咬来! “孽畜,你敢?” 我冷笑着,手都不带缩一下的,我从小和各种毒蛇生活长大,我什么都怕,独独就不怕蛇。 那红环蝮蛇剧毒无比,这种阴间的蛇,别说活人了,鬼都毒的死。 可我有奶奶老仙的灵气护着,它楞是没敢咬我,毒牙眼瞅着快碰到我皮肤了,又吐着信子缩了回去。 红环蝮蛇落了地,快速爬走了,门也随着开了。 我推开门,这间屋没有窗,里边阴黑一片,浓烈的灰尘味扑鼻而来,我捂着鼻子调动狐瞳去看,屋里并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就瞅见地板正中,摆着个血色葫芦。 葫芦上用金笔写着两个古朴的大字。 【极善】 地上这个血葫芦,就是欢喜佛珍藏的无上至宝了,你别看它只有巴掌大点,不怎么起眼,它的价值,可比销金窟里的所有金砖和翡翠加起来,都要贵重千万倍! 我为什么敢这么说,因为那血葫芦周围,被毛线般细密的因果线给锁死了,这些因果线无形无色,几乎透明,用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到,我也是靠着狐瞳,才勉强看到点蛛丝马迹。 这些因果线,是阴物欢喜佛布下的禁制,它有点类似风水阵法,旧时农村,有本事的风水师家,那门窗是从来不带关的,哪怕是出远门,家里存放着金银钱财,人家大门就那样敞开着,可谁也不敢进去偷。 为啥啊? 因为风水师给家里下了阵法,你不要小看阵法,这东西有灵,顶级的阵法,能自行分辨出来客的意图,心怀不轨的人,脚只要一踏进屋,保准见鬼,回家就算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正常进屋找人的亲朋,反而一点事都没有。 欢喜佛下的这道禁制,原理和风水阵法类似,却不怎么高明,如果时间充裕,我横竖都能给它破解掉。 但眼下火烧屁股,我哪有时间去寻思啊,一咬牙,我给自己打了套复杂的手势,然后大步抢进屋,弯腰,伸手就去抓那血葫芦。 我手掌一靠近,那些因果线就开始跟虫子似的蠕动起来,它们一根根,不顾一切地钻进我皮骨中,开始疯狂膨胀,爆炸! 接下来,我听到了西瓜被砸碎的声音,我的整条手臂,被炸的粉碎,爆炸还在继续,我的身躯,头颅,全部炸裂开来,浓郁的血雾喷的房间里到处都是。 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跪倒,凄惨地死去。 …… 站在门外的我,看着屋里,倒在血泊中的另一个自己,微微皱眉。 幻术哭悲,让我用出了全新的高度,我是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还能用来……踩雷? 此时,血葫芦四周的因果线,已经消散殆尽了,仅存的三两条,也无法再对我构成威胁了。 我伸手抓住血葫芦,也来不及细看,将它塞进怀里,退了出来。 在“藏娇阁”里找出一大桶菜油,我将它一点点泼在地上,正要拿出火石去点呢,这时,欢喜佛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的位置。 这只肥猪般的阴物,脚穿高跟鞋,身穿碎花裙子,浓妆艳抹地歪着脖子,用空洞的双眼看向我: “小英?你在干什么?” 我冲它阴阴地笑了笑,火石这么一划拉,就听轰地一声!整个二楼刹那间成了火海! 欢喜佛直愣愣站在火海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背后就是窗户,二楼浓烟翻滚着,铺天盖地的火苗子卷着热浪,烧的正猛烈。 我也不敢多耽误,立刻纵身跳了出去。 逃出屋后,我就听到李富强在远处喊我:“哥,在这呢!” 他们不知从哪搞来辆马车,正停在几百米外的公路上等待着我,我朝着马车发足狂奔,刚跑出去一百来米,后方伸来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搭在了我肩膀上。 当时就给我吓的呀,差点魂飞魄散了! 要知道,我用的可是红狐步,这套传承于古代妖狐的步法,已经被我修行到了极致,不敢说电闪雷鸣吧,但我真撒丫子跑起来,除了阴物,还有几个能追的上我? 我当时万念俱灰,肩膀跟结了冰似的,瞬间失去了知觉,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以为追我的是欢喜佛,谁知回头一瞧,来的却是那只饿死鬼。 此前,我只看到了它的背影,和低头吃鸡的模样,这一回,我总算看到了它的正脸。 这玩意的脸上没有五官,密密麻麻的,只剩下了牙齿,它一说话,千万颗密密麻麻的牙齿一起动,彼此疯狂摩擦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说好的,无上的美味呢?” 饿死鬼伸手冲我讨要,我重重松了口气,挣扎着起身,将怀里的木盒递给它。 这只白发老妇接过木盒,打开,虽然没有五官,但我能看出它非常高兴,激动的一脸白牙直打架! 进黑房子前,我们就约定好了,经过青丘的点醒,我得知对于饿死鬼来说,阴物的器官,才是最无上的美味。 这玩意不仅能饱腹,带来口舌味蕾的极致享受,其中所蕴含的浓烈怨恨,混合着来自高维的恐怖能量,能给饿死鬼带来莫大的提升! 它能借此进化,成为更恐怖,更深邃未知的死物。 饿死鬼毫不犹豫地,将盒子里的两颗眼珠子取出,吞进了面部的牙海中。 第340章 极善 吞噬完成后,它开始疯狂颤抖,它的形体开始扭曲,它本就黑暗的灵魂变得更加锐利,凶暴了! “前辈,看在这无上美味的份上,帮我阻挡下欢喜佛!” 我最后看了眼饿死鬼,转身跑到了马车跟前。 这辆马车有点派头,车轮和车身都是纯铜打造的,坚固无比,车体四周也打着纯铜铆钉,前方站着八匹大黑马,一个个肌肉线条鲜明,鼻孔里喷着森森白气。 还特么给配了一名职业车夫。 我钻进车厢里,关上门,这车夫是个头戴软帽的白胡子老头,就听他怒喝一声,挥动长鞭,八匹大马快如脱兔,沿着公路亡命狂奔! 我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又看了眼后方,渐渐消失于视野中的黑房子。 滔天的毁灭烈焰,将这栋森林边缘的建筑彻底吞噬,毁灭了,马车前进的速度飞快,一会功夫不到,我们就逃的很远了。 欢喜佛并没有追来。 我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狂跳的心总算是渐渐平稳了下来。 车厢内,欧阳薇,李富强,马义和徐媛四人,无一不是劫后余生,脸色惨白如纸,虎口脱险后,大伙也总算能松口气了。 “哥,你是这个。” 我撕掉后背上的黄皮子符,恢复到本来模样,李富强冲我竖起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我愣是没瞧出那女的是你,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一个人就找上门来了,从阴物嘴里钓鱼不说,还一把火把它的房子给点了?” 我说不然呢?我不管你?你不得给人家制成五花肉串,撒上孜然面,慢火给烤喽? “他胆子一直都很大。”欧阳薇走上前来,轻轻坐在我大腿上,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冲众人笑道:“我头回遇到他时,他还是个盲人,人家当时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吓退了湘西来的三位捕蛇人。” 欧阳薇笑吟吟看向我,当着众人的面,小姑娘也不忌讳,在我脸上香了又香,娇声说: “我爹以前就老跟我说,男人可以丑,可以穷,可胆量必须要大,让我将来找对象,只盯着胆儿大的找。” 李富强摇头唏嘘:“所以你直接一步到位,找了个连夜游神都要骂疯狗的爷们。” 马义拿毛巾擦了把脸,叹气道:“这回要不是三坡舍身营救,咱们真得认栽了,哎,阴间这极端的生存环境,真没辙,尸香果吃了犯困,不吃又饿的走不动路,你说咋整吧?” “吃一堑长一智吧,下回啊,哪怕是饿成皮包骨头,也万万不敢在野外过夜了。” 我想起和欢喜佛周旋的全过程,也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整个计划从头到尾,执行的天衣无缝,再加上窦姐相助,我才能侥幸成功救人逃脱。 当然,最主要的是,欢喜佛这只阴物非常特殊,它这个眼珠子存盒子里的嗜好,成为了我的突破口。 换成其他五感敏锐的阴物,我还真就没地方下手了。 我一下金玮的赌场,那天夜里找寻舅姥姥的路上,我其实已经对窦姐动了杀心,现在想,我当时多亏没杀人家,所以说很多时候,一个小小的善念,真的能救人的。 没窦姐这份善缘,我的下场可就惨了,前有欢喜佛,后有饿死鬼,逃都没地逃。 我手指敲打着车厢,发出叮叮咚咚的金属声,我好奇地问众人:“这马车哪来的?” “我画的。”李富强一脸得意道:“还行吧?涡轮减压,无级变速,八匹马力,还配专属司机。” 我笑着说:“还无级变速呢?你咋不给我们一人画辆自行车呢?” 不过你别说,胖子画出的这辆马车,还真是有模有样,车厢里还有时速表,此时,在八匹大黑马的加持下,它正以接近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大雾弥漫的未知公路上狂奔。 休息了片刻,我从怀里摸出那个血葫芦,这玩意来头可不简单,能被阴物视作掌上明珠,下双重禁制珍藏保管的,那肯定不能是凡物。 我寻思,这小血葫芦,很可能是和朱雀炉同等级的阴间秘宝。 李富强和马义接过我手中的葫芦,依次端详着,抚摸着,这玩意质地普普通通,就一小木头瓶子,刷了层红漆,摇晃起来,里面有液体的流动声。 李富强指着葫芦上的【极善】二字,一脸古怪道:“这是个什么意思?极善?那不就是劝人向善吗?” “阴物不是邪恶的代名词吗?它怎么会收集这种物件呢?” 马义也摇头表示不解,晃了晃血葫芦,说这里边可能装的是酒? 我看向对面的徐媛,这小姑娘静静地坐在那,始终不吱声,注视着窗外,我把她从欢喜佛的魔爪中解救了出来,她自由了,她可以去冥湖彼岸投胎了,她该高兴才对。 可她没有,相反,徐媛幼稚的小脸上布满了阴云。 我正要跟徐媛说话,这时候,青丘从野狐禅世界中联系到我: “李狐狸,你找的这个小葫芦可不简单,里面的高维能量非常恐怖,你把葫芦塞子打开,我闻闻。” 我从马义手中接过葫芦,拔开塞子,凑到鼻子上一闻,葫芦里的液体呈深红色,却没什么气味,闻着跟白开水一样。 青丘闻完,沉默不语,许久后,他对我说: “我翻看了你之前的爬楼经历,这期间有三个人,无视规则,径直上了六楼。” 我点着头,那三人我记忆犹新,马义说,他们是“高人”。 三人中,领头的是个赤足消瘦老僧,手持一个化缘用的铜钵,中间是个戴墨镜的短发中年人,他还喊过我名字,最后面的则是冥湖的摆渡人,百小戏。 青丘告诉我,这葫芦里装着的,就是那老僧的眼泪。 第341章 遗相 老僧名叫“遗相”,青丘作为古代妖狐,经历了无数次轮回转生,在阴间的那一世,他曾亲眼见过这位老僧。 遗相,是指人死时的面容,佛家和道家都认为,能从一个人的遗相中,判断出这人死后,灵魂是否会受苦。 佛教有个观点,叫“相由心生”。 相由心生,是说一个人的五官面相,能直接反应出他的内在。 但世人总会以简单的美丑来判断“相”,这个并不准确,外表丑陋邪恶的人,内心往往也非常扭曲肮脏,但长的好看的人,它内心未必能就能干净到哪去。 我教大家一个看面相的法子,非常简单,你就盯着它眼睛看,一个人的眼睛,是一定不会撒谎的,再狠的整容手段,它也动不了眼球分毫,通过眼睛,能直视一个人的内心,我见过有深深大黑眼圈子,但眼睛却清澈如森林湖泊的人,也见过眼周明亮似桃花,但眸子却污浊,复杂阴森之人。 相由心生,还能体现在遗相上,佛教高僧可以通过死人的遗相,来预读出这人死后的下落。 如果这个人死时,面带微笑,或者神态平静,端详,那说明它死后会往生天神道,或者进入极乐净土,反之,要是这人死相凄惨难看,五官扭曲恐怖,那它死后的下落势必会很阴森。 王老板的爹,王宝玉,就是最好的例子,那老头的死相,简直是丑恶,难看到没边了。 所以佛教会提倡,一个人将死时,身边的亲人家属不可哭泣,因为这些悲伤绝望的压抑情绪,会影响到死者的遗相。 老僧为什么会给自己取名为遗相呢?这个已无从考证了,青丘说,遗相的具体道行境界,无人知晓,但这老僧当年曾做过一件事,这件事能证明,人家至少在思想境界这块,是甩我们几十条街的。 那一年,遗相来到阴间的黄泉大道正中,盘腿坐地,注视着往来死者,发了个“三界两世”的大愿。 他说:“我观闻黄泉路上众生凄惨,心生无量悲苦,遂起一愿,我愿鬼,人,畜三界,此生,彼生所犯一切因果恶劫,皆诛于我身。” “如是我闻。” 什么意思呢? 直译过来是:“我来黄泉溜达,玩,我瞅见黄泉路上这帮死鬼,模样一个个的这么惨,我看不下去了,就发个心愿吧,我愿人间,阴间和畜生道三界一切众生,这两世所犯下的一切因果罪恶,全算成我的,统统在我身上消灭掉吧。” “我心愿发完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这段翻译的非常粗鄙,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六道听到了遗相所发的心愿,做出了回应,当时遗相发完心愿,脑袋一耷拉,立刻就死在了黄泉大道上。 他身上的破旧袈裟,手中的化缘铜钵,脖子上的舍利佛珠,这些遗物,立刻被脱下抢走,最后几经转手,流落到阴间各地,每一件,都成为了对抗邪祟的无上秘宝。 这老僧死时,嘴角带着幸福而奇异的微笑,泪流满面,连他的眼泪都被一滴不少地,用葫芦收集了起来。 所以我这只血葫芦里装着的,正是遗相的眼泪。 当然了,这个当故事来听听就行了,不必当真,首先这种舍身救死的愿望,并不是谁想发就能发的,他的道行和思想境界,先要到达一个非常恐怖的高度,才能让六道听到他的声音。 而且,光是听到还不行,这个人的灵魂和品性,也要接受六道的审视,六道首先要判断,他是真心发下这个大愿,还是虚情假意,装腔作势另有所图的,然后才可能做出回应。 我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出发,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做出这般无上大义,舍己为人的壮举。 青丘对此也充满着疑惑,上一世,遗相在黄泉发下大愿,并因此死去,那么这一世,他就不应该再回人间了,最差最差,他也该去天神道享福了。 怎么又跑来人间当和尚了呢? 我对老僧的身世并不关心,我就一普通人,思想境界这块,我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他那种高度。 我就问青丘,遗相的眼泪,具体能干嘛呢? 青丘说,你可以倒一点出来,把它往你眼皮子上抹。 我听的是一脸的嫌弃,我吃饱了撑的?没事给自个找罪受呢?我为什么要往自个脸上,涂抹死人的眼泪呢? 那玩意多埋汰啊? 第342章 追击 青丘冷冷注视着我,说李狐狸,你是真不知道个好歹啊? “遗相的眼泪,每一滴都珍贵无边,一旦现身于江湖,势必会引来海啸般爆炸的反应!多少人拼上几辈子的命,都想获得它!” “这东西,别说价值连城了,拿一个小国都换不来!” 我正要细问他眼泪的用途,这时,徐媛突然说话了,小丫头注视着车窗外,阴沉沉地来了句: “欢喜佛不会放过咱们的,照这个速度跑下去,迟早要被它追上。” 众人给她这么一说,都吓的往后窗瞧去,此时,后方的森林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但依旧能看到一道浓烟,直冲天际。 欢喜佛的家,应该已经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可后方的公路上,并不曾出现它的影子。 李富强胆子小,赶忙拉开车厢的观察孔,对车夫道:“师傅,再开快点!” 车夫答应了声,狠狠挥动马鞭,车速渐渐逼近到六十,还一点点往上涨着。 欧阳薇从我大腿上起身,坐到一旁,问李富强:“你这车最多能开多快?” 李富强说:“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它毕竟是辆马车,你也不能指望它赛过汽车吧?” 欧阳薇眨着眼:“你一说汽车,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刚才怎么不直接画辆车出来呢?” 李富强一脸的无奈:“姐啊,画魂术这东西,不是说我想画啥,它就能来啥的,你首先得符合事实规律吧?” “汽车,它首先需要燃料,那汽油从哪来呢?我又该如何通过绘画,来确认具体的汽油品质呢?” “发动机,变速箱等一切机械物件的物理结构,细节到每一颗螺丝的具体位置,都得系统的学习,倒不是说你非得把这些画出来,关键是心里得有相应的知识,你要是略过这部分,你只能画一个空壳子模型车出来。” 李富强说,这里是阴间,他能收集四周浓郁的阴气,汇集于笔尖,借助这些阴气的帮助,他的作品被拉伸到了一个深邃恐怖的高度,所以,他才画的出这辆马车,还能跑的起来,但这已经是他的绘画极限了。 要是换成人间,什么马车,汽车,统统都不可能有,就李富强那点小水平,连开不走的拖拉机子他都画不出来。 而且这辆马车,看似结实耐用,却也有使用时间限制。 “它追来啦!” 我们正说着话,徐媛突然惊恐地指向后车窗,尖叫起来!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后方公路的大雾深处,出现了一个极度扭曲,肥胖的鬼影! 是欢喜佛!我看到雾中若隐若现的碎花连衣裙,以及红色高跟鞋时,头皮子顿时炸裂开来! 这畜生真追来了! 李富强也看到了欢喜佛不断逼近的身影,胖脸吓的一紧,开始疯狂地连声催促车夫: “快点!再快点!” 车夫使出了吃奶的劲,不要命地猛抽马鞭,嘴里大声吆喝着:“驾!驾!” 车厢里的时速表显示,车速已经无限接近于七十公里每小时了,但这真的已经到达马车的极限了,再快不上去了。 我死死盯着后窗,欢喜佛五百多斤的体格子,算是公猪中的种猪了,可人家跑起来却一点不带喘的,步子迈的很慢,很空灵,跟闲庭散步似的,可速度却快到让人发指! 它身后的雾,跟着它一块往前压,铺天盖地,跟山洪海啸似的,这骇人而惊悚的一幕,看的每个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阴物,是超越大厉鬼的恐怖存在,在阴间,阴物也许不是最可怕的,但它一定是我们无法招惹的。 别说我们这几个活人了,哪怕把我岳父周昆也加进去,人鬼联手,也万万不可能是欢喜佛的对手。 甚至惨烈到打个照面,电光火石之间,就得见光死,什么腥风血雨的漫长恶斗,惨烈挣扎,扯这些都是多余的。 我们现在仰仗的,唯有这辆马车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八匹雄壮野马,脱缰般拉着马车急速狂奔,要是普通马,照这个样子跑,十几分钟不到就得累的口吐白沫倒地。 这八匹黑马还行,跑到现在还没表现出太多疲惫。 饶是如此,在速度这块,我们依旧不占优势,欢喜佛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它最早出现时,是在五百米远的大雾深处,这才过去多大会功夫,欢喜佛的整个身体,已经从大雾的包围下冲了出来!朝着我们一点点逼近! 我起初还纳闷呢,这只阴物的两颗眼珠子,都已经被我偷出来,献祭给饿死鬼了,在这种情况下,它怎么能锁定到我们的位置,还追出这么老远呢? 现在我总算看明白了,欢喜佛给自个新安了两颗眼珠,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只女鬼脸上,临时给抠下来的,它眼窝子那么大,这俩眼珠装进去,就显小了,随着奔跑,它们在欢喜佛的眼窝子里混沌地旋转,晃动着。 我文字描述不出那种画面,我该怎么形容呢? 此时的欢喜佛,像一个被玩坏的布娃娃,你晃它脑袋,它黑眼仁子能给你翻到后边去,非常的鬼魅邪异。 而且随着阴物的靠近,我还看到了一个细节。 欢喜佛不是自个追来了,它背上还背着个人。 那是一位破衣烂衫的白发老妇,我一眼就认出,那老妇正是窦姐供养的大仙,那只饿死鬼。 饿死鬼非常信守约定,吃下了我赐予的无上美味后,它如约缠上了前来追击我们的欢喜佛。 可是,就连恐怖的饿死鬼,也阻拦不住狂怒之下的欢喜佛! 那老妇双臂死死勒着欢喜佛的脖子,满脸的尖牙朝着它满是胭脂的猪脸上乱咬。 欢喜佛却不管不顾,它的所有仇恨点,全集中在我一人身上,它哪怕被饿死鬼纠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它也要先把我挫骨扬灰了不可! “小英,小英!” 当欢喜佛追至二百米远时,我隔着车窗听到了它的呼唤声: “小英,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般对我?” 第343章 狂怒 “你毁了我的勾魂铃!那可是我捕食活人用的心肝至宝啊!你却背着我,把它弄成了一堆铁粉!” “你放跑了我的新娘,我可爱的新娘子啊!那么美的娇滴滴小娘子,我三生三世,好不容易才等到的!” 欧阳薇捂着小嘴干呕了两声,指着欢喜佛背上的老妇,问我:“那不是之前伏击咱们的饿死鬼吗?它怎么也跟欢喜佛纠缠上了?” 我简单讲了窦姐的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马义神色难看道: “饿死鬼,在阴间可是非常独特的存在,并不是所有鬼饿死后,都有资格成为聻的……连这么凶的扭曲死物,都拖延不住欢喜佛,由此可见,它内心的恨意有多猛烈了。” 说话的功夫,欢喜佛追至一百五十米范围内,凄惨地冲马车方向放声大哭: “你不但放跑了我的新娘,你还把我的眼珠,喂给了这只恶臭下贱的饿死鬼!” “我的眼珠啊!那是我的心头肉啊!” “而且,你还盗走了我的极善宝葫芦,那是我拿来对抗六道天劫用的……你知道我为了获得它,流了多少血,耗费了多少心机吗?” “小英,你做的这些,我都能原谅你,可是,你的心是有多黑啊?你甚至连我的家都不放过,一把火,将它烧成了灰烬……” 欢喜佛边大步追赶着马车,边大哭着控诉我的种种罪行,那一声声怨毒无边的哭声传进车厢,听的人毛骨悚然,脚底板透凉。 这条公路四周,始终弥漫着大雾,路两侧的风景被完全隐藏,看不见一点端倪,这公路最终将通往何方?谁都不知道,那车夫其实也不认识路,前方每每出现岔路,他只凭借本能随机选择。 大敌当前,没人愿意束手待毙,都准备好了殊死一搏。 李富强手捧亚麻画纸,哆嗦的猛打摆子,纸上乌七八糟,黑压压画了一大团,画完他觉得不满意,揉成团再画。 欧阳薇盘腿闭目,似乎在酝酿大招。 徐媛吓的小脸惨白,抱膝发抖。 “三坡!” 马义面色惨白如雪,看向我道:“被它追上,咱们都得死,一会这畜生靠近了,你我协力用术打它!拖延它的速度!” 我点了点头,当欢喜佛追至五十米远时,我和马义拉开车门,探出半截身子。 阴间凄惨的寒风,吹到我身上,我就感觉这张人皮,随时要被吹跑。 追赶在后方的欢喜佛,看了眼马义,毫不在意,看向我谁,它略微一楞: “是你?小英呢?” “这一切,都与小英无关。”我一只手抓着车厢把手,阴冷地看着欢喜佛: “小英早被我弄死了,你刚才说的这些事,全是你爹我一人干的!” 说着,我将撕下的黄皮子符朝它丢去。 欢喜佛身体跳到半空,抓住符看了眼,顿时秒懂,知晓我扮演小英,害它害的这么惨,欢喜佛顿怒到发疯,追赶的速度更快了: “孩子,你挺有本事的,可你千万别落在佛爷手里!佛爷要你的灵魂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这是我的惯用伎俩,我很喜欢在斗法前,先激怒对方,这涉及到心理学的博弈,但底层逻辑很简单——愤怒,是弱点和错误的放大器。 《孙子兵法》里有讲:怒而挠之,卑而骄之。 就是说敌人越是易怒,你就越要去激怒它,而当敌人胆怯时,你反而要想方设法地捧杀它,使它骄傲。 又有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 这是在警醒我们,遇上再生气的事,也别动怒,把这股气藏在心里,尽可能地麻痹对手,让它对你放下防备,再一鼓作气,用行动让敌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千万别小看孙子兵法,这东西在国内无人问津,可放在海外,它却被很多顶级富豪奉为行事准则,这是有原因的。 当时欢喜佛给我这么一气,面目一下就狰狞起来了,步子迈的也更大了。 我瞅它离马车越来越近,马义想出手,我示意他别急,我们一直压着不动,等欢喜佛追至三十米时,我突然毫无征兆地甩出一道烟鞭,毒蛇般朝着它的双脚攻去! 我这道烟鞭酝酿了很久,给朱雀炉憋的是炙热发红,它被憋的足足有碗口那么粗,藏青色的大烟鞭,夹带着蓝色电弧,它发出凄惨的悲鸣声,电闪雷鸣间,狠狠咬住了欢喜佛的双脚! “业火燎原!” 几乎是同时,马义也出手了,面对阴物,谁也不可能藏拙,出手就是大招,马义这边咒音一发动,欢喜佛全身就燃起了碧绿色的火苗子! 它双脚也被我烟鞭抽打的直踉跄,高跟鞋断了根,朝着两侧横飞出去。 趁着欢喜佛站立不稳,快摔倒的瞬间,我目露猛烈杀机,对着它打出一道繁杂隐晦的手势,口中轻念咒音: 幻术,黄泉地狱转生! 我不可能对阴物下幻境,这玩意太凶了,哪怕真把它扔进幻境中了,故事会,藏尸胎都没法困住欢喜佛,它不到一秒就能出来,还顺带着能幻境给毁了。 所以我一出手,直接用上了黄泉之书里的大幻术,它能让死物,无限循环将死前的那一天,直到重复至意识消磨,魂飞魄散为止。 我这边幻术打过去,三十米开外,欢喜佛身体颤抖,立刻停下了脚步。 它似乎陷入了一种猛烈的痛苦中,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猛地抬头,口,鼻,双眼中喷出猛烈的业火烈焰,像被点燃的天然气油井那般,疯狂燃烧起来。 饿死鬼依旧趴在他身后,不肯撒手。 我和马义还没来得及高兴,欢喜佛很快又站了起来,业火和大幻术,都奈何不了它,欢喜佛嘴巴里吐出一口黑雾,抓着雾往自个脸上一抹,内部燃烧的业火就给熄灭了。 “重复临死前的那一天?嘻嘻嘻……” 欢喜佛阴损地冲我笑着,略微调整了下眼珠,继续发足追赶: “很有创意,可是……那一天,我死的非常安详啊!重复一亿遍,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脸的阴霾,喊婆的这套幻术,的确有一个很致命的缺陷,如果对方的死相不够惨烈,那么重复死亡也将失去意义。 马义不声不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针线包,取出一根银针,朝着欢喜佛丢去。 “菩提青莲封阴针!” 第344章 献祭 马义除了会用火,还有一手针灸的绝活,当初我奶奶散功发疯,就是让马义用针灸给医好的。 他这根银针丢出的瞬间,在半空化作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针雨,朝着欢喜佛狠狠扎去! 欢喜佛也不躲闪,硬吃了这一套,当场给扎成了刺猬,它舔着舌头看了看马义,追赶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你这种没本事的老残废,也配穿中山装?小姑娘给我挠痒痒,都比你挠的重!” 我是烟鞭,指诀,各种幻术交替着招呼,十几套大动作打下来,欢喜佛不痛不痒,照单全收,哪怕是胳膊腿被阴畜生改变了位置,也丝毫不影响它的速度,眨眼间就恢复如初了。 眼瞅着欢喜佛越追越近,我心如死灰,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明白了阴物的可怖,这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真的很难用言语形容。 马义喊我进车厢,我钻进去关上门,只见马义双手合十,比划出一个三清莲花指诀,朝着后方的欢喜佛隔空一点,口中清念: “炸!” 轰! 毁灭的爆炸声,从马车后方袭来,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注视着后方绚烂的画面! 那些扎入阴物皮肤中的细密银针,像烟火般爆炸开来,火焰,凝结出出一朵朵美丽的青色,红色的莲花,接连盛开着,又在滚滚浓烟中缓缓凋零。 眼前的美景,是这般的璀璨夺目,爆炸的红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的红彤彤的,把人世间所有的烟花,聚集在一起,同时盛放于夜空中,也远远不及它的壮观和凄美。 可那暴戾的毁灭热浪,却又如此致命,连纯铜打造的车厢,都被震的猛烈摇晃。 马车都快被气浪震翻了。 我们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后方引爆的不是银针,而是一颗小型核弹似的。 大伙捂着耳朵,在车厢里七上八下,等恐怖连锁爆炸结束后,我看向后方,公路上被炸出一大团墨汁般的乌黑,散发着阵阵浓烟。 满地的金属碎屑,碎针头子,散落到处都是。 已经看不见欢喜佛的影子了。 我重重松了口气,后背早被汗打湿了。 车厢里,所有人都崇拜地看向马义,谁能想到呢,这位被中阴重点关注的大叔,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毁天灭地的大招! 我们都在一个劲夸他厉害,马义却板着张脸,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欢喜佛还活着,咱们得加快速度了!” 我回头瞧去,果然看到一团臃肿的巨物,肉球似的,从浓烟后方翻滚而出! 肉球舒展开,正是欢喜佛!这畜生被炸的很是狼狈,裙子上全是大洞,但它也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外伤,嘴唇子有些开裂,牙齿被炸掉了几颗。 欢喜佛双眼满是血污,凄杀地看向远去的马车,正要发足追赶,一道黑影突然闪电般从大雾深处窜出,骑到了欢喜佛脖子上。 “又是你?”欢喜佛仰头怒视那只饿死鬼:“没完啦?你怎么跟块臭抹布似的?甩都甩不掉?” 刚才爆炸的余波,震走了饿死鬼,结果爆炸一停,这玩意又缠了上来。 欢喜佛边大步狂奔,边伸手去抓饿死鬼,可这老妇稳当地骑在阴物脖子上,跟骑马似的,双腿一盘,勾住脖子,双手还拽着欢喜佛的假发套子,怎么都甩不掉。 能从这件事看出,阴间物种的多样性,这里并不是只有生魂,厉鬼和阴物,大雾深处,有的是我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欢喜佛又追来了,神色比之前更加疯狂和扭曲了,它的半只耳朵都被饿死鬼咬着吃掉了,伤口直往外喷黑雾,可它依旧不管不顾。 能看出来,这畜生已经彻底被我激疯了,打算不顾一切地将我们拽入地狱,为此付出再大代价,它都不在乎。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眼瞅着欢喜佛越追越近,徐媛吓的放声大哭,扑到了我怀里。 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这时候,马义瞧向一旁的李富强,一把抢走他手中的画纸: “小胖子,快想办法让这马车跑快点!不然,咱们干脆就立遗嘱,交待后事吧!” 李富强狠抽了自己俩嘴巴,从无尽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打开观察口,对前方的车夫道: “师傅,献祭掉一匹马,把速度加上去!” 那车夫回过头来,惊悚地看向李富强:“你确定?这么做,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拉高速度,却会大大缩短马车的使用时间!” “确定!赶紧给老子献祭!” 李富强怒吼道! 车夫叹了口气,手伸过去,朝最近的一匹黑马屁股上,轻轻这么一拍。 这匹黑马立刻发出凄惨的悲鸣声,身体化作一团白烟,消失一空了。 只剩下了七匹马,诡异的是,马车的速度却不降反升,像开了液氮似的,时速直接过了80! 最终稳定在了90。 欢喜佛被一点点甩远了,最终消失在了后方的视野中。 我重重松了口气,脑袋伸出车窗,往下边瞧了眼,好家伙,马车轮子都在公路上擦出火星子了! 甩开欢喜佛后,李富强还不放心,又交待车夫道:“你挑路的时候带着点创意,别特么按部就班!哪条路看起来最不正常,最不该走,你反而就往哪条路上拐!”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么?” 车夫没好气道:“随你吧胖少爷,反正这辆车啊,也快被你玩散架了!” 车速渐渐放缓,时速表回到了70,还在往下降,后方的大雾深处,隐隐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欢喜佛如恶咒般尾随着我们,好在经过这个把小时的穷追猛赶,它似乎也有了些许的疲惫,速度不如之前了。 这时候,青丘突然对我密语道:“这只阴物,用常规手段是甩不掉的,迟早还得被它追上。” “李狐狸,你让车夫下公路,往右上角开!” 这里解释下,青丘观看我的处境,就跟看电影似的,他人在野狐禅,分辨不出现实世界的方位,他说的右上角,实际上是东北角。 第345章 八仙饭店 我一脸的不解,就问青丘:“师父,东北角有啥?” “八仙饭店!”青丘回了我四个寓意不详的大字。 说这八仙饭店,它并不特指某一栋建筑,而是指一小片冰川。 这片冰川,被特殊的规则所制约,进入其中的任何物种,必须严格遵守规则,否则,灵魂立刻会被永远的困在其中。 据说,这个八仙饭店,还和传说中的修罗古国有关。 我之前介绍过,人间之上的修罗道,是个常年笼罩在战火中的世界,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阿修罗,会有一部分坠入阴间,来到阴间的这一部分阿修罗呢,要么会化身成修罗树,结出能改变人命运的修罗果实,要么成为意识混沌的夜游神,在阴间漫无目的地游荡,杀戮所看见的一切异类。 八仙饭店是一片冰川,而冰川后方的大山之上,就是阴间修罗古国的遗址了。 可以把那里理解成,白马夜游神的大本营。 我立刻给车夫下达指令。 马车继续降速,驶离了公路,朝着东北角的大雾深处直行。 车轮连续压过地上的碎石,车厢剧烈颠簸着。 李富强一脸的不解:“哥,你要把咱们往哪带啊?” 见所有人都看向我,我就给她们讲八仙饭店这事。 李富强听完,说:“这招固然是好,问题是,八仙饭店的具体规则是什么呢?咱们能把它完美规避掉吗?” “别到时候困不住欢喜佛,反倒把咱们给困进去了。” 我没吱声,马义笑了笑,替我回答道:“三坡身后,可是有高人在指点迷津的,轮不到咱们操那心。” “去就完事了!” 这阴间的荒郊野外,可不像公路上,到了这,已经没有视野这一概念了,四周笼罩着漫天的大雾,到处是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到。 那车夫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古旧的提灯,挂在前方,这提灯是大雾的克星,一点着,四面的大雾急速后退,给我们让出了一个五米左右的干净空间。 可提灯也是一把双刃剑,它点亮前路的同时,也将我们的坐标暴露了出来,大雾深处,不断走出形态各异的扭曲死物,朝着我们缓缓逼近。 可它们出现了没多久,就立刻被后方沉重的脚步声所惊动,又接连退回到了雾中。 我们是欢喜佛的猎物,在这片区域,谁也不敢从它手里抢食吃。 马车在雾海中颠簸着,行驶了两个多小时。 这中间,又累死了一匹马,剩下的六匹黑马,也一个个累的是口喷白气,筋疲力竭,发出凄厉的悲鸣声。 车速降到了三十公里每小时,欢喜佛依旧如影随行着。 我们起初还纳闷,速度都这么慢了,它咋还不追上来呢? 我回头一瞧,看明白了。 饿死鬼改变了姿势,它来到下方,紧紧抱住了欢喜佛的一条腿,始终不肯撒手。 这就是被饿死鬼纠缠上的下场,哪怕是恐怖的阴物,哪怕爆发出全部凶性,也拿这东西没什么好办法。 欢喜佛一瘸一拐,一条腿拖着沉甸甸饿死鬼,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打算询问青丘有关修罗古国的事,我想知道,这个存在于阴间深处的修罗古国,有怎样的历史典故呢? 我正要问,这时候,李富强突然对我们道: “大家做好跳车准备,用不了多久,马车就要散架了。” 我们听到散架二字,赶忙问李富强:“多久后散架?” 李富强:“十。” 马义问他:“十分钟?” 李富强:“九。” 在坐的各位,都是经历过大生死的人,各种腥风血雨都见过来了,倒也不怎么慌乱。 好在李富强数的足够慢,马义这边早有应对,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将手伸进袖口里,摸出五张黄褐色的符纸,握着朱砂笔,开始急速画符。 欧阳薇好奇地问他:“大叔,你画的是什么符?” 马义眉头紧锁道:“水浒传看过吧?里边有个叫戴宗的人,会画神行符,贴到大腿上,能日行三千里。” “我这个符,原理和神行符类似,我的速度没它快,也做不到跑一整天,只能短时间拿来应急了。” 马义边画符,口中边念诵咒音,他念的是道家的《鹤羽乘云咒》: “谨请六丁六甲神,白云鹤羽飞游神,本身通灵虚耗神,足下生云快似风,架吾飞腾在空中,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令摄。” 我说你画四张就够了,我不需要这个。 七秒之内,四张符画好,马义给每人发了一张,大伙就都沾着唾沫,给它贴到了大腿上。 计时结束,我们打开车门,轻飘飘跳下马车。 画魂术创造出的马车,本就是虚无之物,众人这一跳车,那马车立刻变得扭曲,模糊起来,六匹黑马连带车夫一道,化作笔墨丹青,消散一空了。 脚一落地,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煤灰味,后方的欢喜佛一瞅见我们下车,立刻不怀好意地狞笑了,大步追赶过来。 这时候,每个人大腿上的神行符,开始燃烧了起来,我施展红狐步,在最前边带路,徐媛,欧阳薇和李富强紧随其后,马义在后边压阵。 这神行符跑起来,速度倒是不比马车慢多少,甚至能跟我的红狐步旗鼓相当,问题是,这玩意烧的也太快了。 这才跑出去几里地,小半张符就烧没了,我手捧朱雀炉,在前方开路,只要前方出现人影子,我看都不看,烟鞭直接招呼过去。 野狐禅世界里,青丘双眼也死死盯着前路,他能看清大雾,指引我八仙饭店的准确方位。 到了,快到了! 八仙饭店,就在前方不远了! 第346章 嫉妒 “小媛媛……” 后方传来欢喜佛勾魂般的呼唤声:“跑累了吧,来,来干爹这,干爹带你回家。” “晚上,干爹到你被窝里,给你讲故事听。” 我大步狂奔着,瞧向身后的徐媛,这小姑娘意志倒是非常顽强,压根不搭理欢喜佛的呼唤,反倒是跑的更快了。 在神行符燃尽前,我们五人,猛地冲出了大雾的包围,带出了千丝万缕的一根根雾线。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在我们面前,是一大片平坦的荒野,整片荒野上看不到半点雾,四周被雾墙封锁着,景色非常荒谬怪诞。 整片荒野,呈现出墨汁般的漆黑色,而在这片墨的海洋正中,有一片纯白色的区域,这片区域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瞧上去特别突兀和显眼。 在白色区域后方,隐隐能看到一座冰山。 青丘告诉我,前方这片白色的区域,就是传说中的八仙饭店了。 我们一个个喘着粗气,跑到跟前这才看清,八仙饭店,被一层厚厚的冰壳所笼罩,它完全就是远处冰山蔓延下来的冰川断层。 八仙饭店,是前往修罗古国的必经之路。 此时,这片冰壳上,盖着薄薄的一层白雪,四周寒风刺骨,隐隐能听到冰川融化的流水声。 欢喜佛也冲出了大雾,此时的它,被那老妇折磨的都快疯了: “你撒手!撒手啊!” 欢喜佛死死掐住饿死鬼的脖子,饿死鬼不管不顾,始终紧抱着它的大腿,说:“让我撒手也行,你割二百斤肉下来,我带走。” “孩子,你别舍不得给,我这是在帮你减肥啊!我好吧?” 欢喜佛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了,这只阴物被饿死鬼整急眼了,嘴巴猛地张大,干呕着,呕出一大团黑光,那黑光来的非常诡异,光影中带着无数年轻女子凄惨的哭声,饿死鬼给那黑光一照,手就开始松动了。 趁着两只扭曲死物拼命的空档,我站在八仙饭店跟前,向众人传达出青丘的话语: “在阴间,有很多这样的禁区,它们都是远古时代,阴间最恐怖的那批物种死后,灵魂爆炸产生的特殊区域。” “每一个禁区,都有独特的禁忌,你只有在知晓,并严格遵守禁忌的前提下,才有进入其中的资格,一旦触犯禁忌,会立刻死去,成为禁区的一部分。” 我向众人同声传达着野狐禅世界的讯息: “八仙饭店的禁忌很简单,在这片冰川上,一定不可起嫉妒心。” 据说当年,一位道行通天的美丽阿修罗女子,在这里开了家饭店,招待往来的死者,后来,因为一段不该有的孽缘,女子被嫉妒折磨,不甘地死在了这里,她的灵魂炸出了这片冰川,她残存在其中的意识,充满了懊悔,她不允许进入她领地的人,内心起一丝一毫的嫉妒。 马义听我说完,如释重负地一笑:“要说嫉妒,我以前,倒是挺嫉妒你们这几个小年轻的,一个个活力无限,脸蛋跟小苹果似的好看。” “老人看年轻人啊,都是带着嫉妒的,不过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也早就没这方面的想法了。” 点了点头,我轻轻一跳,先上了冰川。 其余人跟在我后边,也上来了,八仙饭店这片冰川,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会摔倒。 那位修罗女子,早已死去了多年,但这里的空气中,居然还残留着女子身上阴柔的余香。 小队前行了十几米,除了闻到些女人香味之外,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 我回头瞧向远处的欢喜佛,它用黑光赶走了饿死鬼纠缠,但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擦着嘴角的黑血,欢喜佛又用手指调整好眼球的位置,锁定到我们的位置后,大步追赶了过来。 “其余人先走,我和欧阳薇留下!” 我拉着欧阳薇的手,低声道。 如此近的距离,欢喜佛见我不害怕它,就轻咦了声,它也瞧出,这片冰川来路诡异,其中隐藏着未知的凶险,所以犹豫着,一时不敢上前。 我这时候,就干了件坏事。 我当着欢喜佛的面,在欧阳薇青春娇嫩的小脸上,狠狠香了一大口! 我这一口香完,欢喜佛当场就炸毛了!双眼几欲喷血!那愤怒滔天的尖叫声响彻山谷: “你这千刀万剐的小兔崽子!你敢亲佛爷的小新娘子?你快住手!住手啊你这小禽兽!” 我挑衅地冲欢喜佛勾了勾手指,又在欧阳薇小嘴上香了起来。 这边,欧阳薇小脸羞红,那边,欢喜佛已经不受控制地疯狂哆嗦起来。 这第一下,它还能忍,到了第二下,它疯了!它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就跳上了冰川,朝我疯狗般扑杀而来! 人还没到,黑光先来,我眼瞅着欢喜佛血盆大口里的黑光涌动,急忙抢到欧阳薇身边,将朱雀炉横在面前。 我有阴如意护身,黑光未必就能杀的死我,再说了,烟潮说不定也能抵消一部分黑光。 但我等的黑光,却迟迟没来。 欢喜佛触犯了八仙饭店的规则,被冰封了。 只是眨眼的功夫,它就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冰雕,全身被厚厚的冰壳所笼罩,它还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张嘴,奔跑,双臂前伸,恨不得立刻将我撕扯成碎片。 但禁忌就是禁忌,在这片神圣的冰川上,不允许产生丝毫嫉妒心,否则灵魂就会遭受反噬,阴物,也不能例外。 所以你不能跟阴物讲道理,在欢喜佛的眼中,我亵渎的是它未过门的新娘子,这滔天的嫉妒,它根本控制不住。 “你这肥猪般的老太监,阴阳人,你也有今天?”我冷笑注视着欢喜佛的冰雕,偷摸地问青丘: “师父,它不能过一会又复活,继续来追我们吧?” 青丘说:“活人和厉鬼触犯禁忌,会被永远冰存其中,阴物比较特殊,这只凶性又这么大,一两天之内,它应该就能脱困。” 冰雕向外透着淡淡的黑气,欢喜佛的一颗眼珠似乎动了下。 第347章 丑陋 我们只是暂时摆脱了欢喜佛的纠缠,八仙饭店困的了它一时,却困不了它一世,欢喜佛脱困,是迟早的。 对此,青丘预估的过于乐观了。 一会功夫不到,欢喜佛的冰雕就开始发出咔咔的轻微响声,似乎已经有了瓦解的迹象。 “孩子,这山我可上不去!”山脚下,白发老妇冲我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我可嫉妒死你们这些活人了!” “后会有期吧!” 和饿死鬼道别后,我脸色阴沉无边,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别说一两天了,一两个小时后,欢喜佛就将彻底脱困。 到那时,等待我们的,又将是新一轮的血腥大逃亡。 想到这个,每人脸上皆露出疲惫之色,我们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我们不是冰冷的逃生机器。 从森林逃至八仙饭店,有快马加持,也足足耗费了大半日的时间,体力不是问题,主要是精神层面的深度疲劳,这个必须通过深度睡眠来恢复。 通俗讲,就是折腾不动了。 “没事,修罗古国就快到了。”青丘眨着狐耳道:“那里是阴间夜游神的老巢,欢喜佛再凶,也不敢涉足其中。” 我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按理说,夜游神是和阴物同级别的恐怖存在,我们这几个活人,闯人家老巢,等于是给夜游神们送温暖,送人皮送人肉去了。 但别忘了,阴间的夜游神,是可以通过蒙住双眼,来完美规避的。 修罗古国里的夜游神再多,咱们只要蒙着眼进去,它们也就发现不了咱们。 “那倒犯不着。”青丘笑着说:“你脚下的这片冰川,是古代一位名叫红嫣的修罗女子,灵魂爆炸后形成的,它也是通往修罗古国的唯一途径。” “只要能活着走出这里,拿到红嫣的信物,也就获得了自由进出修罗古国的资格。” “到那时,阴间的都是夜游神,都会立刻停止对你的杀伐。” 我给众人叙述着青丘的话,欧阳薇听完是一脸的奇异:“女修罗的信物?我怎么从你这话里,听出了些不详的含义?” “难道说嫉妒心,只是这片冰川的禁忌之一?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禁忌等着我们?” “是啊。”我转述着青丘的话:“冰川还长着呢,这才刚刚开始,往前走就知道了。” 众人略微休息一番,踩着冰雪继续前行,远处的大雪山,倒是不怎么高,山顶方向,隐隐可见古代石制建筑。 这座山,连带脚下的这片冰川,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区域,这里的天空已经不再往下落纸灰了,雾也消失了,空气恢复了原始的野性气息,这地方,与阴间惨兮兮的环境格格不入,有一种净土的感觉。 山上吹下来的刺骨寒风,刀子般扎的人脸生疼。 路上,李富强脚下一滑,狠狠摔了一跤,胖子揉着屁股就开始抱怨了: “这阴间真不是人待的,我就来这一次,以后再也不来了我……我的行李,我的宝贝锅碗瓢盆啊,全丢在森林里了!” 李富强仰头哀嚎:“师父啊!你老人家快来阴间救我啊,你徒弟我快要饿死在这了!” 马义拽着李富强的后脖子,将他轻轻提起:“昨个才吃了一整颗尸香果,这会就喊饿了? “饿就忍着!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敢说自己是修行人?” 欧阳薇笑着说:“你干脆给自己画顶轿子,再画几个下人出来,让他们抬着你上山呗?” 李富强哭丧着胖脸:“这还用你说?我早试过了,画魂术到了这,突然就不生效了。” 我回头瞧了眼后方,我们已经走出百米远了,欢喜佛的冰雕依旧完好无损地伫立在冰雪上。 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冰雕的距离,好像往前挪动了不少? 我揉着眼睛又看了会,收回目光,脚步更快了。 这片冰川处处透着未知的诡异,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徐媛和我十指相扣,掌心冷冰冰的,她边走,边抬头看我:“哥,你是个好人,我感谢你从干爹手中救下我,我不白谢,这个恩,我下辈子一定要还你的。” “只是,我一会就得去彼岸投胎了,可这里距离冥湖太远了,阴间恶鬼遍地,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去呢?” 我想了想,说:“你先跟在我身边,等我把这边的事都处理完了,我送你过去。” 徐媛感激地冲我道谢,不再说话了。 前方出现了许多人形的冰雕,这些冰雕都冒着丝丝寒气,一个个造型阴森,扭曲。 在我们之前,有数不尽的孤魂,死物曾试图通过这里,前往修罗古国。 可它们都失败了,触犯规则后,它们被困死在了这里,成为了冰川的一部分。 我们小心地从冰雕群中穿行,一路无事。 冰川并不大,它就已经被我们甩在身后了,但八仙饭店的禁区范围,还不止于此。 前方,是一条崎岖的山路,曲里拐弯地通往山顶,山路跟前立着块碑,上面刻着一段梵文。 青丘认得这些字,翻译给我们: 【长相丑陋的男子,禁止前行。】 欧阳薇听完,就对我说:“这个叫红嫣的女修罗,还挺有个性啊。” 其实阿修罗的外形,和人类并没有太多区别,但从物种进化的角度讲,它们远比人类更加高级,是无限趋于完美的物种。 男修罗身材高大威猛,力大无穷,长相往往丑陋,女修罗则是个个身型婀娜多姿,貌美动人。 据说,最美的女修罗,你甚至无法用眼神去亵渎分毫,世间男子但凡看到她的美貌,立刻会心脏狂跳而死。 但无论男女,每一个阿修罗,都是半人半神的存在,红嫣更是其中的翘楚。 青丘告诉我们,红嫣曾是一位修罗道的公主,此女相貌极美,道行更是深不见底。 红嫣性情冷傲,一生未曾婚嫁,此女对男性可是非常挑剔的,她死后所形成的禁区,自然也继承了她当年的几分意志。 我听到这,就犯了难,红嫣毕竟是一位阿修罗,她的审美标准,未必就和人类一致。 第348章 不动 这条禁忌描述的非常模糊,那么具体多丑,才够的上“长相丑陋”呢? 我看向一旁的马义和李富强,他俩也互相看着彼此,三个老爷们都挺困惑的。 红嫣的禁忌只针对男性,欧阳薇和徐媛丝毫不受影响,手拉着手,先我们一步上了山路。 欧阳薇回过身来,挑衅地冲我勾着手指:“李三坡,你第一个来,刚好也让红嫣帮我鉴定下,你在颜值这块,到底及不及格?” “要是红嫣都觉得你丑,那说不得,姑娘我横竖也要把你给甩了!”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蹦跶到了她跟前,一点事没有。 欧阳薇直愣愣地看着我,伸手刮我鼻子:“小样,还挺自信呗?” 接下来,轮到马义了。 马义迈步子前,还半开玩笑地对我道:“我这张老脸,这关怕是过不去了,三坡,咱们可是有约定的,我死了,你得给我收尸啊!” 马义谦虚了,他只是年纪略大了点,人家可长的一点不丑,年轻时的马义我见过,那张阴郁的脸,也是能迷倒无数小姑娘的。 马义腿一迈,也过来了。 最后轮到李富强了。 你还别笑人家胖,人家在颜值这块,可是非常自信,非常有优越感的。 拿出小镜子,梳了梳头发,李富强胖脸一紧,也完好无损地蹦跶过来。 我们五人沿着山路前行,不一会功夫,后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欢喜佛的脱困,比我预想的还要提前,破冰而出的它,闻着味就追了上来。 “区区一只修罗小鬼娘们,也配困住佛爷?小兔崽子们!佛爷出来了!” 欢喜佛臃肿的身躯快如鬼魅,顷刻间就跨过冰川,来到了我们跟前。 但我们谁都没跑,都在等着看好戏。 “不跑啦?哈哈!” 欢喜佛读不懂石碑上的梵文,狂笑数声,它大步窜上山路,朝着我们恶狠狠扑来。 脚还没落地,它身体就僵住了,身体里很快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哇!” 肥猪般的阴物面露剧烈的痛苦,双膝跪地,张嘴,嘴里吐出许多死婴的尸体。 第二次触犯禁忌,禁区对它的惩罚加重了不少,吐出几十只死婴后,欢喜佛阴身大损,眼瞅着猎物就在眼前,可它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了。 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它的脖子。 虚弱又怨毒地看了我眼,欢喜佛只得退下了山路。 我们不再理睬它,继续前行。 来到半山腰时,又看到了一座石碑: 【缺失阳刚的男子,禁止前行!】 我们轻松通过此碑,走了一小会,我回头瞧去,我其实特希望那个穿碎花裙子的阴物再次追来,让禁忌再次狠狠折磨它一回。 可惜,吃过两次亏之后,欢喜佛学乖了,它终于对这片禁区产生了恐惧,它也知道,无意义的尝试,只会让它死在这里。 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地上一躺,守在下山路上等我。 摆脱了欢喜佛的纠缠,上山路上,风平浪静。 眼瞅着修罗古国越来越近,青丘情绪有些激动,在我耳边兴奋地密语着。 “我被困在这个该死的野狐禅世界里,多少年过去了,我连时间都忘记了,李狐狸,我脱困的希望,就在前方不远了!” 割肉,喂饥民,杀总兵……这只古代的大妖狐,一心成佛,却最终坠入了自己的魔障中,一遍遍重复着灵魂和肉身的双重痛苦。 六道似乎在以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警醒青丘,他只是一只妖狐,他没有成佛的资格。 但青丘成佛的执念,却始终不曾消散,反而愈加强烈了。 青丘告诉我,想逃离野狐禅世界,恢复自由,它必须观想两副画。 其中有一副,就在阴间的修罗古国中。 这幅画,正是佛教中赫赫有名的《不动明王图》。 不动明王,又叫不动尊菩萨,这位菩萨嫉恶如仇,是一切恶鬼邪祟,以及修行人内心魔障的克星。 “不动”是指慈悲心坚固,无可撼动。明,代表智慧与光明,而驾驭一切现象者,可称之为王。 不动明王的形象众多,版本不一,网上,路边小摊上,寺庙里都随处可见它的法相。 只是这些版本对青丘来说,完全不具备观想价值。 只有修罗古国中存放的那副,才是不动明王的真实法相。 所以说青丘带我这个徒弟,也是有私念的,按他的说法,我资质拙劣,又笨,又不懂得变通之法,压根就不适合学习妖狐幻术。 人家肯教我,就是指望我有一天能带上他,来到修罗古国,一同观想不动明王的真实法相。 至于另一副图,目前被存放于修罗道,那地方以我目前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靠近,这个先略过,我们只讲这不动明王图。 我听完就问青丘,这么宝贝的一副画,那些夜游神肯拿出来给咱们看吗? 青丘跪坐在蒲团上,微笑注视着我:“不动明王图,存放于古国的画室中,它处于开放状态中,任何人,只要通过了夜游神的考验,就可以进入观看。” “李狐狸,我要恭喜你!”青丘笑眯眯地拍着手道:“接下来,你将迎来一道莫大的机缘!” “这道机缘光芒万丈,你若是能接住,你接下来的人生将被彻底改写!” 第349章 古国 我多少有点不相信,边走边问:“具体是个啥机缘呢?” 青丘说,观想不动明王的真实法相,等于直视它的真身,人家是菩萨,人家的真身可是位于六道之外的极乐净土呢!一般人,哪怕连当十世老好人,也不可能有这待遇。 不动明王有神通,有十四根本印,有“叱呵破障”,我若是能观看到它的法相,我就能学到这些东西。 当然,全学是不可能的,但我一区区凡人,能学到菩萨的一招半式,那就已经很逆天了。 青丘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观想完不动明王的法相,那守在半山腰的欢喜佛,我一指就能给它灭了! 我听的心砰砰乱跳,脑袋晕乎乎的。 活人?对抗阴物?放在以前,这只能出现于我的梦里,只有在我学幻术学迷瞪了,把自个都幻进去了,才可能臆想出这种情节。 可现在,我距离这个梦,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了。 但山顶上吹来的刺骨阴风,很快就让我清醒了过来。 世间万事,皆受制于阴阳法则。 我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讲阴阳法则时,是这样举例的: 说一个人在街上捡了个钱夹,里面有一万块,这人在狂喜的同时,却不知道灾厄,已经悄然降临到他头上了。 几乎是同时,医院里,丢失钱夹的病人家属,正哭的死去活来,这一万块,是救命钱,她丢的不是钱,她丢的是亲人的命! 家属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等待着她。 捡钱夹的人,不久后出车祸而死,他的一个重要器官,刚好免费移植给了那位病人。 按市场价计算,一万块再乘以一百,也买不到那个器官。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白掉馅饼的事,在一个地方收获,就要在另一个地方失去,宇宙的阴阳法则,总是以一种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形式维持着凡人命运的平衡。 那么这时,我就得问问自个了,我李三坡,一个普通凡人,我将要付出何等的代价,来换取不动明王的神通呢? “你不用想这么多,再难过的坎,师父也陪着你过。”青丘立刻洞悉到了我的担忧,安慰我道: “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因果律,死者之妆都有了,区区一副不动明王图,还能吓到你不成?” “再大的代价,接着就是了。” 我沉默了片刻,问青丘:“你刚才说,先通过夜游神的考验,才有进入画室的资格?” “那具体是个啥考验?” 青丘耸了耸肩:“我不到啊,我不也第一次来吗?”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前行,下方的世界在一点点缩小,李富强嚷嚷着说他呼吸不过来,有高反了,欧阳薇没好气地踢了他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就这么一座小破山,千八百米的高度,哪来的高反?” 说话的功夫,我们来到第三座石碑前,上面写的内容为: 【好色之徒,禁止前行!】 李富强挠着头,说:“这是在闯禁区,还是在相亲选夫呢?” 众人直接无视,继续前行。 这是通往修罗古国的最后一小段山路了,幻象降临,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个妖娆多姿的妙龄女子,个个不着一物。 女子们施展浑身解数,用酥麻无比的声音招呼着我们,试图引起我们的注意。 我,马义和李富强三人始终低头前行,一眼都不带看她们的。 再怎么样,咱们也是修行人,连这点虚幻的小画面都扛不住,那可真就白活一世了。 山路来到尽头时,一切虚幻消失,头顶传来阵阵奇异的香气,众人抬头瞧去,就见五片红色的枫叶,缓缓落下,落入五人掌心,消失一空。 枫叶,正是红嫣赐予我们的信物,也是修罗古国的入场卷。 前方,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巨大石门,两侧的城墙守备森严,一只只恐怖的夜游神,正从上方俯视着我们。 在五楼太平间看到的夜游神,只是中阴模拟出的。 原来,夜游神的真实模样,是长这样的。 我看向城墙,那一张张死气沉沉的面容,看的人毛骨悚然,心生畏惧,在面相上,它们和人类并无区别,它们已经死去多年,脸上浮现出阴森的遗相,双腮凹陷,眼球凸出,嘴唇发紫,面色呈现出黑褐色,有些脸上还起了尸斑。 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阿修罗的身材,都极其雄壮,个头最矮的都两米好几,最高的,三四米都有。 每位阿修罗都身穿厚重的战甲,手持枪,矛,斧等古代兵器,居高零下地审视着我们。 震耳的轰鸣声响起,尘土飞扬,厚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众人强忍着惊恐,走入其中。 修罗古国内,随处可见骑高头大马的夜游神,在其中漫无目的游荡,有红嫣的信物,说明我们的灵魂,通过了八仙饭店的审视,具备了进入古国的资格。 夜游神并不理睬我们,骑着马从我们身边绕开。 第350章 狮子大开口 进入石门,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到处都是萧索,破败的景象,铺满碎土的街道两旁,是成片倒塌的石制房屋,仅存的一些墙壁上,还清晰残留着刀斧砍削的痕迹,折损的古代弓箭,断裂的金属兵器,阵亡阿修罗士兵的白骨,更是随处可见。 这个修罗古国,和阴间本身一样,早已死去多年,连这里的空气,在经历无尽岁月的腐朽沉淀后,都变得粘稠了,闻起来非常遥远。 但街道上却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们并不是这里唯一的访客,古国里行走着形形色色的男女生魂,偶尔还夹杂些许和我们一样,来阴间寻宝的修行人。 古国不欢迎厉鬼,饿死鬼和阴物,这些死物胆敢靠近,必被夜游神们诛杀殆尽。 但古国并不拒绝活人和普通死者,它们只要能走出冰川,获得红嫣的信物,就能不限时日地进城逗留。 那既然古国已经死去多年,连守护在这里的夜游神们,也都是些无意识的尸体,那么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咋地?一个个往这跑啥呢?把这当景点来打卡呢? 我看向路两旁,一个个大声吆喝叫卖的小贩,疑惑顿解。 马义双手背后,闲庭信步地边走边看:“你别看阴间到处都是大雾,死物横行,秩序崩坏,这座古国,倒成了阴间难得的净土,人们把这里当成了购买物资的集市,和休养生息之地。” 我冷冷扫视着路旁的小贩,卖菜的,卖果子卖肉的,卖衣物鞋袜,卖锅碗帐篷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门,更离谱是,连特么卖糖葫芦的都有。 但这些小贩的存在,却也为我们引出了更大的疑惑。 阴间,并不存在统一的货币体系,就算带冥币,纸元宝之类的物件下来,在这里也是花不出去的,那么它们用何种方式来交易呢? 听到我们的疑惑,马义沉声解释道,这边主要“以寿换物”,修行人拿自个剩余的阳寿来买东西,生魂则拿阴寿来买。 舍不得花费寿命,那也可以用气运来购买。 李富强来到一个卖果子的小贩跟前,指着一堆蓝色的尸香果问:“这果子咋卖?” 那小贩和徐媛一样,也是一位死去的生魂,见我们穿的像模像样,他也挺热情的,笑着说: “上午才新采摘的尸香果,新鲜又便宜!个个饱满多汁,一口一嘴油!一枚只需十日阳寿!” 我们都被这小贩的狮子大开口给吓到了。 “就这么一枚小破果子,要叽霸十日阳寿?你特么怎么不去抢啊?”李富强恼怒地指着小贩破口大骂。 小贩脸色一阴,说:“小破果子?那也是我拿命换来的!我当时在树上摘果子,树下站着四只厉鬼,流着口水盯着我瞅……多亏它们不会爬树啊!” 人死后,进入阴间的状态,叫做生魂,活人有阳寿,生魂有阴寿,等阴寿熬到头了,它要是没能变成厉鬼,它就得死。 生魂死了,那就真的死了,什么轮回,往生,统统都没了。 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生魂如果能到达彼岸,哪怕下辈子当畜生,那也是有翻盘希望的,一世世轮回下去,总有重回人间的希望。 阴寿到了,死了,那可就啥都没有了。 古国集市中的商人小贩,大多都是生魂,它们既不想变鬼,也不愿意前往彼岸投胎,那为了维持住生魂的状态,它们就只能来卖东西赚取阴寿。 我就问那小贩:“如果我要买的话,具体怎么交易呢?” 小贩上下打量着我,说:“这位爷,一看就是头回来阴间,那我也给自个积点阴德,我就教教你吧。” 说着,小贩从怀里摸出一张类似票据的黄纸,上面盖着标示价格的红章子:“十日阳寿。” “你在这纸上按个血手印,你的阳寿就自动被扣走了。”小贩耐心地给我解释着:“但由于你是活人,你的十日阳寿到了我账上,要损耗掉一半,我只能收到五天的阴寿。” 小贩指了指我身旁的徐媛,说:“这小丫头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位生魂,她来买的话,直接打五折,只需要花五日阴寿。” 我听明白了。 在阴间,阳寿不如阴寿值钱,两者的兑换比例是二比一,同样一枚尸香果,徐媛花一半的价钱就能买到。 欧阳薇想了想,问那小贩:“那我们怎么能知道,你有没有多扣呢?” 小贩指着那张票据的一角,说:“姑娘,你看这里,这可不是普通的黄纸,每一张都刻着中阴界的正式公文,该多少是多少,这可做不了半点的假。” “以前中阴管理阴间时,大伙都是拿这个当交易凭证的,如今虽说中阴跑路了,但这东西一样好使,你想想,阳寿是什么?那东西多宝贵啊?谁有这胆量敢多扣啊?它不怕遭报应啊?” 小贩嘴很碎,喋喋不休地说着,李富强贼眼一转,来到徐媛身边,蹲下来冲她笑:“小妹妹,嘿嘿……你能不能给胖叔叔买点果子吃啊?” “叔叔都快饿疯了!” 徐媛倒是天真无邪,立马就答应了:“好啊,你要吃几个?” 李富强盯着那一个个肥美的尸香果,狂吞口水:“全买了!” “买你个头!”欧阳薇捏着李富强的耳朵,就给他拽了起来: “胖子你要点脸吧,连小妹妹的钱你也骗?” 李富强疼的龇牙咧嘴:“我饿啊!我从小到大,没挨过这么大的饿!” “饿就减肥!”欧阳薇没好气地松开他耳朵:“瞧你这胖肚子,还吃呢?” 第351章 勾魂 不光李富强饿,我们所有人都饿,来阴间到现在,我们只在森林里吃过一回尸香果,就那点小热量,到现在早消耗完了。 阴间的饥饿速度,是成倍远超人间的,所以才管这叫饿鬼道。 我和马义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肚子,都是饿的咕咕直叫。 欧阳薇教训李富强时,徐媛沉默着,突然抬头问那小贩:“你能看出我还剩多少阴寿吗?” 小贩摇头:“我又不是阎王,这个我哪能看的出来?但你这小小年纪,阴寿肯定长着呢,我这摊子上所有果子你一趟全买走,也一点事没有!” 见徐媛开口要买,我皱着眉,一把将她拉到身边:“这人卖的东西太贵,咱不买他的。” 小贩连忙道:“不想用寿命交易,也可以改用气运。” 怕我们不懂,他又耐心解释道:“活人的气运,可以简单理解成未来的命运,死人,也就是生魂的气运呢,则跟它转世的结局挂钩。” “气运强的生魂,下辈子继续当人,气运差的,那就……” 我点头道谢,拉着徐媛转身离去,小贩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道:“切,我还以为是多有钱的主呢,原来连个果子都买不起。” “今天真倒霉,碰上的都是些只问不买的穷鬼!” 卖果子的多的去了,我们换了家问,同样新鲜的尸香果,人家这只卖两日阴寿,而且我们还找到一种叫白参果的小玩意,跟葡萄大小,白色,长满绒毛,马义说这东西营养成分更高,比尸香果还管饱。 单价也才三日阴寿。 徐媛就说,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她想自掏腰包给我们买点,毕竟我们是活人,拿阳寿买这些饱腹之物,怎么算都是巨亏,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修行人来说,在得知六道的真实存在后,更是个个惜命如金,别说一日阳寿了,哪怕一分钟花出去,那都是肉疼无比的。 眼下,大伙个个饿的是头晕眼花,那不买点吃的也扛不住啊,我就跟徐媛说:“行,但别买多,只买最便宜的尸香果,一人买一个,填饱肚子就成。” 欧阳薇从贴身衣服里拿出父亲的照片,向街上的商贩们询问父亲的下落。 但这里的商贩一个个都是势利眼,你不买他的东西,他才懒得理你呢。 我们被欢喜佛追杀了大半日,一直没顾得上查看欧阳劫的下落,这会来到古国,总算是安全了,我一边安慰着欧阳薇,边拿出朱雀炉查看。 这一眼看完,我激动的心砰砰狂跳! 只见青烟聚集在炉顶,纹丝不动! 也就是说,我们一路苦苦找寻的欧阳劫,就在脚下这座修罗古国中! 欧阳薇死死盯着朱雀炉,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眸子里泪珠流转,焦急地四下张望着。 我说好妹子,你别急,他既然人在这,那一时半会肯定也走不掉,咱们挨家挨户地搜,横竖也要找到他。 我们这边说着话,那边徐媛接过小贩给的果子,就要准备结账了,这时,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大声喊我名字: “李先生,李先生!” 我放目瞧去,那是个身穿绿色女仆裙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长发披肩,肤白貌美,长的是标准的小家碧玉脸,她脚踩木屐,一路跑着来到我跟前,上气不接下气道: “李先生,我家主人等你多时了,请随我来。” 我细细端详这女子,她是活人,但她又和活人不太一样,她身上散发出的生机,远比人世间的女子要浓郁的多。 我听说,极个别修行养生秘术的女人,身体里也会透出远超常人的浓烈生机,可我能看出,眼前这位绿裙女子,并没有接触过任何形式的修行。 那她的生机,为何会这般浓郁呢? 青丘也跟随我一同观看女子,只看了一眼,他就对我道:“这是一位女修罗。” “你看她额头正中,有一块桃花胎记,女修罗身上都有这种胎记。” 我收缩着瞳孔,果然从女子前额的刘海缝隙中,看到了一小块淡淡的可爱桃花。 女修罗?还是个活的? 我瞧野狐禅世界里的总兵,阴间的诸多夜游神,个个都是身材魁梧,雄壮无比的铁塔巨汉,可眼前这位女修罗,却是人间寻常女子的身材,就一瘦巴巴的丫头,单论个头,欧阳薇都比她高一些呢。 为什么男女修罗之间,会呈现出这般巨大的差距呢? “是这样的。”青丘正色道:“男修罗勇猛好战,无一不是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女修罗则个个闭月羞花,美若天宫仙子。” “不过有些女修罗,武力可比男的要厉害的多,战场上杀敌如麻的修罗王,往往都是女子,你可不能看人家身子单薄,就小瞧人家。” 那女子见我直勾勾盯着她看,俏脸顿时有些红了,眸子透出些许责备之色,柔声对我道: “李先生,我家主人请你去赴宴。” 我一听赴宴二字,赶忙拦住准备付钱的徐媛:“先别买!有人要请咱们吃饭!” 当时我挺好奇的,就问那女子:“你家主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女子走在前边带路,回头冲我眨眼:“现在不认识,一会见了面就认识了。” 李富强冲上前来,摸着咕咕叫的肚皮问:“小阿姨,你这宴席上,都准备些什么菜啊?该不能拿死人吃的食物,来招待咱们吧?” 女子捂嘴轻笑,那笑姿当真是千娇百媚,说不出的好看,瞧的人骨头都酥了,心跳的厉害。 修罗道的女子,个个都是这般勾魂的吗? 第352章 人才 笑罢,女子边走边道:“宴席上的一切食物,全部都是给活人准备的,这个可以放心,只是……” 女子回过头来,看向李富强和马义等人,有些犯了难:“我家主人只交待我请李先生,其余宾客的话……” 我直接打断她道:“他们去不了的话,我也就不去了。” “就是!”李富强也很不满地嚷嚷道:“老话讲,宴无好宴,特别是道爷我吃不上的宴,那更是坏透了!瞧这架势,你家主人可没安什么好心啊!” 女子青丝鬓角处,顿时冒出点点细汗,犹豫片刻道:“那?那就一起去吧。” 我们跟随女子穿街走巷,居然还遇到一个卖切糕的,徐媛毕竟年幼,没见过这玩意,图新鲜,就想买点尝尝。 切糕客操着生硬的普通话问她,切多少? 徐媛怕贵,怯怯地伸出小指:“就切这么厚的一小片吧。” 切糕客菜刀落下,切下两个脸盆子大的切糕。 我当时始终留意着手中的朱雀炉,没顾得上管徐媛,等我回头看向她时,我也傻眼了。 徐媛更是吓的小脸惨白,哆嗦地问那人:“这么大一块,得多少钱啊?” 切糕客比划出三根手指:“三百年阴寿。” 我和李富强走上前,死死盯着对方,实在不行,也只能杀人抢糕了。 前方带路的女子转过身,对那人道:“算我的,一会你把切糕送我府上,三百年阴寿是吧?我给你就是了。” 说来也怪,在我们面前毫无惧色的切糕客,一见那女子,却跟见阎王似的,吓的急忙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道: “原来是小青姑娘要买,这,这我怎么敢收您的钱呢?切糕马上送到,分文不收,免费品尝!” 马义看的是一脸惊奇,说:“你这个小姑娘,来头挺不简单啊。” 小青带着我们继续前行:“我就一普通丫鬟,是我家主人来头大,这整个修罗古国,都是主人的。” “想来这里做买卖,就得看我家主人脸色行事,别说这不值钱的切糕,哪怕他卖的是金子,他也不敢收我钱啊。” 说话的功夫,我们又穿越了几条街道,来到一个三层楼高的建筑跟前。 建筑牌匾上,清晰写着三个大字:【人才楼】 这建筑很新,应该是才建成没几年,是一古代样式的酒楼,里面人声鼎沸,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 我们跟随小青进入,直上三楼,路上我发现,这里面吃饭的,统统都是人间的修行人,看到这我稍稍放宽了心,又感觉到挺不对劲。 我瞧这里的饭菜水准,是属于很高端的那种,伙计上的菜,都是什么西湖醋鱼,开水白菜之类的大菜,这地方消费肯定不低,这些人是怎么吃的起的? 我回头看向马义,连马义都看懵圈了,难道这世上,真有人练出了长生不老的秘术?手握无穷无尽的阳寿,挥霍不动了,跑来阴间消费了? 这整个人才楼里,跑堂的,传菜的,收拾桌碗的,清一色也全是小青这样的女修罗。 我随手从桌上拿来菜单,看了眼,好家伙,最便宜的一道糖拌西红柿,都要十五年阳寿! 一道甲鱼老参枸杞鸡汤,开价488,一瓶茅台,988! 这么看,三百年阴寿的切糕,算个毛线啊? 再瞧那些食客,个个喝的是满面红光,桌上摆满了各式下酒菜,给李富强看的是哈喇子乱甩,恨不得立刻抢一盘来吃。 来到三楼,一下安静了不少,我手中的朱雀炉,跟个开水壶似的,开始嗡嗡乱响。 这说明我们要找的欧阳劫,就在这人才楼的三楼! 我放眼瞧向四周,三楼非常宽敞,两侧都是一间间的包厢,里面不时传来男女的欢笑声,划拳声。 我和欧阳薇对视,都是一脸的古怪。 “李先生,这边请。” 小青把我们领到其中一个包间里,我推门进去一瞧,包间布置的宽敞而奢华,中间一张大圆桌,能轻松躺下十人,后边还带个古色古香的露天阳台,能边背靠勾栏品酒,边欣赏下方街道的繁华。 此时,勾栏旁正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女子长发及腰,红色丝绸长衫用金线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用翡翠和玛瑙点缀。 放在古代,单是这件衣裳,就得价值连城。 “主人,李先生来了。”小青毕恭毕敬地冲红衣女子屈膝。 女子正凝视着下方的街道发呆,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看向我,盈盈一笑: “李先生,我们终于见面了。” 见到这女子正脸的瞬间,我,马义和李富强三人,像被电打似的,同时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人世间任何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这女子的美,我看到她,就好比一个观测夜晚月球的天文爱好者,从望远镜中看到嫦娥了似的。 红衣女子,正是小青的主人,小青已经很漂亮了,跟红衣女子这么一对比,小青简直卑微的像墙角的尘土。 女子也就二十来岁,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国色天香,母仪天下的威容,你可以看,可以惊叹女子的美,但你根本无法用眼神去亵渎人家,在她面前,你就感觉自己非常卑微,卑微到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们也看短视频,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些娘们,再漂亮,你心里也不可能产生丝毫波澜,因为你知道那都是假的,是AI与美颜弄出来的狠活。 现实里看到的,那才是真的。 当时我就在想,要怎样了不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这等女子啊? 第353章 姑爷 女子注视着我们三人,嫣然一笑,我们的反应,在人家眼里是这般稀松寻常,仿佛她早已习惯,男人在她面前各种失态出丑的反应了。 从女子额头指甲盖大点的桃花,能看出,她也是一位女修罗。 女子起身,那杨柳般腰肢,甚至没我手掌宽,被黄带子束着,朝我款款走来。 她刚要开口,我立刻抢过话头道:“别的一会再说,有个叫欧阳劫的老爷们,在你这吧?你先给人放了。” 这是我来阴间的主要目的之一,我这边一开口,那女子点了点头,说:“你跟我来。” 我们跟随她来到最远处的一个包厢,我刚到跟前,就听里边有人在嚷嚷: “结账?结什么账?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在这边的一切消费,统统算我姑爷头上!” “我姑爷是谁?听好了,他全名叫李三坡!你去打听打听……” 后面的话我没听,当时我脑瓜子是嗡嗡疼啊,不用想都知道,屋里说话这人,正是我未来的岳父,欧阳劫。 见我头疼的直敲脑壳,欧阳薇也是一脸的愧色,很勉强地笑了笑,说:“摊上这么个爹,我也头疼啊。” “实在不行,咱这婚暂时还是别结了吧。” 红衣女子走上前,推开包厢门,里面光线明亮,桌前坐着个留长发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长相俊美,眉宇间隐隐可见古代帝王之相,眸子里透着无边无尽的野心。 他哪怕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他来! 当初,正是他,和我爷爷一道,肉身进入阴间,联合舅姥姥恶斗阴女子,并从对方家中偷走了那个改变我命运的黑相术。 我爷爷逃离阴间前,让阴女子摸了下脸,并因此死去,欧阳劫的处境更惨,长发让阴女子撕住。 这个你不佩服人家不行,这人的道行,当真是深不可测,落在阴物手里,居然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 此时,欧阳劫的桌前摆着四样菜,分别是一碟卤牛腱子肉,一盘拍黄瓜,一小碟煮花生和一只清蒸羊头。 老爷们衣着光鲜地坐在那,喝着酒,夹着菜,边跟一旁的女伙计理论着。 看到我们进屋,欧阳劫惊的丢下筷子。 欧阳薇直直注视自己的亲生父亲,哇地哭了出来,扑过去就抱他。 欧阳劫紧紧搂着自己的贴身小棉袄,脸的眼角堆起皱纹:“好姑娘,爹想你想的心都碎了,可是等把你盼来了!” 这里没马义和李富强什么事,小青把他俩领到之前的包厢里,让他俩先点菜。 红衣女子也离开了。 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看着父女俩团聚的画面,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欧阳劫一边安抚着小棉袄,一边看向我,皱了皱眉:“你是谁?” 我走进屋,冲老爷们鞠躬:“欧阳伯父,我是李三坡。” 欧阳劫松开闺女,黑洞般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我半晌,笑道: “我那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李式龙的孙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你倒是能配的上我闺女。” 他一说人才二字,我头皮下意识就一跳,立刻联想到这座酒楼的名称。 人才楼? “来!陪我喝两杯!” 我乖乖坐到欧阳劫跟前,跟他碰了个杯,见我有些迟疑,欧阳劫笑着说: “不用怕,这家酒楼的主人,来头可不小,这里的一切食材,全是从阴间的犄角旮旯里,找来的珍惜极品,营养价值可不是人间烟火能比拟的,喝就完事了!” 欧阳劫不像马义那般内敛,这人匪气十足,行事大咧咧的,也不管我答不答应,抓起块牛肉直接塞到我嘴里。 我吃下牛肉,很是不解地问他:“伯父,阴间有牛吗?” 我问他话的时候,也在用眼神揣测他的深浅,欧阳劫是大修行人,有因果律,这个是没跑的。 和马义相比,我感觉他比马义还要厉害的多,这人身上的气场,跟钢针似的,特别锋利,靠近了,扎的我皮肤生疼。 我敢肯定,欧阳劫这段时间在阴间,收获肯定不小,搞不好,他已经超过大修行人这个档次,达到一个更恐怖的高度了。 “有啊。”欧阳劫听完我的提问,若无其事地给闺女递过去块牛肉:“畜生道的动物死后,也是要来阴间投胎的,不过阴间的动物肉,直接吃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极稀少的珍惜品种,才能拿来给活人食用。” “物以稀为贵嘛,这家酒楼饭菜天价,也是有道理的。” 欧阳薇有些不愿意了,红着小脸跺脚:“爹,我和三坡只是订婚,这还没结婚呢,你这可倒好,来阴间胡吃海喝,花天酒地,你在这里消费欠下的阳寿,已经是天文数字了吧?” “这么大一笔账,还也还不起……”欧阳薇注视四周,小声道:“咱们还是快掉跑吧!” 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我不用看账单都知道,老爷们搁这欠下的债,我和欧阳薇加一块,十辈子都换不清。 欧阳劫哈哈一笑,说:“这酒楼主人是谁?你们知道吗?这世上,敢吃它霸王餐的人,还没生下来呢!” “从我进这屋,吃第一顿饭起,我就知道我走不掉了。” 欧阳薇一听,急的都快哭鼻子了:“那?那可怎么办啊?” 第354章 娶妻 欧阳劫倒是不慌不乱,放下筷子,捏着姑娘软绵绵的小手道:“你小时候,爹就一直劝你乖乖学本事,你不听,非要去学什么劳什子催眠术。” “那种洋玩意,给咱们欧阳家提鞋都不配呢!” “我别的不说,就我这对能看破未来因果的招子,你能学个三分,你都不可能是今天这点小道行!” 欧阳劫告诉我俩,说当年他之所以苦求我爷爷,定下这门亲事,就是因为他这对因果眼,提前看到了我的未来。 他这种因果眼,看不到具体细节,只能看出些颜色,说一个人的未来,分好几种颜色,黑色最差,白色最好。 我小时候,欧阳劫来我家做客,见过我一面,当时我正穿着开裆裤,蹲在院子里用尿和泥巴,说当时他看我身上那光啊,白的简直是刺眼,说肉眼直视夏天的大太阳,都不可能这么刺眼,刺眼到什么程度呢? 哪怕多看一秒,眼睛都能刺瞎掉! 收回目光,当时欧阳劫就深信,他闺女将来嫁给我,必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哪怕他这个岳父,也势必要跟着沾光。 那年,欧阳劫就开始求我爷爷,刚好他媳妇生了个女儿,说能不能咱两家定个娃娃亲。 我爷爷既不反对,也不答应,就那么吊着,爷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给我找媳妇,肯定要找最好的,欧阳劫的闺女,未必就能配的上我。 直到来阴间取黑相术时,欧阳劫再次提出这事,到了那时候,我爷爷再不答应,欧阳劫可就要翻脸了,没办法,只得很勉强地点了头。 话说到这,欧阳薇见他爹一脸的得意,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不是谁配的上谁的问题,现在是,你在人才楼欠下的债,谁来还啊?” 欧阳劫指了指我:“当然是我未来的姑爷还了!我刚才不讲了吗?二十年前我就瞧出,我要跟着姑爷沾光的!” 我和欧阳薇都给这老爷们气的哭笑不得,低下头,不知该说啥了。 “姑爷。”欧阳劫笑眯眯看着我,指了指隔壁:“你去跟酒楼老板谈,那小娘们可阴着呢,她有求于你,你也别惯着她,跟她狮子大开口,各种条件,十倍往上加!” 说完,他就不再理睬我,跟闺女聊起家常来了。 父女这么久没见面,需要独处的空间,我识趣地起身离开,来到红衣女子所在的包厢。 马义跟李富强正看着菜单研究,这里的菜太贵了,两人研究了半天,楞是一道没敢点。 除了我那野流氓般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岳父以外,换谁,谁敢点啊?随便扣点阳寿出去,后面还活不活啦? 见我进屋,红衣女子这才轻声道:“今天这顿饭,算我请的,你们放心点就是了。” 李富强也不客气,翻到最后一页,各种挑最贵的点。 女子冲我勾勾手指,立刻就把我的魂给勾过去了,我跟着她来到勾栏旁,坐下,女子为我斟了杯茶,说: “李先生,我还没顾得上自我介绍呢,我叫小白。” 我看向远处正在记菜名的小青,古怪道:“你俩搁这玩白蛇传呢?起的都是些啥名啊?” 小白含齿一笑,说:“修罗道等级森严,像我这种丫鬟仆人,是不配拥有名字的。” 我差点给茶呛到,错愕地看着她:“等等,小青是你的贴身丫鬟,然后你也是别人的丫鬟?” “是啊。”小白目光柔和地看向我:“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我特么给她这一顿乱套,套的我脑壳又开始疼了,之前见面时,我被这红衣女子惊世的容颜,和那国色天香的端庄气质给深深震慑到了。 我以为她是修罗道的一位大人物,公主,女王之类的,谁知这般美艳的女子,也不过是位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下人。 听我说出自己的疑惑,小白脸微微一红,显得很高兴,摘了颗草莓塞到我嘴里: “我这样的还算漂亮啊?那你要是将来有天,能见到我家小姐,那你怕是要立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 小白不光长得美,说话也是软糯好听,我吃着草莓,喝了口茶,直接就给香迷糊了。 也不知她与茶,哪个更香。 “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放下茶杯,皱眉问她:“这楼下吃饭的人,咋这么多呢?” “就你家这价格,六道看了都得流眼泪,母夜叉孙二娘的黑店在你们面前,都是幼儿园,这谁能消费的起啊?这帮人吃完饭,是准备掏心挖肝来买单吗?” 小白听完我一连串的发问,眨着长长的眼睫毛,说:“你有没有留意到,来酒楼吃饭的,都是男人?” 我点头:“我刚才上楼时看了,都是人间各门各派的修行人,扎纸,弟马,控影,棺材佬,养尸人,风水先生,五花八门,全是带把的。” 小白拿衣袖遮嘴轻笑,目光流转地看着我:“这些男人,是我从阴间各地特招来的,他们在这里的一切吃喝开销,都是免费的。” 我听的更纳闷了:“那你具体图了个啥啊?” 小白看了眼点完菜的马义和李富强,将殷桃小嘴凑到我耳边,细声道: “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很好色,他们来阴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修罗古国,娶一位女修罗当媳妇。” 小白离我这么近,嘴里甜腻的香味传来,闻的我鼻子直痒痒。 她趴在我耳边继续道:“因为娶了女修罗啊,好处是无穷的,首先,女修罗个个貌美如花,她们半人半神,有着极其漫长的寿元,终身只保持最美的形态,不会老去。” “终身是处子之身。” “而且据传言,人间男子和女修罗发生故事之后,能继承到女修罗的寿元,成倍的增长阳寿!” 这番话,听的我是惊心动魄。 第355章 欺骗 为什么讲,色字头上一把刀呢? 色中恶鬼,更是恐怖无边,欢喜佛就是最好的例子。 修行前的我,见到漂亮小姑娘,也总是把持不住,起歪脑筋,修行之后,这股邪念渐渐地就淡了许多,哪怕是面对秦子曼赤裸裸的挑衅,我也能拿捏的住场面。 原来楼下这帮爷们,是来阴间追妹妹的,顺带着蹭几顿白食。 所以特么修行修到最后,一身道行全拿来泡妞把妹了? 就这点追求? 这还只是前菜,接下来,小白的第二番话,更是听的我心惊胆寒,凉气直达脚后跟! 她将半个身子压过来,轻轻抓住我一只手,继续道: “所以我就骗他们,我说,修罗道男女比例极度失衡,有太多太多年轻姑娘,找不到男人嫁,正为此发愁呢,姑娘们的心声是,只嫁人间男子!因为男修罗丑,她们看不上。” “我给这些食客们,每人发一枚修罗令,三天后,他们就将前往修罗道,在那里,他们每人将迎娶至少十名未婚姑娘。” “这是修罗道的硬性指标,少娶一个都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颤声问:“所以,真相是什么?” 小白吹气如兰道: “真相是,没有姑娘,也没有迎娶指标,我骗他们去修罗道打仗,令牌是通往修罗道的钥匙,他们一下去,就会接受最残酷的训练,然后被派往战场厮杀。” 我干吞了下唾沫,后背寒毛乱炸。 小白告诉我,目前修罗道的战线非常吃紧,甚至吃紧到,需要从人间借调修行人,来填补空缺的地步了。 可是,阿修罗是半神,修罗道的战场,其惨烈程度,你就去品吧,那基本都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了,成片成片的阿修罗将士死于血泊中,连他们都抵挡不住,楼下这帮子爷们,你给他大修行人,因果律,死者之妆,所有BUFF统统都叠满了,他也不可能在修罗战场上存活超过一秒。 他以为他即将迎娶十位娇滴滴的美娇娘,获得几十倍的阳寿,余生在修罗道载歌载舞,纵享丝滑。 可血肉模糊,才是这些好色之徒的唯一结局。 “人才楼?我看是炮灰楼吧?”我冷冷注视小白,将她的手从不该触碰的地方推开。 这女子胆量真是大到没边了,当着马义和李富强的面,她就敢跟我搞小动作,一点都不带忌讳的。 得亏欧阳薇不在场,不然非跟她拼命不可。 小白翘起玉腿,往自个嘴里塞了颗草莓,笑如花开道: “至少,我对你很坦诚,你我见面不过三分钟,人才楼这个局,我直接就把谜底告诉你了。” 我看向她:“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小白笑的千娇百媚:“因为我在乎你。” “或者说,我家小姐,看出了你身上的潜力。” 她站起身,看向勾栏外喧嚣的街道:“这里,原本不过是修罗道的一座城池,那年,我还是个孩子,我看到天空出现了五座大山,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大山,每一座的高度都超过了万里。” “我看到许多大人,拿弓箭射那五座大山,还有人向它们投去刀斧,那场面我永生难忘,跟地狱降临似的。” “什么也阻挡不了它们,这些大山齐齐压下来,它们并没有接触到城池,紧紧是压下来的恐怖气浪,就让城池塌陷了,它从修罗道,硬生生塌陷到了阴间。” 小白回过头,惨然地看着我:“这,就是阴间修罗古国的由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大山,而是五根手指!” 在场众人,无一不听的心神震撼,徐媛小嘴吃着炸虾片,惊叹道:“妖魔的手,也不该有那么大啊?” 小白凄惨地摇了摇头,说:“那些骑白马的夜游神,就是当年死于这场惨烈灾难中的男修罗。” “我们这些小女子,是灾难的幸存者,我们当年还只是三五岁的小毛丫头,如今,也都成人了。” 徐媛天真无邪地问小白:“姐姐,你既然有修罗令,为什么不用它返回修罗道呢?” 小白说:“我不能回去,小姐命令我在这边招募人间的修行人。” 哪怕是修罗道的炮灰,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当的,如果连进入阴间,前往修罗古国都做不到,那就趁早哪好哪凉快去吧。 李富强给马义和徐媛各发了枚虾片,然后将整盘虾片塞进嘴里,狼吞虎咽一番后,说: “你家小姐,和冰川禁区的那位红嫣,是什么关系?” 小白轻声答道:“红嫣美我百倍,生性冷傲,目中无人,她本是修罗国中的一位公主。” “红嫣一直坚信,她是修罗国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我家小姐,立刻就对小姐起了深深的嫉恨之心,她无法接受,世间能有比她更貌美的女子。” “灾难发生后,红嫣也降生到了阴间,她是被我家小姐给活活气死的,死后,灵魂爆炸形成了那片禁区。” 李富强听的是瞠目结舌:“小青姑娘美,你比小青更美,然后红嫣还美你百倍,然后美你百倍的红嫣,又死于对你家小姐的嫉妒……” “所以你家小姐,到底得美成什么样啊?是不是任何男人看到她的瞬间,眼珠子都立刻得爆成两团血污啊?” 小白踮了踮脚尖,胸前春光乱颤:“这个我不好形容,总之小姐很好看就是了。” 唠嗑就到此为止吧,该谈正事了。 我问小白:“欧阳劫……” 我这三个字刚说完,小白立刻答道:“他在人才楼的这段日子,总计消费了九十七万年的阳寿,从现在起,他的所有欠款,一笔勾销!” “他已经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 第356章 分配 我眯着眼瞧她。 小白话只说了一半。 欧阳劫挂我的账,每天搁这骗吃骗喝,白天三顿,顿顿是五粮液加卤牛肉,各种下酒小菜,山珍海味的可劲造,晚上还在人才楼最顶级的奢华套房里睡觉。 当然了,仅仅是吃住,肯定消费不了97万年这个天文数字,我寻思啊,我这岳父私底下可能还享用了些增值服务,比如由女修罗伺候着泡澡之类的。 别误会,我并不怪欧阳劫挂我的名消费,别说这区区97万年阴寿了,他哪怕消费了97亿,我一样也得照单全收,眉毛都不可能皱一下。 当初要不是他以死相助,我连黑相术的边都摸不到呢,更别提,还白捡了欧阳薇这么个玫瑰花般的小娇妻。 小白不傻,这么大一笔巨款,她不可能说免就免了,我总得留下点什么。 想了想,我就对她道:“白姑娘,你是个爽快人,我跟你相处,感觉非常舒服和放松,咱俩就好比脱光了在澡堂子里唠嗑的老爷们,彼此都坦然到没有秘密。” 小白微微红着脸,捂嘴窃笑:“李先生,我倒是不介意带你参观参观人才楼的澡堂子,就算参观个十趟八趟都没问题,只怕你未婚妻吃我的醋。” 我没心思和她贫嘴,直接问她:“那你这边,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小白认真地思索了半天,摇头:“没有了。” 我眨着眼:“我以为,你会许诺我一些大好处,然后忽悠我去修罗道打仗呢。” 小白:“修罗道战线虽说吃紧,好在小姐手下精兵良将众多,又有人间来的大量炮灰填坑,这个完全不需要李先生担心。” 开始上菜,李富强夹下西湖醋鱼的鱼头,嘴对嘴啃着,边朝我嚷嚷:“哥,快来吃东西啊!它家菜做的真不错!” 我摆了摆手,目光死死锁定在小白身上:“所以,我现在带着欧阳劫走,你也不会阻拦?” 小白一脸古怪地看着我:“我干嘛阻拦你啊?” 我给这姑娘彻底弄不会了。 这很不符合阴阳法则。 “李先生,请上座。” 小白挽着我胳膊,入了席。 阴间的菜肴,哪怕是专供活人食用的,也和人间的有很大区别,这边东西的营养和热量更猛烈,带来的饱腹感也更强。 我随便夹了几筷子菜,基本就吃饱了,我和马义放下筷子喝茶,只有李富强依旧吃的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五大碗米饭下肚,李富强还没有饱的意思,还深情地抱着只脆皮肘子啃着。 “瞧给这孩子饿的,都瘦的。”马义笑着说。 小白惊悚地观看李富强吃饭:“这胖先生,莫非是位食修不成?” 我接过小青递上来的华子,点着抽了几口,问小白关于修罗道的事。 修罗道,究竟是一方怎样的世界? 那里终年战火纷飞,天空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可它为何却能排在人间上面?甚至成为无数人眼中的天堂净土? 连中阴界的阎王陈山火,都对修罗道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说一个人如果下辈子能投胎去修罗道,那一定是祖上积大德了。 小白对我非常坦诚,自然是知无不答,她告诉我,修罗道之所以能排到人间上面,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人间的种种悲苦,在修罗道统统都不存在。 首先每一位阿修罗的寿命,都是超万年的,在修罗道,没有疾病这个概念,就活到人家那份上,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可以直接粗暴理解为长生不死了。 修罗道虽然也有严格的阶级划分,但人家那边尚武,一切以力量说了算,那边没有找工作,就业,失业这些东西,成年前的阿修罗,一切生活住房开支,由国家全款报销,成年后的阿修罗,如果能加入军队,那全家就能高枕无忧地享用荣华富贵了。 哪怕这人最后战死于沙场,家人的生活也由国家支付巨资照顾。 就特么连相亲找媳妇这档子事,都完全轮不到你来操心,修罗道的婚姻,是由国家强制分配的。 只要你到年纪了,国家就给你分配媳妇,而且女方不能拒绝,必须无条件服从国家安排,配额无限制,只要家里条件许可,娶十个二十个,你自个看着办。 在人家那边,可没有丑娘们这一说,女修罗个个貌美如花,你说你审美疲劳了,想找个稍微难看点的,那你简直是痴心妄想,就那地方姑娘们美的,盛开的呀,西施到了那都羞愧的抬不起头。 连以天神自称的帝释天,都数十次组建大军,来修罗道抢女人,你就想人家那姑娘是啥水平吧。 在修罗道,也没有不公一说,欺凌弱小,在那边是杀头的死罪,素质差?没文化?社会上游荡,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闲散猪狗?修罗道可不惯着他们,统统抓去前线当炮灰,指定不能让他们活着回来。 这就导致整个国家从上到下,团结成铁板一块,整个社会面一个闲人都没有,大敌侵略,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无论男女,所有人都无私献上自己的力量,高武力的去战场,低武力的搞生产后勤。 就连牙掉光,老的走不动路的老头老太太,也会拿起针线活,缝补破损的战靴甲胄,来为国家效力。 那地方几千万年以来,一直都在打仗,数不清的各种妖魔外道,组织军队一拨接一拨地前来,想奴役阿修罗,掠夺那里的财富和女子,结果没一个得逞的,统统葬送其中,在阿修罗大军铁蹄践踏下,亿万外道的尸骨化作血泥,年复一年,将修罗道肥沃的土壤都染成了深红色。 第357章 外道妖魔 李富强放下碗筷,羡慕的直咽口水:“我要是阿修罗该多好啊?国家给我分配漂亮媳妇,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好吃的,无忧无虑,快活个一万年,简直是特么的人间天堂啊。” 小白手托香腮地看向李富强,叹了口香风:“这些都是有代价的,生活有多美妙,战场就有多惨烈,阿修罗半人半神,生来力大无穷,可那些进攻我们的外道妖魔,也不是等闲之辈,一线战场的死亡率,一定是极高的。” 我忍不住好奇问她,什么是外道妖魔? 小白动人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恐惧,颤声道:“李先生,这个你还是别问了,我怕你知道了,晚上吓的睡不着觉。” 她玉手轻轻放在我大腿上,说:“我家小姐非常看重你,特意叮嘱过我,让我在你面前不可有丝毫隐瞒,更不可打诳语欺骗于你。” “所以咱俩一见面,我立刻把人才楼的阴谋,无所保留地告诉了你。” “你问我别的,我都能说,唯独关于外道妖魔的信息,我不能告诉你。” 话说到这,小白起身,冲席间众人屈膝行礼:“我由衷祝愿在座各位今生今世,不见外道妖魔真容。” 她讲也倒罢了,她越不讲,我们反而越好奇,我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所谓的外道妖魔,难道比饿死鬼,比阴物还恐怖吗? 见小白不肯说,我就换了个话题:“白姑娘,我听说在这修罗古国的画室中,存放着一副不动明王图,我神往明王菩萨的庄严法相,想前去观看一番。” 小白低下头,唇红齿白地抿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有是有,其实不光李先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观看不动明王的法相,试图从法相中收获一丝佛力神通,包括楼下的这些食客们,也都曾去画室看过。” “可我强烈建议李先生,能别看,还是别看的好。” 我皱着眉问她:“为啥?” 小白说:“不动明王,和修罗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阿修罗世界的精神图腾,它的真实法相,并不是肉眼凡胎有资格窥探的。” “凡夫俗子观看明王法相,只能看到一片无底的漆黑。” 李富强半开玩笑道:“我哥要是凡夫俗子,你家小姐也不会这般看重他了。” 小白点着头:“这才是我担心的,像李先生这样有大机缘,有佛光加持之人,自然是能看穿无尽黑暗,看见明王真身的。” “可这时,凶险也会随之来临,不动明王显露真身后,会先以八狱之力,来考验你。” 此事关系到青丘的脱困,我不敢有丝毫马虎,赶忙问她:“这个所谓的八狱之力,该怎么理解?” 小白垂下长长的睫毛,说:“这个我解答不了,我也只是听我家小姐说起这事,小女子未曾修行过,没有道行,一直没能见到明王真身。” 她的确没什么道行,可你不能因为这个而小瞧人家,小白是货真价实的女修罗,修罗古国的国主,整个阴间的夜游神,都归她统领。 一个贴身丫鬟,都成这样了,那她家小姐不得在修罗道权倾朝野,呼风唤雨啊? 我一想到这,后背就起鸡皮疙瘩,我并不认识她家小姐,我是人,她是女修罗,我们生活在两个世界,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那女子却这般高看我,这后面隐藏着怎样的动机呢? 小白顿了顿,继续道:“我家小姐说,每一息,即代表一狱,一息更比一息重,到八息时,就好比十万大山压于一身,任你道行再高,肉身再强横,你都不可能抵挡那种恐怖的高压,筋骨皮肉会立刻压成一滩血泥!” 我听的汗流不止,十万大山?压于一身?我李三坡何德何能,能承受的起这种待遇? 小白告诉我们,欧阳劫也曾去观看过明王法相,他虽然只坚持了三息,却直接刷新了古国的最高记录。 欧阳劫来之前,这里的最高记录是一息。 所以人才楼不敢小觑欧阳劫,立刻把他请到三楼包厢,由着他在这欠账消费。 而且八狱之力,还只是开始,坚持过八息,完整吃完八狱之力后,活下来,这才算过第一关。 到了第二关,我才有资格直面不动明王的真实法相,这时候它会向我提问,具体问啥也不知道,但凡答错一条,立刻身死道碎,形魂俱灭。 这两关过去了,我才算真正观想了不动明王的法相,接下来第三关,我还要在明王面前起誓。 据说,这些誓言每一条,都极其苛刻,统统都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好在这第三关并不强求,我这边可以拒绝起誓,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学不到明王的神通了。 起誓完毕了,我成为了不动明王座下的弟子,这时候,它会传神通给我。 传多传少,全看个人机缘。 小白说,在阿修罗世界,每天都有人排队观想明王法相,最厉害的一位阿修罗,从明王那学来了两道神通。 这个人,如今是那边的修罗王。 听完小白的介绍后,我并没有急着决定,而是先跟青丘沟通了一番。 青丘那边给出的反馈是,问题不大。 这三道关卡,只有第一关是最难的,以我目前这可怜的肉身强度,别说八狱了,半狱我都扛不住。 第358章 八狱 好在我怀里有个极善血葫芦,里边存了整整一葫芦的遗相眼泪,一会观想明王图时,这玩意能帮上我大忙。 第一关,我全指望老和尚的眼泪了。 第二关的问答环节,交给青丘应付,这个环节没我啥事。 第三关的起誓环节,这个全由我个人判断,我觉得不行,接不了,我不接就完事了。 不动明王是一切污秽魔障的克星,其神通固然威猛无边,但我也不是非学不可,古代妖狐的幻术我都还没学明白了,也没必要非得贪多嚼不烂。 我站起身,就准备下楼了,小白担心我出事,苦苦劝阻,见我执意要去,她也没办法,只得带着我下楼,前往画室。 欧阳父女,马义李富强等人,则留在人才楼里喝茶休息。 下了楼,我们穿行了几条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跟前。 这片区域,禁止任何闲杂商贩靠近,门口守着两只白马夜游神,两神面如死尸,手持关公大刀,嘴中正不停咀嚼着手指头之类的肉食,边往下吐着骨头,看到小白前来,两神都默默退开了。 走进院子,里面是个十米见方的小祠堂,收拾的一尘不染,地上摆放着几个蒲团,前方设有香案香炉,供奉着一副巨大的古代画作。 画作通体漆黑一片,直视它,如若直视无边地狱。 小白给我带进祠堂后,关上门,守在了外边。 屋里只剩下我一人,我深吸口气,跪坐在蒲团上,从怀里摸出血葫芦。 从青丘口中我得知,遗相的眼泪,每一滴,都比黄金珍贵亿倍,说只要把这玩意抹到眼皮子上,就等于是继承了遗相的福缘。 它能将一个无福无善之人,强行逆天改命,消除一切血腥因果,将福缘拉伸到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高度。 虽然效果只能持续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这玩意放在阴间,那可是超越一切秘宝的至高存在! 修行人遇到心魔,遇到过不了的魔障坎,一滴眼泪即可化解。 死者持有遗相眼泪,来到冥湖岸边,也能用一滴眼泪换取船票,不用承受剖心挖眼之苦。 到达彼岸后,更是能借助眼泪的短暂加持,下一世往生到富贵人家。 游荡于阴间的厉鬼,喝下眼泪后,阴身的种种痛苦,也会彻底消失,余生也终于不用再依赖香火之力,来缓解痛苦了。 连欢喜佛那样的嗜血阴物,都指望靠它来对抗六道天劫,你就想这玩意有多珍贵吧。 遗相老僧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人家当年在黄泉大道上许下大愿,敢一人独揽三界众生的两世因果,并因此而死,这种舍生取义的行径,是配的上极善这个称号的。 对修行人来讲,眼泪是把双刃剑,有好处,也有坏处。 这个后面再讲。 关于遗相眼泪后续的恐怖反噬,青丘是知道的,但他也没跟我提这事,我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 我要是提前知道这事,我肯定不能用它。 “李狐狸,快点开始吧!”青丘兴奋地催促我道:“观想完不动明王的法相,我等于一条腿迈出野狐禅了!” “恢复自由,指日可待啊!” 跪坐在蒲团上,我平稳心绪后,抬头注视前方漆黑的画布。 前两眼还没看出端倪。 看到第三眼时,漆黑消失,画布上隐隐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我立刻拧开葫芦塞子,往掌心倒了些许眼泪,然后往眼皮子上抹。 这玩意跟清凉油似的,抹上去凉丝丝的,我只是简单眨了下眼,整个祠堂就消失不见了,接下来,我陷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四下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蒲团外,什么也看不见。 我心生恐惧,耳边传来青丘的安慰声:“不用害怕,这一刻,你即是遗相,你曾在黄泉大道上许下大愿,牺牲自己,拯救了三世苍生……” 给青丘这么一顿心理暗示,我还真就不害怕了,这一刻,我厚颜可耻地将自己代入了遗相的角色中,我觉得自己特伟大,连冷酷无情的六道,都被我的极善所打动,哭泣。 不动明王是菩萨,它老人家一定不可能为难我的。 在黑暗中打坐没多久,我脑海里就涌入了一道道繁杂,恐怖的信息。 从不动明王这里,我知晓了八狱之力的含义。 以前我总以为,地狱有十八层,这个理解是错误的,真实的地狱,只有八层。 它们分别是畜生狱,拔舌狱,剥皮狱,蒸笼狱,铁树狱,油锅狱,磔刑狱和最后的无间地狱。 在地狱,会以“劫”为单位来计算时间,以第一层地狱,畜生狱来举例,人间的3750年为这里的一日,这里的一年,为一劫,坠入畜生道的死者,需服刑整整一万劫,等于人间的135亿年。 而到了第二狱拔舌狱,这个数字将提高到两万劫,由于第二狱的时间换算公式更为惨烈,所以这里的两万劫,等于人间的540亿年。 以此类推,直至第八层无间地狱,到了这,时间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也就是说坠入无间地狱的死者,服刑是没有期限的,永生永世都不得离开。 不动明王将从每一层地狱中,抽取出一丝血光,来镇压我。 这里的血光,指的是每层地狱中亿亿万死者的痛苦,绝望,悲伤,愤恨,疯狂和无助的统称。 基本相当于,我亲身从每一层地狱走一遭了。 当关于八狱之力的信息解读完后,第一丝血光,直接扑面而来。 滔天的痛苦,犹如海啸般迎面扑来,将我彻底吞没,这还是看在遗相眼泪的份上,不动明王收了劲,专门为我降了难度。 饶是如此,这第一狱,差点就给我打的魂飞魄散了! 第359章 分担 第一狱,畜生狱。 这畜生狱原本跟人没什么关系,它是给那些被杀害,屠宰而死去的动物们居住的。 动物分两种,一种是正常死亡的,比如寿终正寝,比如被其他动物吃掉,或者开启神智后修行,失败后死于雷劫之下的。 这类动物,死后直接去阴间报道,这里就体现出人的优越性了,人死后,中阴那边会给一次伸冤的机会,中阴觉得哎?这人不错,是个老实人,的确有冤屈,就会直接安排他转世投胎,下辈子继续当人。 动物可就没这待遇了。 第二种动物,就是被人屠宰杀害的,这种死后直接投入畜生狱,待够日子就放归轮回了。 像从事屠夫,杀鱼之类工作的人,或者恶意虐杀动物的人,死后也会来这里赎罪。 那些生前被他宰杀过的动物,这时候就来找他报仇了,那画面,那叫个惨啊,牛,马,羊,狗,鱼,黑压压一大片,全都过来了,咬的那叫个血肉模糊,日夜不得消停。 我亲身感受到了这些死者的苦难,忏悔和绝望,当第一狱的血光打过来时,我也成为了他们其中的一员,一秒钟不到,我就感觉自个被咬的断筋裂肉,全身血肉模糊。 这种疼痛来的太过真实,我当时面容扭曲,疼的魂儿都快跑出来了,可当我睁眼观看身体,却看不到任何伤口。 盘坐在无边的黑暗中,我死咬着牙,身体电打了似地猛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痛苦,就我这辈子承受过的一切肉身苦痛,总和加起来乘以十,也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耳边传来各种畜生惨烈的悲鸣声,嚎叫声,无数死者炸裂般的哀嚎,我眼前出现了无边的血色,尽管看不见畜生狱的真实景象,但我已经完全身临其中了。 这时候,我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快点让我死!我多一秒都不想活了! 换成其他修行人,早叽霸疼的休克过去了,我硬是凭借着疯狗般的意志力,苦撑着。 见我疼成这比样,青丘看着也着急,就对我道:“李狐狸,你要实在忍不住,就用遗相眼泪缓解疼痛,你可千万不能疼晕过去,你的意识若是崩溃,纵使不死,你余生,也再无缘观想不动明王了。” 我疼的撕心裂肺,全身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被动物们凶猛啃咬着。 “不行!再忍忍……”我撕心裂肺地嘶吼道:“眼泪本就不多,要留给剩余……七狱!” “师父,你别干看戏,你倒是帮我分担点啊?” 青丘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是动物,我怎么帮你分担啊?畜生狱,畜生不受苦,受苦的是人啊!” 第一狱的疼痛持续了整整十分钟,鬼知道,我这十分钟是怎么过来的,这时候要是来一车止疼药,我能把它们吃的一粒不剩。 我用手指甲死命抠自己大腿,试图以此来减缓疼痛,指甲劈裂,裤子被抓的稀烂,大腿更是被抠的满是伤口,到后面,我身体疯狂分泌着去甲肾上腺素,来抑制疼痛,眼前一片虚幻,脑海里只剩下往昔支离破碎的可悲回忆。 十分钟后,第一狱戛然而止。 我全身衣裤全部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虚脱地坐在那,累的脑袋都抬不起来。 还没顾得上喘两口气,第二狱的血光,迎面而至。 第二狱,拔舌狱。 不动明王对拔舌狱给出的描述是,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者,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承受两万劫,也就是五百多亿年的酷刑折磨。 这还不能算完,最后他们还要再被投进下边的铁树狱中,继续服刑。 简单理解,骗子,诈骗犯,搬弄他人是非,造谣诽谤中伤他人的小人,死后统统来这旮沓报道。 迪拜等境外窝点的那帮人,以及小区,街道中抱团捣事非的广大农村妇女和闲汉们,是拔舌狱重点关注的人群。 当这段描述信息涌入脑海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把舌头护好了!这玩意很可能是个加强版的幻术绞舌! 疼痛,一定集中在舌头这个部位! 可当我捂住嘴时,舌头却没感应到丝毫疼痛。 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传来任何疼痛和不适。 我抬起头,顾不得擦脸上的汗,惊疑戒备地扫视四周的黑暗。 “小心!来了!” 青丘的警告声刚落,一道夹杂着灰尘与血腥的蛮荒气场,从我头顶径直压下! 这气场来的太过猛烈,重的跟千斤巨石似的,我来不及防备,脖子差点给压断。 我双目圆睁,本能地抬起双臂去举,这气场虽看不见,好在却摸的着,仅仅是目前这点小重量,我自个就能扛住。 在野狐禅世界里的青丘,动作和我同步,也摆出双臂举鼎的姿势,我们师徒俩一起分担,这千斤重的气场,轻的跟棉花团子似的,举起来毫不费力。 头顶的压力,并没有再往上加,却也没有衰减之势,它就一直压在我头顶,纹丝不动。 五分钟后,第二狱结束。 后来我寻思啊,第二狱之所以结束的这么轻松,可能和我,青丘以及遗相三人的生平过往有关。 毕竟这八狱之力,是我们三人共同来分担的。 我们仨,都不曾捣鼓过它人的口舌事非,我回忆自己的过往,骗人的次数好像也不多,大多都是些开玩笑类型的善意谎言,我也从不曾通过欺骗它人,来获取利益。 所以这第二狱,注定是和我李三坡无缘的,我将来死后去哪,都不可能去那,所以不动明王也不能将莫须有的东西,强加于我身。 第360章 镀金 第三狱,剥皮狱。 当我眼前出现红光时,关于此狱的信息也涌入了我脑海。 偷工减料,欺上瞒下,造假售假,买卖不公者,死后进入剥皮地狱,承受四万劫,也就是2160亿人间年的刑罚。 主要针对的是两个特定人群:一种是搞科技与狠活的那帮卖菜,卖肉,卖各种食品的,第二是活没干到位,还敢狮子大开口讹诈雇主,漫天要价的。 包括但不限于菜市场,餐饮行业,装修,木匠,搬家公司的下贱苦力,水暖电工,漫天要价的黑车司机,黑导游等等服务性行业。 剥皮地狱,顾名思义,这里边的刑罚,全部集中针对人体皮肤,这里面的东西太过血腥阴森,这里略过不讲。 要知道,死者一旦进入地狱,他想死都死不掉,但疼痛却比现实来的要强烈亿万倍,那边可没有麻醉药这一说,有也不可能给他用,在那种极度清醒的状态下,感受那种疼痛,一遍遍重复,几千亿年永无止境…… 哎呦我草! 光是从不动明王这边接受到的信息,就足以让我魂飞魄散了。 好在这第三层的剥皮狱,依旧没我什么事,我虽然从事的也是服务性行业,但我从来都是有多大本事,收多少钱,从来不曾造假,也没讹诈过它人。 现在一想,真特么的操性,所以说人啊,还是活的善良一点吧,这么做为的不是别人,仅仅是为自己死后能好受点。 当然了,这方面我完全没资格去教育它人,我自个都万万做不到呢。 人生在世,不可能不犯错,圣人活在今天,圣人都要被逼着心里起恶念,更何况凡人呢? 我顶多只能把不动明王那接受到的信息,真实反馈出来。 虽说跟我没关系,但第三狱的气场依旧压到了我头顶上。 这样一来,第二狱的气场没消散,第三狱又叠加了上来,这本来没什么,问题是第三狱的气场重量,超过第二狱的十倍! 头顶的“千斤巨石”,直接变成了万斤。 重量达到这种程度,单靠我自己就扛不住了,尽管有青丘分担走了大部分,但我依旧被压的面目狰狞,全身肌肉隐隐酸疼,连呼吸都困难了。 青丘在我耳边狂喜道:“李狐狸,你感受到了吗?这八狱之力,本身就是一场捶打肉身筋骨的修行啊!” 我双臂举在半空,艰难地低头查看,只见自己的肉身,正散发出星星点点的金色佛光,无数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物质,正从我身体每一寸毛孔中缓缓排出。 “这等大机缘,大造化,别人积百世善果,历万千劫难,都苦求不得呢!”青丘继续喜道: “咱们按最坏的结果想,哪怕你最终没能通过八狱之力,只要活着出去,你这肉身都得彻底脱胎换骨,镀上它一层金光啊!” “最差,那也得是铜皮铁骨,能手撕大厉鬼,和阴物近身搏杀的肉身啊!” 给我听的那叫个苦啊,这些有的没的,根本就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我这头顶能压死人的气场,啥时候能降一点啊? “师父,你快别哔哔了,你多帮我扛一点啊!”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龇牙咧嘴道。 我们师徒俩正说着话,第四狱,蒸笼狱,悄然而至。 第四狱针对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和抢劫钱财的人群。 通俗点讲,针对小偷,抢劫犯,以及戴帽子人群,这帮人在上面逍遥快活时,他们的名字早已被第四狱登记在案了。 死后不必经过中阴审判,直接一步到位,坠入第四狱纵享丝滑。 第四狱里边摆放着一口口大锅,整个空间被炙热的高温所笼罩。 每口都能容纳下万人…… (由于蒸笼狱和油锅狱的具体描写无法过审,只能进行大量删减。) 第四狱的刑期是八万劫,换算成人间时间为8640亿年。 刑期服满后,小偷和抢劫犯就可以带走投胎了,帽子们还得留下来,往下边的油锅狱里送。 等油锅狱过完,依旧不能走,又要送往磔刑狱。 所以为啥在阴间,看不见一个戴帽子的生魂呢?原来这帮人都待在地狱受苦呢。 包括王老板在内,周昆等着王老板下阴间还债,估计是等不到了。 好消息是,第四狱依旧与我无关,被清蒸至脱骨的滋味,自然也轮不到我来感受了。 坏消息是,第四狱的气场,同样压到了我头顶。 第361章 狐狸 到了这,我总算明白八狱之力的运行原理了。 八狱,代表了八种罪,每一种又细分为苦痛部分和气场部分。 我没触犯过的罪,苦痛部分直接跳过,只需承受气场压力。 第一狱畜生狱,我触犯了,我杀过动物,我还经常吃肉,这个没办法,我规避不了,我杀的是黄皮子仙舅姥姥,吃肉因为我是修行人,肉身和灵魂同时修行,没有高质量的动物蛋白来支撑精血,修行根本进行不下去。 所以我需要承受动物啃咬之苦,好在遗相眼泪帮我化解了大半,苦痛虽然来的猛烈,却始终保持在我能承受的极限范围内。 剩余三狱,与我全无干系,我不用受这些莫须有的苦。 但这些气场,一样能要了我的命! 当第四狱的气场压下来时,我头顶的重量来到了十万斤。 这还只是青丘粗略预估出的数字,实际重量,很可能比这个要高的多。 到了这,我已经打破欧阳劫创下的人间记录了,这十万斤的重量,青丘至少帮我分走了七成,剩余三万斤,跟特么一座小山似的,压的我全身骨头咯咯作响。 剧烈的骨疼,让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巨吼声,我上半身的肌肉,在这恐怖的高压之下,溶解,又急速再生,凝聚,那疼痛真不是活人能承受的。 好在四狱叠加下来的高压,疯狂折磨我的同时,也在反复捶打,进化着我的皮,骨,筋,血肉。 我布满汗珠,散发着丝丝白气的皮肤里,透出了更多佛光,它们在我周身快速游走着,改造着我的肉身,并帮我不断排出体内的污秽杂质。 更多的黑色杂质,一点点从我毛孔里涌出。 我能清晰感知到,我的骨骼变的更加粗实,坚韧了,身体肌肉的线条,也更加粗矿分明了,全身精力爆炸的宛如一头黑豹! 连头顶的气场,也变的没之前那般沉重不堪了。 “好!很好!”青丘一脸喜色地扫视着我身体:“洗髓进行的非常顺利,这些佛光最后要是能留下就好了!” 我面色痛苦至极,大口喘着粗气,艰难支撑着。 这不是活人该有的表现,人世间,能扛住四狱叠加之力的修行人,不是没有,可那种往往都是常年隐居在深山的老怪物,老妖魔,这类人沉迷于修行,心性静如冰山,哪怕世界毁灭,全体人类消失,人家也不可能出山来看一眼,更不会来阴间观想明王法相了。 我这么年轻,普普通通一凡人,芝麻大点的小道行,于情于理,我都没资格硬吃下这四狱。 我的反常表现,也终于引来了不动明王的留意,几分钟后,我就听到远处的黑暗尽头,传来一阵轻咦声: “你是?凡人?” 这声音来的非常遥远,沉重且沧桑,仿佛与我说话的,是一只来自上古时期的混沌巨人。 看出我的人类身份后,不动明王立刻变得恼怒起来: “本王法相,只供阿修罗众生观看!” “你这卑贱的凡人,渺小的蝼蚁!肮脏的臭皮囊!怎有资格观想本王的真实法相?” “给我滚!” 这个滚字传来,透着一连串血红色的恐怖音波,我耳旁响起不动明王愤怒的雷暴之音,当时就给我震的双耳流血,耳膜刀扎般的疼,脑袋更是像吃了记结结实实的大铁锤,锤的我意识混沌恍惚,灵魂几欲离体。 人家发怒是有原因的,不动明王,是修罗道的精神图腾,人家是菩萨不假,却是阿修罗世界的菩萨,凡人,是不归它保佑的。 而且这不动明王,还和其他菩萨不同,明王脾气火爆,嫉恶如仇,凡人在它眼里,是肮脏罪恶的化身,要不地狱八层,为何塞满了人类,却不见阿修罗坠地狱呢? 另外我还从白姑娘口中得知,不动明王很讨厌弱小,相比身高体壮,半人半神的阿修罗,凡人的确是弱小到糟糕透顶,哪怕是我这样的大修行人,也依旧无法弥补力量层面的差距。 更别提血统层面的差距了,阿修罗寿命动辄万年,修行人哪怕把道行修上天,也不过百年多点的阳寿,拿什么和阿修罗相比? 我死扛着四狱的气场,直面不动明王的怒火,你让我滚,我还偏就不滚了。 这大老远的,腥风血雨的来一趟,我这边洗髓洗的正舒坦呢,哪有洗一半就走的道理? 更何况,观想不动明王,是青丘脱困的必备条件,我不为了我自己,也得为我这倒霉师傅考虑啊。 边咬着牙“举鼎”,我双目死死盯向远处的黑暗,对面哪怕是中阴的阎王陈山火,我高低也得骂他两句,可我面对的是一位真实的菩萨,人家距离佛,只差一步之遥了,我出生卑微,哪敢跟人家叫板啊? 见我死赖着不走,那不动明王第二眼朝我桥来,又轻咦了声: “原来你不是人,是只小狐狸,还是两只?” 所以说这菩萨厉害,人家的法眼,比神仙都厉害呢,两眼之内,就把隐藏于我意识深处的野狐禅世界,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么问题来了,青丘是狐狸,不假,我怎么也成狐狸了?明王看走眼了不成? 一阵沧桑的叹息传来:“既是狐狸,又有高僧坐化时的眼泪加持,本王就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撤下四狱之力,你等离开吧,别再来了。” 这里要提一句,不动明王说的是梵音,我沾了青丘的光,能听懂,换做外人,明王讲的啥,他一个字也不可能听明白。 “我不走!”我一脸倔强道:“我要洗髓!我要观想你的真实法相!” “你这哪怕是澡堂子,也没有洗一半就赶客人走的道理。” 不动明王怒极反笑:“好个口无遮拦的小野狐狸!本王这里是澡堂子?那本王问你,这澡堂的门票钱,你可交了吗?” 瞧我是只狐狸,不动明王也不和我一般见识,见我咬牙不答,它大声笑道: “原来是逃票混进来的小兔崽子!看本王如何缉拿你!” “第五狱,第六狱,降!” 第362章 选择 这俩狱,分别为铁树狱和油锅狱。 铁树狱位于地狱体系的第五层,欺凌弱小者,死后坠入此狱。 什么是铁树?它是一种只在地狱生长的植物,树干被漆黑的金属包裹,通体烧的岩浆般炙热滚烫。 死者从上边掉下来,身体就跟磁铁似的,会立刻死死黏在这些个大铁棍子上,被逼着用四肢死死抱紧铁树,饭店里是铁板烧,它这是铁棍烧。 效果大差不差,都能烧脱骨了,再撒点孜然面上去,可香啦。 树下站着数不清的小鬼,手持锋利的长铁钩,从这些人身上勾那啥下来。 就是说这些个狱啊,它不会一直弄,每过一段时间,会让这些人休息个三五秒的,等他们身体复原如初了,重新再来一遍,如此反复,永无休止。 这个欺凌弱小,包括但不限于夫妻间的欺辱,家暴行为,各种形式的霸凌,以及任何种类的粗暴对待,各种强迫行为。 第六狱,油锅狱。 这个我就不具体解释了,暖心的一点是,地狱是有准备面糊的,先过一遍面糊,炸出来跟大鸡腿子似的,外皮金黄酥脆。 油锅狱主要针对胁迫类型的犯罪,胁迫他人违背正常作息劳作,胁迫妇女那啥,以及一切违背常理的放贷行为。 包括房贷在内。 不动明王性如烈火,脾气火爆,对我动怒后,连降了两狱下来。 两道红光迎面而来,我背负的气场压强,从十万斤,瞬间提升到了五百万斤。 这五百万斤压强,大部分由青丘分走,压到我身上的,也就八十万斤左右。 但这八十万斤,一样能要了我的命。 青丘那边还好,我这边一下就完犊子了,首先我的胸口,直接塌陷了一大块,肋条骨跟巧克力棒似的,一下就断了十几根,血沫子混合着内脏碎片,被我哇地一口吐出。 我双眼流出两道浑浊的血泪,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更是高高鼓起,仿佛随时要炸裂,屁股下的蒲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强,压的灰飞烟灭了。 我后腰的脊椎处,发出咔咔作响的坍塌声,我的脊椎骨在坍塌,但我依旧稳坐原地,连腰都不曾弯一下。 没别的,我也不是要硬争这口气,我就想问一句。 你,凭什么让我弯腰? 我李三坡,此生未曾欺凌,胁迫过他人分毫,这两狱哪怕再阴森凄苦,刑期哪怕再漫长,又与我何干? 哪怕一个像我这般,卑微到尘土里的盲人,也要对六道的无常,对命运的不公发出不屈的怒吼和质问! “李狐狸!快用遗相眼泪!否则你会被活活压死的!” 青丘察觉到我的骨骼开始坍塌,连忙焦急地冲我大喊。 我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抓向血葫芦。 前方的无边黑暗中,再次传来不动明王不屑的冷哼声: “借助高僧眼泪减轻苦楚,犹如借助外力化劫!” “小狐狸,你这点微末道行,能坚持到现在,很是不易,本王已对你刮目相看,心中也隐隐生起慈悲菩提心,欲助你一臂之力,渡你过八狱苦海。” “可你若是这样做。” “你就太让本王失望了!” 见我连扛六狱叠加之力,拼到双眼喷血,都不肯屈服的模样,不动明王连声悲叹。 它的意思很明确,它要我别用遗相眼泪,靠自身意志力硬扛,我要是这么做,它就敬我是个爷们,剩下的两狱之苦,我也不用再吃了,它能帮我全消解掉。 我若是用遗相眼泪来缓解压力,明王就瞧我不起,会对我感到失望。 这时候要是换成一般人,为了能让明王瞧的起他,他可能真就不用眼泪了。 脑子不太聪明的,这时候会去猜:青丘让我用,明王又不让我用,那我到底该听谁的呢? 猜来猜去,错失翻盘时机,最后被压成一滩血泥。 可我李三坡还真就不是一般人,连这种程度的心魔干扰,我都不能识破的话,那我还当什么修行人啊?趁早滚回农村种地去吧! 无视明王的劝阻,我一把抓起面前的血葫芦,直接倒出两滴眼泪,抹到了眼皮子上。 两道凉意,宛如炎炎夏日,森林中的雪山清泉,从我双眼贯穿全身,头顶那数百万斤重的六狱之力,立刻得到了莫大的缓解。 脊椎骨,停止了粉碎和坍塌,就连躯干里刀削斧砍般的断骨之疼,也像打了麻药似的,减轻了许多。 “你这小狐狸,越来越有意思了!”见我毫不拖泥带水地做出选择,不动明王笑的地动山摇: “即使身陷必死绝境,也能始终遵守本心,不受外道魔音诱惑干扰,就凭你这份心性,你完全有资格参悟本王神通!” 明王这一番话说出来,我就感觉我在这受的一切罪,一切痛苦折磨,都值得了。 那既然它认可了我,剩余两狱,是不是就能直接给我免了呢?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该来的,一样不少都得来。 我这边刚轻松不到十秒,那边就传来了明王沧桑低沉的声音: “第六狱,油锅狱!” 我头顶的压强,瞬间增加到了五千万斤,就到了这时候,什么都不用想,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我的背直接给压出了驼峰,口中喷出大量内脏,骨骼碎片,实际上到了这,我已经算是一死人了,连痛觉神经都被压到纷纷崩碎,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艰难维持着内心的清醒。 与此同时,野狐禅世界里,鸡飞狗跳。 第363章 衰老 男女村民,残暴的阿修罗总兵,可怜的饥民,古代士兵……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劳作,焦急地聚集到一起,帮我共同分担这毁灭众生的血腥高压。 狐狸村儿的空地上,黑压压聚集了上百号人,男女老幼,无不面目狰狞,齐齐做出跪地举鼎的姿势。 这些形态各异的时光残影,统统都是妖狐青丘的前世,事关生死,青丘也不得不喊来自己的前世,来帮我分担压力。 我背后,是整个野狐禅世界,落在我头顶的这五千万斤地狱之力,也同时落在了妖狐的世界上。 在那里,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夹杂着狂风暴雨,雨水中的青丘和众村民们,抬头仰视天空,眸子里没有丝毫惧色。 有的,只是对命运,对无情六道的深深不甘! 野狐禅的世界,已经一万年没下过雨了。 黑暗中的我,四肢扭曲,身躯几尽折断,我马上就快被压成一滩血泥了,但我的脸上却没有透出一丝一毫的死气,相反,越来越多的佛光出现在我皮肉下,在我破碎的肢体中急速游走,修复着我的身体。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头顶是地狱的毁灭高压,心脏却涌出金色的液体。 “第七狱,磔刑狱!” 我面色平静地趴在地上,耳边响彻着明王的佛音。 现在,已经不必再用数字来衡量重量了,正如第七狱的刑期一般,6亿5536万劫,这串空洞的数字如果换算成人间时间,即使以兆为单位,也无法计算了。 相比永恒,也只短了一天而已。 磔(zhe)刑狱,又叫凌迟地狱,再往下一层,就是大名鼎鼎的无间地狱了。 如果说油锅狱,惩罚的是迷失于贪欲之中的人,那么磔刑狱所接受的死者,皆是生前犯下杀生大罪的人。 由于地狱并不认可人间的体系,所以枪决死刑犯的人,包括古代的刽子手,也按杀生罪来计算。 其中包括了我。 我的杀戮罪行,在中阴有明确记载,我曾杀过八人,中阴给我留了余地,所以没把秦氏财阀五胞胎计算其中。 这一次,苦痛伴随着高压出现。 我抓起血葫芦,看都不看,直接将遗相眼泪倒在头顶,此刻我头顶的压强重量,早已超过了十万大山,我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还能吊着一口气不死,一是有大量佛光在体内洗髓,急速修补,强化我残缺的肉身。 二是有大量眼泪的浇灌,高僧舍身坐化的行径,打动了六道,他的这些眼泪,无疑是灭除修行人劫难的无上瑰宝。 第三,我背后的野狐禅世界,也是支持我活到现在的最大底牌。 被暴雨袭击的狐狸村,青丘联合众村民一道,为我分担了大部分重量,众人双膝深陷入泥浆里,却始终不肯屈服。 但能杀死我的,并不只有重量。 一个个扭曲,血腥的尸体,出现在了我面前。 刘纲,孙无义,王一蛋,张护士,吕俑,苏秀芬,老大,老二…… “小比崽子,你也有今天?” 刘纲的脸和身体,被千刀万剐到血肉模糊,他蹲到我面前,冲我怨毒地笑着:“我在第七狱等你。” 我想一指点死他,胳膊却抬不起分毫,我就用手指沾了些眼泪,朝刘纲轻弹。 “啊……” 刘纲像被泼了硫酸似的,惨叫着倒地,拼命用手抓脸,他脸上的皮肉在快速沸腾,融化,伴随着阵阵黑烟,顷刻间,脑袋就被烧成了白骨骷髅。 等刘纲死在地上不再动弹了,我虚弱地看向其余人:“你们也要好好的,在第七狱等我哦!” 我以为被我杀死的这些阴森篮子们,早就魂飞魄散了,原来并没有,这些人死于我手后,统统坠入第七狱,日夜不停地享受上了凌迟待遇,每个人脸上,身上都血肉模糊到无法辨认了。 忌惮眼泪的恐怖杀伤,他们缓缓后退着,怨毒又不甘地离去,最终消失在了无边黑暗中。 “小狐狸很不错!居然连扛七狱叠加之力,形魂不死不灭!” 明王笑着鼓励我道:“坚持住,只剩最后一狱了!” “第八狱,无间地狱!” 明王话音刚落,我头顶十万大山般的气场,刹那间消失一空,我坍塌瓦解的肉身,在佛光的加持下,快速愈合如初。 一股我无法理解的伟大生机,在我体内蔓延开来。 但生机来的快,去的更快。 无间地狱,是人间一切罪不可恕者的最后归宿,死者一旦坠入其中,再无生还,救助的可能,他们将永生永世,沉沦于其中,直到心智磨灭,阴身发生不可逆的畸变,最后变成一只只扭曲,可怖的地狱种。 我活动着酸疼的肢体,解读完明王传递来的信息后,也做好了迎接无间地狱的准备。 没有高压,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 静坐中的我,被四周的黑暗彻底吞噬,甚至连体内的佛光都消失了。 很快,我就感觉到深深的疲惫和沧桑,我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眨眼间就变成了迟暮的老人。 二十岁,九十岁,一百岁…… 再老下去,我会死。 我不得不拼了命地用血葫芦里的眼泪,来缓解身体衰老的速度。 第364章 白云之上 十分钟过去了,一亿劫过去了。 在眼泪的加持下,衰老总算是缓下来了,但血葫芦里的存货,也所剩无几了。 此刻,葫芦里仅剩三滴眼泪了。 悲叹一声,我放下葫芦,平静地目视前方,迎接最终的死亡。 对此,明王感到十分不解,轻咦着问我:“小狐狸,这最后三滴眼泪,你怎么不用了呢?” “用上这最后三滴,第八狱也就差不多熬过去了。” 我摇头道:“我舍不得用。” 明王:“你这点可怜阳寿,一定是撑不到最后的,你会老死的!” 我说,这三滴眼泪我要留给徐媛,她一会去冥湖坐船,可以拿一滴眼泪当船票,等她到了彼岸后,还能用剩余眼泪,为自己下一世寻个富贵人家。 明王听完,更加不解了:“我观你因果,徐媛只是你命运线中的一个寻常路人,你为何这样帮她?” 我笑了笑:“我骗了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说等她到了冥湖岸边,报我名字,百小戏不收她票,其实我在那戏子面前,并没有任何画面,她报我名字也不好使,船票还是要交的。” 明王沉默片刻:“这种无心之谎,不算罪过。” 我摇头:“我李三坡人品卑劣,贪财好色,可我行走于这世间,却把信誉看的比什么都重。” “我说出去的话,我若是做不到,那我又有什么脸面来观想菩萨的法相呢?” 我话音落下,四周的无边黑暗顿时消散,我出现在了万米晴空之上。 我错愕地注视周围,头顶柔和的阳光撒下来,天空蓝的人想打喷嚏, 脚下,是成片绵软洁白的云朵,脚踩上去,跟踩似的,我有点恐高症,适应不了这种踏云行走的感觉,这里风很大,我一个踉跄摔倒,扑了一脸的云。 抹着脸上的云花子,我起身看向前方,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莲花,远看跟个足球场似的,莲花上,正盘腿坐着不动明王的真身。 青丘总算是成功观想到了明王的真实法相,野狐禅的雨停了,青丘激动地冲我大声呐喊:“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抬头瞧去,不动明王通体漆黑,体型肥胖可怖,身穿金箔佛衣,神态愤怒无比,令人望而生畏,后背生着橘红色的暴虐火焰。 “我是不是看上去不像菩萨?” 山脉般高大的不动明王,注视着小蚂蚁般的我,笑问道。 在这种存在面前,我哪敢哔哔啊,连忙跪倒在明王面前,虔诚磕头。 不动明王笑道:“我这忿怒法相,皆因六道众生的一切邪秽罪孽而起,你不必害怕。” “小狐狸,随我念诵菩提音。” “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观我法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 柔和的佛音响彻天际,我就跪在云朵上,跟着明王念完了这段话。 不动明王神色大喜,对我言道: “你本无佛缘,即使有高僧眼泪加持,以及野狐禅的外道执念,也无法度过八狱之力,但我观你心性还不错,刚才你亲临无边地狱,年岁眨眼间破百,即将腐朽老死之时,心中却还念着他人安危,不舍得用那最后三滴眼泪。” “心怀善念者,正当如此!你,有资格学我神通!” 八狱之力这关,我算过了。 阿修罗度过八狱之力后,接下来,还要迎接第二轮的问答环节,这第二关不比第一关轻松,答错一句,就会被明王视作妖魔外道,立刻让他形魂俱灭。 但由于青丘知晓诸多佛法,再难的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所以问答环节,明王直接给我们免了。 明王给我们师徒俩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直接跳到了最后的起誓环节。 天上风刮的猛烈,我跪坐在云朵上,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身体,抚摸自己的眉眼。 我还是之前的我,26岁,一斤肉都没少,半点伤也没受,更让我狂喜的是,那些佛光并没有离我而去,全部留在了我的体内。 注视皮肤下那些散发着淡淡光泽的血管,我甚至怀疑我身体里的血液,都变成了金色! 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我就感觉自个像整个换了个人似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了,灵魂和肉体得到了双重进化。 我距离高维世界,越来越近了。 我试着捏了下拳头,就听砰地一声,猛烈的音爆传来,我直勾勾注视自己的手掌,心脏狂跳,我相信就这一捏,能把工字钢捏成一滩钢水! 上方,不动明王俯视着我,笑道:“在你之前,有亿万阿修罗观想过我的忿怒法相,八狱之力,是我审视众生灵魂的镜子,你这孩子很不错,灵魂干净到一尘不染,亿万阿修罗众,皆不如你。” 这个评价,高的我都有点接不住了,明王简简单单一席话,直接将我捧到了亿万阿修罗之上,一下就给我弄迷瞪了。 阿修罗? 比凡人进化的更高级,甚至无限趋于完美的高维物种? 我?李三坡?我的灵魂比阿修罗还干净? “可是,我杀过很多人……”我抬头,谦卑地看向明王。 “杀人算什么?我这忿怒法相,是怎么来的?我恨不得杀尽六道诸界,一切恶人恶鬼!” 恐怖的佛音,响彻天际,这位菩萨嫉恶如仇,可脾气是真不太好,老是动怒。 明王怒罢,语气柔和了下来,叹气道:“我曾在佛祖面前许下大愿,什么时候,六道诸界,不再有恶人恶鬼,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佛。” 我没敢吱声,心里却再想,你这愿发的也太大了,你别说六道了,单单只是人间,到人类灭绝前,恶人恶鬼是断不可能消失的。 明王迟缓地移动着西昌卫星基地那么大的头颅,低头注视着我: “小狐狸,我知晓你的一切因果,也知你被中阴拿住了把柄,你不想替中阴卖命,不想当什么劳什子阴差,对吧?” 我头点的像啄木鸟,中阴的好坏,这里略过不谈,我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 中阴的这套体系,太过迂腐陈旧了。 在人间,我的一切行踪全被中阴掌控,连杀个人都要看中阴脸色,这可给我难受坏了。 不动明王沉声道:“我可以赐你阿修罗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你就能彻底摆脱中阴的控制,此后,阴,阳,修罗道三界,你可以自由穿行其中,不受任何规则限制。” 第365章 一事,一劫 它的意思我明白,明王是打算把我这凡人身份,直接改成阿修罗。 这是我摆脱中阴控制的唯一机会。 我一旦成为阿修罗,中阴就再也管不到我分毫了。 中阴能掌控凡人死后的归宿,却管不着阿修罗分毫。 阿修罗是接近于神明的物种,半人半神,这不是白叫的,首先,阿修罗死后不入地狱道和畜生道,这两个世界,注定是与阿修罗无缘的。 哪怕极少数阿修罗死于战场后,灵魂进入阴间当夜游神,但人家也不是一直当,这个状态维持一定年份后,人家还会重新投胎回修罗道。 这个你不服不行,我总说六道无常,轮回规则给设的太过严苛,但慢慢地我就发现,这种严苛似乎只是针对凡人,人家阿修罗就几乎不吃这一套。 甚至在我越来越了解阴间这地方后,我隐隐产生了种强烈的错觉——当鬼,都比当人来的舒服,轻松的多。 明王的提议让我非常动心,这是天大的好事,是逆天改命的大机缘,我一旦成为阿修罗,意味着我将获得半神之力,拥有超过万年的阳寿,甚至将来能不办理“护照”,直接进入修罗道生活。 这样的机缘一旦错过,余生,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但我并没有急着道谢,而是抑制住内心的喜悦,抬头注视宏伟而又凶暴的明王法相: “为了得到这个身份,我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最后的起誓环节,终于来了。 明王告诉我,想成为阿修罗,需要应一事,接一劫。 我问它,何事?何劫? 明王一一解答,说这一事很简单,它要我杀尽六道内的一切恶人,恶鬼和恶相。 不是说我去找着人家杀,我不用刻意去找,只要给我碰上,我把它弄死就完事了。 不动明王是嫉恶如仇的菩萨,是一切污秽浑浊的克星,这尊菩萨并不忌讳杀生,相反,人家信奉的是以恶止恶,以杀止杀,单从这一点看,它跟其他菩萨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想学明王神通,必须先答应这事,我要是觉得接受不了,我可以立刻起身离开,我身上的佛光,洗髓后的脱胎换骨,全部保留,但我和明王的缘分也就至此结束,没有后续了。 我寻思了一番,这个我完全可以答应啊,这特么的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这个社会,有些人的确是该死,杀一万遍都不解气,我李三坡已经身背十几号命案了,再多它万八千号的,又能怎么地呢? 下贱篮子们别让我碰上,真碰上了,我也一定不能让它死的太舒坦。 恶鬼?那杀起来更没负担了。 至于恶相是什么,我目前还不清楚,既然以恶开头,那肯定也不能是好东西。 杀就完事了! 明王察觉到我内心涌起的猛烈杀机,很满意地笑了:“小狐狸,你先别急着答应本王。” “取得阿修罗的身份前,你在阴阳两界的一切行径,都是要受到中阴监控的,你每杀一人一鬼,中阴那边可是有小本子给你记账的,这个你得想明白。” 的确,明王要我应的这件事,和中阴规矩有冲突,我虽然已经荣升为中阴的打工仔了,但规矩我一样得遵守。 中阴太过迂腐,那边的规矩是,人也好,鬼也好,除非它破坏了生死平衡,否则中阴是无权进行干预和抹杀的。 中阴目前的业务,主要集中在死者灵魂审判这一块。 所以相比迂腐无能的中阴,还是杀伐果断的不动明王,更符合我的性子。 “这件事,我应了!” 我的想法很简单,明王要求我杀人,中阴禁止我杀人,那我干脆谁也不得罪,直接在这两方势力之间,找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不就完事了吗? 只要尽量避免碰上恶人恶鬼,那这两边就都没我啥事了。 我还能从明王手里白套走大神通。 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过河搭桥,见招拆招,以增强自身实力为初衷,以平衡两方矛盾为落脚点,既要学明王神通,又要在中阴赚取工资,还要获得修罗道永居许可,结合实际困难,稳扎稳打,步步化解群众矛盾,与阴,阳,中阴,修罗四界携手,最终打造长生不老的新格局,手撕阴物的新场面,谱写出收获无数美娇女修罗的新棋局,既要赢,还要赢大,赢麻,赢到银河星系边缘。 “好!” 听闻我干脆利落的决断后,不动明王对我大感满意,接下来,就要讲那一劫了。 我这样的肉体凡胎,想要进化成一名真正的阿修罗,从内到外都要改造。 好在肉身和血骨这块,明王已经用八狱之力给我改好了,现在只差气场这块。 修罗道的男女,是修佛光的,这和咱们理解的还不同,人世间的佛法,有各种严苛禁忌,那边没有,那边的佛光,是一种气场,修罗男女们坐在草地上,跟沐浴阳光似的修行。 我修阴气修习惯了,从丹田到四肢百骸,除了阴气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这个状态我能维持,也能往高处修。 第366章 神通 问题就在于,阴气和佛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一个极阴,一个极阳,人身上,不可能同时存在这两种气场,就好比冰块和火炉子之间,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这两种气场,我只能选一个来修,想当阿修罗,我必须改修佛光,就这些金光闪闪的小玩意,我现在皮肤下已经有一些了,等我回到人家后,我要引导它们进入我的丹田,驱逐走里面的阴气。 再一点点让佛光游走于四肢百骸,从而达到灵魂改造的目的。 改修佛光的这个过程,也叫“断离舍”,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必须舍弃人间的种种外相,舍弃了,你的灵魂才能升华。 断离舍是一场大劫,到时,我的皮囊将发生改变,我将被世人所遗忘,当然了,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一年之内,我就能恢复如初,彻底脱胎换骨。 这场大劫过去,我道行这块,将踏入一个全新的,未知的高度。 此事关系重大,我不敢乱答应,而是先问明王,这个劫,具体会以怎样的形式展开? 皮囊改变?被世人所遗忘?这两段叙述也太过笼统了,我必须知晓了具体画面,才能决定接与不接。 明王微笑地注视我:“劫,若是提前说出来,就不能称作劫了。” “你见过有谁能将地震和海啸,准确预测到分秒吗?” “在人间修行的动物仙家,每每应雷劫时,它能提前知晓雷劫几时几点来吗?” 我沉默着,精神进入了野狐禅的世界。 青丘正光着上身坐在佛堂里,使劲拧衣服上的雨水。 我跟他商量这事,青丘听完,说你不用怕,你只管答应,你把这场劫生吃掉,对你后续的命运有无尽的好处。 至于断离舍的大劫,具体以何种方式呈现,青丘心里也非常明镜,他前世应过此劫,说这东西难度并不大,毛毛细雨罢了,一年时间,熬过去就完事了。 这世上除了爷爷奶奶,我最信任的人就是青丘了,这只古代妖狐和我亦师亦友,我最早就是靠观想青丘的法相,踏上修行道路的,此前经历的万千劫难,也都是在青丘帮助之下,成功度过的。 所以青丘这边点头,我肯定是毫不怀疑,立马就定下了决心,答应了明王应劫。 这个阿修罗,我李三坡当定了,区区一年时间,我完全消费的起。 明王缓缓点头,说断离舍的大劫,来的不会那么快,它这边给我压着,等我把人间的一切因果,都处理完毕之后,再来应劫不迟。 至此,明王提出的一事,一劫,我全给应下来了,接下来,它这边该传我神通了。 漆黑如墨,体型巨大如山的明王,与天界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跪坐在明王面前,我感觉自己跟只小蚂蚁似的,脑袋迷迷瞪瞪,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佛音: “小狐狸,你想学本王的哪一式神通?” 我不假思索地抬头道:“我全都要!” 明王也是给我弄的哭笑不得,说:“自古以来,成功观想到我忿怒法相的一切阿修罗男女,我只传一式神通。” 我说你这大菩萨怎么也打诳语呢?我听闻有个修罗王,就从你这学走了两式神通。 明王摇头道:“那是特例,那名善男子的肉身与灵魂,都远远在你之上,属于亿万人中无一的存在,你怎能和人家相比呢?” 我摸着下巴思索一番,说这样吧,他学走两式是吧?我比他多学一式,我学三式就成。 年轻人,总是要争强好胜的,那修罗王再牛比,身份再尊贵,也是一颗脑袋两根胳膊,也不能长成三头六臂吧? 他好,我不能也好,我要比他更好。 不动明王却不肯答应,说:“小狐狸,你不要贪多嚼不烂,本王的神通,你能学走一式,就已经是逆天改命了,将来哪怕去了修罗道,你靠这一式神通,也能在其中呼风唤雨,换取到无上的功名,地位与福缘。” “李狐狸,快跟它撒泼打滚!快耍赖啊!”青丘焦急地在我耳边催促:“你这一辈子,机会就这么一次,再不可能有第二回了……” 我还用的着他教啊?青丘开口前,我早就在云朵上撒欢打滚,连哭带闹了: “不行,我必须学三式!我大老远的来一趟,我有遗相眼泪,又受了那么大的罪,我凭什么比别人少学啊我?” “你耍赖,你欺负人!我去观音菩萨那告你去!” 饶是不动明王如此威严,庄重的忿怒法相,活了几亿几兆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人家没见过?我这般洒脱到不要脸的,它却是头回见,这一下,直接都给明王整不会了。 挠了挠头,它思索一番后,说:“两式,我给你修罗王同等待遇,不能再多了!” “而且,我还允许你从我的一切神通中,挑选两式出来学习,在你之前的一切众修罗,我给什么就学什么,可没有挑选的资格!” 我打滚打到一半,突然停下,明王优待我,已经优待到没边了,我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人物,几斤几两,我心里还是清楚的,能拿到比修罗王更好的待遇,也该知足了。 我就坐起身,问青丘,我具体该学啥? 青丘不假思索道:“别的神通全部略过,你只学十四根本印中的火焰轮止,和不动明王降魔咒。” 不动明王有十四根本印,分别代表十四式截然不同的大神通,其中的火焰轮止,无疑是杀伤力最为暴戾的,杀伤效果最为惨烈的。 第367章 四境 火焰轮止本身,和火并没有半点关联,此神通以佛光为媒介发动,且不拘泥于任何形式,招手即来,杀伤形式全凭心意决定。 专杀恶人,恶鬼恶相。 这还没完,我之前学过的一切幻术,包括朱雀炉解锁的三记神通,也将得到火焰轮止的强化。 至于这不动明王降魔咒,它虽然不属于十四根本印,但霸道程度却毫不逊色,说降魔咒一旦发动,咒音只要念出来,人世间的一切降头,蛊术,任意恶术,瞬间消散一空。 举个例子,孙无义给姜氏母女下阴喜,我当时若能学会降魔咒,哪用的了那么麻烦,我咒音一起,阴喜立刻崩碎,始作俑者孙无义和高老柱,直接一步到位下地狱,但凡慢一步,都是对不动明王神通的不敬。 这还只是其一,学会降魔咒,厉鬼,阴物不敢近其身,这些脏东西但凡敢触碰到咒音者身体一下,立刻会遭到反噬。 如果说火焰轮止是攻击神通,降魔咒就负责防守,在人间,我拿它来化解同行恶术,到了阴间,这降魔咒直接就成了我的护身法衣,哪怕扎堆到大厉鬼中间,我也能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好,太好了! 青丘说,十四根本印里,还有一式“狮子奋迅”,这式神通和狮吼功类似,遇到幻境或者是鬼域了,只要大喊一嗓子,一切虚无幻象立刻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可惜了,我只能学走两式神通,这个狮子奋迅,只能等下辈子去学了。 我报出两式神通的名称,明王感到无比诧异,说:“你们这两只小狐狸,当真是狡猾的很,我当年传授修罗王的两式神通,和你们选走的这两式相比,威力可差的远了。” “罢了,小狐狸,接神通吧!” 明王有些不情愿地伸出巨大的手指,朝我眉心点来。 它那一根手指,跟七层楼房似的,指未到,暴虐的气浪先行,吹的我头皮子都快倒飞出去了! 我闭上双眼,脑门子迎上明王的手指,脑海中,立刻多出了许多繁杂,古朴的信息。 原来不是学神通,而是传神通,我坐在云朵上,啥都不用管,也就三五秒的功夫,火焰轮止和降魔咒就都学全了。 只缺实战磨炼了。 传完神通,明王开始给我讲授境界。 我之前说过,人间江湖,并没有详细的境界划分,以前道家有筑基,结丹,元婴等说法,以此来界定修道者实力高低,但因为种种原因,也没能传承下去。 所以我很多时候,不得不用小修行人,大修行人,高人这样的称呼来区分。 可是,人间之上的修罗道,在这块是有严格划分的。 明王说,我将来要当阿修罗,这方面的东西我必须提前知晓,从明王口中我得知,阿修罗世界,将境界划分成了四种: 从低到高分别是修罗,黄泉,地狱和天神通。 我一听,这四个名称个个都熟悉无比,它不就是把六道中的人道和畜生道舍弃,拿剩余四道来划分的吗? 而且明王还告诉我,修罗道不像我们这,人家那边男女老幼,全民修行,没办法,给战争逼的啊,不修行,这整个民族连带土地,都要给入侵的妖魔外道瓜分一空。 说那边小孩子上学,考的是修行进度,考的是术,学霸必须由道行最高的来担任,而修罗境,算是孩子们离开学校,成人的一个标志。 只有达到修罗境,他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阿修罗,才有上战场,为国家效力的资格。 那边的战场军官,简单按照十夫长,百夫长的规则来,说千夫长以下的军官,全都是修罗境的,只不过他们的具体道行,要比一般的修罗境厉害,到了千夫长上边,那才会出现黄泉境。 至于后边的地狱境和天神通,那就非常稀缺了,有中彩票的运气,也未必能见到一位。 我听完明王的大致讲述后,就忍不住拿人间的大修行人,和修罗境做对比,青丘说,修罗境,只是阿修罗世界的最基本境界,在人家那,没有比这更低的了。 包括我和马义在内的大修行人,和修罗境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像冥湖百小戏那种的,应该才算达到迈入了修罗境的门槛。 中阴阎王陈山火,我的顶头上司,估摸着也没能走出这道门槛呢。 讲完境界的事之后,接下来不动明王的法相,开始在我面前一点点消失。 “小狐狸。”明王走后,余留的佛音在我耳边久久回荡:“你回去,了结人间种种因果后,准备迎接断离舍的大劫。” “此劫过后,你将成为阿修罗,到那时,会有人来接引你前往修罗道。” “弟子谨遵师命!”我朝着瓦蓝的天际回道。 结束了。 随同佛音一起消失的,还有这接近到一尘不染的万里高空白云,眼前的世界崩碎一空,短暂的黑暗过后,我重新回到了阴间的画室中。 站起身,我将蒲团摆放整齐,又对着漆黑一片的明王鞠躬,这才转身离开。 第368章 唐僧 我一走出画室,整个人就给僵在那了。 一种无影无形的高压恐怖,从四面八方袭来,压的我连呼吸都困难了。 我抬头瞧去,阴间的天空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漩涡,这漩涡大约有五十个足球场大,狂风卷着乌云急速旋转,在漆黑色电弧的包裹之下,漩涡发出阵阵类似防空警报的蜂鸣声,震耳欲聋。 漩涡正好出现在了修罗古国上空,出现在了我头顶,我所处的街道上,更是狂风阵阵,飞沙走石。 我抬头注视头顶的漩涡,脸色阴霾,这阴间的天,是要塌了吗? 难道附近有大能之士在渡劫?这特么的,谁吃饱了撑的,跑阴间来渡劫? 退一万步讲,再牛比的大能渡劫,也不可能引来这般凶暴的异相啊? 这天空都快被那漩涡给搅碎了! “李先生?李先生?” 我正注视着天空的异象,就看小白顶着大风从远处跑来,面色慌乱至极: “大事不好了李先生!咱们的城池,被死物们给团团包围啦!” 我听的是一脸纳闷:“这里是夜游神的大本营,那帮死物活够了?敢跑来这里闹事?” 四下飞沙走石,小白给风吹的嘴巴都张不开,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我就往城门方向走。 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一人不剩,商贩们早就跑的没影子了,很多连摊位都没来得及收,各种果子,死人寿衣被吹的满地都是。 我一路跟随小白踏上城墙,往下方一瞧,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我以为我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再血腥阴森的画面,也无法在我心里勾起丝毫波澜了。 我错了。 远处的山下,聚集着密密麻麻的扭曲死物,数量粗略一扫,至少万只以上,这还没完,还有更多的死物,正源源不断地从阴间各地赶来,这里边有厉鬼,饿死鬼,少量的阴物,以及我此前没见过的未知物种。 这时,马义,欧阳父女和李富强也来到城墙上,众人看到面前的场景,无一不吓的神色巨变! “奇怪?不应该这样啊?”欧阳劫皱眉道:“这些脏东西之间,是互相竞争,互相吞噬的关系,平日在大雾里打照面,要么拼个你死我活,要么出于忌惮而选择绕行。” “它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团结了?” 欧阳薇走上前问我:“你观想到明王法相了吗?” 我点头,把之前的经历说给众人听,得知我学到明王两式神通后,大伙也都替我感到高兴。 欧阳薇掀开我外衣,盯着我结实的胸膛看了又看,惊喜道:“真的有佛光啊!” 欧阳劫得意地笑着:“我怎么说来着?丫头,爹没给你选错人吧?” 欧阳薇小脸一红,小声埋怨道:“爹,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怕臊啊?” 我注视着山下的死物,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我们所在的山巅,距离山下极远,中间隔着八仙饭店禁区,我眯着眼瞧去,死物们个个蠢蠢欲动,只是出于对禁区的忌惮,所以迟迟不敢上山,但只要它们的数量突破临界值,那这禁区可就拦不住它们了。 我在山下的死物大军中,看到了一个熟悉面孔。 欢喜佛。 它们是它召集来的? 不可能,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我否定了,欢喜佛是阴物不假,可阴物向来独行,阴间有的是比欢喜佛更厉害的东西,它在阴间是排不上号的,没能力召集来数量如此众多的死物。 “它们是啥时候出现的?”我摸着冰冷的石墙,问一旁的小白。 小白冻的瑟瑟发抖:“你进入画室后不久,它们就开始出现了,我起初也没在意,派了两只夜游神下山诛杀它们,谁想死物们不但不害怕,反而越聚越多,到后边,连夜游神都杀不过来了。” 马义一声不响地盯着山下的大军,突然轻咦了声,对我道:“三坡,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是冲着你来的?” 我也感觉到了,尽管隔这么远,可我依然能清晰地看见,死物们的眸子,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阴森渴望,齐刷刷锁定在了我身上。 这时,青丘对我密语道:“李狐狸,之前我忘说了,对不住啊。” 原来,当年那个法号叫遗相的老僧,在黄泉许下大愿而死后,他的遗物被抢夺一空,眼泪被接走,连尸身都没浪费,被万千厉鬼啃食一空,骨头渣都没曾剩下。 为啥? 因为遗相是极善之人,死物们深信,只要吃下极善之人的肉,就能立刻脱离这饿鬼道的无边苦海,往生至极乐净土,永生永世享乐。 就好比妖怪们都抢着吃唐僧肉一样,为啥?吃了唐僧肉,能长生不老啊。 用一两滴眼泪,是不会引发这么大动静的。 关键我为了对抗八狱之力,用掉了整整一葫芦眼泪,那么大的剂量,直接就引发了一个灾难性的问题——我被挂上了极善之人的称号,我成了死物们眼中的唐僧。 佛教中,管我这样的人叫“善男子”,善男子是不入阴间的,我的出现,与阴间的环境格格不入,这就好比将一块干冰,扔进沸腾的油锅里,那引发的化学反应,是能直接把油锅炸碎的。 天空中的那个巨型漩涡,就是因为我的出现,而产生的。 就我一只脚刚踏出画室大门,漩涡就来了,你就想,这么大的动静,死物们又怎能察觉不到呢? 这些东西的鼻子,一个个都是精确的军工雷达,大老远闻着我的味,就黑压压地赶过来了,都指望从我这弄下点肉来尝尝鲜。 吃不到肉,喝口汤也行。 我听完青丘的讲述后,就问他,怎么才能消掉这极善之人的称号? 青丘说,没别的办法,只能血洗。 第369章 下山 通过不断地杀戮,用无数死物的血腥因果,把这极善二字一点点洗没了。 我漆黑的眸子里透出阵阵寒光,扫视山下死者大军。 我曾在明王面前发誓,要杀尽恶鬼,这事对我没有半点压力,刚好,我也借助这些送上门的死物,来印证不动明王的两式神通! 想了想,我对小白道:“白姑娘,你帮我个忙,你派几位白马夜游神,把这三人送去机场。” 我指了指欧阳父女和李富强三人,这边已经没他们的事了,活人在阴间待久了,出事是迟早的,也该回去了。 一听要走,李富强假惺惺地擦着眼泪,哽咽道:“哥,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战斗!” 我说行,你留下,一会下山后,你帮我吸引火力。 李富强吓的连忙往后退:“我突然想起来,我出门时忘关煤气了。” 小白道:“人才楼下边有地道,我再派两名夜游神,护送这三人去机场。” 安排完这三人后,我又将徐媛叫过来:“劳驾你再派一人把这小丫头送去冥湖,她要在那边上船投胎。” 我从怀里取出血葫芦,递到徐媛手中:“这里边有三滴眼泪,你把一滴交给船上的戏子,它必保你一路平安。” “等到达彼岸后,你把剩余两滴喝下去,给你的下一世讨个好彩头!” 徐媛接过葫芦,抱着我大哭。 儿女情长的废话,统统略过,本来欧阳劫也想留下来帮我,也被我婉拒了。 这时,我就看到马义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瓷瓶,递到徐媛手里,说:“小妹妹,这葫芦太过显眼,我怕一会路上给你引来不干净的东西。” “这样,你把三滴眼泪倒进这小瓶子里,空葫芦交给我保管。” 我一想也对,就冲徐媛点了点头。 马义收走空葫芦,塞进自个兜里,我寻思这玩意大概也算一件秘宝了,只是我欠马义太多,我也不好开口管他要。 如今的我,彻底脱胎换骨了,不动明王可是货真价实的菩萨,有菩萨给我洗髓,赐我佛光,又传我两式神通,即使死物数量如此众多,我也有存活的把握。 我必须下山会会它们,用杀戮出的血腥气,洗脱掉我极善之人的身份。 否则,我在阴间将寸步难行。 众人知晓我的境遇后,也并不怎么替我担心,依依不舍地跟我道别后,就让小青带着去地道逃生了。 “姑爷,你可别把自个玩死了!”欧阳劫走出好远,回头冲我笑道:“我还等着喝闺女的喜酒呢!” 送走众人后,我身边只剩下马义了,我看向小白,说:“白姑娘,你们人才楼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小白微微屈膝,轻声道:“李先生,我只是小姐身边的奴才,你不欠我什么。” “只是,我要替我家小姐问问你,若是有天我家小姐有难,你帮,还是不帮?”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其实我和她家小姐,隔着两个世界,互相也没见过面,我一直搞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我这么个人的? 这事我之前曾问过小白,小白也不肯说。 见我答应,白姑娘一脸的欣喜,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先生,你对小姐的忠心,以及你在阴间的表现,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小姐的。” 城门打开,我和马义并排走出。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马义不能走,他在阴间有着极深的图谋,这个图谋需要我的相助才能实现,我这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马义第一个不答应。 我说我要拿这些死物祭天,顺便证道,马义立刻就表示要帮我压阵。 走出城门后,我回头朝后方瞧去,一只只夜游神,正在城墙上死气沉沉地注视着我,它们不能帮我,它们的首要职责是守护修罗古国,这里的繁华街道,是阴间为数不多的商业净土,这里的人才楼,是给修罗世界招揽炮灰的所在,其战略价值极高。 我给古国招来了祸患,这祸患,自然也要我来平息。 我俩迎着寒风,穿行过禁区,一路走下山,路上我就跟马义讲:“叔,一会别勉强啊,情况不对你就往山上跑啊。” 马义没好气地冲我道:“怎么?看一趟明王图出来,就瞧不上我这老胳膊老腿了呗?” “我杀不死阴物,我帮你杀几只厉鬼总行吧?” 我想起修罗道的四大境界,就问马义这事:“马叔,按照这个体系来划分,那我现在算什么?” 马义毕竟比我多吃几十年饭,他先前早就听闻过四大境界,我提起这事,他也是见怪不怪。 看了眼我皮肤下游走的佛光,马义直言道: “等你应完断离舍的大劫,才算是修罗境,可就你这恐怖的肉身强度,修罗境来了,也不能是你的对手。” 按修罗世界的体系计算,欢喜佛这样的阴物,也可以列入修罗境了,我一会就拿这畜生开开刀,试下水深。 说话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山脚下,这时,前方的死物数量,怕是已经突破两万了,就这还没完,依旧源源不断有东西往这赶,都想着来吃我的唐僧肉。 可唐僧肉,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的? 马义留在后方,盘腿坐地,我独自上前,密密麻麻的扭曲死物们,散发着滔天的尸臭,一个个死死盯着我,这时,连头顶的漩涡都不再出声了,四下除了风,静到诡异。 死物们距离我不到五十米远,如果它们一起扑过来,一定能把我撕成碎片,但它们都没动,游走于我身上的淡金色佛光,是它们所深深忌惮的。 大军最前方的欢喜佛,上下打量了我半晌,冲我招手道:“孩子,你过来。” 第370章 降魔 我低着头走到他跟前,欢喜佛楞了楞,嘶地吸了口凉气:“你怎么回事?” “你进城前后不到两个小时,进去前,你见到我,跑的比兔子还快,你现在怎么不跑了?” “你不怕我啦?” 我抬头看向它,嘴角浮现出阴森的笑容,欢喜佛被我这笑容吓的后退半步,想了想,它对我道: “孩子,你烧我房子,杀我管家,抢我新娘,这些统统一笔勾销,你割下一小块器官组织来,我立刻就放你走。” “你的肉,实在是……太美味了!”欢喜佛馋的狂咽口水:“这极善的香料,撒的也太浓了吧!” “好啊。”我冲它笑着:“你先接我一指,这一指下去你要是不死,我立刻割组织喂你!” 欢喜佛愣了愣,狂笑地瞧向后方:“你们听到没有?小小一只凡人,竟敢向阴物发出挑战?” “哈哈……哈哈哈!” 在场两万多只死物,没一个笑的,这里边光是饿死鬼,就有三五十只,阴物也来了不少,剩余的全是大厉鬼。 死物们贪婪,馋我身子馋到发疯,可它们却一点都不傻,我身上游走的佛光,是来自高维世界最危险的讯号,死物们也知道,我这只兔子有毒,带刺,一碰即炸! 我这块唐僧肉,到底能不能吃?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它们在等待,等欢喜佛先拿我试毒。 在场两万多只死物,只有欢喜佛被贪婪,疯狂和嗜血扭曲了神智,它内心对我的深深恨意,淹没了仅存的理智。 它收起笑容,回头瞧向我:“好,我接你一指,来啊!” 我就一指朝它眉心点去,我这一指点的非常稀松懒散,用的还是最普通的血歌。 见我指尖隐隐透出金光,欢喜佛倒也不敢大意,也伸出一指,迎着点了过来。 我们指尖碰触在一起时,四周浮现出一层层波纹,好似石头扔进湖里的动静似的,我收回手指,欢喜佛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说你也就这么回事嘛,没多厉害啊? 话音刚落,欢喜佛的手指立刻就化成了血泥!星星点点的金色佛光,顺着它的伤口疯狂向上蔓延,眨眼的功夫,阴物整条胳膊都成了血泥。 跟融化了的冰激凌似的。 我注视着指尖的佛光,万万没想到,火焰轮止竟来的这般霸道!就连三生指劫,都被它强化到这般可怖的程度! 一指,灭杀阴物! 欢喜佛直勾勾注视自己消失的胳膊,一脸麻木地问我:“孩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冲它打了个手势,心中默念火焰轮止的咒音,一道碗口粗的佛光从天而降,直接将这只五百多斤的阴物,打成了一堆肉馅! 形魂俱灭! “你这肮脏的蛆虫,也敢自称为佛?” 我冷笑着注视面前的尸骸,果然正如马义所说,我不是修罗境,但修罗境的阴物,还真就不够我撕巴的。 欢喜佛死后,后方的马义立刻拿出血葫芦,轻轻拍打,只见一道墨汁般的黑雾,从尸骸中飞出,被吸进了葫芦里。 一些急不可耐的饿死鬼扑过来,围着尸骸大快朵颐起来。 我看向前方的死物大军,我两招杀死欢喜佛,它们看在眼里,它们更忌惮我了,先前它们不敢确定,现在终于确定了,这只唐僧,是一定吃不得的。 我缓缓往前走,死物们开始后退,寒风吹动我凄美的白发,我脚步不停,神色宁静,心却跳的随时要炸开! 死亡的恐惧一层层,从四面八方压来,几度让我窒息,我能杀阴物,可我对付不了这么多只死物,个体,在这种恐怖的数量面前,无疑是脆弱的。 死物们若是真的团结,现在一窝蜂地扑上来,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死物们同样承受着来自我这边的压力,所以越是这时候,我越不能露出丝毫胆怯,我要用实际行动来试探,并踏碎它们的心理极限! 随着我的步步紧逼,死物们向两旁推开,让出一条仅供一人行走的道。 “南无悉底,悉底,苏悉底……” 我口中轻念不动明王降魔咒,沿着这条小道直行,咒音的力量产生后,我的身体四周立刻出现了许多淡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聚集在一起,幻化成一件金缕袈裟,将我的肉身紧紧包裹。 距离唐僧肉如此接近,两侧黑压压的死物们,呼吸急促到要爆炸,终于,它们忍不住了! 一只脸上长满眼珠子的饿死鬼,野兽般嚎叫着朝我扑来! 我不躲不闪,刚好拿这只饿死鬼,试试降魔咒的防御力。 那饿死鬼双手快接触到我身体时,立刻被一连串血色的爆炸音波,给打的后退出去。 杀死饿死鬼的,正是降魔咒召出的金缕袈裟,这玩意是一切污秽死物的克星,也是我独身闯入死者大军的靠山。 饿死鬼阴身爆炸出阵阵血雾,它变成了一只手榴弹,后退的过程中,它波及了周围数十只大厉鬼,惨烈的爆炸声传来,血肉,泥浆和寿衣碎片,瀑布般喷到半空。 我用衣袖擦掉脸上的血,继续前行,这期间,又有几只不怕死的东西扑了上来,但它们根本无法突破袈裟的防御,一个个爆炸着惨死。 当我一路前行到大军正中时,它们将我包围成一个圆圈,不肯再放我走了。 我盘腿坐地,刚坐没一会,就见远处鬼潮出现波动,仿佛来了个大家伙,死物们纷纷让出路,放那东西过来。 我抬头瞧去,我前方出现了四只阴物,都是驼背老人的造型,穿着旧社会地主家奴仆的衣着。 四阴物低眉顺气,一个个面相老实巴交,共同抬着口巨大的棺材,这棺材通体漆黑,是金属打造的,沉重无边,散发着丝丝阴寒黑气。 棺材来到我跟前,里面传来个老娘们的声音: “后生,我是阴天娘娘,来自阴间五十层生杀大狱。” 这老娘们说话声充斥着无尽的死气,透过厚厚的棺材盖传出,就跟古代帝王陵墓里诈尸的女僵似的,凄惨到没边了,听的我后背直冒鸡皮。 青丘跟着我听了那声音,立刻警告道:“这东西比阴物还要凶一个档次,学名叫尸魅,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右眼皮微微一跳,死死盯向那口棺材。 第371章 割下 尸魅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老娘们一定是凶到冒烟了,她要是一般人,能驱使阴物来当她的鬼仆,给她抬棺吗? 即使如此厚重的金属棺材,都遮挡不住这只尸魅滔天的凶气,气场以血光的形式透棺而出,离她近的十来只大厉鬼,直接被这些血光打的阴身化作黑烟,惨叫着消散一空。 有三分血光直接冲我而来,我瞳孔猛烈收缩着,这种程度的气场攻击,光靠袈裟是无法抵挡的,甚至血光未至,袈裟竟已有了破碎消亡的迹象! 我心神骇然,边念诵着降魔咒强化袈裟,边伸手朝半空一抓,抓到一捧佛光,看都不看,朝着血光狠狠砸去! 血光和金光碰触在一起,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尖响,最终互相泯灭,抵消一空。 我心悸的厉害,青丘说的没错,即便是被明王神通加持的我,也依旧不是尸魅的对手。 这只名叫阴天娘娘的尸魅,见我用佛光抵消了她的气场,不禁轻咦了声,连声赞美道:“好手段!不愧是得道高僧!” 我算哪门子高僧啊?我只不过是借了点高僧的光罢了。 黑棺落地,阴天娘娘对我道:“小高僧,你我难得相识一场,我想和你结场善缘,帮你化解掉这死劫。” “我有大神通,能立刻送你回人间。” 她这番话一出,黑压压的死物们立刻沸腾了起来,没人愿意放走这送到眼前的喷香大肥肉,可这老娘们太凶,她说要放人,谁敢回个不字? 我点上根烟,眯着眼抽了两口,笑了。 果然,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老娘们话锋一转,开始跟我提条件了: “小高僧啊,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作为感谢,你留下点东西送我,不过分吧?” “娘娘不多要,娘娘就要你一只耳朵。” 老娘们话说到这,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 没人愿意在这漫天大雾的阴间里受苦,老娘们也不例外,她被我的肉香勾着,从遥远的五十层大狱一路赶来,图的就是这一口。 她深信,她只要吃下我的耳朵,阴身就能立刻脱离饿鬼道苦海,一步登天,往生天堂。 提出条件后,阴天娘娘也不着急,耐心等待着我的答复,倒是那些死物们变的愈发焦躁不安了。 将一碗香到冒油的把子肉,端到一群即将饿死的人面前,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见我席地而坐,死物们喘着粗气,跃跃欲试,同时又很忌惮佛光的杀伤,有个别女鬼已经馋到不管不顾了,纷纷扑过来,在我全身乱闻着。 “郎未娶,妾未嫁,这天赐的姻缘,怎能白白浪费?”一只长得相当美艳的女厉鬼,在我耳畔喃喃细语,语调勾魂放荡:“你我共修一场百年好合,岂不美哉?” 我没有理睬这些女鬼,沉默片刻,我直接对阴天娘娘道:“好啊,耳朵又不值钱,少一只也无所谓,给你就是了。” “识大体,方为人杰!难怪你小小年纪,道行却能达到如此高度,又有佛光加身。” 老娘们对我的选择非常满意,就听咔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尘烟涌出,棺材盖开了一角,一只青玉色的女人手,从里面伸出,准备接我的耳朵。 听闻我这么快就向阴天娘娘屈服,死物们个个气到祖坟冒青烟,用各种恶毒的言语咒骂着我,哭喊着,抠着喉咙嚎叫着——娘娘吃了耳朵,就要送我回人间了,这里再没它们的事了,它们能不气么? 闻过我的那些女鬼们,倒是高兴的不行,她们好歹闻过我的香味,这对于她们接下来的进化,有着无上的好处。 见我欲拿刀割耳,青丘厉声道:“你疯了?你真要割耳朵喂尸魅?” “她吃了耳朵,尝到了甜头势必要反悔,向你索取更多的好处!” 我没有理睬青丘,将锋利小刀贴到耳朵根处。 阴天娘娘躺在棺材里,四周的景象却尽收眼底,眼瞅着我要动刀了,老娘们激动的直喘粗气,连带着棺材一起颤抖起来。 时间几乎静止,四下鸦雀无声,万千死物们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温柔抚摸着一旁美艳女鬼的小脸,朗声对众鬼道: “我双目失明后,饱受人情冷暖,一夜间,白了发,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佛,开始顿悟。” “我开始学会冥想,打坐,这一坐,五千年过去了……” 众鬼直勾勾盯着我,已经隐隐猜出,我接下来要给大的了。 我继续道:“我这三千烦恼丝啊,每一根,都彻底排空了痴,嗔,贪,妄以及无量诸劫,这五千年来,又吸饱了人世间的香火气,每一根变得晶莹剔透,蕴含了无上佛缘。” 我的刀从耳根挪到发梢上,又道:“耳朵就那么一口,不够大伙分的,我干脆善人当到底,将这三千烦恼丝送与诸位,再无可救药的灵魂,服下一根,也能立刻往生极乐净土!” 话音落下,我小刀在头发上轻轻一挑,割下来一缕白发。 死物们都窒息了!在它们眼里,我脑门上清晰刻着“极善”二字,我是人间至真至善的高僧,是来阴间舍生取义,救渡它们脱离苦海的。 那么我说出的话,自然也是千真万确,不可能有半点假的。 普度众生的高僧,又怎会打诳语呢? 第372章 大忽悠术 死物们听完我这番言语,血腥的眸子死死盯向我手中这缕白发,馋的喉咙疯狂蠕动! 白发长在我脑袋上,它们动不了分毫,因为有佛光和袈裟庇佑,但割下来的发,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上菜了! 说好的“送与诸位”,我却手指轻轻一弹,将这缕白发弹进了面前的棺材里。 见阴天娘娘伸手接住白发,死物群立刻炸了锅! 成千上万的死物们,疯狗般扑向棺材,阴天娘娘是凶,但死物们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种逆天改命的大机缘,一辈子只有一次,死物们怎肯错失? “娘娘,高僧白发三千,我只取一根!” “娘娘你别太贪心!你吃肉,总得给咱们留口汤喝吧!” “大伙还等什么?上啊!吃下一根头发丝,就能去极乐天堂享福了!” 死物们层层叠叠,蜂拥而至,棺材盖子被掀飞,压在上面的死物,已经堆到小山那么高了。 “你们这些孽畜!怎敢与我抢食?”老娘们怒喝着,当时场面极度混乱,她手里就那么一点头发丝,此时早被抢的一根不剩,没抢到的死物,自然把仇恨发泄到了老娘们身上。 现场乱做一团,坚不可摧的金属棺材,刹那间被死物们压的粉碎! 棺材里的老娘们给大厉鬼,阴物们咬的痛不欲生,发出阵阵凄厉的惨笑,一道道血红色的阴光,从棺材里打出,打的四下血肉横飞! 我起身后退,默默注视这血腥混乱的一幕,我这手“驱狗吞狼”之策,用的是滴水不漏,老娘们太凶,非逼着要我割耳朵,我又不是野狐禅里的青丘,别说耳朵了,我特么脚皮也不能割给你啊? 可我不是老娘们的对手,那干脆就以一缕白发为诱饵,让她跟死物们狗咬狗好了。 “李狐狸,你可把这群死物骗惨了!”青丘佩服地感叹道:“你算哪门子高僧啊?还每根头发都排空了痴嗔贪妄?晶莹剔透?连无量诸劫都出来了?” “你这张嘴啊,专业相声演员都没你能编!”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风水师没点口才,不会点大忽悠术,还当个毛的风水师啊? 当然了,还是遗相眼泪占了决定性因素,没有眼泪的加持,我说自己是高僧,也没人会信啊。 正是眼泪赐予了我极善之人的称号,死物们才能对我的身份深信不疑,愿意听我忽悠,就别说头发丝了,我哪怕说话时唾沫星子不小心摔地上,死物们都得扑上来跪舔。 山脚下的这片土地,剧烈摇晃着,尘土飞扬,千万只脏东西前仆后继地压过来,那阴天娘娘哪怕凶上九天,又怎能抵挡如此数量的死物? 起初她还在怒骂,到后来,连骂声都消失不见了。 我一瘸一拐地往后退着,一条腿被美艳女鬼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人太多了,我抢不到啊!相公,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女鬼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拽下一根白发,递给她,女鬼欣喜若狂地接过,还没来得及往嘴里塞,就被路过的一只阴物,以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抢夺走了。 女鬼愣了愣,嚎啕大哭,给我搞不耐烦了,一脚将她踹开。 我边后退,边冷静观看着前方形势,有金缕袈裟护身,再加上降魔咒的加持,纵使场面上再混乱,也不会殃及到我分毫。 实际上,这根本轮不到我来操心,后面扑上来的死物们,出于对佛光的忌惮,都巧妙地绕开了我。 当我后退到十米开外时,就看死物们一层压一层,已经叠到小洋楼那么高了,阴天娘娘被压到最下边,动弹不得,可她却不断发出阴阴的血光,这血光杀伤力逆天,连我的佛光都能被它泯灭。 死物们被血光打到,阴身立刻像气球般炸开! 我以前总说大场面,这特么才叫大场面,别的不说,光那半空打下来的血雨,就把我淋成了落汤鸡! 而极善之人的称号,也在一点点被血洗淡。 可是血腥味,同样也唤醒了死物们沉睡的凶性。 此前,死物们还保持着克制,闻到同类的血,整个死者大军顿时乱做一团,能去咬娘娘的,都去咬了,咬不到的,就不顾一切地冲我扑来。 从远处俯视,山脚下的这片土地,已然成了一方阴森的修罗场,整个战场被分割出了两个区域,接近三万只死物,一小半围攻着阴天娘娘,剩余的一大半,将我团团包围。 面对密密麻麻,尸臭滔天的死物包围圈,我表现的从容淡定,这时候别说跑了,哪怕敢起一点跑的念想,我就会被当场撕成碎片! 包围圈在缩小,有东西吞着口水冲我喊道:“小高僧,你除非给咱们留下点什么,不然你走不掉!” 我放目瞧去,那是个五官集中于一点,长相极丑的男阴物,这阴物居然还保持着火化后的死相,除了面容还算完整以外,身体都被烧成焦炭了。 我二话不说,立刻割下一小缕白发,朝着他弹去。 引发了第二轮抢夺。 男阴物眼瞅着死物们朝他扑来,急忙将白发塞进嘴里,咽下去:“没啦!全被我吃啦!嘻嘻,哈哈哈……” “我不陪你们玩了,我要去天堂啦!” 他得意的贱笑,点燃了死物们的怒火,它们愤怒地将他扑倒,残忍地啃食起来。 在阴间,本就信奉着大鬼吃小鬼的丛林法则,类似的画面并不罕见。 新死的生魂最好吃,最美味,孤魂野鬼的味道就差很多了,阴物更是难吃到无法下咽,但真饿极了,谁还管的了口感?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第373章 杀红了眼 连阴天娘娘那样的大凶之物,都抵挡不住厉鬼们的啃食,更何况这只男阴物?他起初还在哀嚎,三两下功夫不到,就彻底没声了。 我边后退,边割白发下来喂鬼吃,这招刚开始屡试不爽,但很快就不好使了。 有鬼吃下我的头发,等了半晌也没能上天堂,气的痛斥上当: “骗子!他是骗子!高僧也会骗人了?他的头发吃了根本没用!” 随着更多厉鬼察觉到上当,死物们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了! 潮水般的扭曲厉鬼,阴物,夹杂着少数饿死鬼,狰狞着,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 更有形态各异的阴惨惨鬼术,以飞行物的形态雨点般向我打来! 杀! 我口中轻念火焰轮止的咒音,打出一道手诀,刹那间,阴霾的天空如拨云见日般,连续打下数十道佛光! 这些佛光通体淡金,每一道都有电线杆子粗细,跟宇宙激光武器似的,佛光在地上随便一扫,厉鬼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立刻被打的灰飞烟灭! 其中一道照在我身上,我捧起一团流质般的佛光,往前一撒,那画面就跟泼出去一脸盆金水似的,佛光以弧形向前扩散,这些死物给佛光泼到,跟硫酸泼到蚁群似的,死伤惨烈至极。 这场杀戮,进行的当真是畅快淋漓,这一刻我心中再无半点恐惧,有明王两大神通加持,攻防兼备的我,在鬼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进,有火焰轮止随我心意,或以雷劈,或以日照,或以泼水的方式发动,厉鬼,阴物皆无法抵挡,死伤成片。 退,我有降魔咒的金缕袈裟护体,死物们触碰我身,立刻遭受致命的反噬,阴身砰砰爆炸着向后倒飞。 注视着成片死去的厉鬼们,我产生了一种做梦的错觉,一天前,我们一行人,被阴物追杀的筋疲力竭,几度被逼至绝路,一天后,我独自一人面对数万死物的围攻,杀鬼如喝汤,体内的佛光更是取之不尽,呼之即来,宛如忿怒法相下凡般不可阻挡。 战场的动静太过惨烈,越来越多的死物,从大雾深处赶来,加入到对我的讨伐中。 包围圈在快速缩小,如此近的距离,远程杀伤无法生效,我不得不以近身肉搏的方式,与众鬼展开抢攻。 “小伙子,让我吸一口你的魂儿,就一口哇!” 一个穿寿衣的阴森老太太,嘴里咬着呼吸器,恶狠狠地朝我后脑抓来。 我微微低头躲开,反手一记血歌,给老太太眉心点出个大血窟窿,同时手掌朝前一抹,一道佛光撒出,将面前十余只厉鬼融化成人皮。 几只侏儒模样的小恶鬼,死死抱着我大腿不肯撒手,我差点给它们绊倒,狂怒之下,我随手抓起一只,直接撕成两半! 我双手各抓着半截小侏儒的尸身,当武器,双臂爆发出千万斤的毁灭怪力,360度转圈乱挥,被我砸中的死物,阴身立刻西瓜般爆开! 我的肉身经历过八狱之力的洗髓,全身上下,充斥着挥霍不完的爆炸力,几招血腥抢攻下来,杀出一小片空地后,我将腿上剩余小侏儒一只只拽下来,用脚跺成肉泥,然后双手左右平推,同时用上了藏尸胎和故事会。 这两式幻境投放,鸡肋到快被我舍弃不用了,我也不再担心幻境被毁,毁就毁了! 至少三百只死物,被我投放到了幻境中,老爷子的咒骂声我都听不清了。 但这点减员只是杯水车薪,死物大军潮水般不断袭来,又被我送走一批后,两式幻境全被塞满了,再一点都装不下了。 惨烈的战场厮杀中,我连续改变多套幻术,从绞舌,阴畜生,一直用到黄泉地狱转生,尽管有佛光加持,将幻术威力发挥到无限大。 但很快我就发现,在这种以一敌万的极端环境下,幻术启动过慢的弱点,就彻底显现出来了。 杀的太慢! 反而是三生指劫和红狐步,在这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我身体化作一团红影,在死物间隙中游走着,眼前是密密麻麻的大脑门子,各种死状扭曲的男女老少,我看也不看,十指疾风骤雨般连续乱点,死物们像被极枪扫头般,成片倒下。 我彻底杀红了眼,眼前什么都不看不见了,只剩下无边的血海! 阴物们强吃反噬,也要不顾一切地伸手撕扯我的袈裟,每每它们手掌触碰过来,都让我痛彻心扉。 在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下,我忘记了疼痛,或用佛光,或以指劫配合幻术,杀的势若疯魔! “李狐狸!别忘了用朱雀炉!” 经过青丘提醒,我双手猛地紧攥,掌心各握一把细长的烟刀,这一回,藏青色的烟刀上不光夹杂着电弧,还笼罩着淡淡佛光。 杀! 两把烟刀螺旋横挥,杀鬼的速度更快了,随着一颗颗脑袋离体,无数残肢断臂横飞,一幅幅扭曲的面容,咒骂的怒吼,男,女,生死,因果,无数幻象在我面前快速掠过。 烟鞭,烟刀,烟潮。 凭借朱雀炉的三式神通,我在黑压压的鬼潮中硬生生剖开一条血路,踉跄地冲到马义身边。 我一个人硬抗三万死物,杀到双眼不能见物,马义这边倒是悠闲自得,老爷们盘腿搁那一坐,正用血葫芦吸死去脏东西残魂。 葫芦早就被吸饱了,都给撑出鼓包了,马义还不肯停,还搁那吸呢。 我喘的话都说不出了,眼瞅着后方的死物追来,我一把捏住马义的后脖子,拽着他就逃。 此时的我,整个变成了一血人,从头到脚沾满了血污,到这时,极善之人这个逆天操性的身份,也总算给血洗没了。 我拽着马义健步如飞,一口气逃出十余里。 这番杀戮,一是为了证道——用实战来检验新学来的两式神通。 二是用死物们的血,来洗掉极善身份。 两件事都完成了,我也没必要继续恋战,阴间死物数量无边,杀肯定是杀不完的,再说了,我先前用计坑杀了阴天娘娘,比起死物大军,这玩意才是真让我忌惮的。 老娘们大概率没死,所以赶紧逃吧! 第374章 加油站 我大步如飞,两旁的景物快速后退,后方仍有饿死鬼混合着阴物在追赶,我转过头来,比划出打枪的姿势,一道道金光打出去,将追兵一个不留地杀光。 惧怕阴天娘娘追来,我索性一鼓作气,又逃出二十余里,这才放下马义,驻足朝后方瞧去。 后方是漫天的大雾,一片寂静,死物们早被我甩的不见影子了,阴天娘娘大概率是不能追来了。 就连天边狂暴的漩涡,也渐渐平息,消失了。 “马叔,快!扶我进去!” 我虚弱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加油站,腿软的像棉花,站都站不稳了。 加油站在白绸般浓郁的大雾下若隐若现,这里没有风,四周安静到吊诡。 第一次来阴间的人,看到类似这样的建筑,一定会感到匪夷所思,实际上阴间的很多街道,建筑,都是人间真实场景投影下来的。 阴楼和阳楼就是典型的例子。 当然了,阴间也有一部分独有建筑,比如修罗古国,又比如五十层生杀大狱。 这座公路边的加油站,只是一个死去的空壳,好比一具内部被掏空的尸体,公厕的门虚掩着,诡异地吱啦啦晃动着,收银台的货架上除了厚厚一层灰,什么都没剩下。 马义扶着我,在这里找了个僻静的空房间,进屋后,反手锁上门。 我背靠着墙大口喘气,全身疼到发疯,像被一万根钢钉扎过似的,马义蹲在我面前,解开我上衣查看,顿时惊了一大跳。 我整个上身,从前胸到后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淤青指印,触目惊森! 这还是在降魔咒护体之下,金缕袈裟帮我过滤掉了大量阴力,只留下了这些皮肉伤,否则,我早被它们掐成一堆骨灰了。 回忆这场惨烈的厮杀,我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以一人?敌三万死物?究竟是怎样的疯批,才能干的出这种事啊? 马义从地上捡起块小破镜子,递给我看,我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张脸高高肿起,白发凌乱成了鸡窝,开裂的眼角还在往外冒血。 马义深深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年轻时已经够疯了,你比我还疯一点。” 他从中山装口袋里拿出针线包,消毒后,替我简单缝合了伤口,又点了根烟塞到我嘴里。 我嘬了几口烟,还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窗外,外边的大雾像一层厚厚的棉被似的,盖住了整个加油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反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我彻底洗掉了极善的身份,我这个小红点,已经完全从阴天娘娘的“雷达”上消失了。 收回目光,我抽着烟问马义:“马叔,你常年在阴间行走,有个叫五十层生杀大狱的地方,你知道吗?” 马义也背靠在墙上抽烟:“听说过,那地方最早是中阴的一个监狱,那些生前贪得无厌的人,死后全被关这里边……” 生杀大狱共五十层,每一层都有一张大长桌子,桌上摆满了各种精美的菜肴,所有人围桌而坐,盯着这些吃的发呆。 只能看,不能吃,因为这里边的食物不但填不饱肚子,反而是越吃越饿,说那里的犯人,饿的一个个都是皮包骨头,每天啥都不干,就盯着桌上的美味菜肴流口水。 比饿死鬼惨千万倍。 旁边还有脏东西不停劝说他们,勾他们的魂儿:“你别客气啊,你快吃呀!吃了就不饿了……” 一旦有人禁不住诱惑,但凡吃上一小口,那完叽霸犊子了,饥饿度直接拉高数百倍,有人饿的把皮都抠烂了,恨不得把自个舌头嚼碎了咽下去。 在生杀大狱里,没有饿死这一说,这里被特殊的规则所约束,犯人们永无休止地承受着疯狂的饥饿折磨,而且这里边的饥饿度,是和层数挂钩的,一层最轻,越往下越糟糕。 到了第五十层,那简直就成了血海浸泡的修罗场。 我听的直咋舌。 以前我觉得中阴迂腐无能,现在看,人家的手段可狠着呢,人间的事中阴部插手,所有账留着死后慢慢算,谁也甭想逃。 饥饿,永远是饿鬼道的唯一主题,从欢喜佛的家,到五十层生杀大狱,皆是如此。 我们不是鬼,体会不到那种饿肚子的感觉,据说同等的饥饿度,鬼承受的痛苦是人的数倍,饿急眼的鬼,当真是痛苦到没边,求天不应,求地不能。 我碰上的那位阴天娘娘,很可能就是第五十层的原住民,这老娘们在那极端非人的环境中,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在惨烈的同类吞噬与竞争中,她阴身多次扭曲,发生畸变,从生魂,厉鬼,阴物,饿死鬼的顺序,最终进化成了尸魅。 随着中阴对阴间失去管控,老娘们终于抓到机会,从大狱里逃了出来。 饿了那么久,刚出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寻食啊,结果寻着寻着,雷达锁定到了我这唐僧,大老远就赶过来赴宴了。 结果宴没赴成,反而让唐僧给狠狠地坑杀了一把。 我一想到这,立刻就代入到了老娘们的情绪中,她恨我,恨不得立刻将我挖心掏肝,吃光抹净。 可我已经不是极善之人了,阴间这么大,她永远也别想再找到我了。 我注视着眼前的房间,二十来平的一间小屋,摆放着床和沙发等简单家具,全落着厚厚的灰。 “有生魂在这里居住过。” 床底下堆着些生活杂物,马义走过去,弯腰查看一番,从下边摸出个发霉的日记本。 第375章 第二人称 反正是养伤休息,我俩闲来无事,就翻开日记阅读起来: 日记是用非常罕见的第二人称写的: 你不记得今天是星期几了,清早你醒来后,打着哈欠穿衣,你太久没吸食到香火之力了,这导致你的阴身隐隐作疼,但你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痛,它们就像梅雨季节的关节炎,甩不掉,也无太多所谓。 你打开抽屉,拿出家人的合影观看,作为一只鬼,你不应该再留恋人间了,回忆,是一把能慢慢杀死你的刀,你深知这一点,但生前的种种往事,总是隔三差五地折磨着你的思绪。 你坐在床边回忆往事,从童年时风吹树林的唰唰响声,一直回忆到临终前的那几天,有个问题你一直没搞懂,为何童年的阴雨天,都比中年的艳阳高照更鲜艳呢? 你肚子饿了,你决定外出找食儿吃,临出门前,你最后看了眼你在阴间的家。 屋里几件简单破家具以外,别无它物,好在你拥有着过人的想象力,你总能脑补出一些虚无的幻象,你只注视一面空荡的墙壁,就能脑补出电视屏幕,你总是用它来看新闻联播,看春晚,或者看一场现实中并不存在的足球赛。 这很低碳,很环保。 出了门,你立刻被无边的大雾所吞噬,你无法分辨出具体方位,好在你有敏锐的嗅觉,你从数里外的大雾深处,嗅到了一丝生魂的气息,多娇美鲜嫩的小白兔啊,你舔着嘴唇笑了,希望其中有一只,能成为你今天的早餐。 但你也知道,寻食的过程一定是凶险无比的,大雾深处隐藏着凶险和未知,邻居老邢前天出门寻食,至今未归,有传言说,老邢在大雾深处遇上了饿死鬼,你希望这是真的,因为老邢看你的眼神总是不怀好意,有次,老邢问你借一根手指头当下酒菜,你没答应,你感觉从那天起,老邢就对你产生了一些敌意。 今天的寻食很顺利,你抓到了一只新鲜的生魂,刚死不久,他哭着跪下来求你放过他,你看着他可怜的模样,想起了当年新死的自己。 你不管不顾地把他拽进屋,拾掇他的时候,漆黑色的血涌到了地板上,你不禁质疑,为什么鬼也会流血? 做饭时,你又在想,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下次你应该抓一只女生魂来当老婆。 或者抓十只。 日记中大部分的内容都很杂乱,像精神病人的自言自语,记载着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我一页页翻看着,其中有一页内容,引起了我的注意 【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任何人敲门都别开!特别是夜里!朱宝来和大黄就是因此而死的。】 【它们没法强闯进屋,只要别开门,你就是安全的。】 【但你真的……忍不住!为了听不见敲门声,你用刀扎穿了耳膜。】 【现在好了,你只能听到蜂鸣声,嗡!嗡!】 【可那该死的敲门声……又来了,为什么还能听得见啊?】 马义读到这,嘿嘿一笑:“这个可怜虫,最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我丢下日记,感叹道:“瞧这操性,死后想来阴间躺平,怕是没戏了,当鬼其实也挺难的。” 马义席地而坐:“当啥不难啊?都难!所以灵魂彻底脱离六道,才是唯一的救赎之路。” 我突然想起件事,就问他:“刚才我杀鬼的时候,你拿着葫芦一个劲地吸,你在吸什么呢?” 马义掏出沉甸甸的血葫芦,笑着说:“鬼死后,阴身支离破碎,灵魂消散,这时候,它体内的怨恨会彻底释放出来,这些怨恨是非常宝贵的能量,可不能浪费啊。” 这个小血葫芦,能吸走怨恨,所以当时我拿着烟刀,在鬼堆里转着圈杀红眼时,马义就躲在远处可劲地吸。 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你收集这些怨恨,有啥用呢?” 马义沉默片刻,对我道:“这关系到我正在图谋的大事,三坡,我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现在可以跟你讲了。” “很多年前,我……” 他话刚讲到一半,外边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要是没读过日记,也倒罢了,关键是我俩刚扔下日记,敲门声就来了? 当时我和马义直接就炸毛了,脸色都是难看至极,齐刷刷朝着大门瞧去。 敲门声来的很微弱,三长两短,停顿片刻,继续重复。 我蹲在窗沿跟前,朝外边瞧去,门外并没站人,那这敲门声是哪来的? 马义看了眼表,冲我密语道:“日记里提到,敲门声只在夜里出现,这会刚好是阴间的半夜。” 我喉结蠕动着,心生恐惧,以我目前的实力,我不该感到害怕的,哪怕外边敲门的是阴物,是饿死鬼,我都完全不必担心。 佛光打过去,立刻就打的它灰飞烟灭。 问题是,敲门的并不是这些东西。 第六感告诉我,某种更深邃,更阴森未知的物种带着滔天的恶意,找到了我。 “是阴天娘娘!”青丘立刻向我发出示警:“尸魅堵门,我看你这下还往哪跑?” “你那点小佛光,在尸魅面前,不过是夜空中的小萤火虫罢了。” 我死死盯着门,手心都是冷汗,连我都掐不过尸魅,就更别提马义了,这房间门窗都在一面墙上,如今尸魅堵门,我们无路可退,该如何破局? 第376章 雷劫 马义脸色难看至极,拉着我缓缓后退,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写字: “这破木头门薄如纸,一脚就能踹开,她还搁这敲门?她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我眨着眼,日记里提到,只要不开门就没事,这是否说明,加油站被一种看不见规则之力所保护?未经主人许可,外物就无法进屋呢?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马义,马义表示赞同,那么问题来了,我的极善称号,早被鬼血洗没了,这种情况下,阴天娘娘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小高僧,是我啊。” 门外传来老娘们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开下门,咱们把事讲清楚了。” “你答应过给我一只耳朵,对吧?你不给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能害我呢?你看我身上,给那些脏东西咬的,简直是体无完肤。” “你这可不符合出家人的行径啊。” 阴森老娘们在外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我铁青着脸,冲马义使了个眼色,马义心领神会,冲门外朗声道: “你来错地方了!这里可没什么高僧,只有我这糟老头子!” 门外立刻死寂下来,过了会,又传来阴天娘娘的声音:“是吗?那你打开门让我瞧一眼,我瞧完就走。” 马义脸上阵阵抽搐,干笑道:“男女有别啊大妹子,这黑天半夜的,你这俏寡妇跑来敲我老光棍家的门,传出去可不好听。” “这片的邻居是非着呢!” 阴天娘娘在门外尖牙细嘴地笑着:“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你说什么都不好使,今天这唐僧肉,我横竖都吃定了!” “你快开门!” 老娘们死命摇晃着木门,给我瞧的啊,心都抖成了八瓣,这门真是纸糊的,给老娘们摇的咔咔乱响,随时要报废。 我们跟前屋主面对的,不是同一个物种。 加油站的规则防的住厉鬼,未必就能挡住尸魅。 毕竟后者比前者高了好几个级别。 这时候,要是李富强在场就好了,胖子好歹能画出道后门来供我们逃跑。 “小高僧,你别当缩头乌龟,你敢不敢用你的佛光,来跟我的血腥阴力碰上一碰?” 老娘们在屋外不停扒拉门,她进不来,但她身上的尸寒之气,却能透过门缝涌进来,一会功夫不到,屋里温度就给拉至了零下。 滔天的尸臭,呛的我直流眼泪。 “师父,我快被她臭死了!我真想开门和她拼了!”我捂着鼻子暗道。 青丘摇头:“你想多了,按修罗道的体系划分,尸魅已经接近黄泉境了,你连修罗境都没到呢,你怎么和人家拼?” “你俩打照面,不能说见光死吧,但三十秒内,她必要你命!” 尸魅,这么凶的吗? 马义也是吓的心惊肉跳,伸手摸了摸后边的墙,说实在不行,用术把墙打穿,逃吧! 我摇了摇头,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没力气再逃了,再说了,我的速度未必就能快过那老娘们。 野狐禅的世界里,阳光明媚,青丘躺在草地上,把我的遭遇当成恐怖电影,看的是津津有味。 看到这时,他也知道不帮忙是不行了,想了想,他对我道: “直接给老娘们安排雷劫吧,给。” 青丘从可爱的狐耳上揪下一小撮狐狸毛,朝着我递来,狐狸毛立刻出现在了我手心,这玩意跟蒲公英似的,绒绒的一小团,还散发着淡淡的曼陀罗花香。 我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我这师父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真有事,他还是管我的。 我就捧着狐狸毛问他,该怎么做? 青丘懒洋洋道:“你先让她现出真身,然后开门,把狐狸毛往她脸上吹。” 我们师徒对话的时候,门外的阴天娘娘愈加焦躁了:“小高僧,你以为这扇寒酸的小木门,能拦住我多久?你信不信,我十秒就能破了它?” “九,八……”老娘们开始倒数了。 我来到窗前,对她道:“姐,我算是栽到你手里了,我就一件事,你让我瞅瞅你长啥样,我瞅完,立马给你开门。” 阴天娘娘笑道:“行是行,我就怕你看完吓的尿炕!” 她话音一落,我就看到一个白惨惨的人影子,出现在了门外,我已经提前把所有能想象到的恐怖画面,都想了一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阴天娘娘的真身,依旧给我吓到失声尖叫起来! 这玩意别的不恐怖,最恐怖的就是她这张脸,她五官其实并不特别,每一件单独拿出来看,都很正常,可组合到一起,咔的一下,那股味直接就上来了。 我现在总算明白,明王所说的“恶相”是个啥意思了,我从没见过这样婶的女人,把人世间所有火葬场里的尸体遗相叠加在一起,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巴掌大一张脸,却同时汇集了阴损,怨毒,嗜血和憎恨于一体。 把她的脸写成一本书,这本书将成为禁书,写成一首歌,是只在地狱播放的禁歌。 画成一副画,画中没有人脸,只有一个大大的奠字。 阴天娘娘现出真身后,我咬了咬牙,就去给她开门了。 我一开门,立刻对着掌心吹了口气,蒲公英似的狐狸毛吹的老娘们满脸都是。 吹完的瞬间,我狠狠一把关上门,然后拉着马义死命后退,戒备地捏起一团佛光。 门外的阴天娘娘措不及防,后退半步,打着喷嚏笑道:“白狐狸,红狐狸,下锅都是死狐狸!”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轰地一声巨响,天空直接降下来一道雷劫!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雷劫,那雷光是亮白色的,火车那么粗,曲里拐弯就下来了,带着毁灭的爆炸力,恶狠狠劈到了阴天娘娘身上! 第377章 黄泉火葬场 当雷劫降下来的瞬间,我耳朵传来剧烈的蜂鸣声,世界变的一片雪白。 时间,空间,意识,统统都不存在了,我大脑短路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等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像只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急速倒飞着。 连续做出一系列空中转体动作后,我重重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起身,密密麻麻的碎土渣子,像下冰雹似的打下来,我赶忙用衣服遮挡住脸。 土渣子打了一分多钟,这才停下,我整个人像刚从坟里爬出来似的,满身的土。 起身后,我四下张望着找寻马义,不远处的土堆里发出咳嗽声,我冲过去连挖带刨,把土里的马义拽了出来。 我俩拍打着衣服上的土,模样狼狈无比,我还好,马义刚才直接被活埋,吃了一嗓子的土,正痛苦地弯腰干呕着。 前方浓烟滚滚,整个加油站都消失不见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七八米深,篮球场那么大的土坑子! 我和马义被炸的灰头土脸,咳嗽着爬到土坑前,往下看,下边除了土,只剩下一件沾满血的裹尸布。 阴天娘娘给雷劫硬生生崩成了离子态,当场就蒸发了,连尸块碎片都不曾剩下。 青丘给老娘们安排的这场雷劫,威力太过霸道了,光是那可怕的冲击波,就将我们吹飞出几十米远。 雷劫虽然来的猛烈,却不波及无辜,这个你不佩服不行,当时我和马义距离老娘们那么近,老娘们被炸的尸骨无存,我们却一点伤都没受。 凝视下方的大土坑,劫后余生的我,由衷赞叹古代妖狐法术的玄妙。 青丘却说,这跟他关系不大,阴天娘娘迟早要吃这一劫,他只是让劫提前来临罢了。 阴间物种的进化之路,是靠吞噬,残杀同类来实现的,一个东西有多肮脏,可以从雷劫的动静中反应出来。 火车这么粗的雷劫,别说我了,连青丘都好几百年没见过了。 其实在阴间,不光尸魅要应劫,那些阴物,大厉鬼也定期承受雷劫,一般阴物的雷劫,也就大拇指粗,厉鬼的就更细了。 死物们应对雷劫的方式,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欢喜佛把眼珠子抠下来装盒子里,因为它的眼睛见过太多血,很容易为它招引来雷劫。 阴天娘娘则躺在一口特制的金属棺材里,那棺材不用想,一定是规避雷劫的秘宝,可惜已经让死物们压到粉碎了。 有些特殊地点,也能躲避雷劫,比如阴楼,雷劈不进楼里,不过一般没人会那么做,因为雷劫这东西有灵性,非常记仇,躲过这一回,下一回就要十倍百倍地加回来,鬼要外出觅食,总不能一辈子待屋里不出门吧? 人就这点好,人不吃雷劫,至少黄泉境以下,是完全不用考虑这玩意的。 所以动物仙总喜欢附在人身上修行,第一是方便躲避雷劫,第二是借助人体这得天独厚的洞府,来加快修行速度。 青丘正跟我讲着雷劫的事,马义在后面喊我,说他把血葫芦弄丢了。 葫芦里装满了死物的怨恨能量,马义将其视若珍宝,正焦急地在土堆里翻找着。 我也跟着他一块找,折腾了好一会,终于把葫芦跟平板地图都找到了。 我俩没敢在原处停留,雷劫的动静太大,怕引来未知的死物。 好在平板上清晰标注了附近建筑的名称,雾大,但至少不至于迷路。 马义低头划拉着平板,喃喃道:“这大半夜的,在野外逗留是很危险的,咱们得先找个安全地方过夜。” “这边有家医院,不行,阴间的医院非常危险,能别去就别去。” “阳光花园小区?还是算了吧,据说尸魅很喜欢盘踞在小区这种地方,招兵买马,来滋养自己的势力。” 我也是把马义服了,他拿着平板挑来选去的,最后居然选了家火葬场过夜。 给出的理由是,火葬场在阴间属于非常安全的建筑,死物嫌那地方晦气,一般不愿靠近。 我接过平板一瞧,那火葬场的位置很特殊,位于地图边缘,场区后边,就是着名的黄泉大道了。 平板显示的区域有限,我无法看见黄泉的详细地貌,但我总感觉,马义像是故意在把我往黄泉的方向引。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加油站这片区域的建筑物众多,在哪不能过夜?非要去十几里外的火葬场? 我也不墨迹,直接问他:“咱们这是要去黄泉吗?” 马义收起平板,在前边带路,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雾中: “好不容易来趟阴间,不去黄泉大道看看,可就太亏了。” 我跟上去道:“对,门票也不贵,进去打个卡,拍张照,顺便找一地儿刻上李三坡到此一游六个大字。” 马义头都不回道:“你数学是谁教的?” …… 马义又跟我俩玩谜语人了,他收集了死物的怨恨,还不满足,现在他又要去黄泉,可他偏偏不告诉为何要去那里。 路上遇到几只大厉鬼,鬼影子还没出现,就被我一道道佛光打的凄惨哀嚎,阴身泯灭。 在地图的指引下,我们一路无话,来到火葬场大门跟前。 这火葬场也没个招牌,锈迹斑斑的大门紧锁,门上用红油漆写了段很不吉利的广告语: 【第二只半价,三只以上享受超低批发价!】 第378章 孤鸾星 马义走上前,手指微微虚弹,那大铁锁子就砰地炸成了碎片,我们推门走进去,前方是一条干净而整洁的柏油路,路中间有个干涸的小喷泉。 火葬场不大,建筑物五根手指能数过来,这里的雾比外边更浓,能见度已经收缩到一米以内了。 马义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显然是来过不止一次了,进了场区,他收回平板,轻车熟路地领着我走进一座建筑中。 进屋后,前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左边是窗户,右侧则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 我瞧向第一间房,这里是售卖骨灰盒的商店,然而货架上并没有骨灰盒,只摆放着几个破旧的塑料盒子。 商店上方挂着几个红布标语,内容如下: 【人可以输在起点,但一定不能输在终点!】 【对自己好一点,请选择五万元价位以上的骨灰盒】 【对自己狠的,也请务必选择两万元价位以上的】 【既然一辈子只买这一回,那为何不买贵点的,让自己和家人住的舒服点呢?】 这些标语也不知是哪个逆天鬼才写出来的,难怪这火葬场倒闭的这么快呢。 走廊里剩余的房间,分别是尸体整容间,停尸房,员工休息区和焚尸区。 我一圈看下来,只有员工休息区稍微阳间一些,我俩走进去,关上门。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但打扫的非常干净,马义关好门后,手摸到墙上一拉,居然把灯给打开了。 我疲惫地蜷缩在墙角,微弱,昏黄的灯光,带给了我一丝暖意。 离开人才楼时,马义打包了一些饭菜出来,他将包袱解开,平铺到地面上,有几个饭盒被压碎了,掺进去些土渣子,但大部分菜都还挺干净的。 我俩这会是又累又饿,这担惊受怕,连滚带爬了一路,早就饿的头晕眼花了,也顾不上埋汰,抓起食物就吃。 边往嘴里塞着红酒烩牛肉,我边问马义:“现在能说了吗?” 马义狼吞虎咽地吞下一只油汪汪的大鸡腿,沉默片刻,他丢下鸡骨头,突然后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到了我面前,冲我砰砰磕起了响头! 就我这点小情绪,真经不起这般反复拉扯啊,当时就给我搞迷瞪了,连忙将他扶起来: “叔,你这是在打我脸,你快起来,有话咱慢慢说。” 马义神态庄严而肃杀,起身后,他就开始跟我讲这件事了。 首先,在修行人这个江湖里,马义算是资质顶尖的天才了,按他的话讲,他生下来就是吃这口饭的,啥东西看一眼就会,用两遍就精。 但宇宙的阴阳法则告诉我们,一个人有天赋,就必有缺失。 他师父当年给他算过命,说他命犯孤鸾星,什么是孤鸾星?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这颗星就是孤鸾星。 也有称它为天煞孤星的。 马义这种命格的人,性格阴郁,没有女人缘,即使收获再多的成功,也注定孤独终老。 师父预言的对,自从妻子小梅离世后,马义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就变了,变的阴森,嗜血残暴起来,为了获得所谓的力量,他在全国各地,不惜一切代价地收集术,为此也残害过不少同行。 马义具体杀过多少人?他从没向我提及,可双手沾满鲜血的他,有一天从中阴界那里,提前得知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这些年所犯下的杀戮罪业,不可饶恕,死后,他必下地狱,而且会被直接打入第七层的磔刑狱,在那里度过亿万兆的无量劫后,再打入下方的无间地狱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我一直强调,风水可以随便看,命理能别碰就别碰,提前知晓自己的命运,未必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人傻是福,清醒一时,不如糊涂一世。 马义从中阴归来的那天,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这二十多年,他一直在深钻一件事——如何逃避死后下地狱的命运? 关于阴间,地狱,六道这些东西,很多人不信,认为这是封建迷信,人死了,那不就跟电脑关机似的,什么都没了吗? 其实别说你们了,在我亲眼见证这些世界之前,我也是不信的。 现在想,如果真像大多数国人认为的那样,人死后,将永远沉睡在虚无中,那将是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所以那些看过真实阴间,地狱场景的人,他意识返回人间后,他对世界的看法,他的价值观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马义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马义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和精力,从兵解成仙,秦始皇的长生不老术和意识能量飞升,到现代最尖端科学的细胞外粒再造,所有能想到的法子,他都一样样尝试过了。 统统没用。 衰老,是凡人无法摆脱的宿命,在这一点上,世界首富和肮脏的流浪汉并无区别,两者都难逃一死。 我听到这就忍不住问他:“马叔,你有考虑过去修罗道发展吗?白姑娘正在阴间招揽人才,她说不定有法子给你弄来个阿修罗的身份。” “我知道,那边在打仗,咱们过去了也是当炮灰,但至少阿修罗死后,是不入地狱的。” 马义席地而坐,抽着烟,直勾勾地看着我:“小白只是个丫鬟,她没有这个权利,凡人成为阿修罗的唯一途径,唯有观想五大明王的真实法相。” “我所犯下了太多杀戮罪孽,五大明王皆不愿见我,这个,我早在多年前就一一尝试过了。” 死寂,昏暗的火葬场里,我们彻夜长谈。 主题只有一个,逃离地狱。 第379章 地狱边境 我一看,阿修罗这条途径也走不了,我也在替马义发愁,想了想,我说: “还有个办法,你可以去中阴工作,赚工资化解罪孽。” “当阴差吗?”马义冲我惨笑:“这个我也想过,可是中阴那边的人说,我的血腥气太重,欠下的杀戮债太多,阴差当到死,这笔债也赚不回来啊。” 中阴和修罗道这两条路都彻底封死,这下,我也没辙了,咋办?认命? 但马义可不是认命的主,人在将死的环境下,求生本能会爆发的非常猛烈,马义告诉我,他前些年还在试图通过修行,来提升阳寿。 在三十岁时,马义已经隐隐摸到修罗境的边了,以凡人的身份,迈入修罗境,阳寿这块会至少提升百年,可马义的道行被困死了,他的天赋已经无法支撑他继续走下去了。 当最后仅存的希望,也被封死后,马义彻底绝望了。 直到不久前,国内某个神秘机构,联系到了他。 这个机构的前身,是当年大名鼎鼎的749局。 再来说这749局,早在上世纪冷战时期,749局就已经存在了,当时它们主攻的课题是,人体特异功能。 因为当时两个敌对大国,也在花费大量资金研究这玩意,咱们自然也不能落下。 上世纪四十年代,大洋彼岸的某国,搞了一场着名的“费城实验”,当时科研人员用电磁能量,将一名特异功能者的气场放大到数十万倍,直接将一艘名叫埃德里奇号的军舰,瞬移到七千公里外的一处未知地点。 这里就不展开讲了,有兴趣的可以上网查。 但费城实验揭露了一个恐怖的真相——人体的潜能,是几乎无穷尽的,只是它一直没有被科学的手段开发出来。 在与西方对抗的大背景下,749局当时从全国抽调了大量科研精英,收集了超过万名特异样本。 但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进展的却极不顺利,科学家们通过对一个个样本的观察,比对研究后发现,特异功能者的能力,只能在一个有限的时间内维持。 随着特异功能者衰老,他的能力会渐渐削弱,直至消失,对此,国内外尝试过多种办法,却始终无法解决。 渐渐的,神秘的749局连带“特异功能热”一道,退出了历史舞台。 值得一提的是,我国一名科学界老人,在晚年时,曾在一档访谈节目中,语气明确地告诉记者,造物主,是一定存在的,我们死后,灵魂会去往另一个世界。 202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罗杰彭罗斯,通过量子力学,提出并验证了“灵魂不灭理论”,在物理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世界格局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名存实亡的749局,又被重新激活,组建起来,当年的一些带头元老,也被请来主持工作。 749局并不仅仅联系到了马义,实际上,它们在全国范围内,联系到了许多知名的修行人。 当然了,这批人大多只是理论学者,对风水,命理,阴阳的理解非常深,但本身道行未必就有多高。 这帮人响应了749局的号召,不远万里地齐聚一堂,干什么呢? …… 阴间,火葬场,员工休息室。 昏暗的灯光下,马义从怀里拿出块红色刺绣,一针一线地缝着,他精通刺绣活,他喜欢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放松和休息。 “这些年,749局新成立了一个项目,名叫地狱边境。” 地狱边境,顾名思义,这个项目直指地狱,研究的课题是人死后,灵魂接下来的归宿。 马义对地狱边境项目知晓的信息并不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749局已经通过“脑机接口”的方式,读取到了地狱真实存在的证据,并且已经确定,大多数人死后,灵魂将直接坠入地狱。 读到这,我相信有人已经猜出来了,这个项目的背后,站着的是金字塔最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它们每个人的身份都无比尊贵,它们不是商人,但国内最顶尖的商人,给它们提鞋都不配。 暂且管这一小撮人,叫集团吧。 是的,集团里的所有成员,都是戴帽子的“老板”,没有比这群人更怕死的了。 钱贪了这么多,死后怎能不下地狱呢? 集团人员数量总共只有十人,但这十个人,死后都要下地狱的,它们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暗中,集团以最大的力量为749局的地狱边境项目,提供着巨量的资金,以及人力,物力的支持。 不要觉得奇怪,人对死亡的抗拒,是与生俱来的,我认识一个姓钱的刑警,我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钱警官无数次亲临过死刑现场,他告诉我,再狂妄嚣张的悍匪,在枪决前的那一刻,一定会大小便失禁,这么多年,无一例外。 连光脚的悍匪都怕死,更何况那些大老板幕后的大老板呢? 当一个人拥有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以及无上的权利时,他能舍弃这一切,心甘情愿地去死么? 当然不能,他势必会借助自己的力量,进行疯狂的抵抗。 从古代帝王们晚年时不顾一切的疯狂操作中,可见一班。 目前,地狱边境项目的进展非常令人满意,实际上,很多大国都在搞关于灵魂和地狱的研究,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目前来讲,我国第一次真正做到了遥遥领先。 在确立地狱的真实性后,749局通过高速粒子对撞机所产生的小型黑洞,开启了地狱之门。 这无疑在人类现代史上,掀开了全新的篇章,在多年不懈的艰辛连续尝试下,749局收获巨大的成功,这让集团感到狂喜,狠狠嘉奖了局里科研人员,并加大了经费拨款。 第380章 里世界 当然,该项目目前完全处于保密阶段,外界无从知晓。 为什么要开启地狱之门呢?因为仅靠脑机接口技术,无法窥探到地狱的模样,它们迫切地想看到地狱长啥样,知晓自己死后将前往的那个世界的真实影像,否则,地狱边境项目将毫无意义。 考虑到地狱的危险性,749局不敢派科研人员进入,而是用七台安装了全景摄像装置的人形自走机器人,进入到了其中。 当然了,这场实验最后以失败而告终,七台冰冷的机器进入地狱之门后,传到控制台的影像是一片漆黑,很快,它们就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回来。 一次次实验,一次次失败,那如墨汁般漆黑的,巨大的地狱之门耸立在地下深处的实验室中心,它以无声且傲慢的方式,告诉了749局一个残酷的真相: 地狱,不可窥视,在深邃的六道规则面前,人类所谓的科技,是那般的渺小,愚蠢且幼稚。 其实不止马义和749局,连我也没看过地狱的模样,我只是从得知明王法相处接受到关于它的信息。 地狱有八层,分别代表八种罪,但真实的地狱,未必就一定是那样的。 马义放下手中的针线,抬头,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在经历过四千多场实验后,地狱之门已经吞噬了上万名机器装置。 直到有一天,控制台的屏幕中传来了清晰的影像…… 说当时影像传出来时,整个749局的人都被惊到毛骨悚然,这对于人类的文明史,具有深远的意义,要知道,这是人类世界,第一次看到从地狱传来的画面。 众人围到屏幕前,死死注视着,吓到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次,拍摄机器进入的区域,并不是地狱,而是一处完全独立的空间——整个空间都是黑白色的,天空黑压压的一大片,没有星星和月亮,地面上有那么一点微弱的光线,能看到灰色的土壤和大量碎石。 科研人员遥控着机器人打开灯光,开始拍摄整个空间,没人知道这里有多大,但整个空间都死气沉沉的,黑天暗地,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吊诡感。 这里有山脉,但并不高,大部分地形都是平原,机器在里面探查了很久,并没有找寻到任何生命物种,或者灵魂存在的痕迹。 当时有一个科学家就质疑道,这地方咋这么像月球表明呢? 或者像某种地外行星。 难道说,地狱之门无意间连通了某颗遥远行星的坐标? 这个假设很快就被否定了。 连通这个空间后,地狱之门的辐射强度变的很微弱,达到了人类能接受的程度。 机器对空间的气体和土壤进行采样分析后,得出结论:这里的大气构成和地球惊人的相似,富含氧气,除了极微量的甲烷之外,没检测出任何有害气体。 因为空间内部极度干燥缺水,这里的土壤呈现出严重的风化,已经隐隐开始结晶成沙了。 种种迹象表明,人类完全可以进入其中。 但749局始终保持着对未知世界的谨慎,他们先后向门内投入小白鼠,猴子,狗等动物,等这些动物返回后,又对它们做了非常严格的体检,在确认了绝对安全后,这才派出科研小队进入地狱之门。 小队穿着厚重的生化防护服,用两根粗壮的钢缆,固定到每个成员的腰部,防止他们进入后,被空间内的未知力量所掳走。 实际上,749局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数小时后,小队完好无损地返回,并带回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结论。 这个无意间被发现的空间,并不是所谓的系外行星,它既不是地狱,也不是阴间,而是一片被六道所遗忘的独立空间。 749局给这个空间命名为“里世界”。 我大概归纳下马义给出的信息,749局在集团的扶持下,在一处隐蔽的地下场所开展实验,试图通过高精尖科技,窥视到地狱的真实影像。 结果地狱没找到,找到了里世界。 我就问马义,发现这么个里世界,能有什么意义呢?一处死气沉沉的空间,光秃秃的,要啥没啥? 马义眼神里透出疯癫的狂喜,直勾勾看着我:“三坡,你不知道,里世界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空虚。” “相反,那里蕴含着一种非常纯净,原始的高维能量!” “凭借这股能量,我们完全可以把里世界……改造成极乐净土!” 说到这,马义兴奋地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想象下,你死后,灵魂能完美规避六道审判,直接进入这方净土,在这里,死者既不用像阴间那样忍饥挨饿,在大雾中艰难求生,也不会像地狱那样,承受各种惨无人道的血腥酷刑……” “里世界没有时间,面积无边无际,在749局发现这里之前,里世界从未被任何物种涉足过,那里的能量是那般原始,纯粹到一尘不染。” “只要经过适当的改造,里世界完全可以成为最完美的灵魂避难所!在那里,你将拥有无限充足的食物,各种娱乐设施,豪华住房,车辆,女人一应俱全……最关键的是,六道根本无法染指那里!” “将来,谁进入里世界,完全由我们说了算!” 马义说,他现在是749局的首席工程师,整个749局,他说了算,并且由他全权负责和集团沟通。 第381章 灵境 我笑着问他:“看不出来,小老头混的野啊?偷偷摸摸的在背后搞见不得光的东西,竟然把自个搞成了749局的大拿?” “你是怎么做到的?” 马义嘿嘿一笑,说749局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老教授,老专家为主的,物理学,生物学的顶尖科研人员,另一部分就是马义这样的修行人。 749局将他们称为特异功能者。 马义是这里边道行最高的,他曾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念力将一道水泥墙壁打碎。 这一手,直接惊碎了集团高层的下巴! 当马义提出,将里世界改造成极乐净土,并阐述出这一计划的可行性后,集团更是震惊到几乎疯癫!立刻任命马义为749局的首席工程师,由他全权负责净土计划。 原因很简单,集团里那帮位高权重的老板们,和马义有着同样的渴求。 人生很短暂,国外研究表明,95%的人,可以活到六十岁,而只有40%的人,能活到70岁。 当寿命达到80岁,这个比例直接被降至5%。 全世界只有0.02%的人,能活到90岁。 老板们固然是聪明绝顶的,否则也当不了那么大的官,他们深知凡人难逃一死,他们已经开始提前为死后的旅途铺路了。 没人愿意死后下地狱,身无分文的乞丐不愿意,富可敌国的老板们就更不愿意了。 里世界的发现,让老板们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如果这个计划真的能实现,他们就能彻底高枕无忧,利用手中的金钱和权力,纵享人世间的奢靡生活,再不用为死后的归宿而感到不安和恐惧了。 我眨着眼寻思,749局发现的这个里世界,让我想起了前几年兴起的元宇宙。 元宇宙的概念,最早是由749局的创始人,那个科学泰斗提出的。 泰斗的一生,都在痴迷于对人体特异功能,和气功学的研究,泰斗曾在多个场合中明确表示,他深信造物主和六道,是真实存在的。 泰斗曾提出了一个叫“灵境”的概念,其实和元宇宙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找一个独立空间,将人的意识和记忆全部上传到这个空间中,再给他赋予一个虚拟身体,以及一系列的配套生活设施,这样一来,即使这个人将来在现实位面中死去,在元宇宙中的他,依旧能继续存在,并正常生活下去。 相当于变相的永生了。 国外有个叫扎克伯格的人,曾创造出一个元宇宙的雏形,这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周小伦,林小杰等明星,以及思聪等网红,还花费天价巨资,在元宇宙中投资购置地产。 可惜,这个项目最后因为各种原因而搁浅了。 马义和749局这帮人搞的东西,有点类似元宇宙。 区别是,里世界并非虚拟世界,它是真实存在的空间,活人的肉身可以自由进出其中,那里还有接纳灵魂的功能。 我给马义这么一解释,立刻对这个东西来了兴趣,我就问他:“你说,你要把里世界打造成净土,那你这个想法,具体该怎么实现呢?” “打个比方,一个人死了,你怎么能确保接下来他的灵魂,能直接进入到里世界中享福,而不是坠入地狱?或者是被送去中阴闯关呢?” 马义兴奋的脸色涨红,说:“要想将里世界打造成极乐净土,需要先在里面种植十颗修罗树,用修罗树的爆发出的猛烈生机,来激活那方世界。” 修罗树之前我讲过,少数阿修罗战死后,阴身会坠入阴间,化身成一颗树,据说修罗树的果实,能让修行人的境界暴增,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是你要知道,里世界里没有阳光,土壤是非常贫瘠的,呈现出大面积的结晶沙化,修罗树在其中根本无法存活。” 马义手舞足蹈地口吐飞沫:“所以,还需要死物的血来浇灌这些树,可是光有血还不够,还要死物的怨恨来充当肥料。” “这些,我都有了。” 马义兴奋晃动着装满怨恨的小血葫芦,正要继续往下讲时,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声。 我没记错的话,隔壁是火葬场的焚尸炉。 之前我进去检查过,里面没人。 凡人,对于未知死物的恐惧,是深深刻在基因中的,这种恐惧会伴随我们终生,很多时候,它并不能通过道行的提升来缓解。 尽管我和马义,都无限接近于修罗境,我还有明王神通加持,可当我俩听到那突如其来的叹息声后,同时吓到猛地站起! 马义侧耳听了听,松了口气,说:“新死的生魂罢了,没事。” 我打开门,去隔壁查看,只见那满是尘土和蛛网的焚尸炉里边,慢慢爬出一个人,这人30来岁,身穿黑色寿衣寿裤,脚穿红色绣花鞋,脚踝让一根红绳系着,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的胭脂,外加大口红子。 男人爬出焚尸炉后,轻轻跳到地上,迷茫地注视着四周: “这里?这里是火葬场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葬场啊?” 我肩膀慵懒地靠在门框旁,冲他笑了笑:“我没猜错的话,人间也有这么个火葬场,你是在那里被火化的,所以你才会在这里醒来。” 我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男人更迷茫了:“什么那里?这里的?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我懒得和他多废话,直接道:“这里是阴间,你已经死了!” 男人愣了愣,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突然情绪崩溃,蹲下身,哇地抱头痛哭起来。 第382章 一亿 我最后看了眼那个焚尸炉,原来,并不是所有人死后,都是从天空,以流星雨的形式坠入阴间的,也有人是从阴间的焚尸炉里醒来的。 这个往深处想,其实也挺恐怖的,阴间是人间的投影,人间的每一座火葬场,在阴间都有对应的复刻…… 不再理睬那男的,我回到员工休息区,和马义继续里世界的话题。 我俩聊天的功夫,佛光在我体内缓缓游走着,不断修补着我受损且疲惫的身体,以及缺失的精力。 身体上的淤青,已经彻底消失一空了,脸上的肿胀也渐渐复原平息,恢复原貌。 “所以,你该找的东西,都找到了。”我盘腿坐地,眸子看向马义。 马义笑了笑:“还缺最后一样。” 我眨着眼:“什么?” 马义转过身,看向窗外的漫天大雾,说出了一番让我头皮乱炸,惊悚到休克的话来: “还缺……黄泉大道上的一亿生魂!” 他将拳头捏的咔嚓响,野心勃勃道: “我要将这一亿生魂,带到里世界去,在那里献祭掉它们,用它们燃烧出的阴身,来为里世界的天空,添加出蓝天,白云和阳光,添加出一年四季,添加出风,雨,以及唤醒万物的磅礴生机!” 当时他这话说完,一股寒气,就直接顺着我的肚脐涌到了脑门! 这不是我认识的马义,他变了,变成了一个日日夜夜流窜于无人荒野中的精神病人,血腥,致命而疯狂。 他和他所代表的749局,发现了里世界,并试图将那里打造成极乐净土。 代价是?焚烧一亿生魂? 够变态。 我喜欢。 我才不在乎那一亿生魂的死活,别说一亿了,就算一百亿,千万亿,又与我何干? 说好听点,它们是生魂,说难听的,那不过是一群操蛋的孤魂野鬼罢了。 在厉鬼和阴物眼中,它们是新鲜美味的食物,同时,生魂们内部也在进行着高强度的弱肉强食,同类相食的惨剧。 加油站日记本中的内容,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是答应过陈山火,代表中阴,监视马义在阴间的一举一动,但陈山火明确告诫过我,我只负责监视和汇报,不可阻拦马义的行动。 所以这边根本没我啥叽霸事,马义想干啥,让他干就完事了,至少在道德层面,我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就是回头打小报告这件事,挺让人不痛快的。 让人拿捏着把柄,被要挟办事,是真的难受啊,等我回到人间,必须尽快渡断离舍的大劫,获取阿修罗的身份,到那时,中阴就再拿捏不了我分毫了。 “三坡!”马义回头看向我,脸上兴奋地冒出红光: “明天一早,我就要去黄泉大道捕捉生魂了,你要替我护法啊!”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道:“那是必须的必!” 在阴间,黄泉已然是成为了死物们狩猎生魂的血腥猎场,无数大厉鬼,阴物和饿死鬼在其中出没,整个就一动物世界,狮群捕杀迁徙的斑马群,生魂的死伤非常惨烈。 但没办法,黄泉是通往冥湖的唯一道路,生魂们想去彼岸投胎,就必须承受这个风险。 也就是说明天一早,我们将跟那些扭曲的死物们抢食吃。 夜正浓。 隔壁焚尸房里的哭声,终于消失了。 临睡前我问马义,黄泉路上的生魂数量,够一亿吗?别到时候抓不到数。 马义关掉灯,脱下中山装,铺在地上躺下,打着哈欠道:“不止,明个你去看了就知道了,那场面是非常壮大的。” 我躺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感觉落下点什么,想了想,我突然问马义: “就算里世界被激活,焕发出生机,你也不能确保人死后,灵魂就能去那啊?” 马义:“当然能确保了,不然我们费这么大劲干嘛?” “但这其中的原理,我一时跟你解释不清楚,等回到人间,我带你去趟749局,到了那你自然就全明白了。” 马义翻了个身,又道:“三坡,这只是个开始,你看着吧。” “你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咱们经历过那么多事,风里雨里一起走来,这世间,我只信任你一人。” “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我说叔,你说。 马义沉默片刻,道:“将来,你不要去修罗道,那地方再好,也不是咱们凡人该去的,就算不当炮灰,在里面生活个一万年,最后还是会死。” “我老了,没什么发展空间了,也折腾不动了,你不同,你正年轻,以你的资质和造化,投身修罗道,实在是屈才了。” “不如你跟着我,咱俩一起掌控里世界,集团的那些老板,我到后边会把他们一一除掉,那些国家蛀虫,死也就死了,等到了那时,里世界就是你我的天下!” 马义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着他的野心:“里世界脱离中阴,独立运作,中阴的手,永远伸不到那里,到那时,你我即是六道!谁死后能去里世界,完全由我们说了算!” 我直言道,你这想法够野,但你要是真敢这么做,中阴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赤裸裸地跟中阴抢人! 马义轻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中阴,交给我来对付。” 我心生古怪,我了解马义,这人城府很深,按理说这种狂妄的话,不该从他口中说出。 中阴卧虎藏龙,未知大能众多,马义和我一样,尚未到达修罗境,这么点微末小道行,他凭什么敢跟中阴叫板? 第383章 河床 来阴间的这段时间,我基本没睡过好觉。 肉体的疲惫可以通过佛光化解,精神层次的疲惫,唯有入睡才能解决。 我太困了,困到眼皮子一关,意识立刻消散,陷入到了深层次的睡眠中。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是一片虚无的混沌,马义,陈山火和白姑娘来到我面前,分别向我伸手。 马义说,人生苦短,你今天20多岁,明天你就七老八十了,你该为死后的归宿做打算。 陈山火说,马义就快完犊子了,我已经派人去对付他了,三坡,你老老实实给中阴卖命,当好你的阴差,等你将来老死后,我安排你去天神道。 白姑娘说,李先生,我家小姐在等你,你万万不可辜负小姐对你的期望和爱慕,修罗道,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面对三人的极力招揽,我摇头道:“你们三个,我谁也不选。” 三人脸色都难看至极,同时问我:“六道就这么大,你不选我们,你还能选谁?” 我答不上来,啊地大叫一声,我从噩梦中惊醒,擦着脸上的冷汗,我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是阴间的清晨了。 窗外几丝淡淡的亮光,手电筒一样打进屋,将空中的浮尘照射的清晰可见。 我们收拾妥当后,立刻出门奔赴黄泉。 走出火葬场大门,遇上了昨晚从焚尸炉里爬出来的男人,他把脚踝上的红绳扯断了,正像个无头苍蝇般站在大雾里,显得迷茫又无助。 所有人刚来阴间时,都是他这个样子,男人情况算好的,他至少有衣服穿,有不少人死时,全身一丝不挂,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一见到我俩出来,男人像遇到了救星似的,失魂落魄跑了过来,试图从我们这里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马义瞧都懒的瞧他一眼,快步走开。 我来到男人跟前,冲他笑了笑:“大老爷们,怎么跟小姑娘似的,怕个鸟啊?你就当这是游戏,玩过游戏吧?” 男人拼了命地点头:“玩过。” 我嗯了声:“你要在大雾里收集生存物资,找寻避难所,你动静要小点,千万别被鬼发现了。” 男人惊悚地看向我:“雾里?有鬼?” “有啊,而且很多,另外你晚上睡觉时,谁敲门都别开。” 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了,说完我就走了,走出好远了,后面传来男人轻微的声音: “谢谢……” 前往黄泉的路上,白雾如山,如海啸般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压的人都快窒息了。 远处,不时传来妇女和儿童凄惨的哭声,以及男人愤怒到崩溃的疯吼声。 这大概率是一家三口,在大雾中遇到了死物的袭击。 “谁来……救救我们啊!”妇女的哭声听的人撕心裂肺。 当然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死物为了诱捕猎物,而故意设下的陷阱——在阴间,有种叫做恶喉的扭曲物种,能同时模仿男女老少的声音,甚至据说厉害的恶喉,能仅凭自己的一张嘴,模仿出火车站那种千百人的动静。 经常有生魂,在前往黄泉的半道上,被恶喉发出的声音骗去劫杀,最常见的套路是,你听到远处一大堆人讲话,你以为遇上了生魂大部队,结果等待你的,只有恶喉的血盆大口。 走到中午那会,我们终于到达了黄泉,这里的雾稀薄了很多。 我站在一处悬崖边上,往下方瞧去,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条巨大的古代河床,这河床早已干涸,覆盖着一层白色盐碱地,宽到无边无际。 这条古代河床,正是传说中的黄泉大道了,是生魂往生彼岸的必经之路。 此刻,黄泉上黑压压一大片,无数生魂正聚集在其中,艰难前行着,试图到达最后的终点,冥湖。 死气滔天。 我被死者的数量震惊到了,把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加起来,乘以一百万,也没有眼前的人多,亿万死者,如沙丁鱼罐头般挤在其中,浩浩荡荡地缓慢前行着。 镜头拉近,我观察这些生魂的面部细节,无一不是痛苦,疲惫至极,血腥的恐惧将它们的面容,扭曲到无法复原。 因为这场史诗般的苦难行军,并不太平,在队伍不远处,潜伏着形形色色的阴森死物,正垂涎地死死盯着这些行走的鲜肉。 有的甚至直接原地支起了锅,生起了火,磨刀霍霍,准备现场烹饪。 我相信任何人看到这场景,内心都会产生一个无比悲凉的想法——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了个啥? 爱过,恨过,活着,死去……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瞧瞧这些悲惨的可怜虫!”马义来到我身边,低头俯视下方:“它们还算好的,至少这里是阴间,生存条件比地狱强不少。” “坠入地狱的人,那才是真的惨。” “好在里世界的开发度已经很高了,你我死后,灵魂直接进入其中永生,不必再受这种罪了。” 我对里世界的信息所知不多,但我并不看好马义和749局搞的这个东西,我也说不上为啥,总感觉这里边有一个环节很不对劲。 里世界,真的会成为极乐净土吗? 脚踩着僵硬的盐碱地,我们来到黄泉大道上,走到近处再看,那凄惨的场面简直是惊心动魄,震慑心神。 第384章 吸魂 生魂大军们的哭喊声滔天,每个人都拼了命地往中间挤,因为死物们只在队伍两侧捕猎,中间最安全,但队伍密度实在太大了,将一万个男女关在一百平米的澡堂子,也不过如此。 挤不进去怎么办?有人就通过暴力手段,把里面的人往外拽,这里毫无秩序可言,只有最原始的血腥暴力,很多人头皮被撕的全是血,眼珠子都被抠的稀烂。 强壮者渐渐占据到中心位置,女子和老人被赶到了边缘。 黄泉,考验的是人性。 生魂数量如此之多,其实完全可以团结起来,让老人和妇女躲在中心,强壮男性保护外围,遇到死物,大伙一起上,踩都能给它踩的稀巴烂。 可他们终究只是自私的食物,不能指望食物能有这么高的觉悟。 “饿坏了吧?吃吧,喝吧!” 离我们不远,有几位白衣女子,正笑吟吟地给路过的生魂们派发食物。 它们可不是来做慈善的,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厉鬼,而且来自同一势力,食物和水中被它们下了剧毒,食用者顷刻倒地不起,然后被它们拖出队伍,关进铁笼里。 相比之下,阴物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它们直接往外抓人,一只阴物抓住一位妇女的脖子,都没见它怎么用力,妇女脑袋就被它摘了下来。 几只饿死鬼更是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中,大快朵颐起来。 队伍后方传来惨烈的动静,我回头瞧去,只见在一位灰衣妖妇的操控跪下,数百只生魂惨叫着,哀嚎着飞向空中几十米高,身体爆裂开来,化作团团血雾,然后被妖妇掌心吸收一空。 我和马义惊悚地后退着,这只妖妇披头散发,身穿人脸皮缝合成的灰衣,这东西散发出的气场,比尸魅还要凶,如果招惹到它,我们连逃跑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阴间物种的多样性,在黄泉体现的淋漓尽致,你永远看不到进化体系的最顶端,就连阴天娘娘那样的尸魅,在这里都排不上号。 一个身穿黄色袈裟的僧人,手持禅杖步步走来,这僧人对着人群念了会咒,只见他前方锥形范围内,几千只生魂的皮,血,肉瞬间消失,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了一滩滩白骨! 察觉到我的注视,僧人转过脸来看向我,他的脸光滑如镜子,他根本就没有五官,可我却总感觉,他在冲我笑。 我吓的身体猛烈打抖,赶忙低下头去,这僧人比之前的妖妇还要凶百倍,他想杀我,起一个念想我就没了,根本没有反抗和逃跑的可能。 好在,黄泉里的捕猎者们,似乎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在这里,猎手们并不会自相残杀,行走的鲜肉们就摆在眼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也完全没有内斗的必要。 妖妇和僧人大快朵颐后,先后转身离开了,远处的大雾深处,走出更多的死物,黄泉,是它们的食堂,如果阴间有房地产,那靠近黄泉的楼盘一定能卖到天价。 下楼走两步,就能吃上最新鲜的自助餐。 天空下着狂暴的纸灰雨,黄泉路上的阴风如刀,生魂们绝望的哭喊声,震耳欲聋。 妖妇和僧人走后,周边只剩下些阴物和饿死鬼了,威胁消失,我重重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马义。 小老头盘腿坐地,解开中山装,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不急不缓地解开,把里面的物件组合成一把黑色大旗,然后将旗杆狠狠插在土里。 这玩意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臭名昭着的引魂幡了,那幡旗给阴风吹的哗啦啦响,跟一只巨大的黑色裹尸布一般,让人望而生寒。 接下来,一亿只生魂将被吸入此幡中。 我猛地想起件事,头皮一跳,就问他:“你是一次性吸走一亿,还是搁这慢慢吸?” 马义说他要分三次吸走。 我说你这样不行,这肯定要出事! 这整个黄泉上的生魂数量,加起来,肯定是够一亿的,给你三下全吸走了,你让人家吃啥? 那些捕猎的死物们,肯定不能答应啊,这好不容易到饭点了,食堂的饭让一个人全打包买走了,人家不得跟你拼命啊? 阴物和饿死鬼我能对付,级别再往上,我可就搞不成了。 马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想了想,说:“那我动作快点好了,吸完咱们赶紧跑,这只魂幡一旦展开,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吸够一亿生魂,否则它就要噬主了!” 我说你赶紧开始吧,只要不来尸魅,一切都好说。 马义闭目,口中念诵咒音,刹那间,场面上地动山摇,风云剧变!我前方视野可见的区域内,所有生魂,全部倒地毙命,阴身快速消散一空。 一道道死气沉沉的灰色魂魄,汇聚成一团粗大的气流,旋转着,哀嚎着涌入幡旗中。 这还只是第一吸。 周围死物们都给愣住了,食物?怎么一下全没了? 无数道扭曲,怨毒的眸子,齐刷刷朝马义瞅来。 我后退一步,掌心捧出一团佛光,神色充满肃杀。 马义图谋的这件事,属实太过凶险,以我目前这点小实力,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第385章 回人间 只要气氛拿捏的稍有不慎,必死无葬身之地!但我欠马义的太多,我实在拉不下脸来拒绝他,总之,一切以保命为主,一会只要情况不对,我立刻拉着马义逃命,吸够吸不够的,就那么回事了。 死物们忌惮地看向佛光,也知道这种程度的高维能量,不是它们能接的,就纷纷收回目光,朝后方瞧去。 不一会,第二批生魂大军出现在了视野中。 这次的数量,比之前还要多不少,光是生魂们的脚步,就把这黄泉踩踏的隐隐震动,尘土飞扬漫天。 等生魂们靠近,马义第二次念动咒音,直接又给他清场了。 密密麻麻的阴身倒地,消散后,死灵魂们被引魂幡吸收一空。 这一幕,彻底把死物们激怒了!要知道在阴间,饥饿永远是主旋律,这种浪费食物的行为,无疑触犯了死物们的逆鳞。 第一拨,它们看在佛光的份上,忍了,这第二拨哪还忍得住? 十几只阴物立刻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张嘴朝马义吐来道道阴光! 我脸色一狠,捧起佛光,朝着地上猛地一砸! 佛光轰地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高维能量,包裹在马义四周,替他挡下阴物的攻击。 同时,我用血歌反击,一指指朝那些阴物点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诛杀一空。 “哪个不怕死的,这么大胆?” 随着阴物们倒地毙命,远处,传来一道苍老而愤怒的声音。 “老夫在黄泉进食多年,还从未遇到这般糟践食物之人。” 这东西还未出现在视野内,那恐怖的高维能量,夹杂着层层叠叠的血色音波就过来了,我神色大骇,赶忙挡在马义身前,口中念诵不动明王降魔咒。 在降魔咒的作用下,音波咔咔嚓嚓地瓦解,消散。 远处传来一声轻咦,很快,从大雾深处开来一辆“房车”。 我为什么说它是房车呢,那玩意造型像个小别墅,两层楼高,下面用人脑袋当车轮,两侧安了至少一百颗人头,加装了履带,出于保暖的考虑,房屋外侧还贴满了厚厚一层人头发。 就这么个玩意,轰隆隆地就开过来了,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的是至阴的大凶之物,赶忙催促马义: “该撤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先走,我就差最后一波了。”马义头都不回道。 这老头我也真是佩服,大祸临头了,还跟啥事没有似的,眼瞅着房车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一把佛光,朝着下方的人头车轮狠狠甩去! 佛光像金汤一样倾泻而去,也就怪了,房车覆盖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能量,佛光眼瞅着快靠近,却诡异地急速拐弯,打到的远处的空地上。 我连续换了几个术,都以失败告终,就连快如闪电的烟鞭都打不到它,好在房车过于沉重,速度倒是不快,在它到来前,马义吸走了最后一波生魂。 引魂幡吸饱了一亿生魂后,发出欢快的啸叫声,化作一道黑光钻入马义眉心。 我二话不说,拎起老头后脖领子就逃。 我逃出好远后,回头瞧去,只见房车停在原处,一动不动,里面的东西似乎没有要追赶的意思。 我不敢掉以轻心,将红狐步用到了极致,脚塌金色佛光,离地行走,一会功夫不到,就逃出了百余里远。 也许是看我们太过弱小,没有追杀的价值,那只凶物终究是放过了我们。 我找到了岳父欧阳劫,观想了不动明王法相,又帮马义吸走了一亿生魂,至此,我的阴间之旅暂时告一段落,是时候回去了。 我们一路狂奔,没敢做丝毫停留,赶在夜里九点前,赶到机场,登上了今天最后一趟的航班。 返回人间的航班上,只有少数的活人乘客,来到头等舱区域,马义止不住地冲我道谢,说等人间后,一定要带我去749局参观。 打发走马义后,我休息了片刻,飞机升空后,我注视着窗外阴惨惨的天空发呆,这次阴间之旅,宛如一场噩梦,让人永生难忘,特别是在目睹了黄泉的真实画面后,我就感觉人这东西,真特么挺悲催的。 我以前不理解那些隐居在深山中,几十年不与外界接触的修行人,我不理解,那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现在我理解了,人家的眼光更长远,把人生百年当成翻盘的机会,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费,只为死后能有更好的归宿。 “李先生。”一位空姐推开我的房门,冲我笑道:“请您来一下。” 我跟随空姐,来到和陈山火见面的那个小办公室,进去一看,屋里只有个穷酸相的古代书生,正是之前组织我们爬楼的米先生。 米先生关上门,请我入座。 我问他,陈山火呢? 米先生整理着桌上的公文,说陈阎王在中阴忙着办案,没空管我,暂时由他这边跟我对接。 我入座后,米先生开始询问我在阴间的经历。 我自个的经历只字未提,那些是我的隐私,中阴无权过问,我只把和马义去黄泉的事和他大概说了下。 米先生认真地在文件上记录着,面色凝重起来:“一亿生魂?数量可不小啊。” 我眨着眼注视他:“怎么?你们打算插手吗?” 我早在很多天前就已经想清楚了,中阴和马义之间的矛盾,我谁都不帮,也不选边站队,这事跟我没半点关系,你们爱咋地咋地,别把我卷进来就行。 面对我的质疑,米先生笑了笑:“我只是中阴的一个小文员,我只负责记录和上报,至于接下来中阴会怎么反应,我就不清楚了。” 我又问他,我什么开始上班?工资怎么算? 第386章 阴阳差距 那毕竟当阴差也不能白当啊?总得有待遇吧?陈山火那狗草的给我软硬兼施的一顿忽悠,硬给我安排进中阴上班,待遇这块,他可一个字都没跟我提啊。 米先生脸上流露出不可捉摸的笑容,说李先生你放心,中阴员工的待遇和福利这块,向来是极度丰厚的,只不过呢,工资不会以“钱”的方式发放给你。 我听到这,顿时心如死灰,这下完犊子了,中阴这帮阴森篮子又要开始给我画大饼了。 果然让我猜对了,米先生立刻当着我的面画了起来: “咱们中阴的待遇啊,主要体现在阴德这块,你可以把它简单理解为,你下一世的前途……” 米先生围绕着白嫖的主题,搁这哔哔赖赖个没完,饼直接画到下一世去了,听的我是咬牙切齿,要不是看在他阴身已踏入修罗境的份上,我真想把他两颗篮子直接摘下来,捏在手里当核桃盘。 哔哔了半个多小时,米先生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问我:“李先生,你这边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 “你问。” “能不能不干?” “不能。”米先生摇头道:“你的资料已经被中阴归档了,咱们这边的阴差,都是终身制的,干到死为止,中途不能请假,不许辞职。” 说着,米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塑料工牌,递给我看。 工牌上有我照片,姓名和职位名: 李三坡,下等见习阴差。 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见习期间无工资哦!” 我冷冷注视着米先生,冲他比划出大拇指:“行,牛比,咱们走着瞧。” 说完我就走了,你们中阴招到我,算你们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就看我这小小阴差,不把你中阴搅到翻江倒海,鸡飞狗跳,这事都不能算完。 等我回到头等舱区域,迎面遇上了马义,小老头将我拉进屋,阴嗖嗖地冲我笑着: “我在中阴有眼线,我听说,你在为中阴卖命?” 他不提这事倒罢,他一提,我反而松了口气,压力全没了,我就跟他讲这事。 讲出来后我就在想,我和马义之间的关系,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谁知马义听完并不生气,而是点着头道:“这个不能怪你,你的软肋让中阴拿捏了,也是身不由己。” 他转过身,双手背后,注视窗外的乌云:“这是中阴的惯用伎俩,目的只是为了控制你,让你成为我身边的一枚暗棋。” “我年轻时,中阴也曾以此要挟过我,让我替他们卖命。” 马义告诉我,当年他因为犯下太多杀戮,被中阴的一位阎王找上门,那阎王同样也以此要挟马义,要他当阴差赎罪。 我听到这,就忍不住问马义,你当年总共杀过多少人? 马义回忆片刻,道:“十来个是有的。” 就这么点?还没我杀的多呢。 从马义口中我得知,如今的中阴,不但完全失去了对阴间的掌控,连游荡于人间的厉鬼,都腾不出人手去处理了,中阴已经给逼急眼了,不得不从人间或威逼利诱,或许诺好处招人当阴差。 当然了,普通人是没资格当阴差的,中阴招的都是我们这样的修行人。 中阴必须将人间厉鬼的数量,维持在一个比例,一旦超过这个比例,它的顶头上司,六道就要来找它麻烦了。 说当年那位阎王威胁马义,说小伙子,你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你不如来当阴差,赚取阴德抵债吧,我保你死后不下地狱。 马义一听这好啊,几乎不带犹豫的,立马就答应了。 结果…… 说到这,马义脸上涌现出血腥的阴霾,嘴角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抽搐起来。 阴差,并不是那么好当的,人间和阴间的情况还不同,我在阴间杀鬼如砍瓜切菜,哪怕三万厉鬼围城,我只身一人杀入其中,都能全身而退。 到了人间,就不是这回事了,第一,人间的鬼,比阴间来的要凶,凶的还不止一点半点,你手段不沾点大道的边,你还真就拿人家没辙。 第二,中阴的制度实在太过迂腐无能,中阴有规定,阴差杀鬼,其罪孽等于杀人,你但凡敢杀一只鬼,工资立马给你扣光不说,还要拿小本本给你记下这笔血腥债。 所以阴差抓鬼怎么抓呢?主要靠劝:老人家,你死都死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阎王,你有什么冤屈你去跟它说。 但厉鬼这东西,未必就肯听劝,特别是那种怨气大的,意识扭曲到黑洞般阴森的,碰上这种的,人家才不听你劝呢,打照面就要扑上来害你。 当然了,如果你本事够大,见面直接给大铁链子铐上,撕着头发直接押走,那也不是不行。 问题是,人间和阴间,这两个世界的鬼,完全就是两个物种,阴间的鬼,个个饿成皮包骨头,每天只想着寻食,吸香火,它让无边无尽的饥饿给压死了,给折磨到快疯了,骨缝子每天疼的欲仙欲死,它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人间就不一样了,人间的鬼,随时可以出入寺庙,吸食香火之力,还能缠在人身上吸阳气,甚至厉害点的还能借尸还魂,这玩意一旦不被饥饿所压制,不再被痛苦折磨,那凶性爆发起来,是非常可怕的。 话讲到这,马义突然问我:“你在人间见过厉鬼吗?” 我摇了摇头,抛开认识的那几个不算,好像还真没遇到过。 马义一脸的惨白:“人间的孤魂野鬼和普通厉鬼,都可以无视,这些对修行人构不成威胁,可一旦达到大厉鬼,或者阴物这个层次后,那就不是我能对付的了。” 人间的大厉鬼,有点接近于阴间的尸魅了,有些大厉鬼,甚至能释放出一种叫“鬼域”的恐怖幻境。 至于阴物,那就更不是我能触碰的了,在人间,阴物基本都是黄泉境级别的。 我一个连修罗境都不是的小卡拉米,遇上阴物,那就只能祈祷对方心情好,吃的又饱,懒得搭理我了。 所以百小戏才说,我们即使具备死者之妆,也没资格对付人间的死物,人家说的是有道理的,这一阴一阳两个世界,规则不同,灵魂的进化也有着巨大的差别。 第387章 自由表达 介于上述种种原因,马义这个阴差,只干了不到一个月,就提桶跑路了。 由于阴差是终身制的,所以跑路这笔账,中阴在小本本上给马义狠狠记了一笔,把他列为中阴的叛徒,说马义死后必下无间地狱,没的商量。 我听完,沉默不语。 刚才忘了问米先生,我哪天上班来着? 见我一脸担忧之色,马义安慰我道:“这个阴差,你现在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要是敢拒绝,那个叫陈山火的阎王横竖都不能放过你,迟早要来缉拿你。” “你就记住,想活命,一个字,混!” “遇到鬼了,装装样子,糊弄过去就完事了,这种情况下,中阴顶多怪你无能,也不能把你怎么地,基本工资还要给你按时发着。” 我笑了笑,说咱俩想一块去了,现在啊,也只能这么着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另外,明王的断离舍大劫,具体哪天来,以何种形式来?这也是个未知数。 只能说人生无常,纵使修到佛光加身,前路依旧是一片迷惘。 刚出生的婴儿会哭,你说那是对生的喜悦,还是对人间的恐惧? 我们向禁欲的寺庙里求姻缘,向不出门的方丈问人生,向街边瞎了眼的算命先生问前程,向最爱你的人去证明,它没那么爱你。 皱纹,是时间吹过身体时泛起的涟漪,我不害怕死亡,因为那边也有我的家人。 我心底里燃起了希望,就像坟场里升起了太阳。 工人罢了工,所以成了人,有目的的人生才会迷路,而我只是来这世界,散散步。 …… 数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于一处未知的荒郊野外,我一下飞机,就感到很不适应,我们去的时候,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棉衣棉裤,回来的时候,人间居然已经快到夏天了。 哈市的气温直接突破了零上20度,这巨大的落差,让人有了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我和马义并排前行,穿行过无边的荒草甸子,来到一条公路上,拦下一辆车。 回到家,我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疲惫,甚至在无边的幽冥之中,在灵魂的最深处,我对生命有了种强烈的厌恶感,下辈子别回六道了,千万别回来了。 这段日子,欧阳劫,李富强和老姨都在我家,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感受过这样的烟火气了,李富强亲自下厨做饭,我家每天都是香喷喷的大鱼大肉,十几号人聚在桌前,欢声笑语,举杯共饮。 亲爱的朋友们,我必须如实告诉你们,我每一天,都感到无比的迷茫,家人们幸福的欢笑,在我面前像老式幻灯片似的,反复慢放着,我经常手指夹着烟,脸色呆滞而迟疑,久久注视着某处不相干的角落,有人问起我什么,我总是以最简短的方式,机械地回答着。 除了青丘,没人留意到我举止的古怪,人们以为我喝断片了,实际上对我来讲,任何种类的酒精入喉,都跟白开水一样无味。 深夜我难以入睡,脑海中总是出现那些被我杀死的扭曲人脸,孙无义,刘纲,吕俑…… 原来坏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的。 既然睡不着,那干脆就静坐冥想吧。 教大家一个冥想的姿势,双手比划出“OK”的手势,手心朝上,手背平放在大腿上,然后盘腿坐地,挺胸,闭眼,啥都别想。 别去在乎这腿该怎么盘,什么左上右下的,去特么的蛋,初学者怎么舒服怎么来。 如果你有拖延症,做事总难以集中精力,你可以这样试着坐十分钟,有奇效。 遇到人生重大决策时,也请务必试试这个。 “李狐狸,你现在改修佛光了,之前的阴气,正一点点从你体内排空。” 深夜中静坐的我,耳边传来青丘的呼唤声:“所以你会感到魂不守舍,意识变的迟缓,这很正常,这是由极阴,到极阳转变之下,所引发的正常灵魂反应。” “这也预示着,断离舍大劫,已经临近了,做好准备吧。” 我迷迷瞪瞪地问青丘:“断离舍,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青丘沉默许久,回道:“这个回头再说,这趟阴间之行,你的修为突飞猛进,距离真正的阿修罗,只差一步之遥了。” “幻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已经不再拘泥于形式了,可以随心意自由启动。” 青丘传授给我一道妖狐幻术的心法,我默记下后,试着引导,淡金色的佛光立刻如细密的萤火虫般,在我皮肤下缓缓游走,在黑暗的静室中,我的身体像通了电似的,散发出金灿灿的光。 随着更多阴气被排出身体,我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也终于理解了心法的含义。 青丘曾用幻术,让史细妹从炭火下摸出大蛤蟆,白夜天曾借助观音菩萨的幻象,将舅姥姥吓到直接现出原形。 以上,皆是高维能量的自由表达方式,简单讲,我之前学到的那些低级幻术,基本都可以舍弃不用了,现在,我也能按照心意,自由表达幻术了。 我想让敌人看到啥,它就得看到啥,除非道行差距过大,或者对方持有能免疫幻术的秘宝,否则打个照面,眨眼间就中招,甚至很多时候,敌人身处幻境,却迟迟意识不到,等反应过来时,黄花菜都凉了。 这还没完,青丘喜悦地告知我,由于成功观想到明王法相,我的这对狐瞳也有了佛光的加持,一切虚妄假象,在我面前无处遁形,我能无视伪装,一眼识破同行的道行,还能看出死物的怨气。 第388章 婚礼 单单是这最后一条,就对我这份操性的阴差工作,有了莫大的加持,以前我总是通过气场来分辨死物的境界,这招在阴间好使,到了人间就没什么用了。 在人间游荡的死物,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阳气,你光靠气场分辨,是分辨不出深浅的。 而有了这对火眼金睛,我就能准确分辨出死物的实力,也能为自己规避掉不必要的凶险。 我按照青丘传授的方法,将佛光引导至双眼,就感觉眼珠子痒的不行,眼泪直流。 许久后,不适消失,我睁眼看向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明亮的有如白昼,一切景物清晰可见。 我这对狐瞳,竟然有了夜视的能力! 要是能再开发出透视眼,那就锦上添花了。 青丘立刻洞悉到我的坏心思,冲我粗鲁地比划出中指:“你做梦吧,真有了透视眼,你就整天往小姑娘堆里钻吧,我还不了解你?” 我兴奋的一夜不眠。 第二天一早,我立刻喊来李富强试招,我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幻术具体将以怎样的形式,来自由表达呢? 李富强光着膀子,正蹲在院子里刷牙,我上前问他:“胖子,你这辈子看到最美好,最难忘的画面是啥?” 李富强嘴里含着泡沫,毫不犹豫地答道:“那几年我在龙虎山修行,每天夜里偷摸着出来,去观看小师妹们戏水,从中感悟大道……” 我大致想象出画面,冲着李富强比划出一个手势,我的指尖直接连通了不动明王所在世界的高维能量,指尖金光淡淡一闪,李富强当场就迷瞪了。 他真的看到了我让他看到的画面,胖脸上露出迷一般的傻笑,鼻血流出来都顾不上擦。 边傻笑,他嘴里还边小声念叨着:“师父总说阴阳平衡,这帮小腰精,白天揍我揍的那么惨,晚上我得看回来。” “什么叫平衡?这就叫平衡。” 欧阳劫伸着懒腰来到院子,瞧见李富强正蹲在墙角,对着一窝老母鸡傻笑,不禁疑惑道: “这小胖子中邪了么?” 我满意地笑了笑,轻勾手指收回幻术,现在,我终于不用再拿亲身经历去打包幻境了。 幻境,将随我心意,以任何可能的形式展开。 我能让李富强重温龙虎山的香艳美景,也能让敌人亲临最恐怖炸裂的血腥地狱! 三天后,结婚。 我家张灯结彩,热闹的不行,马义,金玮和我的同学安红艳,都来参加了。 欧阳薇和姜幼初把自己反锁在闺房里,羞的不敢出来。 因为和谐原因,婚礼过程我不便详细描写,我们这边农村,没那些杂七杂八的穷讲究,也不搞什么婚闹,就亲朋好友一大家子人,坐一块吃个饭,喝个酒完事了。 遗憾的是,周昆没法前来参加他女儿的婚礼。 我总算结婚成家了,这是奶奶最大的心愿,婚礼现场,奶奶乐的合不拢嘴,拿出压箱底的大金镯子,往俩姑娘白细的手腕上戴。 酒席吃到深夜,我被众人轮番灌酒,喝的晕乎乎的,这时,金玮将我喊到屋外,递给我一个小纸盒,说: “李师傅,这是秦总给你的贺礼。” 我等金玮走后,拆开纸盒一看,里面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件,就一张纯白色的丝绸围巾,上面印着个深深的口红印。 我伸手抚摸围巾,上面竟然还带着女性温软的体温,鼻尖传来阵阵女人幽香,我仿佛看到了秦子曼在坏笑着,冲我挑衅地勾着手指。 但很遗憾,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然后,我早就阐明离场,和她到此为止了。 屋里灯火通明,人们的欢笑声在继续,我再次感受到那种时间迟缓的错觉,那一刻,一切嘈杂的声音,统统静默了,我神色呆滞,凝视着面前一盘未知的菜,这幸福来的太不真实,仿佛一缕光,一阵风,随时要从我掌心溜走。 春宵一夜值千金。 折腾到凌晨两点,我横竖睡不着,猛地坐起身,看向身旁熟睡的美丽姑娘,替她们擦去长长睫毛上的晶莹泪珠,又亲吻了几口后,我下床开始穿衣。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下楼,来到李富强的房间。 胖子睡的正吐泡泡,让我狠狠捏着肉脸,硬生生叫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觉,不满地抱怨道:“哥,这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跟个鬼似的,说来就来了,给我吓一大跳!” “少废话!”我冷冷盯着他:“起来!穿好衣服跟我走!” 第389章 会面 “哥,这大半夜的,你要带我去哪啊?” 我冷冰冰道:“练胆!” 李富强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不情愿道:“这就完全没必要了吧,我刚从阴间回来,经历了那么多大风浪,胆量这块我已经够格了。” 我也懒得废话,硬是给这胖子拽下床,让他穿好衣裤后,直接带他出门。 黑天半夜的,我出了小区后,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直行,最后下了公路,越走越快。 李富强紧赶慢赶地跟在我身后,一个劲朝我嚷嚷:“去哪练胆啊?你倒是吱个声啊?火葬场?凶宅?还是黑坟营子?” “李三坡你个篮子!你慢点!”眼瞅着快跟不上我了,李富强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头都不带回的,脚步如风,穿过一大片僻静的小树林,又前行了七八公里,最后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前。 天空如墨汁般漆黑,看不到半点星光,四下寂静如坟墓,我放慢脚步,沿着山谷前行。 这里距离距离郊区已经很远了,四周荒无人烟,脚下堆满了锋利的乱石,这片山谷不久前,应该经历过至少一次塌方。 李富强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跟到我后边:“哥,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你跟我直说,这黑天半夜的,咱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真是来练胆的吗?” 我冲他嘘了下,继续前行,山谷正中的小溪跟前,有一座破旧的土地庙,周围有几颗光怪陆离的歪脖子枯树。 我走进土地庙里瞧了眼,里面位置不大,也就十来平米,头顶到处都是蛛网,地板上浮了厚厚一层灰,正前方的土地爷雕像,上半截身子没了,模样阴森中带着点怪异。 “这小破庙,多少年没来过人了。”李富强皱着眉进屋,用手机四下照射着,然后惊悚地问我: “这里闹鬼吗?” 我摇了摇头,小声对他道:“过一会,有个人要来这找我,到时候你冒充成我,去跟他见面。” 有件事我一直忍着没说,昨天婚宴现场,有人委托快递送来一封信,是张白纸,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今晚凌晨2点半,来老瞎子山土地庙见我。” 我起初读完这封信,也感到挺纳闷的,这都啥年代了,咋还有人用这种老掉牙的纸质信函呢? 直到我看见下方盖着的公章后,这才反应过来,信是中阴送来的。 今晚,是我入职中阴上班的第一天,米先生曾说,那边会安排个老师傅来带带我,教我些规矩。 约我在土地庙见面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老师傅了。 一直以来,我对中阴这个地方,始终提不起丝毫好感,主要是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受不得半点约束,这辈子,我一天班都没上过,看风水算命那都是随缘,钱赚够立马收摊,这突然给我强行安排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我还真挺难适应的。 而且我本身对阴差这个职业吧,也特别抗拒,和鬼打交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李三坡终究不是什么成佛的命,普度众生这档子事,和我没半点关系,我连自个都普度不了呢,我还管的了别人? 更何况,阴差这份工作,可是没有工资的,所谓的阴德,那是下辈子的事,对现在的我没半点帮助。 在听闻马义年轻时当阴差的经历后,我对中阴的印象就更差了,虽然马义讲的东西,大概率四分真,六分假,但看陈山火威胁人那操性,估计也是大差不差。 上述这些都能忍,最让人恼火的是,哪天上岗不行?非要选我结婚当夜? 我断离舍的大劫即将到来,没功夫应付中阴这块,青丘就给我支了个招,说你就摆烂,乱来,让中阴都觉得你无法胜任这工作,主动把你开掉就完事了。 这正合我意,所以我就寻思着,一会等那老师傅来了,我多少得给他点画面。 想到这,我看向一旁的李富强,见我眼神有点阴,李富强挺怵我的,后退半步,颤声问: “对方是谁啊?” 我给李富强简单把这事说了,李富强听完顿时一乐:“乱来是吧?这个简单啊。” “只是。”李富强皱着眉道:“我这么胖,我冒充成你,人家老师傅能相信吗?” 我摸着鼻子道:“你是我堂弟,咱俩面相这块是沾点边的,至于身材胖瘦,这个就全凭你自由发挥了,毕竟口才,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李富强自信十足地拍着胸膛:“放心,你一会看我表演就完事了。” 我俩偷摸着出去,躲在土地庙后面的一块大石头跟前。 我趴在石头后面不停张望着,等了没一小会,远处就出现了一个惨白色的人影子。 老师傅到了! 我死死盯着它,等那人影子来到跟前时,给我惊的直吸凉气,那哪是什么老师傅啊?来的分明就一年轻姑娘! 这姑娘看着比我小几岁,穿一袭白色长裙,瀑布般的黑发披肩,一对漆黑的眸子分外灵动。 长得属实是漂亮,小家碧玉的瓜子小脸,而且这姑娘身材很是高挑曼妙,特别是那小腰,细的简直盈盈可握,看得让人心动。 姑娘站在土地庙前,四下张望着,显然是在找寻我,我躲在石头后面偷窥着她,起初内心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释然了。 阴差里没有活人,这姑娘看着年轻,但说不定人家资历老,叫老师傅也没毛病。 从道行上分析,这姑娘倒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李富强都要比她高出一小截。 这倒不奇怪,中阴目前人手严重不足,底层阴差里,不大可能出现多厉害的人物。 第390章 守宫砂 姑娘在土地庙前等了片刻,有些不耐了,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李三坡?” 我用胳膊肘捅了下李富强,胖子深吸口气,从石头后面窜了出来。 给那姑娘吓一大跳,这大半夜的,一只野猪般的胖子,行踪诡异地突然出现,换谁谁不怕啊? 后退几步,姑娘迟疑地打量着李富强。 “你?” “小生李三坡,见过姑娘!”李富强笑吟吟地走上前,自我介绍道。 我强忍住笑,躲在石头后面偷看,就见那姑娘神情惊疑不定,眸子不停在胖子身上扫视着,说:“你是李三坡?不对啊?我看过你照片,你没这么胖的啊?” 李富强镇定自若道:“我在阴间的那段时间,三天饿九顿啊,属实给我饿怕了,最近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胡吃海喝,体重长的是有点快。” 这姑娘可能是常年和鬼打交道,心思反而比较单纯,听李富强说完,她将信将疑道:“那?那也不能胖这么快啊?” “而且你之前不是白发吗?” “我是易胖体质,才染过发。”李富强一对贼眼在姑娘身上乱瞄,越看越得意: “小老妹怎么称呼啊?有没有对象?” 姑娘轻声回道:“我叫吴珊,是你的老师,也是你的搭档,我当阴差已经十多年了,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抓鬼。” 沉默片刻,吴珊又道:“我还是觉得你不像李三坡,你和他的气场对不上。” 我一听,坏了,把这茬给忘了,我已经一只脚踏进修罗境了,李富强还差的远呢。 给吴珊这么一问,李富强一时没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我那啥,我有秘法屏蔽气场,这个很高深,说了你也不懂。” 吴珊哦了一声,说:“那你跟我走吧,路上我再跟你讲今天的任务……” “等等!”李富强叫住吴珊,直勾勾看着她:“妹妹,我这个人吧,你别看我胖,但我性格很谨慎的,接下来有得罪的地方,你别怪我。” 吴珊停下脚步道:“谨慎就对了,阴差是高危工种,小心使得万年船。” 李富强上前一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该轮到你了。” “你说你是阴差,可口说无凭,你该如何证明你就是我要等的阴差,而不是未知的妖魔鬼怪呢?” 吴珊楞了片刻,说:“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工作证,我还有中阴的文书,也能证明我的身份。” 说着,她手伸进饱满的胸怀里,准备往外取东西,却被李富强伸手阻拦。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伪造的。”李富强叹着气道:“我听说,女阴差身上都有守宫砂,你拿出来给我看一眼,我就信你。” 我不用想都知道,这事肯定是朱天师告诉他的。 由此可见,那朱飞越也不是多靠谱的人。 吴珊皱了皱眉:“守宫砂在我大腿上,我怎么拿出来给你看啊?” 李富强神色凝重道:“你露出来给我看一眼,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你要是拒绝,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躲在暗处的我,忍不住伸手抹了把脸,李富强这臭不要脸的超能力,当真是专业到没边了,给他这么一搅合,至少今晚上的班,一定是上不成了。 在李富强提出这刁钻的要求后,我本以为吴珊一定会严词拒绝,谁料……她竟然很大方地答应了! “好。” 吴珊干脆利落地答应道,先是低头解开束腰的白绸缎,然后开始宽衣。 三两下功夫,白裙落地,给我和李富强看的是大气都不敢喘! 别觉得奇怪,阴差这个物种,是介于人和鬼之间的,阴差具备实体,和活人一样需要吃饭睡觉,但生前的经历,她是一点都不记得的。 阴差的内心很干净。 吴珊是从业十年的老阴差,人家基本不跟活人打交道,也从不接触凡人世界,对人世间的很多算计,自然是全然不知的。 在阴差这块,她是老师傅,但要说对人心的解读,吴珊完全就是个新手小白。 所以面对李富强的无理取闹,吴珊并没有感到太多可疑,反而认为这很合情合理,欣然接受了对方的检查。 守宫砂在大腿外侧,那玩意就跟美人痣似的,笔尖大的一点,因为位置靠近腿根,吴珊还特意把那啥往上提了提,露出来给李富强看。 “可以了吧?”脸有些红道。 李富强沉吟片刻,目光从下游走到上方:“把这个也去掉。” 吴珊楞了楞,脸更红了,恼怒地用玉臂紧护胸膛: “守宫砂在腿上,和这里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给你看啊?” 第391章 精准拿捏 单论脸皮厚度,李富强是全方位碾压我的,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的招,人家眨眼间,张口就来。 “我们人间有句成语,叫做坦诚相见。”李富强绷着个胖脸,认真给吴珊解释道: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两个人头一回见面,必须要敞开胸怀来给对方看,这象征着真诚的友谊。” 吴珊听完,皱着眉苦苦回忆:“前世的事,我是真记不得了,人间真的有这种说法吗?” “是啊。”李富强郑重地点头道:“小吴啊,你参加工作时间不久,你对组织有情绪,这个组织可以理解,但是咱们是要一直当搭档,长期合作下去的。” “你我不坦胸相见,等于就有了隔阂,有了隔阂,接下来工作该怎么展开呢?你说对不对?” 吴珊洁白整齐的银牙紧咬红唇,犹豫了半晌,小声说:“那好吧!” 哎呦我滴天! 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怎么中阴的这帮阴差,一个二个都这么傻的吗?三两句话就给骗的找不着北了,这吴珊当了十年阴差,还保持着处子之身,也是个奇迹了。 这也就是遇上我们哥俩了,真要碰上坏人,给她卖了她还傻呵呵帮人数钱呢。 “停!快停!” 李富强看到吴珊双手背后,准备解那东西时,也是当场傻眼了,李富强再油嘴滑舌,终归还是胆小,胡闹着玩可以,来真的?他后边可就没法收场了。 吴珊动作僵住,不解地看向李富强:“不是说要坦诚相见吗?” 李富强要疯了,双手抓着头发,蹲在地上苦笑:“怎么我说啥,你都信呢?” 吴珊弯腰穿好长裙:“我实在记不得人间的事了,你刚才说的这个成语很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所以我就信了。” 李富强彻底拿这姑娘没辙了,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哥,你赶紧来接手吧,我属实是拿捏不住了!” 我无可奈何地从石头后边走出,吴珊看到我的本尊出现,她立刻反应过来,指着我怒道: “好你个李三坡!你找替身来愚弄我!这笔账我得给你记上。” 这姑娘红着脸,快速穿好裙子,然后拿出小本子写了起来。 我来到吴珊跟前,摸着鼻子苦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本来不打算出面,想让我堂弟替我顶一天班。” 系好腰带后,吴珊双手叉腰,冷笑地看着我:“结果我的单纯打动了你,你还是忍不住现身了。” 姑娘的这番话,瞬间给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可能没我想的那么单纯,她只是配合着李富强演戏,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引我现身。 接下来吴珊的举动,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不要仗着道行比我高,就以为能欺负我,我要是连你们这两个臭弟弟都拿捏不住,我还算哪门子的老师傅啊我?” 吴珊一脸得意,冲我俩勾着葱白的手指:“发什么呆呢?该上班啦!” 我跟在她身后,往山谷深处走,这姑娘的确有两下子,不佩服不行,人家道行是不咋地,但人家拿捏老爷们的手腕,那是真的够狠啊。 她知道我和李富强不是无可救药的好色之徒,所以利用女性的优势,成功逼我现身。 “这没我啥事了,我回去睡觉了。” 李富强摆了摆手,转身要走,被吴珊直接叫着:“你也来!” 胖子垂头丧气,无奈地跟了上来。 路上我问她:“刚才我俩要是忍着不吱声,你难道真脱吗?” “当然脱啊。”吴珊边走边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都9024年了,思维也该进步了。” “相比男性,女性有很大的优势,不利用多可惜啊。” 李富强听的懊悔不已,委屈道:“早知道我当时咬咬牙,心肠硬一点就好了。” 吴珊捂嘴轻笑:“要不你也来当阴差吧,咱们中阴别的没有,就是妹妹多。” 李富强说:“妹妹多没用,关键是妹妹够开放吗?” 吴珊轻声道:“十个阴差里,九个都是姑娘家,开不开放我不清楚,但对异性的渴望一定是非常强烈的。” 李富强吞了下口水,似乎真的在往这方面考虑了。 我没心思听她俩扯淡,直入正题道:“吴师傅,阴差每天都要上班吗,有没有双休?” 吴珊回头看了看我,笑呵呵道:“阴差没你想的那么忙,其实很多事并不需要我们出面,比如凡人正常离世,这种情况会有阴兵出面,将它的灵魂带走。” “我们只处理棘手的事件。” 从吴珊口中我得知,阴差一个月也上不了几天班,而且工作时间多是在夜里,我稍稍松了口气,如此宽松的工作安排,应该不会耽误我渡劫了。 我想了想,又问她:“米先生说,工资会以阴德的方式来发放,这阴德对我没啥大用,能不能给变现了呢?” 吴珊边走边答道:“不能啊,但是阴德可以在中阴兑换很多宝贝,下次我带你去一趟中阴,再给你细细讲解。” 宝贝?这让我产生强烈的兴趣,但很快我又警惕地摇头,不行,这是中阴陷阱!它们想骗着我心甘情愿给它们打工,存阴德换宝贝,我不能上这个当! 吴珊见我神情复杂,小嘴叹了口香风:“李三坡,你的一切人生过往,我都阅读过,我觉得你这个人虽然罪孽滔天,但还不算无可救药。” 李富强忍不住插嘴道:“你阅读过我哥沐浴吗?” 吴珊神态自若道:“阅读过啊,而且反复阅读过几千遍呢!” 我听的脸都红了,女阴差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吴珊继续对我道:“你不要起什么歪脑筋,断了消极怠工的念头,给中阴工作的好处,你现在体会不到,将来你就知道甜头了。” 第392章 死亡预言 我说和这个没关系,我感觉中阴的观念太过迂腐了,这个不能,那个也不能的,如今的人间是个啥比样,你们心里还没点数吗?很多事,你必须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 正是这种迂腐守旧的观念,致使你们失去了对阴间的掌控,而且再这样下去,人间迟早也得脱控。 吴珊点头道:“你的观点和陈山火一致,中阴迫切地需要一场改革,而且改革已经在进行中了,相信不久后,效果就能展现出来。” 山谷越往深走,光线越暗,走到后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吴珊打开手电在前边带路,四周幽幽森森的,脚踩在树枝上咔咔直响,茂密的灌木里不时传来蝉鸣。 我问吴珊今晚的工作安排。 吴珊轻声道:“小案子,一会到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这姑娘今晚要死!” 我们正走着,青丘突然在我耳边道。 我听的直皱眉,怎么第一天上班,搭档就要死呢?不是说小案子吗? 黑暗中,我看了眼吴珊的背影,偷偷问青丘:“她就非死不可么?有回旋的余地吗?” 我和吴珊头回见面,我俩不熟,她死不死的和我关系不大,我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吴珊是我第一个搭档,我这头天上班,搭档就没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感觉挺晦气的,对我在中阴的名声也有影响。 青丘给出预言后,就不再吱声了,我一咬牙,追到吴珊身旁。 吴珊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手电往我脸上一打,见我脸色很差,她还以为我害怕了,笑着说: “怎么?道行修的这么高,还怕鬼啊?” 李富强跟在后面问:“所以阴差的主要工作,就是抓鬼吗?” 吴珊答道:“那不一定,有时候也抓人,今晚啊,咱们人鬼都要抓!” 在李富强好奇的追问下,吴珊就开始讲这案子了。 说最近人间有个叫“互助会”的邪教,活动非常频繁,引起了中阴的注意,陈山火就命令吴珊带着我前去查看。 按理说,邪教属于人间事物,由人间政权管辖,这种事,中阴是不会插手的。 但这个互助会不一样,这帮篮子以帮助弱者,救赎灵魂为幌子,把人骗进去,谋财害命,就最近这几个月,受害者数量已经过百了。 互助会的存在,已经威胁到阴阳平衡了,这种情况,中阴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我低头不语,我接触邪教不多,但任何邪教,都要有一个让信徒供奉的精神图腾,有供妖魔鬼怪的,有供各路邪神的,也有伪装成佛教道教的。 邪教组织者通过精神图腾来下达命令,从而达到操控信徒的目的。 我就问吴珊,互助会的图腾是个啥? 吴珊的回答让我惊讶,她说,互助会供奉的是一件……衣服。 “衣服?”李富强神色古怪道:“神经病吧?衣服也能当神来供着?” 吴珊点头:“确切地讲,是一件红色衣服,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前边有个家属楼,互助会的据点就隐藏在楼上,一会咱们上去就知道了。” 我这时候就对吴珊道:“一会到地方了,你就别上去了,我们哥俩能处理,你在楼下找个安全地方待着。” 我是真怕青丘的话会应验,我不想让吴珊死,但这姑娘怎么说呢,性格比较烈,她误解了我的意思,可能是觉得我有点不拿她当回事了,立刻不客气地回怼我道: “李三坡,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你不要觉得你道行高,就可以目中无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呢?” “你是新人,你第一天上班,就跟在我旁边老实看,老实学知道吗?别显摆自己,阴差不是那么好干的,这里面的学问多着呢!” 我连声称是:“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感觉不太好,我怕你出事。” “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见我态度谦逊,吴珊怒气消了些,说:“阴差,的确是死亡率很高的职业,不过我有十年从业经验,我知道分寸,真出事了,我跑的肯定比你快,你就不用替我操这心了。” 我说行,那一会上去了,你尽量站我身后,方便跑。 吴珊咯咯笑着:“别总跑,跑的,咱们是阴差,在人间,咱们可是高高在上的,身份尊贵无比,所以拿出点阴差的样子来,知道吗?” 我没再吱声,命这东西,有时候不信真不行,正所谓一生难卧两张床。良言难劝该死鬼。 但有件事挺奇怪的,我琢磨不太明白——青丘既然预言出了吴珊的死,那陈山火一定也能。 他既然明知吴珊今晚会死,为何还要派她来执行任务呢? 不管那么多了,一会上楼见机行事吧,能护的住护,护不住那也没辙。 李富强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你俩是阴差,你们去办案子,非把我扯上干啥?” “这黑天暗地,荒山野岭怪吓人的,我还是回家睡觉吧。” 李富强转身要走,被吴珊一把拽住后脖子:“陈山火对你挺感兴趣的,说你这个小胖子画魂师,有两下子,有意也提拔你当阴差。” “刚好你自个送上门了,也省的我回头去找你。” 李富强哭着脸捶胸跺脚:“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王法了?合着你们中阴,就盯着我们李家的人坑呗?” 借着胖子抱怨的功夫,我连忙问吴珊:“我这阴差,具体要干到啥程度,才能被中阴开除呢?” 第393章 专家楼 吴珊摸着下巴想了想,答道:“首先是智力这块,智商过于低下的,自然是无法胜任阴差工作,要被开除的。” 李富强赶忙插嘴道:“我能证明我是弱智儿童!” 吴珊边走边道:“另外,就是故意违反中阴禁令,多次制造杀戮罪孽的……” 她还要往下说,我摆手道:“懂了。” 我在不动明王面前许下的誓言,和中阴禁令有直接冲突,明王要我杀尽六道恶人恶鬼,中阴却禁止杀人杀鬼,这样看,我被开除是迟早的。 这我就放心了。 吴珊的身影快速在乱石灌木中穿梭,健步如飞道:“刚开始抵触是正常的,谁吃饱了撑的,愿意成天跟死物打交道呢?不过有危险,就有回报,阴差这份工作做久了,你就放不下了,因为中阴给的实在太多了。” 它给的再多,也买不来我的自由,我是只自由惯了的野生小狐狸,自由,是我骨子里流淌的天性,我不喜欢被约束。 我们一行三人,边说边赶路,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出了这方山谷。 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一条漆黑的河流,径直穿过一大片白惨惨的砂石地,四周树林环绕,在砂石地的正中,立着一座孤楼。 也就巧了,这地方我小时候居然来过,老辈人管这叫白骨滩子,距离哈市几十公里远,小时候爷爷奶奶带我来这郊游过。 别看大晚上的白骨滩子阴惨惨的,白天这里的景色还是很优美的,我就记得小时候我追着一只蝴蝶,在白骨滩子的树林里迷了路,是一只大蛇带着我出来的。 而眼前的这座孤楼,我小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我还进去玩过,顺便撒了泡尿。 这楼的年龄比我要老的多,据说是上世纪毛熊国修的专家楼,具体用途未知,我小时候时它就已经荒废了。 专家楼高三层,此刻,三楼所有窗户,同时透出很明亮的光,老远就能看见里面闪着很多人影子。 稍微带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互助会把据点选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就说明了它心里肯定有鬼,就差把邪教二字刻在脑门子上了,如此明显的事,怎么还能有人上当受骗呢? 我们三人来到专家楼跟前,这时吴珊从裙子里摸出三只令牌,自个戴了一只,又给我们哥俩一人塞了一只。 我拿着令牌打量,这玩意呈菱形,扑克牌大小,通体漆黑,摸起来冷飕飕的,跟冰块一样。 吴珊说,这是阴差专用的阎王令,带上它,咱们在活人面前就隐身了,谁也看不到咱们。 当然了,阎王令可不止能隐身,它还能让佩戴者具备“穿门而过”的特殊能力,就是说人间的门,困不住阴差,各家各户,阴差想进就进。 所以阴差也没我说的那么可怜,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这也是吴珊如此自信,将互助会当成小案子来办的底牌。 我和李富强都大感好奇,学着吴珊的样子,将阎王令戴到胸口。 戴上以后,我们三个彼此都能看见对方,也没感觉到隐身效果,吴珊却说,阎王令不但能隐身,甚至还能隔绝我们的说话声。 有些老人命数将至,临死的那一刻,往往会听到墙角有人说话,可睁眼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现代医学管这个叫临死前的幻听现象,实际上它不是,那是阴差窃窃私语的声音。 上楼的时候,李富强问:“有没有类似的先例,就是戴上阎王令进银行,或者是进女浴……” 吴珊都给李富强搞无奈了,摇头叹气道:“小胖子,你敢拿阎王令为非作歹,中阴第一时间给你没收了,还赏你一顿大嘴巴子!” 李富强脸有点红,小声嘀咕道:“中阴真没劲!” 这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专家楼,楼梯斑驳到连灰都懒得往上趴了,就连铁制的楼梯扶手,都腐朽到一捏就碎的地步了,随着我们上楼的脚步,发出吱啦啦的悲鸣声。 三楼透下来的光,从楼梯缝隙透下来,撒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听那动静,上面人还不少,互助会的信徒们正拍着手唱着歌: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白天也倒罢了,这大晚上的,这么阴森偏僻的地方,聚集着这么一大帮人,唱的还是这首歌,那气氛啊,真是吊诡到无以复加,听的人内心涌起阵阵恶寒。 三楼是个数百平的宽敞大厅,此刻,数十盏灯将这里打的宛如白昼,地面上铺着红地毯,窗台上摆满了鲜花和蜡烛,环境被打造的温馨而欢喜。 大厅中,坐着三五十号信徒,老少爷们男女都有,每人都穿着红衣红裤,以及红色绣花鞋,盘坐在红色蒲团上,唱着红彤彤的歌。 气氛温暖到阴森。 我们三人上来后,在大厅里溜达着,并没有引起信徒们的注意,他们依旧专心地唱着歌,丝毫没留意到我们这三团空气的出现。 “看!那就是互助会供奉的红衣!” 我顺着吴珊的指尖瞧去,只见大厅正前方,被临时搭建出一个小讲台,讲台正中,挂着一件风衣造型的红色衣裳。 红衣的剪裁比较宽敞,由此猜测,其主人大概率是位爷们,衣服的款式也非常奇怪,它肯定不是现代的,也不太像古代的,大概率是民国年间遗留下来的物件。 第394章 演讲 可从材质来看,它又像是不久前才赶工完成的,红衣上并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一件民国老爷们穿过的红衣裳,没什么可讲的,诡异的事有两点,第一,这件红衣并没有做任何支撑,它就这样凭空漂浮在讲台半空,像活了似的,不停前后微微移动着,这阴森度直接就拉满了。 第二,红衣上贴满了我看不懂的黄色符纸,不光我看不懂,连龙虎山的李富强都看不懂,他明确告诉我们,这些符纸绝非出自道家。 所以信徒唱的这首感恩歌,是唱给红衣听的。 我收回目光,看向讲台左侧,那里坐着个戴眼镜的姑娘,这姑娘同样红衣红裤的造型,二十来岁,黑,瘦,长相一言难尽,她已经尽力化妆了,可我看到她那张脸,依旧想起了牲口圈里的驴马。 这姑娘,应该就是互助会的主持人了,我特意看过,她只是个普通活人,身上没带半点道行,所以互助会的幕后一定不是她,她也只是个臭打工的。 见我抬手要点那姑娘,吴珊顿时大惊,死命地拉住我: “你想故意违反禁令,被中阴开除是吧?死心吧李三坡!陈山火特意让我转告你,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我皱着眉,收回手,来都来了,也不急这一会,先把互助会的剧本看明白了再说。 我们仨就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蒲团上,看那些信徒唱歌,过了会,一旁的李富强捅了捅我,说:“哥你发现没有,这帮邪教徒唱歌时的神色,一个个都跟鬼似的。” 我发现了,人们唱歌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美满和温暖的笑容,如果去掉讲台上的红衣,以及这黑天半夜鸟不拉屎的专家楼,你很难把互助会和邪教联想到一起。 但是你把这两个元素加进来看,你就很难不感到毛骨悚然了,唱首歌,用得着这么高兴吗?一个个跟特么中了彩票头奖似的? 不一会,歌唱完了,信徒们欢喜地鼓掌,台上姑娘一抬手,掌声就停了。 姑娘拿着麦克风,就开口说话了:“鉴于今天有新人加入,我再介绍下自己。” “我叫刘小燕,我很荣幸能主持黑龙江一带互助会的工作,我也很高兴地告诉大家,从刚才的歌声中,红衣阴师感受到了大家所发出的积极能量!” 红衣阴师? 我直勾勾盯着漂浮在讲台上的诡异红衣,沉默不语,青丘在我耳边解释道:“阴师,是指死去的修行人,修行人死后,道行是可以过继到阴身上的,所以修行人即使坠入阴间,生活的也要比一般的鬼好。” “但这个待遇,只有修罗境以上的修行人,才有资格享受,修罗境以下的猫猫狗狗,比如你,可就没这待遇。” 我目光变得阴沉起来,所以互助会供奉的精神图腾,是一位死去的修行人,从民国年代的剪裁工艺能猜出,这位阴师的道行一定是高到没边了,甚至可能超越了修罗境,达到黄泉境也不一定。 那么现在,阴师的魂魄在哪?阴间?地狱?还是在人间? “咱们互助会的宗旨,是爱,是救赎,是包容!”讲师刘小燕在台上讲的满面红光,精神头十足: “这个社会很肮脏,很阴险恶毒的,弱者不被保护,没关系,交给我们来保护!你是个失败者吗?你的人生一片灰暗吗?你被现实的不公和挫折一遍遍击垮,再也站不起来了吗?你被绝望压到喘不过气了吗?” “来互助会吧,朋友!这里是你的家,你的避风港,在红衣阴师强大仙力的加持下,你的所有苦难,将在这里烟消云散!” “等你从这里走出去,你将变成一个自信,成功且幸福的人,是的,红衣阴师的仙力,就是这般强大!强大到不可捉摸!” 刘小燕脸胀到通红,指着一旁漂浮的红衣道:“看啊,这件阴师在世时所穿过的法衣!它不靠任何外物悬挂和支撑,就自行漂浮在空中!这等仙境般的异相,已经彻底颠覆了现代物理学的认知!世间有几人能有缘看到呢?” 她这句话倒没骗人,这的确很难解释,冥冥中有一种未知的高维能量,在支撑着红衣的悬浮。 台下信徒们激动到浑身颤抖,注视讲台上的红衣,宛如注视天堂彼岸。 “阴师啊!你是如此的善良和光明!”刘小燕愈发激动地大喊道:“你无私地将自己残存在红衣上的伟大力量,分给苦难的世人们!” 说到情浓处,她干脆站起身,拿着话筒泪流满面道:“有人说我们互助会是邪教,我问问大家,阴师可曾向大家索取过什么?金银钱财?珠宝?房产?没有吧?” “互助会的救赎服务,可是完全免费的啊,他们凭什么说我们是邪教?” “听懂掌声!”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刘小燕一抬手,掌声又停了,她降下声调道:“阴师唯一想要的,就是要大家每次都能按时前来,你来的次数越多,你的日子才能越好过,你来的多了,你成了熟面孔,阴师才能记住你,更加照拂你嘛!” 哔哔赖赖的东西都省略了,刘小燕说的差不多了,咽了口唾沫道:“朋友们啊,千万别害怕,别有疑虑,要完完全全地将自己交给阴师,相信阴师!” “谁有困难,举手我看看!” 台下的人齐刷刷举手,刘小燕随机指了一人道:“你,上来!告诉阴师你的难处!” 第395章 影缺 那是个六十来岁的农村大爷,穿着迷彩服,满头白发,还领着个年轻小伙,那小伙年纪和我相仿,瘦的跟竹竿似的,脸色痛苦,哼哼着捂着肚子。 在众多信徒的注视下,两人上台后,虔诚地跪在红衣面前,磕起头来。 刘小燕对两人的表现相当满意,点头道:“阴师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说吧,把你的困难倾诉给阴师。” 那大爷拿起话筒,指着一旁的小伙道:“这我儿子,他之前是在城里工地上干活的,最近呢,他突然得了一个罕见病,叫再生性障碍性贫血。” 我们三人坐在最后排,聚精会神地听着,只见大爷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检查报告单,放在地上: “这个病可以治,但治疗费很昂贵,要做手术,还要用进口药,我家农村的,条件不好,也没医保啥的,别说砸锅卖铁了,你就算把我这条老命卖掉,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大爷话说完,跪在那就开始抹眼泪了。 吴珊摇头感叹道:“正所谓麻绳只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这大爷也是被逼到绝路了,病急乱投医。” 讲台上的刘小燕听完,也是一脸的同情,问那大爷:“那这个贫血病,具体是个啥症状呢?” 大爷答道:“头晕,没力气,脾坏了,肚子疼如刀绞,而且他这个皮肤你看。” 大爷在儿子胳膊上轻轻碰了下,立刻出现了一小片淤青,这很奇怪,大爷根本没怎么用力,小伙胳膊上的淤青,却像拿铁锤砸出来似的,很深。 大爷说,这个病就这样,身体只要被外物接触,就很容易出现淤青,而且不好消散。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这病怎么这样啊之类的,刘小燕咳嗽一声,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一起为这对可怜的父子祈福,用我们内心释放出的善念,消解他们的苦难,涓涓细流汇成海,这么多善念凝聚在一起,释放出的能量是很强大的……” 信徒们皆点头称是,我仔细观察,这里面还真就没有幸灾乐祸的,每个人都眉头紧皱,似乎真的在用内心的善念,为父子诚心祈福。 我看到这,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国内有很多这种类型的互助会,病友们每周聚一次,互相倾诉痛苦,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医生说,我儿子急需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不做的话,就只有三个月可活了。”大爷眼泪汪汪看向上方飘荡的红衣,凄苦道:“阴师,你老人家行行好,救救我儿子吧!” 刘小燕双眼微闭,似乎在倾听着什么,过了会就见她笑道:“阴师听到了你的请求,你儿子的病,彻底痊愈啦!” 事情到了这,一下变得阴森起来。 我摸着下巴凝视讲台,心生狐疑,首先,这对父子是不是互助会请来的托? 不是,这小伙的确是得了重病,气场很微弱,生命之火如风中残烛,随时要熄灭。 就连李富强和吴珊,都从小伙脸上看出了浓烈的死相。 那就怪了,如果小伙真的患有这么难治的贫血,阴师又是怎么治愈他的呢? 我的狐瞳有了佛光的加持,能看透世间一切污秽虚妄,这里边若是有猫腻,岂能逃过我的法眼? 起初啥事没发生,过了没一会,就看那红衣两个空荡荡的袖管里,散出两道血雾。 血雾来的非常隐秘,冰丝丝的,带着说不出的魔力,现场除了我,谁都没察觉到。 两道血雾散出来后,径直涌入父子的口鼻中。 接下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就看那小伙身体突然猛烈颤抖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黑水,然后摸了摸肚子,神情怪异道:“爹,我肚子不疼了!” 众人都伸长脖子瞧过去,只见小伙原本惨白的脸上,已有了几分血色,蔫巴萎靡的精神一扫而空,最重要的是,小伙灰暗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 大爷起初还不太敢相信,刘小燕说,你再碰他胳膊看看? 大爷在儿子胳膊上用力碰了几下,半天没来淤青,父子俩喜极而泣,紧紧抱在了一起。 台下,爆发出狂热的掌声。 大厅最后一排,亲眼目睹这场奇迹的三人,脸色都阴郁至极,李富强挠头苦想道: “这是个什么原理啊?他这病不像是装的,怎么说好就好了呢?” 吴珊眨眼道:“我听闻民间的一些仙家弟马会治病,可那也只是治一些小病,这种程度的绝症,不可能磕个头就完事了,这么快就治好的呀?” 我摇头不语,我刚才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讲台上的红衣了,那两道红雾,明显属于一种十分阴邪的高维能量,带着滔天的怨念和阴寒的杀机,所以红雾,绝不可能是用来救人的,小伙的病情转好,只是虚妄的表象,只是将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原本还有三个月的阳寿,这下好了,吸了红雾,他怕是连三天都活不到了。 我将观察到的这些,说给两人听。 李富强听完一拍大腿:“懂了,这畜生把人骗进来杀!” “问题是,它杀这些信徒,它自己能落上什么好处呢?”吴珊眨着眼问: “互助会供奉的这位红衣阴师,早已死去多年,我要是它,我哪还顾得上杀人啊?我得先想法子还魂复活吧?” 我沉默地注视着台上感激涕零的父子,若有所思,刚才,我余光好似隐约看到,父子的影子有一丝细微到不可察觉的气场波动。 我眸子扫向父子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怪了,两人影子的脑袋部位,明显缺失了一小块。 第396章 抢魂 李富强和吴珊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阴师并不只是杀人,它在用高维能量满足信徒愿望的同时,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吞噬掉了信徒一小部分的影子。 吞噬影子? “很好,很好。” 台上的刘小燕仁善地笑着,欣然接受父子的磕头致谢:“阴师的伟大神迹,你们也只看到了千万分之一。” “一点小贫血,算不了什么,明天再来,再让阴师给这孩子巩固一下。” 等父子下台后,众信徒们激动的掌声雷动,我死死盯着他俩的影子,我没看错,影子的确出现了缺失,而且缺失部位有明显啃食的痕迹。 我心砰砰狂跳着,具备这种能力的脏东西,我还是头一回见,而且影子本就是光线投射出的虚无之物,它吞噬这玩意干嘛? 青丘懒懒地解释道:“你以为人家吞的是影子,实际上它吞的是活人的魂儿!”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婚礼上酒喝的太多,我把基本的知识点都给遗忘了。 影子是和灵魂直接挂钩的,它能反应出灵魂的状态,相同的光线下,影子淡的人,多半是被鬼压了,这种人诸事不顺,容易倒霉生病。 影子的比例若出现严重扭曲,形变,说明这个人被下咒了,有小人在做局害他。 以前老辈人走夜路时,半道遇上人了,甭管认不认识,先打着灯照一照,如果对方没影子,就说明他是个没魂儿的空壳,他一定不能是人。 所以红衣阴师吞噬影子,等于是在吞人的魂魄。 “有请下一位!” 见证阴师治病的神迹后,信徒们更加狂热了,这次连手都不举了,众人乌压压一片,兴奋地往台上冲,刘小燕镇定自若地主持着秩序: “大家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个来。” 我也站起身,信步走上前,我想知道,阴师的本体到底躲在哪?它具体是怎么吞人魂魄的呢? 信徒们自觉排起长队后,第一个人走上台,这是个长相油腻的中年人,戴副眼镜,上台后他跪在红衣面前磕了几个头,看向刘小燕: “这里啥都能讲吗?不能泄露出去吧?” 刘小燕道:“我们都是罪人,我们都渴望得到阴师的宽恕,在这里,一切罪都会被接受,被原谅。” 眼镜男点了点头,就开始讲了:“我是一个单位的会计,我喜欢看女主播跳舞,我给她们打赏,当榜一大哥,直播间里那群屌丝舔狗,每次见我来了,都大哥大哥地叫,女主播撒着娇喊我老公,我可有面儿了,然后就约出来搞呗,我自个的工资肯定不够,我就挪用了点公款,还借了些网贷。” “我现在的诉求呢,没别的,就是求财,赶紧把洞堵上,别给我整坐牢了。” 刘小燕听完,微笑道:“阴师听闻了你的诉求,如你所愿,你的苦难烟消云散了!” 眼镜男显然不太相信:“这就完了?钱呢?”他还抬头瞅着上方的红衣,期盼红衣里能掉出点现金来。 和之前如出一辙,衣袖里散出一团红雾,一溜烟钻进眼镜男的鼻子里,下一秒,他手机就响了。 我才不在乎阴师会以何种方式如他的愿呢,反正都是虚妄的假象。 我绕开人群,一步窜上讲台,眸子死死盯着眼镜男的影子。 这一回,我看的清清楚楚,只见从红衣里伸出一道手臂形状的影子,这影子跟蛇似的,又细又长,淡到几乎不可见,我都站的这么近了,又有佛光加持,这才勉强看清。 这手臂摸到眼镜男影子的脑门上,轻轻一撕,像撕纸片似的,直接将他脑门撕下一小片,用长长的手指甲捏着快速缩回,钻进了红衣里。 我低头若有所思,我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件红衣,相当于阴师的骨灰盒,互助会的运行原理,是先把人骗来,用高维能量满足这些可怜虫的愿望,然后趁机抢夺他们的魂儿。 阴师吞这些活人的魂,来获取复活的养料。 我的视线透过红衣,直视其空虚的内部,我已经隐约看见一个赤身男子,正盘腿悬浮在红衣中,怀里捧着大量活人魂魄碎片,往嘴里大口塞着,咀嚼着。 这种抢魂的方式很卑鄙,却不是对谁都奏效的,阳气充足,内心善良坦荡的人,站那给它抢,它也抢不来一根头发毛。 所以你看看,互助会吸纳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各种绝望到走投无路,被生活彻底压垮,或者是一些心术不正之徒,没有比这些人的魂更好抢的了。 眼镜男对着电话嗯嗯了半天,挂了。 他抬起头,直勾勾看向刘小燕:“邪门了!我一个亲戚,好几年前借了我二百多万,这些年我一直要不上,刚才他突然打电话,说明天就给我打款?” “二百万,虽然不够填洞,但这至少是个很好的开始啊!”眼镜男笑的贪婪又愚蠢。 虚假的喜悦,是如此的苍白和空洞,也许亲戚真要给他打钱,也许只是酒后的一句玩笑,将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我低头看向眼镜男的影子,阴师或许对之前的父子还有一丝怜悯,抢走的并不多,但对眼镜男下手很重——他几乎被撕走了一整颗脑袋,他影子的脖颈上面,已经空无一物了。 第397章 违反规定 好多人搞不懂灵魂是什么,灵魂是阳寿阴寿,元神,气运,意识的综合体,一个人灵魂被抢走一部分,他可能一时反应不到,但很快他就会感到不对劲了,老姨曾接过一个案子,有个人被抢走半截魂,说那人恍恍惚惚,问啥都不知道,而且走路脚不沾地,跟飘着走似的。 眼镜男毫无察觉,欢喜地下台,换第三个人。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脚有点残疾,走路一瘸一拐,让人扶着上了台。 男人下跪磕头后,说我是当保安的,我就想找个对象,可我这条件吧,真挺难找的…… 后面的我没听,我跟她俩大概说明了情况,吴珊毕竟是老师傅,处置权在她手里,这事怎么办,她来定。 作为十年工龄的老阴差,吴珊的表现并没有让我失望,她立刻做出决策道:“根据之前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个互助会的危险等级非常高,他们供奉的这只阴师,一旦复活,后果将不敢想象!” “今晚无论如何,必须将互助会连根拔除!” “先抓刘小燕,带去中阴严刑拷问,然后烧毁红衣,逼迫阴师现身!” “胖子!”吴珊美丽的眸子看向我和李富强:“你负责驱赶信徒,我烧红衣,李三坡抓人!” “上!” 话音落下,吴珊一把扯掉胸前的阎王令,葱白灵动的手指朝着红衣连弹,打出几发火弹,红衣顷刻间被熊熊烈火引燃! 我们哥俩也现出真身,我大步流星地抢上前,狠狠拽住刘小燕的头发。 讲台上突然横空变出三个活人来,刘小燕措不及防,惊的大喊,尖叫连连:“救命啊!杀人啦!” 负责控场的李富强,手中画笔一甩,画出十来只恶狠狠的野狼,在银色头狼的带领下,狼群朝着台下信徒们缓缓逼近,发出阵阵威胁的嚎叫声。 “中阴办案!不相关的傻篮子快给道爷滚!不然别怪道爷关门放狗!” 李富强也不跟这些人客气,中气十足地吼道。 可奇怪的是,面对这些凶暴的丹青野狼,信徒们竟然一点都不带怕,众人脸上毫无惧色,有的甚至露出阴森的冷笑。 人们的目光越过狼群,齐刷刷扫向刘小燕。 我这人做事向来干脆利索,从不留后患,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李富强放狗的空荡,我已经捏碎了刘小燕的下巴,并且脱下臭袜子堵上了她的嘴,我怕她煽动信徒闹事。 刘小燕疼的五官扭曲,几近昏厥,嘴里呜呜叫着,喊不出声了。 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传来一道怨毒,阴冷的声音: “他们是阴师的敌人!一个不留,全杀了!” “红衣阴师不朽不灭,寿与天齐!” 信徒们跟中了邪似的,彻底疯狂了,齐声呐喊口号:“红衣阴师不朽不灭,寿与天齐!”然后纷纷从怀里摸出砍刀,斧头等凶器,不顾一切地朝我们扑来! 杀! 李富强脸色一狠,一声令下,狼群出动,三楼大厅里人狼混战,场面血腥而壮观。 尽管只是绘画世界里的假狼,但这些狼的凶暴程度,却比真实世界的野狼要狠,个个行动灵敏,专盯着人喉管咬,一会功夫不到,就放翻了五七号人。 但信徒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帮人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双眼血红一片,各式冷兵器不要命地往狼身上招呼着。 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之前那对农村父子,居然也加入了战斗,刀斧交加间,血肉横飞,小伙让头狼咬到了脖子,他竟不管不顾,浑然察觉不到疼痛,手中尖刀朝着狼肚子一顿猛扎,三两下就杀死了头狼。 “别啊……不能杀人啊!这是违反规定的……” 我亲爱的,美丽的吴师傅,此刻已经被眼前的血腥画面,给彻底看傻了,直愣愣站在那,不知该干啥。 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经历过阴间的千锤百炼,杀人跟玩似的,她不行,她抓了十年鬼,十年,她一个人都未曾杀过。 台下混战,血流成河,残肢断臂乱飞,台上的我,撕着刘小燕的头发,将她拖到被烧成灰烬的红衣前,我用脚踢了踢灰烬,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取下刘小燕嘴里的臭袜子,我冷声对她道:“你说出阴师在哪,我给你条活路,你不说,我现在就弄死你。” 刘小燕非常硬气,下巴被捏的粉碎性骨折,她嘴却依旧硬着: “你知道吗,互助会在全国有千千万万的分会,你们今天毁掉的,只是其中之一。” 我心唰地就凉了一大截,如果刘小燕说的是实话,那这只红衣阴师,可就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全国一千个分会,同时在为它源源不断地供给着活人魂魄…… 互助会,究竟在尝试复活怎样的大凶之物啊? 刘小燕跪坐在地,怨毒地看着我:“灵魂能量……已经积累的足够多了,阴师就快复活了……跑不掉的……都跑不掉的,阴师要将这人间,变成第二个地狱!” “原来你级别不够,你不知道啊。”我冲她笑着,臭袜子塞回她嘴里,一个大比兜子扇过去,刘小燕半张脸顿时肿成猪头,白眼一翻,直接被我扇昏死了过去。 我轻轻提起刘小燕,将她丢到吴珊面前,然后朝台下望去。 “李三坡,你疯了吗?没有阴差敢像你这样杀人!陈山火是不会放过你的!”吴珊察觉到我眼中浓烈的杀机,立刻阻拦我道。 我说你别拦,今天这三楼一个不留,全都得死,但凡活一个出去,互助会都可能死灰复燃。 再说了,这帮邪教徒已经不是人了,他们中的大半,灵魂都是缺失的,神智也已经被高维能量磨灭了,你看他们一个个跟行尸走肉似的,还有点人样吗? 陈山火想找我麻烦,让他随时来! 此时,李富强的狼群基本被清场了,剩余几只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悲鸣着。 场面上还剩下三十多位邪教徒,我跳下台,边走,指尖边轻描淡写地虚点着。 一道道金色佛光闪出,将邪教徒的脑袋西瓜般崩的粉碎,骨骼碎片混合着血腥组织漫天乱飞,我不管不顾,下手毫不留情,偶尔有刀斧砍上我身,也伤不到我分毫。 第398章 误会 不动明王降魔咒启动,我肉身强横到超越铜皮铁骨,有邪教徒疯狗般挥舞着消防斧砍来,我故意不躲不闪,拿肉身硬接,斧刃闪着阴光砸在我前胸处,只见金光一闪,咣地一声巨响,邪教徒虎口震断,血流不止,斧刃更是被崩的卷开,重重落地。 我低头撕开衣服一瞧,前胸只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血痕,快速复原如初。 真不错!我欣喜地笑着,双臂前后连抓,抓爆四个邪教徒的脑袋。 我这还没渡劫呢,肉身就强横到这种程度了?等我哪天真到了修罗境,人间兵器,又岂能伤的到我分毫? 邪教徒再中邪,再不怕疼,终归也只是凡人,我是在阴间三万厉鬼中厮杀出来的人,就场面上这点人数,哪够我杀的啊? 半根烟的功夫,在场三十多位邪教徒一个不剩,全部血肉横飞,惨死当场。 这还是我为了验证肉身强度,刻意放缓了速度,我如果全力一击,一道烟潮打过去,一秒之内,就能让这三十余人灰飞烟灭,但凡能剩下点骨灰,都算我学艺不精。 整个大厅,弥漫着浓烈的血雾,场面上尸横遍野,惨绝人寰。 吴珊哪见过这画面啊,注视着满地残肢碎片,这姑娘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嘴连连干呕。 我擦了把脸上的血,环顾四周,气场雷达般透出去,扫描着三楼大厅。 不对,还有东西在喘气! 我阴冷的眸子扫向后侧,那里有几张倒塌的桌子,下边藏着人。 我大步走上前,猛地把桌子掀飞出去,将那人狠狠拽出来。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面相慈祥和善,佝偻着背,看上去特别可怜。 这老太太年纪和我奶奶相仿,我看到她,立刻就联想到了奶奶。 老太太被我提溜出来,吓的是脸色惊恐无边,哭的那叫个惨啊,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 我听到水声,低头一瞧,老太太竟直接给吓尿裤子了。 “你干嘛?还不快放手?” 吴珊将刘小燕五花大绑后,见我像提小鸡似的提着那老太太,吴珊顿时大怒,指着我厉声道。 李富强收起画笔,来到老太太跟前,问她:“老奶奶,刚才所有人都中邪发疯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受影响呢?还知道找地儿躲起来?” 老太太被我掐着脖子,哆哆嗦嗦道:“我,我是经邻居介绍,头回来这听课,我想求求神,给我孙子治病啊。” 李富强又问:“你孙子什么病?” 老太太说:“视网膜脱落,瞎啦!” 李富强瞧了眼老太太的影子,对我道:“这老奶奶寻常打扮,也没穿红衣红裤,而且影子也是完整无缺的。” “她应该没骗人,哥你放了她吧。” 我一脸嗜血地冲李富强冷笑:“你懂个鸟?滚一边去!” 说着,我掌心漫出金光,朝老太太天灵盖狠狠拍去! “住手!” 吴珊身影鬼魅般一闪而来,用力捏住我的手腕,美丽的眸子泛出烈火,怒视着我: “李三坡,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吧!你杀这些邪教徒也倒罢了,这老奶奶今天头回来,她跟互助会又没有关联,你连她都要杀?” “你是人?还是畜生啊你?” 李富强此时也看不下去了,跟着一块指责我:“你从阴间回来,怎么就变的这么冷血了呢?你忘了吗?你曾经也是个盲人!” “人家要不是为了给孙子治眼睛,又怎能大半夜来这鬼地方治眼睛呢?都是被生活逼到绝路的苦命人,你放她一马,又能怎么地?” 我眯着眼,瞧向老太太,老太太吓的神智都有些模糊了,可怜巴巴地冲我求饶: “后生,你发发善心,放过我这把老骨头吧,我想赶回去给我孙子做早饭啊。” “是吗?”我阴阴地笑着,手指一用力,直接捏断了老太太的一根锁骨。 老太太口中黑血一涌,模样凄惨至极,双腿悬空,单薄的身子筛子般颤抖不停,弥留之际,她嘴里含糊念叨着:“我孙子……爱吃油条,煮鸡蛋……我捡破烂,存了一块八,够……够买几颗鸡蛋了。” “剩下的钱……不知够不够买……油条……” “好孙儿……每次都让奶奶先吃,奶奶骗你说不饿,那是奶奶……舍不得吃啊!” “奶奶老了,捡不动破烂了,奶奶不怕死,奶奶就怕死后……你没人管。” 老太太口中流血,眼中流泪,将死的那一刻,她仿佛在烛光中,看到了孙子天真可爱的小脸,这人间凄惨的一幕,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不禁会黯然落泪。 李富强和吴珊都瞧傻眼了,李富强是个直性子,到了这,他才不管我是不是他哥呢,指着我鼻子就道: “李三坡,你怎么从阴间一回来,就变得这么冷血了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吴珊更是气的双眼喷火,酥胸急促上下起伏着:“我也懒得和你这种肮脏,下贱的东西废话,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命令你立刻放了这老奶奶,你敢抗命?我回去立刻禀报陈山火,调遣阴兵来缉拿你!” 这里面有个事。 我之前讲过,我的狐瞳在经过佛光加持后,能看清世间一切邪秽。 这老太太不是人,是灰家的老鼠仙,而且道行要比黄皮子仙舅姥姥高的多,之前这些教徒,就是受到老太太的言语蛊惑,发疯中邪的。 老太太很会表演,且精于算计,刚才她故意施展法力,模仿出粗沉的男声来蛊惑教徒,所以李富强和吴珊才没能怀疑到她。 可我一眼就瞧出了这只老鼠仙的真身。 这位老太太,和互助会要复活的红衣阴师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399章 灰奶奶 我耐着性子给她俩解释,李富强听完,神色半信半疑,后退了两步。 吴珊却铁了心把我当弑杀变态的人渣看待了,她看我的眼神,是一脸的厌恶加嫌弃,双手叉腰道:“陈山火对你评价很高,结果你怎么是这么个垃圾呢?” “老话讲的真对,男人外表越好看,内心就越肮脏,这是我头一回当你搭档,也是最后一回了,我嫌你脏,你知道吗?” 李富强挠着头,小声嘀咕道:“那你还偷看他洗澡?还看了几千遍?” 吴珊俏脸微微一红,怒视李富强。 我无奈地摇头,说吴师傅,你真的误会我了,我的眼睛…… “你别跟我废话,我让你放人!听到没有?放人!”吴珊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崩我一脸。 我悲叹一声,松开老太太的后脖子。 刚才我掐她锁骨时,宛如在掐一根金刚石钻探头,给我疼的呀,指骨差点硬生生崩断。 你就想这老太太肉身有多强横吧。 此时的我今非昔比,哪怕来十个舅姥姥,在我面前也不可能坚持过三息,只能说这只老鼠仙的道行,实在太过可怖,按目前的体系来划分,她至少得是修罗境大后期的实力,甚至可能接近黄泉境了。 我能勉强拿捏她,能掐断她一根骨头,但要说杀她,目前的我还真就做不到。 老太太吓到腿都软了,倒地后,她跪坐在地上,痛苦地用衣袖擦着嘴上的鲜血。 吴珊看的是心疼不已,上前扶住老太太,说奶奶你别怕,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我拉着李富强往后退,我这个人心性再差,这点城府还是有的,我不会因为它人的误会和谩骂而动怒,吴珊这姑娘人挺好的,我真不愿看着她白白送死。 可她今晚必须得死,专家楼就是她的坟场,这是她的命,古代妖狐给出的死亡预言,岂能是儿戏? 就算老太太不杀她,她也会死在其他东西手里。 老太太躺在吴珊柔软的胸怀里,虚弱地笑道:“闺女,你人真好。” “我都不忍心杀你。” 话音一落,老太太张嘴对着吴珊轻轻一吸,当场就给这姑娘吸的融化了,身体连带魂魄,一股脑化作烟雾,给老太太吸的一丝不剩。 整个过程眨眼间就完成,吴珊甚至连叫都来得及叫一声,顷刻间玉魂含恨陨落。 李富强彻底愣住了,这一切来的太快,让人始料不及,上一秒,他还跟着吴珊一块骂我,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吴珊被吞噬,这换成谁,谁也接受不了。 “嘻嘻,哈哈哈!” 吞噬了阴差吴珊后,老太太舔着嘴唇,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瞬移到了窗台上。 此刻她脸上的慈眉善目统统消失一空,连皱纹和老年斑都消失了,她的面部皮肤变得光滑而白皙,却纵横交错地布满了血红色的抓痕,像不久前才跟野猫搏杀过似的。 “真好,又香又滑,味很不错!”老太太跟只黑毛大老鼠似的盘在窗台上,伸出细长的黑色舌头,舔着掌心,又疑声道: “可是,我吃完怎么跟没吃似的,肚里空荡荡的?” 我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对她道:“孙子视网膜脱落,捡破烂,买油条,买鸡蛋?” “老前辈故事编的不怎么地,但煽情这块,戏做的是真足啊。” 老太太脖子不动,那惨白色的大脸盘子720度不停旋转,阴狠狠地冲我道: “戏不做足一点,怎么能骗到阴差的同情呢?” “可惜啊。”她脸盘停止转动,看向不远处吴珊身上褪下的白裙:“你这小孩招子够亮,眼睛够尖的,一眼就瞧出了我的真身。” “害的我断了根锁骨,才把那小贱丫头唬住。” 李富强听完这句话,头发连根炸起:“你?你为了吞掉吴师傅,故意让我哥掐断了锁骨?” “不然呢?”老太太阴损地笑着:“不舍生取义,又怎么杀身成仁啊?” 我强按下杀机,朝着老太太缓缓靠近:“老前辈怎么称呼?” 老太太也不忌讳,指着自个介绍道:“我没名没姓,孩子们都叫我灰奶奶,我家住吉林四平妖魔山上的老黑坟圈子里,黄二姑是我家邻居。” 这里有必要讲一下,动物仙家,无论是挂靠在弟马身上修行,还是野外的散仙,它都不能给自个取具体的人名,因为六道不许它这么起,它再成精它也是动物,动物就不该有人的名字。 它敢坏规矩,六道就要降雷劫下来惩罚它。 所以很多动物仙家起名都是这样婶的,舅姥姥,窦姐,胡二爷,黄二姑之类的,它起的很模糊,听着总像谁家亲戚,因为这样就不算触犯天条了。 这不是我瞎叽霸乱起的,这是有原因的。 我听完灰奶奶自报家门后,我就问她:“前辈,你修出今天这样高的道行,一定是很不容易的,你说你干啥不好,怎么就混到如此卑贱,跑来给阴师当狗腿子了呢?” 灰奶奶咔咔嚓嚓地摇晃着脖子,说:“这位阴师可不比别人,早在民国年间,它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的大能了。” “它当年临死前,给徒子徒孙说,百年后,它会重返人间,今年,刚好是它的百年,它铁定是要回来了,你们谁也阻拦不了。” 第400章 年轻人不要太年轻 李富强气到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吴珊的死,深深刺激了他,指着灰奶奶怒道: “老猪狗,你还真是阴师的狗腿子?” 灰奶奶桀桀地笑着:“别说这么难听,我是阴师的仆人,阴师在世时,我在它家打洞居住过,那会我们就认识了。” “阴师承诺过我,等它醒来后,会直接用法力灌我顶,将我道行拔高两个大境界!” 我想了想,突然问灰奶奶:“你这身修为,怕是有万年了吧?” “不到万年。”灰奶奶看向我:“但是差的也不多。” 别把动物仙家的道行年份想的太过可怕,舅姥姥两千多年的道行,也不过如此。 但像灰奶奶这样接近万年的,还真是相当罕见。 据说这年份超过万年,它就不再是成精了,它得通灵了。 我头皮阵阵发麻,如此恐怖的老鼠仙,窦姐都得管她叫老祖宗了,就恐怖到这种程度的凶物,连特么阴差都敢生吞的阴森玩意,居然都心甘情愿地给阴师当奴才。 那阴师的本体,又得恐怖到何等境界啊? 见我朝着她一点点靠近,灰奶奶有些警觉,摸着脸上的抓痕道:“小孩,你的确有两下子,你身上这些佛光,奶奶可招惹不起,你背后有菩萨,奶奶不能跟你斗。” “但是你也别妄想能伤的了我,奶奶将近万年的道行,也不是用来吓唬人的。” 我摸着鼻子笑:“我哪敢啊我,我就想问问,刚才刘小燕说,互助会在全国都有分会,这是真的吗?” 灰奶奶点头承认,具体有多少个分会,她不清楚,但每一个分会都有一号像她这样的护法,负责保证会场安全。 我们把黑龙江的分会给铲了,这其实对大局没什么影响,红衣阴师复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且这玩意复活后,的确是打算把人间改造成第二地狱,它不只是说说,它是真的奔着这个来的。 灰奶奶跟我俩说着话,眼珠总有意无意地往远处的刘小燕身上瞅。 这姑娘被我扇成了猪头,此刻正五花大绑地躺在地上睡觉呢。 灰奶奶就跟我说了:“小孩,你我之间无怨无仇,也没必要闹的这么僵,你让奶奶把刘小燕带走,今天的事,咱俩一笔勾销。” “回头我还要去阴师面前美言你几句。”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道:“那必须的,这女的就一普通人,我要她干嘛?你带走吧!” 这回,李富强总算是学乖了,我说要放人,他一声都没敢吭,他知道我的行事风格,我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人。 灰奶奶要走,我没能力阻拦,但她必须要留下点什么当个念想,这也算是对吴珊之死的交待。 我和李富强让开身位,灰奶奶感激地看了我眼,窜下窗台,这老太太也不防备,仗着一身通天的道行,三两步就窜到刘小燕跟前,弯腰去拉她。 我妖异的眸子死死盯着灰奶奶的背影,双眼瞳孔剧烈收缩着,我没动。 老太太将刘小燕扛起来,转身往门外走,我还是没动。 都快走出门了,我居然还没动。 这时候,李富强就有点沉不住气,焦急地在我耳边小声道:“你真要放她俩走?” 所以我总说,年轻人不要太年轻,李富强常年在龙虎山修行,没怎么接触过江湖,这里边的很多道道,他是看不明白的。 我早给灰奶奶下了幻术,现在的我,已经彻底摆脱了幻术形式的拘泥和固化,我能自由表达自己的高维愿望,将幻术以任何可能的行事展现出来。 第一次实战运用,我未免有些生疏,幻术启动的速度自然就慢了点。 当灰奶奶走到门跟前时,高维能量这才展开,老太太猛地停住脚步,僵在原地,背一驼,嘴巴长的老大,嘴角都裂出血了。 “老妖婆子中幻术了!”李富强总算看明白了,但又没完全看明白,此刻灰奶奶所经历的幻境,只有我一人能瞧见。 刚开始我也在犯难,这老妖魔具体怕什么呢? 当我看到她脸上那些抓痕时,心中立刻就有了个念想。 黑夜已经彻底消失了,一并消失的还有这栋专家楼,以及密林环绕的白骨滩子。 这里是猫的世界,除了猫,什么也没有,在灰奶奶面前,耸立着一只山峰那么大的猫妖,四周的荒野里,数亿只野猫正虎视眈眈地包围着灰奶奶。 黄的,白的,黑的都有。 灰奶奶抬头注视那猫山,当场就给看傻眼了,猫妖抬腿,楼房那么大的一只猫爪,当场就给灰奶奶拍扁了,老太太躺在地上,嘴巴长的老大,四下的野猫哇哇叫着,疯涌着往她嘴里钻。 猫捉老鼠,这是大自然进化链的规则,即使灰奶奶这种境界的大仙家,也不能违背。 目光从幻境中收回,我手掌一翻,翻出一把藏青色的烟刀,塞到李富强手里: “去,把这老瘪犊子的一条胳膊卸下来。” “记住,只卸胳膊,别的企图会惊动她,老畜生挣脱幻境的瞬间,你会死!” 李富强郑重地答应了声,深吸一口气,发了狠,攥着烟刀就上去了。 一刀斩过,灰奶奶一条胳膊被连根斩断,从肩头滑落掉在地上。 第401章 遁形 我派李富强卸她胳膊,无非是想借此机会,让胖子练练胆,多经历点江湖血腥。 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万年的老鼠仙,用常规方法是不可能杀的死的。 真拿烟刀往灰奶奶心窝子里扎,反而要出事。 李富强这一刀下去,灰奶奶一整条胳膊落地,伤口处却一点血没流出来,而且最渗人的是,那条胳膊落地后不久,竟砰地炸出一团黑烟! 等黑烟散去,地上的胳膊消失了,变成了一堆黑毛老鼠,这些老鼠每个都有手掌大小,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拼凑成一根胳膊的形状。 灰奶奶不是人,她全身都是由老鼠拼凑出来的。 李富强得手后,没敢在原地停留,立刻拽着刘小燕回到我身边。 地上的老鼠们吱吱乱叫,猩红色的眸子齐刷刷瞧向我们哥俩,它们闪电般窜回到灰奶奶的断臂处,重新组合成了一条新的胳膊,连特么衣服都没破一点。 等李富强回来后,我亲自试了下,一道烟鞭甩出去,掀飞了灰奶奶的天灵盖,结果和胳膊一样,老畜生的脑壳里居然也是密密麻麻的黑老鼠,这些老鼠根本杀不完,喷泉似的从脑壳往外涌,天灵盖没一会就愈合了。 收回烟鞭,我无比忌惮地望着灰奶奶,我只能用幻境困住她,却没法对她造成物理杀伤,不管打哪,最后打出来的都是一堆老鼠。 我试着朝她点了几记烟山。烟山是青丘三生指劫的第二式,能让事物快速衰老,但它却对灰奶奶没半点效果,我每点一指,老太太身上就吱地传来一声老鼠惨叫,显得滑稽又恐怖。 没多久,灰奶奶就从幻境中醒来了。 老太太蹲在地上,嘴里不断往外吐着猫毛,紧接着又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老鼠血,活动着酸疼的胳膊,她虚弱无比地看向我,眼神透出浓烈的怨毒: “这是?幻术吗?能让幻境和现实这般高度重合,这等境界,世间怕是没几人能做到吧?佩服,佩服!” “小师傅,算你狠,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这老太太身体直接炸裂开来,化成无数只黑毛老鼠,朝着四面八方快速逃窜。 眨眼的功夫,场面上所有老鼠一只不剩,全跑没影了。 李富强看的是目瞪口呆,好奇地问我:“哥,她这个逃跑用的遁形术,是个什么原理啊?” 我说这种是仙家独门的秘术,凡人是学不来的,以前我家老仙也会用,就是将身体化成许多小蛇,敌人根本没法追踪,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仙逃走。 不过这种遁形术每用一次,都会损耗些许阳寿,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仙家是不会用的。 由此可见,灰奶奶对我非常忌惮,老太太千猜万想,愣是没猜到我居然是个幻术师。 毕竟这个职业,在江湖极其罕见,很多修行人活一辈子也未必能遇上一个。 幻境让灰奶奶遭受了极大的内伤,她虽然仗着接近万年的大道行,硬是击碎幻境逃了出来,可出来后她就害怕了,生怕再中一回,所以没敢墨迹,拼着损耗阳寿的代价,直接遁形逃跑了。 我脸色有些阴霾,这老太太很厉害,她的肉身不吃杀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下次再碰上,她会变得更难对付。 灰奶奶走了没多久,专家楼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人类似清洁工打扮,脸上蒙着黑布,还有一人身穿白衣白裤,瘦巴巴的,梳了个汉奸头,戴着金丝眼镜。 那两个清洁工进来后也不说话,开始将地上的残肢尸体往麻袋里装,又用工具清洗地板。 我问你们干啥的?金丝眼镜从怀里摸出令牌,向我表明身份:“我们是中阴后勤组的,来打扫现场。” 我嗯了声,轻轻将刘小燕踢过去:“这女的你们也带走吧。” 清洁工抬起刘小燕,一并将她塞进麻袋里。 金丝眼镜看了看尸血遍野的三楼大厅,厌恶地用手绢捂住口鼻,干净的皮鞋绕开血迹走上前,递给我一张问卷表: “李先生,你把这个填写一下,请务必在表中详细阐明,你为何会以这种残忍的手段,杀害这么多无辜凡人?” 我目光直勾勾盯着金丝眼镜,点了根烟,用烟头在问卷表上烫出个洞。 这人可能也察觉到我不好惹,干笑着往后退:“没必要这样吧,我们也是秉公办事……” 我懒的和后勤组的人废话,抽着烟往楼下走,李富强紧随其后,一脸愧疚道: “哥,刚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冷血的。” “原来你早就瞧出她是老鼠仙了,我啥时候能练出你这么好的眼力件啊?” 我头都不回道:“慢慢来,多看多学吧,这就是个经验的问题,脏东西这玩意接触多了,你哪怕是个瞎子,也多少能嗅出点臭味。” 李富强连声点头称是,擦着胖脸上的冷汗: “哥,我觉得大事不妙了,咱哥俩第一天上班,就赔进去一位老师傅,中阴会不会迁怒于咱们呢?” 我边下楼边冷笑:“该迁迁,该怒怒,爱叽霸谁谁,吴珊是该死的鬼,这个咱们是拦不住的。” 说话的功夫,我俩走出专家楼,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不过这事还远远没完,互助会这么大个邪教组织,全国那么多家分会,每个分会还都有灰奶奶这样的护法,就中阴那点可怜人手,肯定是处理不了的。” 我说着话,正准备回家睡觉呢,远处传来一阵冷笑声: “中阴没你想的那么烂。” 第402章 审判 我回头一瞧,一男的,头戴纸帽,身穿一件血红色的古代长袍,正阴惨惨地站在小河边冲我招手。 这人正是我的上司,中阴阎王陈山火。 李富强眯着眼扫视陈山火,偷偷问我:“哥,这老爷们是个什么境界?” 陈山火站那么远,都能听清我俩说话,朗声回答道:“我是地狱境。” 我俩给他这番话惊出身冷汗,我还没到修罗境,陈山火比我硬生生高了两个大级别。 怎么办呢?没辙了。 我俩乖乖低着头走到陈山火跟前,这位阎王上下打量着我,一眼就瞧出了我体内的佛光,但是他也懒得多嘴去问,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你在阴间收获了机缘,这很好。” 我本来就挺怵这人的,他这阎王身份,本能地让人灵魂根子里心生畏惧,在知晓他这逆了天的道行后,我就更怵他了。 深吸一口寒气,我对陈山火道:“报告组织,我对组织不忠,上班第一天我就杀人了,还杀了三十多口。” “另外,我没能保护好吴师傅,我的失误,导致了吴师傅的死亡,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请组织立刻开除我!永不录用!” 陈山火没好气地看着我:“不了,你这样的人才,世所罕见,失去你,对中阴是巨大的损失。” “至于吴珊之死,那是她命中注定,与你无半点关系。” 我无奈地摇头苦笑,我硬背这口锅,就是巴望着中阴震怒之下,给我开了,可惜我的算计又一次落空了,陈山火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冷嘲热讽地损了我一番,又看向一旁的李富强: “小胖子,你不用害怕我,我和你师父是至交好友,你当阴差这件事,其实是你师父的意思。” 李富强挠了挠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师父总说,他的朋友个个都是怪胎和歪瓜裂枣,没一个像人的。” 陈山火也不在意,淡淡道:“走吧,我带你们去中阴看看。” 我俩这不去也不行啊,只得硬着头皮跟他后面,走进了树林子。 清晨的树林,地面上盖着薄薄一层雾,阳光斑驳地照进来,空气鲜甜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野性。 树林正中的空地上,有一个小破木屋,陈山火打开屋门走进去,没了身影。 我一瞧,屋里黑压压一片,心一横,也跟了进去。 进屋的一瞬间,眼前的世界立刻瓦解,崩碎,我出现在了一个阴暗,诡异的空间内。 这地方有点像上世纪的老式电影院,很大,一排排座椅被整齐有序地摆放成梯形,下矮上高。 能容纳数百人的观众席,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男女。 陈山火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见我和李富强都是一脸的懵逼,他冲我俩招手:“愣着干嘛?过来啊。” 我俩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我往前方瞧去,只见舞台上摆着一排桌子,后面坐了几个戴官帽的人,正低头翻看着卷宗。 这些人对面,站着个男的,被阴兵押解着。 我懂了。 这里是阎王殿,是人死后,灵魂接受审判的地方,它有点类似人间的法庭,下面还设了观众席供人旁听。 陈山火翘着二郎腿,指着那些戴官帽的人道:“这些都是阎王,咱们中阴大大小小的阎王,目前一共有一万名,其中四千名归我管。” 所以目前的中阴,有两个管事的大拿,陈山火是其中之一,只有这两位大拿,才配称之为阎王爷,这两位爷手下的这一万名小阎王,说白了都和我一样,中阴的打工仔而已。 我问:“所以你混的没人家好,人家管六千名阎王,你只管四千。” 陈山火点了根烟抽着:“是啊。” 这人涵养真好,我怎么拿言语刺他,他都不生气,不过当大老板的,好像都是他这操性。 这时,台上一阎王放下卷宗,抬头对那男的道:“你的一生,可以用几个词来高度浓缩,概况。” “愚蠢,自私,怨毒,下贱,贪婪,懒惰加废物!” “你这样的人,活着完全是浪费,你怎么不早点死啊?” 这位阎王非常严厉,讲话毫不留情,给我和李富强听的是一跳一跳的,仿佛受审的是我俩似的。 那男人五十来岁,身穿寿衣,一脸油汪汪的横肉,生前应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听完阎王的概括,男人脸色死灰,也不敢吱声。 一位女阎王问他:“闯关和下阴间,你二选一吧。” 那男的迟疑片刻,颤声问:“闯关是什么意思?” 女阎王面无表情道:“就是按照你生前的善恶因果,生成一道道幻境,你一关关地去闯,每个人的关卡都不一样,有的特别简单,进屋吃顿饭就算过关了,有的则是尸山血海,惊涛骇浪困难重重。” 男的刚想问啥,女阎王立刻打断他道:“你能通过全部关卡,你就可以投胎回人间,下辈子重新当人。” “你若是闯关失败,你就下地狱。” 这就是人死后,灵魂审判的真实现场。 李富强好奇地问陈山火:“所有人死后,都必须经历这一出吗?” 陈山火摇头:“极善之人,死后不必接受中阴审判,直接往生天神道,恶人死后也不用来,一步到位下地狱就完事了。” “来中阴的,只有芸芸众生罢了。” 第403章 舍弃阴身 我想了想,突然问陈山火:“有比天神道更好的归宿吗?” 陈山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有,六道之外有的是更好的世界,不过那些地方,距离我们太过遥远,不是我们能企及的。” 我若有所思,目光挪回到台上。 女阎王给的两条选择,对这个男人都很不利,所以,他会选择将全部赌注押到闯关上,还是保守起见,选择去阴间呢? 我们都期盼地等待他的答复,男人很纠结,半天不吱声,好像在权衡阴间和地狱,哪里更好似的。 给女阎王一下整不耐烦了,拍着桌子厉声尖叫道:“快点选!” “我……我选择闯关!” “带走!”女阎王手一挥,阴兵押着男人就下去了。 关于阴兵,没什么太多可介绍的,阴兵们身穿统一的黑色制服,外披一层薄薄的皮甲,有点类似人间的警察,他们一个个面如白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一脸的死气。 男人被带出场,不一会,就有阴兵来汇报: “他闯关失败了,我们把他扔进了第五狱,铁树狱。” 接下来审判的,是一位妇女。 妇女上台往那一站,女阎王低头只看了两眼卷宗,就拍案怒道: “堕胎等于杀人!你不知道吗?” 妇女愣了愣,掩面大哭:“我是护士,我是白衣天使,我堕个胎怎么了我?” 女阎王把卷宗撕的粉碎,朝妇女扔去:“下贱的东西!哭?你还有脸哭?你该下无间地狱!” 台下的李富强看的是直摇头:“这审判强度,也太夸张了点吧?” 陈山火对他道:“你在这看,我跟你哥说会话,马上回来。” 他一招手,立刻有人送上茶水,果盘和点心,李富强跟个大爷似的,坐在那边吃边看。 陈山火领着我出门,外边是一条巨大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两侧全是刚才这样的审判厅,我跟随陈山火七拐八拐,一路来到他的办公室。 我进屋一瞅,里面普普通通,就一平常人家的书房,除了桌椅书柜之外,并没有摆放什么奢侈之物。 地上的摆着个小香炉,往外冒着袅袅青烟,办公室光线阴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我掀开窗帘瞧出去,外边是一个寂静,诡异的巨大峡谷,和金玮的描述完全一致,峡谷中没有一点风,树叶子上落着厚厚一层灰,数不清的男女正排着队,有说有笑地等待着闯关。 “人间死的人太多,一万个阎王每天连轴转,都审不过来。”陈山火背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嘴里含着烟斗: “再说了,阴间鬼的密度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猫狗,直接安排他们闯关,闯不过下地狱就完事了。” 我注视着窗外欢声笑语的男女:“他们知道他们即将要下地狱吗?” “无所谓。”陈山火吞云吐雾道:“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场电影,有主角有配角,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连脸都没资格露的臭跑龙套的,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呢?” 我收回目光,看向陈山火:“所以,主角是谁?” 陈山火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主角只有两个,分别是你和我。” 我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点着烟深深吸了口:“那吴珊呢?配角?” “吴珊是你手下的阴差,可你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所以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这样抗拒你,和你所代表的中阴了吧?” 我直言不讳道:“陈山火,你跟六道一样无情,冷酷,我在你身上没嗅到半点人味,你别指望我能替你卖命。” “在中阴打工,我也是迫不得已,早晚有一天我会跑的。” 陈山火轻咦了声,眨着眼问我:“跑?跑去哪?去749局?去马义的里世界当土皇帝吗?” 我没吱声,其实里世界我压根没考虑,我打算去修罗道当阿修罗,因为青丘还需要观想一幅画,才能脱困,那副画存放在修罗道,所以那地方我迟早都得去。 我与修罗道,只差一步之遥了,只要过了断离舍的大劫,我就可以走了。 而且我不光自个走,我还要把我家人都带过去。 见我半天不吱声,陈山火叹了口气:“吴珊早就该死了,她的阴寿耗尽了,这次铲除互助会窝点的行动,是她主动申请的。” “但阴差和活人不同,阴差的阴寿耗尽后,并不会直接死去,而是开始承受种种痛苦,像厉鬼那样,每天生不如死。” “想结束这种痛苦,只能舍弃阴身,这是每一个阴差的宿命,也是六道对她们的诅咒……吴珊成功做到了,她将腐朽而痛苦的阴身赠与了灰奶奶,她的灵魂终于解脱了出来,可以前往下一站了……” 我惊疑地注视陈山火,内心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他是阎王爷,他不能撒谎骗我。 原来阴差,并不能正常地迎接自然死亡,每个阴差都必须像吴珊那样,在寿终正寝后,选择被外物所吞噬,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使命,永远地离线。 吴珊早知道她会死,她选择死在了我面前,死在了灰奶奶的口腹之下。 难怪,灰奶奶吞下吴珊后,说她跟没吃东西似的,肚里空荡荡的,她吞下的只是一副早已死去的空皮囊,她能不空吗? 想到这,我脸微微一红,说陈哥你早点讲嘛,你不说我哪能知道呢? 陈山火笑了笑,这个人很少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我总算有了点人味了吧?” 第404章 夺权 怕我不放心,陈山火拿起遥控点开墙上的大电视,画面一打开,我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裙的美丽姑娘,正站在一条林荫小道上冲我招手。 这姑娘正是吴师傅,舍弃腐朽阴身后的她,灵魂即将前往天神道享福了。 而这条林荫小道,正是通往天神道的唯一路径,小道上鲜花盛开,空无一人,景色优美至极。 “我好想再和你搭档一次,可惜我要走了,再见了李三坡,下辈子我还要来偷看你洗澡。” 吴珊冲我盈盈一笑,转身离去。 我痴痴盯着吴珊离去后的林荫小道,摇头叹息。 命运无常,人世间本就没有所谓的永恒,连宇宙都要在熵增的诅咒下最终归于热寂,更何况渺小的凡人呢? 陈山火关掉电视,将烟斗里的灰磕在烟灰缸里,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至少我不会撒谎,我在六道面前许下大愿,敢撒一句谎,六道立刻让我灰飞烟灭。” “所以你根本无需防备我什么,你可以完全地相信我。” 我冲他笑了笑:“我以为互助会这件事,会让你暴怒如雷,要么给我开了,要么扣我些阳寿啥的。” 陈山火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热茶:“你昨晚的杀戮行径,的确违反了中阴规定,但万事都有特例,其实不光你,我也觉得中阴太过迂腐无能,中阴这台机器啊,像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已经生锈到即将报废了,急需你这样新鲜的血液来润滑。” 陈老板这番话,完全说进了我的心坎子里,我一下就对这人的印象好了不少,至少他懂得变通,并且迫不及待地想通过变通来改变艰难的现状。 陈山火开始跟我讲中阴改革,说中阴现在由两位阎王爷一同管事,陈山火这一派,属于改革派,他提倡成立一个全新的部门,名叫“夜行者”。 夜行者的功能类似阴差,但权利比阴差大的多,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夜行者杀人,杀鬼皆无禁忌。 夜行者将负责维持人间的阴阳平衡,这个部门的行事风格,一定是非常狠辣果敢的,旨在挽回中阴早已衰败的颓势。 将来,夜行者还要一点点吃下阴间,让中阴重新恢复对阴间的掌控。 这是好事,这是中阴翻盘的最后希望,这件事做好了,以后中阴这个词,将成为让一切恶人恶鬼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强力组织。 问题是,另一位阎王爷对于陈山火的改革提议,却持反对意见,这人是出了名的保守派,它的主张就是维持现状,只要下边不乱,它才懒的多看一眼呢。 它那边不点头,夜行者部门就成立不起来。 对方手下有六千阎王,话语权自然也比陈山火大,陈山火以很隐晦的方式告诉我,他想把那个阎王爷除掉,只要这人死了,以后整个中阴,他陈山火一家独大,再不可能有人能阻拦他改革了。 当然了,中阴内部的派系斗争,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掺和的,陈山火之所以跟我讲这件事,是因为他看好我,他觉得我将来能起来,到那时,他希望我来他身边,当他的左膀右臂。 “你从啥时候开始修行的?”陈山火摸了摸头顶的纸帽:“去年?” “我给你算宽裕点,从你一生下来,你就开始修行,区区26年,能修到这等道行,都已经算天才了。” “你26岁,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修罗境,你这哪是天才啊?你是异端!是妖孽!我在14亿茫茫人海中找寻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怎肯错失你这样的顶级妖孽呢?” 他说话时无悲无喜,褒奖之词用的却非常大方,听的我热血沸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笼络人才的惯用伎俩,他说不定对手下每个阎王,阴差都这么讲过。 “陈老板言重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啊?”我客气地摆手道。 陈山火双脚慵懒地搭在老板桌上:“今天叫你来,两件事。” “第一,马义,749局,和他们新发现的那个里世界。” 他先是夸奖了我一番,说我这事做的很对,没有辜负他对我的信任和期许,他很高兴我在马义和中阴之间,选择了后者。 毕竟前者,是一条扭曲,阴森和血腥的毁灭之路,后者才是通往天堂的光明大道。 巴拉巴拉讲了半天,陈山火这才进入正题。 原来中阴这两天,已经在749局安插进了特工,那边的实时情报,陈山火每天都能收的到,通过目前的情报来看,这个所谓的里世界,依旧还处于死气沉沉的状态,马义将一亿生魂献祭进去,并没有让里世界的天空变亮,它之前啥样,现在还是啥样。 月球表明般的地形,沙化土壤,到处漆黑一片。 我听到这,心里咯噔一跳,看来,马义将里世界打造成极乐净土的野心,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不过马义有件事讲对了,里世界,的确是脱离六道掌控的一处独立世界,可它偏偏又处于六道的坐标体系之中,这很奇怪,从未有这样的事发生过,就连陈山火对此都感到不解,他也想知道里世界的起源,那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405章 恶相 而749局的真实地址,被隐藏在上京石景山区玉泉路,我国第一台大型粒子对撞机下方,数千米的地下之内,因为涉及到国家顶级机密,那里具备全球最顶级的磁场和辐射隔绝能力,中阴无法直接窥视到749局的秘密,自然也无法看见里世界具体长啥样。 目前那边的消息,只能通过特工以隐秘的方式传达。 在陈山火这种地狱境的大能眼中,修罗境以下,皆是不入流的蝼蚁,鉴于马义道行低微,陈山火认为,目前他和他的里世界,暂时不会掀起什么风浪,可以放在一旁不去理会。 但马义通过引魂幡,从阴间掠走一亿生魂的这件事,明显是打破了生死平衡,这笔账,中阴迟早是要找马义算的。 我一听到这,连忙道:“老板,你和马义之间的事,我跟到这就算完了,后续我不能参与。” “我知道马义对你有恩,你对此有心理负担。”陈山火道:“不过他那点金钱方面的小恩,你早就还给他了,你不欠他的。” 我说那也不行,马义再坏,他对我从头到尾没产生过一丝恶意,他只是个不想死后下地狱的小老头,你们之间怎么掐,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掺和。 陈山火很痛快地点头:“行,我答应你,这事先放一旁,现在讲第二件事。” 互助会。 从中阴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刘小燕跟灰奶奶并没有撒谎,互助会的确在全国有很多分会,这是个非常庞大的组织。 每个分会都有主持人,护法和对应的红衣图腾。 互助会运行的原理简单粗暴——通过图腾散发出的高维能量,虚假地满足信徒的愿望,获取信任后,这时就会从红衣中偷偷伸出“影子手”,来抢夺信徒的灵魂。 被抢魂的人,并不会立刻死去,他的灵魂被打开缺口后,就像漏了洞的水管似的,一点点跑光,流进图腾中,成为阴师的养料。 阴师应诺之事,多半不会成功,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十天之内,信徒灵魂流失一空,凄惨死去,换下一批信徒入场。 互助会成立至今,受害者数量多到无法预估,实际上,这个组织已经引起了人间警方的注意,但在强大护法的保护之下,警方也无能为力,每每巡逻车出动,大批人员赶到地方时,早已人去楼空了。 我听完,沉思片刻道:“我反正就寻思吧,这阴师至少目前,还是处于一个很虚弱的状态中的,不然它也不能用这种卑劣下作的手段,来抢夺凡人魂魄。” 陈山火十指相握,托住下巴道:“但是这个数量,你考虑过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会需要吞噬数量如此众多的魂魄,来复活自身呢?” “全国上百家分会,每天就算十个人受骗,互助会成立至今,年头已经无从考证了,这些年,总共多少人死于阴师复活的野心之下啊?” 我沉默着,心中默念着让中阴都震怒的四个大字,红衣阴师。 所以阴师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它复活后,真的会将人间变成地狱吗? 陈山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绝密资料,扔到我面前。 我撕开文件袋拿出来看,第一页纸的标题上,写着两个血红的大字: 【恶相】 我一看到这两个字,顿时心神大震,一下就联想到我在不动明王面前,许诺下的誓言。 我誓要替明王杀尽六道内的一切恶人,恶鬼和恶相。 前两个很好理解,这恶相是个什么意思,我属实没搞明白,但当时明王也没有对此予以解释。 中阴的这份绝密资料中,对恶相给予了详细的解释。 说人世间存在着八大恶相,分别是贪欲,色相,懒惰,嫉妒,怨恨,自私,痛苦和恐惧。 这八大恶相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被中阴联合六道,以强横到无法想象的大术,给封印死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封印死了,那人间社会上为何还保留着八大恶相,而且还愈演愈烈了呢? 以上八大恶相,敢问世间亿万男女,谁不曾有过呢? 就拿我本人来说吧,这八大恶相,在我身上皆轮番印证过,我恨,我嫉妒,我贪财好色,我有时也会懒惰和自私,我时常感到痛苦和恐惧。 所以我才说人没意思,下辈子我不来人间了。 关于这些疑问,资料中也给予了解释,首先,恶相极难被杀死,这些东西是人生下来,骨子里就携带的基因。 所以这玩意只能被封印,以此来减轻它们对人间善恶因果的影响。 正因为恶相被封了,所以人间才能勉强维持着和平跟温饱,这些玩意虽然被封印,但它们依旧能从幽冥之中,释放出稀薄的负面能量,来影响世人。 但假如八大恶相挣脱封印,苏醒,那人间一定会立刻变成炼狱。 试想一下,将上述这八种负面情绪全部拉满,那人还能是人吗?他得变成怎样的怪物啊? 同理,将这些情绪全部消除,人也不能再是人了,每个人都成神仙了,那只能更恐怖。 所以中阴和六道能做的,只能封印八大恶相,将它们的影响压到最低,保持人间不乱。 如今,封印已经压不住它们了,八大恶相,即将一一苏醒。 我阅读到这,忍不住道:“那是封印过保质期了吗?再封一次不就完事了呗?” 陈山火都给我逗笑了,说我也不跟你讲什么高深原理了,我就给你举个简单例子,打开的罐头,能原样封回去吗?不能,因为它接触过空气,你就算强行给它封回去,它里面的东西也会快速变质。 第406章 龙骨 恶相,也是一个道理,第二次封印,会让它变质,变的更糟,更扭曲更未知。 恶相有灵,恶相也会转世轮回,互助会供奉的这只红衣阴师,名叫罗红衣,罗红衣所代表的,正是八大恶相之首,贪欲。 而八大恶相排名的最后一名,恐惧,此相之前我还见过,他正是那个名叫遗相的老僧。 人临终时,面部所展示出的恐惧恶相,往往能印证他接下来的归宿,所以遗相本身,代表的就是恐惧的终章。 遗相本名古千愁,这老头很多年前很坏,成立了个叫“寒武纪”的邪教组织,意图用阴间的血来洗刷这个世界,但寒武纪已经被李富强的师父朱飞越,联合一个叫做李志文的男人,给连根铲除了。 遗相败给李志文后,彻底悔悟,这才去了黄泉许下大愿,并就此死去。 现阶段,遗相长眠于阴间深处,他这块没什么问题,不用考虑,目前人间的恶相,只剩下了七道。 在了解遗相的过往后,我往下翻看着资料,眉头皱成川字: 罗红衣死于民国年间,这人在世时,道行深不可测,极受贪欲赏识,死后也立刻被贪欲选为了转世传人。 所以说罗红衣无论如何,都不能复活,他只要降临人间了,他所代表的恶相贪欲,也会一同苏醒,到那时,人间距离地狱也就不远了。 试想下,将一个人的贪欲拉满,他会犯罪,会杀人坐牢,那如果把十五亿人的贪欲全部拉满呢? 到那时,人间势必会成为阴森弑杀的黑暗森林。 我看完资料,深吸了口寒气,将它推回到陈山火面前: “你瞅啥?你还不赶紧去把罗红衣弄死?他哪天复活了,六道不得狠狠抽你大耳瓜子?” 陈山火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漆黑的阴光:“我不能去,我是阎王爷,我无权直接干预人间。” “你去。” “我差点忘了,我出门时被子忘收了,就这样吧,再见。” 我起身就往外走,我是答应过明王要杀尽六道恶相,但我掐不过的,我也不能硬上啊?这一点明王是同意的。 那罗红衣都特么能移山填海了,你陈山火地狱境的阴森篮子,连你都不敢去,你让我去?我芝麻大点的道行,我拿什么跟人家拼? 我走到门口时,陈山火轻声叫住我,说: “我观察到你有一大劫,即将印证于你身,我可以帮助你渡劫。” 这时候青丘也在我耳旁道:“有阎王爷替你兜底,这断离舍的大劫会好过许多。” “答应他!先把大劫混过去再说,杀罗红衣是后面的事,实在杀不掉,大不了咱们跑去修罗道投奔大小姐!” 一咬牙,我硬生生停下脚步,低着头返回到座位上。 陈山火早料到我会回来,柔声问我:“你这是个什么劫?你跟我说说。” “断离舍。” 听闻这三个字,陈山火立马就把我的底牌揭穿了,他笑着道: “你观想过不动明王的忿怒法相吗?巧了,我年轻时也曾观想过。” 我低着头不吱声,陈山火有些无奈地叹息:“你这孩子,到现在还要防着我吗?就你的那点小秘密,在阎王爷面前,还算秘密吗?” 停顿片刻,他又问我:“不动明王的十四根本印,你学的是哪一式?” 我告诉他我学了两式,分别是降魔咒和火焰轮止。 陈山火掌心对着空气一捏,直接捏出一大团般的佛光:“你不行啊,怎么才学了两式呢?” “我可是把十四式,一次性学全了的。”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好歹是中阴的大老板,你能要点脸么?” 陈山火老脸微微一臊:“哦,我把道行这块给忘了,你这样的小蚂蚁,能学走两式已经很了不起了。” 断离舍的渡劫期,长达一整年,陈山火拍着胸口像我保证,当我的大劫来临时,中阴将成为我唯一仰仗的底牌。 陈山火会派出最得力的手下,来辅佐我渡劫。 作为交换,陈山火要我替他除掉罗红衣。 目前罗红衣的灵魂复活仪式,已经基本完成,但光有灵魂还不行,他想在人间立足,还需要一具合适的尸身。 互助会已经找寻到了尸身,并且引导罗红衣的魂魄进入到了尸身中,但罗红衣毕竟已经死去了百年,他太虚弱了,这具尸身需要滋养,沉睡整三年,才能睁眼复活。 我的任务就是去毁掉罗红衣的尸身,只要尸身被毁,他的魂魄也跟着一起被打散,这样一来,贪欲就不会降临人间了。 唯一的难点在于,养尸地势必会由互助会的顶级护法日夜坚守,这些护法最弱的,也得是灰奶奶那一级别的,随便挑一个出来,也不是我能对付的。 好在养尸需要三年,时间站在我这边,我接下来,用一年时间度过断离舍大劫,等我提升至修罗境之时,同境界之下,不可能再有敌手,到那时,哪怕是黄泉境初期的脏东西,我也能碰上一碰,自然也就具备毁尸的实力了。 我跟青丘暗中商议着,都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 见我点头答应,陈山火从袖口抽出根黑糊糊的骨头,递到我手里: “这根灵龙的骨骼,年份超万年了,蕴含着强大的高维能量,它原本是一位伟大修罗王的坐骑。” 我拿过龙骨把玩着,这玩意只有圆珠笔大点,别看它黑,它却有着玉质的外表,亮晶晶的很是轻脆,周身刻满了未知的符文,抓在手里凉丝丝的。 不用想也知道,龙骨是件伟大传承的秘宝。 陈山火说,这根龙骨能锁定我在人间的坐标,哪怕我再改变形象和身份,中阴也不可能跟丢我。 每当我遇到生死劫难时,他们这边也好派人来救我。 等等? 改变形象和身份? 什么意思?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改变形象和身份呢? 陈山火笑了笑,说:“这和你接下来的断离舍大劫有关,但劫就是劫,我不能提前透露太多,总之,龙骨你时刻随身携带就对了。” 第407章 阴灯 这事的确挺让我困惑的,不过陈山火不讲,我也就没再问,关于此劫的具体展开方式,回头我可以从青丘那获知。 少年形态的青丘在野狐禅世界里,和我同步端详着龙骨,看了片刻后,他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这个陈山火是真的抠门到家了,他赐你宝贝,却只赐了一半。” “这截龙骨,实际上是一盏人皮阴灯的灯芯,他光把灯芯给你,灯怎么就不给你呢?” 人皮阴灯? 我心中震惊,神色却不起丝毫波澜,抬头瞧向陈山火。 陈山火并不知晓野狐禅和黑相术的事,见我盯着他瞅,他眉头一皱:“教养呢?说声谢谢就这么难吗?” “陈哥,你对我不真诚。”我冲他笑着。 陈山火一楞:“我怎么不真诚了?阴间这么多阴差,我可从没给它们送过这么贵重的宝贝!” 他语气很快软了下来:“三坡,你是天命之子,你的生死簿,完全就是一本无字天书啊,连中阴都读不懂你的命,但我却很看好你,我在你身上,可是下了很大的赌注的。” “我不希望你出事,不想看着你死于断离舍的大劫,所以才破例赏赐你这根龙骨……” 我对陈山火的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这个我早讲过,这世上没人有资格给我算命,我的命,谁算谁出事。 我耳边继续传来青丘的提醒声: “阴间秘宝是分等级的,一品最高,九品最低,你的朱雀炉是三品秘宝。” “而这盏皮阴灯,可是正二品的!比朱雀炉厉害了不知多少倍!” “有了皮阴灯在手,你这次渡劫也就多了一线生机!” 青丘话音刚落,我立刻冲陈山火伸手:“陈哥,咱们都是大老爷们,痛快点行吗?” “你送灯就送全套,光送我灯芯算咋回事?” “皮阴灯,交出来吧!” 陈山火是万万没想到啊,我居然认出了这件宝贝,老登额头青筋一阵阵跳着,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 “世间亿万苍生,你是头一个敢这么跟我讲话的。” 我觉得这没什么毛病啊,你让我杀恶相罗红衣,那你至少得拿出来足够的诚意吧?你不能说给我根烂龙骨,就把我当狗一样给打发了,还说什么锁定我人间的坐标,到时候派人来救我? 这大饼画的,我差点就信了。 还记得阴间加油站,阴天娘娘被雷劫活活劈死的画面吗? 修行人渡劫和死物渡劫是一个道理,生死只在眨眼间,等中阴的救援赶来,我早成第二个阴天娘娘了。 见我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陈山火有些疑惑地问我:“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你怎么能识得,这是皮阴灯的灯芯呢?” 我不吱声,陈山火眼珠微微一转,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冷哼道:“看来,你背后有高人指点,很好,很好。” 陈山火也不是个墨迹的人,我既然都开口了,他就很痛快地按下老板桌上的按钮: “小冯,去把皮阴灯取来。” 话筒里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陈老板,皮阴灯已经被封存至禁忌物管理处了,虽然此物危害等级极低,但管理处的人说,最好还是不要让它出现在人间,免得别有用心之人……” 禁忌物管理处?那是个什么地方? “少啰嗦,让你拿你就拿!”陈山火眉头皱着道:“管理处的人敢废一句话,我就派他们去阴间画地图!” 我喝茶抽烟,闭目养神,不一会,一姑娘手中捧着个方盒子,走进办公室。 这姑娘扎着个清爽的马尾,一副职场白领的干练打扮,丝袜高跟加包臀小短裙,放下盒子后,她还特意看了我两眼,俏生生地问: “你就是李三坡啊?” 我说是,咋了?姑娘捂着小嘴,偷笑地跑出去了。 陈山火将盒子打开,刹那间,办公室温度低了至少二十度,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我耳边传来无数妇女惨烈哀嚎的声音。 种种恐怖异相表明,此物的来历很不一般,怪不得它比朱雀炉都高了一品。 木盒子一打开,我就看到了一盏古代提灯,这玩意也就一保温杯大小,上面是两个半圆形的纯铜把手,它整个灯罩都是由皮料制作的,椭圆形,呈现出病态的白色,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缝线。 人皮器具并不罕见,我那个傻兄弟杨业,在藏区密宗修行,他时常给我发来些皮唐卡,皮鼓之类的密宗法器,对于我这种常年和未知死物打交道的修行人来说,这些物件并不能给我的内心带来丝毫涟漪。 但这盏阴灯不一样,它灯罩并不是只有这薄薄一层,它很厚,同时又格外细腻光滑,它是用许多张皮料堆叠,缝合在一起的。 这很奇怪,这么厚的灯罩,里面的光怎么能透的出来呢? 所以这盏人皮阴灯,可能并不是用来照明的。 陈山火给我介绍这东西的来历,说这盏灯最早的主人,是一位古代的外道妖魔,它耗费半生心血,制造出这盏阴灯,其最初的用意,不过是用来囚禁那些背叛过它的女子。 第408章 断离舍 所以阴灯时常会发出女子的哀嚎,哭泣声。 我听到这时,不禁皱眉,这位妖魔的一生,究竟被多少女子背叛过啊?咋就混的这么惨啊? 所以这玩意对我来说,具体有啥用呢? 我细细抚摸着阴灯,摸到个小铁拉环,轻轻一拉,阴灯盖子就开启了,我将之前那根漆黑色的龙骨插进灯座里,拧紧,可它依旧没亮。 “光有灯芯还不行,还需要燃料。”陈山火向我介绍道:“阴灯以灵魂为燃料,点燃后,可以帮主人快速吸收周围的气场。” 他这解释的跟没解释一样,我一个马上要渡劫的人,我要气场干嘛呀我? 陈山火也不管我听没听懂,自顾自暇道:“皮阴灯非常宝贵,一旦现身人间江湖,势必会引来疯狂的抢夺,我怕你本领低微,把握不住这笔富贵,所以才没敢给你。” 我不以为意道:“陈哥,你也太瞧我不起了,你说的江湖人,是爬阳楼的那拨人吗?以前没修行时,我遇上江湖人的确犯怵,现在?哼,就把那帮小篮子们的道行加起来,再乘以十,不也得被我一招杀到血肉模糊吗?” 陈山火阴沉着脸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要小瞧人间这巴掌大点地方,其中当真是卧虎藏龙,大能辈出,就我这地狱境的道行,我去人间都不敢保证百分百不翻车,更何况你呢?” 他大手死死按在阴灯上:“小心使得万年船,这盏人皮阴灯,你必须要妥善保管它,此物一旦落入江湖,落入修邪法的大能手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再三保证,陈山火这才撒手,接下来,他先是教了我一段“藏器”口诀,我按着他教的念: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在我朝着阴灯滴血后,此物化作一道黑光,一股脑地钻进我意识深处。 原来人类的意识,是可以当做储藏室来使用的。 我面露喜色,一动念想,阴灯立刻完整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觉得特新鲜,展开,收回,一遍遍试着,一旁的陈山火看的直摇头: “这么简单的法术都不会,你是怎么修到今天这境界的?” 朱雀炉和阴如意,也被我用同样的方法藏入了意识中。 “阴灯的具体用法,回头我再慢慢说给你听。”青丘对我密语道:“现在,你跟陈山火讲,在你渡劫的这一年当中,你的肉身必须要保存在阴间,由陈山火亲自看管。” 肉身?保存在阴间? 难道接下来我灵魂要离体不成? “这个回头我再一点点跟你解释,总之,必须要让他答应这个条件,不然就免谈!” 我提出这项要求后,陈山火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这是小事,我答应你就是了。” 至此,我和中阴达成约定,我要在一年后,替中阴彻底摧毁罗红衣的尸身,确保恶相贪欲不在人间苏醒,作为回报,中阴赠送我一套完整的二品秘宝,皮阴灯,而且这一年期间,中阴负责保存我的肉身,并在关键时刻给予我必要的增援。 而修罗道,自然也成为了我的唯一退路,到时候我万一没掐过罗红衣,中阴必定要迁怒于我,到时候我就带着家人逃往修罗道。 事谈妥了,陈山火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跟着他走出办公室,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七绕八绕,中阴的办公区域,设计的非常奇怪,有点中世纪城堡的调调,象牙石的洁白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历届阎王爷的画像,脚下是厚厚的天鹅绒红地毯,走廊里光线阴暗,四下寂静无声,两侧墙壁上是一扇又一扇的门,也不知里面都是啥。 李富强被两名工作人员带到我们跟前。 一看到我,李富强赶忙跑过来,兴奋道:“刚才他们让我当了回阎王,太过瘾了!我连判了三个狗篮子,我全给他们划拉进地狱了!” “你都不知道,他们哭的那叫个惨啊,恨不得跪下来舔我脚。” 陈山火走在最前面,头都不回道:“你喜欢当阎王?将来我让你当阎王,不过你要先把阴差干明白了。” 李富强对这次中阴之行大感满意,啧啧感叹道: “在中阴上班的感觉真棒,我活这么大,头回尝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觉。” “怪不得,每个人都拼了命挤破头地考公呢,原来戴乌纱帽,用权力拿捏人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美妙。” 陈山火:“来中阴当官当然好了,不过这人间的乌纱帽啊,能不戴就尽量别戴了,戴到后面,一身还不完的因果血腥债,下场往往是非常凄惨的。”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前,陈山火随意打开走廊中的一扇门,我往里面一瞅,顿时傻眼了,这扇门直通我家院子。 “李三坡,你回去准备好了,渡劫前,你大喊三遍我的名字,我就来接走你的肉身。” 陈山火说完,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李富强穿过门,回到别墅院子里,回头瞧,门消失了。 所以你说小小的中阴,为何却能成为六道的管理者,掌控人间的一举一动?别的不说,光是这近乎于瞬移的手段,就让人叹为观止。 以后出远门,能直接通过中阴中转就好了,机票都免了。 我回到家后洗了个澡,吃了些东西,又狠狠补了一觉,下午睡醒来后,青丘就开始给讲这个断离舍的大劫。 “李狐狸,你首先要明白,什么是断离舍?” 青丘正色道:“断,是指斩断一切人间因果。” “离,是指离开自己熟悉的人生轨迹,迎接一段全新的,未知的人生。” “舍,是舍去你所拥有的一切,这一条至关重要,它给你带来的痛苦也最大,因为你要舍弃的东西太多……” “道行,金钱,朋友,家人,甚至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容颜……” 第409章 分别 一道滔天的恶寒,顺着我天灵盖直达脚后跟,青丘这平淡无奇的几句话,直接听的我半条命都没了。 啥意思啊? 我把这些都统统舍弃,我还怎么活呀? 然后呢? 青丘盘坐在草地上,摘起一朵曼陀罗花嗅着,美到极致的脸庞看向我:“通俗点讲,接下来你的灵魂将离开身体,附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上,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全没了,你将以一个普通凡人的姿态,活过这一年。” 所以青丘才提前让我将肉身保存在中阴,这样一来,即使我灵魂离体一整年,肉身也能保持青春活力,不会腐朽凋零。 “当然了,它既然是劫,肯定不能让你啥心不操,躺平度过这一年,你这段全新人生的开局难度,一定是地狱级的,你不但要在一系列阴森事件中,保证自己的存活,还要格外刻苦地修行,你必须在这一年时间内,从无到有,至少把道行恢复至你现有的级别。” 青丘告诉我,在渡劫期间,我不许与家人和朋友联系,试图获取他们的帮助,但凡我有这个企图,雷劫立刻会降临到我头顶。 但中阴例外,我可以通过人皮阴灯,从中阴召唤援兵。 当然,我召不召是一回事,它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之这一年时间内,我道行要是能恢复如初,此劫也就算成功度过,灵魂回归肉身后,我将直接踏入修罗境,成为一名真正的阿修罗。 好处不止于此,修罗境也只是保底,与其他修行人不同的是,我是不动明王菩萨座下的弟子,我若是能在这一年中,杀够足够多的恶人恶鬼,建立足够多的善果,那么一年后,我将直接一步到位,踏入修罗境的最顶点,第九重天! 按照修罗道的体系划分,每个大境界下边,又有九重天,九个小境界。 不过这个难度极大,按照青丘的说法,渡劫期间的我,能保证自身存活,顺带着修行就很不错了,其余那有的没的,不是我该优先考虑的。 上面说的是成功。 那要一旦失败,或者在这一年中,我遭遇横祸死去,那我的人生旅途,也就可以宣告终止了。 想挤身修罗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修行人,你横竖都得吃这一遭,谁也跑不了。 我听完,久久沉默着,青丘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么多了,每个人的断离舍,其展开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有的轻松,唱着歌睡着觉,一年时间就过去了,有的则难入行走在血腥地狱。 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逆天而行,有一点可以肯定——断离舍展开的方式越残酷,这个人后续道行的爆发就越猛烈。 相反,若是断离舍展开的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反而说明这个人的修行生涯已经到头了,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大致介绍完断离舍,青丘又跟我讲这个人皮阴灯,这玩意的用途之一,是帮助修行人快速捕捉,收集周围的气场,我是修佛光的,我到时候就能提着这盏灯,去寺庙中吸收佛光来恢复道行。 千万别小看它,人皮阴灯被定级为二品秘宝,不是没有原因的,有它和没它,完全是两回事,其中的好处我这会体会不到,到时候我就知道它的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问青丘,断离舍啥时候来? 青丘答道,就这两天了,你做好准备吧,和家人告别。 …… 吃晚饭时,我就跟家人说这事了,我说我道行即将突破,我得去无人区闭关一整年,这期间,我不能跟你们联系。 怕她们担心,渡劫的事我压根没提。 奶奶由两位姑娘,外加老姨照顾,我很放心,我本来担心灰奶奶会趁我不在,找我家人寻仇,但陈山火已经拍着胸口保证了,灰奶奶由他负责盯死,我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陈山火亲自前来镇压。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让欧阳薇养几只猫来防老鼠。 我家都是修行人,沟通起来很容易,也都深知境界突破前的闭关,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被外界干扰,我说要离开一年,奶奶和老姨自然没意见。 只是给这俩姑娘,搞的挺闹心的。 昨个新婚夜刚过完,今儿个我就要走,一走还一整年,这换成谁,谁也接受不了。 欧阳薇和姜幼初听完,眼眶都有些红,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抚,就从我开始修行到现在,每一天的日程都被安排的紧紧的,一件接一件事的来,我像个高速运转的机器,日夜连轴转,精神确实弄的挺疲惫的。 这次渡完劫,我一定要给自个放个大假,好好休息它一段时间。 “哥,你打算去哪个无人区啊?你一定要多带衣服,多带些钱。”姜幼初抓着我的手,一脸忧色道。 欧阳薇想了想,说:“一会咱们帮他收拾行李,能带的尽量都带全。” 我笑着摆了摆手,我除了自己的灵魂,什么都带不走。 奶奶放下筷子,认真叮嘱我道:“过去了别胡思乱想,好好修行,将来出人头地。” “有洞府吗?” “肯定有的。”老姨喝了口白酒道:“洞府都没有,那还闭哪门子的关?野外闭关啊?” 李富强叹了口气,说:“我也差不多该回龙虎山了,哥,跟在你身边的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从阴间回来,道行进步了不少。” 我和胖子碰了个酒:“上山后别偷懒,把画魂术好好练,将来有空了,我去龙虎山找你玩。” 儿女情长的废话略过,回家的这两天,我每天夜里都在做剧烈的体育运动,尽量补偿俩姑娘的情感上的亏空。 另外呢,也是奶奶想抱孙子,可惜时间太紧,不知道能不能成。 就结婚这件事,我以前不知道,现在我有感悟了,结婚前是男孩,结婚后才成男人,它不是说组个队过日子那么简单,那是一种责任,很沉重的责任。 现在经济这么差,大量外资接连撤离,很多中年人失业,口袋里拿不出一分钱,每天坐在肯德基,星巴克一整天佯装上班,同时家里老人,小孩媳妇要养,处处都要用钱,那压力真的非常大。 整个人间上空,笼罩着厚厚一层戾气层,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厚。 第410章 山湖 我国传统文化与社会教了人们太多死法:为国捐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以我血荐轩辕,但就不告诉你为什么而活,怎么活,与谁一起活。 我们看书时,我们一定不能看到主角圣母,对我们而言,圣母是件非常煞笔,非常不可理喻的愚行,我们为书中角色的善良行径感到气愤,同时我们也在质疑,究竟是什么样的煞笔,才能写出这么圣母的书呢? 然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当一个社会开始嘲笑正直与善良的时候,这个社会已经进入了历史周期表。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当你阅读到这里时,你也成为了修行人的一员,而对于你我这样的修行人来讲,人间的很多东西,我们大可不必在乎。 每当我走在大街上,注视那些陌生路人时,就跟在看没有生命的落叶一样——清扫落叶,是清洁工的事,我嫌弃扫帚扬起的浮灰,我只会捂着鼻子快速绕行。 我们现在和将来所做的一切努力,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灵魂和肉身,彻底摆脱这个世界的苦痛,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这社会上的一切悲惨,烦恼,痛苦和不公,都再与我们无关了。 如果某个修行人告诉你,他学这个是为了金钱,美人和受到尊敬,那他一定不是真正的修行人。 在我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我一直在研究道教文化,我阅读过上千部道家典籍,后来我渐渐发现,道教和我追求的,完全是一个东西。 道家讲究修行,信仰灵魂飞升,今天我刻苦修行,是为了明天我能上天当神仙,但道家内部对此也有分歧,一部分道士觉得,灵魂飞升是完全扯叽霸蛋的,天庭早就不对咱开放了,与其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不如追寻在人间长生来的实在。 于是就有了尸解成仙,尸解就是像夏蝉一样蝉蜕:人们明明看见他在此处死了,却又在别处再看见他。《太极真人遗带散》说:“凡尸解者,皆寄一物而后去,或刀或剑,或竹或杖。及水火兵刃之解。” 又有太清尸解法、太一守尸法、太极化遯法、鲍靓尸解法、太阴炼形、水火荡炼尸形、阴阳六甲炼形质法等等,名目繁多,但追求的东西只有一个——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实际上,我即将经历的断离舍大劫,也是尸解的一种表达形式,这件事的原理非常简单,有点类似凤凰涅盘,六道觉得我日子过的太清闲了,这个阿修罗的称号,绝不能让我拿的这般轻巧,所以它要狠狠地打压我,将我扔进人间的最底层的炼狱去历练,等我尝尽了那里的种种罪恶与怨毒之后,我将迎来浴火后的涅盘重生,到那时,就相当于人间已经被我打通关了。 临行前,我和杨业联系上了,我的这位背尸工兄弟,如今正在藏区的念青唐古拉山下,纳木错湖岸边的一处高台上修行。 纳木错是藏区第二大湖,是葬民心中的神湖,那地方如今成了景区,门票120,有4G网络覆盖,我俩视频连线后,杨业给我看湖岸边的景色,那湖蓝的简直刺眼,看的人想打喷嚏,我从未见过那么浓烈的蓝,它和海蓝还不同,它蓝的很不真实,那种色彩本就不应该在人间出现。 远处是一座座连绵的雪山,地面上的野草随风轻摆,一些牦牛,羚羊和野马在其中悠闲地吃着草,我终于明白人们为何不要命地往藏区和西疆跑了,我国很多地方的海边,海水是黑灰色的,死气沉沉,连带树从和灌木也都是死灰色的,刺毛乱炸的,像一团团黑绿色的垃圾场,但是你来到这些地方看,你就有种到了国外的错觉,那草,那山,那水那些色彩美的简直让人不敢睁眼,跟特么画出来的似的。 它不仅仅是美,美的还非常原始,野性,像是未被人类涉足过的净土,就连那里的每一条小河,都是碧蓝色的。 纳木错湖边的海拔,已经超过了5000米,杨业受高反影响,本就傻呵呵的脸,变的黑里透红,可他却很亢奋,他太喜欢藏区的生活了,他跟随一位老法师修行,每天就坐在湖岸边,迎着风吹日晒,不被外界打扰地修行,说这边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和呼啦啦的风声。 渴了饿了,进帐篷里吃糌粑,喝酥油牦牛奶,喝甜茶,吃手抓肉。 这里让人灵魂宁静,时间流淌的都浓稠且迟缓了,最重要的是,杨业这次跟对了师父,道行进展的非常迅猛。 “李兄弟,你给我的十万块,我都存着没花,这里用不上钱。”因为风太大,身穿羊皮袄子的杨业在视频里冲我大吼:“你快点来吧!你过来和我一起修行!” 我笑着摇头,我多希望我能在美丽无人的藏区渡劫啊,看了杨业发来的视频,我感觉那里简直是天堂,在认识秦子曼之前,我连东三省都没出过呢,托那姑娘的福,我坐飞机去了趟内蒙包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祖国的大好山河,我都一直没来得及看呢。 也不知这次渡劫的地点在哪? 听闻我要去渡劫,杨业就提议让他师父来给我祈福,藏区密宗的祈福仪式,是非常强大深邃的,于是我欣然接受了。 可杨业的师父还没到,我耳边就传来青丘焦急的呼唤声: “大劫要来了!李狐狸,你快喊陈山火来带走你的肉身!” 第411章 医院 我草! 连跟杨业说再见都来不及,我匆忙挂断视频,口中大喝三声陈山火! 此时正是深夜,姜幼初和欧阳薇正一丝不挂地在我身旁熟睡,在我三声喊完后,前方的黑暗幽冥中,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扇门。 陈阎王从门中走来,冷冰冰地看了我眼:“李三坡,祝你好运。” 他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将我肉身带进了中阴界。 进门的瞬间,我的意识彻底消失,眼前顿时一黑,就跟做手术前,麻醉师跟你聊天,问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去哪玩什么的,聊着聊着,你大脑就突然关机了,再就啥都不知道。 我亲爱的朋友们,家人们,我即将前往远方,过上另一段人生,临走前,我将我的全部财产都交给了奶奶,我另外给两位美丽的姑娘各留了一大笔钱,我没有带行李和换洗衣物,什么都没带的就走了,正如我什么都没带的来。 …… 人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我们只知道昨晚上几点睡的,再由起床时间推断出昏迷的时间,仅此而已。 “喂!你醒了没有?你到底醒了没有?” 在无边的幽冥深处,我隐隐感到脸颊传来疼痛,似乎有人在拿大比兜子抽我的脸,我对此感到无比的愤怒,想睁开眼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可眼皮却像生锈了似的,沉甸甸的,半天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总算睁开了。 我迷糊地环视四周,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我正躺在一个病房里,四人间,我在靠窗的那张床上,床边站了两女一男,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瞅。 俩女的是护士,男的上年纪了,应该是主治医生,刚才就是他们仨里的一人抽的我。 “你总算醒了,再躺两天你就能出院了。”一护士冷冰冰对我道,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我叫住她,问:“我是谁?这里是哪?” 俩护士脸色都挺不耐烦的,看向一旁的男医生,却不料那医生更不耐烦,理都没理我就走了。 这三人离开后,我只得冲旁边床的人求教。 我已经意识到,断离舍的大劫至此已正式展开,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的肉身被存放在中阴,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身上,那么,我到底是谁? 旁边床照顾病人的大姐走上前来,拿起我的病历卡看了看,说:“你叫李丑,美丑的丑,你26岁,这里是第七附属医院,你已经昏迷好久了。” 李丑? 大姐一口湖南口音,难道我在湖南? 询问后我才得知,这里不是湖南,而是最南边的深城。 也就是说一夜间,我的灵魂从万里外的东北哈市,穿越到了广东深城,穿到了一个名叫李丑的小伙身上。 小伙和我同龄,也是26岁。 冲大姐致谢后,我凝视着窗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我的道行全没了,我成了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我独自一人躺在个陌生城市的医院里。 更恐怖的是,我的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这个李丑,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的双腿该不会被……截肢了吧? 我惊出一鼻子冷汗,赶忙伸手去摸腿,万幸,两条腿都还在。 我下意识抚摸着身体的其他部位,李丑的身材和我接近,瘦,中等偏高的个头,目前来看,这副身体并没有任何缺陷和残疾。 耳边传来青丘熟悉的声音:“宝儿,别怕,有我陪着呢。” 我顿时感到宽心了许多,人在极度凶险的绝境之下,身旁要是能有个能说话的知心人,那一定是极好的。 因为很多时候,杀死我们的不是未知的恐惧,而是孤独。 又躺了一会,来了推着轮椅的女护士,这女护士人比之前那三个好多了,她吃力地将我从病床上扶起来,让我坐在轮椅上,然后推着我出了病房,来到走廊的饮水机前。 “渴吗?我给你接点水喝?” 我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护士接了杯滚烫的开水,递到我手里,太烫我喝不了,只好先拿在手里。 护士推着我出了病房,在满是刺鼻药水味的走廊里前行,这是我头一回坐轮椅,感觉怪新鲜的,但我依旧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走廊里不断穿行的医护和家属,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在用非常怪异的目光盯着我瞅,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强烈的惊讶和厌恶,仿佛我不是人,而是一只怪物似的。 不一会,她带着我来到外边的花园里,将我放在树荫下,见她要走,我赶忙问她: “我在这住了多久的院?我为什么会住院?我的腿,怎么就没知觉了呢?” 面对我的一连串发问,这护士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给我解释道: “你是因为车祸进来的,你昏迷了大概一个来月,我们以为你要成植物人了,都准备拔呼吸机放弃你了,没想到今天你突然就醒来了。” 她这番话的用词没问题,但语气却非常古怪,她好像并不希望我醒来,并对此感到非常失望似的。 “至于你的腿。”护士继续道:“你躺太久了,腿部神经都休克麻木了,感觉不到是正常的,过一阵就好了。” “多晒太阳吧,晒太阳有利于康复。” 我答应着,突然对她来了句:“你知道吗,你长得特像我中学时的校花。” 第412章 新人生 不,她一点也不像,我需要从她口中获知更多的信息,所以我欺骗了她。 她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妇女,甚至有一点点难看,她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评价过,愣了愣,她原本冷漠的眸子,立刻就变得柔和许多了。 “是吗?”她冲我笑了笑:“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说话的。” 她本来丢下我要走的,她现在又停下脚步,不走了。 “姐。”我冲她笑着:“我住院的这段时间,我家人没来看过我么?” 女护士摇了摇头。 原来,李丑并没有什么家人。 护士告诉我,从我出车祸住院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来看望过我,他们也完全联系不到我的家人,好在有肇事车主和保险公司,替我缴纳了各种费用,不然我连这医院大门都进不去,我会像一只被撞断腿的狗一样,被人直接丢弃到垃圾桶里,并在那里静静等死。 而且她还告诉我,我入院时,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身份证,口袋里空无分文,甚至连手机都没装,人们从我的穿着打扮能看出,我大概率是个流浪汉,或者农村来城里做苦力的盲流,肇事车主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今天真倒霉,撞到了一个臭要饭的。 另外就是,我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失忆是很正常的,谁也没想到我会醒来,他们准备这两天就给我拔管了,顺便把我的器官捐献给重要的人物。 所以那个长的像主任的主治医生,看到我醒来,才会显得那么生气,女护士偷偷告诉我,主任已经收了病人家属的大红包,准备接受我的器官移植了。 对方是个很重要的大人物,是哪个地方的局长之类的,我这突然一醒来,等于就把这场生意给搅黄了。 很好,我叫李丑,我今年26岁,我在广东深城,我的职业是一名臭要饭的,我没有家人,大概率连家都没有,我唯一的财产是一张脏兮兮的身份证。 这场大劫,的确是以地狱难度展开的,但这也只是开始,更难的还在后面。 青丘对此却感到欣喜,按照他的观点,难度越大,我渡劫成功后修为的爆发也将更猛烈,更狂野。 前提是,别难过头,把自个给难死了。 “挺怪的。”女护士对我道:“我看过你的身份证,你明明是广东人,可你怎么满口的东北话啊?” 我的灵魂继承了李丑的身体,我的口音也覆盖了他原本的口音。 “我在东北生活过一段时间,顺带着学了点东北话。”我胡乱应付着,当时我还不知道,口音这件不起眼的小事,接下来竟成为了一个恶毒的诅咒。 护士将信将疑地看着:“在东北要过饭啊?”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一会到了12点,别忘了回病房吃饭,有人给你饭卡充过钱,你放心吃,但你刚醒来,身体还虚弱,别吃太饱,知道吗?” 说完,护士就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在花园的树荫里发呆,接下来的每一天,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个小花园里度过的,我手里总是攥着一根小树枝,左右拍打着,驱赶那些和我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世上的小昆虫,困了我就睡一会,醒来继续发呆,思考人这一辈子,思考我这场大劫的意义。 昨晚下过雨,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草丛里传来未知虫类的大合唱,南方的气候是如此的湿润,燥热,让我很不习惯。 渐渐地,我麻木的双腿,一点点恢复了知觉,我终于不用再坐轮椅了,但躺了太久,我小腿肌肉有了些许的萎缩,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我的思维和意识非常清醒,我很快就适应了这幅全新的躯体,每日三餐我一顿不落,身体渐渐有些了力气,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继承到李丑的记忆,这其实是件好事,我成为了一张白纸,在一个陌生的南方城市醒来,重新开启我的人生。 住院期间,我经常遇到一个老头,这老头六十来岁,戴眼镜,看上去挺有文化的,总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抽烟。 我看的很馋,我的烟瘾跟着我的魂儿一块来的,可我并没有钱买烟,终于有天我矜持不住了,我就走过去管老头要烟。 老头发给我根烟,我坐在他身旁一块抽,一来二去,我俩就熟了,交谈后我得知,这老头是某大学哲学系的教授,他女儿在这住院。 有天,老头突然问我:“有个哲学问题,所有哲学家都搞不明白,我反正闲来无事,就考考你吧。” “你说,人为什么会死呢?既然出生就意味着死亡,那我们来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了想,答道:“作家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 “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老头听完,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我,说:“想不到,这种话居然能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 “我不相信你看过史铁生的书。” 我感到很费解,深城人都是这样傲慢的吗?我也是人,我又没缺胳膊少腿,我凭什么就不能看史铁生的书呢? 但我没法子跟老头动怒,我蹭了人家好几天烟抽,而且说完这话,老头起身就走了,走之前还将一整包软华子,塞到了我手里。 这包华子被我当成至宝,珍藏了很久,一直没舍得抽它。 一周后,我小腿萎缩的肌肉复原了大半,但走路依旧有点瘸,有一天,一个医生过来问了我几个问题,就让我出院了。 推过我的女护士也在场,医生走后,她偷偷跟我讲,说本来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不该让我这么早出院的,但肇事车主存在这的钱,已经花的一分不剩了,就连我的饭卡里都不剩下几毛钱了,我又没钱往下续费,所以医院要赶紧赶我走,腾出床来让新病人住。 合情合理。 第413章 毁容 后来我想,李丑一定是幸运的,如果没有我的到来,他大概率永远不会醒来了,甚至院方已经多次试图拔下呼吸机,摘除他的器官,反正李丑又没有家人,谁会在乎一个要饭的生死呢? 但冥冥中有种力量在一次次阻止着他们,李丑需要时间,他必须活到指定的日子,迎接一个更高级,更强有力的灵魂的进入。 所以青丘才说,断离舍是场救赎,它不光救赎我自己,同样还救赎了李丑。 女护士走后,我从衣柜里拿出属于自己的衣物,一条洗到发白的牛仔裤,一双鞋底破着大洞的,满是油污的球鞋,以及一件皱巴巴的黑色外套。 再加上一张身份证,一包软华子,这些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离开前我特意在病房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利索,尽管衣着破旧寒酸,但至少我的身体是干净的。 洗澡时,我伸手擦掉镜子上的水雾,看了眼我这张脸。 在看清它的瞬间,我皱了皱眉,我是个经历过腥风血雨,多次行走于地狱边境的人,我见过太多外表丑陋的活人,也见过死物们尸体般扭曲的面容。 所以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脸时,我也仅仅是皱了皱眉,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李丑,他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人们为何总用奇异和厌恶的目光注视我了。 鉴于李丑就是我,那我还是以第一人称来叙述吧。 我身体有残疾,残疾集中在我这张脸上,我本身长的就挺不好看的了,五官毫无优点可言,再加上两个漆黑如墨汁般的黑眼圈,这就让我的整张脸,丑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性,难怪人们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原来是这个原因。 很多人都有黑眼圈,这不奇怪,但像我这么严重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我的黑眼圈甚至已经蔓延到颧骨下方了,连眉毛上方都被黑眼圈覆盖了。 我有着广东人白皙的皮肤,却又有着墨汁般的巨大黑眼圈,这让我看起来格外显眼,人们会误以为我是不是吸那东西的,本能地对我产生反感。 青丘说,这可能不是黑眼圈,而是胎记。 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面部有致命的缺陷,我本来长的就丑,再加上这么夸张的黑眼圈,一个被硫酸毁容的人,都比我的情况好的多。 那么接下来我的存活难度,也就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是啊,活着本来就很难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活着有多难,直到他大四快毕业时,去人才市场溜达着投简历,找工作,那时他才第一次意识到,活着,仅仅是活下去,竟然是件这么难的事。 在这片土地上,活着一直都很难,各朝各代都是如此,它从来就没有容易过,而我不单单要活着,我还要活的好,甚至要有闲暇去寺庙修行佛光,去恢复我消失的道行,这难度被称为地狱级,毫不为过。 我久久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叹息,我本是一个长相极美的人,我打小就长的好看,甚至早在婴儿时期,村里漂亮阿姨们就抢着抱我,喂我奶喝,上中学后,我身边的小女朋友更是没断过。 我早就习惯了走在大街上,被异性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注视我的娘们从十几岁,到几十岁的都有,有些娘们盯着我看,看个把小时都不带停的,找我搭讪加微信的更是数不胜数。 连秦子曼那般高贵冷傲的姑娘,也拜倒在我的颜值之下,主动对我投怀送抱。 我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老天的馈赠,这很合理,我是个盲人,老天收走了我的眼睛,自然也要在颜值这块弥补我的缺失。 现在,我从一个极端坠入到了另一个极端,相信现在的我走在大街上,妇女们同样会对我投来诧异的目光,但这次她们的诧异中并没有爱慕,有也只有深深的厌恶和反感。 我李三坡,成了一个让人反感的人,一个连家都没有的臭要饭的,这种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感,让我感到阵阵恍惚。 还不够难,再难点吧! 很快我就调整好了情绪,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 六道,看着我!看我怎么把这手烂牌,打出王炸! 擦干身子,穿好衣裤,我离开了医院。 也顺走了医院的一条毛巾,一块香皂和一根圆珠笔。 我连双袜子都没有,因为两个鞋底都烂着个大洞,我半个脚掌直接接触到地面,出了医院,我注视着完全陌生的街道,随意找了个方向前行。 我是如此的卑微和丑陋,丑到惊世骇俗,但我走路时依旧挺着胸昂着头,无视路人们朝我投来的目光。 他们一个个都是可怜的蝼蚁,这些人死后都要去阴间和地狱的,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好了。 有什么可看的呢?我穿着寒酸,我的脸上有残疾,我走路一瘸一拐,就这些了,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深城对于我来讲,是个巨大的迷宫,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深城同样是包容的,全国各地的年轻人来到这里打工,谋生,在深城没有排外这一说,因为这里并没有所谓的本地人。 这会是中午,我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我很饿,我得先把肚子填饱。 通过多番询问,我找到了最近的超市所在——我可能小觑了丑陋这一劣势,在问路时,很多人并不愿意搭理我,甚至跟我多说一句都能让他们感到烦躁和厌恶,但我并没有对此感到不适,在恢复力量之前,我需要隐忍。 第414章 公园 穿行过十几条街道,我走进一家大型超市,几个姑娘正在用小杯子给人分发酸奶和橙汁,我上去各喝了二十杯,又来到卤制品区,各种卤牛肉,香肠,猪蹄,我每样都让他们切一点品尝,你看,在大城市,只要足够不要脸,想饿死还是挺难的。 我心有傲骨,不愿去餐馆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那么就只剩超市零元购这一条路了。 卤制品区一圈吃下来,我也只是塞了个牙缝,我又跑去了零食区,一姑娘正在分发核桃酥,我拿起一小块塞进嘴里,表示吃太快没尝到味,又管她要。 姑娘给了我三四块,就不肯再给了,我一秒时间都不耽误,立刻去下一家吃,零食区吃到一半,我看向远处的冷藏区,眼睛顿时一亮。 有试吃火锅丸子的!那玩意顶饱,我过去连吃了两大杯丸子,终于招致了销售的质疑:“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有你这么吃的么?你到底买不买啊?” 我也不计较,笑着逃开,都出来要饭了,让人说两句也很正常。 冷藏区溜达完,我最后去了水果区,又吃了点火龙果和猕猴桃。 一女的拿小杯子给人分葡萄,每杯就两颗,那哪能够吃啊?我拍了下那女的肩膀,望她身后指,趁她回头的功夫,我抓起盘子里一大串葡萄,一口塞进嘴里,同时转身就走。 周围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根本不管不顾,当前的第一要务,是活下来,世人的指责和凝视,对我完全是免疫的。 我整个超市转着吃了几圈下来,除了遭至女销售的谩骂嘲笑外,并没有保安来驱赶我,这很好,这样的超市深城有好几十家,我每天换着吃,一月一个循环,离饿死就更遥远了。 吃了个半饱后,我终于没脸再搁里面待了,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刚好不远处有个大姐在收拾废纸壳,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于管她要来了块纸板。 解决了吃饭问题,接下来该解决更深层次的生存问题了,我的思路很明确,发挥我的专业特长,摆摊算命来赚点钱,晚上过夜也简单,找个公园一睡就完事了。 我拿着从医院偷来的圆珠笔,在纸板上写下“算命,看风水”五个大字。 想想又觉得不够稳妥,于是又加上了一句:“泄露太多天机,双眼几乎致残,算不准分文不收!” 我用胳膊夹着纸壳,四下张望,索性就在超市旁边找块地,摆好纸壳,盘腿往地上一坐。 结果刚坐了没一会,就让巡逻的城管给驱赶了。 那收废品的大姐也是东北人,见我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她热心给我指点迷津,说这里是商业街,这里没你摆摊的地儿,你得去龙岗区的横岗公园,那地方算命的很多。 刚好,我目前所在的位置恰好就在龙岗区,冲大姐再三道谢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往公园方向走。 我这左腿肚子,走路总是一抽一抽地疼,走的慢没事,一走快就瘸,就拐,再加上我刚出院,体力本来就差,等走到公园时,我满身满后背的虚汗,头晕脚软,脸色一定很差。 但我并不会去抱怨什么,社会最底层的牛马生活,本就应当如此,社会并不在乎你的死活,你饿死了就饿死了,没人会为你流一滴泪,要不是影响市容,你的尸体都不会有人收。 在公园里休息了片刻,我就开始正式摆摊了。 这一摆就是三天,三天时间,我一单生意都没接到。 甚至就连上前咨询的都没几个。 并不是算命的人少,相反,横岗公园人流量很大,每天跑来问事,算命的人络绎不绝。 深城很包容,但深城同样很现实,人们来公园算命,总会挑选最年迈,最有资历的摊位,干我们这行,年轻,嘴上没毛是原罪。 想我李三坡,曾经也是大老板身边的御用风水师,在哈市不敢说混的有多好,但名声还是有的,结果来到深城,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每每看到身边的老头老太太摊位前,围满了看事的人,我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老头们算一次要一百二百,我一次只收二十,可就这卑微的二十块钱,我都没资格去赚。 生活的苦难,似乎已经压断了我的腰,夜里公园的长椅又冷又硬,我睡的很不踏实,总是睡到半夜被惊醒,恐惧地注视漆黑的四周,我开始有些驼背了,头顶的日月星辰反复变化,我希望我的眼睛依旧清澈,眸子里依旧有光。 好在有超市,公园有自来水,我有毛巾和香皂洗脸,我总不至于渴死饿死,渐渐也习惯了躺椅的硬,但这三天以来,我经常感到头晕眼花,时常被饥饿感折磨和困扰,我刚出院,我太虚弱了,急需补充营养,不然我连人皮阴灯都取不出来,就算身处寺庙,我也吸不走半点佛光。 到第四天时,我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时间我有的是,这场劫要渡一整年,可是眼下,我急需解决吃饭问题,附近的超市已经对我产生警觉了,有两家甚至已经不许我进了。 再不赚到钱,我真得去要饭了。 熬到第四天的傍晚时,我意识开始模糊,我一整天没吃到东西了,刚才我去追赶一位来公园看风水的妇女,我说姐,你别听那老头的,他讲的不对,我来给你看,看不好我一分不要你的。 追出公园时,迎面遇上了妇女的老公,他冲上前,朝着我肚子上就来了一脚。 第415章 盗门 这老爷们一米八几,二百斤的吨位,我打不过他,这副躯体太过弱小,弱小到连拳头都捏不紧,我只能选择低头认怂,在周围同行们的哄笑声中,我狼狈地退回到公园一角的树荫里,蹲下,抱膝,颤抖。 嘲笑和挫折并不能影响我分毫,我是修行人,这点心性还是有的,只是这该死的饥饿啊,折磨的我要发疯,我在饿鬼道的那段日子里,都没曾挨过这种饿。 再不吃点东西,我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收摊吧,在公园附近找个小饭馆,看能不能遇到好心点的老板,赊我一顿饭吃。 就在我迷瞪的功夫,突然一根香烟,轻轻探进了我嘴里。 我叼着烟抬头瞧去,在我面前蹲着个男的,这男的三十来岁,瘦,脸很白,戴副金丝眼镜,穿的也很笔挺,皮鞋乌黑锃亮,肩上背着个电脑包,造型像极了附近写字楼里刚下班的小白领。 男人长相极其普通,属于那种一旦丢进人海里,无论如何都找不回的类型。 这男的替我点上烟之后,直勾勾盯着我,问了句:“你眼睛咋了?咋这么大的黑眼圈?” 我深吸了口烟,太久没抽,这猛的来一口,尼古丁打的我头更晕了: “这不是黑眼圈,是胎记。”我一屁股坐倒在地,小声道。 男的哦了声,摸了摸下巴,对我道:“我在这附近上班,每天都经过这公园,我观察你好几天了。” “连续四天没开张,饿坏了吧?” 说着话,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在我面前晃了晃:“你真会算命吗?来,你给我算算。” 其实判断一位师傅会不会算命,非常简单,他如果只跟你讲过去,说明这个人很厉害,是一位高人。 如果他对你的过去只字不提,光跟你扯未来,那这个人一定是骗子。 因为过去,是已经发生的,是被写入生死簿中无法更改的事实,而未来,一定是不确定的,是可以根据现有的蛛丝马迹来乱编的。 我久久地凝视这男的,说了四件事。 第一,你最近做过阑尾手术,这是我根据你脸部右侧颊车穴,第三根横纹处的暗沉瞧出的。 第二,你结过两次婚,你的第一任妻子嫌你穷,跟人跑了,第二任死了,要么死于流产,要么死于心脏方面的疾病,这是我根据你面部坎宫,离宫和坤宫的气场瞧出的。 说着,我分别指了指他的人中,眉心和左眼上方。 第三,你离宫不好,坎宫被动受伤,再结合丙火和天英星的信息来看,你以前曾开过饭店,但是很快就倒闭了,而且赔的很惨。 我前三条说的都是男人的过往,关于他的未来,我只字未提。 顿了顿,我最后道:“第四,你是个贼!” 听完前三条,男人面部未起丝毫变化,始终直勾勾地盯着我,当听到第四条时,他湖水般宁静的脸上,猛地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你?你?” 男人站起身,后退两步,紧张地扫视了一番四周,然后激动地指着我:“小兄弟?你这算命算的也太狠了吧?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怎么瞧出我是……等等!不对!” 他又开始左顾右盼了,他是应该感到惊讶,他打扮的太干净了,他的眼镜,他的电脑包,他锃亮的名牌皮鞋,他那双保养到极好的柔软双手……他身上的每处细节,都无法让人把他和贼联想到一起。 可他的确是个贼,而且还是手段特好的那种。 我说的这四条,条条都说进了他的心坎子里,男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他边后退,边止不住地四处张望着,似乎想从傍晚公园稀稀拉拉的人群中,找出便衣警察的影子。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他所从事的职业,注定了他胆子比一般人大,他也意识到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男人深吸口气,转身走出十几米远,回头,冲我招了招手。 我抓起纸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我可算是重重松了口气,来横岗公园摆摊的第四天,我总算能吃上一顿饱饭了。 我们一路离开公园,男人越走越快,见我脚步有些不利索,他皱着眉停下等我,我俩穿行过几条街道后,走进了一家小川菜馆中。 馆子火爆的炒菜声,酒客们的吆喝声和咒骂声,总算让男人彻底放下了戒备,他选了张空桌,招呼我入座,将塑料菜单丢到我面前: “饿坏了吧?随便点好了!” 我也没跟他客气,点了京酱肉丝和水煮肉片。 男人接过菜单,添了道锅巴肉片,又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等菜的功夫,我俩坐那就开始聊了,男人告诉我,他名叫文尊(这大概率是个假名)江苏盐城人,他让我管他叫文哥。 文哥说,他的确是在三个月前,做过一场阑尾手术,他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第二任妻子也的确是死于难产的。 文哥曾在老家,和朋友合伙开过一家海鲜大排档,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赔了个倾家荡产。 五年前,他独自一人来深城闯荡,他来的时候和我一样,穷到身无分文,后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盗门,开始靠手艺活谋生。 盗门,又叫空门,属于江湖外八门之一,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甚至包括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摸金校尉,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 以前那会,盗门还分红盗和黑盗,红盗属于义贼,只偷富贵当官人家,现在早没有红盗这一说了,盗门只剩下黑盗了。 但和一般的小贼不同,盗门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分工明确,他们一般都是团伙作案,三四个人一组,由一名老师傅带着,有放风的“掌眼”,有在一旁打掩护的“偏将”,也有专门负责销赃的“师爷”。 宝强,德华和葛优演的天下无贼都看过吧,情况大差不差,电影为了吸引观众,情节一定是夸张的,但现实中的盗门内部,竞争同样非常惨烈,经常发生为了争抢同一只肥羊,两拨人血拼的画面。 第416章 提议 文哥介绍完自己,又简单询问了我的情况后,感慨道: “你这个算命确实厉害,我活这么大,全国各地跑过来了,你这样的是独一号,人家算命一般先问八字,姓名,然后结合手相一点点的掐指算,算出来的还不一定准,到了你这可倒好,见面啥也不问,看一眼,就一条条地往出说了,说的还都一条比一条准。” “别说横岗公园了,我感觉把半个深城的算命老头老太太加起来,也不如你的一小片脚皮。” 我闻着厨房里传来的油烟香味,一个劲狂吞口水,我真是饿惨了,饿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文哥打开冰啤酒,给我满满倒了一杯,一个劲地唏嘘,说我这样的高人,竟沦落到今天这地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说着话,他手掌突然一翻,将我的身份证和软华子放在了桌上。 我的心咯噔一跳,惊疑地看向他。 这个人从头到尾,没跟我发生过丝毫物理接触,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顺走我的口袋里的物件,那他一样也能用刀片,悄无声息地划破我喉管。 想到这,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鼎盛时期的我,自然不把文哥这样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放在眼里,但如今我落难了,身无分文地迷失在南方深城的巨大迷宫中,文哥成了我遇到的第一个贵人。 我忌惮地看了眼文哥,将身份证和烟收回口袋里,文哥笑了笑,说:“我想摸一个人的兜,他捂的再紧都没用,他兜里的东西横竖都得是我的。” “李丑,你刚才给我算命时,前三条你都给出了依据。”文哥跟我碰了个杯,问我道。 “这第四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我可从来没在横岗公园做过案子啊,那地方便衣很多的。” 我告诉他,我是通过气场判断出的,我道行是没了,但狐瞳还在,修行人对气场的捕捉,是非常敏锐的,一个陌生人往我跟前一站,他大概从事什么职业,我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文哥听我讲完,非常错愕地看向我:“按理说,你这么有本事的人,不该沦落到今天这地步呀?” 我叹了口气,也没多解释,文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横岗公园那地方不行,你再别去了。” “那里摆摊算命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人家是有固定顾客的,你这样的小年轻,不好跟人家竞争。” “再说出入公园的,也基本都是些穷人,有钱人谁去那啊?穷人,一定是没有认知的,他分不出个好坏来,你从穷人手上赚钱,你只会越赚越穷。” 我虚心地请教文哥:“那我应该去哪发展呢?” 文哥是深城当地盗门的人,在深城发展多年,他是个贼,我不能指望他给我介绍有钱老板,但文哥至少能帮我找到个落脚点。 文哥眯着眼,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开始给我讲他这一行,说现在不比以前了,现在人出门不带现金,所以扫街只能扫一些手机,金银手饰之类的,属实没什么赚头,所以文哥所在的这个团队,主要在一些高档小区作案,专门盯着贪污蛀虫和其情妇的家下手。 从选择目标,跟踪,踩点到最后的下手,可能会持续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时间,可一旦成功,拿走的金额数量往往非常巨大。 这些人家里一定藏有很多现金,古董字画啥的,关键是他们的钱不干净,被偷了也不敢报警。 尽管如今不比当初了,但哪怕他们团队里最底层的成员,一个月拿七八个也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我听明白了,文哥之所以跟我说这些,是打算拉我入伙。 对别人来讲,这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手法不会可以学,经验没有可以练,只要胆子够野,心够狠,快速发家致富不是梦。 但这条路并不适合我,我是来渡劫的,渡劫的前提是亲身体会人间最底层的艰辛与苦难,我要是去当贼,这劫可就彻底渡歪了。 另外就是我这从小惯的臭毛病,我总想着凭自身知识去赚钱,哪怕赚的少,一次十块八块的我都愿意,让我当贼?我这傲骨首先就不能答应。 文哥说这些时,眼神有意无意地观察我脸色,见我不吱声,他知道我对此没兴趣,也就不再提了。 菜上桌了,我再也顾不上讲话了,端起饭碗就埋头猛造,这几天给我饿的呀,恨不得立刻吞下一整只烤全羊。 虽然李丑身材和我一样,他胃口可比我大多了,饿的也更快,这一会功夫不到,一碗米饭就给我干的底朝天了。 文哥一直没动筷子,将他那碗饭递到我面前,说:“风水算命讲什么?讲的就是名声,谁也不愿意找无名之辈算命,谁都想找好的,因为好的才算的准啊。” “所以啊,你现在得等,等一个机会,把名声一炮打响,后面你路就好走了。” “摆摊算命这件事,你先往后稍一稍,你现在不具备这条件,等你在深城站稳脚了,你再一点点往这方面发展。” 文哥是个贼,他赚的再多,他混的也是底层江湖,自然没法给我介绍什么客户。 我含糊地答应着,将米饭倒进鱼香肉丝盘子里,开始扒拉。 文哥又喝了两杯酒,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对我道:“要不,你先进厂吧。” 第417章 深捷 说深城宝安区那边,有大片大片的电子厂,周围住宿,吃饭啥的也便宜,我可以先去找个厂干个把月,存到点钱了,再图谋更好的发展。 听到进厂两字,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酸,但你说就我这条件吧,属实也是太为难文哥了,我这脸丑的比毁容都惨,狗见了都嫌弃,我身无分文,三天饿九顿,一条腿还瘸着,不进厂,我又能去哪呢? 说句难听的,人家厂还未必愿意收我这样的人呢。 连干了三大碗米饭,将一桌的菜席卷一空,我身子这才有了些暖意,头不晕了,背不驼了,意识也清醒了。 我终于活过来了。 文哥结了账,招呼我出门,轻车熟路地进了家手机店,又管店主要来台来路不明的二手手机,办了卡,递到我手里,最后领着我去路边的旧衣服摊上,给我选了套像样点的行头。 我终于有袜子穿了,也有了双完好的运动鞋,我把换下来的衣裤和臭鞋子全部扔进了垃圾桶里,我终于不再是盲流了,总算有了点人样。 这些衣裤都是小区旧衣服回收箱里的,很便宜,连衣服带鞋,全套下来也只花了二十来块钱。 别觉得文哥小气,他只是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也许是被我的才华震惊到了,但这并不代表他欠我的,也不代表他非要帮我不可。 我们一生经历不了几次他人的雪中送炭,但每一次,都值得我们铭记终生。 弯腰系好鞋带,我对他道:“文哥,谢谢你,你这个恩将来我一定要百倍报答。” 文哥点了点头,往我兜里塞了五百块钱:“我给你个地址,你现在就拦车去龙华区,那边小旅馆多的是,最便宜的房一晚上才20块。” 他又跟我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当初他刚来深城时,也曾在厂里干过一段时间,他反复告诫我,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腿有残疾,因为即使像深城这般包容的城市,也没有残疾人的立足空间。 交待的差不多了,文哥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李丑,咱们后会有期。” 注视着文哥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这才离开,我并没有舍得拦车,而是步行去了龙华区,事实证明,我这个选择非常愚蠢,等走到龙华区,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我找了家20的小旅店过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管这种房间叫挂逼房,楼下不远处还有10块钱一份的挂逼饭,如果连这个都消费不起,附近还有5块一碗的挂逼面。 为什么叫挂逼?因为只有穷到快死的人,才会吃这些东西,住这种房间。 这间六人房里,混合着脚臭味和烟味,六月的深城是如此的燥热,连空调里吹出的都是潮湿的热风,但这里依旧好过公园坚硬的长椅,我再不用担心半夜被醉汉吵醒,被巡逻的像狗一样驱赶了。 我摸着黑躺到床上,在室友震耳欲聋的呼声中,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被两个室友带着去吃挂逼面,这两人年纪和我相仿,也是准备进厂的,刚好组队一起。 所谓的挂逼面,是没有肉丝的榨菜肉丝面,分量给的很足,味道也不算难吃,通过交谈我得知,来深城这边打工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农村孩子,00后,05后多的是,那咋办呢?找不到工作,老家种地也养不活自己,只能进厂谋生了。 我们这样的人,被称为厂狗,厂狗还不算最底层的,厂狗下边还有“大神”,那是一群彻底躺平,居住在烂尾楼里,靠接日结维持基本生活的人。 两人边汗流浃背地吸溜着面条,边冲我抱怨,说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没的选了才会进厂,这些工厂不可能把你当人,你一个月累死累活,每天11小时流水线上连轴转,最后到手五千的工资,而且到头来你一分也别想存住。 我对此表示不解,我听说厂里包住宿,吃饭也很便宜,为啥存不住钱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道:“你去干两天你就知道了,你每天下班后,必须找点娱乐消遣的事做,你得花钱你知道吗,不然你会疯的。” “在厂区,人命贱如狗,那种高强度的工作,是人他都得疯,牛马还有农闲时呢,厂狗活的远不如牛马。” 我无悲无喜地听着,苦难,并不能动摇我分毫,我深知我的使命,人皮阴灯在我的识海深处潜伏着,沉睡着,我需要先保证自己活下去,耐心等待,等一个让阴灯苏醒的契机,到那时,我就可以带着阴灯去寺庙吸收佛光了。 只要有了一星半点的道行,这苦难的枷锁,就再也锁不住我了。 龙华区各种大小厂区数不胜数,但这厂我还不能乱进,青丘说,我必须进一家名叫“深捷”的电子厂,那里边有我的因果。 我辞别二人后,在人才市场联系到一家专给深捷招工的中介,开始走面试流程。 尽管我刻意忍着腿肚子抽筋的酸疼,装成正常人的模样走路,可体检还是差点没过,招聘的人厌恶地盯着我脸上的黑眼圈,说怀疑我肾虚,我这身体进不了厂,让我快点滚蛋。 我把他拉到一旁,将老教授送我的软华子塞他手里,并再三向他保证,我这不是黑眼圈,是胎记,好说歹说,他这才很勉强地点了头。 第418章 厂花 接下来是拍照,办银行卡,领工牌,最后再交二百块钱领被褥,这二百块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时,会给报销。 我左手提着个红色塑料桶,右手抱着被褥,排着队上了一辆大巴,直接开赴厂区。 至此,我荣幸地成为了一名厂狗,我的宿舍是八人间,没有空调,我不得不又花三十块买了台小电风扇,我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七点一刻就要去车间更衣室,换上厚重的防静电服,挥汗如雨地在流水线上工作,一直干到晚上六点多,这11个小时之间,我只有半个小时吃午饭。 而且动不动还要加班,你没的选,你必须加班,因为你不加班你工资一定到不了五千。 我所在的这条流水线,是负责给电路板上,安装两根头发丝那么细的小橡胶条,没人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的,工长从来不跟我们讲,因为连他也不知道。 工长是个脾气火爆的中年老哥,经常骂人,骂的非常难听,工长的口头禅是:“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人,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们这条流水线二十来号人,只有一张“离岗证”,你得拿着离岗证去上厕所,二十个人轮流去,电子厂管理极严,工作期间严禁闲聊,连手机都不能带进车间。 工作本身并不难,再笨的人都能轻松学会,难的是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高强度地一遍遍重复,时间久了,人真的是会疯的。 最可悲的是,我们甚至连自己生产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成了冰冷,麻木的机器,成了机械流水线的一部分。 所以谁家小孩不好好上学,就带他来电子厂看看吧,告诉他,这是你将来毕业后要从事的工作,二十岁的你,在原本最该放肆轻狂的年华,却成为了一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你麻木的像一只拉磨的驴,流水线不会停,它必须连轴转,所以你也要跟着白班夜班地倒,渐渐地,你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你的身体会快速垮掉。 正所谓厂区赚钱医院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你以为你能赚多少?你一个月不休息,拼死拼活下来的月薪,只有可怜的五千,十年前的厂狗能赚六千,现在你只值五千。 十年后怕是连四千都不值了。 所以再烂,再废物无能的人,也一定别进厂,把你的生命比做一根蜡烛,这玩意会加速燃烧你,你一贫如洗地进来,带着一身病,再一贫如洗地出去,是的,这就是社会的真实模样,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人生,我也想把它写的好一点,写的华丽,小资一些,可我做不到。 朋友们,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当厂狗的这段日子,让我体会到了莫大的苦难,我不在乎工友们拿奇异和厌恶的目光看待我,指着我的后脊梁议论纷纷,我也不在乎工长对我的辱骂,单单是这工作本身带给我的苦难,就几乎让我崩溃了。 长时间的站立,让我双腿酸疼到时常抽筋,密不透风的静电服像棺材一样包裹着我,我每一天都在蒸桑拿,我是个一辈子没上过一天班的人,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渐渐地开始怀疑,也许人间就是地狱的投影,我们本就生活在无间地狱中,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我时常想念我的家人,想念东北的冬天,那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雪原和原始森林,我想念美丽可爱的东北姑娘们,每天夜里我都会梦见她们。 半个月后,我认识了老员工小冯,小冯22岁,广西人,得知我会算命后,他总是拿这个调侃我,让我给他算下一期的双色球号码。 想长期当厂狗,就必须学会调节情绪,小冯调节情绪的方法,是研究厂妹,我们厂女多男少,漂亮小姑娘数不胜数,小冯下班后的唯一消遣,就是去女工宿舍门口溜达,观察。 通过长时间的观察,以小冯为首的这帮小比崽子,评选出了一位厂花。 厂花名叫卢晓莹,我有天没事也跟着过去瞅了眼,卢晓莹的确很好看,这姑娘的脸蛋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腰是柔细无骨的嫩柳,腿是紧滑修长的白杨。 小冯说,他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还没有提桶跑路,正是因为卢晓莹,卢晓莹是他们内心的白月光,是他们在每个燥热难忍的夜里,唯一的谈资。 当时卢晓莹正端着脸盆从女澡堂出来,长发飘飘的她,全身散发着说不出的青春甜美,看的一众厂狗们怪叫连连。 显然,卢晓莹对男生们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姑娘真不是一般的高冷,高冷到甚至连白眼都懒的用一下,昂着头挺着胸皱着眉,径直从我们面前经过。 小冯贪婪地嗅着卢晓莹留下的细细香风,对我们道: “卢晓莹这么美的妹子,为什么会来当厂妹呢?她完全可以去当女主播,无情收割榜一大哥的啊,或者随便发点短视频也能火。” 我没吱声,每个人都有被生活拿捏的软肋,没有经历过,就别去要求。 我是风水师,我怎么不去给大老板看风水赚钱,却跑来当厂狗呢? 晚上睡觉时,小冯一直念念不忘卢晓莹,第二天午饭时,他跟我们打赌,说谁要是能要到厂花卢晓莹的微信,他就管谁一个月的饭。 我当时正专心扒拉着盘子里的土豆丝,这帮比崽子都没这个胆,就拿我起哄,怂恿我去要。 我抬头看向小冯:“好好看,好好学,你哥只给你演示一遍!” 小冯一脸的不屑:“切,吹牛比谁不会啊?你先要到再说!” 我丢下筷子,站起身就去了——其实卢晓莹的微信,对我一文不值,只是我目前的经济处境,已经坚持不到发工资了,我要吃饭,这才是我赌这件事的唯一理由。 卢晓莹正和一个长相稍丑的女孩,坐在远处用餐,我径直走到她跟前,理直气壮地大声道: “老妹,让我加下你微信。” 第419章 三字 离发工资还很遥远,可我已经没剩下几块钱了,我为了能白蹭一个月的饭,我真就去管卢晓莹要微信了。 要的还特别理直气壮。 两女孩抬头,一起错愕地看着我,丑姑娘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笑倒还好,她一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现在不是李三坡,我是李丑啊! 李三坡管姑娘要微信,不敢说一要一个准,但成功率会很高,因为李三坡长的好看。 就算被拒绝,那也只能是微笑着婉拒,不可能闹的下不来台。 我不行,我有着一张近似毁容的脸,走路还不利索,我以为我早就适应了身份的转变,但这些天高强度的工作,让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竟一时把这茬给忘了。 面对卢晓莹冷若冰霜的注视,我脸有些臊,我想逃,但转念一想,去特么的吧,老爷们管小姑娘要微信,合情合理,这是人类繁衍后代的前提条件,这有什么可羞耻的? 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不给,那她顶多把我嘲笑一番,再冲我翻几个白眼就完事了,她还能把我一把掐死咋地? 食堂几百号男女,同时在往我这瞅,丑姑娘笑的时候,远处小冯那帮人也跟着笑,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看出丑。 卢晓莹抬头注视着我片刻,目光冷漠中又带着些许的疑惑,我要微信的姿势太理直气壮了,不知道的人可能在想,卢晓莹究竟欠了我几个微信啊? 很快,卢晓莹眸子里的疑惑就消失了,姑娘眉头一皱,厌恶地瞪着我,红彤彤的柔软小嘴就要张开了,那个大大的滚字,马上就要蹦跶出来了。 我死死盯着卢晓莹的嘴,心直接凉了半截,她这个滚字一出来,我一个月的饭钱就要泡汤了。 不行,我一定不能让她拒绝我,情急之下,我用手指沾着桌上的菜汤,写了三个字。 卢晓莹看到我写下的这三个字,身体微微颤抖了下,眸子里的不耐和厌恶,转变成了一丝淡淡的惊恐,那玫瑰花蕊般的可爱勾人小嘴,又缓缓闭上了。 她一声不响地加了我的微信,然后快速将那三个字擦除。 食堂里震惊到鸦雀无声,谁也不会想到,我,李丑,一个这么难看的人,居然能要到厂花的微信? 这件事诡异到超出了常人的认知,它在逻辑上根本不可能成立。 我凭什么啊我? 从这天起,我就成了小冯这帮人的偶像,小冯管我一口一个哥地叫,不但管我一日三餐,还买烟给我抽: 夜里,燥热的八人宿舍,无人入眠。 “李哥,这事我寻思来寻思去,只有一个可能,你是个隐形富二代,你来工厂卧底,碰巧卢晓莹通过某种渠道,提前获知了你的身份,这剧情你承认不承认吧?”小冯翘着腿躺在床上,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我笑而不语,舍友老陶一脸的不屑,说:“要到微信算啥?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把卢晓莹追到手,我直接喊你爹!” 小冯笑骂道:“说的好像你能要到似的,你去要一个试试?卢晓莹不把你怼到体无完肤,都不算完。” “厂花性子可是非常火爆的,上次黄毛管她要微信,她是怎么怼黄毛的,你忘了?” 老陶还是有些不服气道:“搞不好啊,是卢晓莹故意气黄毛,所以才加李丑微信的。” “李丑,你被卢晓莹利用了!” 小冯想了想:“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黄毛是我们厂一保安,黄毛头发其实并不黄,但他很符合小说里黄毛那种操性调调,所以大伙都叫他黄毛。 卢晓莹特反感黄毛,这货跟苍蝇似的,总粘在她身边转。 老陶一拍大腿:“对啊,她卢晓莹瞎?还是脑子被门夹了?厂子里那么多小伙子,她谁的微信不加,非要加李丑的?” “我就事论事,我没别的意思,老弟你别多想啊。”老陶赶忙冲我解释道。 同是东北人的吕二狗,将手伸进裤裆里掏了几下,打着哈欠道:“你们可别搁这哔哔赖赖了,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 “我告诉你们,厂妹儿,永远不可能找厂狗,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人家女的不傻,人家凭什么要找和自个同收入的男人呢?” “所以黄毛也好,李丑也罢,包括厂里几百个爷们在内,统统都跟卢晓莹无缘!” 老陶叹了口气:“是啊,我听同乡的女工说,卢晓莹性子不是一般的傲,人家之所以进厂打工,只不过是一时落了难,那种姑娘,你看她的脸,长的多高级?人家跟咱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吕二狗:“那你说她具体落了哪个难,会沦落到进电子厂打工呢?” 老陶冷笑:“我跟你讲,进电子厂的有三种人,一种是咱们这些初高中文化,农村户口的,一种是赌狗,再一种就是在外面欠债的。” “你觉得她是哪一种?” 我始终一声不吭,舍友们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个分析到点子上的。 卢晓莹之所以加我微信,跟她利用我气黄毛,跟我是不是富二代都没关系。 她加我,是因为我在她饭桌上写的那三个字。 我写下的这三个字,精准地拿捏到了卢晓莹的要害,就为了这三个字,她不得不加我,甚至不把这件事搞明白了,她今晚都睡不着觉。 当时我背对着舍友们,所以我的这个小动作他们都没瞧见。 吕二狗的分析,让舍友们失落无比,他们需要卢晓莹这么一个白月光,来作为一剂解药,来化解电子厂高强度枯燥工作的毒,哪怕这个解药再遥不可及,它也必须要有,一个人如果连幻想意淫的能力都失去,那他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呢? 第420章 绝户 可这剂解药,却被吕二狗给硬生生掐灭了,大伙一下就觉的没劲了,小冯翻来覆去地叹气,说他这个月干完就要提桶跑路了,老陶说你上个月是这么讲的,你上上个月还是这么讲的,孩子,你走不掉了。 深城的夜,是如此的浮躁,不远处的深城湾,一套九十平米的豪宅价格上亿,而龙华区电子厂里的我们,每天工作11小时,全月无休,拿着五千块的月薪,靠遥不可及的白月光苟活着,更远处漆黑一片的烂尾楼里,三和大神们躺的安然自得,就连双丰面馆的五元挂逼面,对他们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每个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 夜,更深了,宿舍里一片死寂,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黑暗中的我翻了个身,不安地问青丘,我识海里的人皮阴灯,究竟何时能苏醒? 我理想的计划是,在电子厂混一个月,赚到点钱就赶紧撤,提着阴灯去寺庙吸佛光,哪怕只恢复一星半点的道行,后面的路也好走了。 七分钟前,我欣喜地察觉到,沉睡在我识海深处的人皮阴灯,终于苏醒了。 我可以随时取出阴灯,前往寺庙吸食佛光了。 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是因为我这副新身体实在太烂,完全不具备修行资质,我必须借助阴灯的辅助,才能获取到佛光。 那么问题来了,这附近只有半倒闭的商业街和成片的电子厂,最近的寺庙,也在十几公里外了。 现在挡车过去? 青丘摇头,对我道:“大城市里的寺庙,佛光太稀薄了,去也是白去。” 我心唰地一凉:“非得去荒郊野外的寺庙才行吗?” “其实佛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青丘眨了眨可爱的狐耳,冲我笑眯眯道: “今天中午在食堂,我仔细观察过,那个叫卢晓莹的姑娘身上,蕴含着大量的佛光,她是修佛的吗?未必,总之这事有很大的古怪,你得往下跟。” 青丘说,我中午给卢晓莹弄的太紧张了,没顾的上看,当时青丘观察后惊讶的发现,卢晓莹身上的佛光,浓郁到令人咋舌!把深城市区所有寺庙加一起,都不可能有她身上的多! 我皱着眉,所以我得再去找她,还要提着阴灯去,得想办法把她身上的浓郁佛光,弄到我身上来。 青丘伸了伸懒腰,说:“你的因果线,大概率就在这姑娘身上,而且你那三个字都给人家写出来了,你不往下跟也不行啊。” 是,答应过别人的事,那就得做到,要不是因为那三个字,卢晓莹也不可能加我微信。 只是我心里多少有点犯怵,这件事十分凶险,以我目前的能力,接它有些勉强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寻思那三个字,也就巧了,我在想卢晓莹时,她正好也在想我,冲我发了条信息过来: “睡了吗?” 我:“没。” 卢晓莹:“明天晚上下班后,我在篮球场等你,不见不散。” 我按灭手机,那三个字犹如地狱恶咒般,反复在我脑海中浮现,浑浑噩噩间,我仿佛看到宿舍里多了道扭曲,阴损的白影子。 白影子来到床前,低头注视着我,它的脸上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我惊恐地张着嘴,想喊,却死活喊不出声,身体也像被人点穴了似的,动弹不得。 类似的经历,只在初遇小兴安岭母子双尸时,才遇到过。 “嘘!” 见我吓成这幅样子,白影子冲我轻嘘了下,伸出冰冷的手,抹住了我的眼皮子。 我立刻就啥都不知道了,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一切照旧,我不知道昨晚的白影子是个什么,我甚至怀疑那只是我噩梦的一个片段,一上午,我在流水线上麻木地劳作着,中午在食堂我又看到了卢晓莹,她依旧和那个丑姑娘坐在一起。 丑姑娘指着我,在卢晓莹耳边窃窃私语,卢晓莹并没有理会她,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晚上下班后,我脱下棉被似的防静电服,如约来到篮球场,卢晓莹已经在那等我了。 她穿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配白色运动鞋,上身是件清凉的白色吊带,晚风吹起了她瀑布般的长发,当发梢扬起的刹那,落日余晖的万丈金光,从发梢开始,点亮了她全身,那美景宛如大师笔下的画,显得极不真实。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卢晓莹跟前,跟着她绕着篮球场散步。 这一回,我观察仔细了,卢晓莹身上的确有佛光,但佛光并非来自她体内,而是来自外物。 “你昨天中午写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卢晓莹冷冰冰地问我。 我笑了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卢晓莹猛地驻足,转身,动人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我。 【破绝户】 这是昨天我写给她的三个字,我大概解释下,在农村有些地方,存在着一种名叫“吃绝户”的怨毒陋习,当一户人家的男性顶梁柱离世后,亲戚们就会来抢夺走这户人家的房屋,土地和一切财产,然后用这笔钱,在村里摆上流水席,宴请村落的每家每户,直到吃光吃尽这家人的所有积蓄为止。 就有人看到这,可能会有疑问,都9024年了,还有人吃绝户吗? 第421章 惨剧 我说偏远农村和现代城市,完全是两个世界,以前很多人不了解底层的恶,现在民智渐渐苏醒了,人们这才意识到,底层的这帮人,才是最坏,最恶毒的人,对待底层千万别客气,他一旦发现你弱,他一定会狠狠地欺负你,踩你,因为底层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农村的恶,一定是你无法想象的。 卢晓莹正是吃绝户这一陋习的受害者,所以昨天当我写下这三个字后,卢晓莹一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今天她把我叫来,正是要当面问个清楚: “我家被人吃绝户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卢晓莹问我这句话时,我正死死盯着她雪白的胸口,卢晓莹意识到我眼神不老实,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冷笑起来: “和我想的一样,你和他们并无区别,垃圾一个罢了。” 她误会我了,我李三坡不是没见过女人,我馋的不是她,我馋的是她身上的佛光。 佛光,来自于她胸前佩戴的那块玉牌,我图谋的是这个。 而此时,玉牌恰好被卡在一道白皙柔软的深沟中,我的注意力全放在玉牌上面,我在想接下来我该怎么样把这东西借来。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唐突了佳人,我连忙收回目光,正色道:“人的喜怒哀乐,能以气场的方式,在她头顶反应出来。” 怕卢晓莹听不明白,我撇下根小树枝,在篮球场旁边的沙地上画着: “开心,幸福的人,头顶的气场像白云,悲伤的人,气场是连绵的梅雨,愤怒的人,气场像锋利的尖刀……” 卢晓莹蹲到我身边,认真地看我画画,远处路过不少下班的男女,见我俩蹲在那玩沙子,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一个最丑的厂狗,和一个最美的厂花,是怎么玩到一起去的? “而被吃绝户的人,她头顶的气场是这样婶的。”我在沙子上画了个小人,又在小人的头顶画了座孤坟。 卢晓莹一声不响地看完,站起身,用运动鞋擦去沙子上的画:“也就是说,我头顶有一座气场形成的,看不见的坟,你通过这座坟,判断出我家被人吃了绝户?” 我点了点头。 卢晓莹皱着眉道:“所以,你能帮我破除这个困境,这三个字的意思,我理解的对吗?” “对。” 我扔掉树枝,站起身,跟着卢晓莹继续散步。 卢晓莹轻声道:“我昨天回去后,找人打听过你,我听说你懂算命和风水?” “如果真是这样,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沦落到进厂呢?” 我反问她道:“我也有相同的疑问,抖音上漂亮的厂妹一抓一大把,但像你这么漂亮的,我还真头一回见。” “你不也沦落到进厂了吗?” 卢晓莹眉头微微皱着,迟疑片刻,她又问道: “那么我想知道,你这个破绝户,具体是怎么个破法呢?” 我眸子里透出一股阴光:“很简单,谁吃了你家绝户,我弄死他就完事了。” “吃一个,死一个,吃一村,死一村!” 卢晓莹青春苗条的娇躯微微一颤,再次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向我:“说大话的人我见多了,你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有,你也没胆量杀人。” 我嗯了声,在代入李丑这个新角色后,我已经习惯了被人质疑和瞧不起,这很正常,我对此并不会感到生气: “有难度,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我可以试试。” 卢晓莹摇头:“他们人很多,他们家家都养着猎犬,还有枪,咱们就两个人,怎么杀?” 我:“用风水杀!” 卢晓莹愣了愣,神色惊疑道:“风水?能杀人?” 风水当然能杀人,甚至连风水都用不上,给我一张白纸,一把剪刀,我用纸就能杀人。 我说的这些东西,卢晓莹自然是一点不带信的,但她现在孤身一人,除了我,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倾诉的人了。 她就开始跟我讲这件事,她老家所在的那个村,名叫鸡爪村,说卢晓莹的爹,是个非常老实,懦弱的庄稼人,总是被村里的人欺负。 爷爷在世时,是个比较有威严的人,会护着她爹,村民们那时候还比较收敛,爷爷死后,这帮畜生就开始跳了,开始不拿他爹当人了。 有个叫张海伟的叽霸玩意,有一天突然找到她爹,说:“我要把我家祖坟,迁到你家果园里去。” 理由是他找风水先生看过,先生说这果园是块风水宝地,祖坟迁进去,张家以后就富贵临门,等着升官发财吧。 那卢家当然不能同意了,果园那么小点位置,那么大一座坟迁进来,那得多晦气啊? 自家的坟也倒罢了,结果还是外人的坟? 张海伟是个没文化的臭流氓,一看她爹不答应,于是召集了一伙人,把她爹赌在果园外边就是一顿毒打。 当时卢晓莹人还在深城,听到噩耗,这姑娘连夜赶回家去,进家门时,她爹已经断气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长话短说,那个张海伟如今还在逍遥法外,这个确实没办法,张海伟的爹,是鸡爪村的村支书,他叔叔是戴帽子的,张家还有不少人在当地派出机构当治安联防。 闹到最后,这一条人命,张家只给赔了五百,就算完事了。 给卢晓莹那叫个气啊,牙根都快咬碎了,社会本来就这样,那又能怎么办呢? 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她家满共就三口人,卢晓莹的父亲死后,家里只剩下她和她妈,再没男人了,这时候,吃绝户的就来了。 第422章 欺负 卢家亲戚全赶来了,屋子任何值钱的东西,见啥拿啥,房屋,果园,鱼塘,全部被这帮人霸占一空,来的还都是些凶神恶煞的老娘们,她们厚颜无耻地以长辈自居,以帮忙处理后事为幌子,肆意瓜分卢家的家产。 当初卢晓莹父亲被人打时,这帮老娘们吓的都躲远远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如今人死了,老表子们吃绝户倒是吃的好积极。 卢晓莹说,这帮吃绝户的老娘们,一个个长的是五大三粗,膘肥体壮,卢晓莹当时还拍了照,给我看照片,我一瞅,我草,一个个跟特么老母猪似的,满脸的横肉,恶相十足。 其中一老娘们短发,五十来岁,二百多斤,那五官,简直就是地狱的投影,长的比母夜叉还渗人,你全国范围内同龄老男人里找,最丑的都比她清秀的多,我就光盯着手机看,我都恨不得立刻用菜刀将她那恶蛆般的脸,细细切成丝儿,然后下锅就着蒜片炒了! 讲到这我多提一句,马义以前在外省流窜时,接过不少破绝户的案子,吃绝户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单纯的人多欺负你人少,你家主事的汉子没了,只剩下三两个孱弱的女子,我们就欺负你了,就来抢你家财产了,你能怎么地?我这是大山里的偏远农村,你报警?你去呗?这是家族内的经济纠纷,人家随便给你编几个欠条出来,你就看警察管不管就完事了。 相反,要是你家全是五大三粗,满脸刀疤和纹身的杀人犯,那别说吃绝户了,她们大老远看到你,都得跟受惊吓的兔子似的远远绕开。 欺软怕硬,在吃绝户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我不是说只有农村人才坏,城里猪狗不如的人更多,只是说咱们这片土地上的人,坏的非常朴实,直接,坏的特别有特色。 所以说人啊,想在这社会上立足,想活的稍微舒坦点,那就一定要够恶,一定要够强势才行,你别去想法律,法律跟你没半点关系,你得让人怕你,只有这样,才没人敢欺负你。 你看这片土地上的有钱人,哪有一个是善茬?社会属性决定了,老实人他就不能有钱,他只配被欺负,被踩踏,哪怕姑娘找对象都只找混的开的,坏的,她横竖不能找老实人。 继续讲卢晓莹的遭遇。 这帮妇女非常强势,跟土匪似的一遍遍来,她们娘俩敢吱声?上来就大比兜子猛扇,说卢晓莹她娘被扇的满脸血,头发都撕下来一大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哭?我特么让你哭?你吗了个比的!” 一位妇女抱起卢晓莹父亲的骨灰盒,当场摔了个稀巴烂! 卢晓莹说,当时的画面像被慢放了似的,当她目光透过地面上扬起的灰,看向坐在地上的母亲时,心里那个恨啊,眼睛都快往外渗血了! 稍微代入一下,谁家的孩子看到母亲被人这般欺负殴打,谁不得气炸?也就卢晓莹是一姑娘,她但凡裤裆里带个把,她不抄起把斧子上去往死里剁,我都瞧不起她。 我听到这时,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事情进行到这,居然还没完,更泯灭人性的还在后面。 这帮畜生娘们把卢晓莹家所有值钱的物件,现金,银行卡,一切的一切全部抢走,搜刮到实在没油水可捞时,居然将算盘打到了卢晓莹头上! 她们,想把她这么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当媳妇! 得亏是卢晓莹跑的快,这姑娘以前是大学田径队的,腿长,体力和爆发力极好,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我没有跑远。”卢晓莹面无血色地对我道:“我跑进大山深处,躲进了一座庙中,等到天黑后,我偷偷摸回了村子,我妈还在家里,我得去救我妈。” 当卢晓莹提心吊胆地摸着黑,回到家时,就看到她家正屋上方,飘着个黑影子。 卢晓莹起初以为那是件衣服,打开手机一照,当场,她尿就顺着裤管子涌了出来! 她母亲一时想不开,把自个吊死在了房梁上。 我写这几段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这会引起各位的不适,我用了好几天时间在反复权衡,到底要不要把它写出来。 但电子厂的这段往事,是我的真实亲身经历,我的确在深城龙华区鼎鼎有名的“双丰面馆”,吃过一个多月的五元挂逼面,在龙华区混过的人,没有不知道双丰面馆的。 我也的的确确地进过厂,厂花卢晓莹的遭遇,已经融入到了我的大劫之中,成为了劫的一部分,所以我还是把它真实地讲述出来吧。 我坐在篮球场旁的石凳子上,往嘴里塞了根红塔山,抬头,看向面前的卢晓莹。 我是最丑陋,最卑微的厂狗,我的命一文不值,她是最高高在上,美丽冷傲的厂花,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原本不该产生丝毫的交集,可她现在却站在了我面前,把她真实的遭遇毫无保留地告知了我。 她甚至连尿裤子这种事,都告诉了我,她讲述时脸不红,心不跳,她内心的仇恨,已经快将她灵魂吞没了,这仇恨强烈到,让她忘记了羞耻和矜持。 第423章 一善果,一福报 等卢晓莹讲述完吃绝户的全过程,我默默抽着烟,我气的是下巴直哆嗦,脑壳一下下跳着疼,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我都快气炸了! “李狐狸,不动明王从阿修罗世界,向野狐禅世界传递了一个信息。” 青丘和我一同目睹了这场人间惨剧后,突然对我密语道:“明王让我转告你,鸡爪村之劫过后,你可获得一善果,一福报。” 我眉头一挑,连忙问道:“这个善果和福报,该怎么理解?或者说如何变现呢?” 青丘答道:“善果,你就把它理解成一果子,你可以拿着它去中阴界兑换大量阴德,再拿这些阴德换取逆天改命的宝贝。” “至于福报,这个东西就玄之又玄了,具体是怎样的福报?如何变现?这个明王倒是没说。” “知道了师父。” 我吐出一口烟圈,我本就在明王面前发下大誓,要杀尽一切恶人恶鬼,卢晓莹这事我肯定要管,否则就等于是破誓了。 卢家这件事弄的太过惨绝人寰,泯灭人性了,连远在阿修罗世界的明王都被震怒了,特意向我许诺下大好处,那我就更要管到底了。 哪怕卢晓莹不是厂花,哪怕她是一爷们,单纯为了善果和福报,这件事我一样也得染指。 卢晓莹一抬手,将细碎的发丝抹到粉润的耳后,说:“直到今天,那些亲戚还在满世界找我,只要找到我,将我抓回去,她们就能从老光棍手中拿到至少十万现金。” 吃绝户,不光只吃财产,有时候还要吃人,卢晓莹今年才23岁,大学刚毕业,她体态修长,长的这么好看,她值十万,所以她们必须要把她吃掉。 只有彻底将这户人家吃干抹净,吃到只剩下坟头了,没东西可吃了,这才叫做吃绝户。 卢晓莹告诉我,她之所以进厂,第一是为了躲那些亲戚,她真的害怕了,她怕被亲戚们找上门来,抓她去嫁给老光棍,电子厂至少很安全,有保安守门,外人进不来,第二呢,她跟我一样,已经沦落到身无分文了,她上大学打工好不容易存下几万块钱,早让亲戚们抢的一分不剩了。 这帮老娘们抢钱的借口特臭不要脸,你还小,你拿这么多钱,你把握不住,先放在我们这,我们给你存着…… 她不直接抢,她每抢一件东西,都能给你个看似合情合理的理由,这个局她们能给你做到天衣无缝,让外人挑不出太多刺来。 第三个原因最重要,卢晓莹在村里好心人的帮助下,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后,逃到深城时,曾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老瞎子,那老瞎子是个世外高人,当时就给她算了一卦,说姑娘,你别难过,你命里有个贵人,你去深捷找它,它能帮你。 当时卢晓莹还不知道深捷是家电子厂,她通过问人,翻看地图,这才找到地方。 所以那些小比崽子舍友总一个劲地说,卢晓莹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可能来当厂妹呢? 人家来,是有原因和苦衷的,人家不是吃饱了撑的,头铁来这体验生活的。 该讲的都讲完了,卢晓莹舔了舔嘴唇,见我默不作声地在那抽烟,她以为我怕了,就叹了口香风道: “李丑,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你会是我的贵人,其实,我并不指望你能为我做什么,我只把你当成一个倾诉对象,这件事在我心里压太久了,我从未给外人讲过,现在总算说出来了,我感觉好受多了。” 她眼眶有些红地看向我:“谢谢你的倾听。” 说完,她转身就走,被我叫住:“等等。” “你胸前戴的这块玉牌,是哪来的?” 这块玉牌里蕴含着的浓郁佛光,馋的我是六神无主,口齿生津,恨不得立刻一把抓过来,含在嘴里融化在舌尖! 如今,人皮阴灯已经苏醒,我只要能吸食掉玉牌里的佛光,到那时,我就不再只是算命先生和风水师了,有了这一星半点的道行,我就能使用一些简单的小术了。 卢晓莹转过身,侧身的线条波涛汹涌,她低头从吊带里取出玉牌,轻声道: “这个?这个不值钱,甚至连玉都不是,它是我那天逃进大山时,在那座庙里捡来的。” “能借我戴两天吗?” 卢晓莹爽快地答应了,将玉牌取下来递过来,我将它握在手里把玩着,玉牌呈长方形,上面还带着卢晓莹温暖的体温,它的确不是玉,更像是某种雨花石。 一块普通的石头里,怎么会蕴含这般浓郁的佛光呢? “这种石头庙里有很多,我可以带你去。”见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牌,卢晓莹轻声道:“不过那座庙很奇怪,里面阴森森的,很渗人。” 我冲她点了点头:“难为你了,一个姑娘家,躲到那么恐怖的地方。” 第424章 口含 卢晓莹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眶,注视着我:“有人说,你内心是什么样,世界就是什么样。” “你心地善良,纯净,世界自然也会善待你。” “我的内心一直很平静,很宽容,我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可世界对我却这般残忍,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沉默着,我曾以为我懂因果,现在我越来越不懂了,有时候,错的不是我们,错的是这个社会。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我认真地看向她:“我能给你保证的是,那些残忍对待过你的人,即将迎来她们的报应。” 卢晓莹胸膛急促起伏着,情绪激动道:“我要让她们血债血偿!我要让她们在死前,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如愿!”我踩灭烟头道。 她看起来有些迟疑,她依旧不愿相信,一个陌生的小伙子,一个走路一瘸一拐,面部有严重残疾的男人,会主动愿意,或者说有能力帮她报这个血仇。 我们生活在老人摔倒都不敢去扶的时代,卢晓莹也很自然地,对我帮助她的动机产生了质疑。 “我的钱不多,我现在卡里只有一万多块。” “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卢晓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唰地一红,她洁白的牙齿死死咬着红润的嘴唇,她内心在苦苦挣扎着,她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还是开了这个口: “张海伟是杀害我爹的凶手,我要他全家跟着他一起陪葬,我还要那些吃我家绝户,逼着我娘上吊的亲戚,全部下地狱!” 停顿片刻后,她鼓起勇气对我道:“作为报答,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真是难为这姑娘了,我长的但凡正常点,她这番话也不会说的这么难受,这么勉强和憋屈。 我摇头,说:“我也不要你的人。” 卢晓莹惊疑地注视着我:“那你帮我,图的是个什么啊?” 我:“事成之后,你带我去那座庙,就这样。” 类似这样的玉牌,庙里还有很多,天知道庙里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地方我必须要去,那里是我渡劫的关键点! …… 比卢晓莹更惊疑的,是小冯为首的那帮舍友。 我一回到宿舍,小冯也顾不上洗脚了,立刻缠了上来,敬佩地冲我竖起大拇指: “李哥,你是真的牛比,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脱掉衣裤,简单洗漱一番后,疲惫地躺在床上,刚才和卢晓莹分别前,我俩约好了,再等我几天,等这个月工资发了,我立刻跟她动身前往鸡爪村。 之所以要等,第一是这厂狗不能白当,好歹把工资领了,弄点钱当路费,第二是我也需要时间,来吸收玉牌上的佛光。 “我们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小冯坐到我床边,点了根烟塞进我嘴里:“晚上下班后,你跟卢晓莹在篮球场约会,你浓我浓地约了好久!” “有人还看见,卢晓莹把她贴身佩戴的玉,送给了你!” 小冯回头瞧向老陶,挑衅地喝道:“老比瞪,还愣着干啥,过来叫爹呀!” 之前老陶跟我打赌,说我要是能追到卢晓莹,他就管我叫爹。 老陶愿赌服输,还真就走过来,冲我叫了声爸爸。 舍友们都兴奋地围着我,一个劲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打发走这些人,我心不在焉地开起了火车,我说别看卢晓莹外表高冷,可她爱慕我的才华很久了,她热烈地向我表白,被我言辞婉拒,她以死相逼,我不得不勉强答应,我说我俩可以做朋友,但也仅限于此了,我习惯了自由,我注定是你卢晓莹得不到的野汉子。 众人惊的是合不拢嘴,但他们看到的事实正是如此,这件事从逻辑到因果,都诡异到无法解释,我李丑,厂狗中的狗中狗,头天被厂花加了微信,第二天就被厂花给表白了,这到哪说理去啊? 深夜,八人宿舍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我盘腿坐在床上,勾了勾手指,人皮阴灯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我面带喜色,从兜里取出玉牌,看都不看,直接将它含入口中,入口的瞬间,我立刻品尝到浓郁至极的甜美香气,仿佛含的不是玉牌,含的是那漫山遍野的傲人玫瑰和香水百合。 我口齿生津,香的有些迷糊,对着人皮阴灯打出一道指诀,李丑的肉身,并没有修行佛光的资格,但在阴灯的作用下,将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玉牌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在我嘴里急促颤抖着,其中散发出的浓烈佛光,被我一滴不少地吞噬下去,顺着四肢百骸涌入丹田。 我赶紧闭上双眼,尝试着将这些佛光转化成道行。 三个小时之后,我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从嘴里取出玉牌,它原本和田白玉般的外表,变的暗沉下来,失去了佛光,它回归成了最普通的石头,我将它压在枕头下。 不够,远远不够! 我脸色阴霾起来,这副新身体就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怎么也填不满,将我的道行比作成一张大饼,在吞噬了玉牌里的佛光后,我也只是恢复了芝麻那么大点的饼渣子,我现在连小修行人都不算,史细妹的徒弟都能把我一把掐死。 佛光虽然进入身体,但将它们全部消化,转化成道行,却需要极漫长的时间。 我并不着急,尝试着将一丝佛光流转至双腿处,很快我就欣喜地发现,原本酸胀无比的两个腿肚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特别是肌肉萎缩的左腿,痒的不行,受损部位似乎正在慢慢恢复着。 第425章 来客 注视着小腿皮肤下游走的微弱金光,我立刻跳下床,试着走了几圈,顿时面露喜色,我腿部的肌肉萎缩症状,已经好了大半,我终于不用再一瘸一拐地走路了,最多再有三两天时间,它就能彻底痊愈! 人是这样的,拥有的东西,他从来不在意,只有经历过失而复得后,才能体会到健康的宝贵。 我在宿舍里溜达了一小会,开始寻思,既然腿要康复了,那我脸上那两个大黑眼圈子,是不是也该变淡了呢? 明天早上别忘了照镜子。 平复下心情后,我盘坐回床上,伸手捏了捏铁制床腿。 床腿纹丝不动,反倒是震的我手指剧痛。 刚才恢复的这点小道行,只是修补了我残缺的肉身,并没有让力量得到提升,我依旧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瘦巴巴弱鸡。 要知道鼎盛时期的我,是能把这床腿子捏成一滩铁水的。 看来,不能指望用蛮力来杀人了。 那就用术吧。 我双手合十,尝试使用最基础的三生指劫,结果试了好一阵,憋的我满头大汗,楞是用不出来。 这李丑的手指,当真是笨到家了,指关节僵硬到像生了锈,三生指劫的起手式其实并不难,可我楞是做不出完整的动作来。 世间绝大多数术,都是通过手势来发动的,手势,是和高维世界沟通的语言,光有气场,没有手势,那气场该靠啥来转变成高维能量呢? 我已经具备了发动指劫的气场,只差手势了。 我死咬着牙,指关节撇的咔咔作响,好不容易做出来一次,又因为速度太过拖拉,导致气场刚到指尖,又硬生生缩了回去。 我无奈地摇头,注视自己这双手,很快我就意识到,李丑的这双手,不过是一双很普通的凡人手,每个人的手都是这样婶的,所以不是李丑手笨,而是我李三坡的肉身资质,实在太过妖异和变态了。 我最早通过大狐狸观想法,从青丘那学手势,古代妖狐的手势快到模糊,我却看一遍就懂,试一遍就会,青丘曾说,我这样的人“亿中无一”,那我当然不能这样来要求李丑了,他就一普通人,他压根就没资格学三生指劫,哪怕将每一个步骤以慢动作的方式,强行灌入记忆,他一样用不出来。 有人说,成功是二成天赋,加八成汗水,那是扯叽霸犊子的,修行人压根就没有汗水这一说,我们只吃天赋,一个东西你能学就是能学,不该你学的,你用尽毕生心血也是白搭。 那既然连最基础的三生指劫都学不来,幻术就更别指望了,我对着虚空打了套绞舌,打到一半,差点给我无名指扭断了! 哎呦我草! 我疼的直吸冷气,揉着酸疼无比的指关节,内心骇然,青丘说,我的这场大劫是超越地狱级别的难度,我本来还没觉得有多难,无非就是长的丑点,走路瘸点,运气差点,人穷点而已。 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这玩意来的有多恐怖,当厂狗一个月,我总算用玉牌配合阴灯,恢复了一丝半点的道行,致命的是,手势我学不会啊! 也就是说,李三坡的一切术,都不适用于李丑? 不能用蛮力也倒罢了,连术都给我禁了?真要我用风水阵法去杀人? 杀倒是能杀,就是麻烦了些,而且风水布阵这东西,它不是小孩摆积木过家家,这玩意很容易召来不干净的东西,是有一定风险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别用。 那除了布阵之外,还有什么杀人的法门呢? 我细细回忆对卢晓莹交谈的全过程,突然想起件事。 我曾告诉过她,我只凭一张纸,一把剪刀就能杀人。 这倒不是我吹牛比,在渡劫前,我曾从我岳父欧阳劫那里,学到了一套名叫“剪纸送葬”的杀人术。 剪纸送葬,来自古代湘西苗疆,它属于扎纸术的一个分支,此术的优势在于,它完全不需要手势来发动,有纸,有剪子,对着人剪就完事了。 我和卢晓莹约的是,这个月工资一发,我们就动身前往鸡爪村,每个月12号发工资,已经到月初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立刻从桌上拿起一张旧报纸,又从小冯床下边的桶子里摸出一把小剪刀,三两下剪出一个小纸人,然后将纸人往地下一扔,口中念诵咒音: “如意妙妙,无中生有!疾!” 小纸人立刻活了过来,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哪怕只靠这手剪纸送葬,也够我血屠鸡爪村了,当然了,我这是第一次接触剪纸术,用的还很生疏,多练习几次,也就差不多能实战了。 可是那凄美血腥的恐惧之花啊,它总是盛开在你的意料之外。 小纸人歪歪斜斜地走到门外,正要返回呢,这时,突然出现了一条惨白色的女人脚,从门外跨入,狠狠地踩在了小纸人上! 唰! 小纸人立刻被踩的着起火苗,顷刻间化作一滩纸灰! 坐在床边的我,眸子猛烈收缩着,顺着女人脚往上瞧。 我看到了白花花的腿,修长,圆润,在窗外月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阴光,那是个女子,穿着件沾满黑色血污的白衣,衣摆堪堪盖住了腿根。 女子的长发不断往下滴着血,正歪斜地站在门外,歪着脖子注视着我。 这玩意是个脏东西,很脏,我不确定她具体是什么,但她只要对着我吹口气,我的魂儿就能被她吹散了! 第426章 鬼算命 实际上,她昨晚也来过,昨晚的昨晚也来过,从我进厂到现在的每一个夜里,她每天夜里都来找我。 这女人是谁?我和她之间有着怎样的因果?宿舍楼此前闹过鬼吗?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中飞速闪动着,我的心脏像被针扎似的,刺痛无比,脸颊突然传来两道滚烫的热流,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摸到了两行血泪。 别怕,事越大,你反而越不能怕,你要笑……我不断做着深呼吸,强压住内心的滔天惊恐,一点点抬头,看向女人的脸。 她脸上戴着副漆黑色的金属面具,她保持着静止状态,站在门外直勾勾盯着我看,看了足足五分多钟,这才朝着我一步步走来。 我不知道这五分钟,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不断擦拭着脸上的血泪,我是李丑,我不是李三坡,我不具备对抗死物的能力,她究竟是谁?她要对我做什么? 我试着去点烟,烟却抖到死活点不着,女人步伐空灵地飘到我跟前,坐在我身旁,她身上满是刺鼻的知灰味,混合着淡淡的尸臭味,七个舍友们本来扯着震耳欲聋的大呼,她一进屋,七人的呼声全停了。 女人坐的离我极近,她低着头,指尖一抬,一道惨绿色的尸火,出现在我跟前。 我也不知道我是吓傻了还是咋地?我居然真用那尸火去点烟了,点着后深吸了一大口。 女人晃动着手指,熄灭尸火,又往我身边挤了挤,她冰块般阴冷,洁白的大腿死死贴在我腿上,我贴合的部位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女人头发丝上的血水,止不住地往我身上滴,我要是李三坡,我横竖得问她一句:老妹,你是活够了还是咋地?你怎么就敢来管我要画面呢?你知道我谁不? 我不是李三坡,我是李丑,我心里一遍遍告诫着自己,要谨慎,再谨慎!我不敢动,更不敢瞎吱声,这里面的因果我还没看太明白,万一说错话,我小命就没了。 我和女人腿贴着腿坐在那,谁都没动,宿舍死寂的像座空坟,我甚至怀疑那七个舍友,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世界上最大的恐惧,莫过于你明知要死,却不知何时死,我的情绪,在致命的死寂中反复拉扯着,连时间到了这,都粘稠到静止了。 当我这根烟快抽灭时,女人终于说话了,她低着头对我说: “李先生,我听闻你算命很准,我想求你给我算一卦。” 这女人说话的声音啊,像地狱里的空袭警报,悠长而惊悚,听的人心里毛烘烘的。 也不知是我现在太弱了,还是人间的鬼太凶了?我在阴间遇到过万千死物,但我感觉它们都没她凶,没她这般致命。 不管我答不答应,女人手直接伸进白花花的双腿间,掏出厚厚一沓冥币,塞进我怀里。 “你看,你收了我的钱,你就得给我算,算不准……你是要死的!” 我注视着怀中血淋淋的冥币,突然想起出发前,陈山火给我的承诺,这次我渡劫,中阴会派人给于我必要的保护。 中阴?人呢?快来救我啊! 我死咬着牙,面色狰狞而无助,身旁的女人幽叹一声,将掌心伸到我面前:“先给我看个手相吧。” “你我人鬼殊途,这世上,哪有鬼找人算命的道理?”我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女人声线一冷:“李先生,你这么说,可就太让我失望了。” “原来,你没你吹嘘的那般有本事啊?” 我头皮阵阵炸裂着,被逼至绝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抓起女人的手掌,细细观看起来。 很好。 女人的手掌光滑的像一面镜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掌纹。 只有至阴至邪的大凶之物,才可能呈现出这样的掌相。 女人明显是带着恶意来的,她在故意为难我,这一切,不过是给接下来的血腥杀戮找借口罢了。 “看完了吧?怎么样?”女人收回手掌,有些不耐地问我道。 我抬头,看向身旁的她:“你具体想算什么?” 女人歪着头想了想:“你算算,我是怎么死的?” 她这个问题,将我带入到了一个恐怖,未知的深渊中,我立刻想到了一个关于碟仙的阴森禁忌——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询问碟仙是怎么死的,这种来自高维世界的秘密,不应该由人类知晓。 一旦知晓了,势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女人该不会是只碟仙吧? 这个离奇的想法,立刻就被我否定了,我暗暗向青丘求助,他一定能看出这其中的因果,可青丘并不在场,他又去佛堂讲经了。 “实在算不出来的话,就别勉强了。” 女人沾满血的长发,像一条条蠕虫般漂浮起来,顺着我的鼻孔和耳朵往进钻。 这些东西一旦进入我身体,我的魂儿就要散了,我即将离世。 将死前的那一刻,我身体像发羊癫疯般疯狂颤抖着,这只脏东西既没有掌纹,脸上又戴着面具,要我拿什么来算她的命? 我脑海中闪过万千念头,眼前本能地出现了一副九宫图。 “等等……” 我不甘地发出一声暴喝,我对面是小冯的床,地上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不见了,宿舍有七个舍友,八人一女……我以眼前所见的“外应”起局,用奇门遁甲的九宫飞星法排局演算出: 干支为丙申,丁酉,丁未,戌申。 旬首为甲辰,旬空为辰巳,辰巳,寅卯,寅卯。 此局的切入点在于日干丁,锁定兑宫,分析乙的走势,问怎么死的?首先要考虑是自杀,他杀,或意外死亡,然后分析死法。 乙绝地加上地盘日干上午午自刑,排除他杀与意外,是自杀的表现,加上腾蛇本就精神不正常行为怪异,那么重点在于乙之绝,扣住此象,乙有药物的意思,又在兑,乙飞入坎宫下癸水亦有此象,见九天主高,天柱破军为刑杀。 我只用时不到三秒,心中就有了清晰的念想,立刻大声答道: “你是喝农药自杀死的!” 第427章 致命三问 女人微微一怔,头发丝又一点点地从我耳鼻中缩回,满意地笑道: “李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我吓的整个人都虚脱了,尿差点没甩出几滴来,大口喘着粗气。 女人阴阴地在我耳边吹着气,笑个不停。 笑了没一会,她突然收起笑容,又对我道: “劳烦李先生再算算,逼我喝药自杀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死的?” “这次,你不能再用奇门遁甲起局了哦。” 我焦急地扫视着四周,很快,又让我找到了“外应”。 一只黑色羽毛的鸟,停到了窗外,鸟嘴朝着玻璃轻啄了四下,飞走,结合今天是周末,得数1、4、7,我这回改用梅花易数起局,百位数是上卦,十位数是下卦,个位数是动爻,起卦得“天雷无妄”之“天地否”。 此卦中体卦克用卦,互卦是土生体卦金,变卦也是土生体卦金,卦中没有克制或者是泄体卦的卦,按梅花易数一般的断卦方法看,这个卦象反应出的高维投影,是非常模糊,非常不明确的。 但我细细一想,梅花易数断卦的时候不能仅仅只是看体卦、用卦和变卦之间的生克比和关系,必须结合五行的旺衰来断卦,如果卦里体卦的卦气太旺,旺过了头,就会出现“物极必反”的现象。 我改变思路后就发现,体卦金得卦中的土生,整个卦都没有克制或者是泄体卦的卦,结合整个卦看,体卦的金气太旺了,旺过了头,已经是很明显的“物极必反”了。 互卦中上互卦是巽卦,巽为入,下互卦是艮卦,艮为石,最后结合天雷无妄的卦名判断,有石泥之灾的含义。 这一回我只用时两秒,就演算完毕了,笃定地对那女人答道: “逼你自杀的那个人,最后死于泥石流。” 这下,反而给这女人整不会了,她估计也是万万没想到,我能在不看手相,面相,且不知晓姓名和八字的前提下,硬是靠着逆了天的硬本事,用两种不同的方法,算出来了。 算的还奇准无比。 这女人把我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叹着气道:“单就你这算命的手段,放眼山海关内外,没有你这样的,五百年也出不来你这样的大师。” 我已经给这女人吓到意识模糊了,心里一遍遍重复着,大姐,这命算完了,你快点走吧! 女人还不肯走,最后又给我出了道难题,说:“李先生,你算完我的命了,该算算你自个的了。” 她黑漆漆的脸贴过来,在我耳畔吹起如兰道:“你说,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我右眼一阵乱跳,后背爬满了寒霜,她这个问题,我根本就没办法回答,因为答案只由她的意图来决定。 她是带着恶意来的,那我今晚横竖都得死,我说我不死,她一生气,一把掐死我,我说我死,她一高兴,也一把掐死我。 女人冷冰冰的手掌,在我脸上肆意抚摸着,阴阴地笑道:“这一回,你既不能用奇门遁甲,也不许用梅花易数,甚至连外应都不许看!” “我能直视到你的内心,你要是敢犯规,可别怪我心狠啊,李先生。” 你别看她是个脏东西,人家懂的可一点都不比我少,连外应都知道。 我给她弄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人生中头一回感到这般无助,女人说完禁忌后,就开始倒数了: “三,二……” 生死攸关时,青丘总算是赶来了,他一眼就瞧出了这其中的因果,立刻对我密语了一番。 我将青丘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这女人,我说: “我不但能活过今晚,你还要给我留下两件宝贝!” 女人僵了好一阵,用看怪物的目光看向我,突然起身,冲我屈膝一拜: “李先生手段高深莫测,心如妖孽,小女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哪敢装犊子,连忙也起身还礼:“前辈谬赞了,不知前辈从何而来?怎么称呼?” 女人道:“我无名无姓,我家主人受陈山火委托,派我来赐你两件宝贝,助你渡劫。” “主人特意嘱咐过我,让我试试你的深浅,如果你是个无用的草囊饭袋,这三道题你一道也答不出,那这宝贝也就不用给了,让我直接弄死你了事,省的麻烦。” “若是三道中能答对两道,我就只赐你一件宝贝,三道都能答对的话,这两件就都送你了。” 我听的是腿肚子直打螺旋,按这女人的说法,我刚才属实是鬼门关前跳芭蕾,差一点人就没了,也就是仗着这鬼神莫测的命理水平,再加上青丘关键时刻相助,我这才侥幸满分过关。 女人话说完,手又伸进双腿间,先是取出了一根细长的铁锁链。 这锁链通体散发着红光,长约十米,一头挂着锋利的铁钩,另一头则绑着棉细的红缨。 “这是勾魂索。”女人将铁锁链递到我手中:“是大阴差的专用法器,专勾人魂魄。” 我接过勾魂索,抓在手里把玩着,我以为它是铁制的,结果不是,这玩意的手感像极了大蛇的蛇脊骨,看似坚不可摧,却又有着极好的延展性。 送我勾魂索后,女人又掏出了第二件宝贝,那是一个白瓷制的小骨灰罐,她将小罐的盖子拧开,手伸进去摸了片刻,抓出一个阴惨惨的小人来。 这小人有婴儿手臂那么大,长相极丑,怨毒地尖叫着,挣扎着。 “这只小鬼凶性十足,贪婪无度,曾害的多人跳楼自杀,我在附近厂区捕捉到它,你可将它锁进人皮阴灯里,当阴灯的燃料。” 我二话不说,赶忙拿来阴灯,打开灯盖,等女人将小鬼扔进去,我立刻关紧盖。 小鬼气急败坏,在乳白色的人皮后面连蹦带跳,疯狂地想冲破包围,但人皮阴灯厚实紧固,是正二品的秘宝,它哪能冲的出来? “有了这两件宝贝,相信你接下来的鸡爪村之行,会容易许多。” 女人又冲我屈了屈膝,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舍友们的呼声再次响起。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跑去打了盆水,洗掉脸上的血,又用自来水反复冲洗着身体,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回到床上,躺下。 第428章 外应 跟大家讲点命理吧,我不建议大家学奇门遁甲,因为奇门遁甲的正确打开方式,一般人是学不到,也接触不到的,很多人钻研奇门多年,他以为他懂,他学精了,其实往往越是这个时候,反而说明他一窍不通。 但梅花易数可以学,这个东西原理其实很简单,是完全可以用来避祸和改命的。 枯燥的理论我这里就略过不讲了,单单只讲一件事:外应。 在给鬼算命时,我反复提及了这个词,那么,什么是外应呢? 简单理解,外应是冥冥中,一个不经意间的光影交错,是无关痛痒的冗余信息,是生死无常给予你的一种隐晦暗示。 人的思维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能捕捉到隐藏在大自然深处的某些致命暗示,这是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这就是所谓的外应。 也叫机锋。 外应这玩意你一旦看到,你一定不能犹豫,你要立刻采用它,你一旦犹豫,外应就失去了灵性,就死了。 对于我来讲,头顶路过的一只飞鸟,一道细微的风,一切的一切,皆可称为外应,我可以把这些光影交错换算成数字,再拿这些数字来起卦。 准确率高到离谱。 这也是我在不知晓鬼女人姓名和八字的情况下,能在几秒之内,准确预测出她黑暗过往的原因。 甚至当灵魂进化到更高阶段,连外应都可以舍弃不用了,仅凭预感就能判断一件事的凶吉。 陈忠实在《白鹿原》中,有一段关于外应的描写。 说有一个叫刘振华的大军阀,久攻西安城不下,于是去城外拜访一位名叫朱先生的高人,不料他刚到朱家大门跟前,朱先生家里守门的两条狗突然狂吠而出,将刘军阀吓得跌了一跤,这门就没进去。 然后朱先生看完这画面后就说了:“两条狗守门你都进不来,何况是两条虎呢?” 当时西安城守城将领有两人,一个是杨虎城,另一个是李虎臣,二虎指的就是这两人。 最后的事实证明,刘军阀的攻城战,最后以惨败告终。 我对外应的领悟,更多来自爷爷的影响。记得小学三年级那一年,有附近村一户人家的耕牛走失了,找了许久找不到,便来求助于我爷爷。 来人问话的时候,我家正在吃晚饭,这人在叙述这件事的的过程中,顺便点了一支烟,并把打火机顺手放在了汤盆边上。 爷爷看到后,立刻接受并采纳了这个信息,说:“不用算了,你家牛跑到老阴沟水库东北角了,快去找吧,晚上就能找到。” 来人很讶异,也不见你掐指演算,你怎么就知道结果了呢?但因为爷爷盛名在外,这人于是就马上行动起来,果然在所说的水库东北角找到了走失的耕牛。 后来根据爷爷的讲解我才知道,他当时就是运用的正是外应,一是根据来人的时间以及方位于心中起卦已经得出了结论,二是打火机放在汤盆东北角,而汤盆本来就像是一座水库,所以更加佐证了耕牛走失的位置。 正所谓: 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 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 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 仙人亦有两般话,道不虚传只在人。 …… 鬼女人送我了勾魂索和小鬼这两件宝贝,但这两东西具体的使用方法,她没跟我讲就走了。 青丘说,勾魂索和小鬼要配合人皮阴灯使用,具体怎么用?他让我别急,该用的时候他会告诉我的。 苦难的厂狗生活继续,我每天携带着勾魂索进出车间,这玩意和人皮阴灯,和朱雀炉一样,在凡人眼中完全是隐形的,机器也检测不出来。 我白天要在流水线工作11个小时,只能夜里回到宿舍后修行,这些天,我在一点点将玉牌里的佛光转化成道行,我腿部的肌肉萎缩彻底痊愈了,气血变的愈加强壮和浓稠,精力也更加旺盛了,以前我在流水线上站一整天,回到宿舍累的像条狗,连晚饭都没力气吃,现在上一天班跟玩似的,半点都感觉不到累。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好,甚至就连脸上墨汁般的黑眼圈,也变淡了些许。 但我依旧无法使用任何术,包括朱雀炉的三式神通在内,统统无法使用,至于火焰轮止和降魔咒那些更高阶的东西,就更别指望了。 可我并不为此感到沮丧,这本就是大劫该有的样子,断离舍的宗旨,本就是要我舍弃我曾拥有的一切,从地狱深渊的最底端,一步步重新爬回巅峰。 我已经开了很大的挂了,我有古代妖狐时刻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在最危险的时刻给于我必要的提示,让我不至于糊里糊涂地死去。 我有来自中阴的照拂,我不知道鬼女人的主子是谁,但那个人一定很厉害,他赐我的这两件宝贝,让我接下来的鸡爪村之行,有了强大的依托。 每天午饭时间,我都能在食堂遇见卢晓莹,她还和之前一样,保持着高冷的做派,她的眼睛清澈到容不下任何男人的倒影,清澈中又带着毁灭的复仇烈焰。 小冯说,卢晓莹不光是深捷的厂花,连比深捷大几十倍的富士康,包括将整个龙华区,甚至整个南方的所有电子厂加起来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好看的姑娘。 第429章 基因 小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这辈子再怎么努力,再出人头地也不可能跟卢晓莹产生丝毫交际,但小冯总说,人必须会幻想,否则精神迟早会坍塌,小冯在苦难的现实中看不到明天,却在无数个夜里,将自己幻想成一个帅到螺旋炸裂的男人,生活在一个美丽的海岛上,住别墅,开豪车,资产过亿,身边美人成群。 所以小冯睡觉时,嘴角总会微微上扬。 我告诉小冯,你幻想出来的东西,未必就是虚假的,我们生活在由无数平行世界编织成的宇宙中,在这个世界,你是个来自广西农村的厂狗,而在另一个遥远的平行世界里,你还真就是个富家公子哥。 小冯听完,道:“我想和另一个世界的我换一下,这个该怎么操作?” 晚上下班后,卢晓莹偶尔会在微信里约我去厂区散步。 燥热的晚风,吹动着卢晓莹的发,她看我的眼神依旧冷冰冰的,不带着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一个被丢弃的臭袜子,一朵不相干的树叶。 “我还是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卢晓莹轻轻拉扯着吊带领口,试图让风钻进去,她一定很想把里面那件东西脱了,因为太热了。 “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吗?我们要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卢晓莹说,她这些天一直在怀疑我的意图,她觉得我并不是真的想帮她,我只是借口帮她,来接近她,我的真实目的和那些曾试图接近她,讨好她的好色男人们并无区别。 要不是那个老瞎子算命后告诉她,她的贵人就在深捷,要是没这个前提,卢晓莹根本不可能给我靠近她的机会。 老瞎子和她爹是故交,她爹年轻时救过瞎子的命,瞎子对此一直念念不忘,这世上所有人都骗她,瞎子也不可能骗她。 “贵人是不是你,但现在还不好说,但如果你想以这件事为幌子,以此来接近我,趁机对我不轨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卢晓莹转过身,凶狠地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向她解释什么,她这么想就对了,换成任何正常的姑娘,都得这么想。 很多老爷们不知道,也无法把自个代入到女性视角中,其实像卢晓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独自进城打工,这本身就是件极度凶险的事,每一天,多少男人,多少对极度饥渴的眼神,在她大腿附近,在她胸前和脸蛋上来回反复扫视着,那些目光中透露出的赤裸裸信息,人姑娘是完全能解读出来的。 男女的力量差距非常大,假设这附近有条胡同,卢晓莹被一男的强拽进胡同里,那她是真的一点反抗,逃生的可能都不会有的。 所以卢晓莹对我的防备和不信任,完全是由女性的求生本能决定的,越年轻漂亮的姑娘,这本能就来的越强烈。 结合到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连卢晓莹都感觉这完全是天方夜谭,风水能杀人?她对此半信半疑,风水能屠尽一整个村子,卢晓莹是一定不能信的。 我突然问她:“你想让这些人死,想给你父母报仇,对吧?” 卢晓莹咬牙切齿道:“我想这个都快想疯了,付出再大的代价,我都无怨无悔!” 我沉默片刻,说:“发工资当天咱们就出发,这件事里的每个人,最后一刀都由你来杀。” 卢晓莹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突然换了个话题道:“你是不是在到处跟人说,我在和你约会,而且还是我主动追你的?” 我老脸微微一红,我不该在舍友跟前死要面子乱吹这种牛比,卢晓莹本就对我不信任,这下更完犊子了。 谁知姑娘对此并不在意,冷冷道:“这挺好的,至少这样,再没有男生来纠缠我了。” “不过我劝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至少在你的承诺兑现前,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发生任何故事,明白吗?” 我:“明白。” 卢晓莹擦了擦耳畔香甜的汗珠,继续跟我散步,既然已经聊到了男女之间的话题上,那我们就接着往下聊。 她告诉我,女的和男的不一样,男人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漂亮,其他的是次要的,女人正好相反,大多数女孩以为自己在意异性的颜值,其实她们更在意的,是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和担当,他对待世界的态度够不够强势? 这是由远古人遗传下来的生存基因,所决定的——男性力量更大,自然要负责保护家庭不受野兽和同类伤害,女性则主要负责繁衍后代。 我一脸古怪地看向她:“你咋懂的这么多呢?” 卢晓莹淡淡道:“我大学是生物基因专业。” “所以一个男的找不到对象,和他外表的美丑,和他现阶段的贫富都无关,他找不到,是因为他太弱,太没本事了,恰恰他又不会做隐藏,让女孩洞悉到了他这一致命缺陷。” “女孩不傻啊,嫁给这种男的,一辈子唯唯诺诺低三下四?被欺负头都不敢抬一下?过最窝囊的日子?谁会愿意啊?” 说到这,卢晓莹又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 我是被这姑娘弄的哭笑不得,人家在给我上课呢,教我怎么脱单呢。 第430章 飞眼 可偏偏人家说的每一条,全部在我身上应验了,这的确是我给卢晓莹留下的直白印象。 我表现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认真地问她:“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改变呢?” 卢晓莹想了想,说:“首先,你的屌丝气太浓了,你得强势起来,看人时,目光不要有躲闪,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明白吗?” “明白!” 我狠狠吞了下口水,目光直勾勾盯向她青春饱满的锁骨下方。 不得不说,那真的是俏皮的白,白倒没什么,关键是步伐一迈开它就颤,有着一种呼之欲出的青春美感。 “让你看脸,没让你看那里啊!”卢晓莹俏脸微微一红,本能地用手臂遮挡着,气的直跺脚: “算了,教你也是白教,你这种人已经屌丝到没救了,我本来还担心你对我有下流的企图,现在看,我反而放心了,因为你就算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 我配合着她道:“我换个发型,说不定能好点。” 卢晓莹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头一锁,道:“看来,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我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去买点耗子药,给她们饭菜里下毒,或者放火!成功后,咱们就往大山深处跑,实在跑不掉,我就和她们同归于尽!” “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帮我打下手,你敢吗?” 我挠着头道:“本来不敢,让你这一顿训,我又敢了,屌丝了一辈子,我也该爷们一回了。” 卢晓莹越说越兴奋,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复仇的光,她只是一个双手未沾染过鲜血的普通人,她能想到的招数无非就是投毒和放火,她自个不敢,她需要有个人陪着她。 刚好我俩走到超市跟前,卢晓莹进去买水,我在外边抽着烟等待,这时,有人在背后叫我: “李丑!” 我回头瞧去,保安黄毛带着三五个人,赖兮兮地来到我面前。 之前我说过,黄毛头发并不黄,这小子年龄和我相仿,长的你别说,还有那么一点小帅,脸很白净,眉眼也都挺好看的。 黄毛的问题在于,他太年轻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残忍一无所知,他这个年龄段,还沉浸在社会人的这个角色中,并对此引以为傲。 他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怜的,属于那种智商启蒙很慢的类型,等到他三四十岁醒悟过来时,就已经没有然后可言了。 我听说厂财物总监,是黄毛家的亲戚,在这个光环的加持下,他自然不把我这个普通厂狗放在眼里,这小子走上前,拿眼神一个劲地歪我: “你特么可以啊?小比崽子?就你长的这比样,居然能把卢晓莹拿下?” “她卢晓莹是瞎了眼吗?她哪怕看上条狗,也不该看上你吧?” 我冲他笑了笑:“气不气?” 黄毛脸色一青,直接给我来一耳刮子,这小篮子瘦的跟火柴棍似的,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疼。 见我不吱声,黄毛以为我怕了,往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威胁我道: “我草你吗的,我跟你讲李丑,这事没完,你要么辞职走人,要么立马跟卢晓莹分手,不然我还来找你。” “下次,我特么卸你条腿!” 黄毛一直在深情暗恋着卢晓莹,曾多次问卢晓莹要微信,不但一次没成功,反而被卢晓莹怼的很没面子,在得知我拿下卢晓莹后,他是真的气急败坏了,瞧他说话这意思,他是打算找人在厂外边堵我了。 这时候,卢晓莹买了水出来,递给我一瓶,然后厌恶至极地看向黄毛,冷冷地来了句: “滚!” 黄毛在卢晓莹面前,立刻化身成乖巧的舔狗,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我和李丑闲聊几句,没什么事。” “让你滚,听到没有?”卢晓莹一点都没跟他客气,眼神透出杀气。 黄毛苦着脸:“晓莹,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不搭理我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跟李丑好呢?” “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利用李丑,来气我么?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卢晓莹抬起玉足,直接踢中了要害! 黄毛捂着裤裆,痛苦地呻吟着,怨毒地指着我俩道:“好,很好!狗男女,咱们走着瞧!” 等黄毛这帮人走后,卢晓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向我:“刚才我在超市买水时,看到他打你了,所以我才踢的他。” “你是男人,你能不能活的硬气点?别让女孩子保护你,可以吗?” 话说完,卢晓莹也回宿舍了。 我既不辩解,也不回答,我一声不响地跟在黄毛身后,刚好,拿这个倒霉孩子来验证阴灯的威力。 夜深了,晚风也不再燥热,变的凉丝丝的,黄毛一帮人坐在操场的石台上抽烟,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尾随。 我躲在五十米远开外的一颗树后,耐心等待着,等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走了,只剩下黄毛一人后,我这才取出人皮阴灯,食指在灯罩上轻弹两下,阴灯立刻被点燃了,灯罩里的小鬼被烧的尖声惨叫。 “李狐狸,你拿灯照他。”青丘提醒我道。 我提着阴灯往黄毛身上照,一道笔直的白光投过去,打在了黄毛后背上。 起初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很快我就惊悚地发现,人皮灯罩上,清晰反射出了黄毛的投影! 投影以一个精确的比例,完美呈现在了灯罩上,在青丘的指引下,我伸手抚摸着投影,发现它还不是二维投影,而是三维的。 我能清楚地摸到对方的毛发,皮肤骨骼,以及一切身体细节。 而远处的黄毛,也同步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他丢掉手中的空啤酒瓶,猛地站起身,不安地看向阴暗的四周。 我手指抚摸到投影的眼部,伸手微微一拽,拽出了投影的眼珠子。 远处,黄毛两颗眼珠子立刻直飞出去,两个眼洞像血色喷泉似的,到后面连脑浆子都喷出来了。 他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很快就没了呼吸。 第431章 燃料难寻 我早已见惯了各种阴森,凄厉的死相,冷眼看着黄毛死去,我情绪没起丝毫波澜,只能说这倒霉孩子是真倒霉到家了,惹谁不好,你非得来惹我啊? 别的倒没什么,这下贱篮子威胁要找人弄我跟卢晓莹,我俩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厂区里,早晚要出去的,那谁能保证我俩搁外边不出事呢? 我倒无所谓,卢晓莹可一定不能让黄毛给碰了,她是我接下来要跟的因果线,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这劫也就彻底渡废了。 修行人的经验告诉我,你永远不应该低估人性的恶,所以黄毛必须要死,这是没的商量的。 这回已是深夜,厂区里基本没什么人了,黄毛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我沉着气,躲在树后继续观察,一会功夫不到,就看到半透明的人影子,从尸体里爬出来。 这人影子正是黄毛的生魂,也有人管这个状态叫中阴身,意思大差不差。 他还没感觉到他死了,他从尸体里爬出来,迷茫地瞧向四周,似乎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青丘对我道:“李狐狸,你用勾魂索勾他的魂儿,勾过来后,扔进阴灯里当燃料。”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人皮阴灯需要用灵魂点亮,才能成为杀人的法器,我以前没勾魂索,不具备捕捉灵魂的能力,现在我有了。 只要为人皮阴灯收集足够多的“燃料”,杀人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我瞧黄毛站的比较远,我怕勾魂索长度不够,想凑过去点,青丘说不用,你就搁原地勾他。 我将信将疑,晃动了几下勾魂索,朝黄毛投了过去,谁知这玩意真跟条活蛇似的,非常有弹性,舒展开了,远超它的本来长度,五十米开外的距离,勾魂索电闪雷鸣就窜过去了,锋利的铁钩准确勾中了黄毛的头皮子。 黄毛的生魂疼的连连惨叫,大声哭喊,拼死挣扎,哪挣脱的开?三两下就让我拽到跟前了。 这小比崽子看清我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前因后果,立刻哭着跪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脚一顿乱舔,求我放他一马。 “李哥,我错了李哥,我不想死,我真不想死啊我!”黄毛哭的鼻涕哗啦。 “你要知足,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燃料的。”我打开灯盖,口中轻念咒音,生魂化作一道白烟,惨痛哀嚎着一股脑钻进了灯罩中。 我边往宿舍走,边提起阴灯查看,这玩意好是好,只要对方给阴灯照上,他的小命就被我捏在手心里了,我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 但它真不经烧啊。 刚才杀黄毛时,我只开灯不到五秒,小鬼就已经被燃烧殆尽了,现在灯罩里只剩下了黄毛的生魂。 不过小鬼这种东西,不经烧也正常,黄毛可能还不如小鬼,要想让阴灯亮的久,我要么捕捉到更强大的魂魄,要么就纯堆数量,勾它百八十个孤魂野鬼来存着,慢慢烧。 这勾魂索配合阴灯使用,让我这一废人也具备了杀人术,接下来,只要存到足够多的燃料,鸡爪村之行就更有把握了。 我前脚刚进宿舍楼,迎面走过来两人,这两人脸上都蒙着黑布,各提着个大麻袋,他们是中阴后勤组的清洁工,是来给黄毛收尸,顺便处理现场的。 两人走到我跟前,递上来一文件要我签字,我低头瞧了眼,大致意思是清洁工提供的这项服务,它不是免费的,人家是要计费的,每次都要扣我点阴德。 我出于好奇就问他俩:“我账户上有多少阴德?” “我看看啊。”一人从怀里拿出平板,划拉了几下,道:“负九百三十一。” 我连忙摆了摆手:“这次不用了,你俩回去吧。” “好的老板。” 不远处的墙上画着扇门,两人答应了声,就低着头进门了。 刚才青丘特意给我看过,黄毛的因果不在我身上,这件事肯定怀疑不到我头上,那就没有雇佣清洁工处理现场的必要了。 至于我欠中阴阴德的这件事,现在不是考虑它的时候,先挂着账,哪天真还不起了,那不还有陈老板兜底么? 回到宿舍,我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到了第二天早上,黄毛的尸体这才被人发现,就大家可能以为这事挺严重的,警察要来什么的,结果啥事没有,一切照旧。 电子厂每天都死人,这根本不是啥新鲜事,当年富小康连环跳楼,人家不照样一天生产也没耽误? 早上那会来了辆救护车,下来俩医生看了看,给了个定论,说这人是死于“颅内动脉高压”,属于猝死的一种,眼珠子爆出来,那是因为大脑高压堆积,无法泄压所导致的。 说后来眼珠子只找到一颗,另一颗可能给野狗或者乌鸦叼走了。 这事到这就算完了,黄毛尸体被拉走火化,生产继续,前后连警察的影子都没看到。 黄毛的死是有意义的,我通过这件事,验证了阴灯的正确打开方式,那么接下来,我应该抽空收集些孤魂野鬼,当成燃料储存起来,以备后续使用。 我还专门打听过,电子厂附近人流密集,并没有凶宅之类的地点,想找到孤魂并不容易。 而且捕捉魂魄这件事本身,也蕴含着极大的凶险,首先和我没有因果的生魂,我是不能乱抓的,我只能抓鬼,抓小鬼和孤魂野鬼自然是不在话下,那要万一运气差点,遇上厉鬼了,我就只有逃命的份了。 逃不逃的掉,那还得两说。 第432章 密语 这劫给我渡的,真是各方面都难到家了,首先是没钱,给我穷的啊,篮子都碎了一地,我以前从来不抽低于五十块的烟,现在我只抽七块五一包的红塔山,还要省着抽。 不等着发工资咋办?我连去鸡爪村的路费都拿不出来啊! 然后是修行这块,哎呦我了个大草,以前会的术,神通,统统都用不出来了,这特么好不容易盼来了勾魂索吧,寻思着抓点魂儿来呢,结果这条路又给封死了。 至此,玉牌里的佛光已经全部被我转化成道行,如今的我,勉强算半个小修行人,进展虽慢,但其实道行的事我并不特别担心,只要找到合适的庙宇,佛光总会有的。 眼下独独就是这个穷,给我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中午吃饭那会,卢晓莹发来条信息:“黄毛死了。” 我回了句:“活该,那是他的报应。” 卢晓莹:“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这报应来的也太巧了,他昨个扇完你,当天夜里他就死了。” 我没往下聊,有些事,没必要让她知道的太早。 几天后,流水线维护,放一天假,我进厂到现在,还没出过门呢,刚好没事我就出去溜达。 这边的商业街上,都是和我一样的底层打工人,没什么可逛的,我索性随机上了辆公交车,一路欣赏着深城的街景,不知不觉间坐到了终点。 下车后我穿过了几条街道,路过一家连锁酒店门口时,我看到有人吵架,我刚好闲来无事,就驻足观看。 一中年男的,长的很儒雅,留八字胡,穿了件绣金黑色真丝马褂,手中捧着一块翡翠坠子,正跟孙子似的被酒店老板厉声训斥: 老板是一大腹便便的矮个南方人,指着儒雅男的鼻子斥道:“我朋友白总说你厉害,说你看风水有一手,我这才请你来的。” “结果就这么简单一件事,你都跟我说不清楚,你到底懂不懂风水啊你?你不懂别硬装懂行不行?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不要浪费我时间啊!” 儒雅男脸色有些难看,陪着笑解释道:“不是我说不清楚,是你这附近的气场非常复杂,人流量又大,这个不好判断的。” “你具体指的是哪方面的事嘛?” 老板吹鼻子瞪眼,唾沫星子乱飞道:“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 我旁观了一会,大致瞧明白是咋回事了,儒雅男是一位风水师,被请来给老板看事,南方的生意人都很精,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初次见面,老板为了摸清风水师的深浅,就出题考他,结果对方没能答上来,老板就有些生气了,觉得对方水平不行。 他俩吵架的时候,我就在寻思,这是天降的富贵,我必须得把这活给抢过来。 他答不出,是他学艺不精,我肯定答的出啊。 我特地留意了下这名风水师,他也是位修行人,身上带着气场,具体什么道行我属实看不太清,但大概率是在我之上的。 我是真的穷疯了,穷到口袋里连午饭钱都没装,此时再也顾不上什么狗屁江湖规矩了,后续他不服找我斗法,我有阴灯也不能怕他。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我就上去找那老板讲话,谁知还没到跟前,那老板厌恶地撇了我眼,冲保安使了个眼色,俩保安跳出来,当场把我拦下,不由分说就给我推搡出来了。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余光无意间瞧见酒店大堂的镜子,我就看我这身造型啊,不是盲流,也胜似盲流了,穿的那叫个埋汰腌臜,穿的差也就罢了,关键我这张脸还长的这么丑,两个大黑眼圈子怪吓人的。 一股深深的自卑感,立刻涌入我内心,这么一看,我反而愈发敬佩卢晓莹了,她和我完全就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的人,人家姑娘能主动接近我,能把我当成同伴来对待,这就已经很难为她了。 这是个看脸的社会,长得好看的人,在很多场合会获得人们的优待,我不行,我这外貌条件,是进不了这家酒店的,也没资格和老板搭上话。 我叹了口气,低着头就准备走了,刚走没多远,我又停下脚步,看向那位风水师。 那人继续被老板训斥着,脸色焦急又无奈,已经有点下不来台,都有点准备要走了。 很多人不知道,风水师是个非常特殊的行业,吃的就是名声这碗饭,他今天要是灰头土脸地逃走,他名声被毁,这条街他以后再没脸来了,这对他来讲无疑是极大的损失。 我摸着下巴寻思片刻,就冲那风水师密语道:“你把问题给我复述一遍。” 老板不认可我,我一样能从风水师手里,一分不少地赚到这笔钱。 那风水师听到密语后,身子微微抖了下,一脸错愕地瞧向我,又快速收回目光,对老板道: “刚才你问我,酒店去年年底,发生过什么事对吧?” 老板:“对啊,就这么个小问题,你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 我不假思索地冲风水师密语道:“去年年底,这里发生过火灾!” 那风水师听完,又用余光扫了我眼,一咬牙,照着我的话答了出去: “你是说那场小火灾吗?我以为你要问别的,原来是这个啊?” 第433章 象峦 南方老板眼睛一眯,神色稍显和缓,道:“你怎么瞧出来的?你把你的依据说出来。” 我微微一笑,立刻答道:“来之前我特意看过,你这家酒店朝向在东,在你右后方十米远的位置,有一个变电器的房子。” “我运用象峦实战技法,右后方属于白虎位,白虎位见电煞,所以必然要对应火灾,那么为什么是去年年底?你记住了,青龙方位是上半年,白虎方位是下半年,白虎方位的右后方是年底,白虎方位的右前方属于6月底到8月度,右边是9月到10月底,右后方是10月到12月底。” “青龙左前方是4月到5月,左边是3月到4月,左后方是1月到2月,以此类推,火灾发生的具体时间,一定是在去年12月20号到22号之间。” 那风水师照着我说的念,一字不少地念给老板听了。 老板见风水师谈吐流利间透着从容的气度,回答的井井有条,头头是道,脸上顿时浮现出敬佩的笑容。 “许老师果然名不虚传,有两下子,都怪我性子急,我误会你了。” 见那风水师面露疑惑,老板就拉着他的手往酒店里走:“许老师,我们进去说。” 这人反应也够快,他俩进去了,我听不到他俩的谈话内容,我还怎么帮他啊? 于是他立刻摇头道:“先不进去了,就在这说吧。” 老板就开始跟这风水师讲,说他以前在佛山老家居住期间,家里的长辈认识个很厉害的风水先生,阴宅阳宅各方面,没他看不了的,刚好这段时间,老板经营的这家酒店生意极差,就打电话求助那位先生,想请对方来看看。 结果刚好人家有事,来不了,但是那先生给这老板出了个招,说现在社会上神棍骗子很多,我教你个招来分辨,你家酒店去年不是着过火吗?到时候你请的人来了,你就问他这件事,他能答上来,就说明他很厉害,很有本事。 这里注意了,那先生特意给老板叮嘱道,如果对方是用象峦技法答出来的,那你价钱必须给人家加倍,象峦技法蕴含风水大道,人间掌握此技法的人寥寥无几,这钱你得给,人家值这个价。 老板这前因后果讲完,风水师也就释怀了,笑着摆手道:“对于我来讲,象峦技法非常基础,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听的是直皱眉啊,这人吹牛比是真的脸不红,心不跳,儒雅的跟个大篮子似的。 酒店老板对风水师态度大变,敬佩的是五体投地,一个劲地拉他进屋喝茶,然后风水师死活不肯进,横竖都要搁门口待着,搁我面前待着,这场面就挺滑稽的。 老板一看,大仙不肯进屋,那也没辙了,那就搁门口唠吧,恭恭敬敬地给对方发了根烟,老板就说了,我这酒店以前生意挺好的,最近这段时间吧,客人一下就不来了,特别邪门,你看我这风水有没有要改的地方,具体该怎么改? 我眉头微微皱着,开始寻思,那风水师也跟着我同步寻思,其实这方面他肯定也有自个的看法,虽然他没能瞧出去年那场火灾,但并不代表人家没真本事。 他可能寻思吧,他讲的一定没我讲的好,毕竟懂象峦技法的人,可不是随处可见的,那索性他就不发表意见了,干脆把舞台交给我得了。 我这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呢?我进不去酒店里面,看不到内部格局。 但这也难不到我,抬头仔细瞧了瞧酒店外表,我大概就瞧出问题所在了。 “你家这酒店为七运楼宅,本来旺气不俗,可惜今年五月后,此楼为退气!说明此楼坐向不够好,更惨的是东北艮宫为大楼进出纳气口,且有二黑毒星飞临,可见这个门开得不对!如果开在大楼右边巽宫,会比现在好千百倍!” “所以酒店进出大门,必须重点调理,还有坤宫当运旺星财气尽力纳入,另外就是后面的变电箱房,这个需要用水系景观去压制……” 我只给他把外部要害讲出来,酒店里面的情形我看不到,就不归我管了。 那风水师按着我的原话照抄,一字不漏地说给老板听,老板听完恍然大悟: “怪不得呢,原来大门开错了位置,行,我就按你说的改。” “除了这些呢?还有其他要注意的点吗?” 风水师本能地用余光向我求助,却错愕地发现,我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马路对面的西餐厅了。 进餐厅后,我选个靠窗位置坐下,接过菜单只挑贵的点,那服务员脸色有点为难,感觉我可能吃不太起。 我指了指酒店门口的风水师:“看到没,那我老板,一会他来给我买单。” 这餐厅也挺有意思的,她们还专门派了个人过去问,那风水师点头后,她们这才敢通知后厨备菜。 大半个钟头后,我满意地扔下刀叉,顺带解开皮带,这家餐厅的战斧牛排做的还行,我吃了三份,又专门打包了一份。 其他的菜马马虎虎,有道黑醋拌马德里火腿沙拉,味道还行,我也打包了一份。 又过了一小会,那姓许的风水师,总算是把酒店风水整明白了,出了酒店后,他径直快步走进西餐厅,看了眼我的消费账单,八百多,这人二话不说,立刻就给我买了单。 他又多要了两杯咖啡,就坐下开始跟我聊了,他说他叫许四海,39岁,在深城这个风水圈子,他算是有一点点小名气的,主做商业风水这块。 “未请教,阁下是?” 许四海尊敬地冲我拱了拱手,目光无意间瞧见我胸口“深捷电子厂”五个大字时,微微皱了下眉。 “李丑,龙华区电子厂流水线工人。”我自我介绍道。 许四海楞了楞,笑了出来:“李师傅真是会开玩笑啊。”他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但这个江湖是这样的,陌生同行之间有防备是很正常的。 我虽然穿着电子厂的T恤,可在许四海看来,这反而是一种很刻意的身份伪装,他打死也不可能相信,我真的是电子厂的工人。 第434章 黄仙 这只是我这些年当风水师的一个小缩影,现实中很多案子都挺无聊的,讲来讲去就是些专业词汇,非常枯燥乏味,大家可能看着也无聊,所以没意思的案子,我尽量就不往出掏了。 说回我和许四海的初次相识。 江湖里的人,各种奇奇怪怪的都有,有人疯,有人傻,有人穿尿素袋子,我这样式穿电子厂T恤的,那一点都不稀罕。 许四海坐在我对面,一个劲地夸我,说我低调,内敛,藏锋,年轻有为。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一个劲往我身上瞅,似乎想看出点我的底细,但我的底细连我自个都搞不太清楚,他又怎能看的出来呢?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给你买单呢?”许四海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道:“我大可以白嫖你一把,然后丢下你直接跑路的。” 我笑了,我说许老师您这面相,一看就是有涵养的高人,这种事您是做不出来的。 我这是瞎扯淡的,我之所以敢笃定了许四海会来给我买单,和面相没半点关系,实际上,他不光要请我吃饭,今天他在酒店老板那赚到的,他也必须一分不少地转给我,少十块都不行。 许四海喝着咖啡,跟我瞎客套了半天,楞是没试出我的水深,他眼珠一转,干脆开门见山地问我: “李师傅,你刚才所说了那套象峦实战技法,我非常感兴趣,我以前也学习过这个,苦于没有老师引路,我学习的非常痛苦和迷茫。” 你瞧,人家不是傻子,人家是奔着这个来的。 我朗声答道:“象峦技法里面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龙虎印堂,龙虎印堂是太极点的四个分支……” 话讲到一半时,我突然收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深城风水圈子卧虎藏龙,许四海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自然不能是一般人,他一眼就瞧出我的意图,于是很爽快地加了我微信,给我转过来一万两千块钱。 他没有藏着掖着,他从酒店拿出来的,一分不少全进了我的户头。 我也不再有所保留,继续往下讲道:“你记住一句话,龙绵延虎盘踞,印要实堂要虚,龙强虎弱,印强堂弱,此为正局,你拿龙虎印堂推演出太极点后,再拿太极点来反推龙虎印堂的格局……” “这时候,你就能精准定位出格局在时空中的坐标,用四维的方式去看待它,从而推演出阳宅过去发生的事,和将来即将发生的事。” 理论的东西生涩枯燥,我就一笔带过好了。 我这边讲,对面的许四海一边手机录音,还一边用小本子记着,还不时提出疑问。 我俩前后唠了大约20来分钟的嗑,我说行了,今天差不多了,就到这吧。 给许四海直接弄急眼了,说:“李师傅,你这停的位置也太刁钻了,我正听的上瘾呢,突然就没了,我这胃口给你吊着,晚上回去我都睡不着觉。” 那不是必须的吗?我不吊着你,不在你心里留下点念想,我下次还怎么薅你羊毛呢? 我将许四海面前的那包钻石芙蓉王,连带都彭打火机一并顺进兜里:“知足吧许老师,就我今天给你讲的这些东西,你花一百万去外边买,你看你能不能买的到就完事了。” 许四海是专职商业风水师,我讲的东西值不值这个价,他心里自有权衡,就他今天交的这一万多学费,将来他势必要百倍地赚回来的。 我这说不讲就不讲,许四海也不好强求,又急着问我哪天有空,要约我出来吃饭。 我摆了摆手:“我过两天要去个地方,能不能回的来还是两说,再看吧。” 许四海眨了眨眼,问:“你要去哪?我安排车送你。” 我一寻思,我的阴灯急缺鬼魂燃料,许四海在深城经营多年,他肯定知道哪里孤魂野鬼最多。 我就跟他说这个事,听闻我要抓鬼,许四海摸着下巴沉吟一番后,道: “这种地方挺多的,光是我知道的凶宅,就有十好几套,闹鬼的医院我也知道几家,但这些地方的水都比较深,你不能保证你一定遇不上厉鬼。” “它万一窜出只厉鬼,那就不是你抓它了,是它抓你了。” 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抓鬼这件事本身,存在着很大的未知和凶险,这玩意就跟肉身踩雷一样,运气好,连抓三五十只跟玩似的,稍微背点运,遇见第一只,就得把小命给搭进去。 人间的厉鬼,和阴间完全是两回事,那凶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李三坡遇上了都得掂量掂量,能不招惹尽量不惹,更何况我李丑呢? 许四海很有分寸,他并不打听我捉鬼的动机,想了想,他就给我讲了件事: “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爷爷在野外的大山深处,遇上了一只大黄皮子,当时我们正在赶路,它自个跑到我跟前来了。” “我一瞧吧,那大黄皮子一条腿让猎人的铁夹子给夹了,正冲我呜呜叫呢,我爷爷就给它把夹子掰开了,又抱着它去看兽医。” “等这大黄皮子腿伤养好后,我们又给它放回山里了,后来渐渐的吧,它修出法力了,成精了,它就开始给我托梦,在梦里教我一些小法术,有时候还带着梦中的我上天入地,跨省溜达着玩。” 第435章 滇南 许四海说,本来那只黄大仙是想请他出马的,但许四海主攻风水,对仙家的事不感兴趣,黄大仙也就没强求。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他许家和黄仙结下了一个很大的善缘。 许四海为啥给我讲这件事呢,原来那只黄大仙堂口下的兵马,养的非常足,我与其冒险去阴邪之地抓鬼,不如直接管黄大仙讨要点兵马来代替。 毕竟动物仙家座下的阴兵,大多也都是些没有神智的孤魂野鬼和魑魅魍魉,拿来给阴灯当燃料再合适不过。 我连忙问他黄大仙的住址。 许四海说,黄大仙先后搬过几次家,最近一次,它带着全家去了鸡爪山。 鸡爪山? 巧了,那不正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吗? 我还有些不放心地问他:“是滇南西双版纳,老挝边境附近的那个鸡爪山吗?” 得到许四海肯定的答复后,我这心顿时就踏实下来了。 所以说因果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由一场又一场的巧合堆叠出来的。 许四海从兜里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只干瘪的鸡头,和一小把墨绿色的焚香。 他将铁盒推到我跟前,说:“等你上了鸡爪山,往地面上点一根焚香,一个时辰之内,就会有人来接你,这时你就把鸡头交给对方,黄大仙看到它,自然会帮你的。” 我收下铁盒,出了餐厅,许四海给我叫了辆滴滴,付了车费,分别前我对他道:“等我忙完那边的事,我可能还要回深城发展,你这边有搞不定的案子,你介绍给我,钱咱俩对半分。” 许四海显得非常高兴,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 半个小时后,厂区的树荫下,卢晓莹也顾不上淑女形象,抓着我打包回来的战斧牛排,啃的满嘴流油。 我跟她讲这件事,我说到时候咱们先上山,拜访一位黄大仙,管它借点兵马,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回头你给我挨家挨户的点名,祸害你家的那帮老娘们,一个都走不掉。 卢晓莹虽是南方姑娘,却也听闻过东北出马仙,她就很疑惑地问我:“仙家堂口下边的兵马,能杀人吗?” 我摇头,兵马不能对人肉身直接造成杀伤,但它们可以把人逼疯,抢走人的魂魄。 卢晓莹恨恨道:“不能让这帮畜生死的这么简单,必须要让她们流很多血!” 我说这个你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如你的愿。 废话少说,两天后发工资,我入账五千一百多,加上许四海给的一万二,我卡里就有了一万七,心里也总算是有了点底。 我把电风扇送给小冯,又请他和老陶下馆子喝了顿酒,至此,我的厂狗生活告一段落,我即将迎接一个全新的人生篇章。 第二天办了辞职手续后,我跟卢晓莹简单收拾了下行李,轻装上阵,从深城坐火车前往昆城。 七个多小时的车程,到昆城时天都黑透了。 我们都有些疲惫,就在市区找了家宾馆,进门前,卢晓莹拉着我小声道:“我们身上也没几个钱,还是节约点,开个标准间凑合一晚好了。” 我当然没意见,于是我俩就住进了标间,各自洗过澡后,就上床躺下了。 黑暗中,卢晓莹问我:“李丑,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我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哪个以后?” 卢晓莹翻了个身,看向我:“就是将来,你打算怎么死?” 她不等我回答,自言自语道:“等我老了,我会告别家人,独自搬到一个没有人的偏僻地方,比如森林,山里,或者湖边,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等待死亡。” “我不要死在医院里,我讨厌医院。” “我更讨厌火葬场,所以我死后,一定也不能去火葬场。” 她这两句话不是随口说的,她一定有过不好的经历,才对医院和火葬场这般抵触。 沉默片刻,我说:“我有个兄弟在藏区修行,他告诉我,那边的人信奉水葬,所以他们不吃鱼,他们认为鱼是不洁和邪恶的生物。” 卢晓莹直勾勾看着我,突然问:“你为什么非要去那座阴庙不可?” 我:“我急需庙里的气场,来恢复道行。” 卢晓莹伸了伸葱白修长的胳膊:“所以,你以前是个道行很高的人?” 我告诉她,我以前是东北那边的风水师,我道行修到头了,再上不去了,所以我来南方渡劫,来品尝人间苦难冷暖。 等我把人间的这些个比事都琢磨明白了,人间我就等于打通关了,这破地方以后再没我什么事了,我差不多也就该走了。 “渡劫?”卢晓莹咬了咬嘴唇:“那我家经历的这件事,对我而言,是否也是一场劫难呢?” “是。”我笃定地对她道:“我们的一生,都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大小劫难中度过的,你把这场大劫熬过去了,你的灵魂会比现在更高等,以后你的人生路,也会变得一片平坦,阳光明媚。” “好消息是,你不是一个人渡劫,你还有我,咱俩的劫在这个时间点,刚好重合了。” 卢晓莹揉了揉鼻子,声线有些沙哑道:“谢谢你,陪我走到这。” 她话音刚落,天花板上方就传来女子凄惨的求救声: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我俩起初都还没听明白,以为楼上的女房客遇上坏人了,谁知下一秒,那女子的叫声就变了: “不要停,我舒服的简直要死了!不要停啊!” 给我俩弄的都挺尴尬的,这个天也再聊不下去了,各自钻进被窝熟睡过去。 第436章 纸人 第二天退房后,我找了家户外用品店,买了顶迷彩帐篷,又买了些锅碗和野外生存工具,我俩一人背了个大登山包,包里装满了食物和淡水,接下来,我们要在滇南的大山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东西一定要备足。 从昆城出发,我们坐长途大巴,穿过玉溪,红河,普洱,最终到达最南边的西双版纳。 下大巴,换乘摩托,最后改坐拖拉机,总算是来到了鸡爪山的地界。 鸡爪山靠近老挝边境,这里人迹罕至,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大片的热带原始森林,这里的空气闻上去,有着一种原始的野性,天空又低又蓝,仿佛伸手就能够到白云。 卢晓莹从小在这长大,对森林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她轻快地走在前面带路,西双版纳白天的温度有40度,湿热无比,卢晓莹极致修长的玉腿,被深蓝色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她上身只穿着件薄薄的白背心,却依旧热的手臂和脖颈上满是汗珠。 走到森林深处,炎热总算消去,地面上是厚厚的苔藓,各种奇形怪状的灌木和藤蔓纵横交错,小溪里流淌着清澈的冰泉。 卢晓莹边走,边不停沿路采集着各种菌子,边跟我介绍: “这是黑皮鸡枞菌,这金黄色的是野生鸡油菌,这个是见手青,有毒,但可以吃,还有这个是奶浆菌……” 滇南盛产菌子,但吃菌子这件事,本身就有极大的风险,每年被毒死的外地人不计其数,卢晓莹教了我个法子,来辨别菌子是否有毒——浇点牛奶上去,观察,如果牛奶结块了,那这菌子一定是剧毒的。 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中,最毒的还不是菌子。 比菌子更毒的,是出没于森林中的蜈蚣,蝎子和毒蛇。 比这些毒物更毒的,则是那些散落在森林最深处的苗寨。 相比湘西,贵州这些传统苗疆,版纳的苗人分布比较少,森林里只生活着一些黑苗,黑苗会下蛊,苗蛊阴邪,恶毒无比,他们不欢迎外来者,一旦你闯入他们的领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对你下蛊,而且据说一些苗寨还保留着上古流传下来的吃人习俗。 好在我们要前往的鸡爪村,它属于汉人的村落,和黑苗寨并无关联。 鸡爪村没我想的那么原始,实际上,村子的现代化程度很高,家家户户都通了电,最近几年还修了公路——我们之所以不从公路进村,是担心打草惊蛇,所以才选择从森林中绕行进村。 我已经具备了一点点小道行,体力精血充沛,走了半天的山路也不怎么觉得疲惫,卢晓莹大学时进过田径队,体力自然也不比我差,就这么地,从下午走到天黑,我终于看到了鸡爪村的真面目。 山谷下方,是一个寂静的小村庄,五十多户人家,家家都亮着灯,养着狗,村庄外边有一个大坟圈子,更远处是成片成片的梯田,种植着嫩绿的水稻,大片的鱼塘和果园散落在四周。 傍晚时分,我蹲在悬崖边,神色阴冷扫视着下方的村庄,搁这么老远,我都能闻到炊烟中所散发出的饭菜香味,今晚过后,村庄上方烟火气,将被浓烈的血腥取代。 我退回到森林里,跟卢晓莹搭好帐篷,又生起篝火,用大米饭就着煎的冒油喷香的菌子,报餐了一顿。 吃完饭我对卢晓莹嘱咐道:“一会我去找黄大仙要兵马,你进帐篷休息。” 卢晓莹边收拾着碗筷,边道:“我跟你一块去。” 我摇头:“这只黄皮子仙完全是野生的散修,没有弟马,它是个什么性格,好不好沟通,现在还很难讲,尽管有许四海这层关系,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就别去了,你搁这等着,天亮后我要是还没回来,你就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卢晓莹想了想,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死在这,我知道有几种菌子,能让人毫无痛苦地死去。” “我死后化作厉鬼,我也得把这个仇给报了。” 这姑娘思想有点极端,这不能怪她,她家遭遇那么大的变故,父亲被人活活打死,母亲上吊,家产被亲戚们抢夺一空,她能不极端吗? “好好活着。”我对她道:“找比我更有本事的人来帮你报仇,知道吗?” “当鬼很痛苦的,能不当就别当了。” 地上的焚香散发出淡蓝色的袅袅烟雾,我们这边说着话,过了没一会,树林子里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回头瞧去,只见从灌木里走出来四个男人,扛着个红红绿绿的大纸轿子。 这四人也是纸扎出来的,身穿黑寿衣,脸上的轮廓模糊粗糙,眉眼被画出欢天喜地的模样,个个咧着血红大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卢晓莹没见过这阵势,吓的一惊,本能地后退着。 四纸人来到我们跟前,放下轿子,其中一人微微鞠躬,对我道:“黄四姐有请,请贵客入轿!” 第437章 险山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画面,那纸人的脸是二维的,嘴唇子上的墨迹尚未干,它说话时嘴唇子也不动,声音是从它周围的虚无中发出的。 你一听那声音,你就知道那不是人说出来的话,听起来非常空灵和机械,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关于纸人我多讲两句,网上流传什么纸人不能点睛,点了睛就要通灵之类的话,大家当小说看看就完事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首先纸人是个容器,你想让它动,你得用法力请来脏东西,让它们往这容器里钻,很多脏东西是无形无相的,它就跟一团透明的雾似的,终年在荒郊野外游荡,这种过程非常痛苦,时间久了,它就迫切希望给自个在物理世界找个容器来充当肉身。 最好的容器莫过于有香火的神像,次一点的就是活人和死人的肉身,最差的容器就莫过于纸人,布娃娃之类的物件了。 等脏东西进这纸人身体后,扎纸匠再用法术来控制它,这时候它就活了,它可以按照扎纸匠的指令办事。 我之前在厂区宿舍,用报纸剪出来的纸人,严格意义上讲它并不算纸人,它就是张薄薄的纸片子,它能替我做的事很少,可以用它来侦查敌情,除此之外几乎再无其他用途了。 而黄四姐派来的这四只纸人,就不一样了,人家身体里面是有竹制骨骼和纸内脏的,人能做的,它们能做,人做不了的,它们还能做,而且永远不知疲惫,不要工钱也不会抱怨。 卢晓莹听完我的介绍,好奇地来到一只纸人身边,上下打量着它,然后语出惊人道: “电子厂应该请几个扎纸匠,弄些纸人去流水线打工。” “那肯定不行。”我摇头道:“有个东西叫就业率,这玩意一低,当官的乌纱帽就得掉,所以纸人永远也进不了厂。” 卢晓莹摸着下巴思考着:“是我想多了,就算不考虑就业率,那估计也不大行,一排纸人站在流水线跟前,你想想那画面,那视频要是传到国外去,影响可就大了。” 我笑道:“新闻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龙国已全面掌控高维科技!再次遥遥领先!这次的大棋,我们真的下赢了!” 卢晓莹眨着眼:“副标题是,今天纸人进工厂,明天纸人下战场!漂亮国总统直呼太刺激,连夜被送进ICU抢救。” 那四个纸人直愣愣地盯着我俩,其中一人再次催促道: “请贵客速速入轿,黄四姐已经等不及了!” 我拿过登山包,从里面取出一把锋利的开山刀,递到卢晓莹手中,叮嘱她别忘了熄灭火堆,睡觉时听着点外面,然后转身坐进轿子里。 四纸人抬起轿子,齐声道:“山路险峻,前途未知,贵客在途中切不可看向轿外,免得受到惊吓。” 这小纸轿子里面装饰的花红酒绿,跟火车的小包间似的,椅子也是纸做的,上面铺着厚厚一层野兔子毛,坐着还怪舒服的。 长方形的窗户上盖着块黑布,纸轿抬起后,走的是四平八稳,一点都不带摇晃的,跟在空中飞行似的。 我在里面坐了一小会,就感觉速度突然开始加快了,窗外的风呼啦啦乱刮,吹的黑布不停乱掀。 又过了十来分钟,整个纸轿突然开始以一个极大的角度,向上倾斜起来,我大感好奇,就掀开黑布往外瞧去。 纸轿外,野风跟刀子似的迎面扎来,头顶的夜空中,银河像一条银带似的肆意撒开,我已经太久没见过这般清晰的星空了。 西双版纳昼夜温差极大,白天40多度的高温,能把人蒸熟,晚上却骤降至十几度,湿冷到让人发抖。 我收回目光,看向脚下,我正身处在一条极其陡峭的山崖上,周围怪石交错,荒草丛生,陡峭到根本就无路可走,但那四只纸人却如履平地,步伐空灵地沿着山崖向上奔行。 每每遇到巨石挡路,四人轻轻一跃,抬着纸轿轻描淡写地飞过,像四只习惯了高山生活的敏捷羚羊,又像掌握了古代轻功的武学强者。 这座山太难爬了,高到一眼望不到头,有些地方甚至陡到近乎垂直,纸人速度慢下来不少,有些地方它们也要尝试多次,才能跳过。 我瞧了眼一旁,就明白它们为啥不让我往外看了,纸轿右侧,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纸人紧贴在悬崖边行走,大半个纸轿飘在悬崖外边,有恐高症的人看到这画面,可能当场就要吓到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我心里微微一惊,再次瞧向山路上方,大声问道:“黄四姐家住在山顶吗?” “是。”其中一纸人答道:“鸡爪山,共由四座大山组成,从天空俯瞰,四山组合在一起,像极了一只大鸡爪,并因此得名,我们所在的这座山,是鸡爪山的主峰,高约五千余米。” “黄四姐家在山顶,山路崎岖,寻常人难以攀爬,所以每当有贵客来访,四姐就派轿子抬客上山。” 我又问:“你们是黄四姐做的吗?” 纸人答道:“是,四姐法力通天,是会一些扎纸术的。” 我听的内心惊讶,据我的了解,东北长白山那一派的扎纸匠,虽说也能做出这般惟妙惟肖的纸人来,但要让纸人抬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像羚羊般轻巧地攀爬一座五千米的高峰,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什么纸人张,纸人王的,统统特么靠边站,就算把长白山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这般人物来。 第438章 手势 黄四姐能把扎纸术玩到这般境界,这位黄大仙可不是个一般人,道行至少也得五千年往上了。 我瞧了眼下方深不见底的悬崖,心生畏惧,就随口说道:“你们要累了,就停下来歇会,不差这点功夫。” 纸人摇头:“不敢歇,今晚是四姐家大喜的日子,所有宾客都已到齐,独独就差您这一位了。” “大伙都等着您呢?” 我翘起二郎腿问:“四姐今晚过寿吗?” 纸人:“四姐的小闺女今晚出嫁。” 我嗯了声:“谁家的新郎子,这么有福啊?” 我这番话说出来,四只纸人一起阴阴笑了起来:“当然是您啊!” ????? 当时就给我这鸡皮疙瘩起的呀,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关键是这山路狭窄又陡峭,就这么一根两米多宽的独木桥,两边都是万丈深渊,我逃也没地可逃。 “你们搞误会了,我是来找四姐借兵马的。”我叹着气道:“再说我长得这么丑,四姐的闺女多水灵啊,我怎能配的上呢?” 纸人头都不回道:“对不住了爷,咱只负责带人上山,具体情况,您一会见了四姐的面,给她老人家说吧。” 我深吸口气,平复住紊乱的心绪,我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我在阴间溜弯时,也没抖过几下,眼下这点小场面,我当然能把握的住。 “你们这轿子防火吧?”我头探出去问。 “防,纸轿有四姐法阵加持,火烧不透,水灌不穿,您请自便。”纸人答道。 我这烟还没来得及点,胳膊这么一哆嗦,都彭打火机直接脱手,坠入了下方的万丈深渊。 我前方两名抬轿的纸人,位置诡异地互换了。 这是?怎么回事? 左前方的纸人头戴红色纸帽,它的位置被瞬移到了右前方,而右前方的长发驼背纸人,则出现在了左前方。 而且这个瞬移的过程,来的非常隐晦,全过程我看的清清楚楚,但我根本解释不了这其中的原理,这种瞬移压根就不是通过物理速度完成的。 不光我觉得诧异,就连俩纸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了,驼背纸人看向一旁的红帽纸人,说:“咱俩的位置,怎么突然就交换了呢?” 红帽纸人也感到很奇怪:“咱们的手全程没离开过轿杆,这种情况不该发生啊?” 后方俩纸人也喊道:“我俩的位置也互换了!” 轿子里的我,脸色快速阴沉了下来,猛地起身,掀开后方的轿帘瞧去。 借助头顶惨黄色的月,我看见陡峭的山路后方,出现了一个歪斜扭曲的人影。 那人影子距离我们大约五十米远,光线太暗,瞧不出具体细节,只能依稀看见这人身穿黑色长袍,脖子上盘着根粗粗的长辫子,正边尾随着我们,边冲我们比划着隐晦的手势。 “快加速!快!甩开它!” 我右眼皮狂跳着,用力拍打着轿身,那四只纸人反应神速,瞧见后方那人后,四人脚步猛地加快,直接无视地形,以半飞行的方式,开始不要命地朝着山顶狂奔。 我这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场斗法,因为职业特性,我对手势非常敏感,平时看人时,我至少会划出一半注意力,来观察对方的双手。 这大半夜的,在人迹罕至的老挝边境大山上,突然被人尾随,这就已经是件很不对劲的事了,对方光尾随也就罢了,它还冲我们比划手势?那么这件事里所蕴含的信息,就相当凶险了。 搁太远,我没能瞧清那人手势的具体含义,但我能嗅出对方的恶意很强烈,它冲我们比划手势的过程中,所释放出的高维能量,影响并改变了纸人的方位,这个术的“前摇”很长,但前摇越长的术,威力也越恐怖未知。 四纸人脚离地,像兔子似的往山顶蹦跶,每蹦跶一下,都能飞行出十好几米,速度出奇的快。 可我们快,后面那人也跟着快,它一个肉体凡胎,居然也能无视崎岖地形,足尖在乱石上一点,身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似的,往前疾飞,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三五十米的距离。 边追赶,它手中边继续比划着手势。 我见状不对,连忙取出勾魂索,晃动了几下,朝着那人甩去。 勾魂索如一道闪电般咬向那人,却被它低着头轻松躲开。 这人的一对肉眼,居然能瞧见勾魂索! 它不但这一下躲过,就连勾魂索返回时的那一下,也被它准确预判到,险之又险地躲开了。 轻咦了声,那人阴阴地笑了起来:“大阴差?大阴差不待在中阴办案,来西双版纳做甚?” 这是个老爷们,滇南当地口音,普通话说的有点生疏。 这番话说完,老爷们脚步不但不慢,追赶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我收回勾魂索后,身体缩回轿子里,这个对头来路不一般,实在不行,只能拿出人皮阴灯来度化他了。 我这四个哥们抬着纸轿连窜带跳,喘着粗气对我道: “贵客勿惊,这纸轿相当结实,刀砍不烂,火烧不动,有黄四姐的大法力加持,那人拿咱们是没办法的。” 它这话音刚落,就听唰地一声,一只类似白蛇的物件,从后方径直扎破纸轿,钻了进来。 这白蛇有汤圆粗细,蛇头呈三角状,蛇瞳猩红无边,冲我阴阴地吐着信子。 我稳坐在纸轿里,冲白蛇打了套控蛇术,这个术是我儿时就会的,手势非常简单,李丑也能用。 可奇怪的是,这白蛇居然不吃控蛇术,我活这么大,还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白蛇张开血腥大口,不顾一切地朝着我咬来,我瞳孔猛烈收缩着,侧身躲开,然后用勾魂索的锋利铁钩,手起刀落,斩断了它的七寸。 四纸人见有蛇钻进纸轿,皆是大惊,跑的更快了。 我掀开帘子又瞧了眼后方,那人依旧在边追赶,边冲我们比划手势,白蛇是从他腹部窜出来,对,我没看错,是从腹部,靠近肚脐眼的位置出来的。 这一次直接窜出四条,目标是四个抬轿的纸人。 我瞧了个准,勾魂索前挥出去,斩断了其中三条,其中一条漏网之鱼,缠到了右后方的纸人身上。 “我们四兄弟也是铜皮铁骨,体内有阵法运转,寻常蛇类伤不到我们。” 这纸人毫不在意地冲我笑道。 下一秒,那白蛇就一口咬穿了它的喉管,顺着伤口钻进去,纸人形体开始扭曲,顷刻间坍塌成了一堆纸灰,被风吹的没影了。 第439章 逃杀 纸轿往旁边一歪,差一点就翻进悬崖里了,还好左后方的纸人反应快,一人扛起两只轿杆,保持住了平衡。 后面那人笑了笑,又要放蛇来咬纸人。 “你笑你妈呢?傻篮子,给我死!” 我咬了咬牙,摸出人皮阴灯对准那人,念动咒音,一道惨白色的光打在那人身上,散发微光的灯罩上,立刻投影出那人的真实影像。 我手摸上去的瞬间,那人马上就察觉到了异常,他感知到他的小命已经被我拿捏了,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他停下脚步,朝我拼命弯腰作揖,意思是让我不计前嫌,放他一马。 我捏着灯罩上的小人头,轻轻往上一拽,就听咔嚓一声巨响,那人整个脑袋直飞出去,血跟喷泉似的喷出三米多高,重重跪倒在地,摔下悬崖,死相血腥无比。 我看向熄灭的阴灯,给我心疼的呀,就这么一秒钟不到,黄毛的魂魄就给烧没了,这玩意杀人是利索,但对燃料的损耗太大了。 “贵客好手段!”剩余三纸人目睹了我杀人的全过程,纷纷夸赞道: “四姐的小闺女,就喜欢有本事的男人!” “贵客这新郎子,今晚是当定了!” 正说着呢,山下又出现了两道扭曲的人影。 我狠狠啐了口唾沫,瞧过去,这次来的是俩女的,和之前那爷们穿同款黑袍,脖子上也缠着清朝造型的长辫子,不同的是,两人都用后脑勺对着我,以倒退的方式追赶而来。 这两人明显道行更高,干脆连手势都免了,其中一女的猛仰起脖子,半截胳膊硬伸进嘴里,拽出一条碗口粗细的碧绿毒蛇来,看都不看,就当鞭子朝我们倒甩而来。 我这边的三个纸人只负责抬轿,哪有半点反击能力?全指望我出手呢。 收回阴灯,我使出吃奶的劲,勾魂索迎着绿蛇挥去,铁钩与蛇头碰触的瞬间,迸发出阵阵火星,我虎口传来阵阵巨疼,血流的到处都是,勾魂索几欲脱手。 那绿蛇在半空微微停顿片刻,有恃无恐地窜上前,卷住轿尾的那只纸人,用力一勒,那纸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当场被卷成了一团废纸,滚落山崖。 整个纸轿失去重心,重重栽落在地,我大步流星地抢出来,跳到一只纸人的背上,让它背着我跑。 耳边风声阵阵,趴在纸人背上的我,回头冷眼瞧向后方二人,这要是李三坡,她俩的骨灰此刻已经被扬一千多遍了。 没辙啊,虎落平阳被狗追,能怎么地呢? 绿蛇一击成功后,缓缓缩回,爬回到那女的嘴里,这时,另一个女的脖子咔嚓一声,硬是反撇过来,她的后背和脸同时对着我,双手反摸到脸上,将两个眼皮子往下猛地一扯! 我活这么大,头回见到这般恶心的画面,女人的眼皮子里面,爬出无数只小黑蜘蛛,每只都有鸡蛋大小,这些毛烘烘的小东西速度快到诡异,沾着女人的黏糊糊体液,连滚带爬地就过来了。 我尼玛的,阴灯燃料耗尽,我只剩一根勾魂索,哪能对付的了这么多蜘蛛啊? 当时给我吓的呀,头皮子嗡嗡作响,别说我,连野狐禅里看电影的青丘都给看急眼了,他急也没用啊,李三坡时代,他能随时教李三坡幻术化解危机,李丑可学不来妖狐的幻术啊! “耿姑娘,你牺牲一下吧!保护贵客要紧!”背我的纸人冲身旁伙伴喊道。 这个叫耿姑娘的纸人,毫不犹豫地牺牲了自己,她横挡在山道上,用身体阻拦住了来袭的蜘蛛群。 轰! 当密密麻麻的蜘蛛爬到她身上后,橘色的火光冲天,耿姑娘自燃了,数米长的火墙封住了上山的路,阻挡住了蜘蛛群。 却没能阻挡追击的二女。 两人踩着耿姑娘的尸身,直接横穿火墙,略微拍打了下身上的火星子,加快脚步,朝我们急速逼近。 黄四姐派来的四只纸人,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只了,这里距离山顶还很远,指望黄四姐派人来救,是不现实的,我们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你俩是个啥叽霸情况啊?”我朝着后方二女喊话,试图拖延点时间: “我是中阴派来的大阴差,来这边办点案子,咱们无冤无仇,你俩差不多得了。” “再追的话,我一道大咒打下来,顷刻间打的你俩崩漏带下!裤裆都给你俩捅穿喽!” 二女既不动怒,也不答话,阴笑着继续追赶,等两人追至十米范围内时,我舞着勾魂索一顿乱挥,二女身形犹如鬼魅,灵动地连续躲开,哪里勾的到分毫? 她俩追到现在,也算看出我黔驴技穷了,异口同声道:“他没招了。” “要活的!带回去再慢慢拾掇!” 二女话音刚落,身影一闪,直接瞬移到五米范围内。 我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我这纸人喘的肺都快吐出来了,它已经跑不太动了。 生死攸关的这一刻,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死咬着牙,冲二女比划出火焰轮止的起手式。 我这具肉身,根本就没有使用火焰轮止的资格,我就是比划出样子来吓她俩,不过这招只对有大道行,大见识的人生效,我不指望二女有这眼力件。 然后人家还真就有,二女一眼就认出了我这套手势,立刻放慢脚步,齐声尖叫道: “这是?不动明王的十四根本印?” “是四处加持印?还是狮子奋迅印?” 我面露自在微笑,改变手势,口中轻念咒音:“南无悉底,悉底,苏悉底!” 二女侧着耳朵听了片刻,再次认出,惊声齐呼道:“是不动明王的降魔咒!” “此人道行深不见底,你我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快撤!” 二女倒退着追来,又径直逃下山去,动作连贯到一气呵成,连转身都免了。 第440章 大坟 让我们把最近的几件比事梳理一下。 我在电子厂认识了厂花卢晓莹,她老家在滇南西双版纳边境的鸡爪村,她家被亲戚吃了绝户,父母都被村子里的坏人害死了。 我搭上了卢晓莹的因果,我曾答应过明王要杀尽恶人,所以我必须顺着她的这条线往下渡,我要帮她弄死那帮妇女,但我没有燃料来点亮阴灯,那是我杀人的唯一法器。 我不能指望用勾魂索去杀人,这玩意是用来勾魂的,拿它杀人,就好比拿一把消防斧砍细菌。 经风水师许四海牵线,我要上山拜访黄大仙黄四姐,管她借一些兵马来充当阴灯燃料。 结果上山路上,遇到了一男两女三人伏击,我弄死了男的,吓退了女的,纸轿子坠入悬崖,纸人死的只剩一只了。 当我把这些线索梳理明白时,只剩下一件事困扰着我:这些伏击我的人是谁?这是我第一次来滇南,我并不认识她们,她们为什么要来截杀我? 二女逃离后,再没人出现过,十多分钟后,纸人背着我跳上一块凸起的巨石,到达了山顶。 漆黑的夜风,阴柔地抚摸着山顶,这里是一片平坦的空地,有半个足球场大,空地一边搭着大片的竹架子,架子上挂满了鸟笼,被夜风吹的叮叮乱响。 空地中央有个小池塘,而在池塘后面,立着座大坟,那坟足足有十余米高,赶上小别墅大了,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坟,它修的像极了金字塔,坟体外边涂着风干的黄泥,最下面有一扇木门。 而在大坟四周,则伫立着许多座小坟,每座坟都带门,把这些坟当房屋看,这里像极了一个隐世的小村子。 村子里有许多个大铁笼,里面养着鸡鸭,老鼠和毒蛇等活物。 此刻,大坟外边站着好几十号人,男女老少都有,每个人都穿戴的非常华贵,打扮的像旧社会地主似的,人人穿红绸布马褂,头戴瓜皮帽,身上戴满了金物件。 吊诡的是,这帮人跟雕像似的,直挺挺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脸上不带丝毫表情。 而且他们的站姿非常奇怪——清一色踮起脚尖,双手呈鸡爪状端在胸前,脖子还一个个伸的老长。 我给这帮人盯的直发怵,就没敢乱动,那背我上来的纸人说:“贵客勿怕,这些都是四姐的家人,它们对你没有恶意。” 怪不得,这些人一个个摆出这种站姿,原来他们都是化形的黄皮子。 “四姐就住在这座大坟里,贵客请随我来。” 纸人带着我走到跟前,黄皮子们朝两边散开,让出条路来,我被这些玩意盯的毛烘烘的,这里是黄皮子的老巢,我是唯一的异类。 纸人推开门,给我领进大坟里,我进去一瞅,好家伙,四下金光闪闪,屋里空间极其宽敞,所有家具都是纯金打造的,金桌金椅金烛台,就连地板上都铺着薄薄一层金粉。 火炉里噼里啪啦烧着柴,炉子上摆着口大锅,里面不知炖着什么,香气扑鼻。 我踩着沙沙的金粉往前走,来到最里面的大床跟前,床上坐着一大一小俩妇女,都穿着红衣,披金戴银,大妇女三十来岁,长的说实话,挺好看,打扮的国色天香,但整个人给人一种非常阴损,怨毒的感觉,眉宇间带着说不出的邪性。 小妇女十五六岁,长的也很漂亮,细皮嫩肉的,这小丫头把自个打扮成新娘子模样,穿着嫁衣,皱着眉死死盯着我。 这位大妇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黄四姐了,我毕恭毕敬地上前递烟,给她点上,又拿出铁盒里的鸡头: “黄四姐好,我叫李丑,是许四海的朋友,我这边遇上点事,想求你帮忙。” 黄四姐本来看我的目光挺不善,接过鸡头,塞进嘴里咬的稀碎,咽进肚里后舔了舔嘴唇,神色这才缓和了些,点头道: “不错,是四海的信物,孩子,你有什么事,坐下说。” 这位仙家说话的语气很平缓,但字里行间却带着浓烈的血腥杀机,扎的人眼皮子生疼。 互助会有个叫灰奶奶的老鼠仙,道行接近万年,黄四姐自然比不过灰奶奶,但差的也不是太多,六千年道行是有的。 我坐到床对面的板凳上,四姐身旁的小丫头猛地站起身,狠狠瞪了我眼,一脸厌恶道:“又是个歪瓜裂枣,好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小丫头赌气地甩开门出去了。 黄四姐淡淡道:“你别见怪,我小闺女到了出嫁的年纪,我想给她找个合适的男人,这男女同修,是有万般好处的,可这孩子眼界太高,一般人她瞧不上。” 我暗暗松了口气,多亏来的是李丑,来的要是李三坡,那完了,这黄家上门女婿我是当定了。 黄四姐行事非常狠厉,她家招女婿的基本流程是,先派纸人掳上山,闺女看不上,就直接给扔下山去,鸡爪山脚下,男性尸骨成河。 可要一旦看上了,这好处可就太大了,黄家光是给闺女准备的嫁妆,就足足有黄金千两,黄家有藏宝阁,你就进去选吧,各种珍珠翡翠,随便你挑,属于一人入赘,全家鸡犬升天了。 黄皮子家没有差钱的,成精的黄鼠狼,只住在坟营子里,天天钻坟打洞,哪里有黄金宝贝,它鼻子一嗅就能找到,以前考古队发现过不少古墓,你就看那盗洞,只有拳头大点,人根本下不进去,有专家看后就说,这些盗洞是黄皮子打的。 第441章 失女 但黄皮子不像那些盗墓贼,它们不会把古墓搬空,只取黄金琉璃翡翠,像古钱币,字画瓷器,青铜器之类的古董,它们是不稀罕的。 黄四姐告诉我,说那鸡爪村的年轻小伙,基本上被黄家抓绝了,现在鸡爪村快成寡妇村了,只剩下些油腻的死老爷们,剩下全是妇女。 我有许四海这层关系,黄四姐自然不会扔我下山,这美妇抽着烟,慢条斯理地问我,四海现在怎么样?发没发着财啊什么的? 黄四姐虽然居住在版纳,却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她最早是在东北那边修行的,后来带着家人越过山海关,一路搬到了滇南。 刚好我也是东北口音,四姐听的亲切,对我的态度更加和缓了。 寒暄几句后,黄四姐直入正题,问我: “孩子,我瞧你身上带着杀气,你是来杀人的吧?” 我点着头道:“不瞒四姐,我这趟来,是打算去鸡爪村杀几个人。” 我就把卢晓莹家被吃绝户的事,大致说给她听,但我没有提及人皮阴灯的事,我说: “姐,我想管你借调点兵马,攻打鸡爪村。” 黄四姐无悲无喜地听完,问我:“你打算借多少兵马?” 我张开巴掌道:“五百阴兵!” 血屠鸡爪村,用不了这么多阴兵,我寻思来一趟也不容易,干脆多借点,毕竟阴灯对魂魄的损耗是非常惊人的,我这一年大劫,全指望靠它过呢。 黄四姐听完吧,脸色就有点不高兴了,沉下声道:“你是四海的朋友,你来找我看事啥的,看在四海的面上,我自然要帮你。” “但你要说借兵马,这个你就想多了,五百阴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是孩子,你我初次见面,既没有因果,也不曾结过善缘,我凭什么借你啊?” 我早就想到黄四姐会是这个反应,这人世间的很多事,讲究的是利益交换,哪怕最亲密的朋友间也得如此,我帮你不能白忙,我帮你,是指望着有一天你能帮到我。 黄四姐瞧我没啥道行,觉得我拿不出东西和她交换,她肯定不能给我借兵马,别说五百阴兵了,一只孤魂野鬼她也舍不得往出借。 我这时候就跟她讲:“姐,我借你兵马,不是白借的,我是不动明王座下的弟子,我修的是佛光。” “你将来扛雷劫时,我分你一星半点的佛光,你会好受不少!” 黄四姐神色阴晴不定,直勾勾地看着我,似乎在权衡其中的利弊,这时,一老太太端着茶走进来,将茶水递到我跟前。 黄四姐管那老太太喊了声娘:“娘,大闺女有消息了吗?” 老太太摇头,在黄四姐耳边密语了一番,转身出去了。 我吹开茶叶,胡乱喝了两口,黄四姐盘着腿坐在床上,掐灭烟头后,突然问我: “我前两天给四海托梦,四海说,你风水这方面的造诣非常高。” “就是不知,你梅花易数懂的多不多?” 我放下茶盏道:“略懂一二,姐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黄四姐深深叹了口气,愁云满面道:“我大闺女前阵下山玩耍,让坏人抓走了,对方的道行很深,我用法力苦苦找寻多日,始终找不到人。” “你用梅花易数帮我算算,你要是能算出我闺女在哪,四姐重重有赏!” 我问明大闺女失踪日期后,结合现场观察到的外应,随手起了一卦。 得:【颐】之【贲】 计算一番后,我随口问黄四姐:“离这四十里远的地方,是不是有个水电站?” 黄四姐想了想,道:“四十里外,是有个小水库,不知那是不是你说的水电站?”???? 我告诉她,你大闺女人已经死了,尸体位置就在这个水电站里。???? 理由是:主卦上艮为止,下震为想为动,直观卦象人停止想事不动了,有用克体为凶为死兆;变卦为【贲】卦象为山包下有火,为祭奠之象,故断定人已死。 主卦上艮为止,表示“之内”意思,卦中震为动,坤为大车为顺,主其被水淹,视为顺着河流漂走了,离为火,亦为电,艮为止,即站之意,表示尸体在水电站的地方就不动了。 全卦数之和为40,主卦又显示到4以内,故定距离为40里。 黄四姐听完,当场就听炸毛了,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外,冲外面众人大喝道: “大闺女找到了!在小沟峡水库,去!都去!给我找!” 我瞧向屋外,就看那些老少爷们唰地散开,跑回各自坟里,取来风筝造型的纸鸢,这些黄皮子们趴在纸鸢上,跟大蛾子似的,哗啦啦就飞下山去了。 我看的是惊到合不拢嘴,扎纸术,还能这样玩的? 这个纸鸢风筝,实在太神奇了,我横竖要从黄四姐这学到不可,有了它,在热带雨林中穿行就方便多了。 等众人飞走后,黄四姐低着头回到屋里,坐在餐桌前,招呼我道: “过来吃饭,咱们边吃边等。” 我答应着坐了过去,所以我为啥说这位姐姐心狠呢?她大闺女让人害死了,我在她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悲痛,她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居然还能吃的下饭。 不一会,就有丫鬟来上菜了,还给报菜名,咯咯哒,那是炖小鸡,叽叽喳是炖喜鹊(外边架子下的鸟笼是专门养喜鹊的),圆圆则是鸡蛋。 还有一盆红焖老鼠肉。 第442章 三尸 人们总以为黄皮子爱吃鸡,其实这是误解,黄皮子最喜欢的食物,是喜鹊和麻雀,只有饿急眼了,才会进村偷鸡吃。 另外,黄皮子的克星是猫,尽管在野外的遭遇战互掐中,公猫往往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被黄皮子咬死,但绝境反杀的案例也不在少数,所以谁要是被黄皮子缠上了,家里养几只猫,它就不敢进你屋了。 黄四姐别的菜基本没动,就盯着那盆炖喜鹊吃,妇女尖嘴利牙,夹起整只喜鹊塞进嘴里,咔嚓嚓地连肉带骨嚼碎,咽进肚里。 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砰砰乱跳,紧张的不行,我该不能算错了吧?就以黄四姐的秉性,万一他们没能在水库上找到大闺女的尸身,那她势必会翻脸杀我。 她没说,但我能瞧出她余光中透露出的阴狠和怨毒。 我头皮子就开始冒冷汗了,反复推演刚才的卦象,确认万无一失后,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黄四姐也不招呼我,自个一个人夹着喜鹊吃,我就问她,我说姐,谁这么大胆子,敢害你大闺女呢? 她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冷冰冰对我道:“是黑苗寨的人。” 听到黑苗寨这两个字,我立刻就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之前卢晓莹就跟我讲过,说版纳的原始森林中,居住着一些黑苗子,这些人很少跟汉人来往,至今还过着饮毛茹血的原始部落生活。 黑苗善用蛊。 黄四姐说:“你刚才上山时,我特意拿法力看过,袭击你的那三人,正是黑苗寨的人,她们跟你无仇,她们是奔着我来的。” 黑苗寨和黄家之间的梁子,结了有好些年了,中间的因果冗长,略过不讲。 只说最近一段时间,黄家招上门女婿,黄四姐最早只盯着鸡爪村薅,给这小破村子薅秃了,薅的没男人之后呢,就派纸人进大山深处抓黑苗子。 苗寨不愿意,那肯定要报复啊,索性派人掳走了四姐的大闺女。 苗寨还让人守在山下边,只要看到纸人上山,就跟上去给它毁了,这帮黑苗子反正就跟四姐干到底了,死活不能让她招到女婿。 而且四姐还跟我讲,说最近苗寨的人,在鸡爪山附近活动的非常频繁,四姐派出纸人去打探,带回来的情报是,苗寨在供奉一个名叫“三尸神”的精神图腾。 我皱着眉,三尸,是道教术语。 道教认为人体有上中下三个丹田,各有一神驻跸其内,统称“三尸”,也叫三虫、三彭、三尸神、三毒。 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早期道教认为斩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成仙,就是说你把这三种欲望全给斩了,你不在乎穿衣打扮了,不在乎吃喝,也不把女色当回事了,这时你再积一些善,就能成仙了。 简单理解,三尸就是指人的三种欲望。 一说起欲望,我立刻就想起了阴师罗红衣,和他所代表的恶相,贪欲。 那么有没有可能,黑苗寨所供奉的三尸神,实际上就是罗红衣呢? 我神色阴沉,详细询问黄四姐后得知,黑苗最近在大山深处发现了一座诡异阴庙,据说庙中隐藏着一股非常纯净的能量,它们打算取走这股能量,献给三尸神,让它提前苏醒于人间。 我脸色难看至极,之前陈山火曾说,罗红衣还需要至少三年才能苏醒,这畜生一定不能提前醒来,否则人间会立刻变成杀戮地狱! 还有件要命的事,黑苗发现的这座阴庙,会不会正是卢晓莹曾去过的那座呢? 我的佛光啊!我还指望靠它们恢复道行呢! 让这帮下三滥的黑苗子捷足先登了?这哪能行? 黄四姐冷冷道:“那股能量被锁住了,苗寨取不走,它们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打算用咱们黄仙的骨头,来制作钥匙取走能量。” 她转过头,看向漆黑的屋外,一字一句道:“我没猜错的话,我大闺女的骨头已经被它们取走了。” 等等,别着急。 让我们把线索梳理下。 苗寨供奉罗红衣,称罗红衣为三尸神,目前那操性篮子正在某地沉睡,苗寨为了让罗提前苏醒,让恶相贪欲提前降世,决定从阴庙中窃取一种神秘能量。 而能量被锁,所以苗寨掳走了四姐家的大闺女,打算用她的骨头制作钥匙。 青丘听闻这一切后,沉吟道:“三尸,代表三种欲望,所以阴庙应该也不止一座,而是有三座才对。” “李狐狸,你恢复道行的关键,就在这三座庙中!” 我们师徒俩正对着话,门外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刷啦啦的响声,我放目瞧去,只见一阴嗖嗖的小老头乘着纸鸢落地,喘着粗气冲进屋道: “找到了大闺女的尸体啦!是在小沟峡水库上找到的!” 我跟黄四姐连忙冲出去查看,只见老头怀里抱着只湿淋淋的小黄皮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而且的确和四姐说的一样,这只小黄皮子全身软绵绵的,身体中的所有骨头,都被苗寨用邪术抽去打磨钥匙了。 黄四姐接过自己的亲身闺女,神色依旧是无悲无喜,但我却能瞧出,她漆黑眸子里散发出的毁灭烈焰! 野生的黄皮子仙,道行这般深不见底,且城府深到喜怒不形于色,我甚至感觉这黄四姐从某种程度看,比灰奶奶要危险的多! “埋了!”黄四姐将闺女的尸身丢回给老头,冷冰冰道:“在小池塘边立一座坟!” 她不再管自己的孩子了,她关上门,拉着我往里屋走,我们绕过大厅,来到后边的一个小香堂里。 这香堂十来平米大小,供桌上供奉着黑妈妈的画像,摆放着祭品和香炉。 黑妈妈,又叫黑老太太,是东北道教中的一位地仙,相传黑妈妈是在九顶铁刹山的悬石洞修练成仙的。 东北的动物仙家有信佛的,也有信道教的,后者往往会把黑妈妈供奉为精神图腾。 黄四姐走进香堂后,跪坐在蒲团上,冲我笑了笑,道: “四海说的没错,你是个有真本事的小孩,你找到了我的大闺女,我要好好报答你。” 我连忙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姐你太客气了。” “人死不能复生,姐姐你一定要节哀。” 黄四姐点了点头:“你嘴里有个东西,不信你摸摸看?” 我嘴里并没有东西啊?我疑惑地伸手往嘴里一摸,还真摸到了一颗硬硬的小玩意,我吐出来一瞧,那是颗金豆子! 第443章 闭脉 这颗金豆子黄澄澄的,有蚕豆大小,落在地上滴溜溜打转。 我一脸的迷瞪,这么个小玩意,是怎么出现在我嘴里的?正要弯腰捡起呢,嘴里突然又开始往外吐金豆子了! 一颗接一颗的金豆子,源源不断从我嘴里往出窜,前前后后吐出二十多颗,这才停下! 我内心大骇,拿手背擦着嘴连连后退,我可以确认,我刚才中了黄四姐的某种未知术,她将这些金豆子,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瞬移到了我口腔里。 我以前也曾见过类似的物体瞬移术,这并不离奇,离奇的是全过程我居然毫无察觉!要知道人的口腔是非常敏感的,满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你别说金豆子了,哪怕多出颗小芝麻,都会立刻觉察的到。 她能在我毫无察觉的前提下,往我嘴里送金豆子,那同样也能送毒药进来。 这妇女在我内心的形象,变得更加恐怖,阴森和未知了,在此之前,我一直固执地认为,黄皮子术的核心,是围绕讨封,拜月和换命这三式神通的,即使稍有变化,也离不开这三大宗旨。 好在我用梅花易数找到了大闺女的尸身,四姐由衷的感激我,并没有要害我的打算。 “楞着干啥?捡啊?”见我一脸的害怕和惊悚,黄四姐笑眯眯对我道:“孩子你别怕,我不但要奖赏你,接下来,我还要赐你场大机缘。” “谢谢姐!” 我道了声谢,蹲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捡金豆子,黄四姐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耐心等我捡完后,她又道: “你摸摸你左手手腕。” 这回我学机灵了,我并没有急着去摸,而是先感知一番,确认我手腕上没有出现异物后,我再低头瞧,用眼神也确认了这一点。 这时候,我才伸手往手腕上摸,结果这一摸,好家伙,手腕上竟然无中生有地,多出了一只沉甸甸的大金镯子! 哎呦我草,这下给我欢喜的啊,就这成色,这份量,市场价少说也得值它个十万八万的。 加上那二十多颗金豆子,我的身家一下从底层赤贫,飞跃到小康阶层啦? 黄四姐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我入座。 我欢喜地盘腿坐下来后,只见黄四姐收起笑容,道:“孩子,姐感觉你这人吧,不是很对劲。” “就你这算命寻人的本事,放眼全国,你少说也得能排进前五,你说,一个人把梅花易数研究到这个程度,他道行一定不可能低。” “而且四海在梦里也跟我讲了,说你的风水造诣,也是全国最顶尖的,而且刚才你上山时的全过程,姐也都看到了,你吓走那两个苗女时所用的手势,的确是带着三分明王忿怒法相的。” 黄四姐神色阴柔地看着我:“不动明王是菩萨吧?菩萨座下的弟子,那不都得光芒万丈吗?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可怜的小火星子呢?” 为什么总说黄大仙喜怒难测,个性阴森未知呢?你就瞧这四姐吧,她大闺女刚让人用邪术抽骨杀害,然后抛尸于四十里外的水库,人家却对此不管不顾,反而更关心起我来了。 四姐认为我所展露出的本事,和我的道行很不匹配。 本事是一方面,胆量和气度又是另一方面,换成一般的小修行人,碰上这么恐怖的野生大黄皮子,早就吓到肝肠寸断,说话都结巴了,我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跟四姐谈笑风生,你来我往,一点都不带怵的。 这正常吗? 这不正常。 我叹了口气,解答了黄四姐的疑惑:“姐,我是打心底尊敬您,不可能在你面前撒谎,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式的,我正在渡一场大劫!这场劫让我的道行直接清零了,我得一点一点的恢复它。” “我只有一年时间,一年后如果恢复的不到位,我就要死了。” 黄四姐听完后,眨了眨眼,说:“你不光道行清零了,你的肉身也不对劲,是不是也换过?” 我敬佩地冲黄四姐竖起大拇指,给她大概讲解了下断离舍的大劫,黄四姐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她是动物仙家,她经历过的大劫比我多老鼻子了,什么样的尸山血海人家没见过,我这点小场面不算啥。 黄四姐寻思了片刻,对我道:“孩子,你把手伸过来,姐给你看看。” 她也没说具体看啥,我起初还有点迟疑,青丘说:“你这副破皮囊,半点秘密没有,给她随便看好了!” 我就把手伸过去了,黄四姐在我手掌上用力一掐,我就看到一道红线,顺着我掌心往胳膊上窜,同时呢,我身体里多了股非常猛烈的阴邪气息! 我死咬着牙,这股气息伴随着阵阵巨疼,快速在我四肢百骸游走着,冲进丹田后,又重新退了出来。 当红线彻底在我掌心消失后,我身体的种种不适这才消失,黄四姐眉头微微皱着,说: “你这副新体格子,实在是差到离谱,你这肉身完全就不适合修行啊。” 我无奈地苦笑:“是啊,要不咋能叫超越地狱难度的开局呢?” 黄四姐告诉我,她刚才引导出一丝妖气,进入我身体仔细看了,说我的“十四大脉”竟然全是闭合死的,连一条开启的都没有,江湖里管我这样的人,叫“石人”,意思就是废物中的战斗机,这辈子只能是个苦力命,注定与修行无缘了。 人身体有十四大脉,通俗理解,这就好比十四根大水管子,外界气场顺着这些水管子进来,储存在丹田里,然后这些气场再转化成高维能量,来反补我们的血骨,精气神,并强化我们的肉体硬度,甚至还能延长我们的阳寿。 这个吸入气场,并转化为高维能量的过程,就叫修行。 第444章 龙婆 十四大脉,包括了武侠小说里讲的任督二脉,剩余十二脉分别为,在手臂上有三条阳经,统称手三阳经,都是从手走向头部;在腿上有三条阳经,统称足三阳经,都是从头部走向脚。 另外,在手臂上有三条阴经,统称手三阴经,都是从胸部走向手;在腿上有三条阴经,统称足三阴经,都是从脚走向胸部。 讲的可能有点绕口,但你数一遍,加上任督二脉,是不是刚好十四条? 我现在的状态是啥呢,我的十四条水管子,全部关死了,外界的气场进不来,我这就没法修行了。 我从青丘那印证了黄四姐的说法——李三坡生下来,十四条水管子就是打开的,人家是天骄中的天骄,妖孽中的王炸,李丑则是全关上的。 尽管有人皮阴灯能克服这一缺陷,让外界佛光不通过水管,也能进入我身体,但这十四根水管子必须要开,因为它们也是将丹田里的高维能量,输送到指尖,通过手势转化为术的必要通道。 所以管子封死的同时,也封死了我向高维世界表达意念的权利,封死了我使用术的资格。 哪怕我道行修的再高深,到头来狗屁不通,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把黄四姐佩服的五体投地,连青丘都无法告知我的信息,人家告诉给我了,这妇女非常厉害,完全称的上是黄皮子仙里的大拿,同样是野生的黄皮子仙,黄四姐金光闪闪,舅姥姥却像块发馊的烂抹布。 “姐,你能有法子帮我把这十四条大脉打通吗?”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虚心向黄四姐请教。 空有道行没有术,虽然也符合渡劫的要求,但存活几率太差了——佛光只隐藏在深山老林的未知庙宇中,我一间间庙地去找,这一路上得死多少回才够啊? 所以术,也必须要有,只要能把这十四大脉打通,我就能用李三坡的幻术,能唤醒朱雀炉的神通,能施展火焰轮止和降魔咒了! 四姐直勾勾看着我,说:“我闻你身上吧,带着股狐狸味,我很不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味,但你帮我找到了大闺女,这个恩我得报。” 她从袖口里摸出把小木梳子,梳着瀑布般的垂腰长发,慢条斯理道: “我要是个人,我就帮你把这十四大脉打通了,问题你姐是仙家,修的是妖气妖法,我用妖气给你通脉,等于是在杀你。” 我还来不及失望,黄四姐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我们黄家有一套祖传的秘术,名叫大坟墓轮转术,这个我倒是可以传你。” 接下来黄四姐就跟我讲了,说这大坟墓轮转术的原理,有点类似武侠小说里的吸星大法,我把这玩意学会后,回头遇上修行者了,我只要跟对方发生物理接触,大坟墓轮转术就能将对方的气场,一滴不剩地吸进我身体里,然后我再利用这些气场,来冲击那十四条封死的大脉。 我寻思着,这感情好,我本来就有勾魂索,我杀完人后再勾他的魂,塞进阴灯里当燃料,现在又多了个抢劫气场的手段,以后这程序就变成了先吸气场,吸干后杀人,最后再勾魂。 黄四姐是个利索人,解释完原理后就不再废话,立刻给我传功。 妇女一只手轻轻按在我额头上,微微用力,一股强大,毁灭性的阴寒气息,像泄洪的大水似的,一股脑倾泻进了我的身体! 一段段繁杂的知识和咒音,与我的灵魂融合为一体,眼前的世界开始消解,融化,我在无边的幽冥之中,看到了一座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大的坟墓,坟上爬满了上亿只黄鼠狼,它们齐刷刷转过身,正用惨绿色的眸子,怪诞地看着我…… 十多分钟后,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意识回到了现实位面。 清醒过来后,我突然想起件事,卢晓莹家被吃绝户这件事,让嫉恶如仇的不动明王震怒,曾言我若是接此因果,就赠我一善果,一福报。 善果可以在中阴交换阴德,那么福报,会不会就是这大坟墓轮转术呢? 青丘对此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说这玩意简直厉害到逆天了,对方只要被我接触到,我会像强力胶一样黏住他,他是挣脱不开的,他要么立刻杀死我,要么被我吸干为止,而且这个过程迅猛到超乎想象。 吸三五个大道行的人,打通了十四大脉,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大恩不言谢,我神色凝重,跪在黄四姐面前,冲她重重磕了个头。 黄四姐伸手将我扶起,淡淡道:“这还没完,我再赠与你一千兵马,助你攻打鸡爪村!” 她特意用赠与这个词,说明这一千兵马是我姐白给的,不用还的。 取出个菱形的木制兵符,黄四姐将它塞到我手里,我激动的低头瞧去,只见兵符上用红笔写了个“千”字。 但鸡爪村并不好攻打,这座身处版纳国境线的汉人村落,位于原始森林深处,周围被黑苗寨包围了。 黑苗极端排外,鸡爪村在这般凶险的环境下,能存在这么多年,是有原因的。 黄四姐说,距离此村不远的一处山洞里,居住着一位泰国来的“龙婆”,这个人的存在,相当于村子的守护神,也是黑苗不敢染指村子的原因所在。 龙婆并不是什么老太太,它是泰国中部地区对法师的一种尊称,“龙”有公众的,国家的意思,“婆”是指父亲或长辈,一般三十岁到六十岁的法师,会被称呼为龙婆,再加上名字后缀,比如龙婆添,龙婆培,龙婆坤等。 第445章 夜飞 所以再别骂我起的比名难听了,名真不是我起的,它就这么叫,我也没辙啊。 守村的这位龙婆呢,名叫龙婆木,此人对气场非常敏感,外人只要敢靠近村子,立刻就会被他察觉,他洞外边有口大锣,他一敲锣,村民就像蟑螂似地逃没影了。 等村民逃完了,龙婆木再来拾掇我,这人道行比黄四姐差一截子,但一样来的非常狂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修行人。 龙婆木杀我,跟杀鸡一样简单。 黄四姐说到这,就有些替我犯难了,龙婆木道行高深,会几套杀人的大术,我得先让他失去反抗能力了,才能用轮转术吸他。 我要是强吸,人家随手一个术打过来,就能将我打的四分五裂。 而且四姐还说,龙婆木在快被我吸干时,会施展一种非常恶心的遁形术:他肉身会化作一滩骨灰,灵魂借机逃走,我必须把他的魂儿给扣下,一旦给他逃了,这隐患可就埋大了。 我听到这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念想,这个龙婆木是个大修行人,上山前,我遇上他就是见光死,一点反抗余地都不能有。 现在,我有十成把握拿捏他! 该给的好处都给了,该交待的事宜也都交待完了,这时候,黄四姐就开始提要求了: 妇女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一空,被疯狂到毁灭的阴损和怨毒取代! 香堂里刮起凌冽刺骨的阴风,吹灭了蜡烛,四下鬼哭狼嚎,黑暗中,黄四姐的发如鬼丝般乱舞,冲我厉声尖叫道: “我要杀尽这片大山中的所有黑苗!” 她冲着黑暗的虚无中大喊道:“大闺女!告诉娘,害死你的人是谁?” 漆黑一片的香堂里,我被阴风吹的全身颤抖,很快,耳边就传来一道凄惨至极的女声: “距离此地二十余里远,有一处苗寨,名叫黑水洞,我被黑苗法师抓到,带去那里,被他们抽骨杀害。” “杀我的人是三名苗女,分别是仰翁妞,往翁妞和当翁妞。” 黄四姐应了声,对我道:“李丑!我给你一天时间攻打鸡爪村,明日此时,你的兵马与我汇集,一同血屠黑水洞!” “遵命!”我毫不犹豫地大声答应道,我不能光吃饭不给钱,我从四姐这拿走这么多好处,理应帮助她报仇血恨。 退一万步讲,就算黄四姐不计较这件事了,我也注定跟黑苗势不两立,这帮下贱篮子占据了我所图谋的阴庙,抢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佛光,还特么要唤醒罗红衣? 我肯定不能让她们得逞啊。 …… 夜深了,我告别黄四姐后,走出大坟,之前那个小老头正在外边候着,他迎上前来,将手中的纸鸢递给我。 有了这玩意,我下次上山就不用坐轿子了,直接飞上来就完事了。 小老头拉着我来到悬崖边:“小孩,我教你段口诀,然后你这样婶,再这样婶……” 老头给我讲解如何用纸鸢飞行,讲的非常细,我将纸鸢举在头顶,这玩意比篮球板大一点,龙骨是竹制的,上面刻着繁杂的符文,它很轻,看起来也不怎么结实,似乎无法支撑我的体重。 “这根拉杆控制方向,这根控制高低。” 小老头让我将双手抓在两根拉杆上,然后道:“可以了!飞吧!” 开玩笑,这里是五千米高的鸡爪山主峰!我是人,我没疯批到那地步,注视着下方的漆黑深渊,我双腿软到猛打摆子,我哪敢跳啊? 小老头趁我没防备,后退两步,狠狠一脚踹在了我屁股上! 从天空俯瞰,在满天星河下,在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热带森林上空,一道细微的白影从山顶急速俯冲而下。 我要说我没被吓到灵魂离体,头皮子往外冒青烟,那是我在骗你,天上的风很大,四下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我眼泪混合着鼻涕一起往下淌,双手死死捏着拉杆,嘴里一遍遍念叨着口诀。 这玩意飞起来,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丧心病狂,但它快的同时,它又很好操控,纸鸢仿佛和我的灵魂绑定了,它能读懂我的心思,拉杆反而起不上啥作用了。 我想让它往哪飞,它就往哪飞,我很快就掌握了这里面的玄机,也就不再害怕了。 我绕着鸡爪山主峰飞了一整圈,找到上山时的那条路,就沿着它一路往下,在森林上空飞行。 树枝划过我的身体,将我一只鞋勾没了,我操控着纸鸢往下降,用具备夜视能力的狐瞳瞧见,迷彩帐篷就在前方不远了。 纸鸢降落后,我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摔的满脸土,我心砰砰狂跳着,收起纸鸢,我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瘸一拐地来到帐篷前,钻了进去。 卢晓莹应该睡着了吧?我动作很轻,不想惊醒她。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不得不住在同一顶帐篷内,正如来时我们住同一个标间一样。 帐篷里弥漫着青春姑娘的花朵香气,我疲惫地躺下,美美地深吸一口气,盘点着今天的收获。 大坟墓轮转术(吸星大法),一千阴兵的兵符,飞行纸鸢,以及最最重要的,关于打通十四条大脉的信息。 接下来的要走的路,就非常清晰了,先杀龙婆木,接着带领卢晓莹血洗鸡爪村,明晚跟随黄四姐一道,攻打黑水洞。 黄四姐法力无边,堂口兵强马壮,也不用我具体帮啥忙,到时候我顶多混在人群里,给她壮壮场面就完事了。 那隐藏在森林深处的三座阴庙,以及庙里的佛光,才是我接下来要重点图谋的。 脑海中浮现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我兴奋地睡不着觉,看向一旁鼓鼓的睡袋,瞧出点不对,就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这才发现……睡袋是空的。 卢晓莹?不在帐篷了?她去哪了? 第446章 花海 我猛地坐起身,钻出帐篷。 我和卢晓莹约好的,如果我天亮后还没回来,她就立马逃远远的,但这会才刚到后半夜,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呢,而且她的登山包也在原地,她去哪了? 别急,事越大,越不能急。 我将纸鸢叠起来收好后,仔细查看着四周,附近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陌生人的脚印,只有一串细碎的女孩鞋印子,向着帐篷后方的灌木延伸而去。 方便去了? 我跟随鞋印穿越过灌木,边走,边轻声呼唤着卢晓莹的名字。回答我的只有阵阵蝉鸣。 我这对狐瞳被佛光加持过,具备极好的夜视能力,这片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在我眼中犹如白昼。 我健步如飞,死死锁定着地面上的鞋印。 在距离帐篷百余米远的地方,鞋印中断了。 我抬头瞧向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片低矮的芭蕉林,被凌乱的灌木交织着,显得非常隐蔽,我低头钻进灌木林,在女孩身上香味的指引下,来到一张吊床前。 卢晓莹很聪明,也很警觉,我走后她担心帐篷被村民发现,干脆就躲到这片芭蕉林中过夜。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这片森林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这女孩具备极强的野外求生能力——吊床距离地面约两米,被宽大的芭蕉叶所遮挡着,床上还铺满了防蚊虫的草本和花朵。 卢晓莹甚至还布置了三处陷阱,这些陷阱没有杀伤力,不过是用黑线绑上些空铁罐,再用钉子固定在地面上,以确保在外人闯入时,她能第一时间察觉的到。 可就算卢晓莹这般谨慎,她最后还是出事了,吊床是空的,我四周找寻了一圈,无果后返回,又蹲下检查地面上的陷阱,陷阱的黑线完好无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我交给她的那把开山刀,被丢弃在地上。 我捡起刀后站起身,退出芭蕉林,心中涌现出很不好的预感,于是就以我观察到的外应起卦: 三道陷阱,芭蕉林属阴,此刻时间为凌晨5点27分。 我用梅花易数起卦,得【丰】之【小过】???????? 卦象解析为:见互卦,体互兑为说,克体卦震木,以此断定,卢晓莹是被人掳走的。 用卦为离,见用互巽,说明方向先往南,后折转东南,变卦为艮,说明此地点靠山,且外边有大片白色花丛,互卦,变卦均为大坎之象,坎为水生震木,说明女孩目前暂无凶险,变卦艮为止,震为4,此为凶卦,表示女孩在四十分钟后,会遭遇不测。 总结一下,卢晓莹在睡梦中,被坏人抓去了东南方向,带到了一处靠山,外边有白色花丛的地点,这会人没事,但四十分钟后会出事。 我快步返回到帐篷边,从登山包里拿了双鞋换上,又从兜里取出四姐给的千兵符,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上去,口中吟唱《请阴兵诀》的戏词。 千兵符化作一道浓郁的黑气,伴随着男女鬼哭狼嚎的凄惨叫声,源源不断地涌入阴灯中。 几分钟后,人皮灯罩被黑气撑的高高鼓起,从四姐那要来的一千阴兵,被我一个不留,一股脑地塞进了灯中。 如此高密度的燃料,够我把鸡爪村反复屠杀十遍了。 “加满油”后,我丢下干瘪的千兵符,一手提着阴灯,一手持开山刀,健步如飞地往东南方向急奔,遇到拦路的灌木,我就大刀阔斧地乱砍穿过。 青丘的嗅觉格外灵敏,他通过卢晓莹残留下的气味,不停帮我纠正着方向,就这样一口气跑出大约三公里远,我像流星般冲出森林,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花海。 这些白花生的非常美丽,白中透着粉红,散发着甜美的气息,之前采蘑菇时,卢晓莹曾跟我讲过,这种花名叫玉荷花,版纳当地的瑶家人,会用鲜采的玉荷花、加上糯米,肥厚的农家肥猪肉,以及少量的白盐,用翠绿的芭蕉叶裹上,制作成香甜可口的“白花粑粑”。 我在及腰深的花海中穿行着,此处视野极其宽敞,月光几乎褪去,天边开始露白,玉荷花们随着冷彻的晨风轻摆,发出哗哗的潮水声,一只野蜜蜂轻轻飞到了我鼻尖上。 卢晓莹不能死,这姑娘一旦遇害,鸡爪村的因果线也将随之逝去,那么,明王的善果和福报也将与我擦肩而过。 我这一路跑的太着急,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我猫着腰,嘴里大口喘着粗气,在花海中隐秘地穿行着。 半路遇到了一只红色的剧毒小蛇,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目的,我顺手将它抓过来,塞进了口袋里。 抓完蛇后,我抬头瞧向前方,远处七百米开外,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山壁。 山壁下方,有一座洞穴,青丘拿小鼻子仔细嗅着,他告诉我,卢晓莹就在洞里! 我停止前进,屏住呼吸后,潜伏在花海中观察那洞穴,黄四姐说,鸡爪村的守村人龙婆木,就居住在村外不远的山洞中。 这里,大概率就是龙婆木的老巢了。 所以卢晓莹是被这位泰国老篮子掳走的? 我来版纳森林的第一夜,就接连遭遇了种种变故,先是在鸡爪山遭遇黑苗伏击,从四姐家出来后,甚至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卢晓莹又落入了坏人手中。 老挝边境的这方森林,隐藏着太多未知和凶险,森林并不好客,它会以最迅猛无情的方式,掠夺走弱者眼睛里的光,再给它空洞的躯壳注入一剂名叫恐惧的毒药。 我眸子变的愈加阴冷了,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枝,瞧向洞口,我不敢再靠近了,龙婆木对气场的捕捉非常敏锐,甚至远在七百米之外,我的行踪都有被暴露的可能。 我伸手捂住口鼻,让自己保持着一种气若游丝的状态,我看见洞口老井旁,摆放着一口大锣,周围的苗圃里种着些草药,在苗圃不远处,站着三个大老爷们。 其中一人身形消瘦,五十来岁,秃头,僧人打扮,这老瘪犊子一定就是龙婆木了。 龙婆木背负而站,抬头看天,神色倨傲无比,一旁那两人则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第447章 油腻的恶 这两人都身穿迷彩服配黑胶鞋,典型的南方农村蠢汉,其中一人体型略胖,四十来岁肥头大耳,正在另一人的胸膛上用力指点着: “姚树林,你特么的老光棍一条,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你以为老子就怕你了?” “卢晓莹那么漂亮的小美妞,娇滴滴的小花朵,插到你这堆老牛粪上,这得多糟践啊?” “我告诉你,卢晓莹嫁给谁,也不能嫁给你!你们的这桩婚事,我张海伟第一个不答应!” 张海伟? 我听这名非常熟悉,回忆了一会,我总算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一切恶的起点,卢晓莹的父亲,就是被这狗叽霸东西给活活打死的! 张家听信风水先生的建议,要把祖坟迁到卢家果园里,卢家不答应,张海伟怀恨在心,在村里纠极了些人,把卢晓莹她爹堵在家门外边,活活痛殴致死。 这场惨剧发生时,卢晓莹并不在场,后来母亲告诉她,说她爸爸被打的那惨样,还不如一条狗,说打狗都不会下那么狠的手,那么老实善良的一个人,说那脸被砖头和铁锨拍的血肉模糊,五官都已经无法辨认了…… 我冷冷扫视着张海伟,大家记住这人的造型,年龄在三十五到五十之间,光头,肥头大耳一脸的油,就这种类型的中年人,已婚,无业游手好闲的老比瞪,一定是社会毒瘤。 你去每个城市的烧烤摊看,你都能找到这样的人,光着膀子,一身肥肉地坐在那大喊大叫,你都能从这些人身上,直接看到他们的前世——一群被圈养在猪圈中,与粪便为伍的猪。 之前唐市烧烤摊惨案,以及不久前女孩被调戏辱骂,父亲阻拦被围殴的新闻,不都是这种人干的么? 要是没有张海伟,卢晓莹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就不会死,卢家也不会被恶毒亲戚们吃绝户,卢母也不能上吊。 我希望每一个张海伟都赶紧,立刻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但后来我一想,这种人的存在,恰恰唤醒了人们内心对善,对公平的渴望。 恶,倒影出了善,穷人的苦难,让富人倍感温馨,如果没有贫穷的比照,那富有将毫无意义,如果每一个弱小都能被公平的保护,权力和关系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我回忆着这场人间惨案的种种细节,卢晓莹跟我讲过,亲戚们把她家吃光抹净后,还打算把她嫁给村里的老光棍,从老光棍手里再赚一笔彩礼。 老光棍正是那个叫姚树林的农民,姚树林年龄不详,一脸的猪粪色褶子皮,此时正暴跳如雷地指着张海伟怒骂: “那小丫头父母都死了,我跟她的这场婚事,是她家长辈做的主,跟你有个叽霸关系?你都结婚了,这有你叽霸事?” “张海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就缠卢晓莹身子吗?你特么别忘了,这丫头的爹,是被你活活打死的!她恨死你了,她不会让你碰她一指头的!” 张海伟闻言大怒,冲上去就给了姚树林一记老拳:“我透你吗!这么一朵娇滴滴的小羊羔,我吃不到,我也不能让你这老牲口吃到!” 姚树林倒地后,反手揪住张海伟的胸襟,将他也拽倒,两个埋汰老爷们抱在一起打着滚,闹的不可开交。 我大约瞧明白了,昨晚我上山后,龙婆木将卢晓莹从芭蕉林掳到山洞里,刚好张姚二人也在,两人为了谁吃第一口而打了起来。 这些居住在大山深处的中年农民,一辈子也见不到什么好看女人,村里出没的,都是些比他们还丑陋的恶心老娘们,就卢晓莹这脸蛋,这身段这肌肤,如此年轻貌美的,花朵般的大姑娘,落在这些个猪狗手里,他们能不产生非分之想吗? 这种原始而野性的肮脏欲望,是根本无法抑制的。 我并不关心张姚二人,这两人在我眼中,就是两只行走的骨灰盒,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锁定在龙婆木身上。 僧人身穿一件油污污的黄色袈裟,观察了一会天空,叹息道: “停下,别打了。” 僧人口音曲里拐弯,带着种怪异的女性阴柔,汉人没他这样婶说话的。 张姚二人对龙婆木十分敬畏,闻言后立刻分开,各自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 两人一声不响,耐心等候着龙婆木的最终裁决。 “我已点头答应了卢晓莹和姚树林的这场婚事,按理说,这里就没你张海伟什么事了。” 龙婆木操着口极难听的普通话,一字一句道:“但是吧,三天前张给了我五万块钱,这个钱我不能白收……” 僧人说话的功夫,我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新抓的小蛇,然后微微提起人皮阴灯,对准龙婆木照去。 七百米开外,如此遥远的距离,我动作这般小心,我不相信他能察觉的到。 即使巅峰时期的我,也不可能在无防备的情况下,感知到如此遥远的气场波动。 可是命运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跟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我要点灯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电流,直接从我天灵盖进入,席卷全身,我像中了邪似的,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站起身,歪歪斜斜地朝远处的洞穴走去。 龙婆木早就发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用一种未知的邪术,抢夺了我身体的控制权。 我面色痛苦至极,死咬着牙,不要命地挣扎着,反复调动丹田里那点可怜小微光,尝试摆脱控制。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我除了嘴巴能说出点话来,全身都不听使唤了,像个被提线操控的行尸走肉般,歪斜着,扭曲着前行。 龙婆木阴沉着脸,冲我不停勾着手指,等我到他跟前后,僧人上下打量着我,尖着嗓子道: “我早知道女娃娃还有个同伙,是你吗?你是来救她的吗?” 第448章 蛇毒 张海伟和姚树林也不怀好意地瞪着我。 “救……救谁啊?”我被吓到神色扭曲,满头满脸的汗,艰难地开口道: “我是来找……龙婆木的,我被妖怪抓上了山,好不容易才逃下来,我听说这里住着位泰国法师?会用法术驱妖气?” 龙婆木沉默片刻,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大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股黄皮子的味。” 我手上还提着阴灯,和勾魂索不同,阴灯是二品秘宝,只有在灯芯被点燃的情况下,它才能被外界观测到。 龙婆木并没有发现我手中的阴灯,他直勾勾看着我,伸手朝我身子摸来。 “我可以帮你吸走妖气。” 我继续佯装惊吓,心中暗暗窃喜,我就等着你摸我呢!只要让大坟墓轮转术吸走你一丝气场,我就能凭借这股气场脱困! 龙婆木鸡爪子般干瘪的手掌,几乎快碰到我身体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向下一挥,从袖口里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连根扎进了我右侧大腿里! 我感到腿上一凉,顿时疼到痛彻心扉,几欲晕死过去! 龙婆木给了我一刀子后,阴损地笑了起来:“你骗骗别人也倒罢了,我早在四十年前,就领悟了尸解成仙的奥义,我布置在洞外的尸解仙,早就发现了你!” “你鬼鬼祟祟地蹲在花丛里,打算偷袭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连道家都没玩明白的尸解成仙,让龙婆木玩明白了。 凡尸解者,皆寄一物而后去,龙婆木将魂魄分出一部分,寄存于花海中的一朵白花之上,这朵白花,就是他的尸解仙,他和尸解仙共享视力,所以他才能抢在我出手前,用邪术控我身。 龙婆木拔出匕首,朝着远处的花海轻轻招手,一朵洁白的小花轻飘飘飞来,落入他掌心。 我大腿血流如注,终于,我的大限将至了,只是死在这里,死的这么憋屈,真不甘心啊! “老猪狗,你快点一刀结果了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冲他冷笑起来。 龙婆木摇头:“不,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巧。” “张,去把那小丫头带出来!” 张海伟狂喜地答应着,大步抢进洞里,将卢晓莹拽了出来。 和我的处境一样,卢晓莹被龙婆木下了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见到我的瞬间,卢晓莹情绪失控,失声痛哭了出来。 张海伟恶狠狠地撕着她的头发,贪婪地闻着她洁白高冷脸蛋上的美妙香气: “小贱人,你的相好来救你了。” “睁大眼睛看吧,看我怎么将他活活虐死,就像我虐死你爹一样。” “但我会给他留最后一口气,让他亲眼看着。”他的脏手用力捏着卢晓莹的下巴:“看着我和姚树林轮番跟你跳舞……” 卢晓莹气的脸蛋通红,饱满的胸膛急促起伏着,突然一口唾沫,狠狠吐在了张海伟脸上: “张海伟,你这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张海伟松开小姑娘,用袖子擦了擦脸,疯狗似地冲到我面前,狠狠一拳砸在我脸上。 我眼前金星乱冒,踉跄着倒地,姚张二人围着我,狠狠踢我肚子,扇我脸,卢晓莹看的都要崩溃了,哭着大喊: “不要!你们别打了!放开他!” 我说苦难啊,你别得意。 我被揍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眼前黑白交替,耳边不停传来张姚二人的笑骂声,以及卢晓莹绝望的哭喊声,在无边的混沌中,我看到了六道,我问六道,为何让我遭受这些苦难折磨?六道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 可我在被胖揍中,在脸被黑胶鞋反复踢踹中,求生的本能依旧驱使着我,将丹田里那些可怜的佛光调出来,让它们聚集在我大腿的刀口上。 刀口终于不再流血了,在佛光的滋养下,快速愈合结疤。 “停!” 金豆子从我怀里散落出来,龙婆木大喝一声,连忙上前抢夺。 捡完金豆子后,僧人面无表情地看向满脸血的我,说: “汉人,我要让你死的明白点,我控你的这套术,名叫坤平妄洁,翻译成汉语,是迷魂计的意思,原理是用生物电流,控制你的神经。” “我有迷魂计,我有尸解仙,我有五十年的大道行,哪怕我让你先手,你也不可能赢我。” 我平躺在地,冲他笑着:“煞笔玩意,我草你吗的……” 龙婆木后退两步,冲张姚二人道:“这小孩快断气了,不用打了。” “可惜啊,我不近女色,这么美的姑娘,真可惜了……你们俩办完事,把这姑娘带回村里,一人再给我送两万块钱来。” 两人喜悦地答应着,却又因为谁先和卢晓莹好,而争论,互殴起来。 这时,我之前捕捉的那只剧毒红蛇,悄然钻出口袋,闪电般游走到我嘴唇前,将蛇胆吐到我嘴里,然后返回到我手跟前,在我右手食指上咬了一口。 红蛇最后吐了口信子,断绝了生机。 你有迷魂计,我有剧毒蛇,我无力施展降魔咒,不得不用蛇毒来驱散迷魂计。 蛇毒,是绝大多数邪术的克星,我早听闻龙婆木会邪术,我怕不敌他,特意在来时的路上捕捉到这条蛇,并提前向它下达了控蛇术。 我大口咽下苦腥的蛇胆,这玩意能保证我在免疫蛇毒的同时,利用强大的毒素破解迷魂计。 龙婆木并没有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张姚二人身上。 蛇毒立刻冲淡了生物电,身体的麻木感渐渐消失,我在右臂恢复知觉后,立刻点燃阴灯,朝着三人打去三道白光。 当三人的真实影像,以精确的比例缩微到乳白色的灯罩上时,我出手迅捷,直接撇断了张海伟和姚树林的双腿。 四道清脆的骨折声传来,二人双腿从腿根处被反撇断,硬生生倒地,疼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龙婆木临危不乱,边后退,边冲我比划着繁杂的手势。 但下一秒,他的手势就停了,我轻轻掐了掐灯罩上小人的脖子,龙婆木立刻就吸不上气了,老脸憋成了猪肝色。 我站起身,冲龙婆木阴声道: “嘘!别哭,别叫,别求饶,先跪下,对,真乖。” 龙婆木小命被我拿捏,一声不响地跪了下来。 第449章 通脉 我踉跄着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卢晓莹,对龙婆木说:“把她放了。” 龙婆木跪在地上,瞧了眼一旁的死蛇,这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齿地对我道:“用蛇毒解咒?好,很好,但这是只血环金钱蛇,它的毒性能毒死一只大象,你把咒解了,你最后一样会死。” 他不知道,红蛇在死前将蛇胆吐进了我嘴里,蛇胆已经吸收走了绝大部分蛇毒,剩余的一点,也能被我用佛光逼出身体。 “咋啦?我的话不好使啊?”我手在灯罩上摸了摸,轻轻拧断了龙婆木的鼻梁骨。 泰国僧人疼的脸上直冒冷汗,血流的满嘴都是,却硬咬着牙不吱声。 “大和尚是个狠人啊,佩服。” 我手伸进小人的左眼眶中,捏住眼球,龙婆木立刻察觉到异样,这回,他再也狠不起来了,吓的大声尖叫:“等一下!我解,我解就是了……” 我直接摘出了小人的眼球,龙婆木左眼仁子挂着一串细长的血珠,飞出眼眶。 他疼的差点断气,疯狂地在地上打滚,捂着眼睛厉声哀嚎。 在我摘除右眼前,龙婆木对着卢晓莹打出一个手势,解掉了她身上的迷魂计。 卢晓莹恢复自由后,立刻冲上前来,抽出我腰间的开山刀,然后冷冰冰地朝着张海伟和姚树林走去。 这两人大腿被我撇断,此刻正像两条出车祸的狗似的,边匍匐着往前爬,边发出类似驴马临产时的嚎叫声。 卢晓莹会把他俩屠宰利索的,我伸手在灯罩抹去二人的影像,节省点燃料,然后看向面前的龙婆木。 僧人捂着满是血的空洞眼眶,嘴里不停呻吟着,叫骂着。 他想用术打我,但他的小命被清晰投影在灯罩上,他深知这里面的厉害,并为此付出了一颗眼球的代价,他不敢乱动。 但我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拧断了灯罩上小人的手腕。 咔嚓! 这种程度的疼痛,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承受不住,龙婆木大声哭叫着:“不,不……等一下小兄弟,我可以给你个天大的好处……” “你说,我听着呢。” 我一根根反撇着小人的手指,每撇断一根,龙婆木就凄厉地惨叫一声,等十根手指全部掰折后,他已经说不出来那个好处了,他像只死鱼般躺在地上,断裂的鼻梁,摘除的眼球,十指断裂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的像一团擦屁股纸。 我可以直接弄死龙婆木,但我需要先吸走他体内的气场,彻底废了龙婆木的双手后,我这才踏实地松了口气,熄灭阴灯,走到他背后,手掌轻按在他天灵盖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张姚二人,发出的叫声更加惨绝人寰了,我回头看了眼,卢晓莹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挥舞着开山刀…… 我怀疑再这样下去,张海伟的那部位会被剁成馅。 山洞门口,三人的叫声交织成一首阴森的交响乐,张海伟负责男高音,他的歌声最洪亮悦耳,龙婆木则负责女低音,叫声阴柔婉转,最后再由姚树林包揽和声部分。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了。 所以我说复仇,一定是人世间最美好温馨的东西,没有之一,他们前一秒还狂妄到无法无天,企图以最恶毒的手段来折磨我们,现在却只能在血泥中蠕行着,哭着祈求仁慈。 我蹲在地上,抚摸着龙婆木的脑壳,默念口诀,启动大坟墓轮转术。 一股原始,野性的暴虐气场,如突然爆发的山洪般,顺着掌心涌入了我的身体。 这的确是大修行人的气场,如此浓烈,纯粹,我这幅脆弱的小身体,根本承载不下,被气场冲击到五脏位移,我哇地吐出口黑血,心脏犹如马达般乱颤。 自身气场的疯狂流失,让龙婆木吓的怪叫连连:“你?你在用邪术窃取我的气场?” “停下,快停下!我愿交出全部家产,换一个活命的机会……我还知晓一处绝密的藏宝地……” 我吐出嘴里的血沫,冲他笑着:“泰国佬,之前的装比劲去哪了?话说你一个泰国人,会了点下九流的边角料,你怎么就敢来版纳装比了呢?” “你们泰国的那些个阿赞(法师),玩的不都是我们道家玩剩下的东西吗?” 在轮转术的作用下,更多气场从龙婆木身体里疯涌而来,这些气场进入我身体后,并不受我控制,在我躯干中游走一圈后,一股脑闯入了足三阴经这三条大脉中。 我这两条腿一下就变的不对劲了,在足三阴经被打通后,我从脚趾到腿根,都变的无比的麻痒,凉丝丝的,仿佛下半身泡在满是冰块的温泉池里一般,别提有多舒服了! 大量黑色淤泥般的物质,从我双腿皮肤中快速排出。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龙婆木尖声叫着:“我的确知道一处藏宝地,这个我不骗你,我可以带你去。” 人在将死前,什么样的谎都能撒的出来,我压根就懒得去听,我说:“泰国佬,你怕啥呢?我没你想的那么坏,我就吸你点气场,吸完我就放你走。” 龙婆木疼的牙齿咬的咯咯响:“真?真的?” “真的啊。”我安慰他道:“我很讲信誉的。” 他终于放松下来了,不再试图去抵抗,我用了两分钟的功夫,将泰国佬的气场吸到一丝不剩,足三阴经已经被打通到不能再通了。 十四大脉一次性打通了三脉,还剩十一脉。 我满意地吐出口浊气,站起身,从远处捡来块足球大的石头,骑到龙婆木身上,我举起石头,不要命地往他脸上猛砸! 可我只砸了两下,这人的身体就化做了一滩骨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子,从骨灰里飘出,不顾一切地往远处逃窜。 黄四姐警告过我,龙婆木在死前一定会化作骨灰尸解逃生,我连忙拿出勾魂索,朝人影子扔去。 “啊啊啊……!” 泰国佬的魂儿被飞去的铁钩直接捅穿,哭喊着,咒骂着被我拽回,塞进人皮阴灯里。 至此,鸡爪村再无守村人了。 第450章 余毒 我捡起被抢走的金豆子,顺带着将那朵象征尸解仙的小白花捏的粉碎,然后将地上的骨灰踢来踢去,确认没遗漏值钱物件后,就回头瞧向卢晓莹。 张海伟已经死到不能再死了,他人躺在地上,双腿呈一字马展开,裤裆处血肉模糊。 他的魂儿站在他的尸体旁,显得非常迷茫,被我一把勾过来,也塞进了阴灯里。 场面上还剩下个姚树林。 卢晓莹大口喘着气,朝着姚树林走去,她紧握着开山刀的手,不停颤抖着,刀口已经严重卷曲变形了,她脸上充满了浓烈的肃杀,这姑娘再怎么说,终究只是个普通人,作为一名女性,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凶狠的爷们第一次杀人时,也做不到她这般冷静。 我走上前,从卢晓莹手中拿走报废的开山刀,然后点亮阴灯,让白光照向姚树林。 当灯罩上投影出姚树林的影像后,我将阴灯递到卢晓莹跟前,冲她笑着说:“教你个好玩的。” 阴灯在点亮的情况下,是可被观测和触摸的,卢晓莹手提阴灯,一脸不解地看向我:“这是什么?” 我从后面贴近她,抓着她的玉手,按在灯罩上:“摸。” “我摸到了!”卢晓莹无比惊诧道:“灯罩上这个小人,就是姚树林的缩影!好逼真!我能摸到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骼!” 我嗯了声:“所以杀人,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在这个江湖有数不尽的流派,每个流派都有对应的杀人术。” “就算不依靠术,也可以用秘宝杀人。” “现在,你试着捏断他一根肋骨。” 卢晓莹很轻松地就做到了,她找准位置,在灯罩上轻轻一捏,姚树林立刻疼到撕心裂肺,在地上翻滚两圈后,痛苦地哀求起来。 他哀求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卢晓莹在灯罩上又一捏,扯下了一个叫做100的物件,姚树林悲凉的嚎叫声响彻山谷,在无法言喻的痛苦中死去。 血染红了裤裆。 我教会卢晓莹如何使用阴灯后,对她道:“一会去鸡爪村,你就拿这盏灯杀人,那些吃你绝户的亲戚,你拿灯挨个照,她们的死法由你来定。” 这是我很早前就答应过她的事,卢晓莹熄灭阴灯后,冲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李丑,谢谢你!” “要不是你及时赶来救我,我已经让他们给……” 她冲上前来,狠狠扑到我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抱着我,她从高冷矜持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孩子,她委屈地趴在我肩膀上放声大哭,她承受了常人无法承受的血腥,她完整地阅读了人性的恶,她完全有哭的权力。 让我们暂且记住这一天,这个时间点,从这一天起,卢晓莹的命运,被永久地改变了。 “好了,都过去了。” 我起初还在安抚着她,但很快我就察觉到身体产生了异样,我不得不微微挪开胯,将下半身避开。 这是年轻小伙很自然的生理反应,好在卢晓莹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很快就擦干了眼泪,趴在我肩上对我道: “我以前不知道,我错怪了你,我以为你是个对我有不良企图的人,你和别的那些试图接近我的男人并无区别。” “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说过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感觉我像个井底之蛙,对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 我轻轻推开她:“老妹,你这胸肌太发达了,你都给我贴的喘不过气了。” 卢晓莹脸唰地红了,我俩边说着话,边往山洞里走,卢晓莹告诉我,她昨晚梦见被一个男人扛在肩上,飞快地在山林中行走,等她睁开眼时,她人已经躺在洞里了。 这姑娘都已经准备咬舌自尽了,得亏龙婆木是个阴柔的老太监,对姑娘没任何兴趣,但就算这样,龙婆木还是捏着她的脚,脱下鞋,狠狠地闻她袜子。 我听的是哭笑不得,这泰国佬的癖好还挺特殊的。 卢晓莹中了迷魂计,又羞又气,却一点办法没有,那龙婆木闻完,还一本正经地给卢晓莹解释,说这是一个治哮喘的偏方。 她一个劲夸我来的及时,我说我用梅花易数算出,你四十分钟后要出事,我卡着这个点,跑的跟疯狗似的,我要是晚来一分钟,你就要被那两个篮子糟蹋了。 卢晓莹擦了擦脖颈上的汗珠,默不作声。 我们走进洞穴后,四下张望着,里面位置不大,五十来平,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草本气息,一张床,一张大桌子,地上摆放着几口大箱子,放着些泰文书籍。 我从床底下摸出个布口袋,里面是成捆的钞票,粗略数了下,有二十多万,还有两根小金条。 我将布口袋交给卢晓莹,把山洞仔细检查了几遍,再没找到值钱的物件。 正要走出山洞,我右手食指尖处,突然传来阵阵麻胀的感觉,我心中大骇,赶忙背靠着墙坐下。 卢晓莹皱着眉,连忙蹲到我对面,抓着我的食指查看着。 虽然我服下了蛇胆,又用佛光驱赶了体内余毒,但食指的伤口处,还残留有一些毒素。 卢晓莹听完缘由后,毫不犹豫地用红彤彤地柔软嘴唇,含住了我的食指,帮我吸出蛇毒。 她吸的非常卖力,不停往外啐着血,怕我疼,她还特意用湿润的舌尖,在伤口处游走着。 我冲她笑了笑,说:“咱俩算是扯平了。” 卢晓莹嘴巴里含着东西,含糊地摇头道:“咱俩永远也扯不平,我欠你太多。” 第451章 轻功 “好受点了吗?”姑娘又卖力地吮了几口,啐到地上,然后柔声问我。 说实话,我不想让她停,这件事我没法细细展开讲,蹲在我跟前的这个女孩,正在做的事实在太勾人了,很容易让人想歪。 我怕我把持不住,因为我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了。 于是我说:“好受多了,我手脏,再说了,我怕你中毒。” 卢晓莹不答应,认真地看着我道:“我不嫌你脏。” “保险起见,还是多吸一会吧,我是学生物的,蛇毒只要不接触血液,是完全无害的,咽进肚里都没事。” 我争不过她,索性就由着她好了。 卢晓莹将青丝长发抹到粉润的耳后,劫后余生的她,看起来有些许狼狈,却依旧美的像一朵高山上的雪莲花,让人不敢用目光去亵渎。 她仿佛在吃一根美味的棒棒糖,边吃边用舌头舔着。 “好了,吸干净了。” 五分多钟后,卢晓莹张开嘴,又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认真地擦拭我脸上的伤口,然后站起身,美美伸了个懒腰。 在女孩细心温柔的呵护下,我食指总算消肿了,蛇牙留下的两个针孔般的伤口,也彻底愈合如初。 我们并没有急着离开,卢晓莹去洞外的水井前,打了一桶水,脱去背心和牛仔裤,只保留内衣,然后将冰凉清澈的井水浇在头顶,仔细地冲洗掉身上的汗珠和血迹。 甩动着湿漉漉的长发,卢晓莹感到分外舒服,正要再打第二桶水,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用双臂护住胸脯,扭过头,戒备地看向我。 她想多了,我的注意力并不她身上,我正盘坐在山洞里,接受着来自野狐禅世界的讯息。 “李狐狸,你的足三阴经被打通,现在有资格施展红狐步了。”青丘欣喜地对我道: “黄皮子家的这套大坟墓轮转术,真是好用至极,可惜,要等足三阳经也打通后,你才能完整地施展红狐步。” “现在只能用一半。” 我笑着道,一半就够了。 开玩笑,红狐步是什么?是古代妖狐的顶级传承!它不单单代表步法,代表爆炸到恐怖的速度,以及近乎无穷的体能,红狐步甚至还能改变狐瞳,让其具有放缓时间的生效! 在决定生死的关键性斗法中,红狐步配合狐瞳使用,足以让我在必死的绝境中翻盘,反杀对方! 现在,红狐步苏醒了一半,狐瞳的子弹时间也随之苏醒了,我在版纳的原始森林中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这下再遇到黑苗,我就算不敌,至少也有机会逃命了。 我看了眼洞外,卢晓莹已经冲完凉,重新穿上了衣裤,她回眸看向我,轻声道: “离这里不远,有一座隐秘的瑶池,池水是湛蓝色的,很纯净,我小时候经常去那玩水。” “等从鸡爪村出来,我们去瑶池好好洗个澡!” 我答应着,也来到井边,打了桶水,简单洗了把脸,此时天色早已大亮,上午时分,版纳的雨林气温无比潮热,已经接近四十度了。 卢晓莹躲在树荫下抱怨道,说穿牛仔裤太捂,她打算回营地换热裤穿。 洗过脸,我来到张海伟和姚树林的尸体边,用小刀割下两人的耳朵,又用手硬掰下一些牙齿,最后,我又剃下了两人的舌头和头发。 卢晓莹双手背后,微微点了点脚尖,胸膛俏皮地颤动着,她好奇地问我:“你收集这些干什么?” 我将割下来的物件塞进口袋,头都不回道:“一会进村杀人时,我要拿它们布阵用。” 卢晓莹也没再多问,我们带好该带的东西后,决定先回营地收拾帐篷和登山包。 路过花海时,我试着比划出手势,红狐步启动的瞬间,我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直窜出去,一口气窜到了百米开外。 卢晓莹看的人都傻了:“你?你是怪物吗?” 我感觉双腿有使不完的爆炸力,虽然速度远不及巅峰,但用来对付黑苗是够的,我双脚在地面轻轻一踩,踩出两道土坑,数秒间来到卢晓莹跟前,冲她笑道: “节省点时间,我抱你回营地。” 也不管女孩答不答应,我一把将她公主抱起,全力施展红狐步,身体化作一团红影,急速穿行过花海,在茂密的雨林中大步狂奔着。 卢晓莹双臂死死勾住我脖子,吓的是花容失色,两边的景物快速后退,耳边是猛烈的风声。 抱着个大姑娘跑,我不但一点不觉得累,反而越跑越起劲,全身有使不完的活力,遇到茂密的带刺灌木挡路,我索性高高跃起,轻松跳过。 到了后来,干脆像猿猴那样,在树木间不停跳跃着。 四十分钟的路程,我只用了七分钟就到达了,从十几米高的一颗树上一跃而下,我轻轻落地后,怀里的卢晓莹吓的娇哼一声,看了看熟悉的迷彩帐篷,她又看了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这个轻功叫什么?我也想学,可以教我吗?” 女孩抱着我脖子站稳后,认真地问我道。 第452章 一字马 “你学不了的。” “我为什么学不了啊?”卢晓莹银牙咬着红彤彤嘴唇,皱眉问我。 我低声道:“术,不可轻传。” 卢晓莹不依不饶地蹲在我身边:“我不懂,轻传了会怎么样?” 我把从山洞里抢来的钱和金条,分了一半给她,这姑娘经济也不宽裕,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是她该得的。 顺便也堵她的嘴。 卢晓莹却死活不肯要,我给这姑娘搞不会了,这世上,哪有人不爱财的? “拿着吧,从深城过来的一切开销,都是你出的,你也该回点血了。” 我强行将钱塞进她包里:“回去可别再当厂妹了。” 卢晓莹想了想,说:“我可以用我的这份钱,来买你的术,这就不算轻传了吧。” 我冲她弹过去两颗金豆子:“接好了小妞,爷赏你的!” 卢晓莹一个没接住,俩金豆子直接顺着她的锁骨,掉入了下方的洁白深沟里。 “别瞎打岔!我不要你的臭钱!”女孩生气了,手伸进胸口,摸出金豆子后扔我脸上: “李丑,你怎么可以这么小气?你教教我又怎么了?” 我背靠着树坐在地上,叹着气道:“我这个不是轻功,这叫红狐步,首先你想学一个术,你得先知晓它的流派。” “我的流派来源于古代妖狐,红狐步是步法,也是幻术,它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你肉身资质首先得达标,你体内的十四大脉打通了吗?” 卢晓莹不甘心道:“我不懂十四大脉是个什么,但我大学是田径队的,我跑步很厉害,体力也非常好。” 这姑娘站在我对面,我眯着眼从下到上打量她,人家这身段,的确是跑田径的好料子,就这对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的玉腿,长的简直让人咋舌,而且臀比较翘,那跑步能不快吗? 而且这胸脯,这一看就是肺活量出众啊。 卢晓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向帐篷:“你等下,我换条裤子,牛仔裤太厚了。” 她从包里取出条更薄些的牛仔热裤,钻进帐篷里换好,几分钟后重新走出来,回到我跟前。 女孩上身依旧是那件紧身小白背心,肚脐露在外边,下身的热裤短到腿根都快露出来,配上一双小白运动鞋,亭亭玉立地往这一站,看的我是一阵阵口干舌燥,有些迷瞪了。 我们在厂里打工时,卢晓莹从来只穿牛仔裤,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腿,上午斑驳的阳光从树丛上方撒下来,撒在她腿上,反出星星点点的白光,看的人心砰砰直跳。 别觉得卢晓莹穿的少,这里是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四十多度的高温,相比之下,她穿的已经够多了,我这边干脆直接光膀子,赤足,腿上只套了条速干短裤。 就这样还给我热的满身大汗。 雨林里蚊子极多,这里的蚊子和你想象的不同,巴掌那么大的蚊子见过没?它吸你血的同时,顺带着还舔几口你皮肤上的风油精,我和卢晓莹之所以从头到尾没被蚊虫咬过,是因为我会几套驱蚊驱蜱的小法术,十米之内,蚊子近不了我们的身后,不然我俩早完犊子了。 青丘借助我的双眼扫视卢晓莹的大长腿,感叹道:“这丫头的身体条件,别的不说,足三阴经和足三阳经一定是天生打通的。” 我原话复述给卢晓莹听。 见卢晓莹一脸的不解,我解释道:“从你两侧大腿根,一直延伸到脚趾,有六条大脉,你这六条脉是通着的,这说明你有学红狐步的资格。” 卢晓莹用力往上拽了拽热裤:“所以你赶紧教我啊,我又不白学你的,我的钱要是不够,我将来打工慢慢还你。” 青丘又道:“你让她劈个一字马看看。” 我转述给卢晓莹后,暗道:“原来足三经和一字马有联系。” “没半点联系。”青丘尴尬地摸了摸狐耳:“我就是单纯想看。” 你妹的。 听到我让她劈一字马,对面的卢晓莹冷哼道:“小儿科,看好了!” 人家轻轻松松就给我玩了个站立一字马,动作还特别标准,我仔细观看一番后,确定了一件事,这姑娘平日一定爱干净又爱洗澡,腿根白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见卢晓莹执意要学红狐步,青丘沉吟一番后,对我道:“把江湖规矩告诉她,教吧。” 我挥了挥手,卢晓莹放下肩上的腿,我说小卢姑娘,你这个身体条件非常好,不学红狐步就可惜了,而且咱们接下来的旅程,凶险未知,你有个逃跑术在手,发生意外,你再咋样也能跑的掉。 见我答应教她,卢晓莹兴奋的手舞足蹈,跟中了头奖似的,所以这玩意你也说不好,卢晓莹究竟是高冷厂花,还是傻白甜呢? 我嘴里叼着根野草,说:“你别急着高兴,术这东西,你一旦学了,你就等于是这个江湖中的一员了,这里面,太特么阴森血腥了,稍有不慎小命没了,直接被打入阴间地狱,这都算轻的。” 我晃动着手中阴灯:“严重点的情况,比如你的魂儿让人抽了,当油灯点,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酸爽滋味,你就品去吧。” 卢晓莹神色坚定,目光不躲不闪地看向我:“我不怕,我当初要是有你这本事,我父母就不会被人欺凌致死,她们也不敢来吃我家的绝户。” 她想起之前的山洞遭遇,心有余悸道:“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已经被那两只肮脏的猪狗玷污千百次了!鬼知道他们接下来把我带进村子后,还会对我做哪些禽兽不如的事?” 第453章 跑者 女孩上前一步,认真且严肃地对我道:“李丑,我要变成和你一样的人,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我要让那些胆敢欺负我的混蛋,死到血肉模糊!” 她话说的是很敞亮,表态表的非常坚决,但这里边有个东西,让我心里有些犯怵。 摸着下巴思考了半晌,我对卢晓莹道:“你想学妖狐的术,你得先拜我为师。” “问题是我带徒弟非常严格,变态到让人发指的那种,男徒弟好调教,你犯错我揍你就完事了,给你绑树上,大比兜子抽到你长记性为止。” “可你偏偏是一女的,女徒弟?”我吐掉野草冷笑:“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李丑的第一个徒弟,居然是一小娘们?” 卢晓莹脸色红白交替,美丽高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我。 我说接下来咱俩这师徒关系,具体该怎么处呢?我教过你的东西,你要万一没学会,或者实战中出现纰漏,我这边不是很好调教你。 “你这个当师父的,怎么就不能对徒弟有点耐心呢?”卢晓莹没好气道:“我犯错,那是你没教好我,那也应该我揍你才对。” 其实卢晓莹跟着我学易经,学奇门遁甲,学风水命理,那错也就错了,我顶多一笑了之,这本就是些立足谋生的本事,错了也无伤大雅。 问题是,她要跟我学术,学气场学修行,这些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压根就不能有犯错这一说。 从我出道至今,你们啥时候见我手势比划错过?口诀咒音念跑调过? 这些,实战中你敢错一次试试?当场粉身碎骨,都算姑娘你命好。 这些还只是有形的东西,是可以通过死记硬背来弥补的,姑娘,我再说点无形的给你听,当一个阴惨惨的人影子出现在你面前时,你若是在一秒之内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大致道行,它是人是鬼是动物仙?那你这脖子以下的部位,就已经被埋进土里了。 我在野狐禅世界修行的那一年中,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被青丘追赶着反复辱骂,我承受了无数次刀斧之伤,一次次被阿修罗总兵砍成一滩血泥,又一次次重新站起。 这不比抽大比兜子惨烈多了? 所以师父严格要求徒弟,在我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师父越变态,越严格,反而说明他越在乎你,他现在放你点血,是不想看着你将来斗法时,被敌人放血,师父不想你连人鬼都分辨不了,被欺骗着糊里糊涂地死去。 我这一大段说完,嘴皮子都干了,赶忙喝下半瓶子山泉水。 卢晓莹听完沉默着,说:“我懂了,那你严格要求我就是了。” “我犯错了,你打我哪都行,反正不能扇我脸。” 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这样,你拜师后,咱俩依旧保持男女同事关系,我不拿你当正式徒弟来要求,你犯错我顶多说你两句就完事了。” 卢晓莹:“好!” 我:“下跪,磕头吧。” 卢晓莹咬着嘴唇,庄重地跪在我脚下,冲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从包里拿出张白纸,潦草地画了个大胖狐狸画像,放在卢晓莹跟前:“我们是古代妖狐流派,这是我们的祖师爷,青丘。” 我就佩服青丘这点,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臭皮囊,我哪怕把他画成只兔子,画成只獾,他也不会跟我计较什么。 “祖师爷好。” 卢晓莹也对青丘画像磕了头。 至此,卢晓莹就正式跟着我学本事了。 我捏着她青葱般的胳膊,将她扶起来:“现在,我跟你讲红狐步的心法,我只讲一遍,你能记多少记多少。” 卢晓莹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还别说,这姑娘记性相当好,学的也非常专注,我一遍讲完,她一字不落地全部默记下来了。 讲完心法再讲口诀,然后是起手式,接下来的东西就难了。 我抓着卢晓莹的手,往她身体里送进去一小点佛光,这样一来,她丹田里就有了气场。 “我感觉到了。”女孩用皮筋将长发清爽地扎了个马尾,然后笑着对我道:“有一股暖洋洋的滚烫热流,一下就射入到了我的小腹里。” 这番话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是我想歪了吗? “气场有千万种,我最早是修阴气的,后来改修佛光了,以后你也跟着我修佛光。”我松开她的手,认真道: “丹田就是个储水池,里面的佛光越多,术的杀伤就越猛烈,当佛光多到从丹田里满出来,流的四肢百骸到处都是时,你的境界就上去了,到那时,你的丹田就能装下更多佛光了。” “现在,你试着将佛光引导至双腿,然后跳两下给我看。” 卢晓莹照做后,灵动地跳起来,当着我的面原地蹦跶起来。 这画面简直不能看。 也怪这天气实在太潮热,小卢刚才进帐篷换裤子时,顺带把海绵也取下来了,你想,四十度的大热天,给海绵那一裹,不得捂出痱子才怪呢。 因为提前准备了贴纸,所以也不用担心凸起的尴尬。 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带我进山打猎,有两只可爱的俏皮白兔,上蹿下跳地从雪窝子里蹦跶了出来,爷爷说这白兔肉质非常紧实,弹的不行。 “看哪呢你?色胚?” 卢晓莹察觉到我眼神散光,不客气地朝我踹了一脚。 我咳嗽一声,说你现在按我教的,以最快的速度,绕这片林子跑。 女孩答应着,稍微做了下拉伸,就开始跑了,我观察着她优美的跑步姿势,忍不住连声称赞,卢晓莹不但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还是个天生的跑者。 她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在烈日下尽情挥洒着无尽的青春活力,她奔跑过的地方,出现了一团又一团的淡淡红雾,她起初速度还算正常,越跑越快,到最后快到身形都有些模糊了。 第454章 进村 连青丘都说,卢晓莹比我更适合学习红狐步,我第一次学这套步法时,边跑边绊跟头,哪有她这般丝滑啊? 我终于是松了口气,卢晓莹学会红狐步,就等于有了自保的手段,等我再教她一些感知气场的手段,至少这样一来,她以后夜里睡觉时,再也不会糊里糊涂落入坏人手里了。 趁姑娘跑步的功夫,我将帐篷收起,顺便将她脱下的牛仔裤叠好装进包里,又炒了一大盆野蘑菇,炒好后倒入山泉水,水开后下了一把挂面。 半个多小时后,满身香汗的卢晓莹回到营地,兴奋的小脸潮红:“李丑,红狐步跑起来太舒服了,我不但一点不觉得累,反而越跑越痛快,感觉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多练,你还差的远呢!”我冷声道:“吃饭吧。” 别看她是初学者,她红狐步掌握的比我强好多,我只打通了足三阴经,腿部还差三条阳经未开启,卢晓莹这六条大脉,可是生来就打通的。 所以我俩赛跑,我目前可能还真跑不过卢晓莹。 经过这一整晚的折腾,我俩这会早饿的肚子咕咕叫了,一人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野蘑菇汤面,休息片刻后收拾了碗筷,背上行囊就上路了。 版纳的天,说变就变,前一秒还烈日高照,这会直接就下起瓢泼大雨来。 雨天无法使用纸鸢,我们只得淋着雨徒步前行,走下山,来到鸡爪村跟前。 我蹲在村口,在泥巴地上挖出个十公分深的小洞,将张海伟和姚树林的耳朵放进洞里,再埋上泥。 “你在干什么?” 卢晓莹从包里取出雨衣,递给我,我摆摆手示意不用,她就自己穿上了。 “我在布阵。”我光着膀子淋着雨,却毫不在意:“此阵名叫鬼雾埋尸阵,属于风水阵法流派。” “把鸡爪村想象成一个沙盘,我在沙盘的巽,离,震三位,依次埋下刚被杀害的死者器官,这样一来,村子会被封印。” 雨太大,我不得不冲卢晓莹大吼:“鬼雾埋尸阵启动后,外界的修行人就进不来了,他敢硬闯,他一定会遇到鬼打墙,迷失在阵法创造出的恐怖幻境中。” 卢晓莹冰雪聪明,立刻就洞悉了我的企图:“你担心一会我们办事时,有修行人闯进村,坏我们的好事。” 我站起身,快步来到离位:“做事前,你都应该把最坏的可能提前计算进去,特别是在杀人前,你更应该谨慎。” 在离位埋下张姚二人的牙齿后,我最后来到正东方的震位前,最后埋下两人的头发。 我盘坐在雨中,口中轻念咒音,埋尸阵立刻启动,只见鸡爪村四周,出现了一大圈黑灰色的薄雾。 我带着卢晓莹进村杀人,那就杀好了,为啥非要布下埋尸阵呢?因为来之前,我就预感到了些不对,第六感告诉我,一会可能会有路过的狗篮子来搅局。 你以为鸡爪村位置偏僻,坐落于森林边境,修行人很难路过此地,那你就想错了。 版纳与多国边境接壤,这里居住着大量会蛊术的黑苗子,有从泰国,越国等地非法越境进入我国的龙婆,以及红衣,黑衣阿赞(法师),更有不少在内地犯事,被中阴通缉的江湖同行,将这里选做躲避追杀的世外桃源。 青丘还说,人间极少数的一些隐世妖魔,也会来这里渡劫。 这片无尽的雨林,表面看人迹罕至,实则鱼龙混杂,隐藏着不可预估的未知凶险。 小心点总没错。 我带着卢晓莹,穿过灰雾,顶着风雨走进村子。 这才刚到中午,天就黑透了,头顶的乌云剧烈翻滚着,电闪雷鸣,天说,孩子,你要心怀怜悯,我说当我离去时,这村子将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点名!”我擦了把脸上的水,看向身旁的卢晓莹:“吃你家绝户的都有谁?咱们一家家去拜访。” 卢晓莹脸上笼罩着浓郁的杀机,指向左侧一户人家道:“这家有个老女人,叫李虹,就是她出主意,要把我卖给姚树林当媳妇。” “摔我爸骨灰盒的人,也是她。” 我将人皮阴灯塞到卢晓莹怀里,径直走进李家院子,开门的是一五十多岁老毕登,他先是迷茫地看了看我,看向我身后的姑娘时,脸色顿时大变,转身想抄家伙。 “有他吗?”我指着老毕登问。 卢晓莹:“没有。” 我猛地一脚踹开门,从背后抽出一把劈柴斧,一把扯住老毕登的头发,斧子不要命地往脑门上,脖子上招呼。 血喷的我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我毫不在意,恢复些许道行后,我肉身强度比寻常人高不少,杀老毕登跟杀鸡般简单,一会功夫不到,他脑袋就被我砍了下来。 那个叫李虹的妇女听到动静,从里屋冲出来,这妇女五十来岁,丑,脸型内凹,五官拼凑在一起,像极了没冲的公共马桶,一脸的农村下贱泼妇相,左眼一个大黑眼圈子,应该是才被她男人家暴过不久。 见到她男人的脑袋滚过来,李虹圆整着双眼,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你叫你吗呢?老表子?” 我大步抢上前去,撕住李虹的头发,不要命的就是一顿猛扇。 她家男女老少还不少,叫骂着冲过来抓我,我也懒得分辨,手斧连续猛挥,有要跑的,被我大步流星地赶上去,拽回来。 一会功夫不到,李家尸横遍野,除了李虹再没活人了。 此刻,李虹的老脸已经被我扇成了猪头,我拖着她来到客厅,坐在满是血的沙发上,点了根烟。 卢晓莹打算拿阴灯照李虹,我摆了摆手,示意先别着急。 我让妇女跪在我面前,我拿着烟头指点她:“来,你家有啥值钱的东西,统统交出来,你特么比都不是卢家的人,你跑去吃卢家的绝户是吧?” “今天,我也来吃一回你家的绝户。” 第455章 牛棚 李虹跪倒在卢晓莹面前,哭的那叫个人间凄惨:“晓萤,婶子错了,婶子那天不该摔你爹骨灰盒的,婶子当时也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倒的……你行行好,留下婶子这条老命吧!” 卢晓莹气的全身发抖,冷笑道:“不小心碰倒的?你双手抱着骨灰盒使劲往地上摔,嘴里大骂着要把我爹的骨灰扬了,你现在说是你不小心碰倒的?” “婶子该死,婶子该死,晓萤你从小就是乖孩子,你别跟婶子计较了,婶子回头给你爹买最贵的骨灰盒……” 李虹为了活命,磕头磕的满脸血,她甚至还抱着卢晓莹的脚亲,帮她舔去鞋子上的泥浆。 可当妇女看到四周的尸体时,这才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 “孩她爹啊?小霞?长峰?爹?娘?” 李虹终于意识到,她全家人已经躺整齐了,她疯狂地痛哭着,怨毒地指着我俩咒骂:“你们?你们的心肠怎能这般狠毒啊?” 我阴阴一笑:“吃绝户是这样的啊,你吃过,你知道流程的嘛。” 李虹一脸的鼻涕混合着血,血腥色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你这个挨千刀的小杂种,你杀了我全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摇头:“可你并没有做鬼的机会。” 我也说不上为啥,总感觉这片土地上的很多人,当真是越老越坏,是啊,坏人都老了,老人更坏,火车上恶意占座,排队插队,烧烤摊上耍酒疯打人的,往往都是这些个老毕登和老娘们。 和他们相比,反而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更有素质,更好相处。 我用脚狠狠踩着李虹的嘴,对卢晓莹说:“你知道她为啥摔你爹骨灰盒吗?因为她看你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她知道,她这样做不会承担任何风险和代价,就跟敬老院里殴打孤寡老人的护工一样,当作恶没有代价时,作恶就成了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仪式,一个温馨放松的消遣。” “你当时身边要是站个凶神恶煞的爷们,你看她还敢欺负你吗?” 有人说阴间是人间的投影,确切地讲,阴间是人性的投影才对。 当有天人间没有坏人时,阴间将春暖花开。 我冲卢晓莹点了点头,她打开阴灯,白光照向李虹,将这位丑恶的老妇女全身骨头依次掰断,在听她唱完整首尖利凄杀的灵魂挽歌后,了结了她的性命。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也配跟我同姓?” 我对着李虹的尸身狠狠啐了口浓痰,用勾魂索勾出她的阴身,塞进阴灯里。 在确认卢晓莹拿走李家的一切值钱财物后,我一把火将李家点燃,迎着暴雨前往下一家。 接下来的这家姓刘,相信看到这大家也瞧出来了,那天参与吃绝户的,并不全是卢家亲戚,也有一些外姓的邻居,为啥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反正趁火打劫呗,趁乱进屋抢东西,能抢走个洗脸盆子都算赚的,顺带着再狠狠欺负下这对孤儿寡母。 刘家有个叫刘玉兰的妇女,57,8岁,短发,胖的跟只老母猪似的,那天她们进屋抢东西时,刘玉兰打卢晓莹她娘,往死里打,卢晓莹上前阻拦,被刘玉兰一脚踹的跪倒。 和对付李家的方法一样,我敲开门,进屋见人就砍,卢晓莹负责殿后,有人敢反抗,她就拿阴灯去照。 黄四姐的一千阴兵何等珍贵,阴灯能不开就不开,尽量节省燃料。 这次我俩的动作快了许多,还有很多人没来得及处理,我怕刘家动静太大,惊动她们。 等刘玉兰交出家里现金后,我把斧子丢给卢晓莹,她双手举起斧子,给刘玉兰脑袋剁了个稀巴烂。 等灭了刘家满门后,我们还不忘去拜访张海伟和姚树林家。 鸡爪村偏僻蛮荒,当地人习惯把钱存放在家里,这两人家里都没人,我们从中搜刮出了不少现金,我从始至终一分没拿,这是属于卢晓莹的复仇,只有她才配拿这些钱。 最后,终于轮到卢家那帮恶毒亲戚了。 “这我三叔家,这是我小姨家。”卢晓莹带着我来到村东头,指着前方两处房屋道:“这两家人,是吃我家绝户的主谋。” “你去吧,我在外边等你。”我用雨水擦洗着脸上的血:“给你个练胆的机会。” 卢晓莹提着阴灯去了其中一间屋,不一会的功夫,我就听到屋里传来哀嚎和哭喊声。 我不得不说,卢晓莹胆量比很多爷们要大,她一个姑娘家,就因为【破绝户】这三个字,她敢跟着素不相识的我,跋涉万里来到老家,敢跟着我一路杀人。 杀张海伟时,她疯狂到歇斯底里,她终于习惯了杀戮,她已经知道,杀人,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人的命,有高低贵贱之分,贱命该死,贱命不配活着。 谁知道呢,也许卢晓莹的确是修行的好苗子,反正青丘很看好她,说她以后到达的高度,会在我之上。 几分钟后,女孩满身血地从三叔家出来,又进了隔壁小姨家。 有阴灯在手,卢晓莹必不可能遇险,由她自由发挥好了。 我孤身一人站在暴雨中,目光瞧向远处的牛棚,久久不语。 牛棚里,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气场波动,我不敢确定,雨太大,距离又那么远,也可能是我判断错了。 “两家共计13口人,一个不留!”五分多钟后,卢晓莹轻快地跑出屋,回到我跟前。 女孩双肩上的防水登山包,被塞的鼓鼓的:“我刚才粗略清点了下,把我家被霸占走的所有财物和土地都算上,我已经抢回本了,甚至还多赚了十来万。” 我依旧盯着远处的牛棚,轻声问她:“复仇的滋味爽不爽?” “爽到头皮发麻!爽到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女孩仰起美轮美奂的冷傲脸庞,任凭雨水冲刷着脸上的血: “李丑?你在看什么呢?” 第456章 花匠 见我僵硬地瞧向牛棚方向,卢晓莹有些不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拍着大腿道: “我把这事差点忘了,我们村有个花匠姓林,人非常好,那天她们要把我卖给姚树林当媳妇,我妈拼死阻拦,冲我大喊,晓莹,你别管妈,你快跑啊!”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就逃进深山里的阴庙了,等我夜里回村时,我妈已经上吊了,是林叔拖来棺材,摸着黑给我妈收尸下葬。” 回忆起阴森往事,卢晓莹眼眶通红,指了指前方:“林叔脑子不太好使,是个傻子,他就住在牛棚里,我要去给他送点钱。” 我答应着,跟随她朝牛棚走去。 前往牛棚的路并不好走,地面上满是泥浆和水坑,豆大的雨点子打的人脸生疼, 耳边全是雨声和打雷声,什么也听不见,等我俩走到牛棚跟前时,这才听到里面传来阵阵讥笑声和咒骂声。 牛棚顶部铺着厚厚一层枯草,四面围着薄薄的泥巴墙,我悄悄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大约五十来平,并没有养什么牛羊牲畜,而是摆放着一盆盆的植物花卉。 弄得跟温室似的。 在斜对面的墙角处,侧身躺着个披头散发的人,这人脸上脏兮兮的,穿的也是破衣烂衫,大约四十来岁,身形极瘦,头发好久没剪了,跟沾了油的拖把似的,整体造型非常埋汰。 这人,就是卢晓莹所说的那个林花匠了,我没想到的是,林花匠不但是个傻子,双腿还有残疾——他两只膝盖下的小腿,都已经被截肢了。 三个男的围在林花匠跟前,正一个劲地用皮鞋狠狠踢他肚子,边踢边骂: “臭傻子!几天不收拾你,就不听话了是吧?” “我草!我草!我草死你狗日的臭傻子!” 三人背对着我们,正专心地围殴林花匠,我们的出现并没有惊动到他们。 “这三人都是张海伟身边的狐朋狗友,那天就是张海伟带着他们,把我爹活活打死的!” 卢晓莹一眼就瞧出了杀父仇人,在我耳边小声道,女孩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三人剁成肉泥。 我冷眼瞧去,这三人年纪都四五十岁,长的个个肥头大耳,一脸奸坏之相,之前我说过,黄四姐把鸡爪村二十岁年龄段的小伙全祸害完了,如今村里只剩下些蠢坏的老爷们和老妇女了。 鸡爪村人人该死,唯独林花匠除外。 而我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微弱气场,正是林花匠身上散发出的。 我瞳孔剧烈收缩着,眸子紧紧锁定在林花匠身上,这人的气场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像是个刚开始修行的人,但只有我知道,他是在刻意压制,这个人的真实道行非常恐怖,他隐藏的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狐瞳。 这简直吊诡到不可思议,林花匠既然是修行人,他为什么不反抗,而是任由这三人殴打凌辱呢? 意识到这人不对劲后,我示意卢晓莹留在原地,然后手握利斧,悄无声息地摸到近处,躲在了一个大花盆后面。 “别打了,我喝,我喝就是了!” 林花匠被踢的满地打滚,厉声哀嚎道。 喝?喝什么? 我一声不响地往下观看,只见三人中领头的那个光头,舔着嘴唇,怨毒地贱笑道: “这就对了嘛,我早说过我这是童子尿,我的尿是能治傻病的,我为了你好,冒着大雨过来给你治病,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拒绝我,你多伤我的心啊?” 卢晓莹偷摸着来到我身边,看到这一幕,女孩气的是双眼直冒火,好几次要点阴灯,都被我拦下了。 据说这片土地上的每个农村,都有这么一个傻子,供人发泄,我曾看过一个纪录片,云贵那边的大山深处,有个小村子,村里有个非常漂亮清秀的小姑娘,可惜是个傻子,然后每天都有村民组队去她家,狠狠祸害她。 见林花匠肯就范了,光头岔开双腿,低头命令道: “接好了,一滴不许浪费!不然老子踢碎你的牙!” 一旁俩同伙边笑,边要拿出手机拍摄:“张海伟怎么还没回来?先拍下来,一会给他看。” 我一直忍着没出手,我不相信林花匠真是傻子,傻子是不可能修出气场的,更不可能修出他这般锋利的气场。 可看到这里,卢晓莹终于是沉不住气了,当场用阴灯掐死了拍照二人的脖子。 我一看卢晓莹出手了,我就抢在光头反应过来前,用斧子在他脚后跟上轻轻一划,划断了他两根脚筋。 光头发出杀猪的哭叫声,狠狠摔倒在地,我大步抢上前,对卢晓莹道:“你给林叔打盆水,让他洗把脸,我马上回来。” 我拖着光头来到里屋,对他杀猪般的哭喊声不管不顾,进屋后,我解开裤带走上前道: “接好了,一滴不许浪费!不然老子踢碎你的牙!” 我没跟他开玩笑,我真这么做了。 具体过程略过,等我出来时,光头的嘴已经被我踢到血肉模糊,嘴里一颗牙都不剩下了。 他浪费了好几滴,而且这人不怎么耐踢,我才踢了他十来脚,他就被我给活活踢死了。 我弯腰,从鞋尖上拔出半截沾血的牙齿,丢到一旁,抬头看向墙角的林花匠。 “闺女,你不要命啦?”林花匠艰难地起身,背靠在墙上,将卢晓莹递上来的湿毛巾丢到一旁,惊悚地注视四周: “村里的坏人正在找你呢!你怎么还敢回来呢?” 卢晓莹蹲在林花匠跟前,说:“我回来给我父母报仇雪恨!那些坏人一个不剩,已经被我们杀光了!” 林花匠哦了声,目光锁定到我身上,狐疑地问:“你是谁?” “他叫李丑,是我同事,也是我师父。”卢晓莹边指着我介绍道,边从包里摸出厚厚两沓钞票,塞到林花匠怀里。 “林叔,这村子已经没什么活人了,你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林花匠双臂支撑起身体,坐到了一个长方形的木板车上,笑着答道:“好的。” 然后开始一张张撕钞票,撕碎后塞进嘴里,咀嚼着咽下去。 第457章 墨家 卢晓莹无奈地幽叹一声,捡起地上的湿毛巾,擦拭着林花匠的脸。 等擦去他脸上那层厚厚的锅灰后,我仔细端详他,这人长的一点也不难看,五官俊朗且年轻,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双眼也很清澈,只是眉宇间透着浓烈的哀愁,肃杀之色。 他在刻意地装疯卖傻,只是装的太过头,反而就显得假了。 我和卢晓莹都没有阻止林花匠,默默看着他吃钞票,看了一会,我蹲到他跟前,笑着说: “刚才是我鲁莽了,我明知前辈有应敌手段,只是不忍心看前辈受辱,狂怒之下出手,反倒是惊扰了前辈清修,还请前辈见谅。” 我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言辞谦卑有礼,林花匠愣了愣,也不吃钞票了,直勾勾盯着我瞅: “我算哪门子的前辈?我就一傻子。” 我摇头:“傻子永远不会说自己是傻子,前辈演技这块还有待加强啊。” 林花匠眸子里闪出一道淡淡的阴光,双臂撑着板车缓缓后退:“你到底是谁?” 我摸着下巴道:“前辈这样的大能,道行一定是修到通天的,我猜您屈身于此,闭关渡劫的可能性不大,你大概率是在躲避仇家。” 林花匠眯了眯眼,索性也不装疯卖傻了,将剩余钞票塞进怀里,沙哑着嗓子冲我冷笑起来: “你是公输门派来的探子,很好!” 公输门?这三字我特耳熟,总感觉在哪听过,细细回忆一番后,我总算想起来了! 春秋战国时期有个木匠,名叫鲁班,又名公输班,林花匠口中的公输门,正是由一群鲁班流派的木匠组成的。 我在调整风水格局中,偶尔也会用到鲁班术,但说实话,我对木匠这个职业非常反感,以前接风水案子时,经常能遇到家具,或房梁门板中被木匠偷藏尸油,死婴的案例。 你想象不到的时,很多时候他们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图财,主家并不曾亏欠过这些木匠什么,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出于一种单纯且未知的恶。 鲁班流派的木匠,内心大多怨毒,扭曲,鲁班流派中助人的术他们不学,他们就喜欢玩阴的,看着一个个正常且幸福的家庭,被他们咒的家破人亡,这能给他们内心带来极大的满足感。 所以鲁班术被中阴列为禁术,不是没有原因的。 起初,林花匠误以为我是公输门的探子,坐在板车上一个劲地冷笑:“想不到,我藏的这么深,到头来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林叔,你好好的。”卢晓莹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化解了误会:“我拿性命担保,李丑不是公输门的人。” 林花匠对卢晓莹信任无比,神色也渐渐和缓了下来,冲我拱了拱手道:“小兄弟,是我误会你了。” “麻烦你,帮我把这三具尸体丢出去,我怕它们脏了我的花。” 我答应着,将尸体拖到牛棚后面的小胡同里,路上我问青丘:“师父,你看这人是个什么水平?” 青丘笑着说:“你巅峰时期跟这人斗法,你坚持不过十秒!” “大机缘来啦,好好接着吧!” 我心中暗暗诧异,我之前还说,版纳的雨林中隐藏着一些人间妖魔,结果这么快就让我遇到了一位。 林花匠是黄泉境,还是地狱境? 青丘摆了摆手,说这个人本体道行并不高,他和李三坡一样,都还没踏入修罗境的门槛,但这人可怕就可怕在,他的来历! 啥来历啊? 我收拾完尸体后,回到牛棚里,盘坐在林木匠对面,在我的好奇询问下,林花匠开始给我讲他的过往。 此人全名林木根,这名字不太好听,就叫他林先生好了。 林先生的这个流派,来的非常稀缺,甚至比幻术师还要稀缺的多。 他是古代墨家流派的传人。 纵观黑暗的古代历史,其中有这么一段百家争鸣,文化井喷的高光时期,这个时期被称作诸子百家,当时正处在春秋战国末期,有一百多种截然不同的学术流派,从全国各地涌现出来,这些流派涉及到玄学,物理,几何,哲学,军事和政治,很多流派的思想放在今天看,都是非常先进和深刻的。 墨家,是诸子百家之一,而墨子和鲁班又是一对仇家,说楚王在鲁班的蛊惑下,打算攻打宋国,这时候墨子就找到楚王,说这样吧,你只要不打我宋国,我就把自个脑袋割下来送给你。 楚王和鲁班对墨子这人,是非常的忌惮,都觉得这人修为太高,又精通机关术,不好对付,那既然墨子主动求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那你割吧。 谁知墨子拿起侍卫的剑,一下把自己的头削了下来,接着墨子抱着自己的头颅走到楚王跟前,此时的鲁班脸色难看至极,楚王已经给吓到失禁了,只得答应撤兵。 墨子将自己脑袋原样安回去,走了,原来他来的不是本体,来的是个机关人,他本尊躲在很远的地方操控这玩意,把楚王拿捏了。 到了公元前440年,鲁班发明了一个叫“云梯”的东西,又怂恿楚王来攻打宋国了。 墨子替宋国效力啊,他不答应,就独自一人来到楚王大军前,喊道:“那个叫鲁班的狗篮子呢?出来!咱俩来斗法!” 鲁班脾气也不好,寻思着,上次让你装到了,你特么今天还来装比是吧?立刻就跳出来,两人找了块空地斗法,鲁班的厌胜术,对抗墨子的机关术,杀的那叫个天昏地暗,结果不用说,又是鲁班惨败。 墨子获胜后,并没有杀害鲁班,而是给了他条活路:“你这点小道行,你赶紧哪好哪凉快去吧,再别想着攻打宋国了。” “你那个叽霸云梯,我早就想到破解办法了。” 鲁班阴着张脸,墨子弄的他在楚王面前特没面子,鲁班就想了想,说:“我还有最后一招可以攻破宋国。” 墨子说:“你的最后一招就是派卫兵把我杀掉,对吗?但是杀我也没吊用,我大弟子禽滑厘深得我的真传,他带领着精兵良将镇守宋国,各种家伙什也都备齐了,你赶紧玩蛋去吧你。” 最终,楚王出于对墨子的忌惮,放弃了攻打宋国。 林先生的故事讲到这,牛棚外突然传来一阵谄媚的笑声。 外边有人! 第458章 悔恨 那笑声来的毫无征兆,给我惊的像电打似的,猛地站起身,瞧向窗外。 卢晓莹也将人皮阴灯举在胸前,有些害怕地退到我身后。 真是邪特么门了,要知道,整个鸡爪村已经被我们杀到不剩下几个活人了,而且我进村前,特意在村外边布下了鬼雾埋尸阵,鸡爪村被一大圈灰雾所笼罩,有外人闯入,我这边是能第一时间感知到的。 也就是说,藏在牛棚外的东西,不是活物。 我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牛棚外,那谄媚到让人作呕的笑声继续,从窗台下边,从屋顶上,从门外边,从四面八方涌入我耳中。 可我将气场透出牛棚找寻,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很不对劲,哪怕来的是个鬼,我也能从它身上闻到点尸臭味的,除非它是一块石头,一棵树,否则无论如何都要给出点反馈的。 笑声继续。 林先生歪着脖子听了一会,冲我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理会。 他接着给我们往下讲: “古代的恩怨,延续到了今天,如今的墨家,早失去了往日的荣光,衰败到没几个人了,公输门却日益壮大,这帮阴森卑贱的鲁班后裔,都是天杀的杂种,他们非要把墨家赶尽杀绝不可!” “我为了不拖累师兄妹,独自前往西疆躲藏,他们追我到西疆,我去内蒙,他们跟到内蒙,我现在来滇南了,来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了,我以为我已经彻底甩掉他们了。” “我来鸡爪村十年了,我装疯卖傻了十年,谁会在意我这样一个双腿截肢,只会养花的傻子呢?” 林先生的丹凤眼阴冷地撇向窗外,冷道:“可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所以外边发出笑声的,是来自公输门的鲁班后裔,是来找林先生寻仇的。 这是一场传承了两千四百多年的仇恨,这两个流派之间的冲突,本没有对错和因果可言,据说鲁班一生都在嫉恨着墨子的才华,却又对墨子的手段无比忌讳,临死前,鲁班对大弟子伏以说,墨家是本派的最大克星,必须要把墨家的人赶尽杀绝,不然我在九泉之下,是不能瞑目的。 林先生讲到这时,牛棚外的笑声突然一变,由先前的谄媚,变得凄惨,悲凉起来,声调也从原本的男声,变成了尖细的小娘们声。 能从这笑声中听出,对方很不认可林先生的这番讲述,可对方也不打算出言反驳,就搁那一个劲地笑,笑的比哭还难听。 我皱了皱眉,我不应该把自己卷入到这两个流派的冲突之中,巅峰时代的我,并不惧怕所谓的鲁班木匠,我觉得这些个草狗东西,说穿了,和扎纸术的原理并无本质区别,无非就是控制些木牛流马之类的机关人偶,并没有什么新奇的。 但现在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这些人抗衡的,我太弱了,弱到除了控蛇术和驱蚊术之外,施展不出别的,人皮阴灯和勾魂索是我的唯一仰仗,假如对方躲在暗处发动先手,那我的下场一定是无比凄惨的。 但我已经卷进来了,从我进入牛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进入了这场冲突中,敌人可能已经将我默认为林先生的同伙了,我想脱身已经太迟了。 可你别着急着抱怨啊李丑,你向来遇事不慌乱,心性不该差到这般地步的,你深知很多事表面看似凶险,但最后它结出来的果实啊,是一定甜到让你狂喜的。 你也知道,林先生身上有你一直渴望的大机缘,大因果,你耐着性子往下跟,墨家的机关术神鬼莫测,你要是能学到一星半点,后续的雨林之旅,你的路就宽多了。 我已经一整晚没睡了,可我却一点都不困,我不断地给自己下达正向的心理暗示——我来鸡爪村,不光是替卢晓莹报仇的,我要的是明王的善果和福报,以及林先生身上的大机缘。 “林叔,你不用担心,我们哪都不去,我们帮你到底!” 我立刻向面前的这个残疾人表达了态度,林先生对卢晓莹有葬母之恩,她这边自然也没意见。 林先生抓住卢晓莹的手,轻声说:“孩子,你一直对我很好,村里人欺负我,你偷偷送饭给我吃,还给我买金疮药疗伤,我一直想报答你。” “当初我亲眼目睹了你家的那场惨剧,我本该出手帮你的,但我……” 林先生说到这,陷入到深深的懊悔与自责之中:“我硬着心肠忍住了,我如果帮你,我的术一旦产生气场波动,我就等于暴露了自己在雨林中的坐标。” “是我的胆小和懦弱,害了你的父母,公输门在满世界追杀我,我不能死,我死了,墨家的传承就断了……” 第459章 葬 卢晓莹脸色有些白,也没吱声,林先生擦了把眼泪,继续道:“我这般自私又懦弱的人,不值得被人同情和可怜,我该被他们打死才对的,死在满地的泥尿中,才是我应得的下场。” 原来刚才光头三人围殴林先生时,他就已经察觉到,公输门的人找上门了,林先生只需眨眨眼,就能送那三人下地狱,但当时的他,满脑子都在想卢家被吃绝户的惨案,陷入到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中,索性就放弃了抵抗,心想自己这一辈子被人追杀,东躲西藏的,这些年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干脆死掉好了。 结果恰好遇上了我们师徒俩,顺手给他救了下来,林先生向卢晓莹倾诉了内心的悔恨后,又看向我,说: “既然老天不让我死,那说明我还有活下去的价值,你们都是好孩子,我接下来的这番话,你们可要听仔细了。” 我和卢晓莹围坐在林先生跟前,专心聆听着。 林先生就开始跟我俩讲了,公输门的人正躲在外边偷听,可他一点也不忌讳,他讲他的: “咱们墨家的老祖宗墨子,手段神鬼莫测,道行深不见底,世人只知墨子会机关术,却不知墨家共有五大分支流派,分别是:非攻,节葬,天志,明鬼和非命。” 只有非攻这个分支,代表机关术,它为什么叫非攻呢?意思可以简单理解成,我这边的家伙什设计的非常精巧,威力非常恐怖,你别来找我打战,你来,你肯定死到全军覆没。 所以非攻机关术,它本身也有止战,呼吁和平的意思。 而非攻后面的分支,就跟机关术半点关系没有了。 比如说“节葬”,这个词的本意是禁止在葬礼时铺张浪费,提倡葬礼简单化,要知道古代王侯的葬礼,是相当奢华无度的,还有着让他人陪葬的恶习。 但如果把这个词放在术法流派中,它的意思就变了,节葬,是指杀完人之后,不应该浪费并丢弃敌人的尸体,应该让尸骨回归自然,反哺大地。 而林先生的主攻流派,正是非攻和节葬。 指着牛棚里大大小小的花盆,林先生对我俩道:“节葬流派的术,大多和植物有关,我长年累月地捣鼓这些玩意,是因为它们都是我的孩子,墨家认为,一草一木皆有灵,树木和花朵,也有着自己的思维和情感。” 我不是墨家的人,很难把自己代入到他的观点中,不过我寻思,林先生把这些东西讲这么细,是要向我们传功吗? 我猜对了。 坐在板车上的林先生,用期许的目光看向卢晓莹:“闺女,我要把非攻机关术,和节葬植物术,都传给你,机关术学起来很慢,需要一对巧手,你花点时间钻研,应该能入门。” “至于节葬,你学起来就容易的多了,你曾告诉我,你大学是学生物的吗?” 见卢晓莹点头,林先生满意地笑了,从怀里摸出一本厚厚的手札:“刚好专业对口,我的毕生心血,全部凝结在这本手札中,另外,我再送你几套制作机关必备的工具。” “你去把那边的小木箱拿来。” 林先生指了指里屋,卢晓莹不肯去,神色古怪道:“林叔,你好端端的突然这样,弄的人很奇怪啊?” “你的仇家找上门了,咱们先想法子退敌,这些回头再慢慢说也不迟。” 我也觉得挺不对劲,瞧林先生这样子,像是在交待临终遗言。 林先生摇了摇头:“我预感到这次的坎啊,我可能是过不去了,我老了,在这些年的东躲西藏中,我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我的双手关节都生锈了,我已经用不出术了。” “我现在传功给你,就是想弥补我对卢家的亏欠,闺女,你父母,你一家三口都是好人,这些年你们百般关照着我,可当你家遇到灭门大祸时,我却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而选择当缩头乌龟。” 卢晓莹沉默片刻,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你也有你的苦衷。” “不!这件事,让我永远无法释怀!”林先生语气坚决道:“我必须为你做点什么,弥补我内心的亏欠。” 这时,牛棚外传来一阵怨毒尖损的女声:“你这挨千刀的老乌龟!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啊?” “这姑娘全家,等于是被你活活害死的!” 女声越骂越毒,鬼哭狼嚎似的从四面八方传入牛棚:“墨家的人,不过是些伪君子,真小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被吃绝户,却无动于衷,姓林的,你当真是又坏又蠢又自私!你活的猪狗不如!你还是快点自尽吧,免得一会脏了我们的手!” 过了会,那骂声又转变成了男声:“对啊!你迟早要被我们找到的,你当初还不如爷们点,帮帮人家,人家也就不用死了。” “卢家对你那么好,三餐供着你吃喝,还给你买药疗伤,你却忍心见死不救,林木根,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我听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狠狠地朝那男声怼道:“马后炮谁不会啊?我草你个吗的?” “你要跟我唠这里面的因果,我能陪你唠三天三夜不带停的,林木根最早是为了躲避你们这些狗木匠的追杀,才跑来鸡爪村的,所以卢家这件事,你们这些狗草的傻篮子也逃不开干系!” 牛棚外的声音突然停了,四下除了狂暴的风雨声,再无半点动静了。 林先生并不理会那骂声,将手掌轻按在卢晓莹的头顶,向她的脑皮层深处,传达了一大段繁杂的高维信息。 一分多钟后,他缩回手掌,只见卢晓莹神色迷离,摇摇晃晃跟喝醉酒似的,竟流出了鼻血。 我连忙将她扶到我怀里,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等卢晓莹清醒过来后,林先生抬头看向我,语气轻柔道: “小伙子,我瞧出你是妖狐幻术流派的人,墨家的术,追寻的是真实本源,和幻术背道相驰,你怕是学不了的。” 第460章 夫妻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人的招子好毒!我未曾出手,他仅凭外边判断,竟直接点破了我的身份。 “没关系的前辈。”我谦逊道:“卢晓莹是我徒弟,她学跟我学是一回事。” 术这东西,最忌贪多嚼不烂,我有妖狐幻术,有朱雀炉,人皮灯,阴如意和明王神通,这些东西就足够我吃好一阵的了。 墨家的非攻机关术,要看图纸,要长年累月地搞木工活,更要一对巧夺天工的玉手,这些外部条件缺一不可,才有入门的可能。 我没这时间。 相比复杂深邃的机关术,我对节葬流派更感兴趣。 而且节葬之后,还有三大派系,天志,明鬼,非命,这三个又都代表什么呢? 林先生叹息道:“这些我也没能涉及,这些年,墨家的人被公输门诛杀残害殆尽,剩余为数不多的几人,散落在全国各地,将来你若是有幸能遇到他们,就报我的名字,说不定能学到这三个分支的术。” 看了眼窗外的雨,林先生面露杀机道:“节葬适合内心阴柔的人学,不适合你,但我有一套大幻术,一会可以传授与你。” “你二人先随我来,看我杀光公输门的那些木匠!” 牛棚漏雨的房顶上,垂下许多根麻绳,林先生随手捏住一根麻绳,往下狠狠一拉,只见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轰然落下,被他轻轻接住。 打开木箱,里面摆放着两条木制的小腿,做工精美到让人叹为观止,腿肚子的镂空处,隐隐透着许多复杂的机关齿轮。 在我和卢晓莹惊奇的注视下,林先生将这两条木腿按到光秃秃的膝盖上,机关咔嚓一卡,这位本来要靠板车行动的残疾人,就这样不可思议地直挺挺站了起来。 我还算好的,卢晓莹惊的简直合不拢嘴,她做梦也想不到,村里这个只会养花的中年傻子,真实身份。居然是墨家机关术的大师! 木箱里还摆放着不少布口袋,里面装的应该是墨家斗法用的家伙什,林先生将它们依次取出,塞进怀里,然后大步流星地朝牛棚外走去。 我跟卢晓莹紧随其后。 此时,我布置在村外的埋尸阵,已经彻底被雨水冲垮了,可雨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 牛棚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影子,之前辱骂林先生的那些个探子,不知跑哪去了。 林先生不管不顾,径直朝着村外走去,出村后,他朝着西北方向前行了数百米,来到一处溪流前,盘腿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和卢晓莹师徒俩,则躲到了距离林先生十米开外的灌木丛中。 我蹲在灌木里,朝前方瞧去,小溪对面是个小山坡,山坡上种满了密密麻麻的竹林,从竹林深处,阴阴惨惨地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子。 版纳浴帘的天气,比小姑娘的心思还难猜,前一秒还在下暴雨,这两人出现后,雨唰地一下就停了,天空乌云急速消散,太阳光打下来,在小溪上空照射出一条美丽的彩虹。 林先生背对着我们,注视着溪对面的两人,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身材极高,瘦的皮包骨头,却驼着个背,像极了一颗歪脖子树。 这男的大约五十来岁,长着张狭长的驴脸,眼皮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面部皮肤呈现出病态的死灰色,皮肤下遍布着蛛网般的漆黑毛细血管,他的丑陋并不足以让人惧怕,让人惧怕的是,男人腰间挂着五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些人头有男有女,都戴着银制耳环。 卢晓莹用胳膊肘轻轻碰着我,在我耳边吹气如兰地小声道:“这些都是黑苗子的人头,这人来鸡爪村的路上,大概率遇到了黑苗的伏击,他获胜后,把他们的人头割下来,挂在腰间当战利品呢。”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那女的。 女的披头散发,三十来岁,一米五几,身材略显胖,圆脸上涂着厚厚一层粉,却依旧遮不住眉宇间的凶光。 女的腰间没挂人头,而是挂着许多木匠用的家伙什:小锯子,木槌,墨斗和刨子之类的工具。 夫妻俩皆身穿粗麻制的白色长袍,胸口印有象征公输门的符号:一个大大的黑色“鲁”字。 俩人来到溪边后,冲对面的林先生微微鞠躬,林先生直视二人,叹息道:“我以为来的是小探子,结果来了大拿,看来,公输门这次为了弄死我,是下了极大的血本啊!” “连湘西双鬼都请来了?” 女的开口道:“林木根,你一辈子东躲高原地,宛如一只丧家之犬,今天,你的逃亡生涯终于迎来了结束。” 男的也道:“我们夫妻双鬼,大老远从湘西赶来,缉拿你的狗命,你死后,公输门再无克星,咱们的鲁班祖师爷,也能彻底瞑目了。” 他们那边对着话,这边,卢晓莹好奇地问我:“她俩明明是人,为何要称自己为双鬼呢?” “装比呗。”我漫不经心地答道,指着二人问她:“这俩人跟我比,谁厉害?” 卢晓莹毫不犹豫地答道:“那肯定是她俩厉害了,不然你也不能躲起来,还躲这么远。” 我又问她:“那她俩比我厉害多少呢?或者说,我跟她俩对掐,我能坚持多久?” 眼力件这玩意,我之前就特意强调过,你首先得会判断,哪怕你感知不到气场,你也得用第六感,用鼻子闻出对方是个什么味。 味儿要是不对,那你也别想着跟人家斗法了,你赶紧找借口开溜吧。 回头我管青丘再要来一对狐瞳,给卢晓莹安上,不过这些对危险感知的基础能力,她还是得多练。 卢晓莹紧紧夹着玉腿蹲在我身边,手托香腮想了想,说:“这得分两种情况,打照面你转身就逃的话,能坚持个十来分钟才能被追上,毕竟你有红狐步嘛。” “你要选择和她俩正面硬刚的话,我估计你最多只能坚持三秒。” 我不置可否地再次问她:“可是你忘了,我有人皮阴灯啊。” 卢晓莹迟疑片刻后,干脆利落地答道:“阴灯讲究先手,你先念口诀,然后点灯,等白光照过去后,才能生效,你觉得人家能给你先手的机会吗?” 我冲女孩投去赞赏的目光,内心大感欣慰,这姑娘真不错,冰雪聪明不说,眼力件也生来上乘,别说给我李丑当徒弟了,就算给我李三坡当徒弟,她也有这资格。 我俩说悄悄话的功夫,前方小溪两侧,斗法前的垃圾话时间结束,我以为要开始撕巴了,我紧张的憋着口气,死死盯着前方。 谁知,那夫妻俩喷完垃圾话,竟转身走回到了竹林里。 “啊?就这?”卢晓莹看的也是直皱眉。 更特么离奇的是,林先生稳坐在大石头上,目送二人离去,竟然也没有要追赶的意思。 第461章 竹军 我起初也觉得特别纳闷,这场斗法,是我此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种高维对抗,是来自战国末期,诸子百家中的墨家,和由木匠的祖师爷,鲁班所创立的公输门之间的艺术碰撞。 它可能和我理解的斗法还不太一样。 我经历过许多场斗法,有依靠肉身硬碰硬的近身厮杀,更多的则是高维能量的比拼,手势是一方面,咒音是一方面,高维能量表达出的效果是另一方面。 我看向林先生孤零零的背影,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会让夫妻就这样离开,我会在她们转身的瞬间,用最恶毒的术偷袭,并一击杀死他们。 我更不会目睹着卢晓莹家被吃绝户,而无动于衷,我才不会在乎所谓的“微弱气场波动”惊动敌人,暴露坐标,别说区区一个公输门了,哪怕这片土地上的十五亿人都在不顾一切地找寻我,追杀我,我也要将那些吃绝户的人剥皮抽筋,内脏碾碎,最后再拿他们的骨灰做成手卷烟抽。 这么说也许不太地道,但我的观点和前来追杀他的夫妻完全一致,我觉得林先生的确活的太过懦弱了,为了守护所谓的墨家传承,一辈子装疯卖傻,活的犹如过街老鼠,卢晓莹家对他有恩,那天吃绝户时他也在场,他明明可以抬一抬手指,轻松化解卢家大祸,可他为了不暴露自己,选择了眼睁睁看着恩人家破人亡。 这在我看来,一定是愚蠢,懦弱到不可理喻的。 卢晓莹可能也是这样想的,林叔,你当初爷们点,我爸妈也就不用死了,我白对你那么好了。 但我转念一想,渐渐也就释怀了,我经历的这些,并不是什么小说,而是我的真实经历——小说中的每一个角色,其行为都必须合乎逻辑,并且完美贴合他的人设,坏人自然要做坏事,好人则要给主角当狗,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通过阅读这些书籍,将自己代入进主角视角中,来满足现实中的缺失。 然而现实却是一个混沌无常的扭曲集合,现实的魔幻和抽象,是完全没有道理可寻的,现实里永远没有完美的角色。 这是件好事:林先生这种不完美角色的存在,反而在一个侧面,印证了这段故事的真实性。 我们蹲在灌木中等了好一阵,这期间,林先生始终端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一动不动,背影显得孤寂而苍凉。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竹叶的唰唰响声,以及溪水的孱弱流淌声。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幽黑的竹林子深处,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我紧张的手心满是冷汗,放目瞧去,就看从幽黑的竹林深处,走出无数人影子。 来人众多,密密麻麻,数量粗略看,至少有上百人。 我惊的头皮乱炸,这是?公输门全体成员,都倾巢出动了吗? 卢晓莹缩回脖子,颤声对我道:“公输门是有多恨林叔啊?一百多号人大老远地跑来版纳,光机票都多少钱呢!” 但很快,我们就瞧出了端倪,这一百多号人,并不是活人,而是清一色的木人。 不,确切地讲,是竹人。 这些竹人个头和活人类似,全身画满了蝌蚪般的符文,做工看似粗糙,实则精细无比。 每只竹人的躯干,都是仿照活人的模样,用竹板拼接成的,女性竹人胸脯微微隆起,男性竹人则胸膛宽厚结实,胳膊腿的构造也严格符合人体比例。 甚至制作者为了加固其内部结构,特意在竹人们的重要关节处的镂空中,安装了精密且复杂的金属齿轮。 制作者正是那对号称湘西双鬼的夫妻,此刻她们正躲在竹林深处,从远端操控着这些竹人。 竹人们行动高度统一,步伐缓慢且空灵,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沿着山坡向下,齐刷刷朝着林先生进军。 此情此景,看的我阵阵牙酸,前来缉拿林先生的这对夫妻,不是什么小角色,这两人想必在公输门内的地位极高,据我所知,寻常鲁班家的木匠,是玩不出这么大的阵势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驱动着竹人们的行动呢?是,它们关节里安装着大量精密且发足的齿轮结构的,可是驱动齿轮运转的能量,又是什么呢? 我看的满腹狐疑,我向来如此,越是搞不懂的事,我就越喜欢去钻牛角尖,你不能简单就用一句“高维能量”,就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场面上至少一百多只竹人,这得需要多恐怖的高维能量,来驱动它们啊? 当第一只竹人走出斑驳的树荫,被烈日照射时,卢晓莹顿时惊呼一声:“李丑你快看!竹人身上有刀!” 我眉头紧锁,每只竹人的双手双脚,以及胳膊肘等关节部位,都安装了锋利的月牙刀刃,每一把刀刃都长约半米,在烈日下反射着阴惨惨的光。 这并不诡异,竹人是用来杀人的,木匠自然要将它们尽可能地打造成杀人机器。 诡异的是,这些竹人的脸。 每个竹人的脑袋都是方形的,前后左右各有四副面孔,随着缓慢行军,这四副面孔就好像密码锁的转轮似的,不停咔咔变换着。 如果只是粗制的模糊面孔,还不足以让人感到惊悚,吊诡的是,竹人们的方形面孔,是严格按照世人脸谱所设计出来的,甚至为了加强真实性,木匠特意在每副面孔上都贴了血淋淋的人脸皮! 这是个烈日高照的午后,这条小溪周围的风景格外优美,蓝天上的彩虹尚未散去,雨后森林的泥土气息格外新鲜,然后竹人大军就这么阴惨惨地过来了,惊的四下鸟雀乱飞,原本晴朗的天空,再次涌现出乌云。 林先生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任凭竹人军队朝着溪边挺进。 第462章 高维展开 我怀疑这人是不是死了?火都要烧到屁股了,你倒怪沉得住气的呀? 我抓起颗小石子,朝他后背弹去,砰的一声,石子在后背崩碎,可林先生依旧没有动弹。 不对! 我一咬牙,拉着卢晓莹往后撤,一直撤进后方的村子里,躲在一处土墙后面,我探出脑袋,朝对面的竹林深处瞧去。 “林叔他?不会真死了吧?”卢晓莹看的也是一脸焦急,刚才在牛棚,这中年男人被三个流氓狠狠殴打,鬼知道他被打了多久?这会难道伤势发作,一命呜呼了?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林先生若是真死了,湘西双鬼也就该现身了。 该死的湘西双鬼,这两只臭篮子躲哪去了? 我能感知到夫妻俩就躲在溪对岸的竹林里,可是隔太远,我无法锁定到两人的方位,我只得向青丘呼救,打算借助他的瞳力去找寻。 青丘及时做出了回应,野狐禅世界里的他,正穿着开裆裤跟着一群小屁孩玩泥巴。 青丘食指朝眉心轻轻一点,我的视野立刻被放大,直接洞穿成片竹林,锁定到了夫妻的藏身处。 原来这两只下贱木匠,正躲在距离我们数百米开外的一个小土台子上,那个腰间挂满人头的“男鬼”,正面色狰狞地盘坐在地,双手合十举在胸前,指尖不停微微颤抖着,他在用鲁班家的独门秘术,遥控着竹人大军。 所以,他真的是在凭一己之力,同时操控一百多只竹人!这个人的道行到底有多恐怖? 佛教有个东西叫“证量”,就是说你拿观察到的外物,来和你自身能量做比较,从而推算出你的境界。 我忍不住拿男鬼的修为,来和李三坡做证量,我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这个人的实力,是要凌驾于李三坡之上的,巅峰时期的我和他对掐,我真未必弄的过他。 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暗暗启动人皮阴灯,用白光照向其中一只竹人,和我想的一样,灯罩上没有浮现出竹人的投影,也就是说这些玩意,是完全免疫阴灯的。 可阴灯明明是二品秘宝啊!怎么却连木匠手下的一只竹人都杀不死呢? “阴灯只对有魂儿的东西生效。”青丘用树枝捅了捅对面小孩的牛牛:“竹人又没有魂。”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目光挪到女鬼身上,这个微胖的老娘们正守护在丈夫身边,使劲用刨刀削竹子。 可她削出来的并不是弯曲的竹片,她这个刨刀很不对劲,削出来许多像头皮屑般的东西,雪白雪白的,密密麻麻,掉落在面前的布袋中。 夫妻俩分工明确,男的负责遥控竹人,女的搁这现场刨,我起初看的糊里糊涂,可接下来,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男鬼张了张嘴,从口型看,可能是说了句:不够!于是女鬼就放下刨刀,从布袋里抓出一大把竹屑,看都不看,就朝前方猛地一撒! 一百多只竹人,就这样,以一种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形式,凭空出现在了湘西双鬼面前,在男鬼的操控下,第二批竹人大军也朝着山下杀去。 有那么一刻,我的意识产生了剧烈的撕裂感,在我儿时,我听爷爷奶奶讲过不少关于鲁班厌胜术的传闻,我知道这是个非常卑鄙,阴损的邪术,但会它的人寥寥无几,成年后,我也见过几位鲁班派系的木匠,在我看来,这些人的术平平无奇,并没有老辈人口述的那么厉害。 现在,我在这场断离舍的大劫中,从湘西双鬼身上,亲眼目睹了厌胜术的至高传承,我的认知被彻底刷新了,我亲爱的家人们,我必须如实向你们坦白,我看不懂这玩意,真的是一点都看不懂。 这画面,让我联想起古代道教中,一个叫做撒豆成兵的术,但是竹人的做工是那般的精密复杂,每一只竹人的制作,不但要用到大量的竹板,隐晦的符文,复杂的金属齿轮,锋利的刀具,甚至还要用上活人的脸皮做装饰,这样的结构,即使顶级匠人也需要一个多月的努力,才能赶工的出。 可女鬼做了什么?她只是简单地将竹节刨成了竹屑,随手一撒就完事了? 这怎么能解释的通呢? “还搁这撒豆成兵呢!”青丘毫不留情地挖苦我道:“这叫高维展开!学着点吧李狐狸,你的认知太落伍啦!” 高维?展开? 我的视线从竹林深处收回,我严重低估了公输门的可怕,这个由鲁班设立的神秘组织,其中隐藏了太多的能工巧匠,正如他们看不懂我的幻术一样,我同样看不懂这些人的术。 而且这帮匠人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你不能通过他气场展现出的道行,来判断出他的实力,湘西双鬼道行在修罗境上下,可他们展现出的实力,已经接近黄泉境了。 第二批竹人后发先至,追赶上了第一批,二百多只竹人渡过小溪,将林先生团团包围其中。 但竹人们并没有急着进攻,这些不具备灵魂的死物,显然对林先生无比忌惮,它们只是在一点点缩小包围圈,它们的关节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四副人皮面孔在发条的驱动下,急速转动着。 我和卢晓莹为林先生捏了一把汗,我已经和姑娘说好了,一会只要情况不对,请拿出你二百米栏的状态,掉头逃命吧! 当包围圈收缩至五米范围时,林先生终于活了,他挺了挺腰,手伸进袖口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只小小的蒲公英。 是的,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蒲公英。 这时,躲在暗处的男鬼神色大变,竹林里传来了他的疯吼声: “杀!” 竹人大军一起出动,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朝着林先生扑去! 二百只竹人,八百把月牙尖刀,反射出万千阴光,刺的人睁不开眼。 林先生临危不惧,将蒲公英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大片的白毛飞出,它这个毛还不是只朝一个方向飞,它是四面八方乱飞,越飞越多,场面上就跟下起鹅毛大雪似的,白花花一大片。 第463章 竹姑娘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眨不眨,我拼了命地想看懂这其中的因果,我的狐瞳能看出,这些漫天白毛在空中被分解成极其细微的颗粒,顺着竹人关节的镂空处,进入了它们的体内。 喊打喊杀的现场,瞬间寂静到鸦雀无声,二百多只竹人,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似的,全部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最恐怖凄杀的画面出现了! 这些竹人的身体里,猛烈地生长出无数花朵!这些花朵呈嫩黄色,每一朵都有巴掌大小,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从稚嫩的花骨朵到彻底绽放,只在电闪雷鸣间完成,等我反应过来时,小溪边已经开出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 卢晓莹更是惊到下巴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在我俩的傻傻注视下,那二百多只竹人,身体快速瓦解,崩塌,断裂的竹片,破碎的金属齿轮,人皮混合着断刀,崩的满天都是,又降下腥臭的血雨。 我更是惊恐地发现,这些竹人内部,还安装了许多木制的脏器,血雨正是这些脏器破裂后喷射出的。 林先生支起一把木伞,端坐在石头上,定格后的背影,帅成了一副世界名画。 是的,这就是墨家的奥义传承,节葬!以植物为通道,向高维世界表达意愿,蒲公英化作的细小颗粒,实际上是一种神秘花朵的种子,这些种子进入竹人体内后,迅猛生长,一根根坚韧的藤蔓,无情地将竹人崩裂。 这场古代墨家与鲁班家的艺术碰撞,以林先生的胜利告终,他这边从始至终,只吹了下蒲公英就完事了,而双鬼那边一个刨竹,一个念咒操控,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竹子开花?咒我们夫妻死是吧?” 幽黑的竹林深处,传来男鬼的恶笑声。 女鬼也附和道:“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开花即预示着死亡,毁了我们这么多竹子,还要咒我们死,这人当真是坏到家了!” “可是当家的。”女鬼话锋一转,又阴阳怪气道:“大家都是玩木头的,他道行比咱们高,手段也比咱们精妙,咱们打不过他,这可怎么办啊?” 男鬼收起笑容,阴侧侧道:“孩它娘你不要忘了,咱们背后站的是鲁班爷爷!狗日的,这场斗法不死不休,有鲁班爷爷看着,我就不相信咱们能输给他?” 女鬼笑的合不拢嘴:“你猜怎么着?鲁班刚才跟我讲了,说这姓林的活不过今日……” 这对夫妻俩躲在竹林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挤兑着林先生,可惜,竹林密度太大,距离又过远,阴灯照不过去,不然我非给这俩狗篮子放点血出来不可。 林先生始终不吭声,垂着脑袋坐在石头上,像是睡着了。 “当家的。”女鬼又道:“等摘下姓林的狗头之后,那两个小兔崽子怎么对付?” 她说的是我和卢晓莹。 “哼!墨家的后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死!抽魂剥皮后制成阴偶!”男鬼恶狠狠道:“另外,我已经给门里发去了书信,版纳的雨林里说不定还藏着墨家的余孽,公输门还要派高手来,好好扫荡此地!” 我草你个狗比东西!我心里暗骂着。 双鬼一直搁那哔哔赖赖,我也是经历过多场血腥斗法的人,我没见过嘴这么碎的仇家,正寻思着要不要回骂几句呢,这时,我无意间瞥见竹林里的微小动静,顿时吓的魂魄离体,连忙大声朝林先生示警道: “小心弩箭偷袭!” 竹林深处,双鬼不知从哪搞来一架大型弩车,两人边大声咒骂着,分散林先生的注意力,边将弩车对准他。 我能看的见,是因为我管青丘借了视野,林先生此时还蒙在鼓里,甚至还懒洋洋地回头问我:“你说啥?” 等弩箭发射过来时,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三只电线杆子那么粗的弩箭,连珠炮似的射出,速度快过闪电,恶狠狠地炸在我们面前!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端,小溪边,那刚生长出的美丽花海,瞬间被冲击波毁的荡然无存,天空中扬起几十米高的碎石尘土,连整条小溪都被炸成了粉碎! 我反应何等迅速,早拉着卢晓莹躲进了不远处的农户家里,我们之前藏身的土墙,被冲击波撞的轰然倒塌,就连房间的墙壁上,都被碎石打的千疮百孔! 我们躲藏的房间,恰好是老光棍姚树林的卧室,姚树林这狗日的,不知从哪收集来许多卢晓莹的照片,连她小时候的都有,贴的满墙壁都是。 他馋卢晓莹身子都要馋疯了,可能每天晚上都在对着这些照片打胶。 一分多钟后,尘烟消散,我和卢晓莹狼狈地从床底下爬出,盯着满地自己的照片,卢晓莹气的脸都红了,饱满的胸脯急促起伏。 我顾不上那么多,跑到屋外一瞅,好家伙,前方出现了一个数米深,十余米长的大土坑,小溪被土坑一分为二。 我当时看到这画面,我腿都在打摆子,我就寻思,什么样的弩箭,能爆发出这种毁灭力?就别扯他在箭头按火药了,他哪怕直接拿导弹炸,也不可能炸出这么猛烈的动静啊? 我草特么的公输门,这组织简直比互助会还要邪门! “李丑!你快看!”卢晓莹指了指土坑边缘,兴奋地手舞足蹈。 林先生还活着,他依旧撑着木伞,稳坐在原地,从始至终,他连窝都没挪一下。 湘西双鬼直接傻眼了,女鬼干脆坐倒在地,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当家的!快喊救兵!这人咱们真对付不了!” “喊过了,救兵没那么快来啊。”男鬼也有些无奈,沉默片刻后道:“孩它娘,去把咱们的竹姑娘取来!” “姓林的主攻节葬流派,拿植物种子克制竹人,哼哼,我的竹姑娘专吃花粉和种子,我看这回他怎么活?” 竹姑娘?那是个啥叽霸东西? 妇女一下不愿意了,哭着嚷嚷道:“竹姑娘?那是咱俩结婚那年,节度使送我的嫁妆!每一只竹姑娘,都是节度使呕心沥血,手指摩出血茧子制出的,我怎么舍得……” 男鬼厉声打断她:“已经命悬一线了,你还在乎那些?快拿!再犹豫,咱们就成真鬼啦!” 女鬼极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摸出个黑布袋,递给丈夫。 男鬼将布袋口解开,往外倒,倒出一大堆碎木屑来。 这些木屑飞在半空,化作一只只造型恶心的木蛾子,这些蛾子每只都有女人拳头大,生着四对肉翅,长着毛茸茸的小人脑袋,抖动着身上尸油般的粘液,朝着林先生黑压压地飞来。 第464章 吓哭 那场面就跟谁家小孩捅了马蜂窝似的,一大团黑云嗡嗡地叫着,铺天盖地般从竹林里飞过来,数量多到无法预估。 这画面我看着倒还好,却给卢晓莹吓的够呛,美丽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身体止不住发起抖来。 这不怪她胆小,老爷们看到这画面,都得吓到抱头鼠窜,更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卢晓莹勉强能接受人皮竹人,毕竟那些玩意再吓人,好歹也是人形的,容易让人联想到被提线操控的木偶。 到了木蛾子这,女孩就一下接受不了了,首先,这些玩模样实在是非人,它们整个身体也就巴掌大小,那脑袋更是小的只有葡萄大,可就这么小的脑袋,五官却和活人完全一致,而且还都是披头散发的女子造型,眸子猩红如血,个个张着张着血盆大口,吐着长舌,面色狰狞,怨毒至极。 这些木蛾子的蛹尾处,还都生长着锋利的尖刺,从尖刺处反射出的绿光来看,毒性还不小,活人一旦被蛰中,一定是必死无疑的。 再配合那些恶心的肉翅,那至少数万只的恐怖数量,这些种种恐怖元素叠加在一起,瞬间就激活了人类内心深处,对虫类本能的恐惧。 以及密集恐惧症。 “我……我感觉我在做噩梦。”卢晓莹惶恐地盯着那漫天的木蛾子,眼眶泪珠不受控制地往外淌,手还摸到自己洁白的大腿内侧,使劲掐了几下。 可即使掐到通红,噩梦也无法醒来。 其实蛾子群锁定的目标只有林先生,我们站在姚树林家门口观战,距离蛾子群有五十多米远,这个位置是相对安全的,即使有少数蛾子飞来,我们也可以进屋躲藏。 我冷眼注视身旁的卢晓莹,之前屠村时,她表现的相当勇敢,杀起人来干净利落,即使血喷的她满脸都是,她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这会怎么就吓成这幅熊样了?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卢晓莹只是一个刚接触修行的普通姑娘,这一连串的血腥遭遇,已经彻底撕碎了她的三观,和所有凡人一样,她以为世界是科学和守序的,可当这个认知一旦被打破,自然会让她产生一种极不真实的死亡幻觉。 我刚开始接触修行那会,也不是没被吓尿裤子过,我自个都勇敢不起来,我凭什么要求一柔弱姑娘勇敢呢? “看仔细了。”我指着远处的蛾子群,在卢晓莹耳边道:“这就是你死了活了都想踏入的江湖,你已经获得了林先生的传承,以后你就是墨家的人了。” “我和林先生不能陪你一辈子,迟早有一天,你将独自一人,面对来自公输门的恶意!” 卢晓莹死死咬着嘴唇,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说话的功夫,蛾子群噗嗤噗嗤地飞过了小溪,来的近了我这才听到,这些木蛾子居然还都会说人话,蛾群盘旋在半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听不清具体在说啥,像是数万个娘们沙丁鱼般挤在火车站候车大厅,熙熙攘攘的声音非常嘈杂。 直面数量惊人的蛾群,林先生一点都不带怕的,甚至还有心给卢晓莹现场教学: “闺女,我刚才给你看的是植物节葬,现在我给你展示非攻机关术,你瞧好了,能悟多少是多少!” 卢晓莹柔柔地答应了声,勇敢地上前一步,仔细观看。 林先生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根长条形的小物件,我眯着眼瞧去,那是一根褐色的九节木蛇,有一尺来长,台球杆粗细,林先生用手捏住蛇尾,轻轻一甩,那木蛇一下就活了过来,体内发出齿轮运转的咔咔声。 木蛇扭过头来,朝着林先生吐了吐信子,突然张嘴,朝他面门上狠狠咬去! “啊!”卢晓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寒毛都炸了。 别说她,连我也看的一头雾水,我对非攻机关术的了解甚少,只知道这些个小物件内部设计相当精细繁琐,蕴含了古代大贤的智慧结晶,林先生手中的这条木蛇,显然也是机关术的一种。 一条木蛇,如何能对抗的了这么多的木蛾子?而且木蛇噬主,又是个什么原理? 林先生不躲不闪,任由木蛇在他脸上猛咬,这木蛇吸饱了人血后,两颗灰暗的蛇瞳,突然冒出妖异的血光,松口,蛇头对向蛾子群,然后身体像机关炮那样急速旋转起来。 九节蛇身,每一节都在旋转中缓缓展开,通体冒着刺眼的红光,伴随着嗡嗡的响声,那蛇嘴被开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从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昆虫! 我冷汗顺着下巴流个不停,我瞧明白了,蛇嘴里飞出的昆虫,是一只只木制的蝴蝶,这些蝴蝶和狰狞扭曲的木蛾子完全相反,它们的翅膀是碧蓝色的,飞行的姿态也相当优美,仿佛蓝天被敲碎了,散落下来的玻璃渣。 成千上万的木蝶,朝着蛾子群迎上去,木蝶只有鹌鹑蛋大点,蛾子比它们大多了,可它们却是蛾子的天敌,当时场面上黑压压一片,乱到看不清楚,半空中响彻妇女凄惨的尖叫声——候车厅那些沙丁鱼般的娘们,像是被硫酸泼了似的,叫的是惨绝人寰。 木蝶数量不占优势,被木蛾子围成一团夹击,可木蛾子的尸体却像雨点般往下落,而木蝶却几乎没什么损失,高下立判。 这第二轮斗法的血腥程度,让人瞠目结舌,木蝶头部长着剪刀般的钳子,专攻木蛾的头部,我当时就看那一颗颗葡萄大点的女人脑袋落地,心里毛烘烘的,前胸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不摸还以为是虫卵。 卢晓莹更是看的直迷瞪,手死死捂着嘴。 随着更多木蝶加入战场,木蛾子迎来了大溃败,一会功夫不到,场面上几乎看不到蛾子了,剩余的也无心再战,不顾一切地四散着逃跑。 第465章 将死 有十来只木蛾朝着我们的方向逃来,我将卢晓莹拉到身后,勾魂索扔出去,猛地一挥,铁钩将这些木蛾割的血肉模糊。 “李丑,救我啊!” 一只木蛾从后方朝着卢晓莹飞来,我扭头瞧去,右手快如闪电,抢在它偷袭得手前,一把狠狠捏住了它。 这蛾子还真是纯木制的,我将这恶心东西捏在手里仔细端详,先是将它蛹尾处的毒刺拔出,然后掐住这玩意的小脑袋,用小刀在它腹部轻轻一划,里面的肠器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然后连肠器也是木制的,血水中还带着许多金属小齿轮。 我心中错愕,这么小的一个玩意,内部结构却这般错综复杂,光是蛾蝉内部,就制作的跟个迷宫似的,可见制作它的匠人,其手艺是有多么高深莫测。 之前听女鬼说,这些木蛾好像是出自一个叫“节度使”之人的手? “上午打麻将输了二百,把气全出在王桂芬身上,一刀砍死王桂芬!” 被我活体解剖的木蛾,嘴里发出怨毒而意义不明的嚷嚷声,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被我捏住脑袋,像挤青春痘似的,挤的粉碎。 一两只这样的蛾子,甚至十几二十只我都能对付,但你要让我像林先生那样,一人对抗几万只木蛾子?巅峰时的我都未必能做到,更别提现在这吊样子了。 于是我理所应当地证量出一件事:我和林先生之间的差距,大到无法预估,甚至湘西二鬼那种级别的人,都能像捏死只臭虫那样捏死我。 这件事我必须特意强调,不是说我有了人皮阴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片雨林和阴间其实并无区别,公输门,黑苗子,仙家,互助会……随便跳出一个物种,都能轻易要了我的小命。 要始终对未知保持敬畏。 丢下蛾子尸体,我拍了拍手,见卢晓莹像看怪物似地看着我,我表示不解:“咋了?” “没咋。”她干笑着道:“你胆子真大,什么都不怕,我胆子有你一半大就好了。” 我说胆量是练出来的,人不能受太多惊吓,受惊吓多了最后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被吓成精神病,要么被逼成铁石心肠。 说话间,我瞧向前方战场,满地蛾尸,获胜后的木蝶,也重新钻回木蛇嘴里,场面上除了林先生,再不剩任何活物了。 林先生将木蛇收回怀里,回头冲我们笑了笑:“孩子们出来吧,结束了!” 我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先瞧向竹林深处的二鬼。 “完了,全完了!它们的信息有误!那姓林的是大妖魔!咱们对付不了!”男鬼脸色惊惧到扭曲,转身就逃。 女鬼跟在丈夫身后,嘴里不停咒骂着:“非攻,节葬,墨家的妖法果然卑鄙,姓林的,有种你别跑,公输门的大高手已经在路上了!你,你快完蛋了!” 我眼瞅着林先生放任二鬼逃跑,而不管不顾,心中暗暗生疑,放这俩畜生走了,那将来一定是莫大的隐患,不过我也没吱声询问,林先生的行事风格想必向来如此,做事不急不缓,但该做的他肯定不会落下。 眼瞅着二鬼快逃出我视野范围了,林先生这才慵懒地抬起左手,冲竹林深处比划出一个手势。 我没看到什么高维能量,他这手势打的非常随意,就好比我们朝讨厌鬼竖中指似的,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下就完了,可我却诧异地发现,远处正疯狂逃命的二鬼,像被施加了定身术,猛地僵在了原地。 夫妻俩像雕像似地僵在那,一动不动,显然生机已经断绝。 这两人是怎么死的?中了幻术吗?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以前的我,遇到再难解,再不可捉摸的事件,也能瞧出点线索来,可接触了墨家之后,我就觉得自个像个啥都不懂的二傻子,看啥都是新鲜的,比卢晓莹强不到哪去。 收回目光,我们来到林先生跟前,男人擦了擦脸上的血,将那条九节木蛇交到卢晓莹手中: “此物名叫九转莲华,启动前,需要先吸食人血充能,我给你的那本手札中,有关于它的详细记载。” 卢晓莹有些害怕地摸着木蛇,将它插进后腰下方的热裤里。 害怕屁股被咬,她特意将蛇尾朝下。 林先生解开破烂不堪的上衣,将里面的布袋一个个交到卢晓莹手中:“我放在牛棚里的工具箱,你一会别忘了拿,另外这些布袋里的植物种子,是我才采摘来的,还新鲜的很。” “关于植物种植的方法,手札中也有记载。” 给卢晓莹认真地叮嘱一番后,林先生最后总结道:“闺女,你先学非攻,做些小机关小陷阱练练手,等道行起来点了,再学节葬,记住,学节葬的关键是,身有花香,花不离手……” “从今以后,你就是墨家的唯一传承了,你答应我,要亲手铲除公输门!替我报仇雪恨!” 卢晓莹轻声答应着,她可能也察觉出了点什么,有些不安道:“林叔,你脸色好差,我扶你回屋说。” 林先生摆了摆手,有些虚弱道:“我即将死去,给你俩交待完,我就该上路了。” 卢晓莹听的又惊又疑:“林叔你别吓我,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林先生又摆了摆手,扭头看向我:“我答应要传你一套大幻术,这套幻术名叫封天,是一个幻术师朋友临终前教给我的。 “说是封天,但其实封的只是敌人的感官。” 话说完,林先生就将幻术封天的手势,口诀全部传授给了我。 我手部大脉尚未开启,比划不出来,只能先默记下来,以后有条件了再学。 我这边不停感激着林先生,耳边传来青丘的低语:“这个人快不行了,李狐狸,你抓住机会,在他临死前,让他用气场帮你冲开一条大脉!” 我全身的十四条大脉,目前也只开启了足三阴经,勉强能用半套红狐步,我也着急,也想照青丘说的来,可我脸皮终究是薄,实在不想乘人之危,话到嘴边,半天说不出口。 林先生瞧出我心里有事,就微笑着问道:“你还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能给的都给你。” 第466章 关灯 我就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林先生听完,摸了摸我的脉,说:“果然如此,十四大脉不开启,修行难如登天。” 他食指轻轻搭在我手腕上,说着话,一股强大而暴虐的恐怖气场,直接透进了我身体。 我再次感受到了那泄洪般的冲击,暗暗启动大坟墓轮转术,引导林先生的气场冲击大脉。 林先生比龙婆木厉害千倍,五秒钟功夫不到,我足三阳经就被彻底冲开,这样一来,我可以像卢晓莹那样,完整地施展红狐步了。 这还没完,林先生的气场犹如一座大湖,恢弘无比,接下来又冲开了我的任脉。 至此,我体内的大脉被打通了七道,分别是足三阴经,足三阳经以及任脉,只剩下手部的六条大脉,以及督脉尚未开启了。 林先生散功之后,精神变得更加虚弱了,他盘坐在石头上,最后看了眼面前的卢晓莹,嘴里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丫头,你一定要将墨家,发扬光大!” 话说完,林先生脑袋一垂,当场就断气了。 卢晓莹用力晃动着他,愣了愣,嚎啕大哭起来。 我脸色也难看无比,这人名叫林木根,是墨家在人间已知的唯一传承,也是我和卢晓莹的半个师父,此人堪称玄学大师,一生却过的凄惨无比,整日装疯卖傻,四处躲藏,最后死在了这偏僻荒凉的大山深处。 我看到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林先生尸体里走出,冲我招了招手,转身离去。 强按住兴奋到嗡嗡作响的勾魂索,我目送着林先生的阴身离开,回过头来,看向面前冰冷的尸体。 我们都以为林先生是恶斗湘西双鬼后,力竭而死,但其实并非如此,我蹲下来,脱去他的上衣,就瞧见林先生从前胸到腹部,满是密密麻麻的淤青。 这段时间,他没少被那些村民殴打,在我们赶到牛棚前,他甚至已经有了自杀的念头,正如我之前所说,当作恶没有成本时,恶就成了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使命,这是人性。 卢晓莹顾不上擦眼泪,伸手抚摸尸身,摸到的尽是断骨,哪怕是钢筋铁骨的身体,也禁不住这般辱虐,他身子像个漏沙的拳击袋,早就不行了,他憋着最后一口气,击杀了湘西二鬼,又传功给我们后,完成了他在人间的使命,这才离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卢晓莹,林先生的凄惨经历,其中一定暗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细节,没有经历,就别去评判。 那些殴打过他的村民,已经被我们以最残忍的方式,尽数杀害了,但我心中的狂怒依旧没有消退,我们都知道,杀死林先生的不是那些下贱村民,而是公输门。 我扛起林先生的尸身,在卢晓莹的带领下,来到村后的坟营子中。 女孩的父母就葬在这里,她想让林先生葬在父母身边。 我俩挥汗如雨地挥动着铁锹,将林先生埋葬,卢晓莹跪倒在父母面前,放声大哭,我从村里找来些黄裱纸和冥币,一个老娘们迎面走过来,大声质问我:“你谁啊?来人啊!村里进贼啦!” 我铁钩出手,当场将老娘们脑袋一分为二,顺带勾走了她的魂儿。 等卢晓莹烧完纸后,我们绕着鸡爪村仔细找寻,杀到这村子再无半点活人后,这才返回牛棚,取走林先生的工具箱,又回到卢家果园,毁了张海伟家新迁来的祖坟。 离开村子后,我带着卢晓莹越过小溪,沿着竹林往上爬,来到湘西双鬼的尸身跟前。 我这时才瞧清她俩是怎么死的,她俩的身体,被自上而下地,竖着切分成了六个部位,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画面,就好比同时用六把菜刀,竖着切一块嫩豆腐似的。 这些部位彼此贴合的非常紧密,只能隐隐看见六道细长的血痕,由此可见凶器薄而锋利,至于具体是什么凶器切的,我们已经无从得知了。 我来到女鬼跟前,对着她轻轻吹了口气,六个部位朝着六个方向散开,血喷的满天都是。 对着男鬼也依法炮制后,我回头瞧去,只见卢晓莹正背对着我弯腰干呕。 在那一刻,我感到一阵错愕,我曾发过誓,不让自己活成阴森,嗜血的人,我想在内心深处保留最后一丝人性,我不知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但我好像已经开始对血腥和恐惧感到麻木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检查了下双鬼身上的物件,那把刨木刀是最让我感兴趣的,我捡起来查看,却失望地发现,这只是一把极其普通的工具,上面并没有任何气场波动。 我在双鬼身上只搜到几百块现金,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我挥动着勾魂索,四下找寻着双鬼的阴身,他俩这样的修罗境大能,魂魄一定是最耐烧的燃料,千万不能错过。 在四周找寻一番后,我闻着淡淡的尸臭,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边,找到了双鬼。 新死的魂魄疲惫而迷茫,正呆站在池塘边,不知想着什么,我很轻易就用勾魂索收走了她们的魂魄,强塞进阴灯里。 “我们接下来去哪?” 走出竹林后,卢晓莹轻声问我。 我回头看向她:“结束了,你已经报了家仇,也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机缘,你我缘分差不多也就到这了。” “再见。” 我转身就走,卢晓莹大步流星地紧跟在我身后:“不,没结束。” “帮我报仇的人是你,从龙婆木和那两只猪手中救下我的人,也是你,我刚才差点被木蛾子蛰,还是你及时保护了我。” “你的恩,我一定要千百倍地报答,而且你别忘了,我是你唯一的徒弟!” “徒弟自然是要跟在师父身边学本事的。” 我有些不耐烦地摇头:“墨家的非攻和节葬,就够你学一辈子的了,而且我这边,也已经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见卢晓莹化身跟屁虫,始终如影随形,我恼火地转身,用力捏着她双臂道: “我今晚要跟黄四姐攻打黑水洞,你留在我身边,什么忙都帮不上,你是累赘知道吗?累赘!” 卢晓莹委屈地注视着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没被男人这么嫌弃过,从我上高中起,那些男的就跟苍蝇似的围着我转,你是头一个……” 她的话我只听了一半,世界突然就关灯了,我眼前一黑,踉跄着栽倒在地,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467章 汗流浃背 在无尽的漆黑幽冥中,我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在这里,我是一名渴望着娶妻生子,而不断参加相亲的平凡男人,我一次次被女方开出的天价吓退,她们管我要60万,80万,100万,一个二婚带娃女人的价码,都高达20万。 我就在纳闷,找个妇女结婚咋就这么难呢?所以月薪五千的我,就注定孤独终老了呗? 媒婆说,彩礼高是因为现在女性已经觉醒了,你不够优秀,所以你找不到媳妇。 终于我还是把婚结了,我在鹤岗结识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妇女,过着一段不怎么样的生活,但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她的原因,我们一直没能有孩子,后来我一寻思,干嘛要孩子呢?这社会已经苦难到爆炸了,究竟多狠心的父母,才会让孩子出生在这样畸形内卷的时代呢? 妇女嫌弃我贫穷又没本事,后来也跟我离婚了,然后我老了,我死了,我死在一家敬老院,一间阴森的病房,或者是死在某个不相干的犄角旮旯里,路过的人瞧我一眼,笑着说,这煞笔老头可算是死了。 你们也瞧出来了,我在胡言乱语地说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疯了,我喝醉了,我脑袋被门夹成浆糊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死了。 最早我不想来,你们非要我来,现在我不想走,你们却非逼着我走。 我草你妈的。 在阴间或者地狱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又回来了,重复一段灰暗且乏味的底层人生,最后孤独死去,就这样式的,我在六道中永无止境地循环着,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中轮回,到最后的最后,我坐上了一叶小舟,游荡在灰蒙蒙的时间长河中,我问六道,这件事有完没完了?我累了,你别折腾我了,你让我永远地沉眠下去吧。 顺道也解放那些一世世陪伴我的妇女们,她们本不必跟着我受苦受穷,她们值得更好的人。 六道沉默地指了指天边的太阳。 是啊,只要太阳还活着,轮回就永不停息,当太阳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焰朝晖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着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 当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吗? ……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妇女的后背上,我还沉浸在一世世苦难轮回的幻觉中,醒来后我心想坏了,我又回人间了! 所以我是个刚开智的婴儿,这个背着我的妇女,一定是我母亲。 “妈?” 我迷糊地冲妇女喊了声,妇女回过头来,冲我甜腻腻地坏笑着: “这里就咱俩没外人,你再多喊几声,我可爱听啦!” 我揉着眼睛看这妇女,当我瞧出她是卢晓莹时,我脸臊的一阵红,我下巴搭在她洁白细腻的肩膀上,我说这是哪?我怎么了? “这里是版纳边境的热带雨林,你刚才晕倒了。”卢晓莹不但背着我,脖子上还挂着我俩的登山包,一只手里提着墨家的工具箱。 卢晓莹不愧是专业跑二百米栏的,她背着六十多公斤重的我,外加这些大包小包的,竟然还能迈得开步子。 “我没事了,我下来走吧。”摸了摸女孩洁白背部的细密香汗,我说:“别把你累着。” “我不累!”卢晓莹倔强地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我本来背不动你,但是你先前送给我的那点小佛光,派上了大用场,我力气比之前大了许多。” “特别是在学会红狐步后,体力更是充盈到用不完。” 她抓着我的双腿,将我往上背了背:“就是这该死的雨林,气温实在太热了,我的小背心和热裤都被汗彻底浸透了。” 爬上一个小山坡,卢晓莹回头瞥了我眼,问:“李丑,你刚才为啥管我叫妈?” 我一脸尴尬道:“我晕倒后,做了个很恐怖的梦,我梦见我一世世地在人间轮回,一世世因为找不到媳妇而孤独终老。” 卢晓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条件该说不说,想找媳妇是挺难的。” “你不说男人有本事就行吗?”我有些不满道。 卢晓莹气喘吁吁道:“但是太丑也不行,至少得差不多吧。” “对了。”她大步流星地背着我,在茂密的森林中疾行:“你知道你刚为什么晕倒吗?” 我说可能是中暑了,或者是林先生打通我任脉后的正常反应。 卢晓莹摇头:“是那只血环金钱蛇的余毒,你还记得吗?你为了破解龙婆木的迷魂计,手指让蛇咬了。” “我帮你吸出了大部分毒液,你说剩余的毒液,已经被佛光排空了,然而并没有。” 女孩边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边喋喋不休道:“你运气好,及时服下了蛇胆,寻常人被红环蛇咬了,一个小时内必死无疑,目前国内还没有化解这种蛇毒的血清。” 我轻轻抓着卢晓莹汗津津的葱白胳膊,保持着身体平衡:“你不对劲。” 卢晓莹:“我哪不对劲啦?” 我说,你但凡是个正常点的妇女,你就应该丢下我,拿着所有钱财立刻逃命去。 卢晓莹冷声道:“你为了救我,被蛇咬,然后你蛇毒发作,我丢下你逃命?你怎么能把人想的这么冷血呢?” “我好歹是你妈啊。” 第468章 瑶池 其实我真希望卢晓莹能丢下我,永远地离开这片雨林,她可以找个三四线城市,她身上的钱足够她生活好一阵了。 等她一个人静下来后,她就可以闭关修行墨家的非攻和节葬了,这是独属于卢晓莹的大机缘,足以彻底改变她的命运,这两个神秘的古代玄学流派,修行到最后,所爆发出的高维能量是非常恐怖莫测的,即使巅峰时期的我,也无法与之抗衡。 可卢晓莹偏偏选择了另一条路,选择留在了我身边,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很严重了——今晚我要攻打黑水洞,之后我还要在雨林中找寻那神秘的三座阴庙,吸收庙里的佛光恢复道行,这期间,我一定会和雨林深处的黑苗蛊师们展开一系列血腥的厮杀。 而根据湘西双鬼的说法,公输门的高手,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当他们得知卢晓莹是墨家的唯一传承后,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找到她,杀死她。 可卢晓莹这只幼苗还没来得及发育起来,她还什么都不会呢,而作为他师父的我,偏偏又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她。 上述种种顾虑,导致我拼了命想赶走卢晓莹,让她尽快逃出这片雨林,目前来看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渴吗?” 卢晓莹停步,从包里拿出半瓶水,拧开喝了口,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来咕嘟嘟地喝光,也不知是不是卢晓莹嘴对嘴喝过的原因,就感觉这水喝起来甜丝丝的,甜到发腻。 “我们现在去哪?”我擦着嘴问她。 “去瑶池,就在前面不远了。”卢晓莹背着我边跑边道。 她跟我讲过瑶池,瑶池是个小湖,位置很隐蔽,湖水清澈幽蓝,而且非常冰冷,是雨林中为数不多的解暑胜地。 女孩又擦了把脖颈上的汗:“我都快热死了,全身都是汗臭,一会咱们刚好去瑶池好好洗个澡,然后美美地睡它一大觉。” 我想了想,说:“我实话实说,你的汗,我闻着是香的。” 这不是我在撒谎取悦她,卢晓莹身上,的确散发着一种非常迷人且浓郁的花朵香味,就感觉比欧阳薇和姜幼初身上的香味加起来还要浓郁。 我不太好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味,我趴在卢晓莹背上,隔着背心闻,我闻到的是漫山遍野的玫瑰花,香水百合和栀子花组合成的,一望无际的花海。 卢晓莹轻声道:“我小时候就这样,身上总是带着点花香,但还是要洗澡啊,再不洗,我真的会发疯的!” 说到洗澡,卢晓莹显得无比兴奋:“瑶池的水很清凉,这么热的天,痛痛快快洗个冷水澡,那感觉想想都解压。” 我想下来走两步,大老爷们让小娘们背着,总感觉不自在,可我双脚一落地,腿肚子就软的站不住。 我只得重新爬回到女孩背上,卢晓莹背着我继续前行:“别跟我犟了,我大学就是研究这个的,你现在体内还留有少量的余毒,走不了路,一会到了瑶池边,我给你采摘一些专门解蛇毒的菌子,你服下后差不多就好了。” 我俩说着话,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多分钟,卢晓莹背着我窜出茂密的树丛,前方是个幽静的山谷,山谷正中,是一片小湖泊。 这里,正是她心心念的瑶池。 瑶池的水,比藏区的湖还要蓝,那是一种恬静的深蓝,蓝到刺眼,和它一对比,头顶的蓝天都显得污浊了。 我们来到山谷中,燥热的温度立刻下降了不少,瑶池不大,一眼能看到对岸,湖岸边是洁白细腻的沙滩,沙滩后面则是大片的青草地,开着些不知名的小花,四周环境优美,的确是一片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 卢晓莹将我放在岸边的草地上,丢下沉甸甸的大包小包,然后惬意地伸展着双臂: “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她跑去给我找寻菌子了,不一会功夫她就回来了,手里攥着一小颗淡红色的菌子: “这菌子名叫瑶伞,只在瑶池边生长,解蛇毒很猛的,但是也有点副作用。” 卢晓莹从小在这片雨林中长大,大学主攻的又是生物,对草本和大自然本就了解,再加上林先生给她灌顶传功,在继承象征植物术最高传承的节葬流派后,这女孩的精神世界,已经与自然形成了完美的统一。 我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接过菌子问她:“啥副作用?” 卢晓莹抱膝蹲在我面前:“你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我将红色菌子塞进嘴里,嚼的稀烂咽下去,吃完后不久,我感觉酸软的双腿很快就恢复了力气。 “你是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见我眼神呆滞,卢晓莹认真道: “你别怕,瑶伞可解蛇毒,但也会让你短暂失明两小时,至少节葬里是这样描述的,两小时后就正常了。” 我没吱声,的确有那么三五秒钟的时间,我眼前黑了几下,但立马就恢复正常了,可能我的体质特殊,也可能是蛇毒中和了菌子的毒,总之我眼睛好着呢,一点事没有。 我正要开口告诉她,谁知这时卢晓莹站起身,当着我的面就开始解皮带了: “我本来还挺担心的,你这人眼睛不老实,总喜欢往不该盯的地方盯。” “刚才路上我还在想,我一会游泳的时候,你万一偷看我怎么办?” 第469章 美景 将热裤随意丢在草地上,卢晓莹冲我笑着道:“现在好了,你失明了,我也就再无顾虑,可以美美地洗一番了。” 于是我卡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装瞎,是我最擅长的手艺。 看到这,有人可能会跳出来骂,说我没见过女人,但咱们都是大老爷们,谁也别搁这装清高,我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我不是深山里的和尚,很多时候,你只能凭男性本能行事,你没的选。 草地上丢满了衣物。 卢晓莹从登山包里取出洗液和丝瓜,赤着脚就进了瑶池里。 这里本就是国境边的热带雨林,瑶池的位置僻静又隐蔽,不会有外人打扰,场面上只有我这么个瞎子,卢晓莹彻底放下了戒备,轻松地哼着小曲。 我故意把脑袋往旁边偏了偏,余光以学术性的,批判性的看法去看她。 可惜只能看到背影,为了看的更清楚,于是我站起身,来到湖边玩水。 湖水没过了卢晓莹的锁骨,她冻的直哆嗦,转身看向岸边的我,皱眉道:“你最好等两个小时后,恢复视力了再下水。” “小心溺水!” 我低着头道:“可是我已经快热中暑了,我也想下来游两圈。” 卢晓莹想了想,说:“那你脱衣服吧,我们一起游好了,反正你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 我三两下脱去衣裤,卢晓莹湿漉漉地走到我面前,抓着我的手,一点点往湖里走。 走到水刚好没过胸脯的位置时,这才停下。 青丘看到这一幕,赶紧捂着眼睛扭过头去:“李狐狸,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狐狸,没有之一。” “老实站在这,别动啦!”卢晓莹脸微微有些红,刻意和我保持着距离,游到一旁:“再往深走,就该淹着了。” 我说行,我就开始边泡边洗,不得不说,这瑶池的水是真冰啊,多日来的酷暑折磨,在这一刻被彻底消解。 不远处的卢晓莹,往湿漉漉的长发上挤了袋洗发水,边洗着头,边不时警觉地看向我。 她的确应该警觉,她可是片叶不沾身的,但女孩笃定又固执地认为,我已经处于失明状态了,我一个瞎子,那也不存在看与不看的问题了。 而我的确表现的像个瞎子,眼神迷茫而散光,这是个非常复杂高深的技术活,我看,我各个角度都看,但是我不能拿正眼去看,而且看的过程中,眸子必须时刻保持清澈。 这要是换成别人,一秒钟就得穿帮,非得让狂怒之下的卢晓莹,按着脑袋溺死在瑶池里不可。 但这是我,我本就是个盲人,我知道这玩意的原理,所以无论卢晓莹怎么观察,也愣是没瞧出半点蹊跷来。 于是女孩就彻底放下了戒备,不再管我,开始认真地清洁起来。 “你能来给我背上划拉两下吗?”我背有些痒,就叫她道。 卢晓莹答应了声,抓着满是泡泡的丝瓜巾游到我身后,野外条件艰苦,也不存在谁嫌弃谁的事,一块丝瓜巾两个人用也很正常。 她给我划拉完,轮到我给她划拉,我也不知该怎么描述,小卢的皮肤是真的白到耀眼,不但白,而且白而细腻,滑溜溜的,丝瓜搭上去都一个劲往下掉。 这个泳游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游完,这是我这辈子游过最好的泳,没有之一。 卢晓莹游的非常尽兴,拉着我回到岸上,将沾在胸前的湿漉漉长发甩到后背,在原地蹦跶了几分钟,她不蹦跶还好,她这一蹦跶,可算是要掉我老命了。 上窜下跳。 蹦跶掉身上的水珠,卢晓莹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床单,铺在草地上,用双臂枕着头躺下,注视着蓝蓝的天空出神。 “要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永远不被外界打扰,该多好啊?”女孩沾满水珠的玉腿紧紧夹在一起,轻声感慨道。 我坐在她身边发了会呆,正色道:“一会我送你出雨林,你先回昆明,然后乘飞机去北方,越远越好。” “你找个三四线城市隐居下来,刚好可以闭关修行。” “我不。”卢晓莹倔强地咬着红彤彤嘴唇:“我还没报你的恩呢,我为什么要走啊?” “再说,你的种种本事,我还没来得及学呢。” 我心中暗想,你其实已经报过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谢谢你陪我游了场如此美妙香艳的泳,目睹了这般极致的人间美景后,我和李丑这辈子都算没白活了。 假如卢晓莹得知我在装瞎,她一定会恼羞成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我这么一寻思,就感觉自己挺不是人的,卢晓莹已经够可怜的了,这种背地里占人便宜的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于是我连忙转过身去,说:“公输门的人这几天就到了,你留下来很危险。” 卢晓莹坐起身,从包里拿出贴纸,在胸前凸起处贴上,然后换了条干净背心穿上,一脸不屑道: “雨林这么大,他们也没见过我长什么样,想找到我,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她又拿出条干净小裤穿上:“李丑,你不要想着赶我走,你别忘了我也是修佛光的,那三座阴庙我也要去,里面的佛光咱俩对半分。” “然后呢?”我问她。 卢晓莹伸了伸懒腰:“然后我们师徒俩浪迹天涯,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给你安排几场相亲,解决你这老大难的屌丝问题。” 我听的是哭笑不得,这女孩是铁了心不肯走了,沉吟片刻后,我一拍大腿:“行,既然这样,咱俩就一起对付公输门和黑苗子,兵来将挡,爱叽霸谁谁好了。” 第470章 毒菌 卢晓莹冷冰冰道:“这就对了,我对雨林很熟悉,我可以给你当向导,作为交换,你辅导我修行,我们共同进步。” 女孩拿毛巾擦着头:“以前在厂里,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平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现在朝夕相处了,我认为我们应该多沟通,更深入了解对方才是。” “你这人话很少啊。” 其实刚认识时,卢晓莹话比我还少,我俩熟悉后,她话才变得多了起来,所以我觉得姑娘没有绝对的高冷,她是分人的,特别是像卢晓莹这样,遭受过巨大心灵创伤的女孩,在陌生人面前很难不高冷。 “好,多沟通,多了解。”我从包里摸出条干净裤子换上,轻声应道。 卢晓莹问我:“你眼睛好点了没?” 我说有点模糊,但差不多能看见了。 卢晓莹急忙道:“你先别转身啊,我光着腿,没穿外裤。” 过了会她才道:“可以了,转过来吧。” 我转身瞧去,只见卢晓莹上身穿着件黑色紧身露脐小背心,下身居然又换了条深蓝色的热裤。 我皱着眉看她往上提裤子:“你穿这玩意不觉得卡裆吗?” 卢晓莹认真道:“卡啊,但热裤是最适合在丛林里奔跑的,不像运动短裤,会被树枝灌木挂到。” 我说:“挂到短裤,也总比挂到肉强啊。” “我皮厚,不怕挂。”卢晓莹穿好鞋袜后,来到我跟前:“走,我带你去采野菜,然后做饭,吃饱饭抓紧时间睡觉。” 我跟随着卢晓莹走进森林,版纳的雨林各种作物丰富,除了千奇百怪的菌子,还有奇奇怪怪的野菜。 “这叫刺五加,野菜的一种。”女孩指着一团垂下的树枝道:“味道像苦瓜,但是吃习惯了很爽口。” “这是鸭脚板。”她又指着地上像鸭子脚掌的绿色植物道:“这个很美味。” “那边有野葱,还有水芹菜!” 我紧随在卢晓莹身后,一路采摘:“你懂的真多,我在东北长大,从没见过野菜长啥样,我们那旮沓好像不产这些玩意。” 卢晓莹蹲在地上采的乐此不疲:“采野菜,是我小时候就会的,以前我爸经常带我采,慢慢就记住了。” 将采到的野菜抱到我怀里,姑娘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再陪我摘点毒菌子,有大用。” 我连忙问她:“做毒药吗?” “对。” 卢晓莹来到一颗大树下,拨开树叶,指着一些长着绒毛的白色小蘑菇道:“这是拟灰花纹鹅膏,毒性强到爆炸!” 我蹲下来查看,在我的认知中,总觉得外表越鲜艳的菌子,往往就越毒,而灰白色的菌子往往无毒,我现在才知道,这个认知错到离谱,卢晓莹告诉我,纯红色,绿色或蓝色的菌子,毒性往往不大。 反而是这种外表平平无奇,灰不灰白不白的,才是要人命的。 这附近生长了很多鹅膏类的剧毒菌子,姑娘边摘边跟我介绍道:“这是假褐云斑鹅膏,服下后会造成极严重的肾损伤,五分钟之内必死无疑。” “但是有一种可使用的草鸡枞鹅膏,和这个长的一模一样,两者的花色大小,伞形,绒毛都完全一致,所以采食菌子这件事,没有所谓的万无一失,阴沟翻船是迟早的事,就算当地的黑苗,也经常中招。” 她小时候见过误食毒菌子的黑苗,说几个老爷们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面露奇异微笑,双手不断比划着兰花指。 有人上前问他们在干嘛,那些黑苗嘻嘻傻笑,说他们在给玉皇大帝唱戏,要是唱的好了,玉皇大帝会给他们封官。 没一会功夫,这些黑苗就毒发身亡了,谁知道呢,也许他们真的上天当官去了。 卢晓莹拿出个干净的面口袋,将摘到的毒菌子放进口袋里。 “快点啊,这里还有。” 洗过澡后的她,显得莫名的兴奋,拉着我的手在森林中奔跑,节葬带给她的特殊能力,能让她用嗅觉轻松锁定附近毒物的准确坐标。 卢晓莹不停嗅着晶莹可爱的小鼻子,又来到一颗树下找寻起来: “这是赤脚鹅膏,剧毒,又叫三步倒。” “这是亚稀褶红菇,服下后会造成横纹肌溶解,长得和可食用稀褶红菇一模一样,它俩都是受伤后变黑。” 女孩用手在这小红蘑菇上轻轻一掐,果然,它立刻由红变黑起来。 她告诉我,版纳雨林中的菌子分三种,有毒的,没毒的,以及介于这两者之间的。 比如大多数牛肝菌都带毒,但毒性一般不大,顶多就是短暂让人头晕,所以完全可食用。 又比如一个叫火炭菌的小玩意,你永远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这次吃没事,下次吃说不定就一命呜呼了。 还有蜡蘑,也叫皮条菌,这个金黄色的可爱小玩意,好吃到能鲜掉你眉毛,但它和一种名叫长沟盔包伞的毒菌外观完全一致,后者食用后,三分钟之内必死,绝无抢救的可能。 采了足足半袋子毒菌,卢晓莹这才满意地呼了口气,我们回到瑶池岸边,我负责搭帐篷,她来生火做饭。 晚饭是野菜炒腊肉,出锅时撒上一大把野葱,香完了简直。 我俩坐在篝火边大快朵颐,卢晓莹往我碗里夹了块腊肉:“趁着还有太阳,吃完饭你去把咱俩的衣服洗了。” 我低头扒拉着大米饭:“咱们妖狐流派有个规矩,徒弟给师父洗衣服,否则就是大不敬。” 第471章 十个月 卢晓莹嗯了声,吃掉满满一大碗米饭后的她,放下碗筷,真的就跑到湖边给我洗衣服去了。 把我的T恤,两条短裤和臭袜子洗干净后,她才开始洗自己的衣物。 我知道,她是出于对我的亏欠,才这么做的,她拼了命地想还我的恩,从而达到内心的平衡,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她早就不欠我什么了。 我往草地上扎了两根树枝,连上一条绳,卢晓莹将洗干净的热裤,小背心等衣物挂上去,让它们自然风干。 四周吹来凉爽的晚风,卢晓莹背靠着树坐在草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这时,从湖对面歪斜地飘来个小纸飞机,刚好撞到我脑门上,我拆开飞机瞧去,只见白纸上写着如下一段话: “四姐去蛇老七家请援兵了,今晚赶不回来,攻打黑水洞改到明晚2点了。” 也就是说,附近还有蛇仙的洞府,黄四姐担心黑水洞兵强马壮不易攻打,所以去喊蛇仙帮忙。 我将纸条递给卢晓莹看,她看完后笑着说:“太好了,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们来雨林到现在,一直没顾得上睡觉,经历了一连串的恐怖血腥,此时,早困的眼皮子打架了。 用湖水熄灭篝火后,卢晓莹打着哈欠,赶紧弯腰钻进帐篷里,然后拉上拉链。 我干脆在草地上对付一宿得了,我是个要脸的人,人家女孩没吱声,我属实没脸进帐篷,一个老爷们,这么大片草地不睡,偏要往人家小姑娘的帐篷里挤,这事说出去,谁听都觉得不像话。 毕竟帐篷就巴掌大点位置,一个人能躺,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我硬往进挤,万一被人家嫌弃,那可就太尴尬丢脸了。 谁知我这边刚拿定主意,帐篷拉链就被重新拉开了,卢晓莹探出头喊我道:“你发什么呆呢李丑?快进来跟我睡觉啊?” 她这话说的,跟“有一股滚烫的热流,一下射入了我小腹深处”有异曲同工之处,你要硬往歪里想,那它的确是歪的,但你要正面解读的话,人家也没半点毛病。 卢晓莹是个内心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姑娘,所以一定是我想歪了,我暗暗扇了自己一耳刮,这劫渡的,怎么把修行人的心性都渡没了呢? 李丑,亏你还是当师父的,你的这些龌龊想法,要是让卢晓莹知道,人家会怎么看你呢? 迟疑片刻后,我爬起身脱掉衣裤,钻进了帐篷里。 夜,终于黑了下来,这帐篷卢晓莹一个人躺刚好,我这一进来,空间立刻变的局促了许多,天气炎热,所以完全没有使用睡袋的必要,帐篷里满是女孩身上浓郁迷人的花香,我尽量往边上躺,可腿还是贴到了她的大腿上。 我紧张的腿在发抖,卢晓莹却静静地躺在那,完全不嫌弃我腿蹭到她。 这姑娘是真的对我没什么戒备,我俩刚认识时,她觉得我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屌丝,被黄毛揍了也不敢还手,所以她敢跟我睡一个标准间,在我显露出修行人的本事,从龙婆木手中救下她,又带着她血屠鸡爪村之后,卢晓莹更是对我放心的不行。 有时候异性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真的讲不清,你跟女孩处对象,你天天约她出来,给她花钱,效果还往往不怎么好,但如果你俩经历过大生死,又互相不离不弃,彼此照顾,那关系升温的真不是一般的快。 我和卢晓莹的关系,早就从普通同事,升级好哥们了。 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说:“李丑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好哥们,我百分之一百地信任你,如果连你我都不相信,那这世界上,我就没人能信了。” 刚才我俩还困的不行,结果进帐篷躺下了,反而又睡不着了。 卢晓莹侧过身对着我,冷声问:“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我干脆利落道:“找阴庙,吸佛光,杀黑苗,躲鲁班,回道行,最后离雨林。”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雨林深处,隐藏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黑苗寨,这些黑苗子个个会蛊术,性格阴森嗜血,黄四姐明晚要攻打的黑水洞,只是规模较小的一处苗寨。 这些苗寨和互助会勾结,开始信奉所谓的三尸神,他们打算借助阴庙深处的佛光,让恶相罗红衣提前苏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目前那三处阴庙,可能已经黑苗占据住了,但从黄四姐那获知的信息来看,佛光大概率还在,这帮黑苗子正在尝试用黄鼠狼的尸骨制作钥匙,试图开启阴庙内部的机关。 卢晓莹去过其中一座阴庙,它距离瑶池并不远,只有二十多里路,明个白天,我打算先过去探探路。 卢晓莹耸了耸洁白的小肩膀:“假如一切顺利,离开雨林之后呢?咱们接下来去哪?” 我沉默着,从我渡劫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来月了,还剩下不到10个月的时间,那么这一年时间过后,当我回归原本的身体时,李丑会怎么样?会死去吗?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李丑本就是个出车祸的植物人,他能活过来,已经是医学奇迹了。 于是我对卢晓莹道:“去哪不重要,但我只能带你十个月,十个月后我就要走了。” 卢晓莹一脸的不解:“走?出远门吗?” 我问青丘,这个事能不能跟她说?青丘说你尽管讲,断离舍的禁忌是不能联系曾经的朋友和家人,但卢晓莹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这不算触犯禁忌。 我就跟姑娘讲了,我说我本名叫李三坡,我本人长的不是这个样,这幅身体,是我借来渡劫用的。 卢晓莹半懂不懂地听着:“那李三坡是长什么样的?” 我叹气道:“比李丑还要丑的多。” 卢晓莹惊的合不拢嘴,又一脸惋惜地看着我:“还有比你更丑的人?太可怜了,那你本人一定也是个没有女朋友的屌丝吧?” 第472章 火雷 “哎呀,我不该用这么难听的词。”卢晓莹想了想,道:“光棍!没有女朋友的光棍,这样好听多了。” “是啊。”我无可奈何道:“我真名叫李三坡,直译过来是李三瘸子的意思,我不但丑,还天生跛足,家人给安排相亲,姑娘看到我直翻白眼,在得知我工作不稳定,存款只有三位数之后,更是嫌弃吐着泡泡,饭也不吃转身就跑。” 卢晓莹听的是直叹气:“太可怜了,所以一年后,你要回到那个更丑的身体上?没事,你给我留个电话,到时候我去找你。” “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大学女同学,可以介绍给你,但我的同学眼界都贼高,我估计挺难的。” 反正睡不着,就当扯淡打发时间了,我也不可能给她留什么电话,我俩的因果有效期只能维持一年,一年后也没必要硬续。 所以我故意把自个说的惨一点,彻底打消她将来联系我的念头。 听说卢晓莹要给我介绍对象,我用开玩笑的语气逗她道:“前面还口口声声说咱俩是哥们,这一聊到相亲的话题上,咋就突然生分了呢?”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你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摆在跟前,我还见啥女同学啊?我直接跟你好不就完事了吗?” 卢晓莹捂着嘴笑弯了腰:“有道理,问题是师父,就你这谨慎的小性格,你也没胆子来追我啊!” 我:“我要万一有呢?” 卢晓莹眨着眼:“那就更尴尬了,我是跑田径的,你撒欢了追,你就看你能不能追的上吧。” 她轻轻摸了摸我的脸,又道:“其实,我师父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长的实在太磕碜了,脸没法看,关键是你还有点跛足,要不,咱俩来场龟兔赛跑试试?” 这丫头是真不把我这师父当回事,各种损话齐出,可劲地埋汰我。 她粉白的小脚丫在我腿上轻轻踢了下,好奇地追问我:“你本人到底有多丑?你大概跟我描述一下呗?” 我撒谎不打草稿:“胖,二百多斤,个头还矮,而且是一脸刺毛乱炸的滚刀肉,三层下巴,远看跟只山猪似的。” 这女孩还真是个傻白甜,居然当真了,吓的是直吸凉气:“差不多可以放弃抢救了,要不你一年后还是别回去了吧,李丑的条件明显比你优秀的多啊。”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是我来版纳的第一顿踏实觉,睡的死沉死沉的。 我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早上六点刚过我就醒了,却不料卢晓莹比我醒的更早,我钻出帐篷看去,只见她正坐在湖边,拿着把造型奇特的小刀,在削一截木头。 小刀是林先生工具箱里的物件,整个刀刃呈月牙形,薄如纸,极软,按理说这种软刀是削不动木头的,可在卢晓莹手里,它却有了股邪性的灵气。 卢晓莹葱白修长的手指,捏着刀柄,蝴蝶般上下翻飞,细密的木花喷涌上天,看的人眼花缭乱。 一会功夫不到,她就将碗口粗的木头,削成了擀面杖粗细的圆木,然后将这截圆木塞进一个特制的木头盒子中。 盒盖轻轻一扣,里面就传来咔咔的齿轮转动声,和细微的切割打磨声,这玩意就跟个电动铅笔刀似的,再次打开时,原本的圆木,居然变成了一把做工精细的木弩! 这木弩有脸盆子那么宽,单手双手皆可把持,卢晓莹又熟练地给木弩按上弩弦——弩弦是由一指多厚的虎筋制成的,工具箱里有现成的。 墨家的非攻机关术传承,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脑海中,再加上手札上设计图纸,也早已背的滚瓜乱熟,卢晓莹化身成从业多年的老技师,三两下就给木弩装上了各种精密的弹簧和机关。 至此,这把三连发的木弩就打造完成了,卢晓莹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大把锋利的木箭头,配合木料削制出三十余枝弩箭,最后在箭尾的凹槽处安装上花花绿绿的鸟类羽毛。 而昨天我们采摘的那些剧毒菌子,此刻也派上了用场,卢晓莹早就将这些菌子炼制成一大玻璃瓶子毒液,射人时,她会先将箭头沾上毒液。 我好奇地接过她手中的木弩,把玩了一下,这东西你别说,首先非常轻巧,重量连一斤都不到,可以轻松挂在腰间,我试着拉了拉虎筋制成的弩弦,相当结实难拉,我要使出全力才勉强拉的开。 射程方面,应该超百米了。 这做工精细的小玩意,各方面都好,只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这些纯木打造出的弩箭,杀伤力怕是严重不足,拿来猎杀动物都费劲,遇到肉身强悍如铁板一块的修行人,这玩意纯粹就一挠痒的玩具。 我说出疑问后,卢晓莹冷冷地摇头道:“你应该知道,非攻机关术制出的物件,往往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此物名叫火雷弩,你瞧好了!” 她举起木弩,朝着瑶池湖面发射,一枚弩箭流星般射出,嗖地扎进湖中央,轰地爆发出十几米高的火浪! 我看的是目瞪口呆,狐瞳急速运转,立刻瞧出那水与火交织的巨浪四周,绽放出密密麻麻的细微小木娃娃,这些木娃娃很快又引发了二次爆炸。 瑶池上空像放烟花似的,场面壮观而阴森。 当楼房那么高的火浪消散后,湖浪将烧焦木娃娃的尸身拍打到岸边。 空气中满是焦糊的血腥味。 “别说修行人了,鬼都给他炸到魂飞魄散!”卢晓莹朝我凶凶地皱了皱鼻子,又道: “火雷弩配两种弩箭,刚才我给你演示的是火弩,火弩适合群攻,你如果被坏人挟持了,我在远处一发火弩下去,你和坏人一起被炸成肉泥!” 我听的满头大雾,卢晓莹吞了下口水,继续道:“雷弩则擅长单点,目前雷弩我还没琢磨出来,所以你最好别被坏人挟持。” 第473章 锦绣 毫无疑问,火雷弩是非攻机关术体系内的装置,机关术有别于其他术,它一定要依靠各种结构复杂的装置和工具来启动,这些装置可能是木制的,也可能是铁制石制的,机关师借助它们来向外界传达高维能量。 机关术的任意装置,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来制作,好在有林先生遗留下的现成图纸,以及各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古代工具,将原本复杂的工序,简化到了极致。 制作机关的过程,也是一种修行,卢晓莹凌晨四点起来,开始搁那削木头,削到双手酸疼,失去知觉,她不只是削,她削的时候还要默念口诀,将佛光引导至双手,来强化筋骨和皮肉。 而每当一套机关制作完毕后,卢晓莹的内心就会感到非常的恬静和满足,丹田里的佛光,也会变得更加精纯浓郁。 我知道,这个奇异现象很难解释的通,但这是独属于卢晓莹的善果,女孩人美心善,她曾一次次帮助过林先生,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我之前分给卢晓莹的那一丝黯淡的小佛光,的确变的明亮了不少。 所以她只要制作机关,她就会变强。 而且削木头这件看似枯燥的事,对她肉身强度的磨炼也是立竿见影的,卢晓莹兴奋地冲我笑着,说她力气比之前大了不少,还捏着拳头让我摸她的肱二头肌。 我倒是没摸出什么,依旧是细细软软的女孩胳膊。 火雷弩,属于最容易制作的机关之一,虽然威力尚可,但制作箭头的材料并不好获取,而且这种远程冷兵器,和阴灯差不多,只能用来偷袭先手,正面攻击的话,遇到敏捷型的对手,可能就不那么好使了。 “我还得研究点更厉害的机关出来。” 卢晓莹坐在湖边的木桩上,捧着手札一页页翻看,我转身凝视幽蓝的湖面,此刻,金灿灿的朝霞正从天边一点点升起,湖面上吹来阵阵清爽的凉风,景色美如仙境。 这是酷热来临前,最后的凉爽了,于是我也盘腿坐地,开始让佛光在丹田里流转。 太少了。 佛光本就不多,分一部分给卢晓莹后,只剩下指甲盖那么点了,这点可怜的小气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使用杀人术。 有时候命运这东西,它真不是凡人可以拿来揣测的,我一直不建议修行人过分痴迷于命理,当你把命理玩透的那天,你会发现你对命理一无所知。 就拿十四大脉来说吧,我用大坟墓轮转术吸别人的气场来冲脉,可这冲脉的顺序,简直混沌到不可理喻。 它应该先给我开了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这六条大脉一旦解放,我十根手指就能扭的过来了,就能施展三生指劫和基础幻术了,可它偏不,它先给我开了足三阴经,让我勉强能用出红狐步,这算个什么事?红狐步是干嘛的?那是用来逃跑的! 开了足三阴经后,它又直接跳到任脉去了,任脉冲开后我能干嘛? 我想到这,左眼皮子突然就开始猛颤,我这劫渡的太过惨烈了,连劫都看不下去了,它终于放过了我一回。 在我的意识深处,一个金灿灿的小物件在摇晃着,我伸出手,这物件直接出现在了我掌心! 朱雀炉!这件伴随我经历无数腥风血雨的秘宝,终于觉醒了! 我喜不自禁地把玩着它,闻着它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火气息,爱不释手。 任脉打通后,朱雀炉苏醒,那等到督脉打通,下一个苏醒的就是阴如意,到那时,我也将具备躲避死亡的能力! 我瞧向不远处的一颗酸枣树,口中念咒,手指隔空一弹,一道藏青色的烟鞭,夹杂着破空之声席卷而去,在酸枣树杆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可惜,丹田里的佛光太稀薄,烟鞭的威力远不如前,但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可算是觉醒了一式杀人神通,寻常修行人吃这一鞭子,不死也得放他一脸盆子血出来。 我又试着召唤烟潮和烟刀,同样是因为佛光稀薄的原因,用不出来。 佛光!急缺佛光! 看样子,今天势必要去一趟阴庙了,再不吸到点佛光,我就要发疯了。 卢晓莹一直全神贯注地翻看着手札,对我这边的动静全然不觉,她翻到其中一页,认真阅读了几遍后,顿时面露喜色: “这里记载着一套储物用的机关,叫做锦绣图。” 卢晓莹激动地喊我来观看手札:“根据图纸里的描述,锦绣图连接着一个小型立方体空间,我们能将随身携带的登山包,帐篷,以及贵重钱财存放在其中,随用随取!” 我听着也挺高兴,这样一来,的确能给我俩省不少事,要知道,我们这次光淡水就带了20公斤,加上各种罐头,大米,压缩饼干,刀具以及调料和锅碗瓢盆,种种物资叠加在一起,光是这俩登山包,就超过六十公斤了。 之前扫荡鸡爪村,收集来的现金超过十五万,再加上乱七八糟的金物件,这些也是很大的负担。 我本来还为这事犯愁呢,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地,先把这些钱财藏起来,随身带着总不是个事。 这下好了,有了锦绣图这件空间机关,能给我们节约不小的体力。 和其他机关不同,锦绣图它真就只是一副图,假如李富强在场,随手一笔就能勾勒出来,卢晓莹却不得不照着图纸,一点点在白纸上临摹。 女孩擦拭着鼻尖的晶莹汗珠,好不容易打出了草图,接下来又为着色的颜料犯难了。 “锦绣图的颜料需要龙尾草,红鬼伞,绿鬼伞,眼镜蛇瓶子草的汁液,十年以上的何首乌……” 卢晓莹皱眉道:“这些材料都能在森林中找寻到,难的是曼陀罗花和灵狐的毛发,这两样东西,在版纳可不常见。” 我笑着一拍大腿,野狐禅世界有一望无际的曼陀罗花海,狐狸毛那就更简单了,管青丘要几根就完事了。 不一会功夫,青丘就将东西准备好了,他将一大捧曼陀罗花塞到我怀里,又从可爱的狐耳上揪下一小撮红灿灿的狐狸毛: “你一会给这丫头把把脉,她手部的六条大脉如果是打通的,她就能学你的幻术!” 第474章 第二个妖孽 我点了点头,卢晓莹接过我给的花,美美地闻了闻,笑道:“好香啊!有机会,你要带我去野狐禅玩一趟!” “你等着,我去找其他颜料,很快就回来。” 我不放心她独自进森林,就把人皮阴灯也交到她手里,我有了朱雀炉,阴灯给她用就好了。 卢晓莹腰间挂着火雷弩,提着阴灯进了森林,半个多钟头后,她满身热汗地跑回来,不停拉扯着背心的领口:“这才刚到九点,林子就热成大蒸笼了。” 所有颜料收集齐全,卢晓莹用小棒槌将它们捣成汁液后,就开始给锦绣图上色了。 我好奇地观看着,这副画中的景色非常奇特,那是一座外表阴森的二层竹楼,伫立在白骨堆砌成的地基之上,竹楼前是一条漆黑的河流,河流边徘徊着许多阴惨惨的鬼影。 整体画风阴郁且血腥。 所以我们的物件,就存放在画中的竹楼里,目前,锦绣图只能开启三乘三米的储物空间,等以后卢晓莹道行上去了,空间也会变大。 卢晓莹眉头紧皱,一丝不苟地捏着毛笔——毛笔也是她现做的,用针线将狐狸毛和竹节缝在一起,就成了一根简易毛笔。 她一笔笔地上着色,直到最后一笔完成,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擦着青丝鬓角处的汗珠:“大功告成!” 卢晓莹对着刚完成的锦绣图比划手势,然后吃力地抓起沉甸甸的登山包,往画里扔。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锦绣图透出一团浓郁的黑光,将登山包吞噬一空,取也好取,想要什么物件,她这边一起念想,物件立刻就从画里吐出来。 我看着眼前的奇观,久久发不出声,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里,大部分都是糟粕,实际上诸子百家中的东西,绝大多数也都是糟粕,特别是阴森怨毒的儒家,我不怕孔子诈尸还魂,这老畜生要是哪天还魂了,我能像撕一只熟鸡一样将他撕的稀碎,再沾着油辣椒吃。 但诸子百家中也有比金子更宝贵的传承,比如墨家,阴阳家,纵横家和尸子,在战国末期,爆发出数量如此之多的优秀思想家,政治家和修行人,最后却让儒家这只脏老鼠搅浑了一锅汤。 我们把笨重的生活物资和钱财,全部扔进了锦绣图里,卢晓莹将画纸轻轻一卷,塞进热裤口袋,一脸自信道:“只有你我二人有开启它的权限,锦绣图落在坏人手中,也不过是一团废纸。” 我蹲在女孩面前,抓着她的浅浅玉臂温柔抚摸着,卢晓莹脸有点红:“你干嘛?” “别怕,我看看你体内的脉象。”我低声道。 我在她手臂内侧和心口处检查一番后,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 正如青丘所说,卢晓莹体内的十四条大脉,是天然就打通的,我李三坡是妖孽体质,天生大脉全通,一亿人里出不来一个,想不到卢晓莹也是个修行妖孽。 我给她报完喜后,卢晓莹激动的脸蛋胀红:“这样一来,我既能学非攻和节葬,又能跟你学幻术,这可有的我忙了。” 我也替她感到高兴,我徒弟厉害,那也变相说明我这当师父的牛比。 第475章 空难 我先将三生指劫传授给卢晓莹,等她一点点学会后,我满意地点着头,这样一来,即使阴灯和火雷弩尽失,她也能和敌人近身展开搏杀。 卢晓莹不但身体妖孽,修行资质也极佳,手指更是格外灵活,女孩聪明灵敏,我只教一遍她就会,虽然现在还用的很是生疏,但以后多加练习,掌握此术只是时间问题。 “咱们妖狐流派是这样的,先学三生指劫,等指劫学精以后,就可以学幻术绞舌了,在洞悉了得无所离,即除诸幻的八字真言后,再学防御型幻术哭悲,学能改变敌人四肢位置的阴畜生,以及专门杀鬼用的黄泉地狱转生。” 我一口气地给卢晓莹讲述着:“最后再学幻境打包和投放,等将来具备了大道行以后,就可以摆脱格式化的束缚,让幻术凭借你的意志,自由展现。” 我脑子有点乱,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被我漏讲了,回头再补充吧。 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将精力放在卢晓莹身上,因为我觉得这姑娘各方面都很不错,是个修行的好苗子,虽然我起初接她的因果,完全是奔着明王的善果和福报来的,但卢晓莹悲惨的身世,也勾起了我的同情。 我蛇毒发作晕倒,人家没丢下我不管,单凭这点,我也要把我这唯一的女徒弟给照顾到位了。 另外,我总感觉我的修行路走歪了,特别是心性这一块,变的越来越无情了,而这场大劫,正是纠正错误路线的一个机会——我终归是人,人的内心深处,一定要保留一丝同情和善念,不然跟阴物有何区别? 你们也知道我,我即使置身于大雾弥漫的阴间,也能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溜达,再阴森血腥的环境,我也能活的下去,卢晓莹不行,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是更深层次的恐怖与未知,要是能把卢晓莹培养起来,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把帐篷也打包装进锦绣图后,我们师徒俩轻装上阵,准备去阴庙一探究竟了。 佛光,是这次版纳之行的主要目标,佛光藏在阴庙深处,当初卢晓莹家被吃绝户时,她曾逃去其中一座阴庙躲避,那阴庙距离瑶池并不遥远,也就二十多里路。 只剩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了,任何浪费时间的举动,都是愚蠢的,我从怀里取出四姐给的纸鸢,展开。 卢晓莹看的直摇头,这么个纸风筝,怎能带动两个成年人飞行呢? 出于对我的信任,她还是来到我身后,紧紧抱住我,我后退两步,轻念口诀,一阵清风袭来,身体立刻腾空。 我们贴着瑶池的湖面,急速飞行着,卢晓莹起初还很害怕,使出吃奶的劲抱我,耳边风声哗哗乱响,纸鸢身高,朝着阴庙方向飞去。 飞了一小会,她渐渐也就不害怕了,睁眼注视下方的风景,在我耳边大喊道:“师父,我越来越体会到修行的甜头了,这感觉,像行走在云端!” 我瞧向脚下,鞋子在树尖上快速滑动着,纸鸢其实可以飞的更高,但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遥远的前方,有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我。 卢晓莹不时给我纠正着方位,飞了大约三五分钟,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我就不敢再飞了,开始操控纸鸢下降。 这时,就听砰砰两声,纸鸢的翅膀上出现了透明窟窿,此时距离地面十来米,纸鸢发出凄惨的悲鸣声,开始旋转着急速坠落。 “准备跳!” 我铁青着脸,朝卢晓莹大吼道,我松开纸鸢后,跟卢晓莹跳了下去,地面上是厚厚一层野草,高度也不是很高,我俩安全落地,在草地上翻滚几圈完成了卸力,所幸并没有受什么伤。 爬起身后,我瞧了眼挂在树梢上的破损纸鸢,心中涌出浓烈的杀机,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后方有个小土沟,我急忙拉着卢晓莹躲进土沟中,然后匍匐着透过野草,瞧向前方的森林深处。 很快,那里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五个黑苗出现在我视野中。 三男两女,年龄都很年轻,这五人清一色头缠黑布,穿一身黑,一字排开,在森林中搜寻着我们。 其中一满脸刀疤,戴大金耳环的中年妇女,是这些黑苗的头,妇女脸上涂着比城墙还厚的胭脂,却依旧遮挡不住五官令人作呕的丑陋,她尖叫着对手下道: “那两个汉人吃了大阿赞两记拆骨解肉指,即使不死也得摔残!” “他们是奔着阴庙来的,找!把这片林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这两人!” 这里我有必要解释下,首先关于苗语,湘西土苗的确是说苗语的,但版纳这边的苗人要看年纪,年轻黑苗说汉语,尽管口音很重,但基本能听懂,只有年迈的老苗子才讲苗语。 而且湘西和版纳的苗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互相都不可能听得懂。 第二,妇女口中的“大阿赞”,是大法师的意思,阿赞本是泰语,泰国那边有红衣和黑衣两种阿赞,一般特指降头师,不知为何,版纳的黑苗也用这个称呼。 所以我们要去的阴庙,已经被黑苗寨的大阿赞给占据了,刚才就是此人用术袭击了我们,担心我们不死,它又派手下来搜寻。 我直勾勾盯着远处的五人,冲身旁的卢晓莹比划着手势,示意她耐心,等敌人出现在十米之内时,再发动偷袭。 见卢晓莹要用火雷弩,我又冲她摇头,火雷弩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黑苗,杀这五人,只能用人皮阴灯杀,而且杀的要迅速隐秘。 卢晓莹胸脯猛烈起伏着,耳畔满是香汗,这里不是鸡爪村,我们面对的是五个道行未知的蛊师,稍有失误,必将万劫不复。 你可能会说,我不该把如此凶险的事,交给一个菜鸟去完成,但有时候有些东西,你必须通过实战去历练,成败与否,都会有极大的收获。 卢晓莹下巴微微颤抖着,手中紧紧捏着阴灯,五人越走越近,在距离我们十五米远开外时,其中一男子嗅了嗅鼻子,对身旁的伙伴道: “我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香味,香的很干净!” “她一定是个处子,她如果还活着,她是我的!” 第476章 失望 领头妇女厉声道:“这对男女是鼎鼎有名的湘西双鬼,隶属于鲁班公输门,手段可通鬼神!” “双鬼擅闯版纳苗疆,一路残忍杀害我苗人无数,大阿赞下令,绝不留活口,要不计一切代价诛杀此二人!” 我听的面露古怪,原来镇守阴庙的这帮黑苗,误把我和卢晓莹当成了湘西双鬼,双鬼手段阴森歹毒,道行高深,版纳苗疆对此二人忌惮无比,适才见我俩乘坐纸鸢而来,恰好又是一男一女,不是双鬼还能是谁? 他们不知道,双鬼早就惨死于林先生手中了。 一个黑苗疑道:“我听说湘西双鬼是夫妻,那女鬼怎么可能是处子呢?” 另一人道:“不一定是夫妻,也可能是父女。” 那一心想玷污卢晓莹的男子满脸不屑道:“这两人中了大阿赞的拆骨解肉指,不死也残了,怕什么?” “我先享用了女人的身体,再杀她也不迟!” 躲在土沟里的我,扭头瞧向身旁的卢晓莹,女孩脸蛋红润,恼怒中又带着几分惧怕,身躯不停颤抖着。 她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我为了让她练胆,积累斗法经验,特意让她来杀这五人。 修行人的第一次斗法,哪有不紧张害怕的呢?想当年我跟史细妹斗法时,尽管有青丘一直在暗中指导,可我依旧吓的死去活来。 我轻轻捅了捅卢晓莹的胳膊,一再示意她别急,距离越近,人皮阴灯的杀伤范围才越广。 单杀一人,白光可照射至百米开外,可想要一次杀五人,白光分散成五道,自然会变淡不少,那就必须要等到她们进入十米范围内才能成功,这个卢晓莹是知道的。 五人神色戒备,缓慢地朝我们的藏身处靠近,我瞳孔轻微收缩着,这五人虽说只是小修行人,但道行远在我和卢晓莹之上,如果说我们是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这五人就相当于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 更致命的是,我久居东北,对苗疆蛊术所知甚少,我只知道这玩意和恶心的虫子有关,一旦中蛊,我是不具备任何解蛊手段的。 所以卢晓莹的伏击,必须一击致命,以最迅猛的方式同时击杀五人,绝不能有丝毫失误,否则我俩位置暴露后,立刻会遭至对方的蛊术反击。 我对卢晓莹无比信任,我觉得这姑娘的心性和胆量,都是一等一的,比刚出道时的我要优秀,把这件事交给她做,我很放心。 可这一次,卢晓莹却让我失望了。 她出手太早了,当五人在距离我们十四,五米远的位置时,她就急匆匆点亮了人皮阴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等我想阻止时,已经迟了。 五道阴惨惨的白光从灯罩中射出,精准射中前方五人,但因为距离过远,灯罩上只投影出三名男苗子的影像,两位妇女的影像则是淡而模糊。 事发突然,这五人也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停下脚步,朝白光的源头瞧去。 卢晓莹脸露浓烈杀机,伸手在灯罩上狠狠一掐!就看那三个男苗子下体爆出大片血红,伴随着阵阵蛋爆的声音,三人闷哼数声,当场惨死身亡。 目睹同伴离奇死去,那两位妇女这才意识到被偷袭了,两人奋力挣脱开白光,身形暴退,躲到了后方草丛深处。 我摇着头叹气,所以我说姑娘你出手急了,你等她们走进十米之内再出手,她俩又怎能挣脱掉白光的投影呢? 卢晓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红着脸低下头去,眨着美丽的眸子询问着我,现在怎么办? 我没搭理她,目光死死锁定在三十米开外,俩妇女藏身的草丛。 “不愧是闻名天下的湘西双鬼,好手段,佩服,佩服!” 领头妇女沙哑地冲我俩喊话道:“湘西远在千里之外,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为何侵入我们的土地,杀害我们的族人?” 上午的雨林,热到宛如地狱,我趴在土沟边,不停擦拭着脸上的热汗,你妹的,我的朱雀炉刚刚苏醒,烟鞭最多只能抽到五七米远,拿阴灯单点吧,有厚厚的草丛挡光,这特么咋整? 我也考虑过,实在不行就上火雷弩,一发入魂,问题是那玩意动静太猛烈了,万一把镇守阴庙的大阿赞引来,那我俩可就凶多吉少了。 知难而退?我又不甘心,我道行落下太多了,脆弱的我,仅靠几件可怜的外物,在雨林简直寸步难行,今天我李丑横竖也要进庙吸佛光,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势在必得。 我转动着眼珠思考对策,对面妇女见我俩半天不吱声,就开始急躁了,隔空喊话道: “两位前辈半天不说话,好瞧不起人啊!” “既如此,我有一蛊,炼的不怎么到家,想请前辈指点一二。” 我一咬牙,示意卢晓莹在原地等待,我先把鞋袜脱了,随手抓了些黑泥,往头发上,脸上和身上瞎叽霸乱抹一气,然后站起身,大步抢出土沟! “萨瓦迪卡,阿贡河狸米养!” 我双手合十,神态庄重无比,口中大念胡编乱造的泰语,朝着俩妇女藏身的草丛大步前行。 泰语发音阴柔,带上点娘娘腔,模仿起来并不难。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她俩直接看迷瞪了,领头妇女微微探出点脑袋,惊疑不定地上下扫视着我,轻咦了声: “泰国佬?” 她缩回脑袋,疑惑地跟身旁同伴商议:“咱们是来截杀湘西双鬼的,双鬼没找到,却炸出个泰国佬来?”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寨子请来的降头师呢?” 我本来长的就比较丑,此刻上身赤裸,光脚,全身挂满泥浆,头发像鸡窝野草般炸开,这造型还真不太像汉人。 我刻意启动了朱雀炉,将它捧在手里,这样一来,朱雀炉就变得可视了。 二女盯着我手中散发香烟的异域小香炉,对我的身份更捉摸不透了。 “停下!别再靠近了!” 第477章 神能 当我走到距离二女十米开外时,领头妇女大声喝止我,这时,一旁那女的对她道:“我看过双鬼的通缉画像,这人不是男鬼,这个我可以确定。” 领头妇女点了点头:“他长的是不太像汉人。” “我会讲一点泰语,我试试他,别真是寨子花重金,从泰国请来的降头师。” “那种大人物,可不是你我能得罪的。” 领头妇女戒备地躲在草丛里,朗声问我:“坤朝啊来?坤靠拿艾?” 我大声回道:“养灭,老龙,猜把借来灭!”边不停冲她招手,示意过来。 妇女自然是听不明白,犹豫片刻后,钻出草丛来到我跟前。 我冲她笑着,突然一勾手指,啪地一记烟鞭抽过去,距离如此近,妇女哪反应的过来?小半个头盖骨被烟鞭横切开来,红白色的脑浆子喷的到处都是,当场倒地毙命! 给最后那女的吓的呀,也顾不上用蛊术反击了,尖叫着转身要逃,被我大步追上,用烟鞭竖切断了她一条小腿。 妇女重重栽倒在地,抱着断腿痛哭哀嚎,我冲她嘘了下:“别喊,我问你几件事就放你走。” 妇女死咬着牙,疼的是满头满脸的冷汗,小声闷哼着。 见我偷袭得手,卢晓莹也从后方赶来,我蹲到妇女身边问她:“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黑……黑水洞!”妇女狰狞道。 巧了,今晚黄四姐要攻打的苗寨,正是黑水洞。 我又问她:“你们用黄鼠狼的骨头做成钥匙,开启阴庙里面的锁了吗?” 妇女惊疑地看向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没有……阴庙里的……不是锁,而是机关,大阿赞说,只要开启了这些机关,我们就能获得世界上最精纯,最原始的神能!” 卢晓莹皱眉问:“神能?那是什么?” 妇女疼的鼻涕眼泪乱流:“我不知道……三座阴庙,三股神能,我们跟三尸神达成了交易,我们为他送上这三股神能,帮助他提前降世,作为回报,他会赐予我们苗人无尽的财富和土地!” “第一个献上神能的苗寨,还会被三尸神额外奖励……永恒的青春!” 我冷冰冰问她:“三尸神?是互助会供奉的恶相罗红衣吗?” 妇女摇头表示不知,我又问她,前方阴庙中坐镇着几位大阿赞?妇女答,一位。 我再要问什么,却发现她由于断腿处失血过多,昏迷片刻后就一命呜呼了。 我久久凝视着妇女的尸身,沉默不语,看来我从四姐那得到的情报,是正确的——在这片广阔神秘的边境雨林中,分布着三座阴庙,当地的黑苗跟互助会勾结,打算开启庙中机关,取出所谓的神能,来召唤罗红衣降世。 陈山火曾告诉我,如今罗红衣的尸身,正躲在一个中阴探查不到的神秘地点,等待苏醒,罗红衣目前的状态还很虚弱,需要滋养至少三年时间,才有苏醒的可能。 而三座阴庙中的神能,则能极大加速这个过程,让罗红衣提前醒来。 狗篮子代表的是七大恶相之首的贪欲,他要是来到人间,人间会立刻变成鲜血和欲望交织的地狱! 我这边寻思啊,所谓的神能,大概率就是我在苦苦找寻的佛光了,那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我依次拜访这三座阴庙,赶在黑苗之前抢走,吞噬掉这三股佛光就完事了呗? 这样一来,他罗红衣提前醒不来,我也能借助这些佛光完成渡劫,一石二鸟。 见我神色阴晴不定,卢晓莹轻轻拍了拍我后背,一脸愧疚道:“刚才我失误了,对不起。” 我转过身,阴冷地扫视着她:“失误?我刚才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要不是运气足够好,我已经死于蛊术之下了!” “但运气这东西,迟早会用完的。” 卢晓莹脸蛋胀的通红,急忙解释道:“我是打算按你说的那样,等他们进入十米之内,再启动阴灯的。” “但是,那个男的口口声声说,找到我之后,要对我做那种事,我想起自己落在龙婆木手中,被张海伟和姚树林欺辱的画面,瞬间气炸了,一下就没忍住……” 我冷笑着站起身:“所以你就这点心境?你修个叽霸行呢?” “《孙子兵法》讲诡道,怒而扰之,啥意思?敌人越容易动怒,就越要想法子激怒她,我在,我可以给你的失误买单,我哪天走了呢?” “你跟坏人斗法,人家随便刺你两句,你一动怒,你气场就乱,就要出破绽,那你就已经输一半了。” 我这人就这样,不可能因为你是女的,我就惯着你,该骂必须要骂。 修行人没有失误一说,失误就是死,拖累队友更是死上加死,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可大的去了,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会没功夫管教徒弟。 话说到这,我从腰间抽出利斧,将五只黑苗的脑袋全部砍下来,撕着头发捏在手里。 顺带用勾魂索收走五人魂魄。 卢晓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跟在我身旁:“师父,你为何要割他们的脑袋呢?” “好好看,好好学吧!”我没好气地白了她眼:“臭丫头还太嫩,回头我再好好调教你!” 卢晓莹给我一顿训,也没敢吱声,用力咬了咬娇艳红唇,好奇地跟上来,想看我拿这些人头做什么。 我略微搜了下五具尸身,没搜出什么值钱玩意,就提着人头,朝阴庙方向前行。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到跟前了,前方是一处小悬崖,崖边长着颗大芭蕉树。 我屏住呼吸,躲到芭蕉树后,往悬崖下方瞅。 只见下方的树林子里,铺满了厚厚一层腐败落叶,一百多米外,一座阴森的石制庙宇,伫立在树林中间,庙宇的石墙上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洞口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里面有多深。 你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这庙是供奉啥的,它明显不属于佛教的庙宇,也绝非土地庙,狐仙庙之类的所在,这座阴庙给人一种非常吊诡的感觉,那些满是裂纹的石制墙壁,带着浓烈的异域气息。 第478章 挑拨 卢晓莹趴在我耳边小声道:“我那天逃出村子后,正是躲藏在这座阴庙中,我的那块玉牌就是在庙里找到的。” “不过当时,这里还没有被黑苗占据。” 我微微掀开点芭蕉叶,眯着眼瞅去,阴庙门口守着十来位黑苗,举着火把,正戒备地扫视着四周。 这波人的衣服颜色分两种,分别是黑衣和紫衣,后来卢晓莹告诉我,版纳这边的蛊师,其穿衣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实力和地位。 黑衣最弱,紫衣其次,后面还有黄衣,红衣和白衣。 也就是说衣裳颜色越淡,说明蛊师的实力和地位越高。 苗人喜银,这方这帮蛊师的年龄在二三十岁不等,无论男女,或鼻子,或嘴唇眉骨打孔,穿戴着银环饰品。 有几个苗女,的确长得非常有姿色,用貌美如花形容也不为过,苗人男女比例极度失调,阴盛阳衰,我听说在这边的大山深处,还隐藏一座神秘的女人村,村里全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外地老爷们来,可以选择在喜爱的女子过夜。 当然,这是免费的,不但免费,女人村还会倾其所有,大摆宴席来款待客人。 我居高临下地观察了片刻,并没有见到所谓的大阿赞,而且庙里藏了多少人,也无法预估。 指着门外那些黑苗,我冲卢晓莹下令道:“来一发!送她们上路!” 卢晓莹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火雷弩,双膝跪地,眯着眼扣动扳机。 一箭破空,伴随着爆炸的轰鸣声,阴庙门口掀起十余米高的土浪! 当箭头爆开后,无数细密的小木人散出,引发了二次爆炸,层层叠叠的烈焰交织着,巨大的热浪迎面袭来,吹的芭蕉树哗哗作响! 不得不说,这火雷弩的威力的确逆天,虽说全盛时期的我,即使不开启降魔咒也能凭借强悍的金光肉身,毫发无损地硬吃这一箭,但别忘了,火雷弩只是卢晓莹打造的第一件非攻机关,它还只是一个非常粗糙,低等的劣品,等她以后道行上去,手艺愈发娴熟了,自然能制出更恐怖的人间凶器。 相比之下,我当年入行时,手中可没这般大杀器,我当时兜里就一把可怜的画笔,还是别人用剩下的。 当爆炸平息后,雨点般的土星子落地,浓烟散去,我一瞧,阴庙门口被炸出许多个小土坑,而那十余名蛊师,更是被炸的血肉模糊,尸身焦黑扭曲,场面上再无活物了。 很快,阴庙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冲出一个身穿黄裙的年轻苗女。 这苗女顶多也就二十出头,杏眼,面如桃花,神态中带着威严之色,头冠上戴满了银制首饰,黄裙裁剪的也非常合体,用料考究。 原来,此人就是镇守阴庙的大阿赞,我以为那会是个阴嗖嗖的小老头或者老太太,没想到大阿赞这般年轻。 大阿赞冲出来后,冷眼注视一地的焦土和尸骸,袖子一抖,摸出一截惨白色的人腿骨,在自己脑门上轻轻敲打起来。 她可能是在发动某种未知的蛊术,也可能是单纯气的头发发作,我观察这苗女的道行,已经无限接近大修行人了,我心中暗暗感到诧异,黄衣,远强于紫衣,又弱于红衣,假设红衣是大修行人,那么最顶级的白衣蛊师,难不成会是阿修罗? 苗女搁那敲脑门子,敲的邦邦响,边敲边抬头阴声质问: “只有孬种才躲起来!你们汉人都是孬种吗?敢不敢出来,和我一对一斗法?” 呵。 我这点微末小道行,跟她斗法,怕是要见光死的,由于阴庙距离我们有一百多米,超过了阴灯的射程,虽说强行启动,白光也能照到她,但考虑到燃料的额外损耗,以及成倍增加的挣脱几率,这就很不值得了。 于是我抓起一颗人头,微微屈膝,像扔保龄球似的扔下山去。 我给人头加了些阴劲,落地后,它无视坡度,径直滚到苗女跟前。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这么滚到自个面前,苗女神色一寒,用脚踩住,立刻就辨认出,这是她之前派出去的人。 “湘西双鬼!” 苗女狂怒地朝着人头来的方向疯吼:“我们苗寨和你们湘西无冤无仇,你们为何一再苦苦相逼?肆意入侵我们的领土?” “这段时间,黑水洞失踪了二十多人,都是被你们杀的吧?” 我深吸一口气,阴恻恻地朝她回道:“今天我来给你们带句话,公输门和版纳苗寨势不两立!我们鲁班家的人,誓要将你们这些肮脏的黑苗连根铲除!” “抢你们的牲畜!杀你们的男人!辱你们的女子!” “公输公输,杀苗齐出!” 山谷中响彻着阴损的回音:公输公输,杀苗齐出! 卢晓莹像看怪物般看着我,情不自禁地冲我竖起大拇指:“姓李的,我服了!你真是我的亲师父!” 公输门不会放过卢晓莹,这帮下贱木匠,不把墨家后人赶尽杀绝,是一定不会罢休的,门内的大高手,随时会来。 那我干嘛不把狠狠利用这点,往死里挑拨苗寨和公输门之间的敌对关系呢? 这玩意一旦能挑拨明白,那么公输门的危机,自会化解,等大高手来了,有苗寨收拾他们,雨林是苗寨的领土,得罪这帮黑苗子,任他道行再高,也要活掉几层人皮! 苗女不声不响地听完,气到全身发抖,指着我的藏身处尖叫道: “不过是几个臭木匠,好大的口气!雨林的苗人千千万,大小苗寨不计其数,你们杀的完吗?” “咱们跟泰国,老挝那边的法师关系也很密切,一句话,人家就能赶来帮助咱们,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苗寨,保准让你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片死一片!” 我不声不响,朝她丢出第二颗人头。 第479章 金蝉 抛出第二颗人头后,我撕了点树叶擦手上的血,眯着眼端详下方的苗女。 我这边的优势是啥?我有身份伪装,苗女笃定地认为来敌是湘西双鬼,是公输门派来跟苗寨作对的大高手,她其实挺怵我俩的,所以抢在我们降落前,出手偷袭了纸鸢。 当第二颗人头滚向她时,苗女为了在气势上不落下风,冷笑一声,食指隔空对着人头点了一下,那人头立刻像西瓜般炸裂开了,骨头渣子和血浆喷的到处都是。 可她越是这般争强好胜,反而印证了她内心的胆怯,我能瞧出,这位黄衣阿赞害怕了,这二百多米的距离说远,其实也不远,她早就锁定了我们的方位,她完全可以用这手拆骨解肉指,朝我们的藏身处点上几下的。 可她没有,她偏偏选择拿人头撒气,这是因为她心中没底,她早听闻过湘西双鬼的恶名,她没有一丝能赢的把握,她很害怕贸然的进攻会激怒到我们。 所以斗法这玩意,它不止是术和气场的碰撞,你要抓住有利于自己的点,把它无限放大,同时尽可能规避,淡化掉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 你要学会给敌人制造心理压力,特别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你更得这么来,你要让人家知道你是个一掐就碎的弱比,那还斗什么法呢?你得带它的节奏,你不能让它带你的节奏,这些都是我之后要给卢晓莹重点讲授的。 那么我现在要啥?我不要苗女死,相反,我希望她活着回去,把公输门的恶意传达回寨子里,再煽风点火到整个雨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滚蛋了,我才好进阴庙抢佛光。 可苗女一直不肯走,跟我搁这僵持上了。 雨林里潮湿的炎热,几乎让人窒息,热到已经连汗都流不出来了,我抚摸着油腻腻的胸膛,冲苗女喊话道: “小丫头,看你长的有几分姿色,我不杀你!滚吧!滚回黑水洞,告诉你的族人,公输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即将血洗你们整个苗疆!” 我将剩余的三颗人头全部抛出:“带着它们回去,就当这些是公输门送给苗疆的见面礼了!” 苗女迟疑片刻,权衡了一番后,弯腰捡起那三颗血糊糊的人头,又从阴庙里翻出个大口袋,将人头装进袋里。 她扛起袋子正打算离开,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停步,丢下袋子,对我朗声道: “小女子近日新学了一蛊,练的还不怎么到家,我斗胆使出来,请双鬼前辈指点一二。” 我一听,坏了,狗日的是打算跟我比划两下,要亲手探探我的水深,这苗女的胆量,的确是让人敬佩,人家能当上黄衣阿赞,是有原因的。 阴庙门口满地的焦糊尸块,四周的树枝上挂满了血淋淋的脏器,正常人看到这画面,早就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可她不,此女一定对蛊有着极深的造诣,并对自己的手段充满自信。 我说:“你讲的啥?你靠近点,我听不清!” 我想给她骗到近处,用阴灯拿捏她,可苗女却不上这个当,反而后退了几步:“我就站这,我哪都不去。” “我奉命镇守此庙,阻止外人进入,我若不拼死一搏,回去很难交差。” 苗女冲我微微鞠躬,朗声道:“寨子的规矩极严,我也不得不遵守,请前辈勿怪。” 我算是体会到苗女的狠厉狡诈了,这女的就站在阴庙台阶跟前,与我对峙着,人家位置卡的非常好,我拿阴灯照她,距离这么远,白光照过去的效果很不好,她能轻易挣脱开,躲进庙里。 若是卢晓莹给她一发火雷弩,那么爆炸引发的冲击波,会波及到阴庙,万一引发石块塌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没功夫再跟她往下耗了,黑苗的增援随时会来,于是我一咬牙,冲她道:“我也想知道,版纳的苗蛊,和湘西的有何不同。” “你出招吧。” 那苗女点了点头,手伸进发冠里摸索片刻,摸出一只金灿灿的小虫子。 这小虫子有鹌鹑蛋那么大,身体覆盖着一层金甲,造型有点像大号的七星瓢虫,趴在苗女手中,长长的金须不停颤抖着。 “是金蝉蛊!” 卢晓莹立刻对我示警道,她在获得了林先生的节葬传承后,记忆里多了许多关于蛊术的知识,一眼就说出了此蛊的名称。 给大家科普一下蛊术,蛊的广泛定义,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虫部四》中,有详细描述:“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后来世人也称该蛊术为“养蛊”。 简单来说就是将数百条毒虫置放于一个密闭的容器,这些毒虫可以是蛇,老鼠,蜈蚣蝎子等等,让它们同处在封闭环境中,互相厮杀攀咬,最后活下来的便是蛊虫,颇有些“胜者为王”的意思。 《隋书·地理志》也有记载:“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如蛇,小者如虱,合置器皿中,令自相食,余一种存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使人食之入腹,蛊食其人五脏,人死则其产业移入蛊主之家,三年不杀他人,则畜蛊者自钟齐弊,累世子孙,相传不绝,亦有随女子嫁焉。” 养蛊结束后,蛊虫将会听命于养蛊之人,通过饮食、触碰等方式让蛊虫进入被害者的身体,这个过程通常被称为“下蛊”,对此,东汉时期许慎的《说文解字》中提到:“蛊,腹中虫也。” 是的,蛊早在上古时代就已经存在了,各朝各代的统治阶层,都将这玩意视为禁术,立法明令禁止,由此可见蛊的可怕程度。 《魏书·刑法志》中说,为蛊毒者,男女皆斩,而焚其家,巫蛊者,负羊抱犬沉诸渊。 第480章 反噬 就是说谁敢下蛊害人,就把这人和羊或狗捆绑在一起,扔到湖渊中溺死。 直至后续的唐宋明清,法律中都有对蛊师处于极刑的规定。 而蛊的表达形式,又不仅局限于昆虫,《礼记·月令》郑玄注解称:“厉鬼为蛊。” 晋甘宝《搜神记》中说:“蛊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狗,豕,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常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蛊这玩意啊,它也可能以厉鬼的形式展现出来,这叫鬼蛊,甚至还有妖蛊,它的表达形式可以做到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 你问我怎么懂这么多?我从小就大量阅读古代书籍,风水,命理,各种民间邪术都有所涉猎,修行人是这样的,不要求你门门通,但各方面你都要懂一点,这是行走江湖的基本素养。 当卢晓莹报出蛊名后,只见那苗女对着掌中金蝉吹了口气,朝着我藏身的地方一指,那虫子展开肉翅腾空,嗡嗡地飞了过来。 它飞行的速度很慢,而且很笨重,和湘西双鬼“高维展开”的黑压压木蛾群不同,它就一只,傻呵呵地飞了十来米,居然一头栽倒在地,挣扎着,好不容易翻过身,继续朝我飞来。 我狐瞳猛烈收缩着,很多时候,一个事物的表象,往往是虚假的,这种虚假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金蝉蛊看似笨重孱弱,可我却从这只昆虫的身体四周,发现了一种十分奇异的高维能量。 “师父,我可以放木蝶来咬它!”卢晓莹神色也有些紧张,趴在我耳边密语道。 我点了点头,卢晓莹立刻取出木蛇形状的九转莲华,用咒音操控木蛇咬向自己手背,卢晓莹疼的小声娇哼着,等它吸饱了人血后,蛇头转向远处的金蝉,九节蛇身像机关炮般急速旋转,复杂而神秘的精巧机关接连展开,蛇口中吐出十只木蝶,朝着金蝉急速飞去。 你一定也看出来了,我们师徒俩当真是弱到批爆,能存活到现在,靠的无非就是人皮阴灯,九转莲华和火雷弩这些外物,自个最基本的术都施展不出来,卢晓莹虽然刚刚学会三生指劫,但也还处于练习阶段,距离实战差的还远。 假如没有这些外物,我俩除了体力好点,力气大些之外,几乎和普通人没区别,随便遭遇个谁,那都得是BOSS,小命顷刻间就得被人拿捏。 所以阴庙里的佛光,我一定势在必得,这片雨林带给我的死亡危机越来越猛烈,我们就好比两只闯入饥渴狼群的小绵羊,我要赶紧冲击道行,解锁大脉,觉醒幻术。 将性命托付给外物,终究只是无奈的下下之选,只有冲击到大修行人的层次,我才算具备了自保之力,才能真正挺起腰板来。 佛光就在庙里,而我和佛光之间,只隔着个黄衣苗女了。 我凝神注视前方,十只木蝶挥动着碧蓝色的翅膀,如花朵般将金蝉团团包围,可是金蝉依旧不管不顾,飞的迟缓而笨拙。 当其中一只木蝶的口喙,狠狠咬到金蝉时,我就看那木蝶身体疯狂颤抖起来,翅膀快速由蓝变黑,当场毒发身亡,坠入地面。 我五官扭曲着,世间居然有这种诡毒?木蝶是非攻机关术创造出的死物,是木头!连木头都能被它毒死?这尼玛怎么说的通? 目睹同伴惨死,其余木蝶哀嚎着,也纷纷对金蝉展开殊死攻击,可它们并不是金蝉的对手,也接连惨死于对方的剧毒之下。 望着满地的黑色蝴蝶尸身,苗女得意地舔着嘴唇:“两位前辈承让了,小女子新养的这只蛊虫,还很是青涩难控呢,反倒毒死了前辈这么多只蝴蝶。” 卢晓莹焦急地用皮筋将长发扎成马尾,咬着嘴唇看向我:“不行!木蝶拦不住它!用阴灯吧!” 我从她手中接过人皮阴灯,朝着金蝉照去,这只怪异的胖虫子距离我们只有几十米远了,白光照向它的瞬间,灯罩上立刻浮现出它的投影。 我抓着投影狠狠一捏,我俩都以为金蝉会被当场捏爆,谁知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金蝉体内,蕴含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这玩意硬的跟个小钢珠似的,怎么捏都捏不动。 “给我死!” 我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只在金蝉的甲壳上捏出了些许凹痕,眼瞅着金蝉越飞越近,卢晓莹也发了狠,要帮着我一起捏。 你就说可不可怜吧?就这么一只小破虫子,我们师徒俩捏的尿都快崩出来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到热汗洗身,这才堪堪给它捏瘪! 砰! 金蝉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化作一滩金汤,洒落地面。 我和卢晓莹都大口地喘着粗气,有宽大的芭蕉叶遮挡,远处的苗女并没有看到我们师徒的狼狈样,她甚至连金蝉是怎么死的,都没瞧明白。 她看不懂我的术,她终于开始怕了,一种深深的未知恐惧,深深席卷了这位黄衣阿赞,而金蝉死亡后,带给她的反噬,同样也是致命的。 哇! 苗女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冲芭蕉树方向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湘西双鬼名不虚传,小女子佩服,佩……” 吐着血,苗女扛起一旁的人头口袋,转身就走,顷刻间就跑没影了。 我二话不说,立刻拉着卢晓莹下山,狂奔着冲到阴庙跟前。 黑苗随时可能杀回来,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误! “一定要有佛光,一定要有佛光……” 和我同样焦急渴望佛光的,还有卢晓莹,女孩边不停念叨着,边不顾一切地往庙里冲,却被我气喘吁吁地拦住: “等,等一下……先用木蝶探探路!” 卢晓莹轻轻扇了下自个脸蛋,强行冷静下来。 我退到一旁,卢晓莹操控着莲华吐出一只木蝶来,那木蝶径直飞入黑漆漆的庙中,卢晓莹念动着墨家密咒,她可以共享到木蝶的视野。 一会功夫不到,木蝶完好无损地飞出,女孩冲我点头,笃定地说:“里面没问题。” 可我还是提了个心眼,我先进,让她过会再进,这样万一庙里有机关啥的,也不至于将我俩一网打尽。 第481章 痋 卢晓莹守在门外,我戒备地走进其中,庙里面的空间并不怎么宽敞,四周黑漆漆一片,阴冷的寒风不断从无边漆黑的深处吹来,我闻到了浓烈的灰尘气息,夹杂着难闻的血腥气。 我顺手拿起墙上的火把,下了一小段石台阶后,就听到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阵阵细微的哭声。 我吓的寒毛急竖,里面还有黑苗子? 我点亮阴灯,白光照向前方,只见十几米开外靠墙的位置,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这些人满身满脸都是血,脚上带着铁铐,显然是黑苗从森林中抓来的劳工。 我松了口气,熄灭阴灯,举着火把上前询问,原来这些劳工都是瑶族人,他们的寨子离这里不远,不久前被黑苗血洗后,这些人全部被抓来当奴隶,给黑苗没日没夜地干活。 “你们在庙里具体干啥?”我问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答道,我将他们的回答梳理一番后,得到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在这座阴庙的下方,隐藏着一个地下空间,空间中具体有啥东西,他们也不知道,但空间的入口被机关锁死了,黑苗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开启,于是这些黑苗就打算绕过机关,命令这些奴隶用铁镐强行在地上开个洞,从而进入下方空间。 但很快黑苗就失望地发现,这个计划同样不靠谱——阴庙地面的石砖,是坚硬的花岗岩,光用铁镐人力,只能在花岗岩上划出些细微的小口子。 我用火把照着四周,阴庙的地表大厅只有五十来平米,尽头被两扇造型诡异的铁门封死了,而在这些奴隶对面的墙边,放着四口大木箱子,每个箱子里都堆面了一块块翠绿的小玉牌。 是的,玉牌,我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宝贝,就这么赤裸裸地堆在我目前。 有一个女奴隶说,这些玉牌,最早都整齐地镶嵌在机关大门上,黑苗命令他们用小刀,将这些玉牌一块块撬下,但这帮苗子也没什么文化,瞧不出这些看似像玉,实则是雨花石质地的小玩意是干啥的,就把它们当成建筑垃圾堆放进箱子里了。 我立刻招呼卢晓莹进来,看着成箱成箱的可爱玉牌,女孩也激动的喜不胜收,立刻从热裤口袋里拿出锦绣图,展开,黑光只这么一吸,就将满满四大箱玉牌收纳了。 “你们自由了,逃命去吧!” 将庙里的玉牌全部席卷一空后,我和卢晓莹没敢多做停留,快步逃出阴庙,沿着原路返回。 耳旁风声阵阵,卢晓莹跑的飞快,身前的美好风光乱颤:“那天我进庙时,这些玉牌还镶嵌在大铁门上呢,我瞧着好看,就随手抠下来了一块。” “这次还挺顺利的,李丑,你说这么多玉牌,够咱们修行好一阵了吧?” 她边跑,边兴奋地回头瞧我,这个时候,我已经感到很不对劲了。 刚才捏金蝉时,我摸到这虫子身上沙沙的,像是涂了厚厚一层金粉,这件事吊诡就吊诡在这了——我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金蝉,我只是掐它在灯罩上的投影,可我依旧掐到了满手的金粉。 边大步狂奔,我边低头注视手指上的金粉,这玩意根本擦洗不掉,早在很久以前,金粉就穿透了我指尖的皮肤,定格在了皮下的血肉中。 反射着细密的金光,缓缓蠕动着…… 我意识到自己中了苗女的金蝉蛊,所以这是宇宙阴阳法则又一次的完美印证:我得到了四大箱玉牌,代价是中蛊。 这是件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事,想到这,我内心反而平静了许多,发明太极阴阳图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在我们头顶的位置,有一个叫做六道的阴损玩意,它始终在冷眼注视着这些被无常命运摆布的可怜小人,在默默平衡着我们的得与失。 所以我亲爱的家人们,大可不必为我的懦弱无能而感到沮丧,或者愤怒,我早就说过,只有亲历而为地,用身体去印证这个术,你才能真正的了解它,拥抱黑暗,我们将无惧于黑暗,拥抱无常,无常也将忽视我们。 蛊的后劲来了,我的右小臂,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烂,从手肘到手腕的这段皮肉上,生长出了细密的虫卵,我无需描述这其中的疼痛,我对疼痛的忍受程度,是远超常人的。 但我在想,人皮阴灯和金蝉蛊这两个东西,到底哪个更可怕呢?是阴灯那鬼斧神工的复刻能力,将金蝉身上的蛊毒真实还原,完美投影到了灯罩上?还是这些金粉的穿透能力太过恐怖,即使是“镜花水月”的投影,也能让人中蛊? 这么想着,我一不留神狠狠栽倒在地,卢晓莹察觉到异样后,赶忙停下脚步上前扶我。 “别碰我!我中蛊了!”我吃力地爬起,卢晓莹看着我手臂上的虫卵,捂着嘴失声道: “这是……痋!” 我冲她惨然一笑:“师父怎么教你的?事越大,越不能怕。” “大不了就是个死,阴间?地狱?这世上还有我李三坡惧怕的地儿吗?” 卢晓莹用粉臂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着嘴唇冥思苦想一番后,道: “节葬中有不少关于蛊的描述,解蛊的方法也很多,问题不是很大,咱们先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瑶池离这也不远,实在不行先回那……” 她正说着,后方的雨林深处,突然传来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我眼前黑白交替,寻思这下可真完犊子了!黑苗追来了! 我们师徒两人只得牙咬碎了往肚里咽,各自施展红狐步,在布满湿滑苔藓和腐烂落叶的雨林中殊死逃亡。 第482章 锁形 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场逃亡,穿开裆裤时,被村里的大鹅追赶,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叫胖妞的女孩总是欺负我,还经常追着我亲,初三时,外边有个叫三驴的混混,总是纠缠我的女同桌,我把三驴的自行车胎给扎了,他知道后暴怒,追了我十条街。 现在回头看,这些逃亡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笑话,哪怕在阴间被欢喜佛追杀的那段经历,最终的结局也是有惊无险,皆大欢喜的。 这次的逃亡就不一样了,我第一次呼吸到了死亡,你问我死亡是什么味?那是一种纸灰混合药水和血的气味,那味道你闻一次就忘不了,你会立刻被一种大限已至的绝望感所压迫,我这就要死了么?可我还没活够呢,有太多事还没来得及做呢! 我不想死,所以我使出全力疯狂奔跑,可后方的脚步声却始终如影随形,我的手臂疼的像被热油泼了似的,密密麻麻的虫卵水泡般从我皮肤里不断涌出,这些半透明的虫卵布满血丝,能看到里面有细小的蛆虫在蠕动。 “湘西双鬼!你们逃不掉了!”后方的密林深处,传来一名年轻男子的阴损笑声:“你们已经中了我的锁形蛊,逃的再快再远,我也能锁定到你们的位置!” 锁形蛊?那是什么? 卢晓莹边喘息边小声向我解释:“是一种比跳蚤还小的蛊虫,本身无害,但它们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活人,并在人身上留下无法抹去的气味,蛊师凭借这个气味,能精确锁定方圆百米内的猎物!” 我点了点头,从男子的脚步声来判断,他和我们的距离在百米左右,从声音分析,这人说话一点都不带喘的,这说明他的体力远在我们之上。 我俩在红狐步的加持下,逃跑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 稍一停顿,脚步声就变近不少,这说明男子的速度也占据着优势。 他追赶的这么快,他就不怕撞到树吗? 我和卢晓莹边狂奔,边左右摇闪地躲避着树木,可男子的脚步却始终不带停顿,像鬼似的缓缓逼近。 “杀了我们黑水洞这么多蛊师,还毁了我师妹的本命金蝉蛊?”男子笑里藏刀:“看来你们公输门,是打算跟咱们苗疆拼到底了?” “刚才不是在我师妹面前很嚣张吗?现在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嗯?原来所谓公输门的高手,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草包啊?” 我抽空瞥了眼了身后,就见远方的密林深处,闪过一道凄惨的红影。 那人是?红衣蛊师? 红衣蛊师,可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先前我伪装成公输门的高手,阴招频出,凭借阴灯才勉强取胜,却也中了对方的金蝉蛊。 黄衣都这么可怕了,那特么红衣?就更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红衣蛊师嘴里不停叫骂着,越追越近,我一看,这差距也太大了,这样跑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 我瞧向卢晓莹皮带上挂着的火雷弩:“冲他来一发,射完你就跑,别管我!” 卢晓莹答应了声,猛地刹停脚步,咬牙切齿地端起火雷弩,朝着红衣按动扳机! 轰! 弩箭如流星似闪电,精准命中红衣蛊师,刹那间火浪冲天,爆炸的冲击波将卢晓莹震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跑!”我用胳膊挡着迎面喷来的土渣和碎木,朝她大吼道! 卢晓莹也早就意识到了敌人的恐怖,女孩挣扎着起身,脸色惨白地看了看我,转身就逃。 我提着阴灯站在原地,瞧向后方的爆炸点,在浓烟和橘色烈焰的疯狂翻滚中,一个长发男子犹如鬼魅般冲出,拍打着衣服上的火苗子,狞笑着窜到我面前。 男子的红衣被炸的满是大洞,雪白妖异的脸上也沾满了污秽,这人比我略大,五官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女相,下巴是锥子,嘴唇薄如纸,唇边挂着几只小银环。 别的都没什么,最特么恶心的是,这人脚上竟然穿着双红色女士高跟鞋,裤腿子里面还隐隐露着丝袜,这大老爷们穿丝袜高跟鞋,你让我怎么形容这种人呢?他的精神世界,一定是坍塌到扭曲的。 不过这人的肉身是真的强悍,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他明明硬吃了一记火雷弩,却没受半点伤,用钢筋铁骨,都不足以形容此人肉身的可怖了。 当一身娘们气的红衣男子站稳脚跟,看清我的面容后,他也是惊了一大跳,立刻疑惑道: “你不是湘西双鬼?你是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人皮阴灯的白光,已经照到他身上了,男子不识此宝的恐怖,细长的眸子在白亮的阴灯上一扫,又看向我手臂上的虫卵,轻轻叹息道: “你到底还是中了师妹的金蝉蛊,你很弱,也很卑鄙,你躲在暗处,借着湘西双鬼的名号,靠偷袭侥幸赢了师妹,如果你和她正面斗法,你不可能是师妹的对手。” 我和这人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目前的我,勉勉强强算是个小修行人,这男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比我硬生生高了个大境界,我无心恋战,提着阴灯快速后退着,同时去捏他留在灯罩上的投影。 我捏的是他的脑袋,结果这人脑袋跟铁做的似的,比金蝉还结实百倍,压根捏不动。 我脸色一狠,又去捏他下体,结果摸了个空?他居然?没有? 还是太小了摸不着? 红衣男子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怪叫道:“你这是个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我边向后暴退,边改掐他脖子,这人在人皮灯罩上的投影,只比香烟盒大一点,按说这么小的比例,脖子一定是又细又脆的,可我使出吃奶的劲去掐,却只在他脖子上掐出了几个淤青的指头印。 所以阴灯也不是万能的,如果境界悬殊太大,即使照射出投影,也极难伤到对方。 我狠狠朝这人啐了口血:“所以你就能理直气壮地穿你师妹的高跟鞋和丝袜了吗?” “你是不是还舔过你师妹的脚呢?小心舌头得脚气啊!不是,就你这么个连叽霸都没有的太监娘们,你怎么还有脸跟我俩哔哔赖赖呢?” 我这一顿流利的东北话输出,给他弄的人都傻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第483章 桃花源 骂完我转身就逃,红衣男子怒到爆炸,急速闪上前追我:“洞主有令,要抓活的,不然我非把你这小畜生削去四肢做成人彘,让你成为我养蛊的人肉器皿!” 我直线速度不及他,跑出去一小段,眼瞅着快被他撵上了,生死攸关的刹那,我低头瞧了眼灯罩,就见灯罩上的小人投影,也和男子同步做着追赶的动作。 我灵机一动,赶忙朝小人脚上狠狠一拨拉,后方的男子身体失衡,立刻摔了个狗吃屎,我心中一乐,这招好啊,我掐不死你,我绊也绊死你! 红衣男口中大声咒骂着,起身又要追我,我直接撇断了他一只高跟鞋的跟,男子追的是一瘸一拐,索性脱掉了高跟鞋,赤足追来。 我手又摸向灯罩,在小人膝盖上狠狠捣了一拳,这倒霉的傻篮子又摔了个猪啃泥,就这么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一阵,我总算和他拉开了些距离,也终于给这红衣蛊师整急眼了! “洞主说的没错,你们汉人当真是奸诈无信,又诡计多端!” 男子也不追了,他爬起身,擦着嘴上的臭泥,直勾勾盯着我渐渐远去的背影:“小杂种,我本想留你条命,既然这样,你就别怪我了。” 这人腰间挂着许多个小竹篓子,我回头瞧去,只见他手伸向其中一个竹篓子里,我看到这画面,顿时吓到五脏位移,魂飞魄散! 他要放蛊了! 我久居东北,以前对蛊术一知半解,总觉得这玩意不过是养虫子的小把戏,在中了苗女的金蝉蛊后,我是切身体会到了蛊的恐怖,苗女是黄衣,养的蛊都这般阴毒,那红衣男子的蛊,岂不是一出手就能要我的命? 火雷弩炸不死他,连人皮阴灯都拿捏不了他,我心如死灰,就这时候吧,跑都多余了,活人怎能跑的过带翅膀的蛊虫呢? 眼瞅着男子要发动蛊术,我正要拿出朱雀炉和他殊死一搏呢,这时,从红衣男子头顶的位置,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哥,你看这!” 是卢晓莹,她刚好就躲在男子头顶的大树上,红衣男子听到呼唤后,本能地抬头瞧去,卢晓莹将先前收集的满满一瓶毒菌子提取液,一股脑地撒在他脸上。 谁能想到呢,我们在瑶池采的那些毒菌子,在此时派上了用场,本来卢晓莹打算用它们制作些毒弩箭的,这下可好,满满一瓶毒液,一大半撒进那男子嘴里,剩余的一小半则射的他满脸都是。 “啊哈哈哈!你这小贱人!小毒妇!你?你给我倒了什么?” “我的眼睛啊!” 红衣男子凄惨地蹲在地上,拼命呕吐着,他双眼被毒液溅到,似乎已经失明了。 卢晓莹轻轻跳下树,我怕她摔着,本想去抱她,担心蛊毒传染到她,我就没去抱。 好在女孩运动神经天生满分,落地后翻滚了两圈,轻松就卸了力。 我俩呼哧呼哧地狼狈逃窜,卢晓莹边跑边回头冲我笑:“你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逃命吗?” “我一直在树上躲着呢,一颗颗树地跳,都快成猴子了,也是运气够好,还真让我伏击到这家伙了!” 我看着女孩青春曼妙的背影,心头突然一暖,嘴上却很硬气道:“你不该冒这个险的,你的命比我的值钱,你是墨家在人间的最后传承!你知道吗?” “不知道。”卢晓莹叛逆地冲我竖了竖中指:“你是我哥们,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尽说些废话!” 后方的脚步声消失了,红衣男子似乎放弃了追赶,但我依旧能感受到后方传来的恐怖气场。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下午,我不记得我们具体跑了多久,有红狐步兜底,我们可以尽情宣泄这几乎无尽的体力,卢晓莹本就是天生的跑者,她刚好也能趁这机会,好好熟悉红狐步的诀窍。 此时,我们的路线已经严重偏离瑶池方向了,我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到处都是深绿色的树林子,一颗颗叫不上名字的树,笔挺地直冲云霄。 在茂密的雨林里跑久了,很容易迷失方向,四面八方都长的一模一样。 卢晓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道:“你确定?那人还在追我们?他眼睛都被毒瞎了,他还怎么追啊?” 尽管体力依旧充盈,但跑的太久了,呼吸也有些支撑不住,我注视着女孩被汗水打湿的后背,说: “他肯定还在追,只是速度没之前快了,我能感知到他的气场,就在后边不远。” 休息片刻,我们继续奔跑起来,没一会,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左一右两条小土路,该选哪条呢? 青丘冲我密语道:“选左边,左边有你的因果。” 我毫不犹豫地带着卢晓莹冲向左边岔道,跑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后,土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小池塘,水面上漂满了荷花,后方环绕着密密麻麻的带刺灌木。 在竹林边,伫立着一座红砖砌成的房屋,屋顶的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 此地景色优美,犹如桃花源般恬静隐蔽。 我却无心欣赏美景,目光瞧向前方的房屋,青丘说这里有我的因果,难道房屋的主人是一位道行通天的隐世大能? 它会帮助我击退红衣蛊师吗?代价又是什么? 卢晓莹边擦着脖颈上细密的汗珠,边不停拉拽着背心领口,目光无意间瞧向房屋旁边的几株绿色植物,顿时面露狂喜: “这是辣菜花!又叫留兰香,专克制虫蛊!” 她连忙采摘了几片草叶,递到我手里:“野生的留兰香可不常见,年份这么久的,就更难得了,快嚼碎了咽下去!” 我将草叶子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咽下,这玩意味道像极了薄荷,口感又凉又苦。 “解蛊还需要几种罕见花粉。”卢晓莹皱眉瞧向我手臂上的虫卵,一脸忧色道:“另外,这些虫卵也要用木蝶来清除干净。” 她焦急地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她要找的花粉,女孩只得来到门前,敲门求助。 第484章 解蛊 屋里传来脚步声,过了会,木门吱啦啦开了道缝,一个小姑娘探出脑袋,戒备地看向我们: “你们找谁啊?” 这小姑娘也就十三四岁,一脸的青涩和幼稚,梳了一头小辫,长的还怪好看的。 我冲她笑了笑,指着自己手臂:“麻烦你……我中了金蝉蛊,后边有坏人追我,我们能进你家躲会吗?” 卢晓莹也问她:“小妹妹,你家大人在家吗?”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瞧了眼我溃烂的手臂,顿时吓的花容失色:“这是?金蝉蛊?” “快进来!” 我心中一喜,这姑娘不是高人,但她家的长辈肯定是,人家这么小年纪,一眼就能认出金蝉蛊,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该有的眼力件。 我们进屋后,小姑娘反手锁上门,我环顾四周,这房屋的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家具都是木制的,非常简陋,但布置的却很温馨,地上铺着粗糙的木地板。 客厅对面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的房门都紧锁着,餐厅方向还有通往二楼和地下室的楼梯。 小姑娘指着餐桌,招呼我们入座,我俩哪敢坐啊?卢晓莹焦急又惊恐地注视着窗外: “追杀我们的坏人,是苗寨的红衣蛊师,他给我们下了锁形蛊,他很快就要追来了,小妹妹,你家大人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那小姑娘上身穿了件白T恤,下身是条印着卡通图案的小短裙,洁白的双腿露在外边,她听闻红衣蛊师四个字后,却表现的一点都不慌乱,说: “不用怕,我家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她好奇地打量着我俩,询问完我们的姓名后,她又问:“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奶声奶气,眼睛也很清澈单纯,问出的话却惊掉人下巴。 卢晓莹被问的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我们不是恋人,我们是哥们。” 小姑娘嗯了声,说:“你们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她话音落下,转身就去了地下室,我们坐在餐桌旁休息,卢晓莹给我倒了杯水,我抓起来一饮而尽,可还是口渴的厉害。 她自个也喝了一杯,再去倒,壶里却没水了。 喝完水,卢晓莹从背后取出九转莲华:“我先用木蝶取出你体内的虫卵,然后再想法子找寻花粉,配解蛊药。” 我点着头,只见木蛇嘴里喷出许多木蝶,它们在半空飞行了片刻,然后落在我溃烂的手臂上,开始一点点啃食那些虫卵。 这时,小姑娘回到我们跟前,她瞧了眼这些蓝翅膀的可爱木蝶,眉头一皱,说:“这些蝴蝶都是些死物,死物怎能解的了金蝉蛊呢?” 果然和她说的一样,木蝶在清理掉一小片虫卵后,接连毒发毙命,纷纷从我手臂上掉落。 卢晓莹看的是眼眶通红,急忙问那姑娘:“小妹妹,你会解金蝉蛊吗?” 我俩都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姑娘年纪太小,不过是上初中的年纪,她虽识得此蛊,可这并不代表她会解。 我俩还真小瞧了人家,只见小姑娘点了点头,娇声说:“我能解是能解,但是我妈说,我们不应该帮助陌生人。” 我眼皮一跳,瞧向她怀里的那个小白瓷瓶,难道瓶里装的是金蝉蛊的解药吗? 卢晓莹走上前,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弯腰,笑眯眯看着她,柔声道:“你妈妈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姑娘老实地答道:“妈妈去打猎了,什么时候回来可不好说。” 卢晓莹又问她:“你妈妈还对你说什么啦?” 小姑娘一脸天真道:“妈妈还说,不让我给陌生人开门,因为森林里坏人很多。” 卢晓莹听得是忍俊不禁:“可你还是给我们开了。”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 “但他一定是!他看起来好凶!”她指了指我道。 我笑着说:“哥哥长的是丑,但哥哥有钱,你不白帮我,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她说:“我先给你把蛊解了,等我妈回来了,你把钱给她好了。” 她走到我跟前,认真地问我:“你胆子大不大?你胆子要大,你的蛊就很好解,你要胆小,那我可就帮不到你了。” 我说我胆子横到没边了,你有什么招尽管上。 小姑娘嗯了声,说:“我想也是,大多数中金蝉蛊的人,都是被活活疼死的,可你脸色却一点都不显疼,你一定很扛疼吧?” “我妈说,像你这种的,一定是不要命的狠人,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我和卢晓莹对视一眼,都不知该说啥好。 那小姑娘深吸了口气,用力拧开瓶盖子,把瓶里的东西往我胳膊上倒。 我们都以为瓶里装的是解蛊的药粉,谁知她倒出来的居然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小黑蜘蛛! 卢晓莹吓的当场炸毛了,啊地叫了声,连忙后退。 “这些虫卵叫痋,又叫痋术,它们会在人体内疯狂产卵,直到把肉身吃空为止。”小姑娘面色如常道:“这些蜘蛛,是专门用来清痋的。” “先清痋,再用药,蛊才能解的彻底。” 我紧锁眉头,这些小蜘蛛每个都只有黄豆大点,像是母蛛新产下的幼崽,密密麻麻的有数百只多,它们趴在我溃烂的手臂上,眨着碧绿色的复眼,用锋利的口器清理着虫卵。 我起初感到巨疼无比,但随着蜘蛛毒液入体,疼痛迅速消失,手臂被一种奇异而舒适的酥痒所取代。 行吧,从踏入这片雨林以来,我就没消停后,先是被毒蛇咬,又中金蝉蛊,这会还没顾得上喘口气,又中了蛛毒,我就在寻思,这么多种毒素将我身体当成战场,互相厮杀啃咬,我越想越觉得操性,养蛊不正是这原理吗? 你别看这些蜘蛛崽子小,个个毒到炸裂,根本不把金蝉蛊的这点小毒当回事,一会功夫不到,我手臂上的所有虫卵,就一个不剩地被它们咬破,吞噬一空了。 这还没完,表皮的虫卵处理完了,小蜘蛛们又用锋利的口器,轻轻割开我皮肤,将隐藏在皮肉里的虫卵一颗颗取出,甚至有个别隐藏过深的虫卵,小蜘蛛还会钻进肉里去翻找。 第485章 猫眼 关于虫子。 我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我就说我自己吧,我在东北农村长大,小时候我经常独自一人,去村后边的一片花圃中抓虫子,一抓就是一整天,那时的我是真的一点不怕这个,蜜蜂,马蜂,毛虫,蜘蛛,你随便点吧,没我不敢捉的。 光马蜂窝我就捅过好几十个。 捅马蜂窝是需要技巧的,我最早采用的方法非常愚笨——我站在远处用一小截砖砸它,砸完就跑,但我很快就发现,人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跑的过马蜂,在半张脸被蛰成猪头之后,我吸取了教训,我用一大块厚厚的透明塑料布,盖在自己身上,然后用掏粪的竹竿去捅。 但这个办法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我们村有个小孩捅马蜂窝,被蛰到了牛子,那孩子后来的命运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成年后,我潜意识里对虫子的恐惧,突然一夜间就被唤醒了,你现在别说让我徒手抓虫子,就算拿拖鞋拍死只蟑螂,我都觉得膈应。 我除了不怕蛇之外,怕几乎所有昆虫,所以你可以想象下我这时的处境,皮肤上长出虫卵,这已经够恶心的了,然后再眼瞅着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往我小臂里钻,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精神几度崩溃。 让我们把线索稍稍梳理下,我成功潜入了阴庙,收获了四大箱饱含佛光的神秘玉牌,可是在和镇守阴庙的黄衣苗女斗法时,我中了她的金蝉蛊。 黑水洞的红衣蛊师闻讯赶来,对我展开了长达几个小时的血腥追杀,我最后逃进了这个隐藏在大山深处的古怪房屋,并同意屋里的小姑娘用蜘蛛帮我解蛊。 梳理到这里时,我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这件事我静下来仔细想,立刻就感到了不寒而栗,她是这些蜘蛛的主人,她可以操控它们,也就是说我的命,已经被小姑娘捏在手里了,她一个念想,就可以让小蜘蛛在我身体里搞破坏。 青丘说这屋子里有我的因果,这是我相信小姑娘的唯一原因,但即使没青丘,我似乎也没更好的选择,普通人身中金蝉蛊,一定活不过三分钟,我能撑到现在,仰仗的不过是我丹田里那点可怜的小佛光。 可我的处境依旧不乐观,如果找寻不到解药,我怕是活不过今天了,可是解药的配制非常繁琐,一些稀有花粉极难获取,所以姑且认为,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情况已经糟到不能更糟了,与其在墨迹和猜疑中拖延到蛊发身亡,不如放手一赌。 小蜘蛛们不停从我的伤口中进出,搬运出隐藏在血肉深处的虫卵,卢晓莹起初还很担忧,看到这,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小姑娘对我并无恶意,她的确是在帮我解蛊。 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做任何手势或者念咒,她只是慵懒地坐在我身旁,手托着腮发呆,她是怎么操控这些小蜘蛛的呢? 我直勾勾盯着这小姑娘看,给她看的害臊了,很是恼怒道:“你眼睛老实点,别乱看,我妈要是知道你这样盯着我看,你就完蛋啦!” 奇怪,她全身从头到脚,没半点气场,她就一普通人,可我能感觉到,这小姑娘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取一箱玉牌出来!快!”我收回目光,冲卢晓莹道。 红衣大概快到了,这座房子也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末世避难所,红衣吹口气,就能把门吹开。 卢晓莹答应了声,立刻从锦绣图里取出一箱玉牌,我看都不看,抓起一块就塞进嘴里含住,双手也各捏一块。 我累了,我不想再逃了,我打算以最迅猛的方式吸收掉这一整箱玉牌,最好是等狗草的阴森篮子到来之前,我能恢复至大修行人,我就有把握反杀他了! 小蜘蛛依旧在我手臂上忙碌着,三股精纯无比的佛光,从我的双掌和舌下源源不断地涌入我体内,冲击着我空荡荡的丹田,并最终城沉淀下来。 见我盘腿而坐,神色庄严而肃杀,小姑娘一脸的不解,好奇地问我:“你在干什么?” “他在吸佛光。”卢晓莹替我答道:“恢复道行。” 小姑娘更不解了,皱眉道:“你急什么?你就不能等我把你的蛊毒解掉,再慢慢恢复吗?” 卢晓莹脸色惨白地瞧着窗外:“红衣蛊师快追来了,我们要跟他拼命!” 小姑娘听的直叹气:“我都跟你讲了,不要怕他,他进不来我家的。” 我们谁也没把这小丫头的话当回事,我以最快的速度吸干了这三块玉牌,又抓起三块继续吸。 在我的教授下,卢晓莹也拿了块玉牌,擦干净后塞进嘴里含住,然后开始装填火雷弩。 我连续吸干九块玉牌后,神色变得阴霾起来,我的丹田是个无底洞,如此磅礴的佛光闯进去,却连底都盖不上,我不得不加强手段,双手各捏四块玉牌,嘴里再含三块,七块七块地吸。 小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你不嫌脏吗?” 我没空回她,吸干的玉牌随手丢在地上,一会功夫不到,小半箱玉牌下去了,脚下堆起小山般的废玉。 卢晓莹将火雷弩放在桌上,问小姑娘:“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娇声回道:“我叫桑楠楠,我跟我妈姓,我妈叫桑千丝。” 卢晓莹又问她:“你家只有你和你妈两人吗?” 桑楠楠:“对啊。” 卢晓莹眨着美目:“你爸爸呢?” 桑楠楠一脸的天真无邪:“我爸被我妈吃啦!” 她这番话一出,我和卢晓莹神色皆是大变,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门声。 桑楠楠神色一喜,笑道:“是我妈妈回来了!” 她蹦跶着想去开门,卢晓莹急忙拦住她,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猫眼跟前,瞧了眼,快速拉着桑楠楠往后退: “猫眼是黑的!” 桑楠楠就有点害怕了,死死捏着卢晓莹的手,抬头对她道:“是坏人吗?妈妈说,只有坏人才会在敲门时故意堵上猫眼。” 第486章 口令 我始终在争锋夺秒地疯狂吸收佛光,红衣已经来了!他就站在门外,他显然使用了某种隐藏气场的手段,但我精准的第六感探查到了致命的死亡危机,那个穿丝袜,一脸阴森女相的男人,此刻就站在门外。 “楠楠乖,你去给哥哥解蛊,这里交给我。”卢晓莹指了指远处的我,桑楠楠乖巧地答应着,来到我身边,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向紧锁的大门: “万一真是我妈妈呢?妈妈出门从不带钥匙的。” 卢晓莹冲她摆出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楠楠,是妈妈啊,怎么还不来给妈妈开门呢?” 桑楠楠听到这声音后,显得有些犹豫:“妈妈?你声音怎么变了?” 我们不能像要求成年人那样,去要求一个孩子,桑楠楠也就是刚上初一的年龄,现实中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处在酸酸甜甜的懵懂阶段,况且桑楠楠一直居住在偏僻的大山深处,她不可能像城里小孩那般圆滑。 门外沉默片刻,笑道:“妈妈去打猎了,你不记得了吗?妈妈一整天没喝水,嗓子很渴,声音就沙哑了些。” 卢晓莹皱着眉,悄声对我道:“红衣早就来了,他一直躲在门外偷听我们的对话,所以他能叫出桑楠楠的名字,还知道她妈妈去打猎了。” 门外继续传来敲门声:“楠楠,家里是不是来生人了?快给妈妈开门啊!” 女声很快变得焦急起来,砸门的力气也更大了:“他们是坏人!是人贩子!他们要把你抓走卖掉!楠楠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你快给妈妈开门啊!” 卢晓莹偷摸着回到我跟前,一脸的古怪:“他为什么不直接踹门进来?这门薄的跟张纸似的。” 我想起很久前在阴间的那段经历,当时我和马义被阴天娘娘堵在一个加油站里,那时的情形和现在类似,区别是,红衣给阴天娘娘提鞋都不配。 “这里存在着某种强大的禁制。”我闭着眼道:“妈妈外出打猎,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家,所以特意下了禁制,防止坏人闯入。” “红衣显然无法破除这道禁制,不然他早闯进屋了。” 桑楠楠抓起我手臂,边检查着伤势边点头道:“你说的对,但我和妈妈之间有一个约定好的开门口令,我问问她。” 卢晓莹立刻将葱白修长的食指按在小姑娘嘴唇上:“先解蛊!” 桑楠楠答应了声,此时,小蜘蛛们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整齐地趴在我手臂上,一动不动。 我体内的虫卵全部被清空了,就连外皮的腐烂部位,也被它们清理的干干净净。 小蜘蛛们排着队钻回瓷瓶里,桑楠楠从桌上拿起一小包药粉,走到我面前:“张嘴!” 我张开嘴,她将药粉倒进我嘴里,我立刻尝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桑楠楠去厨房给我弄来一大杯水,我就着水喝下药粉,一会功夫不到,我就感觉喉咙痒痒的,猛地站起身,吐出一大口绿水。 门外的敲门声继续,桑楠楠不管不理,又给我喂了第二包,第三包药粉,最后再将一些淡黄色的花粉,均匀地撒在我溃烂的伤口处,用干净的纱布包好。 我可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蛊的可怕,桑楠楠用拖把清理了地面,一脸嫌弃地抱怨道: “你这人真是埋汰到家了,我家被你搞的这么脏,一会看我妈回来怎么收拾你吧!” 我一脸的愧疚,再三道歉,又从锦绣图中取出一大把金豆子,放在桌上,桑楠楠见到金豆子,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至此,金蝉蛊彻底解除,我指尖皮肤下的那些金粉,也被血带着渗出,我感觉身体暖洋洋的,精神顿时大振。 卢晓莹看到我总算活过来了,也重重松了口气:“太恐怖了,幸好我当时捏着你的手,没有直接接触灯罩,不然我也要中招。” 我喝了些水,重新盘坐在凳子上吸收佛光,敲门声变得更加急躁了,女声在门外不停嚷嚷: “楠楠,你这傻孩子,你被他们骗了!这两人是专骗小孩的人贩子,等他们把你骗到森林深处,就会支起一口大锅,将你剥光了扔进锅里……” 我长相丑陋,举止埋汰,自然让桑楠楠嫌弃,相比我,桑楠楠更喜欢卢晓莹,一方面她俩同是女性,另一方面卢晓莹的确长得好看,是个美到让人间烟火都停滞的大姑娘。 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所以桑楠楠跑到卢晓莹面前征询她的意见:“姐姐,现在可以问了吗?” 卢晓莹点头:“你问吧。” 桑楠楠大声冲门外的人质问道:“你说你是我妈妈,那你一定知道我家的开门口令。” 门外女声干笑两句,回道:“妈妈记性差,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胡说!”桑楠楠怒道:“妈妈忘什么,也不可能忘记这个!” 女声沉默片刻,道:“是芝麻开门吗?” “我想起来了,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桑楠楠看向卢晓莹,笃定地对她道:“这不是我妈。” 门外人听到了她的话,立刻死寂了下来,窗户离门太远,猫眼也被堵死了,我们看不到门外的景象。 但我们知道,红衣并没有离开,他师妹的本命蛊被我破了,回去后就算不死,也会变成个废人,他又被卢晓莹从空中伏击,撒了一脸毒菌子精华液,他被我们搞的这么惨,不亲手弄死我们,他是一定不能甘心的。 气氛在无边的阴森和诡谲中,反复拉扯着。 大约十分钟过后,门外传来一阵惨绝人寰的恶笑,红衣也不装了,切换回男声道: “小臭丫头!你妈妈永远回不来了!” “你等我破门了,我非把你卖去境外的窑子不可!” 桑楠楠再天真,也知道窑子的意思,小脸顿时煞白,紧握着卢晓莹的手后退,嘴里小声嘀咕道: “为什么?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坏的人?我不给他开门,他就要把我卖去……” 第487章 突破 所以与世隔绝久了,也有不好的地方,会错过人性的恶。 “至于你们这对小狗男女,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轻易死去,我会用人世间最恶毒的方式,狠狠虐待,折磨你们……” 红衣在门外不停咒骂着,边用尽全力踹门,还拿石头砸窗户,可房屋的门窗,全部被禁制紧紧保护,靠蛮力肯定是极难破开的。 原本脆弱的玻璃,突然有了弹性,一次次承受水缸那么大的巨石冲击,又一次次阴柔地反弹回去。 再给我点时间,一点就好。 我双目紧闭,疯狂吸收着佛光,木箱里的玉牌已经见底了,丹田的金汤已经快满了,我的道行已经冲破小修行人的顶点,距离大修行人不远了! “当缩头乌龟是吧?我放火烧了你这破房子!”红衣气急败坏到歇斯底里,脚步远去,似乎是去找木柴了。 桑楠楠一听,连忙害怕地扑到卢晓莹怀里,慌乱的不行:“这下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卢晓莹轻轻摸着她的小脸:“傻孩子,你家是砖房,还能怕火烧不成?” 房子是砖制的,可门是木头的,没人能确定,这门能不能防住火烧。 很快,门外传来唰唰的怪响声,大伙都以为红衣会搬柴烧门,谁知此人竟出乎我们意料地下了手狠棋! 他放的不是火,是虫。 许多血红色的蜈蚣,从门缝源源不断地往屋里钻,禁制无法阻挡虫类的入侵,这些蜈蚣每只都有一指来长,它们从狭小的门缝里硬挤进来,挤的自己全身是血,却浑然不顾。 我们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味,卢晓莹握着嘴,惊恐地后退着:“这是?蜈蚣蛊!” 是的,苗疆蛊术的起名方式,就是这般朴实无华,但你不能被它们平凡的名称所蒙蔽,金蝉蛊要了我大半条命,很明显,蜈蚣蛊比金蝉蛊要凶的多。 人皮阴灯加上朱雀炉,也对付不了这么多蜈蚣,而在如此狭小的封闭空间内,火雷弩也失去了作用。 形势凶险万分,卢晓莹死死抓着九转莲华,准备靠木蝶殊死一搏,可桑楠楠却伸手阻拦了她。 “姐姐,你看我的吧,我怕火,却不怕虫子。” 桑楠楠小脸一阴,瓷瓶里的小蜘蛛们又爬了出来,集结好之后,它们整齐地冲向木门,小蜘蛛们嘴里喷出大量黏糊糊的蛛丝,结成一个巨大的蛛网,将木门封死。 那些触碰到蛛网的红蜈蚣,立刻中毒暴毙,伴随着阵阵焦臭气息,化作一滩滩红水。 卢晓莹欣喜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居然能爆发出这般恐怖的战力。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门外的红衣蛊师冷笑着,立刻改变战术,换了一种名叫“剪刀蛊”的蛊虫。 这些黑色的甲虫,只有蟑螂大小,身体扁平,能轻易钻进门缝,甲虫挥舞着头部两根锋利的铁剪,将蛛网剪出一个个大口子,彻底摧毁蛛网后,开始源源不断往屋里冲。 小蜘蛛们立刻和甲虫混战在一起,双方的死伤都极为惨烈,小蜘蛛身形灵动,口器锋利且带剧毒,而这些剪刀甲虫虽然体型笨拙,动作迟缓,但头部的铁剪却像绞肉机般疯狂挥舞着,将蜘蛛大军杀的血肉模糊。 卢晓莹呼吸急促地观看着,起初双方兵马还能持平,但随着更多剪刀甲虫的加入,战局开始一边倒了,小蜘蛛们不得不收缩成一个圆团,被甲虫包围着诛杀。 “哈哈!贱人们,你们的死期将至!”门外传来红衣疯狂的笑声:“剪刀蛊不算什么,我带了一百多种毒蛊,它们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这时候,桑楠楠做了件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这小丫头脸色阴的吓人,将眼皮子往下一翻,从她眼睑里爬出许多白蜘蛛来。 之前我上山拜访黄四姐时,也遇到过黑苗释放类似的蜘蛛蛊,但桑楠楠的白蜘蛛,每一只都有拳头大小,我不明白她那么小的眼睑子里,是怎么容得下这些巨物的? 白蜘蛛顺着女孩稚嫩的小脸往下爬,一共爬出十五只,这些白蜘蛛显然进化的更高级,它们已经开启了神智,看到同类被甲虫无情屠杀,白蜘蛛们愤怒地发出一声声嚎叫,跳上前开始疯狂吞噬地上的甲虫。 白蜘蛛战力凶猛无边,即使肢体被剪断,也能快速再生,它们的进食速度快到惊人,用钢针般的毒刺扎进甲虫体内,瞬间吸干体液,再换下一只。 一会功夫不到,地面就堆起了小山般干瘪的虫壳,甲虫已经被清场了,剩下些吃不完的,白蜘蛛就吐丝将它们包成一个个茧,用蛛丝挂在半空。 “你特么的,这些是什么妖怪?” 红衣不甘心地咒骂道,又连续变换了十余种蛊虫,其中不乏具备飞行能力的,而且红衣改变了策略,这些蛊虫钻进屋后,将我们锁定成攻击目标,试图越过白蜘蛛来攻击我们。 但哪怕再细小的飞虫,也没能逃过白蜘蛛的截杀,这些生物的运转效率非常高效,简直阴间到极点,它们耐心地伏在地面上,抬起头,蛛丝就像高精度导弹似的,精准命中每一只飞行物。 被白丝包裹的虫茧,雨点子般落地。 场面上除了白蜘蛛,再无活虫了。 红衣似乎也被打服了,他依旧站在门外,不干不净地大声咒骂着,可他再没敢放蛊进来。 “开门!我草你吗的三个小杂种!开门啊!我要生食你们的血肉!” 红衣丧心病狂地一下下踹着木门,这时,我终于吸光了一整箱玉牌,丹田里的佛光满出来,撒的四肢百骸到处都是。 我已经突破了境界的桎梏,一跃成为了大修行人,我睁开眼,咔咔捏着双拳,体内像山洪爆发了似的,涌动着疯狂而暴虐的气息。 我一把扯开手臂上的纱布,原本千疮百孔的手臂,早已复原如初,连疤都不曾留下,我的肉身比之前强横了百倍,双拳随意一捏,就能捏出阵阵暴音。 第488章 虫解 我该感到欣喜的,在成为大修行人之后,我和高维世界的距离更近了,尽管现在的我和巅峰时期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的确是件让人值得欣喜的事。 我只需要再打通手三阴经和手三阳经,揭开双手的封印后,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幻术了。 随着丹田里的佛光涌入四肢百骸,千万条小溪汇集于心脏,再由心脏泵射至全身每一根毛细血管和淋巴神经,我全身分泌出大量的黑色油泥污秽,我重重吐出口浊气,这种脱胎换骨的神奇感觉,就好比一个油腻的老年爷们重返18岁一般美妙。 可命运在这时,又一次跟我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六道跟无常商量:“谁来告诉他?”无常说你去吧,于是六道来我耳边轻喃道: “孩子,你笑早了。” 我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我发现了一件很吊诡的事:佛光在涌入血骨和脏器之后,并没有如约地返回丹田,而是一去不回,彻底消失了。 满满一大壶佛光,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丝都没流回来。 我内视着空荡荡的丹田,满腔热血瞬间变的冰冷刺骨,所以这满满一整箱玉牌,最后等于白吸了? 我丹田破了个大洞?要补胎是咋地? 后来青丘跟我解释这事,说我这副新身体,基础实在是太差太烂了,不光十四条大脉封死,血,肉,皮,骨,脏,甚至是脑皮层的亿万条沟壑分布,都完全不是修行的料,就我这条件吧,想当大修行人,得先洗髓,洗骨,再换血。 用以吨为单位的精纯佛光,洗它个三五遍的,也就洗差不多了。 我接过卢晓莹递来的毛巾,边擦拭着身上的油泥,边垂头丧气地问青丘:“咋这么难呢?” “不难能叫渡劫吗?哦?你杀几个黑苗,进一趟庙,偷四箱玉牌出来,你就当大修行人了?你在想屁吃呢?” “大修行人要都这么好当,那人人都是大修行人!” 青丘先是埋汰了我几句,又认真地叮嘱我道:“李狐狸你记住,断离舍的难度和收获是对等的,你现在起来的越难,你将来步子也就迈的越大,越野!” 我一张丑脸憋的紫红:“还剩不到十个月了,所以我这忙活了半天,受这么大的罪,到头来搁这原地踏步呢?” 青丘背靠在大树上,抓着只蒲公英吹着:“也不算原地踏步吧,你肉身比之前强了不少,力气,气血和精力也涨了不少,不是吗?” “还剩三大箱玉牌呢,回头再慢慢吸呗,我不信那三箱吸完,你还当不了大修行人?” 我强忍住要骂天的冲动,静下心道:“师父,你活了好几万年了,你见过这么难的断离舍吗?” 青丘直言道:“没有,你这已经是超越无间地狱的难度了,属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级别了。” “小屁孩,一点点悟吧,你不把苦难和无常悟透,你是当不成阿修罗的。” 切断和野狐禅世界的联系后,我再次内视丹田,佛光还是那么可怜的一点点,星星点点地分散在底部。 “师父,你突破失败了吗?”卢晓莹也看出不对了,问我。 我点了点头:“我这身体,像段被白蚁咬穿的朽木,属实是烂透了。” 卢晓莹想了想,道:“没事,你不行换我,等我道行超过你之后,咱俩这师徒关系,就要换下个了。” 我眼睛突然一亮,卢晓莹提醒了我,我自个修不上去,但我要是能在一年之内,带出个阿修罗级别的徒弟来,那这是否也算成功渡劫了呢? 天色已经暗了,门外也彻底静了下来,红衣总算是知难而退了,这屋他进不来,他再怎么闹也进不来。 桑楠楠说,她妈妈肯定会赶在天黑前回来,每次都是妈妈做晚饭,我寻思红衣可能是出于这一点,而选择了退让。 桑楠楠趴在窗户边,不停向外张望着,神色有些焦急:“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 “我早说过!你妈妈回不来了!” 伴随着一阵来自阴间的恶笑,一道浓郁的红雾,顺着门缝涌进了屋里。 我们都以为红衣走远了,可他没有,他一直像个雕像一个守在外边,偷听着屋里的动静,这并不是所谓的红雾,而是由无数只红色小飞虫组成的虫群! 我们三人惊恐地后退着,虫群数量太多,连白蜘蛛都吞不过来了。 上千亿的飞虫在半空中凝结,幻化出一个阴惨惨的人形,凝实后,现出红衣蛊师的本体。 桑楠楠躲在卢晓莹怀里,看到眼前的阴间画面后,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个惨啊: “你骗人,妈妈好端端的,怎能回不来呢?” 凝实后的红衣,将剩余的飞虫吸入口中,晃动着僵硬的脖子:“我刚在外面遇上了她,我把她活活弄死了!” 桑楠楠哭的更凄惨了。 卢晓莹端起火雷弩,对准红衣,摇头冷道:“你真是个没底线的人渣!” 我站在最前面,用身体挡住二女,眸子细细地打量着红衣,毒菌子液对他造成了猛烈的杀伤,他一只眼睛已经彻底失明了,剩余的那只眼睛半睁着,不断往外流着血泪。 鹅膏属菌子所引发的幻觉类剧毒,也给此人制造了极大的困扰,他微微弯着腰,双手边做着采摘鲜花的诡异动作,嘴角边浮现出阴森又痴傻的笑容,哈喇子流的满下巴都是。 “我这手鬼谷虫解,是压箱底的保命遁形术,是苗疆新来的大幻术师亲传给我的。” 红衣蛊师布满血丝的单眼,怨毒而憎恨地注视我们三人:“使用它,是要付出极度惨烈的代价的……嘻嘻,无所谓,只要能杀你们这三个小贱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鬼谷虫解?遁形术? 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遁形术,鸡爪村的守村人龙婆木也会,泰国佬用的是骨灰遁,这种术的原理,是将肉身粒子化,达到逃走,或者穿越极狭窄地形的目的。 第489章 蛛足 连桑家的禁制都阻挡不了鬼谷虫解,可见此术的可怕了,红衣是真的恨透了我们,要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会用出这种巨大损耗的术。 我让卢晓莹带着桑楠楠去里屋躲藏,黑暗的房间中,我独自面对红衣,我牙齿都快咬出血了,我要是个大修行人该多好?我和红衣道行对等,我的人皮阴灯能立即置他于死地! 可我依旧只是个小修行人,肉身比之前强悍了些,但这依旧改变不了可悲的现实。 大境界的差距,让阴灯失去了用武之地。 阴灯的白光照在他身上,灯罩上反射出清晰的投影,我拼了命地用手去掐,犹如在掐一把锋利的金属刀刃,手指立刻流出鲜血。 “省省力气吧,你这盏小破灯,也就能欺负欺负我师妹了,对我是无效的。” 红衣叹息着摇头:“孩子,你跪下求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个痛快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门外的黝黑森林深处,传来一道轻柔且空灵的女声:“楠楠?家里怎么开着门?” 是楠楠妈回来了!我反应神速,立刻扯着嗓子尖叫:“阿姨!救命啊!” 红衣可能也预感到大祸临头了,他脸色一狠,也顾不上放蛊了,不顾一切地冲我扑来: “老妖怪回来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我狐瞳像被千万根针扎似的,猛烈收缩着,在红狐步启动的瞬间,红衣闪电般的疯狗扑食,变成了迟钝卡壳的幻灯片,一帧帧卡顿着,他那满是浓烈臭虫味的手指,卷着强大的高维能量,朝我眉心点来,我险之又险的低头躲过,手指几乎擦着我头皮而过。 一击不成,红衣右掌如爪,朝我心口抓来,左手收回后变换指诀,大拇指,小指和无名指分别点向我面部的承浆,大迎和颊车三穴。 我变招同样迅猛,将勾魂索的铁钩向外,横在胸口一挡,脑袋急速左右摇闪,堪堪躲过这三指。 我不敢反击,我没法反击,红衣是货真价实的大修行人,我若敢和他对指,我的指头会立刻变成一滩血泥,所以我只能借助红狐步的加速和减速双重效果,躲闪着红衣的进攻。 红衣右掌抓到锋利的铁钩,掌心被割出一个大口子,他又惊又疑,无法相信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修行人,是如何躲开他这番绝命抢攻的。 “楠楠!等着妈妈,妈妈马上就到!” 女子的呼喊声,听起来依旧非常遥远,至少在一公里开外,红衣依旧笃定地认为,在楠楠妈赶回来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我,然后逃走。 他后退两步,开始冲我一下下地弹指甲盖,这人指甲留的比娘们都长,指甲盖里藏了许多花粉状的虫卵。 可我已经提前将灯罩上小人的眼睛捂住了,红衣瞬间失明,弹的严重失准,被我轻松避开。 这些虫卵落地后,释放的强酸将地板烧出千疮百孔! “你这诡计多端的小畜生!你给我死啊!” 连续失手后,红衣彻底癫狂了,他冲我比划出一连串繁杂的手势,在为某个必杀术准备前摇。 我一看情况不对,我也打算进屋了,桑家房间众多,我挨个跟他躲猫猫好了。 可就在这时,最血腥凄杀的一幕出现了! 一只漆黑色的,布满绒毛的蜘蛛巨足,从门外的无边黑暗中插进,径直扎穿了红衣的后心。 我当时看这画面,给我看的头皮子都炸飞出去了,那蜘蛛足目测有七八米长,碗口粗细,足尖比刀锋还锋利,像捅张纸片子似的,就给红衣身子穿起来。 蜘蛛足一抬,将红衣挂在半空,这人嘴里大口呕着黑血,脸色惨白如纸,眼看是活不成了。 所以楠楠的妈妈?是一只?蜘蛛精? 怪不得楠楠说,她爸爸被妈妈吃了……母蛛在产卵期间,的确会残忍地吞噬掉公蛛。 有时候母蛛饿极了,或者在遭遇天敌袭击时,还会吃小蜘蛛。 再告诉大家一个关于蜘蛛的冷知识,蜘蛛与昆虫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但蜘蛛不是昆虫,蜘蛛属于节肢类动物。 我是真佩服我的胆量,在明白桑家母女的真实身份后,我不但不逃,反而福至心灵地冲楠楠妈喊了句: “阿姨你稍等下,先让我吸了他的气场!” 然后楠楠妈也出乎意料地配合,蜘蛛足往下一甩,就将红衣蛊师甩到了我跟前。 这只下三滥的贱篮子皮,此刻只剩下半口气了,嘴里吐着血沫子,眼神怨毒地注视着我。 我趁着他气场还没散,手掌按在他额头上,运转大坟墓流转术,红衣体内磅礴的气场像黄河大水般,汹涌地进入我体内,疯狂冲击着我的大脉。 我蹲在红衣跟前吸,我就寻思人不带这么倒霉的,这回可千万别去冲什么足三阳经,我不能永远当一只食草的兔子,只有逃命的本事,我得吃肉! 六道总算是放了我一回,这次首先冲开的,是手部的手三阳经,不得不说红衣这个大修行人,道行还是非常强横的,比龙婆木那样的底层猫狗强不知多少倍,他体内还剩下不少气场,一并把我的督脉也冲开了。 至此,我全身只剩下足三阳经,以及手三阴经这六条大脉了,剩余的八条大脉已全部打通。 在开启督脉后,我顺带着也解锁了最后的防御型秘宝,阴如意。 “你……你!”红衣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他的身体像泄了气的气球,渐渐干瘪了下来,他死的极不甘心,临死前,他强行憋出一口气,对我道: “我在地狱,等,等……” 话没说完,那蜘蛛足就探过来了,足尖像花瓣般展开,捏住红衣的头盖骨,轻轻这么一摘,就把头盖骨摘下来了。 然后从花瓣正中间,伸出一个吸管一样的东西,直接当着我的面,就把美味的猪脑给吸没了。 我是近距离,眼睁睁目睹了这一切,所以你说这孩子他容易吗?他每天看到的都是些什么阴间画面?他撑到现在还没疯,他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也别对他太严苛了。 第490章 告状 在饱食猪脑之后,蜘蛛足拽着红衣空荡的尸身,拖到门外边,随便那么一甩,就给那尸体甩到天边去了。 我以为都结束了,没想到更深层次的恐惧,悄然降临。 此时,卢晓莹也跟桑楠楠从里屋走了出来,我脱下外衣,不停擦着脸上的尸血,惊恐地后退着。 一名长发红衣男子,穿着红色高跟鞋,缓缓从门外走进,正是那红衣蛊师。 我一瞧,眼前顿时一黑,红衣不是已经被楠楠妈杀死了么?我明明亲眼看到的?他复活也不能复活的这么快啊? 更特么吊诡的是,桑楠楠在看到红衣男子之后,竟然喜极而泣地冲他扑过去: “妈妈!” 红衣温柔地抚摸着桑楠楠的小脑袋,抬头看向我:“别怕,我每吸完一个人的脑子,就会获取他的相貌,他的记忆和他的一切。” 红衣的身形和妙容急速扭曲着,身体里发出一连串爆竹般的骨裂声,一会功夫不到,他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非常年轻,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她正是桑楠楠的妈妈,桑千丝。 桑千丝身穿一袭白衣,貌美如花,虽然比不上卢晓莹的美貌,但也不逊色多少,这女子的眼睛生的非常妖异,能勾魂,带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女子关上门,立刻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桑楠楠像个小跟屁虫似地围在妈妈身边,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述之前的恐怖遭遇。 从解蛊,到和红衣斗法,再到红衣虫解后闯进屋,一口气讲了个全乎。 桑千丝笑吟吟地听着,生好柴,边将米饭上锅煮着,边夸奖女儿道:“是吗?楠楠真勇敢,这回没有吓尿裤子,进步很大哦。” 桑楠楠小脸唰地一红,连忙急道:“妈,你别当着外人的面提这个啊?” 我和卢晓莹直愣愣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卢晓莹错过了蜘蛛足的好戏,这会还蒙在鼓里呢,小声问我啥情况?我冲她比划了下蜘蛛精三个字的口型,卢晓莹顿时吓到小脸煞白,情不自禁地捏住我的手。 她手心满是冷汗。 用蜘蛛精来描述这对母女,似乎有点不太贴切,其实她们也是动物仙家的一种,看到这有人可能会纳闷,东北五大仙,不就狐黄白柳灰吗?分别对应着狐大仙,黄皮子仙,刺猬仙,蛇仙和老鼠仙,这怎么又多出来个蜘蛛仙了呢? 其实道家认为,世间生灵皆可修行,佛教也有类似的观点,叫做一花一世界,就是说哪怕一个不起眼的小花朵,里面也蕴含着一个广阔无边的微观宇宙。 东北五大仙里,刺猬仙非常罕见,我爷爷奶奶那辈倒还见过,说那个时代的刺猬仙,大多是治病救人的医仙,但上世纪七十年代往后,这玩意就不怎么出现了,现在东北那旮沓,狐仙和黄皮子仙最多,蛇仙和老鼠仙其次,但除这些之外,也存在着不少类似狼仙,虎仙跟蜘蛛仙之类的山野精怪。 你不能把人家硬归到妖怪那一栏去,它们不过是些开启了神智的动物,其中又有极少数的幸运儿,在漫长的野外环境中,感悟六道无常,修出了人形。 桑家的情况和黄四姐家类似,她们都属于不依靠弟马,只凭自身修行的野外散仙,这些散仙个个都是敢跟老天叫板的狠角色,性格往往暴戾难测,人家不借助人身,只靠动物身躯就能硬吃雷劫,这就导致了同道行之下,散仙比保家仙凶不止一个档次。 我跟黄四姐能坐一张桌子吃饭,是因为我俩中间有许四海这层关系,许四海的爷爷曾救过四姐的命,而我和桑家母女之间,并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因果,我完全不了解桑千丝的性格喜怒,她这会还跟女儿有说有笑,下一秒可能就用口器将我吸成长人皮,然后结茧挂起来。 想到这,我就开始怵了,我刚准备找个借口想溜,却不料桑千丝回头冲我道: “你俩坐啊,一会就开饭了。” 我应了声,为了不激怒她,我只得跟卢晓莹在餐桌边入座。 我们师徒俩用眼神对着话,卢晓莹在用眼神询问我:“所以,这就是你们这个江湖的日常吗?这也太阴间了吧?” 我没好气地反瞪她:“当初爸爸不让你学,你非哭着喊着要拜师,现在你知道厉害了吧?” 桑妈在切菜,桑楠楠在一旁不停地捣乱,指着我跟妈妈告状: “妈,这个人长的好丑,眼神也凶凶的,一看就是坏人!我好心给他解了金蝉蛊,他却把咱家地面吐的到处都是,一点都不讲卫生!” 我心直接揪成了一团,双手死死捏着裤腿子,那个冷汗流的啊。 “是吗?”桑妈笑着道。 “是啊!”桑楠楠继续跟妈妈告我状:“而且吧,他刚才好端端的,身体里突然分泌出好多黑黑臭臭的淤泥,妈,我怀疑他是个蛤蟆怪!咱们把他的皮剥下来,看个究竟吧!” 卢晓莹脸色巨变,正要张口辩解,被我一把拦住。 此地处处透着怪异和未知,在分析出桑妈的性格特征之前,还是尽量少说话的好,免得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小命说没就没了。 桑千丝放下菜刀,看向女儿,声线变得严厉起来: “你这孩子,我真是把你惯坏了,你怎么就不分辨是非好歹呢?” “你光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那我问你,刚才坏人闯进咱家时,是谁不要性命地拦住坏人?拼死保护着你?” 桑楠楠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趁妈妈不注意,她冲我凶凶地摆了个鬼脸。 所以我说面相这玩意,你说它不重要,它还真挺重要的,李三坡长的好看,单靠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到哪都能吃到饭,李丑正好相反,我这长相属实不招人待见,所以时常会被女性以恶意对待。 我当然不可能跟一孩子斗气,桑妈这番话说的我心头一暖,我其实并不指望她的三观和常人相符,我只期盼她的逻辑是守序的,不是那种混沌到无法沟通的就行。 第491章 行善 见我不搭理她,桑楠楠反而更来气了,一个劲道: “可是妈妈,这人身上的确冒出来很多黑黑的脏泥巴,跟癞蛤蟆皮肤上的泡泡挤开似的,好恶心啊。” 小孩子是这样的,桑楠楠天生缺失父爱,妈妈陪伴她的时间又少,所以她很喜欢在妈妈跟前要存在感。 我和卢晓莹就老老实实坐那不吱声,我们正在蜘蛛仙的老巢坐客,这里不是盘丝洞,却胜似盘丝洞,下一步该咋走,我是一点谱都没有,只能将一切交给天意了。 桑千丝柔和地看向她女儿:“既然你这么讨厌人家,那为什么还要给他解蛊呢?” 桑楠楠拽了拽自己的裙摆:“因为妈妈曾说,我们必须要帮助中蛊的人,妈妈还说,我们动物修行本就不易,雷劫说来就来,所以我们要提早给自己积攒福报,当雷劫到来时,这些福报能派上大用场!” 我默默点头,看来桑千丝不但守序,能沟通,甚至还知晓善恶福报,知道通过行善事,积攒福报来对抗雷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处境就安全多了。 要知道人的身体,是非常让动物仙家嫉妒和眼红的,人生下来就自带五百年道行,肉身还不吃雷劫,这开了挂般的先天条件,是动物仙梦寐以求的。 像桑家母女这样的散仙,修行难度极大,她不像传统仙家,当雷劫来临时她可以躲在弟马身上,借助弟马的肉身回避雷劫,她每一个劫都只能自己硬吃。 但动物仙家要承受的劫,还不止雷劫这一种,可细分为雷劫,幻劫,皮相劫和天诛劫四种。 第一种最简单,天空直接降雷,劈它个灰飞烟灭,一道劈不死,再来一道,当初在阴间,青丘就用大术提前给阴天娘娘招来雷劫,当场给那死物劈的骨灰蒸发。 至于后三种劫就很罕见了,幻劫只会出现在修罗境以上的仙家身上,至于皮相劫和天珠劫,那就是黄泉境和地狱境去考虑的事了。 “对啊。”厨房里母女的对话继续,桑千丝对女儿道:“福报很重要,咱们现在过着衣食不缺的富贵日子,你还体会不到,等将来苦日子来了,你就知道福报有多可贵了。” 桑楠楠听了个半懂不懂,面露迷茫低下头,双手不停玩弄着裙角。 可桑妈的这番话,却听的我百感交集,连动物都知道积德行善,懂得用福报来消解霉运和劫难,那我们人呢?现在的人全特么戾气滔天,生性凉薄,活的自私又自我,人这个修行的先天圣体,反而活的不如动物了。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咱们千万别把行善想象成多高大上的事,也别把行善和圣母挂钩。积德行善,其实是一件很自私,很无耻的勾当,咱们做好事为的不是叽霸别人,纯纯只是为了让自个以后能活的更舒坦,更顺,仅此而已。 而且将来万一遇到流年不利的时候,咱们还可以拿福报去化解灾难。 我知道大家一定是把我的经历当成饭后消遣来阅读的,但我真的希望大家能从这里边学到一点东西——你看,我李三坡也是个自私可耻的家伙,我教人行善,等于是偷摸着给自个赚福报。 我尽量把福报说的通俗点,你看,咱们每个人生下来,头顶都带个看不见的血条,这血条就我们的福报,根据前世因果不同,血条有长有短,因人而异。 咱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别把血条耗空,福报这东西一旦耗空,人就会接连倒霉,诸事不顺,喝凉水都塞牙。 好消息是,血条可以慢慢恢复,怎么恢复?行善就完事了。 看到这有人会说,你这不是扯叽霸蛋吗?现在这个社会,都成什么叽霸草狗样了?还有行善的空间吗? 老人摔倒你就说你扶不扶吧?你扶你就看他讹不讹你就完事了。 是啊,很不幸,咱们生活的人世间是非常黑暗的,黑暗到甚至连行善,都变成了一件需要考量心智和阅历的技术活,但是在生活的细微琐事中,我们总能找到一些看似无关痛痒的小善举,有时候一声夸奖,花它点小钱打赏下作者,这不都是行善吗? 说到扶老人我还想起个事,我听马义说,有极少数的世外高人,专门故意去吃这个亏,这里面的动机非常阴险,涉及到“流年嫁祸”和福报偷窃,这里就不展开讲了。 桑千丝快速炒好一盘菜,让桑楠楠端上桌,还不忘嘱咐她道:“去,给哥哥道个歉。” 桑楠楠将菜端上桌,红着小脸跟我说了声对不起。 我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姑娘言重了。” 然后我顺势一捅卢晓莹,卢晓莹心领神会,立刻起身对桑千丝道:“天色晚了,我们这边还有点事,就不打扰前辈用膳了……” 说着,我俩站起身就要走,这盘丝洞的因果已了,她解了我的金蝉蛊,我让她赚了福报,两清了! 挥舞着炒勺的桑千丝转过身,轻描淡写地看了我俩一眼,轻声道: “吃过晚饭再走吧,相信我,这是为你们好。” 我很难描述这女子的眼睛,她眼睛生的极美,眼角也没有丝毫岁月留下的痕迹,可眸子里阴冷和邪性,却带着股深深的致命,让人不寒而栗。 眼神里透出的阴森杀机,更是让人心神慌乱,坐立不安。 我俩都特怵她,就我们这点小道行,还不够当人家的开胃小菜,那咋办呢?坐吧。 我俩就坐那干等着,小命宛若已被结成了茧,高高挂起了。 桑千丝手脚非常麻利,不一会晚饭就弄好了。 三盘菜,全是素的,分别是红姜丝炒红薯叶,辣炒脆藕以及木耳百合炒扁豆。 主食是小米稀饭。 饭菜上桌后,母女二人坐过来,桑千丝边招呼我们动筷子,边往前挪动着凳子: “我们母女吃素很久了,希望这些寡淡贫寒的饭菜,别坏了两位的胃口。” 吃素?红衣的猪脑也算素食吗? 我们连忙拼命摆手,哪里哪里,这已经非常丰盛了,国宴级别了。 第492章 金童 桑楠楠捧着碗,吸溜吸溜地喝着稀饭,桑千丝不时给女儿碗里夹菜,母女俩吃的非常香甜。 见我们半天不动筷子,桑千丝有些不喜道:“怎么?怕饭菜里有毒?还是瞧我不起?觉得我不配请你们吃饭?” 我干笑几声,心想爱叽霸谁谁吧,这里是盘丝洞,蜘蛛仙想杀我,大可不必麻烦在饭菜里下毒。 于是夹着菜就吃,我们从早上出发去阴庙,到被红衣追杀,跑了一整天马拉松加铁人三项,这会早就饿到头晕眼花了。 还别说,桑千丝的厨艺很不错,三盘小素菜都炒的有滋有味,吃的人口齿回甘。 卢晓莹吃的非常淑女,我是甩开膀子猛干,三两口喝光稀饭,又满满盛了一大碗,吃的是挥汗如雨,如痴如醉。 见我吃的这般深情投入,桑千丝感到非常满意,不一会功夫饭罢,桑楠楠收拾了碗筷,又端上茶来,我恭敬地再三致谢,给桑千丝孝敬上一根烟,我俩就坐那开始唠嗑了。 “昨个四姐给我写了封信,说她结识了一个修佛光的小金童。”桑千丝冲我吞云吐雾,眯着眼上下打量我: “想不到,她昨个刚提完这事,今儿个小金童就来我家了,你说巧不巧吧?” 我保持着恭敬和谦卑道:“不敢当,原来前辈和四姐认识。” “何止认识?”桑千丝抿着茶道:“我和四姐情同姐妹,其实在这片雨林中修行的仙家,都是很抱团的,这旮沓乱,除了黑苗之外,也有不少大妖魔居住在其中,咱们北方仙家,跑来南方的地头修行,不抱团能行吗?给那些南蛮子欺负了,都没地说理去。” 我听桑千丝口音中也带着点东北腔,一打听才知道,她也是从东北那边搬来南方的,之所以背井离乡,第一是逃避仇家,第二是东北那旮沓吧,地儿的确是邪,仙家多,雷劫下的就很集中,不利于散仙发展。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怕冷,不是谁都愿意常年在零下四五十度的苦寒之地居住的。 桑千丝跟我聊了些家常,开始一个劲地夸我:“小金童,你可不简单啊,你身上不但有蛇缘,更有狐狸缘,而且你这狐狸还不一般,是古代妖狐的流派。” 我惊道:“前辈好眼力!家师的确是古代妖狐。” 桑千丝眉头微微一挑:“方便现个身,让我瞻仰瞻仰吗?” 我面露难色:“家师清净惯了,素来不见外人,前辈勿怪。” 桑千丝嗯了声,拿出木梳开始梳头,这女子的头发当真是黑亮浓密,比水草还柔顺。 女子侧脸美轮美奂,洁白的耳畔下,悬着长长的青丝鬓角,眉黛青颦,鼻形柔美,神色间既带着肃杀和妖邪,还兼带着深深的伤悲之色,仙家能修出这般好的皮囊来,当真实属不易。 我偷瞄她的侧脸,立刻联想起古装片里的林青霞,桑千丝和林竟有九分神似。 桑千丝知道我在偷瞄她,她不但不感到恼怒,嘴角反而微微一翘,红晕顺着粉颈染到洁白的耳垂处,又快速退却。 她边梳着头,边询问我修行的事:“小金童,刚才红衣来袭时,你是在洗髓吗?你突破道行了吗?” 我摇着头叹息:“本来是要突破的,可惜我资质鲁钝,最终功亏一篑,倒是玷污了前辈的清净洞府,惭愧,惭愧至极!” “无妨。” 放下梳子,桑千丝转过来看向我俩,目光放在卢晓莹身上: “这小美妮子,也不是个一般人啊,这小脸长的俊的,跟月宫里的嫦娥仙子似的,我都忍不住想亲两口。” 卢晓莹脸蛋有些绯红,小声道:“前辈真会说笑。” 桑千丝漆黑的眸子瞧向女孩腰间的火雷弩,一眼就瞧出了端倪,轻咦道: “墨家的非攻机关术?这可真是稀罕,我上次见到机关术时,还是在明朝年间呢。” “能让我看看吗?” 卢晓莹连忙取下火雷弩,递给桑千丝观看,桑千丝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越看越欢喜,又问卢晓莹: “我听闻非攻机关术中,有一个叫做锦绣图的秘宝,可开辟出一个独立的储物空间,不知你可曾听闻过此宝?” 卢晓莹用征询的眼神看向我,见我点头,她就拿出锦绣图给桑千丝观看。 我俩在锦绣图里存放了三箱玉牌,除此之外就是些登山包,帐篷,金银衣物等杂物,桑千丝何等身份,比我们多活了多少年?我们的这些破行李,人家才看不上呢。 卢晓莹当着桑千丝的面,将锦绣图里的杂物一件件往外取,又一件件往回放,给桑千丝看的都迷瞪了,一个劲地拍手叫好。 桑楠楠更是喜欢的不行,走上前抱住卢晓莹的胳膊不松手,撒着娇道:“姐姐姐姐,你送我副锦绣图好不好?” 所以盘丝洞的因果还没完,这才刚开始,那就送呗,那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刚好狐狸毛笔还在,颜料也剩不少,卢晓莹现场画了两副锦绣图出来,给母女一人送了一副。 “我道行浅薄,目前的锦绣图空间很小,存不了多少东西。”一口气画好后,卢晓莹又传授了开启口诀。 母女俩久居边境雨林,修行苦闷乏味,就收获这么个小东西,你都不知道给她俩高兴的呀,那叫个爱不释手,一遍遍反复把玩着。 桑千丝大喜,一个劲夸赞卢晓莹人美手巧,说:“你们俩小孩真不错,我越瞧越喜欢,你俩凑一块,当真是绝配,女孩是墨家传承,男孩是修佛光的小金童。” “这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咋没在一块好上呢?” 卢晓莹听的是脸色绯红,急忙摇头摆手道:“干娘你别胡说啊,我和李丑是好哥们来着,他还是我师父,哪有师徒好的道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桑千丝也不纠缠,这位仙家一高兴,就让我俩认她当干娘,这个倒不奇怪,东北很多仙家都有认干女儿干儿子的习惯,以前哈市有个拜胡三奶奶的女弟马,手下一百多个干儿子,个个都是高官,弟马出门住五星酒店,坐宾利车,吃山珍海味,一切开支全由干儿子报销。 第493章 黄蛊 这可是送上门的大机缘,不能不接,于是我俩就跪下来,冲桑千丝磕了仨响头,这干娘就算认下了。 桑千丝笑的是合不拢嘴,扶我们起身,抓着我俩的手说:“事情匆忙,干娘没准备礼物,孩子们别见怪,坐,干娘有番话要跟你俩说。” 我和卢晓莹入座后,喝了几口茶,桑千丝脸上的笑容一收,神色变得阴郁起来,就开始说话了。 她先对我说:“小金童,你今晚要跟四姐去攻打黑水洞,对吧?” 我点着头,我的确跟四姐约好了,今晚凌晨两点,我们要去血洗黑水洞,也就是红衣蛊师和黄衣苗女所在的苗寨。 桑千丝将女儿抱在怀里,轻描淡写道:“小金童,有件事你得知道,四姐快完蛋了。” 我听的头皮阵阵乱跳:“四姐好好的?不能完蛋啊?难道说黑水洞来了硬茬子?四姐攻打不下来,反而会丧命其中?” 这根本说不通,黄四姐就算没到黄泉境,那也是距离黄泉境只差一步的阿修罗,她传授我大坟墓轮转术,幻术封天,还教会我使用纸鸢飞行,这般手眼通天的大仙家,咋能说完蛋就完蛋呢? 桑千丝往地上啐了口白丝:“黑水洞很好攻打,四姐只要抬抬手,就能将那地方夷为平地。” “但四姐的死,早就是命中注定了。” “她快被人制成黄皮子蛊了!” ????? 黄皮子蛊? 当我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身体里顿时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少的是心性和胆气,多的是满后背的鸡皮疙瘩。 我不相信,这世上能有人,将四姐这样的大仙家……制作成……蛊? 接下来,我干娘的语速开始放慢了,她面露浓烈的阴冷杀机,一字一句对我道:“四姐性格刚愎自用,素来目中无人,自持极高,我们虽然是亲姐妹,但我这当妹妹的话,她也是不肯听的。” 她就开始跟我讲这件事,首先,蛊不是黑苗下的,毕竟黑苗中最顶级的白衣蛊师,也没本事将四姐这样的仙家制成蛊。 这里面有外来的因果。 说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一个行踪可疑的人,在鸡爪山下游荡,当时我干娘和四姐都在场,四姐当着我干娘的面,把这人给当场掐死了。 散仙的领地意识极强,她的地盘,她是不允许外人闯入的。 结果几天后,这人又出现了,死者复生,这还不算吊诡,最特么吊诡离奇的是,四姐居然把这事完全给忘了,这才几天不到,她就认不出来那人是谁了。 桑千丝就对她说:“不对啊姐,你前几天不是亲手把他掐死的么?你记性这么好的人,几百年前的事你都记得,你咋能把这事给忘了呢?” 黄四姐就显得非常迷茫,说有这事吗?我怎么就死活想不起来了? 于是四姐就上前把那人抓住,轻轻这么一撕巴,就把这人头皮子给扯下来了。 然后这人死了没多久吧,又活了,又在四姐家附近出没,反正每次四姐见到这人,都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就她每次杀这人的经历,都被一种阴嗖嗖的东西给抹去了。 卢晓莹听到这,就忍不住插嘴道:“那人会不会是鬼呢?” 桑千丝嘿嘿冷笑道:“你四姐是什么人?她是道行超过七千年的大黄皮子精!她挖了七千年的坟!对方如果是鬼,她能瞧不出来吗?” 我脸色很快变得阴森起来,我听到这时,心中已经有了种很不安的感觉。 这个人有很大概率,是一名幻术师。 这人所表现出的怪异举止,像极了幻术·哭悲。 哭悲这个名字,源自一个叫做“兔死狐悲”的典故,用来形容妖狐的狡诈,当我施展出哭悲后,敌人会立刻陷入我营造出的幻术世界中,误以为取得极大的优势,并亲手杀死了我。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我都不记得自己用过多少次哭悲了,每次我都站在一旁,冷眼观看敌人做出杀死我的滑稽动作,每次我也都在这个时候,出其不意地对敌人发动致命反攻。 我甚至还能利用哭悲,来硬闯某些致命禁制。 所以我就在寻思,这个人所用的幻术,很可能和哭悲的原理类似,它让四姐误以为杀人得手了,然而幻术师的本体却站在一旁,对四姐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而且这人的幻术似乎比哭悲还要高级一些,它在让四姐中招的同时,还能顺带着抹去四姐的记忆。 桑千丝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说这件怪事,接连出现了好几个月,反正四姐每次下山办事,总能遇到那个人,其中有好几回桑千丝都在场,她立刻意识到这事不对劲,她就劝四姐,说姐啊,你这段时间别下山了,我感觉有人要害你,咱们不比人,咱们修行出这么大的道行可不容易,咱一定不能让坏人给害了。 可四姐不记得这事啊,我干娘要是有手机,摄像机啥的给她拍下来也行,关键是没有啊,所以四姐不信这个邪,依旧我行我素。 桑千丝和四姐桀骜的性格相反,她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女人,她回家后越想,越觉得这事阴森里透着说不出恶寒,她就开始暗中调查,跟踪这个怎么都杀不死的怪人。 这人也不好跟,四姐自个跟也好,放出小蜘蛛跟也好,每次跟到一半都会跟丢,说这人不是鬼,却胜似鬼,经常走着走着,人就突然从地面上消失不见了。 桑千丝就换了个招,她开始在雨林中捕杀高级别的蛊师,终于有一次,在杀死一个红衣蛊师,吞噬脑核,获取对方记忆后,桑千丝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原来这位阴森畜生,是一位手段非常恐怖的大幻术师,来自于一个叫做互助会的教派组织,最近一段时间呢,互助会和版纳的苗疆勾结到一起,打算开启雨林中的三座阴庙,获取其中的神秘能量,来让一个叫做罗红衣的阴师降世。 而这个罗红衣,正是互助会的创始人,也是我日后要铲除的七大恶相之首,贪欲。 第494章 宝库 我一听到互助会这三个字,内心就感到阵阵阴寒,还记得老鼠仙灰奶奶么?那老太太是互助会的护法,道行接近万年,鼎盛时期的我施展全力,也奈何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跑,然后害四姐的这个幻术师和灰奶奶一样,也是互助会的护法,桑千丝说,就是由此人负责来跟苗疆这边对接,两股下三滥势力勾结到一处,一同听命于罗红衣,妄图颠覆人间秩序。 我听到这,算是彻底洞悉了这其中的因果——由幻术师来对四姐进行跟踪和下蛊,但因为四姐这黄皮子蛊,并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四姐道行太高了,要耗费数个月的时间来熬,慢工出细活。 这个幻术师的具体道行未知,但手段非常恐怖,其对幻术的理解是远在我之上的。 四姐每次见到他,杀死他,都是他刻意营造出的幻术效果,等四姐进行虚假的杀人动作时,他偷摸地在四姐身上做些细微的小手脚,积少成多,时间一长了,四姐不知不觉间就被制成了黄皮子蛊,自己却始终一无所知。 我心情阴霾,四姐对我有恩,她出事也就相当于我出事,我就问桑千丝:“干娘,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四姐真没救了吗?” 桑千丝惨然道:“没救了,彻底没救了,她要是头几回能听我的,老实躲在山上,那说不定还有救,现在,她的蛊已经被那人给做实了,四姐变成蛊,只是时间问题,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我怎么就不信这个邪呢?我的金蝉蛊能解,四姐的蛊就解不掉? 我就看向一旁的卢晓莹,林先生在死前,是给她传了功的,节葬流派里对蛊的描述极多,天下恶蛊难逃其中。 于是我就询问卢晓莹,结果她给出的答案,竟和桑千丝一致,女孩笃定地对我说:“黄皮子蛊,顾名思义,此蛊只针对有道行的黄大仙,根据受害者道行高低,下蛊的时间不定,一旦蛊成,仙家会痛苦地惨死,死后魂魄不得离体,成为被蛊师操控的杀人机器。” “类似的还有厉鬼蛊,僵尸蛊,将一个人百般折磨后杀死,再用秘法将其炼制成蛊……” 卢晓莹说,刚开始的那几天,是可以救的,只要四姐的主观能意识到自己被人下了蛊,此蛊自可消解,所以黄皮子蛊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互助会的那位幻术师,他每次都能巧妙地抹去四姐的记忆,让四姐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被阴了。 现在说啥都迟了,蛊已入魂,解不掉了。 桑千丝抓着我的手道:“小金童,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万物终有一死,你也不必太难过,回头干娘要和你一道,给四姐报这个血仇。” “我姐这人干什么事都喜欢讲排场,她闺女被黑苗害死了,她要你今晚去给她撑场面,你去!去见四姐最后一面!” “顺带着你也去看一眼那个幻术师,此人今晚一定会出现!” 话说到这,桑千丝顿了顿,又道:“这个人很好辨认,他四十来岁,是个汉人,长的一脸悲苦阴愁,好像受了多大冤屈的倒霉鬼似的,你去了一眼就能认出他。” 卢晓莹皱了皱眉:“干娘,我和李丑可是没半点道行的,我俩过去了会不会……?” 桑千丝摇头道:“傻孩子,干娘明知前方是火炕,还能把你往坑里推吗?” “那人的目标是我四姐,除了四姐之外,其他人他才懒得多瞧一眼呢。” “我为啥让你俩去?第一是去认个脸,把这个杀害四姐的仇人长相记住,第二小金童也会幻术,过去看一眼,说不定能瞧出那人术中的破绽,回头咱们去找他算账时,也能多一份把握。” “第三,去见四姐最后一面,毕竟四姐对你们有恩。” 桑千丝条条框框地跟我俩说着,说到最后,她语气忽然变的低沉下来:“第四,也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她略微停顿后,道:“按规矩,你俩拜我当干娘,我应该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的,可我不但啥也没给,反而从小玉女这顺走了两副锦绣图。” “干娘这老脸,就挺挂不住的。” 我和卢晓莹客套了几句,就听桑千丝对我道: “小金童,干娘送你一场滔天的富贵,今晚攻打完黑水洞后,你连夜上一趟鸡爪山,去我姐家的宝库里。拿几件东西出来。” 这时候,屋里的烛光就开始闪了,将桑千丝的脸闪的阴森不定,她的意思很简单,四姐已经是死人了,这几件东西她以后也用不上了,与其最后便宜外人,不如拿来给我俩用。 我问她,要取哪几件东西? 桑千丝直勾勾盯着我:“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你可听好了,你不按我说的做,你会没命的!” “四姐家的宝库,就在那座大坟后边的地窖里,地窖周围有纸人守护,纸人会过来问你,何年何月?你答牛年马月,纸人又问你,尊驾是谁?你答,我是奈何桥边无头鬼,千里山河的烂姻缘。” 见我牢记下来后,桑千丝还有些不放心,一遍遍叮嘱我:“四姐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她担心她不在家时,有贼来染指宝库,所以特意在宝库入口处下了杀人幻境,你一旦答错,幻境会立即启动,当场将你诛杀!” 桑千丝继续对我道: “重点来了,你进入地窖后,里面的一切金银财宝,你一指头都别碰,你只盯着桌上那俩木头宝盒。” 我听的非常仔细,我也想知道这俩宝盒里存放的,究竟是怎样的物件,让桑千丝这样的大蜘蛛仙都觊觎。 可就在这时,一阵漆黑的夜风袭来,吹灭了屋里的蜡烛。 桑千丝重新将蜡点上,又吩咐女儿去关上窗户,继续对我道: “第一个宝盒里,放着一张卡片造型的黄纸,这黄纸来历非常猛烈,它就是传说中‘不老泉’的入场卷!” 我和卢晓莹听的是诧异又好奇,连忙问她:“干娘,什么是不老泉?” 第495章 群魔乱舞 桑千丝摇头不答:“关于不老泉的传闻,回头我再跟你细讲……至于这第二个宝盒里,放着一段开花的雷击木。” 雷击木很好理解,就是被雷劈过的木头,道教认为这东西能驱鬼辟邪,问题来了,雷击木是烧焦的死物,死物怎能开花呢? 按桑千丝的说法,这两个物件的价值,已经无法用金钱来计算了,甚至用传世瑰宝来形容都不为过。 “开花的雷击木?那是制作机关人的重要材料!”翻阅手札之后,卢晓莹喜悦地看着我们:“机关人可用来完美地反制蛊术!” “干娘,你这个富贵给的可太豪横了!” 桑千丝笑着摆了摆手:“你这话可就说错了,礼物不是我给的,是四姐给的,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回头啊,你要多去四姐坟前烧纸,好好感谢她。” 卢晓莹连声答应,桑千丝又道:“至于那不老泉的入场卷,这东西对于你们两个小孩的提升,是非常恐怖的,等你们平安回来,我再跟你们细讲。” 我跟着卢晓莹乐呵了一会,脸上很快就泛起阴云,光是版纳的苗疆,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个互助会,这两股势力合二为一,而我们这边势单力薄,特别是我这块,混到现在居然还是个小修行人? 回头桑千丝要给四姐报仇,去找那幻术师斗法,我和卢晓莹只能在一边看着,半点忙都帮不上,而且即使恐怖如桑千丝,大概率也不能是那幻术师的对手,一想到这,我就感觉特别的无助和难过。 当初陈山火曾答应过我,说只要我有难,随时可以联系中阴,中阴会派高手来协助,结果呢?我特么把阴灯里的龙骨灯芯都快掐碎了,喊陈山火的名字都把嗓子喊冒烟了,中阴也没来人。 哦不对,来了,在电子厂时来了个女厉鬼,送了我副勾魂索,一只不耐烧的小鬼,顺带着让我给她算了个命,就完事了。 所以说中阴这帮人还是靠不住,他们唯一的用途,可能就是在我死后,能来给我收个尸,仅此而已。 我就跟我干娘说我的担忧,我说互助会里大能如云,黑苗那边的红衣,白衣蛊师也个个都是狠角色,那三座阴庙被他们占据着,我想进庙取佛光的计划,也差不多泡汤了。 雨林里群魔乱舞,我和卢晓莹这点小道行,属实是寸步难行,我就寻思啊,实在不行,我俩先暂退锋芒,去个难度不那么高的地方先发展。 佛光到处都是,不一定非要在这颗树上吊死。 而且啊,我跟在坐的各位说句实话,我以前比装的太深,步子迈的太大,都扯到蛋了,特别是从阴间归来后,我就觉得自己牛比大发了,在八仙饭店和数万厉鬼血战之后,我也算扬名了,成功引来了阎王爷的关注和招揽,洋洋自得的我,还真把自个当成个人物了。 现在看,啥也不是,就拿红衣蛊师来举例,那篮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修行人,却能用肉身硬扛火雷弩,而毫发无损,李三坡虽然也能做到,但李三坡可是半步修罗!人家道行比我差好几截子,可人家的肉身硬度却和我相仿? 这就说明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行,要始终保持对未知的敬畏,别老觉得自己多牛比,比你牛比的人多的去了。 桑千丝听完我的顾虑后,从袖口里抽出把小纸扇,边扇边道:“你说的没错,这片雨林的确是越来越乱了,我从红衣的记忆中得知,公输门的高手已经进入滇南境内了,到达雨林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目前苗疆和公输门处于敌对关系,黑苗子已经全阵以待,准备狠狠收拾公输门,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 看来,我的挑拨到位了,我破了苗女的本命蛊后,小娘们回寨子就告公输门的状去了。 桑千丝喝了口茶又道:“另外,我今天去林子打猎时,巧遇了湘西赶尸家族的人,我问他们,你们大老远从湘西跑到版纳,想干啥?” “这两个赶尸匠也不吱声,一个劲冲我作揖傻笑。”桑千丝瞳孔有些忌惮地收缩着:“各方顶级势力,都跑到这方雨林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卢晓莹沉思片刻,道:“这些人,不会也是冲着阴庙来的吧?” “不然你以为呢?”桑千丝冷笑起来:“那三座阴庙,可是大有来头的,里面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凶。” 她细细地端详我和卢晓莹:“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是要修佛光的,这个干娘知道。” “干娘有的是法子让你们进阴庙,那地方我熟悉的很。” 说到这,桑千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阴了:“而且我还告诉你们,咱们这边也不是孤军奋战,干娘的强援很快就来了。” 我好奇地问她强援是谁?桑千丝却不肯说:“我只能说,这个人是真神仙,我和四姐加起来乘以十,也掰不过他一根手指头!” “只要此人一到,什么黑苗,什么互助会?统统灰飞烟灭吧!” 我听的暗暗心惊,我不相信,世间还存在有这种大能?这不得跟陈山火一个级别了吗? 嗑就唠到这,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去跟四姐汇合,攻打黑水洞了。 见我阴灯的燃料所剩无几,桑千丝非常豪横地扔给我一块兵符:“这里边有五千兵马,拿去烧,烧光了再管干娘要!” 我好一番致谢后,这才告别桑千丝,跟着卢晓莹出门。 桑千丝这边还有好多话顾不上说,我们约好了,等四姐那边忙完了,我们还要回来拜访她。 天已经黑透了,夜里的雨林,气温骤降,漆黑色的夜风,凉爽而轻柔地抚摸着我们的皮肤,带走不安的燥热。 今晚就两件事,首先,我要去瞧一眼那个给四姐下蛊的幻术师,我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将来我和他之间,可能是要爆发冲突,我想知道我全盛时期的幻术水平,能否和此人一争高下? 攻打黑水洞的人马众多,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混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可以放心观看。 第496章 尸匠 等血洗黑水洞之后,我要迅速赶往黄四姐家,去她宝库里偷那两个物件,分别是不老泉的入场卷,以及开花的雷击木。 前者用途未知,后者则是卢晓莹制作机关人的关键材料。 完事后,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场所,闭关修行一段时间,把剩余三箱玉牌吸完了,再去拜访桑千丝,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从进入雨林到现在,我俩是忙的连轴转,也该抽空静下来,从生死中感悟出一点东西了。 桑千丝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黑水洞的大致方位,我俩沿着黝黑的密林前行,头顶的白月光阴冷如坟,斑驳地照下来,四周此起彼伏地响彻着虫鸣。 我边走边跟卢晓莹商量,我说:“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三箱玉牌,先分给你一箱,我用两箱,下次有新玉牌入账了,我再给你补回来。” “没问题。”卢晓莹爽快地答应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身体,真就差到这地步了吗?整整一箱玉牌吸完,道行楞是一点没动?” 我心情也很是黯淡:“现在就这条件,没法子,搞不好那两箱吸干,也动弹不了多少。” 卢晓莹抬起双臂伸了伸懒腰:“得嘞!我那一箱也给你吸好了。” 我认真地看向她:“不能耽误你的修行,师父已经是废人了,但你不是,你这身体天生就是修行的好材料,这一箱玉牌,一定能让你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到那时,师父就要反过来跟你混了。” 卢晓莹笑着说:“跟我混还不够,到时候咱俩的关系也要改一改,改成你拜我为师,你给我洗衣服。” “然后你犯错了,你就看我大比兜子抽不抽你就完事了。” 我说我没瞧出来,你这小娘们有反骨啊?这就开始欺师灭祖了吗? 卢晓莹解开长发,帅气地甩了甩:“那可不?别人想让我欺,我还不干呢,我专盯着你欺!” “李丑?你发什么愣呢?快走啊?” 见我直愣愣站在原地,卢晓莹大感不解,跑到我跟前小声问:“这就生气啦?你这人真没劲。” 我冲她嘘了下,指向右侧的树丛方向。 卢晓莹毕竟刚入行,见识少,当时她看到那画面后,整个人都吓麻了!洁白的双腿直打摆子,眼瞅着就要叫出声了,被我一把捂住嘴巴。 在距离我们右侧五米开外的位置,出现了六个扭曲的人影。 领头的那个,是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老者背着个巨大的木制背包,走在最前面带路。 老者身后,是四具行走的死尸,三男一女,穿红色寿衣寿鞋,四尸双眼紧闭,面部已经爬满了尸斑,散发着浓烈的尸臭。 这些还不算啥,最特么恐怖的是,四尸嘴角都挂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笑容,在老者的带领下,缓慢地在树丛中行走着,路过我俩身边时,那女尸突然回过头来,歪着脖子冲我俩咧嘴一笑! 她笑的时候吧,她眼皮子里的眼珠在疯狂转动着,这画面怎么说呢,白天遇上还好,这凌晨大半夜的,突然来这么一出,别说卢晓莹了,就连我都感觉头皮子发渗。 所以,这是一支来自湘西的赶尸队伍,之前桑千丝还跟我俩说这事,说赶尸家族也跑来雨林找寻阴庙了,结果前脚说完,这会就碰上了。 关于赶尸,我多提两句,很多人被影视作品洗脑了,一说到赶尸,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林正英的电影:一个穿清朝官服的僵尸,脸上贴一黄纸,双手前伸,双脚向前蹦跶。 现实中的赶尸,并没有那么邪乎,一种是把尸体切成三段,用竹筐背着走,等背到地方了,再一针一线缝合起来,入土为安。 还有一种就是让四到七只尸体站成一列,然后用两组长长的扁担,一组从尸体腋下穿过去,另一组固定尸体脚部,再用绳索固定,队伍前后各站一活人,这样婶的去赶。 我们遇到的这个队伍,就属于第二种情况,领头的老者是师父,队伍最后面还跟着一少年,那少年瞧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是老者的徒弟。 师徒二人架着四根扁担,控制着四具尸体,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前行,可你别看它有扁担架着,你就觉得它轻松,尸体这玩意,比大石头沉多了,四只尸体叠一块,铁扁担都能压折了,更何况这细细薄薄的竹扁担? 这里面有控尸的成分,有的还不是一点半点,而且手上没万斤的力气,不生长几副钢筋混凝土的硬胆,是干不了这行当的。 也有只用两根扁担的,用扁担架在尸体腋下,让尸体悬空,脚不沾地,而且扁担还必须是黑色的,这样一来,有人在远处看到,就会误以为尸体在半空漂浮前行,那模样十分渗人。 王世祯的《中国民情风俗搜奇》一书中曾提到过赶尸,说是在抗战时期,重庆的打铜街就有做赶尸生意的店铺。 店铺的屋檐下挂着一块木招牌,上面写着「祝由科专治疑难杂症,代办运尸还湘」 客死他乡,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是最无法接受的结局,所以就诞生了赶尸这个行业,以前打仗,谁死在外省了,家人就会找到赶尸匠,给一笔钱,让他把尸体带回故乡。 另外,赶尸匠是很忌讳猫狗冲撞亡人,所以他们才会昼伏夜出,走夜路时还不能打灯笼,手中只拿摄魂铃,一摇铃,猫狗就不敢往过靠了。 据说赶尸匠还有辰州符、辰砂两大秘宝,能镇妖辟邪。 那领头老者察觉到附近有人,就喊了一嗓子:“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纯纯的湘西口音。 第497章 攻寨 那老者个头极高,目测有一米九了,瘦,衣服显大,极不合体,跟个大号裹尸布似的披在身上,他半张脸压在斗笠下,露出个枯树皮般的下巴。 队伍末尾的少年没戴斗笠,少年面色黝黑,留长发,个头同样极高。 师徒俩都低着头,目光始终盯着地面,而中间的四具尸体,紧随师徒二人的步伐,行走的非常僵硬。 我一声不吭,拉着卢晓莹快速绕行,超过了赶尸队伍。 跑出一两公里后,闻不到尸臭味了,我这才放慢脚步,卢晓莹重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大半夜遇上赶尸的,简直比鬼还吓人!” “师父,你说那师徒俩大概是什么道行?” 我想了想道:“师父可能有修罗境了,徒弟也是大修行人。” “那小孩才十几岁,就当上大修行人了?”卢晓莹一脸的生无可恋:“所以说来说去,这片林子里全是高手,就咱俩是弟弟呗?” “不光弟,还是弟中之弟。”我也很无奈道:“等四姐的事忙完了,赶紧找个清净地闭关一段时间,把道行往上拉一拉,不然哪天阴沟里翻了船,咱俩就阴间再相见吧。” 卢晓莹对阴间非常好奇,这就好比那些爱听鬼故事的人,什么人爱听鬼故事啊?胆子越小就越爱,哪怕吓到睡觉时脚丫子不敢露出来,也嚷嚷着要听。 我就跟她讲,我说这阴间到处都是漫天大雾,很多地方能见度不到五米,阴间的天,终年降纸灰雨,天空还往下落死人,但阴间还不是最恐怖的,现在更多的人,死后略过阴间,直接下地狱了。 我没见过地狱的真实模样,但我在观想不动明王的法相时,看到了地狱的些许画面,我看向卢晓莹的侧脸,我说姑娘,咱们修行人吃这么大的苦,受这么大的惊吓,在这个血腥江湖里跟同行疯狂内卷,图了个啥? 图的是极致的力量?想特么抽谁大比兜子,就抽谁吗?还是图财?或者是追求更多的阳寿? 这些都不是,咱们修行,是为了将来死后不去阴间,不下地狱,也不去畜生道,咱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脱离整个六道苦海,往生到更好的世界去。 卢晓莹听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黑水洞路途遥远,好在我们赶在凌晨两点前,跟四姐的队伍汇合了。 借着惨白色的月光,大老远我就看到前方有一条漆黑色的小河,水声潺潺,河边阴阴惨惨地站着三四十号人。 四姐家的亲戚,能来的基本上都来了,就这么一大拨化形的黄皮子,清一色身穿黄衣黄裤,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双手勾在胸前往那一站,跟雕像似的,显得特别吓人。 我看到了之前那个踹我下山的阴损小老头,还瞧见了四姐的小闺女,小闺女十五六岁,长得很是好看,性子却很是乖张。 小闺女回头朝我瞅了瞅,见我到来,一脸的不悦,阴阳怪气道:“我靠,丑八怪又来了!” 几个黄衣少女也跟着冲我起哄,纷纷指着我对同伴道:“看,你老公!” “滚你妈的!明明是你老公!” 少女们围着我叽叽喳喳地坏笑,一个少女还故意将同伴推到我怀里,那少女恼怒至极,厌恶无比地将我狠狠推开,跑去追打对方。 我倒没觉得有啥,从我占据这具身体到现在,不知多少人嘲笑过我的丑陋,这种由高到低的落差,起初让我很不适应,但现在我早习以为常了,佛说,人的头发是烦恼丝,人的外貌是臭皮囊,再美的红颜,也不过是一滩枯骨,我又不跟这些女的结婚,她们想笑就笑好了。 可却给卢晓莹气坏了,她还挺维护我的,气冲冲上前要跟这些少女理论,被我一把拦住,没必要。 “住嘴!不许对小李不敬!”黄四姐从人群中走出,厉声呵斥道。 少女们立刻不敢吱声了,但小闺女还是对我不依不饶,很不满地指着我道:“妈,你喊他来干嘛?他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四姐狠狠瞪了眼小闺女,冷笑道:“李先生是修佛光的金童,是菩萨座下的弟子,我要跟他结善缘,顺道沾他点佛光,你这小丫头懂个屁?” “我谁都不带,我都得把李先生带上。” 小闺女一脸的狐疑:“他?就他?他这点可怜的小道行,也配当菩萨的弟子?” 四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一代不如一代!” 我走到四姐跟前,问了声好,又将卢晓莹介绍她,四姐对卢晓莹并不怎么上心,只是淡淡瞧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对我道: “我最近感觉吧,有点不太对劲,我的劫大概要来了,孩子,一会我这边完事后,你得分我点佛光,助我渡劫啊!” “事成之后,我要狠狠奖励你!”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卢晓莹跟桑千丝都给黄四姐下了死亡判决,我此时观察四姐,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四姐的面色黯淡了许多,一脸的死灰之气,而且我不确定我看清楚没有,四姐的两颗瞳孔里,好像各站在个白色的小人? 当我看到这两个小人之后,我就意识到,四姐的这场大劫,是过不去了,前方的黑水洞,就是埋葬她的坟墓。 想到四姐即将被人炼成黄皮子蛊,自己却浑然不知,我心中就涌现出深深的悲伤,四姐见我脸色难看,还以为我怕了,厉声笑道: “你不用动手,你看戏就好了,我已经将黑水洞封死了,任何活物都逃不出去,一会你瞧我怎么生吞这些黑苗子的魂儿。” “杀!” 四姐朝前方的树林深处一指,众人就赤着脚趟过了河,我们跟随在队伍后方,进入一片树林后,前行了百余米,我看到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一座古代苗寨,静静伫立在远处的雨林中,苗寨外围搭建了高高的木墙,有黑苗手持火把,在墙头巡逻,四周还设置了哨塔和箭楼,守备极其森严。 第498章 不是恶相,胜似恶相 我取出桑千丝给的兵符,往阴灯里添加了两千阴兵,灯罩立刻被撑的高高鼓起,我知道黑水洞中有互助会的大幻术师,人家这会正等着四姐上门呢,于是我就出言提醒四姐: “姐,小心里面有埋伏!” 这是多余的吗?这是多余的,我们都知道这句提醒完全是多余的,四姐的结局已经注定了,可我心里这道坎一直过不去,我这人向来如此,你对我好,我必须千百倍地回报你,这个社会越黑暗,我就越珍惜他人的善意。 小闺女回头冲我讥笑道: “丑八怪话真多,悄悄的看好戏吧!就让你这小凡人,见识下我们黄家的手段!” 四姐示意我们在原地等待:“等着,我先把门给破了!”说完她就一个人走过去,来到寨门跟前时,上方巡逻的黑苗立刻发现了她,纷纷惊恐地敲钟示警: “老黄皮子来攻打咱们啦!” “准备迎敌!放蛊,放蛊!” 黑苗子开始往四姐身上大把大把地撒虫卵,这些虫卵奇形怪状,有大有小,小的像黑芝麻,大的有核桃大。 四姐站在墙下边,不躲不闪,张嘴,猩红色的舌头像长蛇般探出,朝空中斜扫过去,将大量虫卵卷进嘴里,牙尖齿利地大嚼起来。 卢晓莹死命地捂着嘴,双眼惊恐地圆睁,看的几欲干呕。 剩余的虫卵掉落在地,迅速孵化出奇形怪状的剧毒蛊虫,密密麻麻地朝着四姐扑来,这时候,只见四姐深吸一口气,猛地张嘴,狠狠地喷出口中的秽物! 这些秽物被赋予了恐怖的高维能量,引发了猛烈的爆炸,当地动山摇的惨烈火光直冲夜空后,巨大的寨门被炸的粉身碎骨!一时间,男人的咒骂声,妇女儿童的惨苦声此起彼伏,四姐神色阴森,缓步走人前方的火海中,尖声叫道: “仰翁妞,往翁妞,当翁妞!” 她喊出的这三个名字,正是杀害她大闺女的真凶,当时场面上乱七八糟,有人提着苗刀来砍她,有人躲在暗处冲她吹毒箭,还有几个黄衣老蛊师盘坐在远处,冲四姐不停地比划着手势。 诸位切记,黄四姐比同是黄皮子仙的舅姥姥,高出好几个段位,我不知这位尖脸妇女到没到黄泉境,但她至少是阿修罗后期级别的仙家,就修到她这份上,我再去讲她的术,讲她的手势就显得很多余了。 黄四姐缓缓往寨里走着,对一切攻击不躲不闪,苗刀砍不到她,不管黑苗们怎么尝试,刀锋总是险之又险地,一次次错过她的身体,毒箭也完全失去了准头,扎不到她,就算扎到又能怎样呢?四姐肉身已经强横到匪夷所思了,这些寻常兵器,根本不可能伤及她分毫。 她只是简单眨了眨眼,在场的所有黑苗,无论衣色男女,脸上,身体里统统生长出野草般的黄鼠狼毛发,我已经不知如何描述那血淋淋的场面了,那些男女的惨叫声,宛如地狱钟摆的血腥悲鸣,每个人都像野草般站着死去,他们已经没有人形了,沾满鲜血的惨黄色毛发,从他们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孔洞里绽放出。 他们变成了一只只站立着死去的稻草人,明明已经断气很久了,可他们的哀嚎声依旧在四周久久地回荡——那是灵魂的嚎叫,这惨烈的疼痛,让灵魂都无法释怀。 “孩儿们!来吧!”清场之后,四姐朝后方的我们喊道:“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黄家亲戚们欢呼着往寨子里冲,我也跟着往进走,穿过火海后,我看到了黑水洞的全景。 黑水洞不大,比鸡爪村大不了多少,雨林潮湿,黑苗的住所都是些高脚屋,尖形屋顶上铺满了晒干的茅草,屋墙也多是竹制的,下方用高高的木柱与地面隔离,用来隔绝潮气。 黄家的人分散开来,一间间屋地进去搜,有人从屋里抓出鸡,蛇之类的活物,现场生食,有人杀人,有人放火,少女们则围着一大盆形状模糊的蛊虫,边笑边往嘴里大口塞着。 我和卢晓莹经历过屠村,对眼前的地狱场景并不惧怕,我不停四下扫视着,想找出桑千丝口中的幻术师。 那三个杀害大闺女的苗女都被找出来了,可幻术师却一直没出现。 四姐扭断一只红衣蛊师的脖子后,开始给三女剥皮,这过程没法写,只能略过。 黄家亲戚们围成一个大圈,围观剥皮仪式,每个人都高昂着头,对着月亮发出野兽的嚎叫,惨白色的月光洗礼着他们,月亮见证了黄四姐血腥到疯狂的报仇。 很快,黑水洞里就再没活物了,就连蛊虫都不剩下一只,苗人的房屋极度易燃,一会功夫不到,整个寨子就被烧成了火海。 “这里还有活人!” 亲戚们在火海中四处找寻着,有人从某个潮湿漆黑的地窖中,拽出来一个人。 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这人并非黑苗,而是一名汉人。 大伙将这人押解到四姐跟前,等待她的发落。 而这个人,正是互助会的大幻术师! 我站在人群最后边,目光透过缝隙观察那人,此人留寸头,上身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T恤,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 我重点描述下此人的面相:这人的年龄四五十岁,长了对十分夸张的八字眉,死鱼眼,眼皮子无精打采地半耷拉着,眼袋很大,鼻梁歪斜着,双眼间距极小,两侧颧骨向外猛凸,嘴唇子比纸还薄,我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难怪桑千丝说,我一见面就能把这人认出来,他这张脸,集结了破财,病魔缠身,妻离子散,厄运临头等一系列负面特性,这种极品的面相,在人间是非常罕见的。 他的出生,就是个天大的错误。 当真是集悲苦阴愁衰于一身,不是恶相,却胜似恶相了。 第499章 花粉 就我一瞧见这人,我都感觉自信了很多,和他一对比,我还真不算丑。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这人被带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四姐面前,冲她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我已经暗暗将体内佛光调动至狐瞳,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将此人的幻术看个明白,只有看出这其中的运行原理,下次见面了我就不会中他的招了,我才有机会给四姐报仇。 黄四姐丢下手中的三张人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阴阴地问:“你是谁?你一个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黑苗的寨子里?” 其实四姐已经见过这人无数次了,但每次见面之后,四姐的记忆都会被此人完美抹除,这件事我往深处想,我后背都起鸡皮疙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见到的某个陌生人,会不会也是曾经见过无数次,只是我们自己不记得了呢? 这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吧? 那人边用力磕头,边害怕地答道:“我,我只是个普通游客,在雨林里迷路了,被苗人抓来此地……他们打算将我炼成人头飞蛊!” 嗯,回答的很丝滑,很迅捷,却经不起逻辑推敲,此地靠近老挝边境,是真正的原始森林,无人区,你叽霸游客跑这来?来寻死么? 四姐阴阴笑道:“不对,你的来历可疑,你也死吧!” 话音一落,四姐朝着他隔空一抓,这人的心脏就从胸膛中直飞出来,落入四姐的掌心。 那碎骨和血喷的到处都是,这人保持着跪倒的姿势,双目圆睁,已然毙命。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观看完此人死去的全过程后,我脑海中出现了一大串幻灯片,一帧帧缓慢播放着,我的精神高度集中,连呼吸都停滞了,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开始逐帧分析该画面,由于没有前摇手势,我无法理解对方所表达的高维含义,但我还是从这些幻灯片中,找出了一个细微的破绽! “我,我只是个普通游客,在雨林里迷路了,被苗人抓来此地……他们打算将我炼成人头飞蛊!” 在男人说这番话的过程中,我从这人身上嗅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香味,这香味我很熟悉,我总感觉之前在哪闻过。 “是曼陀罗花粉的气味。”青丘提醒我道:“野狐禅世界里,有一望无际的曼陀罗花海,此花具有极强的致幻成分,这个人在用高度浓缩提炼出的花粉,来强化自己的幻术。” “这说明他对黄四姐非常忌惮,生怕自己的幻术失灵,这个人的性格非常谨慎内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难缠的主。” 青丘不光帮我分析出花粉,还把此人的性格推演出来了,我们在场几十号人,全部闻到了他的花粉,陷入了他所营造出的虚假幻象中,都以为此人已经被四姐残忍杀害了。 但人群中,只有我察觉到了花粉的存在,当我坚决地否认眼前所见的真实性,并默念出“得无所离,即除诸幻”的八字真言后,我立刻从幻术世界中挣脱了出来。 在真实位面中,我看到这名幻术师完好无损地起身,在他身边还站着个白衣蛊师,蛊师脸上盖着块脏兮兮的白布,像极了农村旱厕门口的布帘子。 这是我头一回见到白衣蛊师,蛊师被幻境所遮掩,同样只有我才能瞧见他的真身。 “郑青海,为了将此妖女炼成黄皮子蛊,咱们苗疆可是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啊!”白衣蛊师声如破钟,边往黄四姐身上撒着淡红色的粉末,边对一旁的幻术师道。 这里要解释下,幻术位面和现实位面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时间裂隙,我能同时看到两个不同的位面——四姐杀完人后,拍着手转身离去,但她的动作被幻术压缩了,变得极慢,极其迟缓,而相比之下,真实位面的两人却保持着正常动作。 那个名叫郑青海的幻术师起身后,拍打着腿上的土,沉声道:“区区一个黑水洞,牺牲就牺牲了,无所谓。” “有了这只黄皮子蛊,你们就无需担心公输门的进犯了,可以一门心思地为互助会开启阴庙了。” “当三尸神吞噬了阴庙下面的东西之后,他就能提前降世了!” 郑青海转身看向白衣蛊师:“到那时,三尸神许诺给你们苗疆的种种好处,也将一一兑现!” 我也跟着四姐转身,故意将动作变的迟缓,所以下蛊的人不是郑青海,而是这名白衣蛊师,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在郑青海的幻术掩护之下,白衣才能肆无忌惮地,一次次对四姐下蛊。 “嘿嘿,这是自然!”白衣发出狰狞阴森的笑声,他撒在四姐面门上的红色粉末,被四姐的皮肤急速吸收,而四姐却始终蒙在鼓里,毫无察觉。 “话说郑青海,你小子的幻术玩的是真够狠的!”撒完粉末后,白衣从袖口里取出个容器,对着四姐的背影一吸,四姐的阴身就被吸进了容器里: “这老黄皮有七千多年道行,换算成道行,那可是无限接近黄泉境了!你小子严格讲,连阿修罗都不是,你特么前前后后,用幻术骗了这老黄皮子多少次?” “七八十次有了吧?” 郑青海冷冷瞥了眼白衣蛊师,眼皮重新耷拉了下来:“我讨厌说脏话的人,你下次在我面前再敢说脏话,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收拾你,可比收拾老黄皮子简单多了!” 那白衣蛊师冷哼一声,倒也没敢再吱声。 郑青海的眸子透过火光,看向远处漆黑的森林深处,摸着下巴有些不解道:“奇怪,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公输门跟你们苗疆无冤无仇,这帮臭木匠,进犯苗疆的动机是什么?” 郑青海并不知晓公输门和墨家的千年恩怨,公输门来苗疆,是冲着卢晓莹来的,但这两拨势力经过我的挑拨之后,现在正处于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 白衣蛊师成功收获了黄皮子蛊,苗疆实力大涨,同时也具备了和公输门正面硬碰硬的资格。 第500章 地窖 白衣蛊师,象征着版纳苗疆的最强战力,害怕被对方发觉,我并没有去刻意感知这名白衣的气场,但只需要从常识来判断,就能推断出此人的道行至少是在修罗境以上的。 可就这么狠的一个角色,在郑青海面前却没半点画面,给人家刺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要知道郑青海尚未到达修罗境,他顶多和巅峰时的我一样,只是个半步修罗而已。 我能看出白衣对郑青海的恐惧,这和互助会没关系,白衣只是单单惧怕郑青海本人,我仔细观察了郑青海的这套幻术,和我预想的一样,此术的原理的确和哭悲类似,通过高维能量营造出幻境,用自身虚假的死亡来麻痹对手。 但郑青海的术,是要强于哭悲的,打个比方,我能用哭悲让灰奶奶中招一次,但同样的招数第二次,第三次用,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这会让灰奶奶的意识层面本能地产生“抗药性”。 显然郑青海的术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可以用同一套幻术,让黄四姐一次又一次地中招,每次完事后呢,他还能顺带着抹去四姐的相关记忆,让四姐一次次遇见他,一次次杀死他,最后不知不觉地被制成蛊。 青丘对郑青海这个人给予了极高的评价,青丘说,郑青海对幻术的理解和天赋要在我之上,好消息是,青丘已经记下了郑青海的术,我回头要去野狐禅世界和他拆招演练,破解此术。 他俩在扯公输门的事,我没顾得上听,只见白衣蛊师上前一步,冲郑青海微微鞠躬道: “公输门里高手众多,修罗境,黄泉境的大能不计其数,将来苗疆和公输门全面开战,还请郑先生助苗疆一臂之力!” 郑青海淡淡看了他眼,转身离去:“敌在明,你在暗,你精通那么多蛊术,如今又新收了至阴至邪的黄皮子蛊,你要是这样还斗不过公输门,那你这副总寨主的位置,也该换人坐了。” 眼瞅着郑青海渐行渐远,白衣蛊师追上去问:“剩下这些小黄皮子怎么办?” “由它们去吧,这些动物好不容易修出人形,能不杀就别杀了,给自己积点阴德!” 白衣跟随着郑青海离开了,当幻境崩塌的那一刻,现实位面中的四姐,口中喷涌出一大团黑血,当场倒地毙命! 四姐的阴身已经被白衣吸走了,她只剩下了一具空壳,我看向四姐那空洞洞的双眼,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悲凉。 修行者,朝生夕死,这条路越往上走,死亡风险也越高,你获得的力量越大,你也越可能成为他人觊觎的猎物。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黄家亲戚纷纷围了上来,小闺女和那些少女蹲在四姐的尸身跟前,放声大哭。 一名老者走上前摸了摸脉,摇头道:“魂儿被吸走了,只剩下空壳了。” 众人面色都惊疑无比,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魂就被吸没了呢?谁吸的?啥时候吸的?一概不知。 这件事吊诡到你根本无法去解释,我们正处在陷入火海中的黑水洞,此地的所有活人已经被屠杀殆尽,成了个巨大的火葬坑,谁特么的能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吸走四姐的魂呢? 老者伸手去抹四姐的眼皮子,但怎么抹都抹不闭,四姐死不瞑目,双眼始终愤怒地圆睁着。 有人想起些不对,大声道:“刚才那个汉人呢?他的尸体怎么不见了?” 场面上乱哄哄的,孩子哭,大人叫。 我并没有跟四姐家的亲戚多废话,最后看了眼四姐的尸身,我拉着卢晓莹快步离开。 我们要抢在亲戚们回家前,进入四姐家的宝库中,取走那两个重要的物件。 一路狂奔。 树枝和灌木在我脸上挂出一道道血痕,我浑然不顾,来雨林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平均每天都要奔百里以上,属实是把红狐步练美了。 四十多分钟后,鸡爪山主峰,峰顶。 四姐家的人都去攻打黑水洞了,峰顶只剩下几个屁大点的孩子,和一些尚未化形的小黄皮子们在玩捉迷藏,这帮孩子都认识我,见我来他们也没说什么,继续玩自个的。 我和卢晓莹绕到大坟后边,找到了地窖,让我俩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已经有人赶在我们前面到了。 地窖大门敞开着,我偷摸地往里瞅,这地窖里面也十余平大小,金光刺眼,地上堆着小山高的金豆子,金元宝,各种璀璨夺目的珍珠,翡翠,金人,金马。 一老头和一老太太,手里拿着尿素袋子,正一个劲地往袋里装金豆子。 守护在宝库外边的纸人走上前来,准备向我提问,我连忙冲它嘘了嘘,继续往洞里瞅。 那老头我见过,给四姐抹眼皮子的人正是他,我心想好家伙,我跟卢晓莹全力施展红狐步,一路跟兔子似的跑的满身大汗,居然硬生生没跑过这两个老东西。 原来他俩是坐纸鸢来了,怪不得这么快,我瞧见入口处丢着两只纸鸢,我随手就将它们收进锦绣图里。 “装!尽量多装!”老头累的剧烈咳嗽,手上动作更快了:“我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这小四丫头要完蛋了!果然今晚应验了!” “树死猢狲散,这还不赶紧分家产跑路,还等啥?” 第501章 飞行 老太太拿着个竹簸箕,死命地往袋子里铲金豆子:“你咋知道四丫头要完蛋?” 老头抓起一根金蜡烛,用牙咬了咬,满意地看着上面的牙印:“那个汉人会妖法!” 老太太:“黑水洞的汉人?” 老头:“对啊!四丫头杀过他好多次了,我当时就寻思这事不对,哪怕他是只鬼,是只阴物,也经不起这样杀啊?” “所以我就知道,四丫头这回遇到了大妖魔,这也是她活该,仗着自己道行高,平日里横行作恶惯了,惹了这个惹那个,在树林子里到处竖敌,这片地方可不比东北,这边本来修邪法的就多,这里又靠近国境线,那些南方派系的妖魔,岂能容她乱来……” 老头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屏住呼吸,瞧向宝库正中的那张桌子,桌上整齐地摆放了两个木头宝盒,正是我要拿的东西,好在老头老太太对宝盒没什么兴趣,只顾拿金子。 “咱们拿了金子回东北,找个深山老林,一辈子逍遥快活,岂不美哉?”老头装了半袋金豆子,又去盯不远处的珍珠翡翠。 “到时候再生它几个大胖娃娃出来!” “呸!老流氓!真不要脸!”老太太红着脸骂他:“鬼才跟你生孩子呢,我乘纸鸢去海南!”‘ 老头立刻道:“我跟你一块去。” 事情进展到这,就开始有点不对劲了,我躲在外边偷窥,正寻思要不要用阴灯送这对老年鸳鸯上路时,就看到那老头十根手指头上的血肉,开始一点点往下剥离。 那老太太也是,可诡异的是,两人对此却浑然不知,继续装着金子。 卢晓莹人都看傻了,死命地抓着我的手不松。 血肉剥离的速度开始加快,几秒功夫不到,两人的整条胳膊就只剩下森森白骨了。 我活这么大,也是头回经历如此离奇诡谲的事,就算这两人的痛觉神经被强行关闭了,可他们并不瞎啊,这森森白骨的双手,他们咋就瞧不见呢? 来之前桑千丝就警告过我,让我别碰宝库里的金银,显然这些金银被四姐做过手脚,布下了杀人禁制。 黄皮子最喜金子,四姐把这些金子看的比命都重,她不会给偷金贼留活路,自家亲戚也不例外。 “翠儿,我想跟你好,我想这事想一辈子了。”老头兴奋地摸着一对大元宝:“我虽然跟十七妹结的婚,但我心里一直想着你。” 老太太皱眉道:“这么大岁数人了,不嫌臊吗?” 此时,两人身躯上的血肉,脏器已经全部化作肉泥,流失一空了,就这么两只骷髅架子,还搁那你浓我浓地调情呢。 不一会功夫,两人脸上的血肉也快速剥离落地,两人跪倒在地,白骨散落的到处都是。 我冲卢晓莹使了个眼色,快速回答完纸人的提问后,大步抢入地窖中,抓起桌上的两个宝盒,看都不看,塞进锦绣图中,然后快速离去。 就我都出去了,那老头和老太太的人头骨,还躺地上说话呢,两人在争论接下来去海南,还是回东北。 我快步来到山顶的悬崖边,给卢晓莹教会了操控纸鸢的诀窍,我本以为这姑娘也恐高,谁知人家一点都不带怕的,我抓着纸鸢,前脚刚跳下去,她就跟着我一块下来了。 美丽的夜空中挂着银缎子般的银河,银河下,两只洁白的纸鸢紧贴着树梢急速飞行。 可给卢晓莹玩过瘾了,女孩放肆地大叫着,操纵着纸鸢各种转圈,不断做出高难度动作,尽情宣泄着无尽的青春活力。 “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玩够了之后,她顶着巨大的风声问我。 我说先找个绝对安全的地儿好好休息,闭关,咱俩得好好把实力提升提升,后续还要看情况,要是提升的不大,这雨林咱俩也趁早别待了,赶紧挪窝。 要是提升大,咱们出关后就去找桑千丝唠嗑,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卢晓莹:“不能去桑千丝家闭关吗?” 我摇了摇头,我和桑千丝只是一面之缘,虽说表面上她是我干娘,但我对她的了解有限,接下来我要去野狐禅和青丘拆招,这期间一定不能被外人打扰,在盘丝洞闭关,我不放心。 还是在野外找个僻静地吧。 如今的雨林,各路妖魔都开始入场,形势错综复杂,我们既要防黑苗,又要防互助会和公输门,这三个派系随便遇到一个,对我俩来讲都是致命的。 线索看似一团乱麻,但对于我和卢晓莹来说,核心诉求只有一个:阴庙里的佛光! 这些佛光,是将我道行提升至巅峰的唯一保障,如今三座阴庙都被苗疆牢牢把控,我不敢再鲁莽行事了,上回强攻,我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卢晓莹想了想,冲我大喊道:“我知道一个地儿……在……” 风太大,我没听太清,我这些天忙的是焦头烂额,一直没顾得上教她密语传音,回头得教。 卢晓莹在前边领路,我在后边跟着,还好今晚的月亮很给力,即使是深夜,能见度也很不错,卢晓莹边牢牢抓着纸鸢,边认真观察下方的地形,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 第502章 洞府 飞行几十分钟后,我们降落在一片茂密的草地上,这里的野草及腰深,我落地后收起纸鸢,一手打出控蛇术,一手使出驱蚊术,藏匿在野草中的蚊虫和毒蛇急速逃离。 这片草地有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生长着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果树,前方是一处瀑布,瀑布下边是个幽深翠绿的池塘,卢晓莹带着我来到池塘前,兴奋地道: “此地名叫仙女池,传闻在天黑后,有仙女下凡,偷摸着来这洗澡,那瀑布后面藏着个山洞,我小时候还进去玩过,当时洞里还有人住,但后来就搬走了。” 我跟着她爬到瀑布跟前,这瀑布有三米多宽,水厚而和缓,我们拨开水帘进入,里面别有洞天,我们拿出手电,沿着一条狭长的甬道前行数米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能看出,这里之前的居住者,大概也是位避世修行的隐客,大厅中摆放着石制的桌椅,火炉,桌上的碗筷堆着厚厚一层灰。 一旁有几个小房间,里面有石床石枕,还有打坐用的石蒲团,我在其中一个房间的墙壁上,看到了一段用刀雕刻出的文字: “余幼时,游遍冥界、地狱、修罗之域,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纷繁复杂,心愈陷迷惘之境。” “敢问苍穹,众生何求,此生何为乎?” 直译过来是,我少年时曾去过阴间,地狱和修罗三界,所见所闻越多,内心就越迷茫。 我要问问老天爷,人这辈子,究竟活了个什么? 我默默注视着墙上的文字,心中百感交集,这座洞府的原主人,一定是位了不起的玄学大能,人家少年那会,就去过连我都无法涉足的世界,在他返回人间后,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我深深叹了口气。 这座洞府位置极其隐蔽,入口有厚厚的瀑布水流遮挡,外人路过,也不可能发现内部别有洞天,是理想的闭关场所。 可惜的是,大能将一切能拿的都带走了,整个洞府空荡荡,除了墙壁上那段话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卢晓莹在外边忙碌着,生起火,开了罐午餐肉,切片,下到方便面里,我俩简单对付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她就跟我讲:“我从没想过,将来有一天,我会过上这样的生活,我本来想的是大学毕业后,回老家跟爸妈种种果树,管管鱼塘,我再开直播弄点小副业。” “像李子柒那样,你知道吗?” 我大口吸溜着面条子:“我从不关心那些网红。” 火光将卢晓莹青春美丽的小脸,照的通红,她坐在石桌边,翘起修长的玉腿,手托着腮道: “结果呢?一个来路不明的,比驴还丑陋的东北野汉子,带着我到处杀人放火,快意恩仇,还教我修行,我也是头回知道,在普通人的世界之外,居然存在这么一个玄妙离奇,又血腥阴森的世界。” 我没好气地瞪着她:“你这妇女会不会唠嗑?什么叫?比驴还丑陋的野汉子?” 卢晓莹迷离地看向远处的瀑布:“我以前笃定地认为,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现在我才知道,人死后要去阴间和地狱,还有畜生道,修罗道,天神道,六道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未知世界……” “现在我才知道,我所涉足的这个江湖,隐藏着大量的修行人,这些人几乎不使用网络,也很少抛头露面,我才知道江湖中有数不清的隐秘流派,扎纸,赶尸,鲁班,墨家,幻术,仙家……每个流派都有自成体系的杀人术。” 洞府深处不断往外吹冷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风道,将火炉的烟雾带到瀑布外边。 我用树枝勾弄着炭火,说:“你才刚接触修行,你不该提前知道这些东西。”说着我抬头看向她: “你怕吗?” 卢晓莹想了想,说:“怕。” “我就是感觉人的命,实在太脆弱了,连黄四姐那种能呼风唤雨的大仙家,都被人设局谋害,说没就没了。” 我说:“今天死的是四姐,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我俩了,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不停修行变强,要么就远离这个江湖,但江湖这东西,就像个大黑洞,你一旦进来了,想出去就难了。” 卢晓莹眨着眼问我:“刚才去黑水洞的路上,遇上的那对赶尸人,那女尸为什么闭着眼睛冲你笑啊?” “她好我这口呗!”我站起身,随便选了个房间,将石床打扫干净,躺下:“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正式闭关!” 卢晓莹跟到门口,看了看我后说:“突然分屋睡,还挺不适应的。” 我翻了个身:“那咋整?我先单睡一会?后半夜去你床找你?” 卢晓莹呵地冷笑:“你不要乱开车,你开车开不过我,你踩的是离合,我踩的是悲欢离合!” 我说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 卢晓莹反应神速:“你这是老太监开会,无鸡之谈!” 我打着哈欠冲她摆手:“平局,滚吧!” 卢晓莹不服气地冲我比了比中指,去隔壁屋睡了。 深夜,漆黑的洞府宛如一座孤坟,我起初睡的极不踏实,眼前不断浮现出郑青海和白衣蛊师的可怕嘴脸,又想起那神秘的赶尸队伍,总感觉瀑布外站着个阴惨惨,毛烘烘的扭曲东西,随时要进来害我。 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又梦见黄四姐了,梦中的四姐满脸鲜血,脑袋被盛在一个大白盘子里,她怨毒地盯着我,问我:“李三坡,我待你不薄吧?你却见死不救?” “你还是个人吗?” 第503章 重返野狐禅 我梦见的不是四姐,是我的心魔。 修行,本就是一次次直面心魔的过程。 我向来是个守信的人,我曾亲口答应过四姐,当她的劫来临时,我要拿出佛光助她渡劫,我食言了,我眼睁睁看着四姐惨死,无动于衷不说,反而还无耻地洗劫了她的宝库。 我在梦中对四姐说,姐,我现在太弱,我没法子帮你,但我答应你,有一天我会亲手弄死郑青海跟那个白衣蛊师,我要让你的灵魂从蛊中解脱出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后,我站在瀑布下洗了个澡,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跟卢晓莹闭关了。 在闭关前,卢晓莹特意在瀑布入口处,设置了一种名叫“毒妇人”的节葬陷阱,毒妇人由三五支造型怪异的花朵构成,当有外人闯入,这些花朵会立刻散发出甜腻无比的香气,闯入者闻到后,三秒之内就会凄惨死去。 闯入者的道行越高,毒妇人的效果就越弱,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布置好毒妇人后,我俩并排盘坐在三大箱玉牌前,开始吸收佛光。 这一吸就是整整三天,我耗尽了两箱玉牌,道行依旧没太大动静,还处于小修行人的层次,但这些磅礴精纯的佛光,却将我这幅残破低等的肉身洗了又洗,这三天来,我身体不断分泌出恶臭的淤泥物质,我不得不一遍遍起身,去瀑布下冲洗。 我明显感觉到力气增长了好几倍,气血强度和皮骨的坚韧程度也提升了许多,我的皮肤由之前的暗黄色变成了古铜色,肌肉轮廓变的鲜明,粗矿起来,眼睛也比之前更亮了。 洗髓洗到这程度,青丘终于点头认可了,他说我的肉身已经打磨的合格了,有资格承载佛光了。 卢晓莹则带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姑娘不愧是天才中的妖孽,就这么简简单单一箱玉牌,就将她硬生生拉升至大修行人了。 由小到大的变化,无疑是令人狂喜的质变。 冲破境界的桎梏后,卢晓莹睁开双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欣喜地看向我:“师父,我现在的丹田跟个小湖似的,里面的佛光满满当当,用都用不完!” 她站起身,咔咔地拉伸着身体,女孩身上散发出阵阵浓郁甜美的花香,皮肤白皙透滑,身段婀娜多姿,无数星星点点的佛光在她皮肤下游走着,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像一朵迎着烈日娇艳盛开的金色玫瑰,处处绽放着女性阴柔的美。 拉了几下一字马之后,卢晓莹从地上捡起块石头,随手一捏,石头立刻化为一滩齑粉。 我说你别得意,这才刚开始,小修和大修,不过是江湖中胡乱给出的模糊定义,阿修罗世界认为,修罗境以下,并没有所谓的大小之分,统统是不入流的渣渣。 卢晓莹笑吟吟看着我,刮了刮我鼻子:“可是我这渣渣,比你这渣渣要大那么一点点啊。” 我嘿嘿一笑:“你再大,你犯错我也要打你屁股!” 卢晓莹冲我捏了捏拳头。 我打心眼为卢晓莹感到高兴,她第一次品尝到修行带来的好处,她兴奋的躁动不安,这种提升不光来自肉体,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来自意识层面对高维的感知。 卢晓莹距离高维世界,近了一大步,她以前制作不出来的机关,现在能做了,更让人欢喜的是,她现在也终于有资格学习节葬核心思想,高维展开了。 关于高维展开,我这里多说两句,我们都知道墨家的节葬流派和植物有关,节葬的本意是向古代君王倡导葬礼的节俭,但墨子在常年观察大自然本源之后发现,人死后葬入土壤中,尸体会成为土壤的肥料,孕育出植物,他认为这是一种轮回的方式,植物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统一。 之后墨子又从对植物的观察中,领悟到了高维展开。 鲁班窃取了墨子的这个理论,将其扩充到了厌胜术中。 当初湘西双鬼和林先生隔着竹林斗法时,双鬼就曾运用过高维展开,他们将木屑撒在地上,木屑就立刻展开成了一只只木蛾子,而让竹屑变成竹人的术,又何尝不是高维展开呢? 我起初对这一现象感到十分不解,在询问卢晓莹后我才知晓高维展开的原理,这玩意有点类似“微雕”,艺术家可以在一颗米粒上雕刻出整个故宫,木匠也同样可以利用气场,在细小的木屑上雕刻出精细的物理结构,再加入铁粉大小的齿轮和机关。 在《三体》中,三体人把智子展开成二维并蚀刻上电路,制成超级计算机,制造出多个智子后,再连续收缩维度至11维。 高维展开的原理与此类似,由意念心生,由气场操控的微雕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展开则要深邃复杂的多,施术者要赋予这些木屑生命,并且要将这些生命从微观世界带向宏观现实,小小的木屑是如何展开,变成那么大的木蛾子的?这里面的原理讲三天三夜,怕是也讲不完。 而节葬中的高维展开,要比厌胜术里的血腥,阴森的多,我以为是往地面上丢一把种子,生长出一些高大威猛的食肉植物来杀敌,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想错了,错的简直离谱。 卢晓莹平复激动的心情后,坐到我的身边,认真地看向我道:“李丑,咱们还需要再去一趟阴庙,拿更多玉牌出来。” “再来它一两箱的玉牌,你就也能当大修行人了!到时候咱俩都是大修行人,这片雨林咱们还不得横着走啊?” 青丘听的是摇头苦笑,冲我密语道:“这丫头心可真够大的,李狐狸,你带她来野狐禅见我。” 我画了张符,烧成灰洒在水杯里,递给卢晓莹,她喝下去之后,她也等于会了门外语,能听懂妖狐语了,完事后我俩面对着面盘坐在地,我一只手搭在卢晓莹的脑门上,口中轻念密咒,一会功夫不到,我俩就都迷瞪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时,我们出现在了广阔无垠的曼陀罗草原上。 第504章 佛堂 第二次来野狐禅世界,我现在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头顶的天空瓦蓝瓦蓝的,艳阳高照,整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草原上的凉风,吹动卢晓莹美丽的长发,女孩错愕地注视着四周,弯腰,摘起一朵曼陀罗花放在鼻尖嗅着:“好香啊!” 我俩穿越草原,走过一片阴黑的小树林时,我对卢晓莹说:“这片树林,改变了我的一生。” “最早,我通过大狐狸观想法,让思维连接野狐禅世界,但那时我还不会妖狐语,无法和青丘沟通。” 我指了指地上的破旧蒲团:“青丘当时就坐在这个小树林里,坐在这个蒲团上,我和坏人斗法时,青丘就不停冲我比划手势,现场教学教我反击。” 如今卢晓莹也继承了妖狐流派的传承,她该知道这段关于我的过往。 女孩听完也是大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现场教学?那青丘手势比划的一定很快吧?你能全记住,并且模仿出来吗?” “仿不出来也得硬仿啊。”我拉着女孩的手,穿过小树林进入狐狸村:“所以我一直跟你讲,对于我们这样的修行人而言,没有失误,犯错一说。” “斗法是很血腥,阴森无情的,一招之间即分生死,你手势和咒音敢搞错一点,你小命就没了。” “不能失误也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你胆子还要够大,因为和你斗法的同行,那几乎都不能算是人了,一个个都特么是下水道里的蛆虫,坏的让你咬牙切齿。” “到那时你就会纳闷,这世上咋那么多坏的让人作呕的人呢?” “但是胆大的同时,你心还要够细,你得发现敌人的弱点,然后拼命攻击这些弱点,同时你嘴还得够损,你得想法子激怒他,他一生气,他气场就乱,你就能抓到破绽要他的命!” 卢晓莹听的非常认真,还不时冲我提问:“师父,你前后参与过多少场斗法?” 我边走边道:“记不清了,十几场是有的吧?” 卢晓莹将甜美的轻声抹到耳后,冲我竖起大拇指:“所以你的胜率是百分之百,你真是小龙女劈腿神雕,雕得一比!” 我点了根烟道:“没到百分百,遇到斗不过的,我也会跑。” 说话的功夫我俩进了村子,一帮小屁孩围过来,管我俩要糖吃,卢晓莹看这些小孩头上都长着狐耳,稀罕的不行,随手抱起给三四岁大的小胖丫头,在她脸上亲了又亲。 我给卢晓莹讲述野狐禅的典故,并且告诉她,野狐禅世界里的所有狐狸,都是青丘的前世。 卢晓莹听完,放下怀里的小丫头,叹气道:“所以这是一段妖狐想成佛,却始终不得,最后被佛嫌弃,被列为外道,世世代代困居于此的故事。” “为什么青丘这般执念成佛呢?” 我摇头,也表示不解,不过在我观想完明王法相后,青丘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至少不用再割肉喂饥民了,等观想了藏于修罗道的第二副图之后,青丘也就能从野狐禅世界中脱困,彻底恢复自由了。 卢晓莹看到我头顶的狐耳,顺带着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惊疑道:“我也成狐狸了!” “李狐狸,小卢狐狸,请随我来!”一妙龄少女从佛堂中款款走出,冲我俩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跟随少女走进佛堂,里面香烟袅袅,黑砖红柱,法相庄严,大厅里许多男女跪坐在蒲团上,我曾经的陪练,阿修罗总兵也在其中,他还回过头来,笑着冲我招了招手。 正前方的巨大莲花上,则端坐着一位美到极致的少年。 这少年看似也就十七八岁,美的极不真实,宛如画中人,少年正是我师父青丘,和上次来时一样,他依旧在佛堂中给众人讲经——所谓的众人,其实都是他前世的分身,你这么一琢磨,你就会发现这件事其实挺恐怖的,一个人,被困在一个独立世界中几万年,每天他都在跟无数个自己对话,辩论和争吵。 要是换成我,我会在三天之内彻底发疯。 我和卢晓莹随便找了两空位,坐下听讲。 佛堂中寂静庄严,青丘目光柔和地注视台下众人,左手随意捏出一个青莲指诀,朗声开讲道: “妙吉祥菩萨,因见一人。言我造杀业,决堕地狱,如何救度?菩萨即化一人,亦曰,我造杀业,决堕地狱,前人闻已,言我亦然,化人告之,唯佛能救,相随共诣,化人白佛,我造杀业,怖堕地狱,愿佛救度。” “佛即告言,如汝所说造杀业者,汝从何心而起业相,为过去耶,未来耶,现在耶,若起过去心者,过去已灭,心不可得,若起未来心者,未来未来,心不可得,若起见在心者,见在不住,心不可得,三界俱不可得故,即无起作,无起作故,于其罪相何所见耶,善男子,心无所住,不在内外中间,心无色相,非青黄赤白,心无造作,无作者故,心非幻化,本真实故,心无边际,非限量故,心无取舍,非善恶故。心无转动,非生灭故,心等空虚,无心非障碍故,心无染净,离一切数故。” “善男子作是观者,即于一切法中,求心不可得,何以故,心之自性,即诸法性,诸法性空,即真实性,由是义故,汝今不应妄生怖畏,是时化人闻佛说法,即白佛言,我今得悟罪业性空,不生怖畏,尔时实造业者,亦白佛言,我今得悟罪业性空,而不复生怖畏之心。” 卢晓莹听的是满头雾水,悄声问我:“他讲的是啥啊?” 我告诉她这段经文,来自大正藏的《未曾有因缘经》,大致意思是有一个人造了杀业,他笃定地认为自己死后要下地狱了,没救了,文殊菩萨就带着这人去见佛,请求佛拯救,佛就跟这人讲,你说你造了杀业,你在何时造了这个业呢?是过去造的,现在造的,还是未来造的? 如果是过去造的,过去已经过去,造杀业的心不在,如果是未来造的,未来没有到来,造杀业的心不在,如果是现在造的,现在不可停留,造杀业的心也不在,那既然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存在,那你大可不必害怕,你把这事放下,你心里没有杀业,你又何罪之有呢? 第505章 四部封天 简单归纳:你把内心的恶念彻底放下,你以善意来看待这个世界,你就超脱了,你就不用下地狱了。 卢晓莹认真听完后,又问我:“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我说:“我从小就阅读各种佛教和道教的经文,这玩意你起初听,你会觉得特别枯燥难懂,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佛教中阐述的很多理论,和现代物理学完美契合,却又远远凌驾于物理学之上。” 卢晓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我发现,你这人比我想象的更恐怖,你多给我讲你以前的事,我爱听,你真的从小到大,没谈过女朋友吗?” 我一脸的无奈:“我不跟你讲了吗,我本体二百多斤,又矮又胖,咋谈啊?” 卢晓莹也跟着垂头丧气:“单身26年,难怪比划手势的速度那么快。” 青丘在台上各种讲经,边讲手里还边不停变换手势,卢晓莹直勾勾地看着青丘:“咱们祖师爷成佛的执念真深!” 我也看向青丘:“你放心,他早晚有一天会如愿的,甚至搞不好他现在就已经是佛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掐出个梅花指诀后,青丘对台下朗声道:“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灭尽,不入断灭。善男子,知幻即离,不作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依此修行,如是乃能永离诸幻。” 这段经文引自《圆觉经》,其中蕴含着幻术的奥秘,以及破解幻术的无上法门,可谓字字珠玑。 我起初还跟卢晓莹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后来我就不理她了,开始认真听讲,把情绪代入其中之后,我听的是如痴如醉,隐隐进入了一种禅的境界,有听不懂的,我也不忌讳,举手大声提问,青丘知无不答,讲解的非常仔细。 要知道世间幻术流派众多,但一切流派,都是以佛教理论为基础的,万变不离其宗,对于幻术师来说,听青丘讲经,等于在听六道之外极乐净土的美妙佛音,让我对高维,对意识投放,对幻术本身都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听讲,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讲经的过程持续了数个小时,我听到最后,整个人宛如腾云驾雾,就好似全身被金色的温暖水流包裹了似的,感觉丹田里为数不多的佛光,开始剧烈沸腾,佛光的总量没变,但精纯程度却脱胎换骨,全部变成了实打实的24K真金。 可苦坏了卢晓莹,听又听不懂,想打瞌睡又不敢,想缠着我提问吧,我又不搭理她,给这姑娘搞没辙了,只得硬着头皮听。 讲经结束后,众人散去,我带着卢晓莹来到青丘跟前。 卢晓莹强打起精神,跪倒在地,对着青丘拜了几拜,青丘点头,轻飘飘地从莲花上跳下: “李狐狸,小卢狐狸,你们随我来。” 我们跟随他来到曼陀罗草原上,青丘随手采摘了些花粉,抹到自己脸上,又对着我们吹了些花粉,刹那间,整个世界就变了,时间倒转,我们回到了那天夜里,黄四姐被害的现场。 卢晓莹眨着可爱的粉红狐耳,她也知道青丘是在以身试法,向我讲述郑青海幻术的原理,和破解法门。 青丘施展易容术,将自己变成郑青海的模样,然后跪在四姐面前,一脸认真地对我俩道: “我叫郑青海,我连修罗境都不是,眼前这只老黄皮子却无限接近黄泉境,比我高了一个大级别,而且黄皮子也懂幻术,黄家的幻术不比我的弱。” “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让老黄皮子中招呢?” 青丘起身道:“具体分为三步,首先,我身上一定携带着能隐藏修为的秘宝,我以凡人的姿态出现,让四姐放松警惕。” “第二,我提前预读了咒音,并且隐藏了手势,李狐狸你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青丘就开始对着我比划手势,只比划了一遍,手势解读,是幻术师必备的基本素养,我一眼就读懂了郑青海向高维世界表达的意愿,我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血色波纹,这些波纹透露出极其浓郁的失落,悲观和绝望情绪,犹如层层湖光般,隐秘地进入四姐的身体,成功将四姐拖入虚假的幻境中。 “第三,我最后还要抹去四姐的记忆,这样下次四姐再见到我时,就想不起我是谁了。” “这个看似最难,实际上最简单。” 青丘比划完手势后,来到我面前道:“这个抹除记忆的幻术,你也学过,是林先生传给你的。” “此幻术名叫封天!” 我点着头,林先生离世前,的确传过我一套大幻术,可惜我手部大脉尚未完全打通,无法做出对应的手势,一直没机会用它。 青丘告诉我,这个封天幻术的起源,是由修罗道里的某位外道妖魔创立的,此术共由四部分组成,分别是封眼,封口耳鼻,封指和封神。 前两部分很好理解,用幻术来暂时封印敌人的感官,让敌人变成瞎子,聋子和哑巴,从而悄然杀死对方。 第三部分,封指,是指用幻术封印敌人的双手,让其做不出手势,这个就比前两种来的凶猛多了,试想下,斗法时敌人想冲你打手势,却发现手指头生了锈,动弹不得,那恐怖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第四部分封神,指的就是记忆层面的攻击,其原理是借助高维能量,让敌人遗忘掉你这个人,上回他明明还见过你,这次就想不起来你是谁了。 发明封天的外道妖魔死后,这四个部分散发在人间,林先生传我的是前两部分,第三部分封指下落不明,第四部分则落入了郑青海手中,此人正是凭借这手封神,一次次抹除了四姐的记忆、 第506章 六道之外 我听青丘讲述完四部封天之后,心中顿时产生疑惑,就问他:“师父,我以为摆脱条条框框的束缚,自由自在地表达高维意愿,这才是幻术的究极形态。” “四部封天,明显又回到了传统的束缚之中,它只针对人的感官,双手和记忆攻击,有点像加强版的绞舌,这种幻术还有研究的必要吗?” 青丘坐地后,随手解开发带,长发如黑水般随风游荡:“你错了。” “在我们探讨四部封天之前,先要搞清楚一个概念,什么是外道妖魔?” 我和卢晓莹跪坐在青丘对面,青丘缓缓开口道:“广义上讲,与佛教背道而驰,跟佛对着干的,那都属于外道,外道独立于六道之外,外道所在的世界,是极度混沌和无序的,比我们所熟知的阴间和地狱,都要恐怖的多。” “大量的外道妖魔从原本的世界涌入修罗道,妄图侵占阿修罗的土地,掠夺极美的修罗女子,而勇敢的阿修罗战士们,正在和外道进行着血腥的战役。” “外道妖魔,可细分为罗刹,夜叉,千面,以及背叛佛祖的帝释天等等,随着千万亿外道妖魔的涌入,有一些妖魔厌倦了战争,它们开始将目光投入到了修罗道之外的世界中,比如阴间,地狱和人间。” 我紧锁眉头:“人间也有外道妖魔?” 青丘点头:“有,但这些妖魔早已被中阴悬赏通缉了,忌惮于中阴的实力,它们一般只躲在深山老林中,不会轻易现世。” 我不禁冷笑,中阴除了个陈山火,还有哪门子的实力啊? 抠搜的一帮人,迂腐落后,说话办事一脸官腔,还搁那乐此不疲地搞权利内斗。 青丘说:“你不要小瞧中阴,陈山火手下的狠人可不少,每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恐怖大能。” 卢晓莹沉吟片刻,突然问青丘:“祖师爷,外道妖魔具体长什么样啊?” 青丘答道:“一般都是人形,长得和凡人一样,并不是你想象的三头六臂,但其中一些个体吧,长得的确是一言难尽,你往阴物,尸魅和地狱种的方向联想吧。” 我也好奇地问青丘:“外道妖魔的道行是啥样的?” 青丘脸色微微一寒:“最低也得是修罗境,但同样的道行,外道妖魔要比阿修罗强的多,人家的修罗境,几乎等同于这边的黄泉了。” 我说怪不得呢,修罗道长年战火连天,阿修罗们个个身高三五米,力量强到爆炸,却在和外道妖魔的战役中,屡战屡败,前线接连告急,都已经沦落到要来阴间招揽人才了。 原来同样的境界,外道妖魔是要比阿修罗高一级的。 远处有孩子来喊青丘吃饭:“青丘,晚饭好啦!是胡萝卜炖鸡!” “怎么又是胡萝卜炖鸡?昨天吃的也是这个!” “你们先吃,别等我!” 青丘打发走孩子后,正色对我们道:“外道妖魔所在的世界,是比咱们这边要高级,发达许多的,人家的修行体系,对气场对高维的理解,玄妙到让人叹为观止。” “尽管大部分外道妖魔内心混沌无常,但其中不乏一些颇具才华的大能,这些妖魔对永无止境的战争,渐渐感到厌恶,就选择从修罗道逃往人间。” “而这四部封天,就是其中一位外道幻术师所自创的。” 青丘判断,这位幻术师的道行至少在黄泉境以上,四部封天中凝聚了此人毕生的心血,连青丘都对此术彻底惊艳到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外道流入人间的术,那都是高维禁术,那可比一品秘宝珍贵多了,一旦问世,势必引发国家级别的斗法,你要知道,人家那边的修行体系,气场资源都是要比咱们这高好几个级别的,拿幻术举例,在人间,幻术能做到自由表达,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要拿外道的标准来评判,自由表达也不过是最简单的基本功罢了。 说修罗道的战场,那都已经惨烈到什么程度了?各种五花八门的高维幻术,在战场上大密度地血腥碰撞,神仙看了腿都要打摆子,尿都得吓出几滴来,你要是没生出一对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你修到天神通的层次都不好使,打照面那就是见光死。 咱们继续讲这个外道幻术师,此人自创的这套四部封天,居然连古代妖狐都被它惊艳到了,你就想这玩意有多狠吧,就我之前所学习的所有幻术加起来,都不及它的一根毫毛。 青丘面色凝重地看着我:“外道妖魔这个概念,离你可能还很遥远,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讲这个呢?” “首先,这个郑青海和你之间,连接着极深的因果线,你俩迟早要碰面的,我得提前在你心里留个念想,你要知晓这人有多狠,你和他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第二,外道妖魔,和你接下来要去的阴庙也有关联,我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具体情况就靠你后续去揭晓了。” 我听的是又惊又疑,难道阴庙下面,关着只外道妖魔不成? 这事先抛开不谈,我就寻思啊,六道这次给我开的难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公输门,苗蛊,互助会,郑青海?现在又多了个黄皮子蛊? 青丘咧了咧嘴,用手不停抓着狐耳:“但是你也有优势啊,你的优势就是,你啥也不是,这些人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发育。” “难不难?难,不难就不叫渡劫了,你自个要想法子在困难重重中,杀条生路出来。” 青丘已经给我看过身体,他说我洗髓已经洗的很彻底了,接下来吸佛光就很快了,只要能再找到些玉牌,成为大修行人不难。 通脉得看缘分,但眼下最棘手的是这个郑青海,这狗篮子会抹除记忆的封神,这种程度的幻术太过恐怖,不想到破解方法,我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极端点,我俩打照面,他当我面卸我条胳膊,扬长而去,完事我都不知道我这胳膊是咋掉的。 第507章 拆招 而且在四姐中招的那个夜里,青丘通过我的双眼,仔细地观察过郑青海,青丘当时一眼就把这人的老底看穿了,说此人修的气场非常特殊,他修的是人间怨念。 怨念,不是怨气,指的是世人内心无法满足的种种愿望,淤积堆叠后,所产生的污浊气场。 打个比方,我看上一台苹果电脑,我想买,可我一看这售价,一万大好几,我买不起,可是我周围人全用这个牌子的电脑,就我没有,这件事最后就成为了我藏在内心深处的怨念。 我渴望住别墅,我买不起别墅,我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忍受楼下广场舞的噪音。 我渴望得到应有的尊敬,可偏偏谁都不拿我当回事,这些急切想获得的,却根本不可能获得的,最后都会变成怨念。 怨念是人临死前,对未完心愿的不甘和懊悔,是对这个世界不公的憎恨,我不明白郑青海为什么会选择修行这种阴邪气场,这可能和他悲惨的身世有关,这人的长相,也跟着被怨念永久地改变了,五官透着浓浓的衰相。 可是郑青海很厉害,青丘说他比白夜天要厉害的多,白夜天那小孩是幻术天才,但就连他在郑青海跟前,也不可能存活超过三秒。 青丘的意思很明确,他郑青海开挂,我也得跟着开挂,他学了四部封天的最后一部,封神,那我干脆就把四部全学了,只有这样,我在战力上才会和他形成对等。 好在我有个牛比上天的师父,青丘在观看了郑青海的封神之后,就很快破解出了手势和咒音,再根据林先生传我的前两部,自行推演出了遗失的第三部,封指。 这样一来,我等于是将来自外道的四部封天,一把收集全了。 怕各位搞混,我再讲一遍,四部封天分别是封眼,封口鼻耳,封指和抹除记忆用的封神。 青丘二话不说,当场就陪着我将四部封天完整地演练了一遍,我熟背下了手势,咒音和心法。 但由于我目前尚未开启手三阴经这三条大脉,所以暂时只能使用第三部,封指。 这就已经很逆天了,我们说手势,是斗法必不可缺的重要部分,假如敌人的无法行动,这人等于就废了,尽管封指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可这也让我具备了跨境击杀的可能。 接下来该拆招了,我光是会四部封天还不够,我还要找寻出破解之道,高层次的斗法,往往是数息之内就定胜负的,将来遭遇郑青海,我不能保证自己是先手,假如此人发动抢攻,那我必死无疑。 青丘模拟出郑青海的气场和我斗法,在野狐禅里把这件事琢磨明白了,将来遭遇郑青海,我才不至于死的糊里糊涂。 郑青海的背后是互助会,我曾答应过陈山火,要灭杀互助会,重新封印恶相罗红衣,所以我和郑青海撕巴是迟早的。 这里要强调下,封神只是郑青海掌握的众多幻术之一,他欺诈四姐的那个术,虽然原理和哭悲类似,但两者的高维能量有本质区别,此术名叫【山海蜃楼】,蜃楼无形无相,启动时间未知,我不好依靠八字真言来破解。 卢晓莹在一旁观看,青丘模仿郑青海,对着我急速比划出一套手势,他发动山海蜃楼的时候,我右手小指也跟着一抬,冲青丘施放了“它山有眼”。 这时候,青丘的本体看似还在原处,但其实已经去往别处了,我此时攻击他,攻击的也不过是一团空气,但在它山眼启动后,我获得了青丘的视角,立刻判断出了他本体的藏身处。 青丘现身后,满意地冲我微笑:“可以啊李狐狸,这个它山眼你学会后,好好就没怎么用过,这会你倒想起用它了。” 一旁的卢晓莹看的半懂不懂,举手提问道:“这第一轮李丑VS郑青海,是李丑赢了吗?” 青丘嗯了声:“再来!这次你不许用它山眼,我看你还如何分辨出我的位置!” 我心里犯了难,假如手三阴经通了,我还有手哭悲能用,哭悲一出,纵使我瞧不出他的真实位置,他也瞧不出我的,我俩互相拿假身对峙,至少还是个五五开的局面。 不但哭悲被禁,连它山眼都被禁了,我这下彻底没辙了,眼瞅着青丘发动山海蜃楼,我只能一边将佛光调至双眼,口中一边默念破幻八字真言。 结果可想而知,第二轮我惨败,我始终没瞧出青丘的真实位置。 青丘恨铁不成钢地直叹气:“李狐狸,你眼力当真是差到家了,我这轮用的是虚招!我根本就没有发动幻术!” 我惭愧的面红耳赤,假如面对的是郑青海本人,我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 “幻术本就是虚虚实实,尔虞我诈,墨守成规?不懂灵活变通?那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再来!”青丘狠狠教训我一番后,再次比划出手势。 我前面已经讲过,郑青海的这套山海蜃楼,是配合封神发动的,先用蜃楼迷惑四姐,让四姐误以为成功击杀了他,郑青海和白衣蛊师的真实本体隐藏在四姐身旁,等白衣对四姐下完蛊后,再由郑青海用封神抹去四姐的记忆。 在四姐离去后,虚假的尸体还会在原地停留很久。 四姐被害那晚,我虽然靠闻花粉,瞧破了山海蜃楼,但那也不过是我运气好,瞎猫碰死耗子给碰上了,我现在的处境是,我既没办法一眼瞧破蜃楼,也无法破解后续的封神。 一次次失败,招来的是青丘一回回的大骂,但我这个师父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却不厌其烦地陪着我一遍遍拆招。 这一拆就是整整七天。 而卢晓莹则是默默一个人待在远处,用小刻刀削了七天的木头,削木头是件慢工出细活的苦差事,也是非攻机关术,和节葬高维展开的基础。 七天后,我还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我仰仗的破幻八字真言,到了这里竟然也彻底失效了,甚至到最后,青丘冲我使了套封神,我居然把这七天的经历,忘了个一干二净。 见我眼神迷瞪地楞在原地,青丘来到我跟前,冲我打了响指,我这才从封神影响中挣脱出来。 第508章 三法印 青丘摸着下巴反复踱步,思考片刻后说:“咱们这样拆下去,哪怕拆他个十年八年的,你也看不穿郑清海的术。” “你干脆跟着我学三法印吧!” 诸位看官请切记,三法印是佛教的牢固根基,也是判别真佛法与假佛法的标准,而世间一切诸幻,也是以佛教为基础孕育而生的。 《大智度论》有记载:通达无碍者,得佛法印故,通达无碍;如得王印,则无所留难。问曰:何等是佛法印?答曰:佛法印有三种:一者、一切有为法,念念生灭皆无常;二者、一切法无我;三者、寂灭涅盘。 三法印分别是诸行无常,诸法无我和涅盘寂静,可以把它们理解为三种法则,或者三种思想境界。 先说第一个,诸行无常,无常是指混沌无序,我们的一生,都在被无常所影响,古人尝试用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和大小六壬等命理测算方法,来破解无常,但无常就是无常,君不见算命者,命越算越穷,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即使来自高维世界的数学计算公式,也拿无常无可奈何。 诸行无常这四个字,直指宇宙的热寂和熵增法则,简单讲就是说宇宙中的万物,都难免会走向最终的死亡,即使对于中子星,类星体那样的恐怖天体来说,死亡也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凡人呢? 我不想用大篇幅来解释这些枯燥生涩的名词,我尽量把这事往老少皆宜,通俗易懂的层面去讲,我就这么说吧,幻术师只要洞悉了诸行无常法印,那么也就具备了看破幻灭的能力。 即使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幻术师一样能分辨出身边的一切虚妄。 而诸法无我就更好理解了,无我,是忘记自我,如果连“我”都不存在,我又怎能被幻术所害呢? 至于第三法印,涅盘寂静,这个暂且略过不讲了,就连青丘都在苦心修行此法印,一旦修至涅盘寂静的境界,青丘将直接踏碎野狐禅,一步成佛,但涅盘寂静作为佛法的至高境界,不是那么好修的,以青丘的聪颖慧根,苦修了几万年都没修出此法印的皮毛,可想而知其难度有多恐怖。 他本来是打算等我进入修罗境之后,再将三法印传授与我,但此刻我的处境危机,各方势力已经相继进入雨林,准备为三座阴庙展开血腥厮杀了,阴庙是我能否成功渡劫的关键,青丘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提前将第一法印,诸行无常传授给了我。 顺道也传授给了卢晓莹。 这一传,一眨眼又过去了三个月。 诸位不必担心,野狐禅和现实位面是存在时间裂隙的,野狐禅的三个月,放在现实也不过三个小时。 好在我们这对“金童玉女”悟性逆天,一些僧人究其一生,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我们只用三个月就搞明白了。 至此,我和卢晓莹的眸子里,就多了一丝黯淡的灰光,在彻底洞悉此法印后,我能一眼瞧破郑青海的幻术,他的封神和山海蜃楼,再也对我无效了。 我和青丘经过多轮拆招后,终于也确信了这一点。 “好了,就到这吧,快滚快滚!”青丘不耐烦地赶我俩走,并且冲卢晓莹吹胡子瞪眼: “李狐狸还好,这个小卢狐狸简直不像话,我这树林子是不可再生的知道吗?都让你削秃喽!” 这段时间以来,卢晓莹一有机会就跑去削木头,原本青丘打坐的那片小树林,硬是被她削出个木屑堆起的小山,寸草不生。 “小女狐狸,你还有脸笑?” 见卢晓莹捂着肚子咯咯直笑,青丘大怒,我俩灰头土脸地被追打一番后,狼狈地逃出野狐禅,回到了现实。 依旧是那个瀑布后的阴暗洞府,我们是早上去的野狐禅,这会快到上午了,洞府里弥漫着几分燥热。 卢晓莹睁开双眼,灵巧地跳下石床,活动着僵硬的身体: “走,陪我去做机关人,有了机关人,我们就不用惧怕蛊虫了。” 人家女孩这几个月的木头,可不是白削的,她以前干有大修行人的道行,却无半点木工根基,在野狐禅的这段日子以来,她是半点都不敢放松,日以继夜地猛打基础,目前已经完全掌握了制作机关人的手艺。 制作机关人的关键物件,开花的雷击木,我们已经从四姐家拿到了,卢晓莹取出雷击木观看,就短短一小截黑木炭,上面居然开满了野花,很是奇异。 我揉着双眼答应着,女孩说:“等等,我穿双袜子。” 她收起雷击木,手在锦绣图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条未开封的透明肉色丝袜,拆开,当着我的面往洁白修长的腿上套。 我坐在石床边观看着,对此表示不解:“这么热的天,你穿丝袜?你不嫌捂啊?” 卢晓莹轻轻踩在我大腿上,边穿边道:“穿给你看啊,不然你以为呢?你们男生不就喜欢看这个吗?” 我皱了皱眉:“好好的,别闹,办正事要紧!” 我嘴上这么说,但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姑娘腿上瞅,这姑娘车开的刁钻又丝滑,说来就来,直接就给我整不会了。 李三坡呀李三坡,你就这点出息! “不愧是二百多斤的宅男,一辈子没碰过姑娘的家伙。”卢晓莹看我的目光轻蔑又挑衅:“让你看,你就大方地看,眼神别躲闪!知道吗?” “李三瘸子!” 我说你这整的是哪一出啊? 卢晓莹穿好一只丝袜,换了条腿,玉足轻轻踩在我大腿上,边穿边道:“在野狐禅,我边削木头就边在想,越想越觉得欠你太多,多到这辈子都还不完。” 我接过她的话头道:“所以你就寻思,你出来后要给我点小福利?” 第509章 胖狐狸 “对啊。”卢晓莹边穿着丝袜边对我道:“雨林里有大蚊子,穿丝袜可以防叮,所以我特意带了几双,但现在好像用不着了。” 穿好丝袜后,她在我面前空灵地转了个圈,展示自己好看的大长腿:“带都带了,好歹穿一回给你看啊。” 我坏笑起来,我说姑娘,你也太小气了吧?你口口声声说你欠我那么多,然后你当我面穿次丝袜就完事了? 我要是你,我横竖也得在恩师面前脱光了劈个叉,而且为了表示诚意,我最少要劈两个小时。 卢晓莹脸微微有些红,想发怒,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摇头冷笑道:“你瞧,简简单单一双丝袜,就把你的本性给勾出来了。” 她走到我跟前,手摸向热裤扣子,低头看着我:“嘿,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敢说,我就敢脱,你说啊?” “我的恩师?” 这回轮到我脸发烫了,我为我刚才的轻浮言行感到后悔,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尽量避免擦枪走火的好。 我咳嗽着,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卢晓莹粗暴地推回原位,姑娘看我的眼神非常挑衅,还带着几分怜悯: “原来只会耍嘴皮子,来真格的就泄了?真没劲。” 我立刻抬头看向她:“那你脱呗?” 卢晓莹狡黠的笑道:“迟了!刚怎么不说?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算看明白了,这臭丫头就是闲得无聊没事找事,故意拿我消遣呢。 这姑娘聪明着呢,她知道我是修行人,心性在这摆着,不敢拿她怎么地,所以路子玩的才这么野。 青丘是什么人?她可是亲眼见识过了,我作为青丘的唯一弟子,我坏又能坏到哪去呢? 卢晓莹坐到我身边,大方地伸出葱白纤细的胳膊,搂住我脖子开始埋汰我: “李三坡?你怎么傻傻的啊?所以你真是个二百多斤的死肥宅啊?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你现实中是不是在异性面前特别自卑,一见到漂亮女生就脸红流汗,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 我绕开她胳膊,起身往外走:“是啊,可怜吧,我是一切妙龄妇女的噩梦。” 卢晓莹紧跟在我身后:“太可怜了,就怎么说呢,雨林生活枯燥无味,这个江湖阴森血腥,修行更是件让人苦恼至极的事。” “好在姑娘我可以时不时消遣你这死肥宅几下,这还真挺解压的。” 我顶着瀑布冲出洞府,没好气对她道:“你也就消遣我最后九个月,九个月后咱俩分道扬镳,你爱霍霍谁霍霍谁去。” 卢晓莹道:“那不行,我到时候肯定要去找你本人。” 我回头瞧向她,卢晓莹上身被瀑布浇透了,洁白的小背心变的半透明,紧紧贴着身子,那美景看的人想入非非。 在卢晓莹察觉前,我快速收回目光,叹气道:“不是,我都二百多斤了,你还找我干嘛?你是有多想不开啊?” 我为啥骗她?我就是故意吓她,不想让她完事了跑去找我,到时候我不好跟欧阳薇和姜幼初解释。 谁知卢晓莹死皮赖脸,非嚷嚷着要去找我本人,还说给我制定了个拯救肥宅计划,要带着我减肥。 而且从现在开始,她非管我叫胖狐狸不可。 她一说胖狐狸,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初中的物理老师,男的,挺胖乎的一个人,姓安,安先生管我叫“卧龙”,因为我上他课总趴桌上睡觉,我反手也给安先生起了个外号,叫“安獾(huan)”,因为他长得像极了一只胖獾。 我说姑娘,随便你叫吧,但你这个行为属于欺师灭祖,回头我非把你裤子扒了,狠狠抽你回屁股不可。 “你敢?”卢晓莹冲我捏了捏拳头:“你别忘了我道行比你高!” 这大中午的,雨林成了大蒸笼,我们走了没一会,身上就开始冒汗了。 “胖狐狸,你等我先收集到制作机关人的材料,然后咱们就去干娘家。”卢晓莹蹦蹦跳跳地追到我跟前,将长发上的水珠甩掉。 我嗯着答应:“干娘家必须要去,咱们目前依旧急缺佛光,干娘能带我们进阴庙。” “路很远啊,坐纸鸢去吧?”卢晓莹双手背后,边走边道。 我说这玩意还是尽量晚上飞,白天目标太大,关键它也飞不高,只能贴着树梢飞行,这就很容易被地面上的黑苗偷袭。 上次坠机的惨痛经历,你忘记了? 卢晓莹哦了声,情不自禁地抚摸自个脑袋:“狐耳没了,要是一直在就好了。” “我的狐耳是粉色的,毛茸茸,很可爱啊。” 我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性格偏高冷的人,我以为卢晓莹也和我一样,谁知道这姑娘跟我熟悉之后,话匣子彻底打开了,跟只小鸟似的,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我很乐意听她说话,我在劫里,劫给了我近乎残废的身躯,为我安排了一个个强大到无法战胜的敌人,同时又近乎病态地一遍遍压制着我的成长,但劫在狠狠扇了我十几个个大比兜子之后,又喂了我块糖吃,送给我了个漂亮女徒弟,有这么个养眼的大姑娘在我身边,陪我聊天解闷,这的确是苦中作乐的好事。 雨林虽然燥热到让人发疯,但好在稀有物产极为丰盛,卢晓莹的小鼻子是个精确的雷达,嗅一嗅,就能精准定位所找寻的物件,只用了一个来小时,她就把材料收集全了。 坐在灌木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她开始削木头,我站在远处撒尿,边好奇地回头张望,我对非攻一窍不通,只见卢晓莹抱着一大截百年沉香木,用锯子切割,用刨子削切,再用小刀精雕,她面前还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木料,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怪异菌子。 木头的事好解决,雨林最不缺木头,那么问题来了,机关人身体内部的齿轮结构,需要用到金属,金属去哪找呢? 我甩动了几下,拽起拉链,只见卢晓莹从林先生的工具箱里,取出一块长方形的精钢,然后拿着一个花朵形状的小铁件,在精钢上那么一扣,往下一按,伴随着咔咔的机械旋转声,铁屑飞舞,精钢被硬生生旋出一个空洞,厚厚一叠型号不一的金属齿轮就做好了。 第510章 变异 这的确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原谅我,我一直吹嘘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事,是连我都无法解释清楚的。 比如卢晓莹手中的刨子,那玩意也很不可理喻,她一下下对着木头刨着,刨下来的不是木片,而是一根根做工精细的木钉,长短不等。 这得托林先生的福,假如没有那个神奇的工具箱,制作机关人就成了几乎无法完成的苦差事,伴随着叮叮咚咚的敲打声,耗时两个多小时后,机关人终于做好了。 与其说是机关人,这更像是某种挂件——机关人只有上半身,手臂细长,脸呈板砖形状,没有口鼻,但有一张巨大的木嘴,嘴里还有舌头和锋利细密的金属牙齿。 机关人的下半身由一些树皮编织成的皮带组成,卢晓莹抱起个机关人,放在我后背上,然后将皮带牢牢固定在我腹部,它真成了一个挂件,我背着它,它狭长的双臂无力地搭在我肩膀上,下巴也是。 好在机关人质地精巧,轻如羽毛,背起来毫不费劲,别把它想的太神奇,这玩意只是用来克制蛊虫的,平时当个背包来背,仅此而已。 卢晓莹用手背擦了擦玉颈上的汗珠,将用剩下的雷击木和工具箱收回锦绣图里,自己也背上机关人,看向我道: “大功告成,走吧,咱们去干娘家。” 我帮她系好皮带,尽管内心对机关人有疑问,但我并没有开口询问,我相信卢晓莹,正如她始终深信着我。 下午的这段路终于起风了,天空阴沉沉的,随时要变天。 走出十几里远,我们停下来休息片刻,补充了些水分,又摘了些野生芭蕉充饥,四周都是碧绿色的树林,脚下是厚厚的腐烂苔藓,大风吹动林海波涛的声音好听又解压。 我问卢晓莹:“你对野狐禅和幻术,还有什么疑问吗?” 卢晓莹小嘴被芭蕉塞的鼓鼓的,连忙从中咬断,三两口吞下:“有啊,脑子里全是问号好吗?” “首先是这个诸行无常,祖师爷给我教了,但我并没有把它学明白啊。” 我笑着说:“你学不明白就对了,你要是学明白了,那你反而还不明白了。” “这话听着可能有点绕口,反正你记住,你这对招子已经被祖师爷点化过了,你现在不是肉眼了,是狐瞳!再加上诸行无常法印的加成,你和我一样,已经具备看破幻术的能力了。” “但这个东西你刚接触,你还得一点点去练,多用心去感悟无常,你才能理解无常,最后成为无常。” 我讲的很细:“很多人不了解无常,什么是无常?就是我跟你有说有笑,突然朝你心窝狠狠扎了一刀,这就叫无常。” “通俗点说,就是不可猜测,不可理喻,不可预估。” 卢晓莹揉了揉眼睛,还顺道往屁股后面摸了摸:“我有狐瞳了吗?我属于几尾?” 我没好气地瞪着她:“你是光腚!” 佛教的三法印,目前我们只接触到了第一法印,至于后续的两个法印,我俩目前是没资格接触的,可能将来到了黄泉境,地狱境之后再去考虑,但第一法印已经让我具备了看破幻灭的能力,有了这个前提,我才敢直面郑青海。 “另外。”我对卢晓莹道:“我已经传了你三生指劫的第一式,血歌,我看你在野狐禅的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在勤修苦练。” 卢晓莹情不自禁地活动着手指:“是啊,反正在野狐禅里也感受不到困,我没事就练,现在我随便一指头下去,就能把活人脑袋点成烂西瓜!” 我说你这不行,你还得练,血歌的破坏力,是由内向外的,外表伤口越小,内部的损害就越大。 另外,你已经是大修行人了,可以跟着我学点幻术了。 卢晓莹刚接触修行不久,步子迈的很大,她对一切事物都抱着新鲜好学的态度,和当年我的一样。 一说要学幻术,给这姑娘兴奋的摩拳擦掌。 我将幻术·绞舌传给了她,这是最基本的幻术,是杨业的师父,兰青歌传给我的,我寻思以卢晓莹的天赋,肯定是一学就会的。 结果出乎我意料,卢晓莹把手势和口诀学会后,使出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对着我打出一套绞舌,我只是感到舌头微微一麻,并没有发挥出绞舌应有的效果,这很不对劲,她的手势我看过,做的相当完美,气场的运转也是正确的,那为什么产生不了效果呢? 卢晓莹又尝试了好几遍,还是不行,这时候青丘就看不下去了,同时冲我俩密语道: “小女狐狸的体质非常特殊,她体内十四条大脉,和正常人的顺序是颠倒的,这就导致同样的幻术到她手里,可能发挥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小女狐狸,你别着急,沉下心来,再试一次看?” 卢晓莹深吸一口气,对着我打出一道手势,奇异的高维能量迎面而来,我就感觉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不受控制地对她大声道: “上次咱俩在瑶池游泳时,我眼睛根本没瞎,从水里到岸上,我把你从头到脚看了个通彻!” 这话说出来的瞬间,我拼了命捂着嘴,惊恐的连连后退! 这是?咋回事?这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本打算一辈子都瞒着卢晓莹的,这咋就突然不受控制地坦白出来了呢? 青丘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同样是攻击舌头,可绞舌到了小女狐狸手里,却变成了让人主动交待出内心秘密的幻术!” 当时给我那叫个臊啊,就感觉师父的尊严,在徒弟面前尽失,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卢晓莹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这姑娘站在那,胸膛急促起伏着,脸上红白交替,过了会,她冷冷看向我,问: “好看吗?” 幻术的效果还没过去,我的舌头依旧不停使唤,瞎说大实话道:“鹅鹅鹅,白兔浮碧水,赤足拨清波,那是相当好看啊!” “下次还看!” 这话说完,我急的是满头大汗,给自个来了两巴掌,拿出吃奶的劲,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 第511章 匍匐 卢晓莹看了我半晌,重重叹了口气:“细细一想,换成我是男生,我可能也会这么做,这是天性,怪也只能怪我太傻……” “我居然……还给你搓背?” 青丘忍不住插嘴道:“不怪你傻,要怪就怪李狐狸太奸滑,装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手艺!” “师父,你过来。” 卢晓莹冲我勾了勾手指,我迟疑着走过去,她一膝盖顶到我胯下,红着脸怒骂道:“无耻的臭流氓!我真想杀了你!” 其实她没怎么舍得用力,女孩子嘛,都是要面子的,我也很给她台阶下,故意装出副痛苦的样子,倒地打滚喊疼。 这事就此揭过,好在卢晓莹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心中对我的亏欠感,也不那么强烈了。 几分钟后我站起身,问青丘:“那是不是所有的幻术到了卢晓莹这,效果都会发生拐弯呢?” “不一定。”青丘答道:“你再教她哭悲试试?” 相比绞舌这种最基础的小幻术,哭悲就难学多了,手势也更加繁杂非人。 我总是反复提及手势这个词,相信大家耳朵也都听出老茧来了,那么现在,我想邀请大家做一个实验:将你的右手握拳,然后将无名指向上竖直,其余四指继续保持握拳姿势,你看,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手势,想做出来却很难,因为无论如何,你的无名指都无法完全竖直。 更不要说用无名指和小指反点手背这种妖魔操作了,我之所以讲这个,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手势是人类向高维表达意愿的通道,然而并不是谁都有这个对话资格,简单的手势,连接简单的高维,繁杂隐晦的手势,打通的则是更为深邃恐怖的高维。 所以绞舌到了卢晓莹手中,就成了让人吐露内心秘密的幻术,接下来我教她哭悲,卢晓莹起初脸蛋还带着些红晕,很快红晕褪去,开始跟着我认真学习。 哭悲的原理是制造幻境,来混淆敌人的感官,有点类似金蝉脱壳,他以为他杀了我,但他杀死的只是幻境中的假身。 很多幻术流派都有类似哭悲的术,郑青海所在的流派管这个叫山海蜃楼。 等卢晓莹熟练掌握手势后,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为了增加难度,我双手成爪,瞄准她饱满的胸口方向,恶狠狠道: “检验成果的时刻到了,你躲,就是你输!” 卢晓莹挺直腰肢,冷冷看向我:“臭流氓!看我怎么杀你!” 我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她扑去,卢晓莹不躲不闪,面如寒霜,我双手眼瞅着快抓向她心窝了,女孩这才不急不缓地打出手势,下一秒,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双手像蜡烛般快速融化,然后是手腕,小臂,直至整个胳膊,顷刻间化成了两滩白泥! 我知道这是幻术引发的虚假效果,也就是说哭悲到了卢晓莹手中,再次发生了改变!它同样会向我投放幻境,但是效果却天差地别——哭悲不再具备真身假身,而是以更直接的形式来保护施法者,让一切接近她的物体急速融化! “小妖女!我跟你拼啦!” 双臂融化后,我像疯狗般,不顾一切地朝卢晓莹脸上咬去,这次我的整张脸都融化了,眼前一黑,我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手臂,脸都还在,我却被这女孩吓的不轻。 “很好!”青丘观战后,满意地笑道:“从第三人称视角看,李狐狸始终在原地张牙舞爪,你以为你扑过去了,你不过是在原地踏步,也就是说不摆脱幻境,你一辈子都不可能碰到女狐狸一下!” 青丘也不好判断原版的哭悲,和卢晓莹升级版的哭悲,哪个效果更好,但不管怎么说,相同的幻术,表达形式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好事。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耐心等待卢晓莹,直到她把绞舌和哭悲练纯熟了,练到随时随地能在一秒内发动时,我们这才继续赶路。 绞舌到了她这,可以成为逼迫敌人吐露内心秘密的审讯奇招,哭悲的形式虽然也变了,但核心原理未变,同样具备出色的防御自保能力。 我很期待,接下来的阴畜生,黄泉地狱转生,以及四部封天,到卢晓莹手中会发生怎样的变幻呢? 青丘说,他在卢晓莹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这姑娘属于万年难遇的“道种”体质,她这副玉体,就是为幻术而生的,她初学幻术,就能让封死的幻术框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项非常逆天的天资,这说明了一件事: 这姑娘将来有一天,是一定可以自创幻术出来的。 卢晓莹难掩内心的兴奋和喜悦,边走边反复练习着手势,现在她的精神也连通了野狐禅世界,能够和我一样,随时得到青丘的指点。 下午那会,天变的更阴了,四周狂风大作,前方的道路愈发浑浊,很多树被风吹断了,歪斜着倒在路边。 多亏我们选择了步行,这种狂风天,可以轻易将脆弱的纸鸢吹毁。 距离桑千丝家,只剩下一半路程了。 “别走了!卧倒!一点点往前爬!” 前方出现异常的气场波动,青丘及时向我们发出预警,我和卢晓莹二话不说,急忙卧倒在地,顶着枯萎藤蔓的尖刺,向前匍匐了五十多米远后,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不怎么宽敞的空地,夹在两片树林中间,我和卢晓莹藏在高高的野草从中,向前方的空地瞧去。 只见空地正中,站着个长发男子,男子身旁立着个木头棺材,他连人带棺材,被四名白衣蛊师团团包围,而在包围圈外,还守着八名红衣蛊师。 第512章 度使 这风越刮越大,却半天没有下雨的征兆,当时空地上被大风吹的飞沙走石,扬起大量的尘土,远处那几个红衣被吹的东摇西晃,其中一妙龄女子甚至已经站不稳了,不得不抓着树保持平衡。 天空阴沉沉的,黑云翻滚。 眼前的画面属实惊悚让人发指,要知道,白衣蛊师是苗疆的最高战力,给四姐下黄皮子蛊的副总寨主就是白衣,我是万万没想到,如此恐怖的战力,居然同时来了四个! 这四名白衣皆是女子,和副总寨主不同,四人脸上都没蒙布,四个都是老妇女了,最年轻的也四十好几,最老的七老八十,长的个个黑中带瘦,跟四块陈年老腊肉似的,五官阴毒且皱缩,头发乱糟糟拿草绳扎着,眼睛浑浊无光。 而被她们包围的这人,同样也穿着一身白袍,但不同的是,此人白衣的胸口处,绣着个大大的鲁字。 原来此人是公输门的高手,而且他衣服上的这个鲁字,跟湘西双鬼的还不同,他这个鲁字旁边,还绣着两颗血红色的小柳树。 这很可能是公输门组织内部身份的划分,类似蛊师的衣服颜色。 卢晓莹的密语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公输门内部用树木刺绣来区分实力,男子一般绣柳树,苍松或柏树,女子则绣桃树或杏树,树越多,说明这个人的实力和身份越高。” “湘西双鬼的白袍上,可是一颗树都没绣的。” 所以公输门这次是下了血本,派来了大高手,这个人比双鬼多了两棵树,也就是说此人的实力比双鬼高了两个级别。 难怪苗疆会启动这么大的阵仗,派出“四白八红”的顶级配置,来绞杀此人。 我和卢晓莹匍匐在野草深处,不敢乱动,睁大双眼看向前方。 为什么要匍匐呢?其实野草丛有半人多高,我们即使蹲起来也不会暴露,这是因为修行人在感知四周气场时,往往以他头顶为中心,向四周扩出去一个平面的圆,所以理论上你离地面越近,越不容易被发现。 再加上场面上这么大的风,彻底吹灭了我们身上的气场和气味,所以尽管我们距离这帮人很近,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我视线透过草丛,在那四名女白衣身上略微一扫,将视线定格在正中那人身上。 那人的站姿很古怪,他始终耷拉着脑袋,灰白色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具体面相。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这人跟我们一样,后背上居然也背着个类似机关人的物件,这并不奇怪,鲁班和墨子都是运用木材的大宗师,厌胜术和机关术的底层逻辑也是相同的。 所以此人后背上的机关人,应该也是用来克制蛊虫的,和我们的相比,他这个机关人同样没有下半身,手臂和躯干的做工极为粗糙,像是拿边角料胡乱赶工出来的。 但机关人的面部却做的很精细,脑袋上沾着假头发,脸上画着五官,眼洞里塞了玻璃眼珠,还特意涂了厚厚的胭脂和大口红子。 四名白衣将这人围成个正方形,朝着四个方位缓缓后退,将包围圈拉伸至十米开外,而后方的八名红衣则快速散开,在外侧围成了一个大圆。 然后这些人就再不动了,所有人都直勾勾站在原地,这一站就是十来分钟。 卢晓莹看的直犯迷瞪,冲我暗语道:“不明觉厉啊,摆造型也没这样摆的吧?” 我没吱声,其实斗法前的对峙看似多余,实则很有必要,他们可不是干站着那么简单,蛊师们正以疯狂到令人发指的高频率,不断扫视着那男子的身体,而同样,男子也在用气场扫视她们,你可以说他们在互试对方的水深,也可以说这是斗法前的热身。 如果这时候一个活人,从气场碰撞的区间路过,那么此人立刻会被气场的高压,瞬间碾成一滩肉泥! 据我观察,这四白衣均已到达修罗境,八名红衣则和我巅峰时相仿,都是半步修罗,而公输门那男的我就看不太懂了,每当我狐瞳瞧向他,眼球总会传来阵阵刺痛。 十几分钟后,四名白衣再次后退数步,其中一人开口问那男的: “一个人来的?” 那男的依旧耷拉着脑袋,伸手抚摸着身旁的竖棺:“是。” 他说话声音又轻又细,明显中气不足,感觉病殃殃的。 那白衣又问他:“怎么称呼?” “悲从喜。”男人答道。 白衣:“在公输门中担任何职?” 悲从喜轻声答道:“节度使。” 我皱着眉,我从双鬼口中听过这个词,那些“竹姑娘”正是节度使送给她俩的结婚嫁妆,女鬼当时还舍不得用。 所以公输门内部的结构,还沿用唐代那一套,在唐代,节度使可是非常大的官,拥有极重的兵权,由此可反应出,悲从喜在门内的贵重身份。 那白衣嘿嘿一笑:“这么大的官,怎么就一个人来了啊?也没带些护卫么?” 悲从喜灰白的长发被风扯的老高,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脚,冷冷道:“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一名白衣老妪厉声质问。 “湘西双鬼。”悲从喜答道:“此二人为夫妻,是我的同门,又是我多年的故交,七日前,二人来雨林办案,随后便失去了联系,至今下落不明。” “所以双鬼,是死在你们苗人手中的吗?” “另外,我要还找一名女子。” 那白衣老妪沉默片刻,问道:“什么女子?” 悲从喜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像,丢给老妪观看: “此女年约二旬,身段高挑,长相极美,身边还跟着个面相丑陋的男人,不知你们有没有见过?” 我不用想都知道,悲从喜要找的女子,正是紧挨在我身边的卢晓莹,那天我们进牛棚时,就已经被湘西双鬼窥视到了,并且提前将我俩的画像用木鸽传回了总部。 卢晓莹是墨家在人间最后的传承,公输门一定不可能放过她,之前双鬼前来诛杀林先生,失败后,它们又派来了更恐怖的节度使悲从喜,誓要置卢晓莹于死地。 卢晓莹潜伏在草丛里,一动不敢动,紧张的小脸胀红,我悄声安慰她:“别怕,笑看狗咬狗就完事了。” “这两拨人最好是能同归于尽,皆大欢喜,我们顺便还能捡个尸。” 第513章 咳血 卢晓莹扭过头看了我眼,还觉得不安全,又往我身边挤了挤。 我瞧向前方,就见那老妪瞧完画像,手一抬,画像立刻被鬼火烧成灰烬,纸灰散的悲从喜满脸都是: “不认识,没见过。” 悲从喜低着头又问:“那双鬼呢?是你们杀的吧?” 老妪面色有些愠怒:“版纳苗疆和你们公输门素来无仇,你们为何屡屡进犯我们的领地?湘西双鬼来这里后,滥杀我苗人无数,还割下苗人首级挂于腰间当战利品!这笔血债咱们可要算个清楚!” 悲从喜声线变得阴冷起来:“那个我不在乎,我最后再问一遍,双鬼,是你们杀的吗?” 这老妪八十多岁年纪,满头白发,嘴唇呈深黑色,两颗惨黄色的浑浊老眼里,瞳孔缩的像针眼那么小,恶狠狠注视着悲从喜。 双鬼是被林先生竖切成了生鱼片,死在了竹林,尸身早被野兽啃食一空了,这事其实和苗疆没半点关系,但老妪明显脾气火爆,你一个异族外人,独自跑我们的地头来,然后你口气还这么大?苗疆也不是善茬,还能惯着你不成? 那老妪脸色非常难看地来了句:“是我们杀的,又如何?” 我笑的非常满足,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就让公输门和苗疆狠狠的互掐!这片雨林越乱,参与角逐的势力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 悲从喜无视老妪的挑衅,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听闻此地有三座阴庙?” “公输门对阴庙下面的东西,很感兴趣,诸位若是能带我去一趟,我就放诸位一条生路。” 好狂的口气!抛开那八名红衣不讲,这四名白衣妇女,代表的可是苗疆最顶级的战力!悲从喜孤身一人,竟敢如此托大? 此人对自己的手段这般自信吗?还是说?他也在周围埋伏了帮手? 想到这,我后背顿时感到凉飕飕的,我就回头去瞅,四面八方地瞅,还真让我瞅见了蹊跷! 就看距离我们后方百米开外的阴黑树林里,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我从声音判断,来的还不是一个! 是六个! 卢晓莹也察觉到了动静,小脸唰地一白,连忙密语着问我:“怎么办?开溜吗?” 我摇了摇头,此刻贸然行动,很容易将我们的坐标暴露在悲从喜的感知之内,最好的办法是原地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我将阴灯交给卢晓莹,手中紧紧捏着朱雀炉,脚步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后背寒毛一阵阵炸着。 第二次回头瞧去,我总算是重重松了口气,来的并不是公输门的埋伏,而是之前的那个赶尸队伍。 攻打黑水洞的那个夜里,我们就曾撞过面,领头的依旧是那个瘦高个老者,用四条漆黑色的扁担架着后方的四具尸体,他的小徒弟走在队伍最后。 这支队伍一走过来,我就闻到一股滔天的尸臭,赶忙捂住口鼻,队伍来到我俩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 赶尸队伍距离我们的藏身处极近,我心中叫苦不已,尸臭可以忍受,关键是这帮人往跟前一站,这般显眼,会不会将我俩给暴露出去呢? 而远处的空地上,一众蛊师齐刷刷转过身来,瞧向这支突然出现的赶尸队伍,所有蛊师脸色都带着三分惊疑,七分忌惮,就连悲从喜也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瞥了眼。 赶尸队伍和这两方势力并无瓜葛,人家和我们一样,也是过来观战的。 野外斗法,路过观战,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大家都是修行人,都渴望着通过解读他人的手势,来获取到一些高维信息。 见师徒二人摆出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蛊师们纷纷松了口气,不再搭理他们,而是将注意力重新定格到了悲从喜身上。 面对目中无人的悲从喜,领头的白衣老妪怒极反笑:“阴庙是我们苗人的圣地,怎能被你这肮脏的汉人踏足和玷污?” 她们后来说的啥,我也没去听,我不停往身边看着,你说这赶尸队伍好巧不巧,站的离我们这么近,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那身穿红色寿衣的女尸,距离我不到十公分,和那晚撞见时一样,女尸双眼紧闭,低头冲我一个劲地阴笑,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混沌地乱转着。 我真是草了狗了,怕暴露位置,我偏偏又不敢乱动,卢晓莹也给吓的不轻,偷摸着对我道: “我以为你是说着玩,没想到这女鬼还真好你这口啊?” “她不冲别人笑,偏偏就盯着你笑,你说怪不怪?” 我当时脑子里的信息很多,你说这么热的雨林,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些尸体咋不腐烂呢? 赶尸,不是应该从地点A,赶往地点B么?他们这些天咋尽在雨林子里溜弯,不往外走呢? 这么大一片野草丛,赶尸队伍偏偏停在我们身边,又是个什么意思? 老者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凝神看戏,小徒弟也放下扁担,走上前来,路过我身边时,少年的脚有意避开了我。 是故意站过来的,师徒明知这里躲着两个大活人,却还是故意站过来了,不知是出于何种用意。 远处的空地上,突然传来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我抬头瞧去,只见悲从喜正捂着嘴,弓着背,咳的那叫个猛烈。 我之前就感觉这人说话中气不足,病殃殃的,还真是,他咳了一小会,竟然咳出血了,漆黑色的血水顺着他指头缝往外钻,卢晓莹看的非常解气,对我道: “太好了,这还没动上手,先把自己咳死。” 领头的老妪和卢晓莹的想法相同,见悲从喜突然咳血,她起初还有点疑惑,但很快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彻底放下心来,咧开黑黑的嘴唇子哼道: “看你口气这般狂妄,我还以为你身怀惊天造诣,原来是个病痨鬼。” 老妪冲后方的红衣笑着:“孩子们开开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公输门!当真是高手众多,人才济济啊。” 悲从喜越咳越厉害,单膝跪地后,他身体猛烈颤抖着,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起头,看向众蛊师。 第514章 大喇叭 我直到这时,才瞧清此人的长相,这人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脸白如纸,瘦,长的还行,但胡子留的有点不修边幅,瞳孔是灰褐色的,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死气。 配合他嘴角边的鲜血,使他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将死之人,他很虚弱,嘴里不停往外吐着血沫子,颤抖着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包药粉,试图往嘴里倒,却被狂风吹散。 悲从喜微微一怔,就在他发愣的功夫,白衣老妪暴起尖叫:“动手!” 斗法正式展开了,十二名蛊师个个面露杀机,同时出手,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证如此血腥的斗法,抛开道行不谈,直视这帮阴森篮子斗法,宛如直视地狱。 先是外围的八名红衣蛊师,齐刷刷坐地,然后解开红衣,从腰间抽出小刀,开始往自己肚皮上狠划! 和谐缘故,我不能详细描写,卢晓莹告诉我,这些红衣所用是阴蛇蛊,蛇在哪?蛇在他们肚子里,这些人动作高度统一,从伤口里抽出一条条白蛇,你不仔细看,你以为他们抽出来的是肥肠。 这些白蛇粗细长短不等,最粗的有碗口大,细的不过铅笔大点,个个身上沾着粘稠的体液和血点子,落地后,齐刷刷朝着悲从喜爬去。 这些还不算吊诡,吊诡的是,红衣们腹部出现这么深的伤口,血不断往外涌,我却在他们脸上瞧不出丝毫痛苦,相反,八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解脱的笑容。 用自己的肉身,养蛇蛊?平日里蛇蛊盘踞在肠器处,用时取出,取出后,也就意味着不用再承担被蛇咬食身体的痛苦了,所以也就解脱了? 我对非人到这种程度的邪术,感到震惊,然而我到目前为止,也只看到了苗蛊的冰山一角。 更非人的,还在后边。 这边蛇在爬,那四名白衣也出手了,相比低阶的红衣,四人的下蛊方式就显得文明了许多——四人从四个方位,朝着悲从喜连弹手指,弹出许多颗血淋淋的眼珠子。 是的,你没看错,弹出来的不是蛊虫,是人眼珠子,我以为会弹出跳蚤,飞虫或者剧毒花粉之类的玩意,我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千百颗眼珠子,带着我看不懂的高维能量,四面八方朝着悲从喜飞去。 空中有眼珠,地面有白蛇,悲从喜无路可退,被夹在中间的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入怀,拿出一只墨斗出来。 墨斗,又叫黑驴蹄子,民间传言这东西辟邪,又是什么盗墓贼用来克制僵尸的法器,但其实墨斗就是古代木匠的家伙什,并没有克僵的功效。 墨斗是个鞋子那么大的长方形小木头盒子,一头开孔用来装墨,另一头安装有小轮子来拉扯墨线,跟现在的卷尺类似,古代没有卷尺,做木工要画直线,那怎么办呢?用墨斗固定住一头,扯出里面铁丝般细长的墨线,往外轻轻一拉,松手,沾满墨汁的墨线这么一弹,木板上就弹出一条笔直的黑线。 你要说墨斗是封建落后的产物,是历史的糟粕,也不完全正确,墨斗不止能用来画直线,手艺高深的木匠,在细长的墨线上轻轻一拽,松手,能在木板上弹出圆形,弧形等多种复杂的几何线条,这个违反物理常识的现象,至今无法解释。 但悲从喜的动作太慢,他刚取出墨斗,还来不及用它,那八条白蛇就迅捷地爬了过来,狠狠咬住他双腿不松。 悲从喜惨叫一声,面露痛苦之色,伸手去拽那些白蛇,眨眼的功夫,那上千颗眼珠子已经碰触到他的身体,纷纷炸开。 眼球的爆炸声非常细微,沉闷,一团团血烟粉尘般绽放开来,将悲从喜的身体彻底吞噬,场面上满是红烟,什么也看不见。 我正看的起劲呢,就听一旁的高个老者对徒弟道:“红烟有剧毒,把大喇叭取出来!” 少年面露迷茫,木讷道:“要大喇叭干什么?咱们尸毒护身,是无惧那些蛊毒的。” 老者瞥了眼后方的我和卢晓莹,语气变得焦躁起来:“快点拿!免得伤及到无辜!” 他说的无辜,指的正是我俩。 在狂风的拉扯下,有不少红烟朝着我们扩散而来,烟未到,我已经闻到刺鼻的甜腥气息,脑袋晕沉沉的。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快速解下背上的木制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只铜质,雕满奇异花纹的大喇叭,深吸一口气,对着那些红烟用力一吹,嘟地一声巨响传来,前方的红烟立刻急速褪去。 少年收回大喇叭,又从包里取出两只风干的壁虎,递到我和卢晓莹面前:“闻一闻,头就不晕了。” 我感激地冲那少年点头致谢,又看向身边的卢晓莹,女孩拿着壁虎检查片刻,密语道:“无毒,可以放心闻。” 我俩边闻着风干壁虎,边看向前方战场,所以这支赶尸队伍,是带着善意来的,人家之所以站的这么近,就是害怕战场上的蛊炸开后,波及到我们,人家在保护我们。 虽然我们携带着克制蛊虫的机关人,但很明显,这种程度的剧毒,不是机关人能处理的。 师徒二人站在我前方不远的位置,始终背对着我,手中这干巴的小壁虎,散发着浓郁的草本香气,我只闻了一小会,就觉得神清气爽,脑袋也不晕了。 很快,场面上的红烟散去,我抬头去瞧,只见悲从喜躺在一大片血泊里,他双臂被连根炸到粉碎,双腿也被阴蛇蛊毒成了两根黑炭,他气若游丝地呕着黑血,眼见是活不成了。 “死的好!”卢晓莹激动地捏着拳头。 那少年注视悲从喜的凄惨模样,也摇头道:“胜负已分。” 老者沙哑着嗓子:“是啊。” 少年:“可惜这十二个苗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公输门技高一筹,让人大开眼界!” 我紧锁眉头,瞳孔疯狂收缩着,死死盯着悲从喜残缺的身体,明明死的是他,那十二名蛊师完好无损,少年为何会这么说呢? 第515章 我有一间房 老天像一个迟暮之年的老男人,一脸虚汗地站在尿池子边,酝酿了许久的情绪,憋的脸都青了,这雨终究是没下出来。 风停了,乌云的色泽变得白嫩了许多,像一块块豆腐似的,太阳伸手这么一撕,撕出一道小口子,金光慵懒地撒了下来。 到了弥留之际的悲从喜,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他的瞳孔融化到浑浊不堪,他的双臂已经被炸成了碎渣,双腿毒成了焦炭,可他却在笑,边笑边咳血,嘴里含糊地唱着戏: “我有一间房,” “半间租与转轮王,” “有时放出一线光,” “天下邪魔不敢挡!” 他这个曲子唱的呀,那曲调像一把剖骨的圆月弯刀,剐的人肠子隐隐作疼,我看到这时候,就已经感到不对劲了。 这人没死,他不但没死,他残破不堪的身体中,反而爆发出一种极其猛烈的生机! 那生机中带着一股春雨过后的湿润泥土气息,四白衣闻到了,八红衣闻到了,我们所有人都闻到了。 悲从喜唱的这段戏文,是援引自鲁班厌胜术中的一段咒音,宋朝诗人秦少游从厌胜术中摘抄此句后,赠予了苏轼。 我少年时曾阅读过厌胜术原本,我不是木匠,这东西我自然没法学,但厌胜术的中的一些咒音,在风水破局中是有奇效的。 比如悲从喜唱的这段戏,就是专门用来克制“咒屋”的。 什么叫咒屋?就是说这屋子被诅咒了,被仇家请来高人,用手段引过鬼,或是被木匠藏过不洁的物件,厌胜术中有记载,任何人可拿小木槌敲木帮子,身穿木鞋,边大声念诵此咒,边大步走入房中,自可洁净房屋。 说那悲从喜第一遍唱完,那四白衣脸色都大变,四名妇女腊肉般的老脸吓的是煞白,有时候未知是这样的,你修成白衣了,修成阿修罗了,你就以为你就什么都懂了,什么都看穿了吗? 我告诉你,道行这东西你修的越深,你懂的反而越少,恐惧和未知,永远是人无法回避的暗面。 当悲从喜唱第二遍时,他身旁的竖棺里就传来砰,砰地敲钉子声音,还伴随着阵阵锯木头的声音。 竖棺里藏着个木匠? 我们都没瞧出这其中的门道,下一秒,离奇到邪门的一幕出现了,悲从喜那满是血污的残破身体里,生长出许多碧绿的嫩芽,这人就像一截腐朽的烂木头似的,在雨后焕发出生机,新生的树皮在他全身快速蔓延,猛烈生长。 更诡异的是,这人双臂的断裂处,竟也生长出一对全新的木臂! 引头的老妪见形势不对,脸色一狠,冲手下暴喝道:“用火,用火!死木匠最怕火!” 老妪话音一落,众蛊师们各取出一大把蛊虫,放在手心这么一吹,许多亮着火光的小虫飞出,这些虫子有胡峰大小,数量多到惊人,星星点点的火光组成了一道红色的银河,朝着悲从喜疯卷而来。 场面甚是壮观,宛如晚霞跌落人间。 卢晓莹告诉我,蛊师们用的是萤火蛊,每一只蛊虫都是活的燃烧弹,火中带毒,毒中有火,威力非常恐怖。 萤火蛊,是古代苗疆蛊师用来驱赶,恐吓厉鬼用的,因为此蛊制作繁琐,存活率低(数千只蛊虫养十年方能破茧,最后只能活三五只)所以很少对人使用。 场面上数十万只萤火蛊,齐刷刷降落在悲从喜身上,纷纷引爆,一道巨大的火浪直冲天际,我感觉一阵猛烈的热浪袭来,野草丛无法承受这恐怖的高温,成片成片地迅速枯萎。 我来不及细想,刚要拉着卢晓莹避让,那赶尸老者却头都不回道:“无妨!” 他这个无妨刚说完,那一直冲我笑的女尸,径直走到我跟前,抬脚,往地面上狠狠一踏,只见一道至阴至邪的极寒之气,以她的脚掌为圆心向四周散开。 寒气消解了剧毒的火浪,让容纳我们藏身的这一片草丛,侥幸存活了下来。 而除了这片草丛之外,四周的野草全部枯黄,蔫巴了。 女尸替我们挡下火毒之后,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她轻轻躺在了我身旁,歪着脖子,闭着眼冲我一个劲地笑。 而一只男尸,则躺在了卢晓莹身边,可给卢晓莹吓傻了,拼了命往我怀里钻。 男尸脸朝着卢晓莹扭过来,手指在嘴唇子上一按,示意她别声张。 男尸还保持着克制,和卢晓莹相隔十余公分,躺下后一动不动,女尸却一点都不老实,一个劲往我身边挤。 现在很多傻狗小说动不动起名尸香这,尸香那的来误导读者,我想说你特么闻过尸体是什么味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傻狗能想出这样的书名? 那女尸挤到最后,嘴都已经贴到我脸跟前了,那尸臭来的太过猛烈,熏的我眼睛火辣辣的疼,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可我偏偏不能躲,存活下来的野草就这么点,我稍微挪动一下,就要暴露出去。 前方的赶尸双人组知晓我这边的情况,可他俩也不阻止,就当没看到。 我知道双尸这么做,一定有我看不懂的高维含义,只是这尸臭实在熏的人发疯,我试着冲女尸密语:“姐,你能正常点不?” 人家也回应我,一个劲冲我阴笑。 我不再理睬她,抬头瞧向前方战场。 萤火蛊虽毒,却对悲从喜没造成任何杀伤。 他生长出了一对崭新的,木纹花色的双臂,他的腿,他身上的所有伤口,在被嫩绿的树皮包裹后,统统愈合如初了。 像倒带的老电影似的,悲从喜从火海中直挺挺地起立,他全身的衣服已经被烧光了,他的躯干和脸上布满了厚厚的树皮,胳膊腿也覆盖着深褐色的硬木花纹。 当火散去后,悲从喜身上的树皮和木纹才渐渐消失,恢复了本来面貌,在我们惊悚的注视下,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摘掉额头上的几支绿芽,晃动着脖子,仰天长叹道: “感谢厌胜术,感谢鲁班老祖赐予了我全新的身体,让我硬吃蛊术而不死。” “接下来我的余生,都将对蛊术免疫!” 第516章 墨烟 卢晓莹美丽的眸子里金光闪闪,扭过头来看向我:“我有种感觉,这人身体里的肌肉,骨骼和内脏,已经全部木化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神色阴森,沉吟片刻道:“他的这个复活术,和那口竖棺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且这个术的原理要比我想的深邃,复杂的多。” “他吃蛊术而不死,接下来他就对蛊术免疫了?”我无比忌惮地注视远处的悲从喜:“所以他刚才,是故意硬吃了眼珠蛊和阴蛇蛊?” 我跟卢晓莹密语的时候,赶尸老者也在和少年对话,两人倒是一点都不忌讳,说话声非常洪亮。 老者问少年:“此人的弱点何在?” 少年思索一番后,朗声答道:“此人的命门在于竖棺,竖棺为其提供源源不断的磅礴生机,竖棺不毁,他就能无限复活。” “但竖棺的选材,是万年份的沉铁木,坚韧无比,水火皆不可摧毁其分毫。” 我闻言后,就顺势瞧向那竖棺,刚才的确有不少萤火蛊扑向了此棺,经受了那般猛烈的燃烧,此棺却依旧完好无损,棺盖表明散发着金属般的黑光。 是万年的沉铁木无疑了。 老者点头,又问少年:“所以,你打算用何对策?” 少年思考良久后,答道:“我先用五鬼搬运法,将竖棺挪移走,只要竖棺和悲从喜本体拉开距离,他就无法复活了。” “没有了竖棺,我有把握一招之内杀了他!” 卢晓莹偷听两人的对话后,密语着问我:“赶尸老头是位阿修罗不假,可这少年不过是个大修行人,他好大的口气啊!” 我同样心生疑惑,我李三坡号称修罗之下第一人,可巅峰时的我,都未必能对付的了悲从喜,而且五鬼搬运法,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只听说过五鬼运财术。 老者听完少年的回答后,长长叹了口气,失望至极道:“你观看了这么久,又苦思了这么长时间,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破敌之策,要是换到实战,你哪有时间去思考?去观察?” “你!不是此人的对手!” 少年一脸的不服气:“师父,我早在三年前,就得到了你的全部真传,你却一直当我是孩子。” 老者冷哼:“你的确是孩子。” 我不声不响地听着师徒俩的对话,心中突然出现了个奇异的想法——老者看似在教训徒弟,实际上,是在对我现场教学! 我们鬼鬼祟祟潜伏在草丛里的动机,已经被他瞧破了,老者知道我们惧怕悲从喜,所以他在教我战胜此人的法门! 他俩对话的功夫,场面上的四名白衣,已经向悲从喜发动了第二轮抢攻! 四白衣盘腿坐地,合力操控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朝着悲从喜飞去,这人头的脖子下边,还连着长长一截脊椎骨,人头吊死鬼般吐着长舌,双眼只剩眼白,眼,鼻口里不断往外涌着恶臭的尸血,很快就降临到了悲从喜头顶。 卢晓莹惊恐地告诉我,这玩意叫做飞头蛊,东南亚管这个叫飞头降,但其实原理类似,此降在泰国北部,老挝和越国非常盛行,比方说你跟一个人有过节,你去找黑阿赞,给他一大笔钱,黑阿赞就把这人的照片,姓名,头发和指甲扔进一个火盆里,点火烧着,然后就能发动飞头降,到夜里去找这人。 外网上有不少飞头降的视频,但我不建议大家去看,这玩意的确很阴邪。 悲从喜狠狠将那人头拽了下来,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我早说过,我已经对蛊术免疫了!”人头被踩碎后,化作满地死蛆,悲从喜厌恶地甩了甩脚。 这飞头蛊似乎是老妪的本命蛊,此蛊凝结了她毕生的心血,杀伤想必是惊人的,却被对方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老妪哇地吐出口鲜血,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她捂着胸口后退着,边大声吩咐着手下:“这个人咱们对付不了!快!快去请副总寨主,让他带上新炼成的黄皮子蛊来!” 悲从喜自然不会放他们去请援兵,赤身裸体站在血泊中的他,捡起地上的墨斗,口中念咒: “一木生,万木灭!祖师爷神通遥相借!天极地覆,否极泰来!” 念完咒,他随手一拉墨斗上的小转轮,墨线飞转,那场面像是墨盒打翻在了清水中,一大团黑森森的墨烟喷涌而出! 我看的正惊心动魄呢,心纠成一团,女尸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探进我双腿间,轻轻拿捏住了我的要害。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受,感官和肉体的顶级刺激,同时到来,我心中叫苦连连,却来不及分神去管她,前方战场风云突变,胜负即将分晓,我一帧也不想错过。 顷刻间,场面上被浓郁的墨烟笼罩,影影绰绰间,我看见墨烟化作一只只大手,朝着那些四散逃跑的蛊师抓去,管她红的白的,场面上十二名蛊师一个不少,当场倒地惨死,这些大手将她们的魂儿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捏的砰砰炸开。 墨烟中,不断传来妇女和男子的惨哭声,宛如地狱边境。 墨烟来的快,去的更快,悲从喜手指在墨斗上轻轻一弹,墨烟一股脑地钻了回去,再瞧空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土地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这场斗法结束的非常突然,正如赶尸人所言,1VS12,悲从喜以压倒性的优势,轻松获胜。 我鼻尖不停往下淌着冷汗,我严重低估了公输门的可怕,人家仅仅派出了一个节度使,就让苗疆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 也许副寨主的黄皮子蛊能对付他,也许对付不了,但从这件事你就能看出,公输门比苗疆的综合实力,要高出不少。 而且公输门此行的目的,除了派出节度使,诛杀墨门卢晓莹之外,更是奔着阴庙下面的东西而来,随着各方势力涌入,阴庙的抢夺日趋白热化,这对我来讲是有利的。 要是能利用这一点,让公输门和苗疆背后的互助会斗在一起,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抬头瞧过去,获胜之后的悲从喜,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喜悦,他蹲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指头缝里再次涌出黑血。 咳了好一会,他总算腾出手来,从行李中取出一个装满清水的玻璃瓶子,喝了几口,瓶中立刻涌入大量的血雾。 第517章 问答 我们一声不响地躲在草中偷窥着他,喝完水,悲从喜又拿出几件干净衣裳,慢慢穿了起来。 那老者看了眼悲从喜,又问身旁少年:“假如没有五鬼搬运术呢?你又该如何取胜?” 这一回,少年思考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开口答道:“我可以用尸气对抗墨烟,但这个办法只能勉强维持不败,想要取胜,还得从竖棺下手。” 老者又问:“要是用幻术呢?” 他不问也倒罢了,他这一问,我更确信老者是故意通过提问的方式,来教授我击杀悲从喜的方法。 那天深夜偶遇,我和卢晓莹施展红狐步,快速绕开赶尸队伍,老者应该是从我的步法中,瞧出了我幻术师的身份。 我心生感激,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素不相识的善意,比黄金宝贵千倍,这么一想,感觉老者身上的尸臭味也变淡了许多。 少年沉思片刻后,答道:“幻术师想杀此人,就简单很多了,幻术师虽然不具备五鬼搬运术那样的空间挪移能力,但如果能隔绝悲从喜和竖棺之间的高维感应,同样能轻松取胜。” 老者轻咦一声,细问道:“那具体该如何隔绝和竖棺的感应呢?” 少年嘿嘿一笑:“两种办法,要么让竖棺隐形,不可见,要么让悲从喜变瞎,只要让他瞧不见竖棺,就等于中断了他和竖棺间的高维感应。” 我心中暗暗点头称是,四部封天完全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这少年没什么心眼子,他不知道他在帮我,只是凭本能回答着师父的提问。 老者听完少年的回答后,就不再吱声了。 师徒俩像电线杆子似的站在原地,悲从喜穿好衣服后起身,回头看向这对师徒,他也不吱声,不问话,他就搁那看。 老者跟悲从喜隔空对峙着,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白衣老妪的尸体,突然动了下。 老妪没死,十二蛊师里,她的道行最深,她勉强活了下来,却也受伤极重,适才老妪也听到了师徒二人的对话,本能地以为这二人是悲从喜的死对头,于是就艰难地朝着二人爬来。 老妪爬的很慢,每一下都使出了全力,她表情狰狞,带着深深的求生本能看向师徒二人,急切渴望得到对方的救助。 悲从喜看都不看老妪一眼,他盯着赶尸二人组看了半晌,指着两人身后的野草丛道: “草里藏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让她俩出来吧!” 我惊的裤裆立刻起了层冷汗,糟了!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而女尸拿捏我身体的手,更是趁火打劫地加了几分力。 我亲爱的家人们,我这一生经历过无数阴森血腥,怪异离奇的事件,但没有一次能和现在的处境相提并论,我下身传来隐隐的疼痛,我已经疯了。 那老者将斗笠微微往下压了压,反问悲从喜道:“你怎么知道?” 悲从喜摇头:“这不很明显吗,四周的草全枯萎发黄了,只有你俩身后的这一小片草丛,还完好无损?” “你们在这纸上谈兵半天,我听的也烦了。”悲从喜半张脸被灰白的长发遮挡着,咳嗽道: “让这对男女出来,我放你们一马,不然,我连人带尸绞杀成血泥!” 那老者并不打算和悲从喜硬碰硬,淡淡冲后方道:“听到了吗?出来吧!” 男女双尸直挺挺地坐起身,闭着眼睛看向远处的悲从喜。 悲从喜看了眼双尸身上的大红寿衣,皱眉,转身离去。 凝视此人离开的背影,我重重松了口气,我终于理解了双尸此举的高维含义,她俩为了替我和卢晓莹打掩护,故意提前躺在了我俩身边,从而达到混淆视听的作用。 而且双尸身上的尸臭,似乎也是刻意散发出来的,刚才悲从喜不止一次用气场探查过草丛,是这些浓郁强烈的尸臭,将他的气场硬生生隔绝在草丛之外。 后来卢晓莹问我,双尸是如何提前预知到危险的? 其实很多死物能提前感知到未来,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和神秘的赶尸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我们? 师徒俩通过对话的方式,让我洞悉了悲从喜的弱点不说,还让双尸提前为我俩打掩护? 这件事我越往深里想,越觉得不对劲,有时候没有因果的善意,往往是恐怖恶兆的开端。 悲从喜走后,赶尸队伍也整装上阵,离我们远去,那女尸走出好远,还转身冲我阴损地笑着。 白衣老妪爬过来时,赶尸队伍已经走远了,老妪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面色惨白如纸。 一只比他脸更白的手,毒蛇般从草丛中窜出,闪电般掐住老妪的脖子,将她拽进草里。 这老妪是阿修罗,正常情况下,她眨眨眼就能置我于死地,可此时老妪本命蛊被破,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哪还有力气反抗? 我死死掐着老妪的脖子,启动大坟墓轮转术,老妪体内磅礴到疯狂的气场,强横地闯入我身体,开始冲击我的手三阴经,以及足三阳经。 老妪脸色挣扎而痛苦,黄褐色的眼睛怨毒地注视着我,嘴里结结巴巴地不知在说什么。 我懒的去听,老妪是送上门的肥肉,岂有不吃的道理?这六条大脉,顷刻间就被气场冲开,我全身热气腾腾的,比蒸桑拿还舒服,至此,我全身十四条大脉,已经完全打通,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我了,只要道行上去,我就能使用过去掌握的一切术! 拧断了老妪的脖子后,我和卢晓莹并没敢急着起身,而是继续在草从中潜伏着,确认悲从喜千真万确地离开后,我们这才起身。 第518章 胡闹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赶尸队伍离去的方向,队伍已经彻底走远了,仿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我们来到空地前,卢晓莹正挨个搜刮着尸体,当我注视苗人蛊师们凄惨的死相时,落日的余晖也在注视着我,将我的脸照射成奇异的暗金色,我抬头瞧向落日,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悲凉和无助。 将来有天,我也会像他们这样凄惨的死去,这也许是每个修行人都难逃的宿命,你说道是什么?道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头的路,不管你走到多远,前方永远有更可怖的敌人在等着你。 你永远别指望在黑苗身上搜出现金,版纳的苗寨,至今还沿用着人类最原始的交易系统:以物易物。 卢晓莹搜查一番后,拍着手,失望地回到我身边:“除了些不值钱的银饰,以及各种恶心的死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走吧。”我说:“还要去干娘家,计划阴庙的事。” 卢晓莹取出指南针,大概看了眼方向:“朝着太阳走,总没错。” 在她的带领下,在深红色晚霞的指引下,我们又钻入了雨林的怀抱。 我是个没什么方向感的人,我愈发地意识到,能有卢晓莹这样专业的向导陪伴,是件多么幸运的享受,如果没有她,这片雨林对于我来说,和弥漫大雾的阴间并无差别——无论走到哪,四周的景象永远是一样的,黑中带着绿,腐朽的苔藓和落叶,树干上成团生长的鲜艳菌子,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花朵。 女孩丝袜被灌木拉开个大口子,她气馁地跺了跺脚,所幸将丝袜扯了个稀碎,狠狠甩在灌木上,然后转身看向我: “你说,那些赶尸人为啥要帮我们?” 我阴着脸摇头:“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们和赶尸人之间,已经连接了因果线。” 因果这玩意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你以为他好心帮你,其实不是,他帮你,是为了将来在你身上获取更大的利益,这个社会很残酷,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永远不会有人去主动帮他。 而因果同时也是混沌无序的,你的善因,往往会招引至意想不到的恶果,我从少年时代开始研究因果,研究到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懂因果是个啥了。 “坏了!”卢晓莹边在前面带路,边用力拍了下光滑的大腿:“我忘了件大事!” “刚才杀那白衣老太婆之前,我应该对她用一次绞舌,逼她说出内心的秘密才对!” 我微微笑着,这姑娘胆子已经慢慢练起来了,不再把杀人当回事了,这是件好事,想吃修行这口饭,心要狠,胆要大。 “无所谓。”我收起笑容道:“你忘记做一件事,可能恰恰说明这件事你本就不该做。” 卢晓莹想了想,道:“也对,那种人内心的秘密,怕是也与恶心的虫子有关,不知道更好。” 女孩说到这,突然对我狡黠一笑:“相比她,我倒更对你内心的秘密感兴趣!” 我眉头一皱,双手背后道:“我警告你,别瞎胡闹啊!你这种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很不好!” 卢晓莹淘气劲上来了,后退一步,立刻冲我打出了绞舌的手势:“说吧!说出你过往的秘密!” 我措不及防,当场中招,舌头立刻就不听使唤了,大实话张嘴就来: “我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 卢晓莹听完,不置可否道:“还有呢?” 口水顺着我嘴角往外流,我像个失魂的人偶般,被卢晓莹肆意拿捏着,我心中恐慌,愠怒地注视着她,试图用“诸行无常”法印来化解她的幻术,问题是卢晓莹道行比我高了一个大境界,诸行无常竟无法对她生效! “住院期间,我跟一个医生好上了。” 这话说完,我脸火辣辣的烫,这个说实话的过程,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完全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真的让人羞耻又无助。 卢晓莹眸子露出奇异的光,上下打量着我: “是男医生吗?” 她捂着嘴咯咯直笑,收回了术。 我用力活动着舌头,狂怒之下,我恶狠狠扑上去抽丫的屁股,被卢晓莹灵巧地躲开,葱白的手指透出佛光,在我胸前轻轻一点,一股毁灭的巨力传来,我整个人倒飞出去七八米,屁股重重落地。 卢晓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力量竟变得这般可怖,她愣了愣,很是愧疚地上前扶起我,拍打着我裤子上的土: “是你说多练习的嘛。” 我被摔的七晕八素,见我一脸尴尬地伫在那,卢晓莹更不安了,咬了咬嘴唇,柔声道:“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要不你打我几下,我不躲就是了。” 我摆了摆手:“我还犯不着跟你斗气,你说的对,这玩意确实要多练,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再说了,我心里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你随便发掘好了。” 卢晓莹叹着气,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咱们都是苦命的人,谁也不比谁强。” 她拉着我的手,边走边问:“你为什么住精神病院呢?是抑郁症吗?” 我说:“是啊。” 卢晓莹:“是因为太胖太丑,所以抑郁的吗?” 我:“是啊。” 天黑透了,远处的森林深处,传来阵阵模糊的喇叭声,我看不见那个吹喇叭的少年,他在星光寥寥的夜空里低吟高唱,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时而苍凉,我起初听的很迷茫,后来愈加清醒了,我清清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 是那个神秘的赶尸队伍,他们可能在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行进,喇叭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因为胡闹耽误了点时间,等我们赶到桑千丝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第519章 畜生道 桑千丝早算出我们会来,提前给我俩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我们都饿坏了,进屋坐下就狂炫起来。 大部分都是素菜,各种野菜,菌子,豆制品,桑千丝怕我们吃不惯,这回还特意炒了一大盆苦瓜煎鸡蛋,主食依旧是白粥,可给我俩吃美了。 桑楠楠早就睡熟了,桑千丝笑吟吟看着我俩狼吞虎咽:“两个好孩子真不错,几天不见,道行都有很大的精进,可喜可贺。” 我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给桑千丝点上烟,自个也来了一根。 卢晓莹利索地收拾了碗筷,将餐桌擦干净,然后坐回到我身边:“干娘,锦绣图好用吗?” “太好用了!”桑千丝喜道:“你别看小小一张纸,内部空间宽敞,携带灵活方便,用来存放贵重物件最好不过!” 她脸上的笑很快就僵住了,用鼻子在我俩身上不停嗅着:“有尸气!让我猜猜,你们遇上了赶尸人?” 卢晓莹点头,把路上的遭遇详细说给她听,桑千丝听完,神色阴晴不定,思索一番后道: “悲从喜看似厉害,但也不过是个二流货色,无需担心此人。” “倒是那个赶尸老头,来路很邪门,你们要多加警惕。” 我心生好奇,忙问她这话怎么讲? 桑千丝阴阴地笑着,狠吸了一大口烟:“这对师徒本是父子,而他们赶的那四具尸体,都是他们的家人!” 我听的全身恶寒,桑千丝冷哼道:“你细细寻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过世的家人,用扁担绑起来,带着满世界溜达?” 她摆了摆手,正色道:“废话略过,孩子们,上次分别时,干娘曾答应过你们,要传授你们进入阴庙的法门。” 我点着头,这也是我来雨林的主要目的,我只要在一年之内吸够足够的佛光,恢复到之前的道行,我这劫就算渡完了,我就可以回归到以前的生活了。 问题是,多少佛光才算够呢?我们从阴庙抢走了四箱玉牌,可我现在还是个小修行人,我这副肉身就是个无底洞,想修成半步修罗,怕是要一整个太平洋的佛光来灌溉了。 桑千丝却笃定地说,阴庙下方存放的佛光,那数量不是我能想象的,别说半步修罗了,哪怕供我修到黄泉境,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包括这小姑娘在内,够你们这对金童玉女,一起修到黄泉境。”桑千丝又指了指卢晓莹。 她给出的这段信息,的确让人激动,但我咋就不信呢?于是我带着疑惑问她: “干娘,庙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要说那里面除了佛光没别的,那我是不能信的。” “佛光对于我和卢晓莹来说,自然是珍贵无比的稀缺资源,我俩修这个的,可公输门,互助会,苗疆这些势力呢?他们又不是修佛光的,佛光对他们没半点用,那这些人为何拼了命,也要来抢夺阴庙的所有权呢?” 桑千丝徒手掐灭烟头,盘起腿道:“在讲阴庙之前,我要先跟你们讲另一件事。” “这件事跟畜生道有关。” 我和卢晓莹面面相觑,之前青丘曾说,阴庙和外道妖魔有关,这怎么又跟畜生道扯上关系了呢? 桑千丝定了定神,就开始讲了,这件事发生在很多年前,那一年,桑千丝修行遇到了巨大的困难,她一生中最大的雷劫,即将来临,桑千丝无力应劫,她也知道,这回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刚好她当时在江西境内修行,距离龙虎山不远,她就寻思着,反正九死一生,那不如去龙虎山上拜一拜,碰碰运气啥的。 龙虎山是道教第一大山,香火极旺,但世人前往的龙虎山,真就只是个旅游景点,真正的主峰隐藏的极深,寻常人是上不去的。 说当时正是盛夏,上山的游客特别多,桑千丝早就修出了人形,混迹在队伍中倒也不显眼,结果在上山的路上,她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特奇怪,你说这四十度的大热天,热的人都快中暑了,这人身穿短袖,可右手小臂上却缠着一圈又一圈的黑布,捂的是密不透风。 这些黑布缠的有多厚呢?这人小臂啊,已经快赶上大腿粗了,桑千丝看这人满脸的虚汗,显然是热的很难受,就上前问他: “大哥,你手是怎么回事啊?你这样捂着,你不怕生痱子吗?” 那中年人见桑千丝长的年轻漂亮,仪表不凡,身上隐隐透着仙气,犹豫片刻后,就说:“这里人多,我不方便讲,等上山了我再告诉你。” 桑千丝就跟随这人一路爬到山顶,这人带着她七拐八拐,选了个没人的僻静处,这才解开右手上的黑布。 这不解不要紧,手臂解开的瞬间,饶是桑千丝这样的大散仙,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这人的右手臂上,长满了又黑又硬的鬃毛,最恶心的是手掌部位,那哪是人手啊,分明就是一只大黑猪蹄子! 第520章 后台 那人情绪有些失控,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跟桑千丝讲了: “我生下来就这样,全国各大医院我都看过来了,各种检查,什么染色体,DNA的全查了,全正常的。” “我就问医生,我说我是人,我怎么就长了只猪蹄子呢?” 医生也答不上来,医学帮不上他,他就去佛庙找僧人求助,一个在国内特别有名的高僧接待了他,给他看完后说,你是畜生道的,你上辈子在畜生道,这辈子还在,可你的执念太大,你不想在畜生道受苦了,非要来人间当人,问题就出在这了。 什么叫畜生道?我们总以为那些圈养起来的牲畜,猫狗,飞禽是畜生,实际上,人里面也有不少畜生,畜生道和人间是重合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畜生,有些人活的连畜生都不如。 这人也是个苦命人,他在求教高僧无果后,就想着来龙虎山的道家碰碰运气。 但是他这个情况吧,道家同样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也不知那人现在怎样了。 桑千丝告别那人后,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龙虎山见到了一位朱姓大天师,全名叫朱飞越。 我听到这,忍不住眉头一挑,我和朱天师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想不到竟从桑千丝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朱飞越何等神仙,一眼就瞧出桑千丝是盘丝洞来的仙家,说你的大劫要到了,你是来求我助你渡劫的吗? 桑千丝二话不说,立刻跪倒在他面前,也不说话,一个劲死命磕头。 朱飞越沉吟片刻,说:“我是正统受禄的道士,你一个野外修行的精怪,咱俩对不上号,我按理是不能帮你的。” “但现在有个差事急缺人,你要是愿意干,我不但帮你渡雷劫,还让你余生所遭的雷劫,都削弱三成。” 桑千丝听闻后,狂喜到近乎崩溃,雷劫削弱三成?那是多少仙家做梦都梦不出的场景?这相当于她以后每次渡劫,都凭空多了三成生机! 所以桑千丝当时想都没想,立马就答应了:“弟子愿听天师派遣!为天师瞻前马后,万死不辞!” 朱飞越满意地点头,说出了这个差事。 龙虎山有座天师府,里面镇压着许多恐怖大妖魔,但也有少数妖魔,被镇压在野外,在滇南西双版纳,靠近老挝边境的原始雨林中,有三座阴庙,三庙分别名为【镇妖】,【制邪】和【藏阴】。 朱飞越告诉桑千丝,说这三座阴庙下面,被封印着一只外道妖魔,桑千丝的这个差事,就是前往版纳,镇守雨林,防止坏人闯入阴庙,把下面的封印给破坏了。 我和卢晓莹一声不响地听着干娘的讲述,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阴庙下面,的确封印着一只外道妖魔。 这里要值得注意的是,外道妖魔和恶相是有区别的,恶相是人间的恶相,七大恶相中的贪欲罗红衣,已经快苏醒了,而外道妖魔压根就不在六道的体系之内,甚至可以将它们粗俗地理解成遥远的外星物种。 外道妖魔强大,混沌而无序,每一只外道妖魔的出现,都会对人间秩序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而阴庙下的那只外道妖魔,正是由朱天师亲手击杀后,封印进去的。 我听的是瞠目结舌,朱飞越难道是神仙不成?连恐怖的外道妖魔,都不是此人的对手?这个人的道行横竖得和陈山火相仿,甚至比陈山火高出一筹也说不定。 那年,桑千丝从朱飞越手中接下差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夜下山来到版纳,在雨林深处建造房屋,开启了她的守庙人生涯,而朱飞越也很守信用,给桑千丝传授了一套名叫“白骨观”的修行法门,帮助她化解了那场雷劫。 关于白骨观这个法门,后面还会讲到。 这里只说阴庙,说桑千丝这守庙人起初当的还很顺,那会黑苗子还不知道有阴庙这回事呢。 朱飞越就让她边守庙,修行也不能落下,还告诫她要吃素,畜生道来的人,最大的救赎就在于吃素,这是脱离畜生道的唯一法门。 还让她多行善事,积攒福报,因为福报越大,她日后承受的雷劫也就越小。 当福报无穷大时,那每次落下来的雷劫,只有头发丝那么一小根,挠痒痒都不够呢。 桑千丝谨遵朱飞跃的教诲,这也是她替我这个陌生人解蛊的初衷。 “这片雨林表面祥和,却是个血腥的修罗场,除了危险的苗疆,一些违法犯罪的组织也在此地常年出没,我只要有这心,就不愁找不到善事做。” 桑千丝笑着对我们道:“但我还有些不明白,我就问朱天师,杀人会不会破坏福报呢?” “有些坏人,不杀是不行的呀,你猜朱天师说啥?” “他只回了四个字。” “杀他妈的!” 我们听完都笑,我对朱飞越这人本来就挺有好感的,给干娘这么一描述,我对龙虎山更加神往了,忍不住道: “要是能见朱天师一面就好了。” 桑千丝甩了甩乌黑的长发,说:“快了,如今的雨林形势危机,各路畜生横行其中,剑指阴庙,其中的一些势力,连我都无法与之抗衡,我这个守庙人,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我前阵子给朱天师写了封信,讲述了这边的情况,朱天师已经回话了,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就会赶来此地,助我一臂之力!”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深深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和恐惧,瞬间一扫而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这人世间的血腥苦难,终于不用我一个人来承受了,终于特么有人来替我分担了。 而且来的还不是一般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神仙,朱飞越是龙虎山首屈一指的大天师!此人象征着道家的至高战力,此人一出,什么互助会,公输门?统统换上开裆裤,玩蛋去吧! 我面色变得潮红,兴奋,激动的同时,压力瞬间消散,整个人感到无比的轻松惬意,你家境本就破败,全家老小都要靠你养活,可你千辛万苦赚的那点小工资,连你自个都养活不了,就在这时,一个亿万富翁找到你,非说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你就说你爽不爽吧? “上回我就跟你俩讲了。”桑千丝抽着烟喝着茶,慢条斯理道:“他们人多,可咱们也并非孤立无援。” “咱们的后台,可是整个龙虎山啊!” 第521章 阴庙之下 朱飞越要来,这是好事,但这也是坏事。 此人只要现身,我们这边的颓废劣势,会立刻反转,这是肯定的。 问题是,人家说来,却没说具体啥时候来,他别九个月之后再来,到那时我劫都渡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对此桑千丝也没辙,朱飞越是个性情喜怒难测,行踪飘忽不定的人,平日里疯疯癫癫,多少也带着点精神病人的气质,他迟迟不来,桑千丝也不敢催问他。 所以朱飞越能不能靠的上?现在还打个问号,龙虎山那边的消息,目前也只是无边黑暗中的一道光罢了,能不能摸到着还是两说。 互助会,公输门,苗疆,赶尸人。 上述这些是已知进入雨林的势力,除了赶尸人之外,其余三股势力对我们而言都是致命的。 好在我这干娘也不是等闲之辈,她老早就派出了数万只小蜘蛛,这些蜘蛛行动非常隐蔽,在雨林布下了一个错综复杂的信息网,昼夜不停地为她收集情报。 桑千丝告诉我,这些日子,已经有更多的势力进入雨林了,包括闻名全国的养鬼人,张家的张之淼。 这个张之淼我以前从未和大伙提及过,此人很厉害,我少年时就听说过他,我只说一点,你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 这个人,当年参与过我们和越南在边境的斗法。 如今的张之淼,已到了迟暮之年,可当年的他,还是个像我这么大的毛头小伙。 同样的年纪,人家已经可以代表国家参战了。 涉及到和谐,关于当年的那场斗法,我无法提供太多信息,感兴趣的可以上网查。 只能说那场斗法的血腥惨烈程度,是远超常人认知的。 在军方的组织下,我们这边去了三十个人,每一个都是巅峰级别的人间大能,可最后却只活着回来了两个,其中一人正是张之淼。 张之淼和我没有因果,人家也不可能正眼瞧我这种小人物,此人的事先放一边。 接下来桑千丝的一番话,直接惊掉了我的下巴。 我是万万没想到啊,向来神秘低调的749局,这次居然也派来了一个小队。 我右眼一跳,连忙问桑千丝:“这支队伍里,有没有一个穿中山装,五十多岁的国字脸老男人?” 桑千丝摇头:“来的都是些小年轻,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 我听完略感失望,749局的带头人,我的老朋友马义没来。 马义,749局和他的里世界,很久以前就被我扔进了记忆的墙角,早已落满了灰尘。 后来我寻思,马义不来反而是好消息,断离舍的规则制约着我,让我无法主动和过往的亲朋相认,假如马义真来雨林,那他大概率会成为李丑的敌人。 毕竟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749局来雨林,同样也是奔着阴庙来的。 我向桑千丝询问这支小队的更多信息,桑千丝半眯着眼,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说: “这队人在雨林里搞了个小营地,离我家还挺远,不久前,我派出些小蜘蛛去营地溜达了两圈,听到了些模糊的信息。” 原来749局的这队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行人,而是清一色的特异功能人士。 我对特异功能的了解甚少,也无法将特异功能者的实力,和修行人去做对比,但我想马义敢派这小队前来,说明他对这些人的能力是十分自信的。 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从容地喝着茶,心里冷笑,在养鬼人张之淼和749局介入后,这片方圆跨度超过五十公里的热带原始雨林,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蛊”,各路大能在其中惨烈厮杀,谁能笑到最后呢? 所有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阴庙,那么问题来了,阴庙底下封印的外道妖魔,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接连引来各方势力的疯狂抢夺? 卢晓莹始终一声不吭地若有所思,这时她举手提问道:“干娘,如果贸然进入阴庙下层,会破坏封印,导致外道妖魔重新降临人世吗?” 桑千丝轻轻抚摸着女孩白玉做的小脸,说:“当然不会,那外道妖魔早已死去多年,化做一滩枯骨了,魂儿都不曾留下。”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劲,用三座阴庙来封印它呢?”卢晓莹不解地眨着眼。 桑千丝笑道:“因为它的遗骨,比它本体更值钱啊!” 这只妖魔虽属外道,可此人一生修的却是正统的佛光,你别看它是假佛,其遗骨中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辉煌佛光,这些佛光来自遥远的高维世界,比世间任意寺庙的佛光都要精纯,浓郁千亿倍。 如果仅仅是佛光,并不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地封印遗骨,毕竟世间修佛光的人,少之又少,并不具备什么市场价值。 我之前讲过,三座阴庙都有名字,分别是镇妖,制邪和藏阴。 外道妖魔的遗骨,被分成了三个部分,分别封印在了三座阴庙下方。 先前我和卢晓莹去过的那座阴庙,是镇妖庙,镇妖庙下,封印的是妖魔的手指骨。 有传言说,指骨中蕴含一式外道神通,接触者,可获得这式神通的完整传承。 制邪庙下,封印的则是妖魔的头盖骨,头盖骨中蕴含着一股非常奇异,恐怖的能量,凡人只要获得了这股能量,就能立刻获得万年阳寿! 各位切记,制邪庙才是互助会的主要图谋,他们试图抢夺这股能量,让恶相罗红衣提前苏醒。 而最后的藏阴庙下,则保存着妖魔的躯干和四肢,这些遗骨除了蕴含浓郁佛光外,并无其余价值,但藏阴庙下,除了遗骨之外,还保留着一件外道妖魔生前穿过的金缕佛衣。 谁要能穿上此衣,肉身将不死不灭,世间一切恶术,都无法伤其分毫。 而且这三座阴庙的地下空间,彼此是不连通的,你想获取上述的诸多好处,你三个庙都得下一趟,没有所谓的捷径可走。 我听前面的还好,当听到金缕佛衣时,就忍不住犯起嘀咕:“干娘,这件佛衣若是真有你说的那般霸道,那这外道妖魔不等于无敌了?” “当年朱飞越又是怎么击败他的呢?” 第522章 玉山 桑千丝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指尖透出几道蛛丝,将窗帘拉上,然后答道: “孩子们,我跟你们讲的这些,只是现阶段人间的传言,我虽然是守庙人,却也无权进入阴庙探查,我并不能保证这些传言的真实性。” “而且当年参与诛杀此妖魔的,还有中阴界,并不全是朱天师的功劳。” 但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件金缕佛衣的价值,纵使没有传言的那般可怕,想必其防御能力也是顶天的。 头盖骨里的能量无法让人获得万年阳寿,但增加几十年阳寿总是可以的。 当然,指骨中蕴含的可能也不是所谓的神通,而是供小学生阅读的跳皮筋指南。 但仅仅是这些不确定的传言,就已经值得人间顶尖的修行人,赌上性命去一探究竟了,要知道目前修行人的最高寿命记录,也不过130余年,神通和佛衣也倒罢了,主要是这阳寿,那可太香了,试问,谁不想多活他个百八十年呢? 好,阴庙下面的东西也讲明白了,从桑千丝提供的情报来看,制邪庙才是各方势力抢夺的重点,所有人都是奔着头盖骨里的长寿能量去的,如今的制邪庙前,可能已经厮杀到尸骸遍野了,其凶险程度,就连桑千丝都无法靠近。 相比之下,其余两庙就显得次要多了。 那么接下来我的计划,也就彻底清晰明确了,这帮阴森篮子都集中去了制邪庙,那么镇妖和藏阴庙就等于是空出来了,进入的难度要小的多,我可以暂时放弃制邪庙,主攻这两庙,等我吸收了下方遗骨的佛光,道行上去之后,最后再去制邪庙。 而且别忘了,三庙的封印机关,是极难开启的,互助会联合苗疆研究到现在,都打不开呢,我根本不担心他们会抢在我之前下庙。 那天我们进镇妖庙时,看到了一座陈旧的大门,此门正是进入地底世界的封印机关,黑苗子一直将心血放在了制作开门钥匙的无用功上,甚至还残忍杀害了黄四姐的闺女,试图用其骨骼来打磨钥匙。 黑苗子不知道的是,开启大门的不是钥匙,而是手势,大门上的钥匙孔只是虚假的摆设,也是机关陷阱的一部分。 桑千丝作为守庙人,自然是知晓手势的,她当场将开门手势传给了我,并且还说,朱天师禁止一切势力和个人进入阴庙下层,但修佛光的人例外。 我分析,可能是陈山火给朱飞越打了招呼,让他特别关照我,给我单独开了后门,这世上除了我和卢晓莹,以及少数深山大庙里的高僧之外,又有几人有资格修佛光呢? 三座阴庙,对应着三组开启手势,等我将这些手势全部记下来后,桑千丝站起身,说:“孩子们,随我来!” 我和卢晓莹跟着她上了二楼,桑千丝举着蜡烛在前带路,二楼布置的像个道场,位置非常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榻榻米,摆放着几个蒲团。 地面正中,堆着小山那么高的玉牌。 注视着如此海量的玉牌,我和卢晓莹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桑千丝转过身,冲我邪魅一笑: “小金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去了其余两庙,将大厅中的玉牌洗劫一空,带回来供你修行用。” “这些玉牌,由一种具备极大磁力的凡石制成,这些年,它们吸饱了外道遗骨中的佛光,在佛光的影响下,这些原本粗糙坚硬的石头,渐渐产生了质变,变得碧绿清脆,有了玉的外形。” 我喜不自禁,连连冲桑千丝道谢,阴庙对于弱小的我而言,无疑是夺命的禁区,上回进庙抢夺玉牌,我各种心机算尽,却差一点命丧黄泉。 我干娘这一手雪中送炭,来的太及时了,替我省却了大麻烦! “可惜,黑苗不识玉牌的宝贵,将它们当成垃圾处理,许多玉牌都被他们损毁和丢弃了。” 桑千丝指着小山高的玉牌道:“这就是全部的了,希望够用。” “那必须够了。”我抓着桑千丝的手不停感谢:“干娘,你给的这个人情给的可太大了,我怕后面不好还。” 桑千丝抽出手,轻声道:“本就是一家人,说这些客套话,倒显得生分了。” “这里是我平日闭关修行的场所,清净凉爽,就借给你们两个小家伙用了。” 她说着话,将蜡烛放在地上,转身往楼下走:“这些天也别瞎跑了,待在干娘家好好修行吧。” “等修出正果来,就可以下阴庙抢宝贝了,到时候,干娘守在外边给你护法!” 榻榻米松软又干燥,桑千丝走后,我和卢晓莹并没有急着修行,而是躺在地上睡了一会,我睡的极不踏实,做一个又一个的怪梦,一会梦见马义,一会又梦见李富强和陈山火。 耳边还总能听到小女孩凄惨无比的哭声。 我俩睡到后半夜醒来,卢晓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想起些什么,就从锦绣图中取出一个宝盒,拿出里面那张奇怪的小黄纸: “还记得这个吗?干娘说,这是不老泉的入场券,昨个忘了问她,这不老泉是个什么地方啊?它和阴庙有关联吗?” 我摇着头,狠狠伸了个懒腰,像这种光有因,没有果的信息,理解起来也非常简单——我们不知晓不老泉的信息,是因为我们现在还没资格知晓它。 眼下最重要的是修行,其他冗余的信息统统抛开,道行上去了,才具备在雨林存活的资本,活下来,才是下阴庙,获取更精纯佛光的前提。 窗外隐约露出了鱼肚白,道场一角摆放着水缸和脸盆,我和卢晓莹简单洗了把脸,洗去困意后,就盘坐在玉牌前开始修行。 眼前玉牌的数量,远远不止四箱,所以也不存在分配的问题,我俩五五开,可劲造就完事了,修到它天荒地老,修到修不下去为止。 第523章 十五天后 时间,是人世间最冷血的杀手,于是回首往昔,也成为了精神的自残,我们每一次回忆从前,都会感到无比的遗憾,如果当年那样,那样该多好啊? 可惜人生没有那样和那样,更没有如果可言,时间是一条单行道,我们全坐在同一辆车里,开往同样的终点。 我记得特别清楚,小时候有次我独自在家,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当时就在问镜子,我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我是特殊的吗?我比其他人更高级吗? 在我小时候,有个老头经常来我家做客,有次老头就跟我讲,说当年鬼子进村,所有人都跪在路边,不敢抬头,鬼子就觉得特别纳闷,派了个翻译官来问这些人,你们搁这跪啥呢? 这老头不想跪,就有大人劝他,说所有人都跪了,你不跪,你就显得很突出,很危险,就算皇军不动你,回头你的同胞也会往死了揍你。 老头不信邪,说这些下跪的都是卖国贼,没骨气,结果当天鬼子走后,他就被村里大人揍了,揍他的人,正是那些跪姿端正的人。 跪姿越端正,揍他揍的就越狠。 他还跟我讲了件事,说小鬼子离开村子之后,过了条河,然后坐在河对面的空地上吃盒饭,小铁饭盒的那种,吃完之后,他们把空饭盒和筷子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就走了。 这老头当年还是个孩子,他们这一大帮孩子就守在河对岸,等那些鬼子走后,他们去捡剩饭吃。 不止一次。 老头甚至能准确地告诉我鬼子们吃的是什么,有烤熟的小鱼,米饭还有大酱汤。 这是真实的历史,但真实历史永远会受到质疑,比如在那个年代,物资如此匮乏,鬼子为何会把吃空的铁饭盒丢弃在地上呢?洗一洗完全还能用啊,就算不能用了,拿去回收熔炼不好吗? 在修行的过程中,我无意识地回忆着自己的过往,童年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播放着,到后来竟有了种灵魂离体的错觉。 我嘴里含着两块玉牌,双手各抓着三块,卢晓莹的姿态和我相仿,吃相却比我好看许多。 十五天后。 我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迸发出淡淡的金光,早在三天前,我就成功突破,成为了大修行人,在肉身经历过反复洗髓之后,修行对我而言,已不再困难。 玉牌还剩下很多,我尝试着让修为再精进些,可是在成为大修行人之后,玉牌里的佛光就很是杯水车薪了。 玉牌里的佛光实在太稀薄,而我身体对佛光的渴求又这般巨大,在丹田扩充百倍之后,吸食玉牌就成为了一件很鸡肋的事。 十五天,我将道行定格在了大修行人初期,稳定下来之后,就再也上不去了。 卢晓莹的情况比我好的多,她起步本就高,一口气修到大修行人后期,快到九重天时才定格下来。 道行突破后,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喜悦,我很早前就经历过这些,现在不过是重复一遍罢了,我神色平静,吐出一口浊气,看向面前的小山。 场面上还剩下几十块玉牌,剩下的都被吸成了废玉,卢晓莹还不死心,将剩下的玉牌也用光之后,这才失落地叹了口气: “修不上去了!” 我咔咔捏着手指,心念一起,掌心立刻出现一大团绵软的金光,我抓起这团金光,往地上轻轻一摔,金光四溅,将整个道场映射的金灿灿一片。 卢晓莹被金光刺的睁不开眼,错愕地问我:“这是什么术?好华丽!” 我淡淡道:“这是火焰轮止,是不动明王的十四根本印之一。” 话说完,我手掌朝上方轻轻一抹,一道金光闪闪的璀璨银河,立刻出现在了我们头顶,久久不肯消散。 卢晓莹仰着脖子,看的当场傻眼了,兴奋地嚷嚷道:“师父快教我,我也要学!” 我心念一动,右手食指和中指对着虚空轻轻一捏,捏出一朵纯金打造的玫瑰,将它轻轻插在女孩的发梢上: “你先把幻术学明白了,学到和我同一级别,打好基础了,再来学火焰轮止,知道吗?” 卢晓莹取下金玫瑰,稀罕地拿在手里反复把玩,我注视着她掌心的金光,隐隐意识到一件事。 我对火焰轮止的领悟,明显比巅峰时期更深刻了,以前的我,是无法将佛光雕刻成玫瑰的,现在却心愿一动,信手拈来,所以说渡劫,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呢? 我挑了挑眉头,金玫瑰立刻变成了一颗金色的骷髅头,长着锋利的尖牙,骷髅张嘴,在卢晓莹指尖轻轻一含,女孩手指立刻出现了两排牙印。 她啊地尖叫一声,将骷髅丢在地上。 落地后,骷髅又幻化成一个惟妙惟肖的妙龄女子,一支锋利的飞箭,一道闪电,一块滚烫炙热的流星。 我一遍遍尝试,将佛光变成我想要的任何形态,耳边传来青丘的密语: “李狐狸,你对火焰轮止的掌控,目前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还要多练习,此术炼到极致,你整个肉身都会化成流质的佛光,到那时,你能免疫一切物理层面的攻击。” “金缕佛衣不在阴庙里,你身上正穿着它呢!用子弹打金水,金水会受到伤害吗?” 我默默领悟着青丘的这番话,很快陷入了禅的状态,对面的卢晓莹坐不住了,一个劲缠着我,让我教她幻术。 “师父,你别光顾着自己,管管我嘛!”女孩抓着我胳膊甩个不停。 我睁开眼看向她,柔声道:“你接下来该学阴畜生了,这套幻术太过血腥,我先教会你手势,回头你去野狐禅和青丘对练。” 卢晓莹欣喜地答应着,我将阴畜生的手势传给她,顺带着也将幻境投放的原理告知了她。 幻境投放没法教,只能让她自个去悟,等悟明白之后,她就可以将自个的真实经历,打包制作成幻境,斗法时一股脑丢给敌人,出不出的来,就看敌人的造化了。 但幻境投放的弊端也很明显,一旦使出,敌人的肉身连带灵魂都会立刻消失,进入到幻境世界中,所以你无法借助这个机会来偷袭它。 如果敌人的洞察力足够敏锐,能够快速分析出幻境的弱点,那就可以毫发无损地逃离出来。 所以我告诉卢晓莹,幻境投放更适用于以一敌多的场面,这时候,你先把难啃的硬骨头扔进幻境里去,你就能抽出手来掐软柿子。 第524章 挑战 卢晓莹盘坐在我面前,边认真听讲,边不时提问,然后开始闭目冥想。 趁她冥想的功夫,我口中念诵密音:“南无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 在降魔咒启动的瞬间,我身体上立刻涌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一件金光耀眼的袈裟凭空出现,将我的肉身紧紧包裹。 我欣喜地笑着,解锁降魔咒之后,我是不是就不需要再背着机关人了呢? 降魔咒是一切邪咒污秽的克星,有了此术的加持,一切蛊术,降术,都无法伤害到我分毫。 由于目前的道行还处在大修行人初期,距离巅峰时期有很大的差距,导致降魔咒无法维持太长时间,所以机关人还得带。 接下来,我开始跟卢晓莹演练四部封天。 想不到由外道妖魔创立的这套顶级幻术,到了卢晓莹手中,竟然也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封眼,当我对着卢晓莹打出此幻术后,她双目立刻失明了,可当她对我打出封眼之后,我并没有出现失明症状,反而像误食毒菌子一样,眼前出现许多匪夷所思的幻觉。 我看到自己变成猪八戒,正在天宫摘仙桃吃,我就坐在那,双手比划出摘桃子的动作,一脸痴傻笑容,嘴角不断往外淌着哈喇子。 这相当于失明,或者在某种程度讲,它比失明来的要严重的多。 我们接着尝试封口术,我使出此术,让卢晓莹变成了哑巴,可这个术到了她手里,意思就完全变了。 我嘴里开始往外吐癞蛤蟆,这些拳头大小的,滑腻腻的恶心玩意,一只只从我嘴里往外蹦,不带停的。 封耳和封鼻的情况也类似,卢晓莹针对每一处感官的封印,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强化效果。 我的封鼻只是单纯的封鼻,让敌人丧失嗅觉,到了她这,干脆直接把敌人的呼吸资格给禁了,让对方窒息而死。 我的封耳让敌人丧失听力,卢晓莹的封耳是让敌人出现恐怖的幻听,比如过世亲人的呼唤等等。 所以四部封天,到了这姑娘手里,效果会改变,威力会增加,但核心原理不会变。 最后练习封神,我和她这才变得同步——我们的封神都可以短时间内抹除对方的技艺,卢晓莹道行高于我,所以封神的持续时间要比我长。 我们闭关的这段时间,每天都由桑楠楠准时准点送来两餐,虽然都是些素菜,但对于吃惯肉食的我来说,突然吃素,其实是件很美妙的事,伴随着道行的提升,我感觉身体变得更干净了。 吃过午饭后,我让卢晓莹独自修行,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冥想,几个小时之后,桑楠楠来到我身边,往我手里塞了两只小木头人。 我睁眼一瞧,这两只小人一男一女,衣着打扮和身材,分明就是按照我和卢晓莹的比例,刻意打造的。 两个小人的面部,都被小刀砍的稀巴烂。 我直勾勾注视着两只小人,内心涌现出猛烈的杀机,脸上却不显露出来,我就笑着问桑楠楠: “楠楠乖,告诉哥哥,这是你从哪找来的?” 桑楠楠天真无邪地看着我:“刚才我在家门口玩耍时,在楼梯上发现的。” 我又问她:“你妈妈呢?” 桑楠楠抓着裙角,说:“妈妈每天都很忙的,要去挖野菜,采菌子,我家的米也是自己种的,稻田离这很远,妈妈每天都要去田里工作到好晚。” 我打发走桑楠楠,站起身,活动着筋骨,身体关节发出一连串炒豆的爆响,回头看向远处的卢晓莹: “公输门的节度使,悲从喜找到咱们了,并且发来了挑战书!” 我将小人丢给她看:“狗篮子早就知道咱们住这了,惧怕干娘,他没敢直接找上门,这是在叫我们出去跟他斗法呢。” 卢晓莹低头注视着木头小人,面如寒霜,眸子变的阴冷起来。 我俩背上机关人,来到一楼,卢晓莹冲桑楠楠叮嘱道:“我们出去后,你把门关死,任何人敲门你都别开!” 怕悲从喜玩阴的,把我俩骗出门后,他对桑楠楠下黑手,所以卢晓莹特意一遍遍叮嘱她,这才跟着我出门。 午后刺眼的阳光迎面照来,我眯着眼扫视四周,寻找悲从喜的藏身处。 卢晓莹起初还挺担心的,对我小声道:“悲从喜是公输门的核心骨干,咱们还是别太轻敌了,等干娘回来再做打算吧。” 我没吱声,前方传来一股木匠身上的臭木屑味,我就跟着那味走,卢晓莹的担忧,则由青丘解答: “女狐狸,你太小瞧你师父了,李狐狸没什么大本事,当年却也上天入地,在阴阳两界横行,同时受到中阴的关注,明王菩萨的青睐,和修罗道的招揽。” 青丘笑着说:“巅峰时期的李狐狸,是能徒手撕阴物的,你说,这样的他,会把悲从喜这种级别的猫狗放在眼里吗?” “跟着你师父好好看,好好学吧!” 听完青丘的这番话,卢晓莹一脸的难以置信,嘴里小声嘀咕道:“他?他一个二百多斤的瘸腿肥宅?他真有这么狠吗?” “凭什么啊?” 我已经锁定到了悲从喜本体的方位,脚步开始加快,卢晓莹像个小迷妹似的,紧紧跟在我身后: “师父,你打算怎么对付悲从喜?” 我越走越快,头都不回道:“一会我给你演示下幻境投放,你仔细看,尽量悟吧。” 十五天前,我和卢晓莹躲在高高的野草从里,惊心动魄地观看悲从喜装比,一招墨烟,连杀十二位苗蛊,当时可给我俩吓够呛,一动不动地躲在草里,生怕让悲从喜发现。 十五天后,我脱胎换骨,成了大修行人,解锁了一切幻术,虽然距离曾经的半步修罗,相差甚远,但对付个悲从喜,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闻着味走出两公里远,冲出树丛后,来到一小片空地上。 前方是条弯曲的小溪,地上满是碎石,一个身穿古代白袍的长发男子,正背对着我们,蹲在溪边捧水喝。 第525章 教学 男子身旁立着口竖棺,棺体透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层层阴光。 此人正是公输门的节度使,悲从喜。 而在悲从喜对面的草地上,站着五名年轻人,这五人有男有女,标准的城里人穿戴,一看就不是修行人。 要不是我听桑千丝提到,749局也介入雨林了,我还真以为这五人是来郊游徒步的普通游客呢。 所以这五位,应该就是所谓的特异功能人士了,五人站在草地上,齐刷刷地看向我和悲从喜,瞧这架势,是打算观战到底了。 我冷冷扫视着五人,五人身上并没有丝毫气场流动的迹象,表面看,五人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但我的狐瞳能瞧出,这五人背后都透着一股淡淡的黑光。 这些黑光是哪来的?是什么原理?我也解释不清。 扫视五人片刻之后,我走到距离悲从喜二十米开外的位置,停下,善良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我才在上游尿完,你就搁这喝,你要是喝出芦荟味,别奇怪,我午饭吃的是油焖芦荟。” 饶是卢晓莹矜持高冷,此刻也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749局的五个小队里,一个穿紧身牛仔裤的女孩笑点过低,当场笑弯了腰。 悲从喜听完,倒是无动于衷,又捧着水喝了几口,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我俩。 凝视片刻后,此人脸上露出淡淡的惊疑之色,沉声道:“双鬼给出的情报显示,女子是凡人,男子也不过是个刚入行的小修行人。” “奇怪了。”他擦着嘴上的水珠:“情报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你们明明是两名大修行人!” “女子的道行甚至和我接近了!” 那天在牛棚初见林先生时,我和卢晓莹的情况,的确像他说的那样,但后续我们经历了进庙抢玉牌,被红衣追杀,和四姐攻打黑水洞,进入瀑布洞府修行等一系列境遇,我更是在借助大坟墓轮转术,打通全部大脉之后,只用十五天时间,就将道行拉伸至大修行人,这些境遇,他悲从喜又从何得知呢? 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俩呢?” 悲从喜并不隐瞒,直爽地答道:“我接到的命令是,男的当场杀掉,女的带回门内,强行洗脑之后,套问出非攻和节葬的心法秘诀,然后再慢慢折磨致死。” 卢晓莹听到这,面露深深的厌恶和愤恨,我指着悲从喜对她道:“不想让他的话在你身上应验,就好好修行,加倍努力,知道吗?” 我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实际上,卢晓莹作为墨家的最后传承,她接下来的余生,可能要面对公输门无止境的追杀。 我俩只剩最后九个月的因果,结束之后就永不再见面了,她总得成长,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别怪我,我只是公事公办。”悲从喜站起身,直面我们道:“鲁班家和墨家,是远古时代的死对头,这个你们是知道的。” 我点头,想了想,道:“我给你条活路,你现在立刻在我面前自刎,我就不杀你。” 悲从喜摸着下巴想了想,一脸的不对劲:“你这个逻辑,似乎有问题。” 我不再搭理他,转身看向卢晓莹:“我现在教你它山右眼的手势,一会我把这篮子扔幻境里了,方便你观看。” 卢晓莹跟着我学了没一会,突然惊呼道:“师父,小心!” 我转身瞧去,只见悲从喜手里捏着个墨斗,冲我发动了偷袭: “墨攻!墨非墨!” 他脸色平静,口中念动咒音,轻轻转动着墨斗上的小木轮,大量漆黑色的墨烟涌出,朝着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十五天前,他凭借这一招,一口气杀死十二名蛊师,他又来了,方圆二十米宽的墨烟,像大王乌贼遇到了宿敌虎头鲸,墨汁将深海染的乌黑。 当墨烟来到我跟前时,里面幻化出一只只漆黑的大手,朝着我恶狠狠地抓来。 我始终不动声色,直到墨烟临近,这才摸出朱雀炉,口中轻念咒音,启动了朱雀炉的第二式神通,烟潮。 在我前方,出现了一道十余米高的,厚重的藏青色烟墙,潮水般迎着墨烟而去,当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烟,碰撞在一起时,发出阵阵让人牙酸的尖啸怪音。 墨烟快速被烟潮逼退,直至被吞噬到一丝不剩。 啪嗒一声,悲从喜的墨斗摔落在地,他眉头微微皱着,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大修行人初期,我已经半路修罗了……” “祖师爷?这怎么可能?” 我收回红到发烫的朱雀炉,双手合十,冲悲从喜急速比划出十余套手势,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我伸出两指,分别指向悲从喜的本体,和他的竖棺。 本体被我送去了故事会,竖棺则被送进了藏尸胎。 卢晓莹已经提前学会了它山眼,当场面上涌起白雾,连人带棺消失后,她立刻调动它山眼去查看。 “看到什么了?”我问她。 卢晓莹盘腿坐地,神色迷茫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惊恐:“我看到了,一个阴暗暗的小房间,床上躺着个长相和蔼的老爷爷。” “悲从喜出现在对面的沙发上,他要给老爷爷讲……黑段子。” 卢晓莹边观察着幻境里的情形,边缓缓对我道:“幻境的规则似乎是,无论他黑段子讲的多精彩,老爷爷最后都会杀死他?” 我说你仔细观察这个房间,试着找出这个幻境的破境点。 “第一次,慢慢来别着急,想破幻的八字真言,想诸行无常法印!” 卢晓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在我的指导下,她很快就找到了破境点,兴奋地对我道: “找到了!破境点在……” 我连忙用手指按住她柔软的嘴唇:“找到就好,不用说出来,别给傻篮子听到了。” 卢晓莹嗯了声,我深吸口气,边恢复着损耗的佛光,边对她道:“现在,你去看另一场幻境,那边是个啥情景?” 第526章 拍照 女孩翻了翻长长的睫毛,沉默片刻后,小声答道:“那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大山深处,有一个小村子……” 我瞧向对岸草地上的五人,我们彼此相隔较远,他们听不到我们这边的对话,眼瞅着活人凭空消失,五人脸色都显得十分惊悚,边指点着地上的白雾,边小声议论着,似乎在探寻其中的高维原理。 “竖棺摆放在屋里,屋里没人,竖棺开启了……” 卢晓莹面露奇异,向我讲述所见的一切:“竖棺里,摆放着鲁班的神龛,鲁班的画像看起来好阴森,神龛下面,跪着一个木头小人,这小人长得和悲从喜一模一样。” 我不动声色,看来,竖棺这样的死物,并无法激活藏尸胎,母子双尸不会为了一口棺材而出现。 但通过棺材里面的布局,我大概猜出了悲从喜复活的原理,鲁班是他的精神图腾,他通过向鲁班借取高维能量,来尽可能地维持肉身的存活,在肉身吃下一个术之后,高维能量让他重获新生,并赋予他免疫此术的基因。 不得不说,悲从喜的确有真本事,他一会功夫不到,就破解了故事会的幻境,本体重新出现在了小溪边。 竖棺也跟着回来了。 悲从喜现身后,蹲在地上剧烈咳嗽着,指头缝不断往外渗着黑血: “你?你居然是幻术师?”他边咳,眼神边死气沉沉地看向我:“很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我从你幻境里走出来的这一刻,我接下来,将免疫你的一切幻术!” 他站起身,擦着嘴上的鲜血:“从这一刻起,你的幻术统统对我无效了,你……” “那我的幻术呢?”卢晓莹冷声打断他道,同时手指灵活地变换姿势,用四部封天封住了悲从喜的视觉。 悲从喜眼前立刻涌现出奇异的幻觉,面露呆滞,双手对着空中胡乱比划着。 我懒懒地抓起一把佛光,捏成尖刀形状,看都不看轻轻一甩,尖刀宛如一把金色闪电,径直扎穿了悲从喜的胸膛。 黑血,像喷泉般从伤口中涌出来,悲从喜立刻断绝了生机,双膝跪倒,当场倒地毙命。 说起精神图腾,其实很多流派都有,包括我,我的图腾就是青丘,而悲从喜的问题在于,他过于依赖精神图腾了,他以为我只会幻术,实际上我杀他的办法很多,我用幻术,只是在给徒弟教学而已。 悲从喜死后不久,竖棺的物理结构也发生了坍塌,棺材像骨灰般碎裂开来,木渣摔的满地都是。 很可惜,没能用上赶尸匠传授的法子,但我想,让人棺分离的原理,应该也对公输门的其余木匠适用,毕竟和公输门之间的因果,这也才刚刚开始,我若是能在余下的九个月里,将这个组织彻底铲除,也算是为卢晓莹了却了心头祸害。 我走到这人的尸体跟前,搜查一番后,搜出一个小惊喜。 那是一部非常昂贵的高端手机,具备卫星通信的功能,即使在移动基站覆盖不到的无人区,手机也能实现通话和发送图片等功能。 开启卫星通信功能之后,我按照提示,将手机对准卫星所在的方位,校准过后,就可以联网了。 我翻看此人的手机,找到一个叫做“木工找工作”的群,和我想的一样,这个群正是公输门内部用来交流用的,名称只是伪装。 我大致阅读群里的聊天记录之后,脑海中就有了个十分大胆的念想。 于是我脱去悲从喜的衣裤,握住一把锋利的剔骨刀,抬头,看向对面的749局小队: “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你们可别搁那看了,快走吧!” 初次见面,我也不知晓这些人的善恶,所以话说的比较客气,这五人听完也没废话,转身进了树林、 之前那个捂着肚子笑的姑娘还回过头,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等749局的人离开后,我开始用剔骨刀,给尸体开膛破腹。 这画面太过残忍,饶是卢晓莹都不敢直视,转过身背对着我,但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卢晓莹对我已经很了解了,知道我为人缜密,这么做肯定有我原因,她也没过问。 处理完尸体,我在小溪边洗了下手,又从树林里劈下几根竹子,削尖后,将悲从喜的尸体像烤鱼一样平行展开,用竹竿穿起,竖着立在地上。 “会说苗语吗?”忙完这些后,我转身看向卢晓莹。 “会一点。”她答道。 我将高端手机塞到她怀里:“用苗语在群里骂几句脏话,骂的越脏,越恶毒越好!” 卢晓莹压低声线,用凶神恶煞的语气在木工群里发了段语音,我又嘱咐她道:“对着他拍几张照,一并发到群里。” 卢晓莹拿着手机来到悲从喜跟前,当她看到这人的脸,被竖着一切为二,脸皮向两侧拉开,用小竹签固定死,腹部也做了同样的处理后,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拍下几个特写,一并发到群里。 这样一来,公输门和苗疆之间的梁子,彻底被我做实了,在目睹了节度使遇害的现场后,公输门会狂怒到发疯,会派来更厉害的高手,到那时,卢晓莹就不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了。 第527章 枯木逢春 我拉着卢晓莹准备回桑家,却不料749局的那五人,又从原路返了回来。 我没有回头,我听脚步就知道他们回来了。 这些人的突然返回,是有原因的,是带着一个清晰的恶兆的。 这时,手机嗡嗡作响,我划开屏幕查看,当我上传了悲从喜的解剖照之后,群里所有成员都笑了。 血锥:“嘻嘻嘻……” 阴小人:“哈哈哈哈哈!” 十三尺:“我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哈哈哈哈!” 我一辈子只削木头:“呵。” 看完群成员们的嘲笑之后,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进口袋,对卢晓莹小声道: “对自己用哭悲,快!” 卢晓莹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快速比划出手势,我则是提前预读了降魔咒。 降魔咒的咒音尚未念完,我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男性的密语声: “有一年你和朋友去酒吧,你遇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她是你朋友的朋友,她就坐在你对面,你从未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孩,她美的像个画中人,这么美的姑娘,一定很高冷吧?如果我主动搭讪,她一定会冲我翻白眼吧?你暗想着。” “可那女孩不但不高冷,反而还有意无意地冲你笑着,你心跳的很快,你连你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但是,你并没有主动和她搭话,你和其他屌丝一样,在本能的驱使下,刻意保持着高冷姿态,从始至终,你没有拿正眼去瞧过人家,很多年过去了,每当你回忆这件事时,你都感到无比的懊悔和失落,一段老天赐予你的好姻缘,就这样被你的懦弱,胆怯和自卑给错过了。” 是悲从喜的声音,他还没死,所以,他为什么没死呢?就在刚才,我明明亲手解剖了他? 如果这是幻术的话,在诸行无常法印的加持下,又岂能逃过我的狐瞳? 遁形术?也不对,我见识过骨灰遁,飞虫遁,如果是遁形术,在我解剖他之前,他的肉身就该化作细小的微粒分解开才对,可他并没有。 他的确是被火焰轮止杀死的,我真实感受到了他血液的温度,他的皮,肉,骨,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再没有遇到过比她更好的女孩,人生就是这样,错过的就错过了,不会再来更好的了。” 悲从喜沧凉而无情的声音,继续在我耳边徘徊:“当你得知那女孩最后嫁给了一个各方面都不如你的男人后,这件事就成为了你心中的一道疤,直到你临死前的那一刻,你还对它念念不忘。” “但这只是你遗憾的一道缩影,你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你的一生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当你死后,你会立刻被世界遗忘……每一条遗憾的缩影,都像一条涓涓细流,最后汇集在你的心头,形成了海潮,变质成了怨念,这一生就这样了,下辈子吧。” 他说的这些,并不曾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没去过所谓的酒吧,更不认为在那种地方,能遇到心仪的女孩。 但奇怪的是,这些话却深刻地影响了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笃定地以为,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缓缓回过头,看向后方,只见小溪边,悲从喜的尸体消失了,那里凭空出现了一颗奇怪的树,树干有三五米粗,但整体并不高,树皮和枝叶都是血色的。 在我注视到那颗树的时候,树皮开始向两侧剥离,悲从喜赤身裸体地从树干里走了出来,他的背部连接着许多暗红色的根须。 这些根须早已生长到了他的皮肉里,甚至都成为了他血管的一部分,他用力挣脱开它们,每一次根须的断裂,都会喷出大量鲜血,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楚,当所有根须断裂之后,他终于恢复了自由,但脸色变得更白了,虚弱到几乎无法站立。 他又开始咳血了,边咳,嘴里边吐出沾满血的碎竹竿,我曾用这些竹竿,将他像烤鱼那样串了起来,现在竹竿们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中,他不得不用牙齿将它们咬碎,再一点点吐出来。 悲从喜吐着血站了起来,他还是之前的他,身上没留下丝毫伤口,可他身上已经没什么人味了。 我这一生见过许多修行人,渐渐地我发现,这些人的道行越高,身上的人性也就越少,所有人都在朝着非人的路径进化。 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我直勾勾盯着全身布满粘稠树浆,虚弱无比的悲从喜,突然问他: “这是?厌胜术中的枯木逢春?” 枯木逢春,是一种由鲁班独创的,能让死者复活的古代禁术,我以为此术只是一个虚无的传说,没想到它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在木匠将死的那一刻,会将一颗微小的种子扔到地上,种子会释放出一种吸力,赶在敌人之前,提前吸走死者余留的生机,并隐蔽死者的魂魄,同时吸收死者散落在土壤中的鲜血,直至成长成一颗树,到那时,死者会从树干中剥茧而出。 难怪,我刚才杀死悲从喜后,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魂儿出现,我还用勾魂索勾过他的尸身,勾出来的却只是一团空气。 悲从喜点了点头,用力擦着嘴角的血:“好眼力。” 我皱了皱眉,又道:“我听闻,枯木逢春只能使用一次,而且这种复活只是暂时的,即使我不杀你,三天之后,你也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悲从喜撕下一段树皮,裹住下体:“公输门里,有人能用枯木逢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但我不行,我只能多为自己争取三天的生机。” 我一脸不屑地冷笑:“一个将死之人,复活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穿上树皮裙子后,悲从喜背靠在血树上,虚弱地大口喘息:“我承认,是我小瞧了你,你通过两种截然不同的幻境,将我的本体和竖棺投放至两个世界,这个手段非常巧妙。” 他血红色的眸子不甘地看向我:“你运气好,你不过是提前得到了赶尸匠的提醒,如果没有那两个恶臭的,碎嘴的家伙提醒,死的人会是你!” 第528章 飞鸟 他又开始咳血了,他告诉我,他的一生都在和木头打交道,他是一名伟大的艺术家,可他难免地吸入了太多木粉,早在很多年前,他的肺就已经被毁了。 他吐出的每一口黑血里,都掺杂了细微的木粉。 在展开第二轮斗法前,悲从喜认真地恳求我,如果最后赢的人是我,他希望我能将他体面地埋葬。 每一个艺术家,都值得体面地死去。 我说不:“但我会让你死出艺术的美感,勾走你的魂儿当阴灯的燃料,最后再将你的死相,第二次上传到群里。” “我衷心地希望到那时,我可爱的群成员们还能笑的出来。” 悲从喜背靠着血树,坐倒在地,悲切地仰头唱了起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君不见,烧金炼石古帝王,鬼火荧荧白杨里。” “君不见,封狐雄虺自成群,冯深负固结妖氛。” “君不见,玉关尘色暗边亭,铜鞮杂虏寇长城。” 第一首词来自李白的《将近酒》,第三和第四首来自《杂曲歌辞·从军中行路难二首》,第二首来路不详,希望有懂诗词的朋友能告知我。 “唱完了吗?”我冷声问他。 悲从喜长叹了口气:“唱完了。” 下一秒,二十根根金光闪闪的箭矢,直接出现在他身后,径直扎穿了他的胸膛。 我在用火焰轮止抢攻之后,生怕悲从喜不死,我又冲他补了三记烟鞭。 悲从喜被我暴风骤雨般的抢攻,打到已经没有人形了,他是想躲的,但火焰轮止来的方位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的前胸被金箭扎成了马蜂窝。 当烟鞭到来时,他本能地举起双臂去挡,烟鞭像削豆腐似的,削断了他的两条小臂,并切开了他一小层头盖骨。 可是那颗被他依靠的血树,却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血色的生机,当浓郁的血雾从枝叶中分泌出后,立刻疯涌入悲从喜的体内,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愈合了他的伤口,并反哺着他损失的气血。 一对全新的木纹双臂,从悲从喜的断肢中生长出来,这画面给我看的那叫个恶心,这只阴森畜生三天后一定会死,但现在的他,在血树的保护下,似乎是无法被杀死的。 是我糊涂了,我早该料到这一点的——悲从喜是公输门的节度使,是这个组织的核心骨干之一,他曾在一招之内,杀死四名白衣大蛊,他怎可能这般轻易被打败呢? 悲从喜神色显得非常痛楚,但是在伤口愈合之后,他白纸般的脸上,反而多出了几分血色。 轻轻捏着新生出的木制十指,悲从喜冲我俩比划四套手势: 每套手势,皆伴随着一声咒音: “欜!欗!欔!欓!” 所以我和卢晓莹就眼睁睁看着他用术,而不去阻止吗? 这里有必要解释下,在斗法时,手势的发动往往是非常迅猛的,悲从喜的这个术,只用时不到四分之一秒就完成了,这种速度即使巅峰时的我,也很难做到,更别提去反应了。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恐怖的高维能量迎面而来,在我俩四周,凭空出现了许多错综复杂的白线,这些白线形成了四道天罗地网,从四个方向朝我们狠狠压来。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很快就意识到,这些并不是所谓的白线,而是线锯——古代冶金技术落后,鲁班在无意间发现,只要将丝线编织的足够紧密,就能轻易锯开结实的木头。 场面上的线锯,至少有几千根之多,每一根都锋利无边,密度极高,根本不容你躲避,四张大网狠狠压过来,当场将卢晓莹活切成了碎片。 好在她提前使用了哭悲,在她虚假的身体被切割开后,她的本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远处。 而由于悲从喜完全免疫我的幻术,所以我并没有使用哭悲,而是用提前预读好的降魔咒,破解了线锯。 当四道线锯网压过来时,我肉身爆发出猛烈的金光,身上出现了一件血色的袈裟,线锯尚未触碰到袈裟,就砰砰地断裂开来。 悲从喜比划手势的速度,当真是快如鬼魅,他眼瞅着一术不成,第二术立刻补上,双手合十,指节化作虚影,口中轻念: “禁术,飞鸟!” 场面上线锯尚未消散,降魔咒立刻向我发出示警! 攻击来自头顶! 我抬头瞧去,就看一只木制的隼,从天空中急速下坠,这只隼比鸽子略大,全身布满暗红色的木羽,双眼黯淡无光,喙生的利如弯刀。 这一式飞鸟,应该是悲从喜压箱底的大术,此术威力的恐怖,已经超越了我的认知,连降魔咒无法阻挡! 眼瞅着木隼如闪电般袭来,我情急之下,本能地将全部佛光调至双腿,在狐瞳的作用下,隼的飞行速度被削减了十倍,红狐步被我运转到了极致,身体化作一道血色残影,向后暴退。 一秒之内,木隼流星般坠入地面,火焰的巨浪如岩浆般翻滚,在这毁灭性的瞬间,土壤被高温溶成了锋利的玻璃渣,朝四周疯狂溅射,而一片片暗红色的鸟羽疯狂地向着四周扩散。 在恐怖气浪的席卷下,我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在飞行过程中,我四肢尽量蜷缩成一团,紧紧护住身体,飞鸟犹如一颗大号的破片炸弹,比刀片还锋利的鸟羽后发先至,迎面而来。 降魔咒阻挡了大量鸟羽的攻击,但我的双臂依然被划的鲜血淋漓,落地后,我被浓烟呛的剧烈咳嗽,顶着热浪,一步步朝着爆炸的中心点走去。 小溪已经被炸没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数米深的大土坑,土坑的中心点铺满了热熔后的玻璃渣。 就连血树本身,在爆炸的波及下都没能幸免,粗壮的树干被拦腰折断,悲从喜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上半身被焦土覆盖,只露出一张脸来,气若游丝。 四周浓烟滚滚,飞鸟引起的爆炸,比火雷弩要猛烈数十倍,这让我想起了当初在阴间,青丘用雷劫灭杀阴天娘娘的场景。 第529章 炸锅 土坑的深度不及雷劫,但爆炸所引发的热量,似乎比雷劫还要猛烈几分。 我焦急地呼唤着卢晓莹,很快远处传来姑娘的回音:“我没事!只是膝盖擦破了点皮!” 我重重松了口气,一步步走到悲从喜跟前,这人直挺挺躺在土里,一脸的不甘,艰难地伸出双臂,还想冲我比划手势: “禁术,海啸!” 单是一记飞鸟,就几乎要了他的命,后续的海啸,是不可能来了。 被我狠狠捏住十指,硬生生连根撇断。 “可惜了。” 断指后的悲从喜,并没有发出哀嚎,整个人反而变得平静了许多,脸上的不甘也渐渐消散,嘴角扬起奇异的笑容: “我从儿时练习飞鸟,练了一辈子,还是没能把它练到家。” 我瞧了瞧满是刀口的手臂和大腿:“可以了,就这么一只小破木头鸟,别说人了,坦克都得被它炸成铁水。” “不……”悲从喜笑着摇头:“飞鸟练到极致境界,是不会引发丝毫爆炸的。” “爆炸越大,反而越说明我没练到家。” 血树断绝生机后,悲从喜也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求生底牌,我将他从土堆里拽出来,骑到他身上,双手牢牢掐住他的脖子。 别觉得残忍,我早说过,这是一个血色的江湖,我在这江湖的所见所闻,皆是地狱,很幸运,死的不是我。 卢晓莹跑到我跟前,我扭头扫视着她,她的伤势全集中在右腿膝盖上,细微地擦破了些皮,可惜了这双极致美腿,千万别落下疤啊。 悲从喜嘴里往外涌着血沫,到了弥留之际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奇异了: “三岁接触木雕,十岁……满手的老茧,十五岁之前,我在长白山森林的每一颗树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摇着头,手劲开始加重:“老哥挺没素质的啊,你想过树的感受吗?” “爷爷,你说……我是鲁班转世,你,你骗我!” 说出最后的遗言之后,悲从喜正式宣布离世,他双眼瞳孔快速缩小,很快变得浑浊起来。 我站起身,用一把大火,将血树的断根点燃,然后将悲从喜拖到火堆跟前,将他摆出下跪的造型后,我将手机扔给卢晓莹: “等他喷血的时候,你再按下快门,尽量拍好看点,拍出艺术气息。” 卢晓莹嗯了声,镜头瞄准尸体。 我抓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将一头用小刀削尖,然后走到悲从喜身后,木尖直接从他的后心,捅进了喉咙正中。 眼球承受不住这突入其来的高压,噗噗两声,直飞出去。 黑血如喷泉般,从悲从喜口中喷出,卢晓莹及时地按下快门,保存了这个艺术性的瞬间。 我答应过悲从喜,要让他死出艺术感,我做到了。 等卢晓莹将此人的遗相发到群里后,木工群陷入了一片死寂,半天没人吱声。 “笑!笑的越损越好!”我命令卢晓莹道,想了想,又将手机要过来:“你笑声太好听,达不到恐吓的效果。” 按开语音后,我就蹲着搁那笑,我尽量让自己笑的又尖又阴又坏,但我本身并不是阴损的人,终究是没笑出想要的效果。 可能是浓烟对卫星信号造成了干扰,我的笑声变的断断续续,夹杂着阵阵电流,反而将效果润色了不少。 “你没完啦?脸都快笑酸啦!” 十多分钟后,卢晓莹见我还搁那笑,不禁皱眉道。 我说你不懂,效果必须要达到,你知道吗? 卢晓莹拿过手机翻看,木工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青龙使:“快通知门主,节度使悲从喜,死于苗疆!” 血锥:“臭苗子,你们给我等着!我要把你们一个个串在火上烤熟了,撒上孜然面,当悲大哥的供品。” 阴小人@血锥:“悲大哥不会白死的,我要用整个雨林给他陪葬!” 我赶紧火上浇油,拿手机打字:“咱们苗疆的后台是互助会,你们区区公输门,一个民间讨饭的木匠组织,也配跟互助会斗?” “三尸神已经放话了,要把你们公输门连根铲除!用你们这些臭木匠的骨灰,给阴师罗红衣当点心!” 十三尺:“X你XX!” 我一辈子只削木头:“呵。” 十三尺@我一辈子只削木头:“老怪物,你笑你妈呢?” 青龙使@我:“朋友好手段,敢不敢留下姓名,来日我必亲自上门向你讨教。” 我双手打字如飞:“我是版纳苗疆的副总寨主,我的名字你不配知道,你来,我让你尝尝黄皮子蛊的厉害。” 字打完我丢下手机,一脚踩的粉碎,踢进土坑里。 这时,悲从喜的魂儿出来了,被我用勾魂索拽进来,塞进了阴灯里。 第530章 杀人狂 卢晓莹搜查悲从喜的随身行李,搜出些换洗衣物,一把做工精美的小木工刀,以及一只精雕细琢的木隼。 关于飞鸟木隼,它是鲁班家的独门禁术,战国末年,鲁班和自己的大弟子赵显斗法,两人各自制作了一只木鸢,这种木鸢靠内部结构复杂的机关和发条启动,能带人飞行千里,师徒俩从城墙出发,乘坐木鸢飞行,途中赵显就对师父鲁班讲: “此物迅若飞电,若仿飞鸟衔天火,则众必大厄。” 翻译过来就是说,这玩意飞的又快又稳,但这还不够,要是它能像飞鸟口叼流星那样,引发巨大的爆炸,那敌军可就惨了。 鲁班一寻思,有道理,回去就把这木鸢进行了结构性的更改,在其内部添加了火药和引线,但鲁班直到死,也没能把飞鸟完整地制作出来。 这个残缺的术,落到了后世一个叫诸葛亮的男人手中,经过了诸葛亮一系列改良,飞鸟的雏形已成,可惜,这个玩意看似华丽,一炸一大堆烟花,却没什么实战威力,很快就被诸葛亮弃用了。 直到宋朝末年,经过一个叫黄道婆的巧匠开发后,才将飞鸟彻底完善,和诸葛亮苦心钻研内部结构相反,黄道婆反其道而行之,从外部开发,将每一片鸟羽都制成锋利的刀片,当内部引爆后,鸟羽会四散开来,造成区域性的恐怖杀伤。 不久之后黄道婆死去,此术几经辗转,最后落入了公输门手中,被进一步更新至今天的版本。 卢晓莹不是鲁班门人,无法使用此物,但她还是将木隼收下,准备回去拆开研究。 木工刀也被一并收下了。 处理完现场后,我让卢晓莹先回桑家,然后看向749局的五人。 这五人目睹了我处理尸体的血腥全过程,却并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恐和不适,五个人整整齐齐站一排,五张阴冷,麻木的面孔,透着无神的光。 就算在菜市场观看杀鸡,也不该是这个表情。 这些人表现出的姿态很不对劲,这引起了我深深的好奇,于是我捧起一把土,将手上的血迹擦洗干净后,就走到这五人跟前。 五人依旧不带丝毫悲喜地看着我,似乎都不怎么怕我。 我首先看向那个爱笑的女孩,冲她伸手问好:“同学你好。” 这女孩年龄和卢晓莹相仿,短发,长的挺乖巧甜美的,却一脸的青春痘,可能是嫌我手脏,女孩皱了皱眉,并没有跟我握手。 “你好!”一个带黑框眼镜的小伙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眼镜的皮肤很白,一副标准的学霸造型,瘦瘦的瓜子脸看起来很干净,嘴唇上长着淡淡的绒毛。 他的手又冷又硬,像一块干冰。 随着各方势力涌入,如今的雨林变的愈加混乱和凶险了,我是个独行独往惯了的人,但目前这种极端情况,已经和大逃杀没什么区别了,能多结交到一个朋友,也就等于少了个敌人。 当我自报姓名后,眼镜也自我介绍道:“李哥好,我叫XXX。” 他这个名字说出来,我下一秒就忘了,这里面肯定存在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能量,干扰了我的记忆,这很符合749局的做事风格,我也没太在意,笑着给他发烟道: “你这名有点难记,我还是叫你眼镜好了。” 眼镜接过烟,生涩地抽了几口,连连咳嗽,问我:“李哥,我方便问下你的能力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方脸,寸头,穿迷彩服的小伙抢答道:“他的能力是幻术,和谁谁能力很像。” 青春痘女孩道:“比谁谁要厉害,但是应该不如谁谁谁。” 这些人但凡谈及到姓名,我居然没一个能记住的,统统是上一秒听到,下一秒就忘光。 有点意思,这个奇奇怪怪的小队,越来越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五个人顾不上管我,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张口闭口,用到最多的词就是“能力”。 我就插嘴道:“幻术谈不上,我只会点简单的小戏法。” “你们的能力是什么?” 五人瞬间沉默,表情怪异地看向我。 气氛一度很尴尬,青春痘女孩转移开话题,指着我胳膊和大腿上的刀口,说:“你受伤很严重,我给你包扎下。” 她从背包中取出酒精喷雾和创可贴,仔细地帮我处理起伤口来。 其实在佛光的运转下,这些刀口已经迅速愈合,开始结疤了,但女孩却不接受我拒绝,硬是将每一处刀口都喷上酒精,贴上创可贴,这才重重松了口气,拍着手冲我笑道: “不好意思,我有点强迫症,少贴一个地方我都会很难受。” 我冲她道谢后,迷彩服走上前,指着远处悲从喜的尸体,严肃地问我:“那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青春痘也皱眉道:“你杀人手法很娴熟,也很残忍,你一定没少杀人吧?” 女孩往我身边凑了凑,一脸神秘地问我:“杀人是什么滋味?能跟我讲讲吗?” “就讲你第一次杀人时的滋味。” 迷彩服插嘴道:“他肯定吐了,第一次杀人总是会吐,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我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我倒是没吐,除了开心和兴奋之外,没太多感觉。” 迷彩服抚摸着自己四方形的脑袋,一脸的骇然:“我看过德州电锯杀人狂,你和这部电影里的主角很像。” 我简单给他们讲述了和悲从喜之间的恩怨,从牛棚遭遇林先生,讲到鲁班家和墨家数千年以来的恩怨,最后再讲公输门这个由邪修木匠构成的组织。 青春痘听完显得很是诧异:“所以你刚才对着手机坏笑了十几分钟,就是故意在气这帮坏木匠吗?” 我说是他们先笑的啊,你对付坏人必须得这样,你得比坏人更坏,才有赢的可能,你相信我,几十年过后,这段笑声依旧会准时出现在他们每个人的噩梦中。 青春痘原本对我戒备又嫌弃,听完我这番发言后,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佩,第二次冲我竖起大拇指:“李哥,你真狠!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狠劲就好了。” 迷彩服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鲁班?木匠?这个能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话说完,众人对这段信息的真假不置可否,只见领头的眼镜走到一个少年跟前,问他:“他有没有撒谎?” 这少年留一头飘逸乌黑的长发,17,8岁的年纪,个头不高,穿着白T恤配牛仔裤,长的挺好看,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凉薄和冷漠。 第531章 能力 我看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但我猜测啊,这少年的“能力”,可能和测谎师类似,能准确分辨出他人的谎言。 少年眸子冷冷地看向我,小声回答道:“他没撒谎。” 眼镜还不放心,深吸口气,对我道:“李哥,我们对你的能力表示认可,刚才我们观看了你杀人的全过程,虽然杀的是坏人,但你这手法……未免也太熟练,太残忍了。” 青春痘对此表示认可:“杀人也倒罢了,关键是你刚才对着手机坏笑了十几分钟,那些木匠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你这个笑声吧,对我的精神的确造成了很严重的污染。” “你的笑声,今晚一定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而且你的长相……” 眼镜咳嗽着打断青春痘,对我道:“李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如何评价你的人品?”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做人做事,只凭问心无愧,没什么可评价的。” 众人齐刷刷看向少年,见少年点头后,小队众人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上,渐渐对我放下了戒备。 我嘴里叼着半截烟头,问众人:“你们谁有水,能借我喝点吗?” 五个人身上都没带水,面面相觑。 迷彩服提议道:“营地有的是水,我们带他回营地吧,反正他走出营地的那一刻,什么也不会记得。” 眼镜应该是这些人的领队,他低头寻思了下,对众人道:“咱们出发前,马总工特意交待过的,让我们在雨林中行事尽量低调,多结交可靠,强力的盟友,这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马总工?哦对了,马义是749局的首席总工程师,目前由他独揽大权,全面负责749的运作。 “走吧,回营地。”众人都没异议,眼镜当即拍板道。 我就跟着这五人走,边走边天南海北地瞎叽霸唠,聊了一会我就发现,这五人并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一股浓浓的尚未接触社会的大学生风,心智方面也比较单纯,很容易相信人。 比如,他们明知我是幻术师,却敢把我往营地带,虽说这五人中的某一人,具备记忆抹除的能力,但他们难道就不担心,我也具备特殊的反制手段吗? 诸行无常法印,是可以完美破解一切意识层面的攻击的。 而且即使有测谎师,正常人谁会把一个危险的陌生人,往自个营地里带呢? 这里又不是什么房车营地,这里是边境的无人区啊! 但我转念一想,我觉得人家心思单纯,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搞不好人家个个身怀惊天造诣,实力完全允许他们无视这些风险了。 在路上我就问:“你们是749局的吧,我听说749局,有很多特异功能人士。” 说这话之前,我已经把这五个人反反复复,里里外外看过来了,这五人一定不可能是修行人,身上完全不带丝毫气场,唯一让我疑惑的是,五人后背都笼罩着一层黑光。 每当我靠近这些黑光,我都能感到阵阵剧烈的恶寒。 听我点破他们的身份,五人并不感到意外,眼镜头都不回地答道:“是啊,你考虑加入我们吗,749局待遇很好的。” “一旦签订合同,即使实习期,也会安排你不低于百万的出行车辆,专属司机,并赠送你一套京郊的独栋别墅。” 迷彩服回头看了我眼:“你要是不答应,上述对话将在你的记忆中永久遗失。” 我模棱两可地答道:“我考虑下吧。” “对了,你们五人,分别是什么能力啊?方便说下吗?” 这五个人分别是眼镜男,青春痘女,迷彩男,以及那个好看又高冷的少年,这里面漏说了一个,那是个身材曼妙的妇女,妇女戴了副蓝色鬼脸面具,看不出具体长相,年龄也未知,妇女上身穿了件冲锋衣,下身是紧身牛仔裤,身体线条修长而柔美。 妇女长发飘飘,默默行走在队伍中间,从头到尾始终一言不发,也完全不曾拿正眼看过我。 听到我的提问,这妇女倒是抢先回答道:“说到能力,我想起东野圭吾的一个悬疑短篇,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有女人缘的男人,被医生收集汗液,做成了防老公出轨的喷雾。” 声音很是空灵。 妇女在暗讽我的长相没女人缘,我摸着鼻子笑了笑,并不在意。 青春痘第二个回答:“我的能力很特殊,我总是能在随便一条街上,随机选出最难吃的一家饭店,然后点中他们家最难吃的菜。” “现在,我和朋友们去外面吃饭时,我是被剥夺点菜权利的,如果去的是陌生饭店,就会让我先点菜,然后她们拿过菜单对服务员说,刚才她点的都不要……” 迷彩服晃动着粗壮的胳膊,也答道:“我的能力也和饭店有关,我去哪家饭店连吃三回饭,那饭店必会倒闭。” 眼镜也模仿着该风格编道:“我的能力是吃烧烤的时候,无论我坐在哪里,烟都会往我脸上飘,并熏我一身味,于是每次吃烧烤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坐我对面。” 最后才轮到少年回答,他边低头行走,边小声道:“我的能力是‘失败者’,我和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比赛,都一定会失败。” 我以为这五个人都是在跟我扯叽霸蛋,后来我才知道,五人中,只有少年没撒谎,他真的是“失败者”,他的能力和他描述的完全一样。 我佯装生气道:“你们这些人就挺没意思的,我真诚对待各位,有问必答,你们却处处藏着掖着,这可不是交朋友的态度。” 说完我转身就走,眼镜,迷彩服和青春痘三人连忙劝住我。 眼镜说:“李哥你别生气,不是我们不讲,主要是我们这个部门很特殊,我们的能力,属于国家级的绝密信息,不好跟外人透露。” “还请你见谅。” 青春痘用力提了提背包,说:“告诉他也没事,反正他离开营地后,也不会记得什么。” 眼镜扶了扶厚厚的镜框:“营地已经不远了,等到地方了再说,你看可以吗李哥。” 我说行吧,但是速度能快点吗?这会是最热的时候,这么磨蹭下去很容易中暑。 小队速度开始加快,五人在雨林崎岖,潮热的环境中健步如飞,步伐个个矫健无比,我紧随其后,越看越觉得惊悚。 第532章 邀请 这五人看似只是普通人,体力却完全不在我之下,我以这个速度奔跑,跑久了脸上会出汗,这五人却从头到尾,愣是不带流一点汗的,呼吸始终保持着平稳。 我目测目前的奔跑速度,已经超过每小时三十公里了,可五人却像在自家院子里闲庭信步一般,个个轻松惬意。 跑出个把小时后,营地总算到了,749局的这个营地选址非常隐蔽,它处于一处小树林中,四周被细密高耸的带刺灌木环绕,树林正中是好大一片空地,长满了柔软的青草,不远处还有一座无名小湖。 眼镜剥开一团灌木,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走进营地一瞅,只见地面上堆放着成箱成箱的各种生活物资,发电机,电脑,“星链”卫星接收器等设备一应俱全,不远处还堆放着一大团降落伞。 749局当真是财大气粗,生怕这五个孩子饿着,竟然出动飞机,空投了多轮物资。 营地里还有几位技术和后勤人员,各自在忙碌着,我被带进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大帐篷里,盘坐在地毯上,没一会,就有人端来一大杯满是冰块的无糖可乐。 所以749局竟然夸张到,连制冰机都给空投下来了。 蒙古包的一角,摆放着一台大冰箱,里面各种冷饮齐全,甚至很多都是国内不曾上市的进口货。 我大口将可乐一饮而尽,身上的燥热立刻消失到无影无踪。 不一会又进来个戴口罩的女医生,详细检查了我身上的伤势,见伤口早已结疤,她就替我将创可贴都撕了下来,又帮我上了些云南白药。 我在蒙古包喝了两瓶进口冰啤酒,休息了半个多小时,那五人这才依次走了进来,五人都穿着浴袍和拖鞋,头发湿漉漉的,看来刚才是洗澡去了。 大伙围着圈坐在阴凉的蒙古包地毯上,眼镜热情地拉着我的手:“李先生,咱们749的条件你也看到了,我刚才跟马总工打去了电话,简单介绍了你的情况。” “恭喜你,你获得了总工的认可,现在,我正式邀请你加入749局。” 我要是答应他,接下来等待我的,一定是小山那么高的保密文件,但这事并不存在商量的余地,马义本尊来求我也不好使。 我放下空啤酒瓶,跟眼镜讲:“我这辈子没给人打过工,现在更不可能开这个先例,咱们的关系只能是互利合作。” “也别兜圈子,我就直说吧,我是奔着阴庙去的,我相信你们大老远来这,也不是来采集蚊子样本的,你看咱们能合作就来,合作不了趁早拉倒。” 眼镜没料到我会这般直爽,楞了半晌,站起身又要去打电话:“我得请教马总工。” “你别总工总工的了。”我一把按死眼镜大腿:“这营地你说话最好使,对吧?别屁大点小事就去请示上级,成年人,拿出点成年人的担当。” 冗余的拉扯统统略过,眼镜征询了同伴的意见之后,下定决心,就开始跟我讲了。 首先,他们的确都是特异功能者,而且还都是这部分人群中的精英翘楚。 我们要明白特异功能这个名词的定义,它不单单只代表心灵遥视,隔空取物,透视眼之类的玩意,这个领域早在上世纪冷战时期,各大国就开始花费重金国力,暗中较劲了。 八十年代初期,507所的科学家经过了大量严格的科学实验,确认了张宝胜的突破空间障碍等功能确实存在,并获得了科工重大科技成果二等奖。 张宝胜是当年最有名的特异功能人士,也是这方面,唯一享受国家特殊津贴的人,说白了就是国家养他,养一辈子的那种,可想而知这人有多厉害了。 当时有多位身处最中心的,名字和职位无法被提及的“大老板”,亲自到场观看了这场实验,张宝胜当着所有老板的面,从一个完全封闭的小药瓶中,取出了放置于瓶内的红纸条。 纸条上有首席大老板的亲笔签字,做不了半点假,被大老板亲手放入后,科学家再将瓶塞用特殊手段彻底封死,所以张宝胜是如何当着数百人的面,在完全不破坏瓶身的情况下,取出纸条的呢? 接下来数年间,张宝胜多次在电视直播中,展现过这个能力,但当时我们对特异功能了解有限,更不懂得如何开发它。 张宝胜老年后,该能力从他身上渐渐消失,随着多次表演失败,此人也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中。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特异功能早已不再是秘密,各国对这个领域的发展,也非常高端和成熟了。 这次749局,派出这五名来自全国最顶尖的特异功能高手,其目的就是为了探寻阴庙下方的空间,并取走外道妖魔的遗骨。 749局对这五人的能力非常有信心,甚至固执地坚信,五人的战力,完全超越了一支现代化装备的小型军队,所以完全没有额外派遣部队的必要,只需保证他们的后勤和通信即可。 但是由于严重缺乏江湖经验,五人进入雨林后,连续遭受重大挫折,先是在两轮斗法中被阴,惨败给同一个来路不明的坏人,青春痘女孩更是在野外洗澡期间,被几个当地妇女骗去了苗寨,差点给黑苗子给侵犯了,所以眼镜经过请示上级后,决定改变策略,招揽一些厉害的修行人,在他们的帮助下,强化小队存活能力,进入阴庙下层。 接下来,眼镜郑重地向我介绍他的能力: “我的能力,叫做禁言师,我可以禁止敌人说某一段特定词缀,或者做某一个举动,一旦禁言被触发,敌人身上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该能力对死物同样生效。” 第533章 千奇百怪 介绍完自己的能力之后,眼镜扶了扶镜框,刚好我们中间摆了张小桌子,桌上的果盘里丢着把水果刀,眼镜当着我的面,拿起水果刀,用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将纯钢打造的锋利刀刃,撕成一根根头发粗细的金属丝。 这画面属实让人心惊,单凭指甲,就能将刀刃撕成这模样,纵使巅峰时期的我,也无法做到。 眼镜掐的并不怎么费劲,其余人观看那一根根金属丝从刀刃上剥离,落下桌上,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很自然的事。 很快,桌上就出现了一小堆金属丝,水果刀已经被他撕没了,只剩下木制手柄了,眼镜扔掉手柄,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对我道: “我们每个人除了具备特异功能之外,肉身也都经过特殊的基因改造,力量,速度,爆发,防御,每一项数值都已经超越了人类目前已知的极限。” “比如防御力这块,我们的肉身可以轻松防御14.5毫米口径以下子弹的攻击。”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诧异,要知道,14.5毫米口径的弹药,是重型狙击枪专用的贫铀穿甲弹标准,也就是说,这些特异功能者,是可以免疫狙击枪以下火器攻击的。 这种妖魔级别的防御力,即使在我加持不动明王降魔咒的情况下,都无法达到。 “当然了,防御力只集中于额头以上部位,四肢和躯干。”眼镜一脸认真道:“双眼和下体等柔软部位被击中的话,一样会死。” 青春痘女孩笑吟吟道:“跟我们组队,李先生可以放宽心,至少我们不会拖你的后腿。” 我嗯了声,好奇地询问问关于基因改造的问题,我很早以前就听马义讲过此事,我知道基因改造目前还处于实验阶段,是军方最高层的机密,我没想到的是,这玩意现在居然发展的这般迅猛。 五人对该话题闭口不谈,于是我换了话题,问他们: “那你们的速度和耐力这块呢?” “速度是我们的弱项,也就比普通人快三倍左右。”眼镜挠头道:“但耐力还好,跑一整天马拉松都不会觉得累。” 我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知道,我在红狐步的加持下,在近乎无限体能的前提之下,也远远无法支撑一整天的狂奔,这种不顾一切的奔跑状态,我至多维持四个小时,就会疲惫到喘不过气,速度会大大下降。 我当时的第一感觉是,这帮人是在跟我俩吹牛比呢吧,但我一瞧桌上那堆金属丝,再看眼镜那傻中带憨的脸,感觉又不像。 所以基因改造的效果这般生猛变态,那么副作用应该也很明显吧? 青丘旁听到现在,忍不住冲我密语道:“要我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基因改造,这五人的身体变异,很可能跟马义发现的那个里世界有关。” 我微微颔首,青丘的这个思路,方向应该是正确的,当初马义用引魂幡,从阴间掠走两亿生魂,曾扬言要将里世界打造成第二个天神道,后来计划悲惨落空,这件事我就没再往下跟。 可能在失联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发生了某些异变? 接下来,轮到青春痘介绍自己了,这姑娘五官长的挺好的,也很爱笑,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一脸油汪汪的青春痘。 她指着自己介绍道:“我的能力是‘美食家’,我能制造一个可见的小幻境,在这个幻境中,我可以吃下无限量的食物,而每当我吃下多少,敌人也会被强迫着吃下多少。” “反正最后,敌人一定会撑爆肚子而死。” 我冲青春痘笑着:“你这个能力相当牛比啊。” 青春痘有些难为情地脸红了:“目前美食家这个幻境,我使用的还不太稳定,咱们小队里,我的能力是最弱的。” 我又问她:“那谁是最强的呢?” 青春痘瞧了眼桌对面,那个高冷好看的少年,和戴怪物面具的妇女。 接下来轮到迷彩服自我介绍了,这小孩年龄和眼镜相仿,都是20出头的大学生造型,留着个四方形的毛寸,长的浓眉大眼,个头不高,却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 “我的能力最简单,叫做【暴打老头】,就是说在和老头类型的敌人作战时,我总能获得莫大的优势,老头向我发动的攻击,也会被极大弱化。” 迷彩服这番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特异功能,还真是特么的简单粗暴啊。 见大伙都在笑自己,迷彩服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充道:”敌人必须是老头才能触发,老太婆都不行,具体的触发条件是,男性,真实年龄超过50周岁以上,80岁以下。” 我好奇地问他:“为啥80岁以上就不好使了呢?” 迷彩服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你想啊,八十岁以上的老头,也基本没什么战斗力了吧?” …… 这一天,对我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上午,我亲手杀死了公输门节度使悲从喜,并且进一步加深了公输门和苗疆之间的矛盾,下午,我遇到了一批特异功能人士,并且通过了他们的测谎考核,被邀请至他们的营地中。 在这个阴凉宽敞的蒙古包里,我对特异功能这个概念,有了全新的认知,我以前总是跟各种阴森形态的死物,跟仙家,跟修行界的同行打交道,现在我知道了,即使是普通人这个下沉群体中,也存在着极其恐怖的异类。 我不得不感叹造物的伟大,在这个小小人间,就存在着许多未解之谜,我现在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我抽着烟问他们:“你们的这些能力,是生下来就有的吗?” 眼镜代表小队回答这个提问:“是的,生下来就有的,但起初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维持的也并不稳定,能力时有时无。” “后来,我们被749局选中,在749局的培养之下,我们的能力才渐渐被稳固下来,最终形成了成熟的战力体系。” 第534章 摘星 眼镜告诉我,749局有一个“摘星”计划,他们从全国各地挑选了一千余位具备特异功能的儿童,从小集中军事化培养,这些儿童的父母家人,都得到了妥善的物质补偿。 但摘星计划内部的竞争,是无比激烈残酷的,这些少年如果在16岁之前,能力还没有得到稳固,就会被淘汰出局。 像那种本身就比较鸡肋的能力,即使稳固了也没什么用处,同样会被淘汰掉。 比如一种名叫【脱裤人】的能力,该能力者每次目视他人,都可以使对方的裤子(或裙子)以无法避免的形式自行脱落。 又比如一种名叫【对视之王】的能力,无论和任何人对视,都能最终获胜。 最夸张的是一个叫做【万花筒写轮眼】的阴森瞳术——只要不间断注视对方一百年,对方就会立刻死亡。 能力【银行家】,该能力的描述为,可以无限复制金钱,但复制出来的钱是隐形的,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 上述这些能力,就明显属于鸡肋的,无用的。 我听的是哭笑不得,看来,拥有一个屌用没有的特异功能,也是件悲催且无奈的事。 甚至749局还为这些特殊能力进行了细致的分级,最低为E级,往上是D级,C级,B级A级,最高为S级。 眼镜说,他的这个【禁言师】,属于B级能力,青春痘的【美食家】和迷彩服的【暴打老头】同属于C级。 别小看B级和C级,这在749认定的体系中,就已经属于相当高的级别了。 至于像遥视,透视眼,念力控物等传统意义上的特异功能,在这里是完全排不上号的,749局内部,基本上人人都会。 我听着听着,就开始思念马义了,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老家农村,马义开着辆路虎车,带着女助理,意气风发地来给宋老歪看风水。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我的婚礼上,马义神色阴郁至极,也比当场苍老了许多,他眼神里装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像个木头一样呆滞地坐在那,我觉得马义活的很累,比我累多了。 接下来,轮到那个美貌少年介绍了,他本在专心地剥一只橘子,眼镜喊他,少年这才抬起头,冷漠地看向我,像在看一只不相关的猫狗,轻声开口道: “我之前已经讲过了,我的能力是【失败者】,顾名思义,我和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比赛,失败的总是我。” “我的评级是A。” 话说完,少年又低下头去剥橘子了。 我听的很是纳闷,一脸不解地望着那少年,他这个能力如果真像他描述的这样,那可谓废物他妈给废物开门,废物到家了,简直是鸡肋中的战斗机。 这种没半点鸟用的能力,怎么配拿A的评级呢? 见我感到不解,眼镜给我解释道:“他不止这一项能力,他同时还是一位测谎师,这个你知道。” “另外,记忆抹除的能力,也是来自于他。”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少年身上,同时具备三种特殊能力。 但即使这样也无法解释,他这个废物到家的【失败者】能力,是怎么被评级为A的? 最后轮到那妇女介绍了,妇女因为戴着面具,看不出具体年龄,但从她的声音来判断,她应该和卢晓莹年龄相仿,就是一20出头的女大学生。 妇女说:“我的能力是【因果律】,评级为S-,就这样。” 所以这五人里,这妇女是最厉害的,她这个能力已经快到顶了,只比S弱了一点点,但妇女话比少年还少,她不愿意解释,我自然也搞不懂,她这个因果律到底指的是什么。 我掐灭烟头,伸伸懒腰道:“我听你们介绍完,感觉你们都挺厉害的,各方面比我厉害多了,要是放在修行界,你们大差不差,也都算是阿修罗了。” “可是就你们这么强悍的一支队伍,怎么就能轻易败给一个坏人呢?还特么连续败了两次?” 我越说,脸色越古怪:“你们五个人合起伙来,掐人家一个都掐不过吗?” 想起之前的两场惨败,众人皆面色羞愧,低头不语,眼镜长叹了口气,说:“李先生,你也看出来了,我们这五人里,年龄最大的也不过23岁,我们初入江湖,很缺乏相关经验,在此之前,我们也从未经历过实战的考验。” 他抬头看向我,厚厚镜片闪出亮光:“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急缺你这样的江湖老手加入,你不知道,目睹了你和悲从喜斗法的全过程后,我们五人就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邀请你加入我们。” 青春痘补充道:“斗法本身没太多值得惊艳的,主要是你后续的操作,实在是血腥了,简直卑鄙到家了,你那持续十多分钟的阴笑,成为了我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我当时就跟队长说了,要是能有你这样的人加入,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会败的那么惨。” 我细细询问后才得知,在见到我之前,749局的这支小队,接连两次遭遇到一名幻术师的袭击,这名幻术师的手段非常阴森,这五人本来还挺自信的,结果他们的这些能力,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基本上一打照面,五人直接就中招,当场歇菜。 要不是仗着少年强悍的精神力,连续两次勉强突围,并施展记忆抹除的能力,让对方放弃追杀,他们早成为人家幻术师的手下亡魂了。 听到幻术师这三个字,我心里直接泛起了白毛,我连忙对他们道: “我知道一个名叫郑青海的幻术师,这个人手段远在我之上,我见到他,怕是也只有逃命的份。” 眼镜面露惊恐道:“这人说,他是郑青海的徒弟!” 我微微定了定神,寻思这还差不多,要是遇上郑青海本尊,这五人一定不可能逃的掉,不过郑青海那种级别人物,应该也不屑于和这些小年轻动手吧。 第535章 领队 青春痘赶忙往我身边挤了挤,冲我告状道: “李先生,这个人厉害的不光是他的手段,我最怕的是他那张脸,我活这么大,从未见过长相那么坏的人。” “每次一见面,他就冲我们坏笑,笑的又贱又坏,你一定要帮我们报这个仇,出这口恶气!” 我没吱声,有些时候,牛比还是别吹太早的好,免得翻车下不来台,我虽然已经领悟了诸行无常,并系统学习了四部封天,但由于道行过低,我目前还不可能是半步修罗,郑青海的对手。 他的徒弟,我也未必就能稳赢。 “他怕了。”见我不吱声,那妇女出言讥讽我道:“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幻术师,我早就说过,我不看好他。” “他不配进入我们小队。” 说完,妇女站起身就走出了蒙古包。 眼镜干笑了两声,给我点烟道:“她这人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李先生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摆了摆手,从我获得这副新身体开始,我遭受的冷嘲热讽和白眼还少了?我当初穷到没饭吃,在深城各大超市流窜作案时,多少人指着我的后脊梁骂我是臭要饭的? 我还是那句话,修行人要是活的这般小肚鸡肠,连这点小挫折都容不下,那也别修行了,趁早滚回老家种地去吧。 在妇女走后没多久,少年也起身离开了。 眼镜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说:“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三座阴庙里,带走外道妖魔的遗骨。” “不知你的诉求,和这个有冲突吗?” 我告诉他:“我要遗骨中的能量和佛光。” 眼镜爽快地答应着:“我们带遗骨回去,是为了研究外道的身体结构,并尝试用DNA再生技术,来复活外道,至于遗骨之外的东西,我们并不感兴趣。” 也就是说,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这种情况下,没有理由不合作。 定下合作事宜后,眼镜走下地,在蒙古包里来回踱步,心事重重地对我道: “李先生,这是我们为749局效力的第一个任务,我们都是749选出来的精英,虽然任务失败,我们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他狠狠捏了捏拳头,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无法接受失败!” 我平静地看向他:“我只能向你保证一件事。” 眼镜急忙问:“什么事?” “接下来,会死很多很多人,流很多很多血,我和你们五位,谁也无法保证能存活下来。” “你懂我的意思吗?” 眼镜正要说话,外边有人叫他,说总部来电话了。 五分多钟后,眼镜从外边回来,兴奋地对我道:“是马总工的电话,他任命你为这次行动的总领队,咱们五人接下来,全部听你指挥。” 我说:“你这孩子是彪还是傻啊?我夺了你的权,你怎么还怪开心的?” 眼镜挠了挠头:“我只要完成任务,别的我不在乎。” 后来我寻思这事,马义并不认识我,他为什么会将领队的职位,交给我这个陌生人呢? 只因为我和李三坡一样,都是幻术师?他马义就好这口?未必,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陈山火向马义泄露了我的身份,马义得知我换了副皮囊在此渡劫,那他这小破队伍,就必须交给我来带了。 不知不觉到了饭店,晚饭非常简单,就两盘菜,一盘是一整只烤全羊,另一盘则是堆成小山那么高的水煮大龙虾,配烤土豆和厚切新鲜柠檬。 这是核心小队才配享用的待遇,营地里剩余的工作人员,吃的饭菜都很普通。 我们坐在篝火旁的木桌边,享用着丰盛的晚餐,席间眼镜给我介绍小队成员:“我名叫……” 我说打住,名字只是代号,这么多人我也记不下来。 我抓着半截龙虾尾,分别指向他们五人:“你叫妇女,你叫少年。” “你叫眼镜,你是青春痘,你是迷彩服。” “我叫李丑,完事了。” 妇女听完有些不喜:“妇女?那不是对中年女人的称呼吗?” 我说你整天戴一破面具,搁这装神秘,谁知道你是不是中年妇女啊? 那妇女听完,当场赌气地将面具摘下,我一看,这小脸,美轮美奂,冰清玉洁,光彩照人,这女孩年龄和卢晓莹相仿,长的倒是没卢晓莹那般惊艳,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了。 我不能总说一姑娘这那好看,我得描述她的特点,这样读者才能记住她。 这姑娘怎么回事呢,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无情之色,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有丝毫希望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物,都和石头,和落叶一样,可有可无。 这种眼神只能说明,她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我依旧叫她妇女。 “看什么看?”见我直勾勾盯着她,妇女神色恼怒起来:“滚回家看你女朋友去!” 经眼镜介绍我才得知,妇女和这少年还是一对姐弟。 眼镜问我接下来的行动安排,我目光依次扫视众人,寻思片刻后道: “没必要全去,人太多反而不好,青春痘和迷彩服留守营地,眼镜和姐弟二人跟随我行动。” “具体什么时候行动,三座庙,先下哪一座?我要回去先跟干娘商量,明天再回你们话。” 我点出来的这三人,代表749局的最强战力,特别是这名妇女,她的因果律被机构评为S-,说明一定有其过人之处。 相比之下,青春痘的【美食家】,目前还很不稳定,而迷彩服的暴打老头,只在特定情况下才好使,但评级似乎也不高,我就把这两人舍弃了。 听到我点她,妇女很不乐意的嘀咕着:“完了,让这种人带队,这下怕是有去无回了。” 青春痘替我说话道:“你为什么看他这么不爽啊?各种挑刺,人家又没惹过你?” “因为我是颜控。”妇女歪着脖子,手托腮,回怼道:“他长得丑,就这么简单。” 眼镜离开,不久后回来,塞给我两只对讲机:“这个型号的对讲机,能保证三十公里内通话无阻,太阳能充电,无需担心电量。” “李先生,你那边安排妥当后,就赶紧通知我们,咱们汇合后一起下阴庙!” 第536章 火堆 从营地出来后,我沿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往干娘家走,今晚无月,前路一片漆黑,完全没有能见度可言。 我摸着黑来到一个空旷地前,从锦绣图中取出纸鸢,默念口诀,纸鸢徐徐升起,在黑漆漆的夜空中寂静飞行着。 阴冷的晚风吹打着我的身体,我边飞边寻思,从我获得这副身体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四个月了,只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我就将一个近乎无可救药的废物,硬生生拉扯成了一个大修行人。 我来的时候只有我自己,现在我有了个聪明漂亮的女徒弟,认了蜘蛛仙当干娘,又和749局的特异功能小队搭上了线,获得了强援,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离最后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小修行人,大修行人,阿修罗…… 而我只要修至半步修罗,就满足了渡劫条件,我就能舍弃掉这副丑陋的躯壳,提前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青丘从野狐禅向我投来复杂的目光:“据我估计,单单是一座阴庙下的佛光,就足够你到达半步修罗了。” “但要说提前回去,那你是真想多了,断离舍的期限是一整年,少一天都不行。” 我疑惑地问青丘:“假设我提前完成了既定任务,那么接下来,我该干啥呢?” “当然是接着往下修啊。”青丘没好气道:“把这半步跨过去,你就是阿修罗了,再往后等待你的是黄泉境。” “你要尽可能利用这一年的每一分每一秒,把道行往高里修,一年之后,你新学的一切术,你的道行,都是能完整带回到李三坡身上的。” 青丘顿了顿,冲我正色道:“李狐狸你要记住,断离舍,不是让你换副身体接着修行那么简单的,断离舍的主旨,是要让你尝尽人世间的一切苦难和悲痛,从而让你的灵魂得到升华,这才是大头。” “在这场大劫里,你开头的难度是地狱级别的,你身无分文,长相奇丑,腿有残疾地来到这个世上,你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好了起来,最终脱离了最底层的臭水沟,这个值得表扬,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接下来会越来越好。” “诸行无常法印不能白学,请保持对无常的敬畏。” 他独自坐在美丽的曼陀罗草原上,沉吟了许久,告知我了一个残酷的真相: “起始于地狱,终结于地狱……李狐狸,你一年后的结局,一定是比开头更残忍的。” 结局?比开头更残忍? 青丘的这番话,该如何理解呢? 我不再去刻意操控纸鸢,任凭风带着我,在无边的夜空中随机飞行,今晚格外的冷,气温降至了十度以下,纸鸢的翅膀边缘,不断往下滴答着露水。 于是我让心也冷了下来,我所修行的气场,保证了我比其他人修行的都要快——只要有足够充裕,精纯的佛光,境界的突破对我来讲易如反掌。 但这也凸显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一切进行的都太快了,在成为大修行人,并轻松打败悲从喜后,我本能地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目前的自己,已经很接近巅峰时期了。 实际上恰恰相反,李丑与李三坡之间的差距之大,用一整个太平洋的水也填不满,后者的身体,天生就是为修行打造的,堪称万年难遇的圣体,各方面都是顶配。 相比之下,李丑简直是下水道的蛆。 你瞧,问题来了,我一直在用李三坡的惯用思维,来操控李丑的行动,在我的潜意识里,本能地将两者都当成了我自己,这种思维方式,放在如今这个凶险如地狱的环境中,无疑是致命的。 要谨慎,再谨慎,要奸诈,再奸诈,同时时刻保持对未知的谦卑和敬畏,他李三坡能轻松应对的敌人,我李丑未必就能。 他李三坡只靠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就能在陌生异性面前留下好印象,我李丑不能。 他李三坡命好,哪怕遇到再凶险的处境,都有贵人相助,我李丑可没他这么好的命。 在黑暗中飞行,是件非常安全又惬意的事,我可以独自一人,静静地享受孤独,每个人都需要孤独的,最孤独的时候,往往也是直面内心的最佳时机。 我想奶奶了,想老姨,想欧阳薇,姜幼初,她们现在还好吗? 我还想李富强,马义,杨业,白夜天,金炜,许兵仙,兰青歌,以及那个叫鹿岛的古怪阴阳师。 最后一个浮现在我记忆中的人,是一个叫做秦子曼的极美女子…… 我边随风瞎飞,边回忆着过往,坏的,好的,已经得到的,不能如愿的,懊悔的,幸福的,滑稽可笑的,阴森恐怖的,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就是人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下方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声。 我低头瞧去,只见距离我五百米外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大团火堆,火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两个人,这两人正押解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少女,将她狠狠推到火堆边。 哭声是少女发出的。 我本不打算管这种闲事,可当我看到那两人的衣着时,改变了心思,我开始降低飞行高度,操控着纸鸢降落在火堆后方的一处小山崖上。 由于周围能见度极低,所以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悄无声息地落地后,我将纸鸢收叠好,塞进怀里,站起身,朝前方望去。 场面上的两人,是两位白衣蛊师,一男一女,而她俩所押解的那名少女,我凑巧还认识,此女正是四姐的小闺女。 四姐对我有恩,她闺女出事,我不能不管。 我跟苗疆是敌对关系,在野外撞见落单的白衣苗蛊,更没有不杀的道理。 尽管刻意低估了自身实力,但我依旧笃定地认为,现在的我,是有能力通过偷袭手段来猎杀白衣蛊师的。 我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站在原地观看,小闺女被五花大绑着,脸上有血,衣服被撕扯的稀碎,雪白的肩膀露在外边。 第537章 长辈 小闺女哭的很惨,可她只是哭,她并没有求饶,被推倒在地后,她无比怨毒地注视着那两名白蛊。 “妈的,为了抓这小妖精,害我费了这么大的劲,用掉了四朵情花蛊,这才好不容易骗她上了套!” 男蛊师擦着脸上的汗,狠狠一脚踢在了小闺女肚子上。 “呜!” 少女闷哼一声,痛苦地将身体弓成虾形,女蛊师皱了皱眉,对同伴道: “素昂,你能不能别磨蹭了?你答应过请我吃成精的小黄皮子肉,我才同意大老远跟你来的。” 女蛊师说着话,蹲下身,用刀在小闺女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狰狞地笑道:“我听寨子里的老蛊婆说,成精的小黄皮子肉,是延绵益寿,永葆青春的秘药!” “特别是像她这种,不但成精,还修炼出了人形,这般美貌的小母黄皮子,哎呀,这小细皮嫩肉的,这还没炖熟呢,我都已经闻到花朵般的肉香了,真是馋的我直流口水。” 男蛊师五十来岁年纪,女蛊年轻些,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两人皆面黑,瘦,五官具备黑苗的显着特点,丑,坏,阴。 嘿嘿一笑,男蛊师用脚狠狠踩着小闺女的脸,开始解皮带: “急什么?这么美的极品货色,不玩玩就杀,那实在太可惜了,最近几天我忙的不可开交,时间全部浪费在伺候互助会那几位爷身上了,妈的,可把我憋坏了!” 女蛊师听的有些厌恶:“可是你弄过的,我嫌脏,我怕肉不好吃。” 男蛊师解开皮带后,骑到小闺女娇弱的小身体上:“你昨晚上还不嫌我脏,怎么现在反倒嫌弃开了?” 说着,男蛊师故意用舌头,在自己腮帮上顶出个大包。 女蛊师顿时会意,朝男蛊轻轻踹了一脚,笑骂道:“去你妈的!” 我冷眼观看,小闺女被绑的很死,又被男蛊师死死骑着,根本挣脱不开,她索性也不费那劲了,美丽的眸子里带着血腥的杀机,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老男人,带着哭腔冷声道: “老猪狗,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家的长辈已经来了,它会剥你的皮,喝你的血!” 小闺女的这番话,给这俩臭篮子吓够呛,女蛊师一张马脸吓的煞白,戒备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男蛊师也急忙站起身,提好裤子,往远处张望着。 “嗨!自个吓自个。”张望了几分钟,没迎来动静,男蛊师重重松了口气,又在小闺女身上猛踢了几脚: “小妖女,你家的长辈在哪呢?” “她哪还有什么长辈啊?”女蛊师连续翻着白眼:“老黄皮子要是还在,咱们大老远见到你,自然是要绕着你走,如今世道变了,老黄皮子都被麻副寨主抓去,炼成黄皮子蛊了,如今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被副寨主折磨调教。” “老黄皮子死后,鸡爪山的这一窝子黄仙,早散的没影,各自逃难去了。” “谁还顾得上管你这小贱婢啊?” 男蛊师笑着点头:“不错,但副寨主可没本事炼这么大一只黄皮子蛊,这件事,主要是沾了互助会郑青海的光。” 小闺女恨这两人,恨的牙都快咬碎了,躺在地上恶狠狠道:“我说我家长辈来了,就是来了,你不信是吧?” 男蛊师眯着眼低头瞅她:“还嘴硬是吧?那你说,你家的这位长辈,打算给我安排个什么死法啊?” 女蛊师玩弄着手中的小刀,笑道:“一般的死法可不行,一定要越精彩越好。” 小闺女眼珠子乱转着,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在死亡恐惧的高压之下,她一时很难想出一个具体的死法,情急之下,她只得现场瞎编道: “首先,你眼睛会瞎……” 她只是在做最后无意义的挣扎,她也知道,她早已经没有家了,没人会来救她了,她所做的一切徒劳,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可小闺女做梦都不会想到,她胡乱编造出的死法,居然在下一秒,诡异地应验了。 “啊……我的眼睛!” 几乎在小闺女话音落下的瞬间,男蛊师身体剧烈晃动了两下,突然用手狠狠揉着双眼:“我,我特么什么都看不到了!” 女蛊师脸色一白,五官抽搐起来,缓缓后退道:“这荒郊野外,大半夜的,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素昂?素昂?你真瞎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小闺女起初还感到很害怕,但恐惧很快就被复仇的兴奋所取代。 “然后,你耳朵会聋。”小闺女笑的小脸通红。 男蛊师身体又抖了几下,腾出一只手去揉耳朵,他真的瞎了,也真的聋了,他像一只无头苍蝇般,绕着火堆乱转,脸色恐惧到如临地狱。 “接下来,你的整根舌头,会从你嘴里吐出来!” 小闺女的阴森预言,再次应验了,只见男蛊师猛地张大嘴,哇地一声,一大团血箭喷吐而出,喷的女蛊师满脸都是。 “这是?舌头啊!” 一整截舌头,落在了女蛊师的脖根处,她摸着拿起来一瞅,当场吓到炸毛,后退两步,重重坐倒在地。 同样倒下的还有男蛊师,他捂着嘴,在草地上疯狂地打着滚,喉咙里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他的五官在非人痛苦的压迫下,已经彻底变形了,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散发着酸臭味的湿抹布。 “还没有结束。”小闺女挣扎着坐起来,幼稚的小胸脯急促起伏着,笑的开心极了: “最后,你的脑袋,和你那根肮脏的秽物……会同时分家!”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两道淡金色的光,从上下两个方位一闪而过,男蛊师的脑袋和那个部位,同时被金光割离了身体。 两道血红色的喷泉,从伤口里大量喷涌而出,差点将一旁的火堆浇灭。 在亲眼目睹男蛊师以这种凄惨,阴间的方式死去后,女蛊师已经吓到心灵崩塌了,她跪坐在地上,哭着,笑着,指着男蛊的尸体,疯疯癫癫: “啊哈哈哈!” 第538章 丝滑 女蛊笑了没一会,站起身要逃,小闺女的一番话,却将她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跑?我让你跑了吗?” “你的脚筋,给我连根断了吧!” 两道细微的金光,贴地飞行,电闪雷鸣间,轻描淡写地斩断了女蛊的脚后跟。 女蛊杀猪般的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像只待产的母猪似的,不停地哼哼着,呻吟着,满头满脸的汗。 小闺女看的是直乐呵,大胆地命令女蛊道:“爬过来,给我解开绳子。” 女蛊像条狗似地蠕动了过去,用小刀割开绳索,小闺女恢复自由后,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胳膊腿,然后用小脚丫狠狠踩住女蛊的脸: “别动,别想反抗,知道吗?我家长辈就在不远处盯着呢,你敢乱动一下,我立刻要你的小命!” 女蛊杀猪般大哭着:“是,是,小祖宗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我不想来的,他非逼着我来,我看你怪可怜的,让他放了你,他也不听。” 小闺女压根没听,她在为对方设计死法,这回,她想出了一个绝的: “接下来,你全身每一根骨头,都会融化成脓水!” 我皱了皱眉,跳下山崖,一步步走到火前。 刚才,我对男蛊师用出了四部封天里的封眼和封耳,然后用幻术绞舌,让此人舌头连根断掉,最后再用火焰轮止幻化出的佛光,送他去了地狱。 这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四部封天,整个意愿表达的过程非常丝滑,我对此术的威力深感满意。 在没接触白蛊之前,我错误高估了他们的实力,以为白蛊已经达到了修罗境,甚至更高,现在看,白蛊的道行并没有比红蛊,黄蛊高出多少,苗人的修行体系和我们有很大不同,他们将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炼蛊之上。 蛊,如果在暗中发动,其杀伤力是非常惊人的,我只是通过阴灯,间接地接触了金蝉蛊,手臂上就长出细密的虫卵,要不是桑楠楠帮助,我早就是一死人了。 所以由此推断,那些敢深入雨林的修行人,一定都是具备解蛊手段的,公输门不必说,有成套解蛊的木头人,其余的像赶尸家族,养鬼人张之淼,郑青海等人,应该也都具备了特殊的护身手段。 不会解蛊,来雨林等于送死,蛊这东西,是至阴至邪之物,只仗着道行高,仗着肉身的强悍,是远远不够的。 我这么一寻思,就感觉749局那些小年轻还不够行,回头得让卢晓莹再做几套机关人给他们穿戴。 回到现场。 我并没有学过让骨骼融化的幻术,没法再陪小闺女往下玩了。 听到脚步声后,小闺女转过头来,认出是我后,她也显得很错愕:“是你?丑八怪?你怎么来了?” “我家亲戚呢?躲在暗处帮我的那个?它怎么没出来啊?” 嫌弃我挡她视线,小闺女轻轻将我推开,直勾勾瞧向后方的黑暗。 我心中默数,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这倒不是她笨,她没见识过我的手段,自然无法将刚才的阴间画面,代入到我身上。 刚数到三,就见小闺女猛地转过身来,惊恐地注视着我,用力捂着小嘴,缓缓后退起来。 我没空搭理她,来到女蛊师跟前,我蹲下来问她:“刚才听你俩说,你们最近在忙着伺候互助会的人?” “互助会一共来了几个人?除了郑青海,还来了谁?三座阴庙,目前都是由谁来镇守的?” 那女蛊脚筋被切断,疼到撕心裂肺,想不到嘴却很硬,汗流满面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我在寨主面前发过心魔大誓,我若是向外人泄露这些信息,我会立刻魂飞魄散,葬身火海而死!” 这位女蛊和我一样,同样是大修行人,道行比我略高些。 我点了点头:“我理解你。” 话说完,我手掌成刀,正要往她心窝子里插,小闺女急忙跑来阻止:“让我来!” 我让开身,小闺女骑到女蛊身上,用双手拇指狠狠抠她眼珠。 接下来的画面,残忍到已经无法描述了,只能说,女蛊死的比男蛊还要惨。 小闺女完事后,直愣愣盯着下方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哇地抱头痛哭起来。 我寻思完事了,我就走,走出没一会我回头瞧,不禁皱了皱眉,只见小闺女默默地跟着我,始终和我保持着十米距离。 “你干嘛?”我问她。 小闺女也不吱声,来到我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我一个劲磕头,磕的一脸是血。 我连忙将她扶起,替她擦着脸上的血,此时的小闺女,早就没了之前大小姐的傲娇劲,那凄惨可怜的模样,看的人很不是滋味。 “李哥,我瞎了狗眼,我真是坏透了。”小闺女往自个脸上狠狠扇着耳光:“我妈说你是小金童,我还不信,我之前那样嘲笑你,骂你,想不到最后救我的人,居然是你。” 我说我是看在四姐面上才救你的,我欠四姐人情。 我绕开她要走,小闺女又把我拦住,冲冲屈膝拜了几拜,说:“李哥,我求求你,想法子救救我妈吧,她肉身已经毁了,但魂魄还在,如今被一个叫麻阴波的白衣苗蛊囚禁着,日夜折磨,生不如死。” “你只要答应救我妈,我愿意嫁给你当妻子。” 我惊了一大跳,赶忙拒绝道:“我先不说你是黄皮子,就算你是个活人,你才多大?毛都没长的小屁孩子,赶紧哪好哪凉快去吧。” “这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那个什么叽霸副寨主,叫麻阴波是吧?我要先下一趟阴庙,提升下道行就去找他。” 小闺女感激的不行,紧紧拉着我的手,说:“我本名叫黄二丫,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亲哥哥。” 我细细询问她后才得知,那天黄四姐离奇惨死后,黄家几十号亲戚,全部跑没影了,黄皮子和人不同,就算修出人形来了,往往也不太懂人类情感,这倒不是因为坏,动物在七情六欲这块,本就没人复杂。 最后只剩下几个小姐妹,黄二丫就跟着她们一块,打算把四姐的尸体带回山上埋葬了,结果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山顶方向起了大火,不用想也知道,黑苗子已经放火,把她家烧成灰烬了。 第539章 守备情况 黄二丫只得在山脚下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四姐草草埋葬,跪在坟前大哭了一场。 母亲被坏人所害,家也被烧成了灰烬,黄二丫心中悲恨无比,奈何自己道行本就不高,复仇无望的她,接下来只能在雨林四处流浪,风餐露宿。 不久后,小姐妹们也一个个被黑苗下套抓走了,黑苗子有情花蛊,专门用来抓小母黄皮子,此蛊无色无味,形状如花粉,一把撒出去,能随风扩散数十里。 小黄皮子吸食了一定量的情花蛊后,就像被情郎呼唤了似的,自个主动往蛊师那走,根本控制不住。 最后连黄二丫也没能幸免,落入了白蛊手中,想起刚才的经历,黄二丫心有余悸,她宁愿被杀了吃肉,也不要被那恶心男人糟蹋了清白。 我看这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模样,也没地方可去,就把她带去了桑家。 以前我讲过,像四姐和黄二丫这样野生的散仙,是没资格起人名的,只能起一些类似谁家亲戚的昵称,同样是散仙,桑千丝和桑楠楠却有具体的人名,这是因为桑千丝是龙虎山大天师钦点的守庙人,有大天师罩着,桑家自然可以无视此规则。 对于动物仙家来说,有人名的好处可不是一般的大,有了人名,她就有了三分人间烟火气,老天降雷劫时也会稍稍照拂着点,不至于一下赶尽杀绝。 回去的路上,黄二丫跟只小鸟似的,缠着我说东说西,讲她这些日子在山中的各种奇遇,我神色阴晴不定,想着阴庙的事,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听。 到家已经是凌晨了,桑千丝正坐在织布机前忙碌,见我领着黄二丫进屋,她怔了怔,笑道: “嘿,瞧瞧谁来了?” 她伸手对着黄二丫隔空一抓,一道蛛丝闪过,黄二丫被她轻轻拽到怀里,桑千丝掐着小姑娘娇嫩嫩的脸蛋,笑个不停: “叫小姨!” 黄二丫有点害怕地叫了声小姨,桑千丝大为满意,松开她道: “小姨这些日子,天天进山寻你,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你来了,我家楠楠也总算能有个伴了。” 在二楼闭关的卢晓莹,听到动静后也走下楼来,我坐下来喝了口水,跟她们讲749局的事。 特异功能这个概念,是个很新颖的玩意,卢晓莹坐在我身旁,翘起大长腿,听的是一脸的好奇: “师父,你说他们身上没有气场,我就纳闷了,那他们的这些能力,是通过什么来发动的呢?” 我拿湿毛巾擦了把脸,也表示不懂,这种意识层面的东西,迷迷幻幻,别说我了,就连青丘也看不太明白。 以前的旧体系中是没有这些东西,修行人,从来都是通过吸收天地间的各种气场,用气场来改造肉身,修行人的术,也是以气场为资源发动的。 你没有气场,你要发动这些特殊能力,那只有一种可能——意识矩阵和思维投放。 只要经过科学的开发,人脑产生的意识,可以成为一种非常恐怖的武器,我不懂这些,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欧阳薇在场的话,自然能把这些东西讲明白,辩证地看,催眠术又何尝不是特异功能的一种表现形式呢? 我在营地里,曾不止一次提出切磋请求,我想亲身证量这些小年轻的能力,试图将749局的能力体系,和修行人的境界做对比。 除了迷彩服的【暴打老头】无法证量之外,其余四人的能力都可以拿出来做比对。 但他们都以怕伤害到我为理由,拒绝了我的请求。 卢晓莹提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测:“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特殊能力,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忽悠你。” 我说忽悠谈不上,但他们肯定对我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 我和青丘都瞧出,这五人身上的确存在着一种未知的强大能量,这些能量集中在他们背后,以黑光的形式展现出来,目前的猜测是,这很可能和749局发现的里世界有关。 总之厉不厉害,实战之后自然揭晓,废物,是不配当我队友的。 桑千丝带着黄二丫去洗了个澡,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给拿了些吃的出来,黄二丫早就饿惨了,水煮蛋连皮都顾不上剥,整颗吞进嘴里,小嘴被塞的鼓鼓的,边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我们开始讨论攻打阴庙的计划,庙有三座,先攻打哪一座呢? 桑千丝从里屋拿出一张布制的地图来,铺到桌上给我们看: “自从我上回进庙抢夺玉牌之后,三庙守备变的森严了不少,现在别说活人了,就连我家小孩都进不去了!” 她说的小孩,指的是作为眼线的小蜘蛛们。 桑千丝继续道:“三庙分别为镇妖,制邪和藏阴,互成掎角之势,其中的制邪庙,是三庙中最大的一座,此庙下方的空间中,封印着外道妖魔的头骨,也是互助会和苗疆重兵把守之地,外人是极难靠近的。” 我点了点头,头骨中的高维能量,是互助会唤醒罗红衣的关键道具,互助会和苗疆的顶级主力,一定在日夜驻守此庙,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只能暂避锋芒。 桑千丝指着地图上的标记,声线阴沉道:“余下藏阴和镇妖二庙,守卫程度应该宽松很多。” 她对此也犯了难:“柿子总得挑软的捏,哪个更软呢?” 这时,黄二丫伸手道:“李哥,小姨,我知道点事,你们可能用的上。” 我目光一闪:“快讲!” 黄二丫三两口咽下嘴里的鸡蛋,怯生生道:“我被那两个狗男女用情花蛊抓走后,曾听他们议论起这件事。” “好像有个叫郑什么海的人,很厉害,他们说这人是互助会的王牌护法,由此人联手麻阴波,共同坐镇制邪庙。” “而藏阴庙,则由互助会的另外两名护法看守,这三个庙里,只有镇妖庙的守卫最宽松,不过狗男女也说了,镇妖庙下边只存了一截子指骨,也没什么可守的。” 我越往下听眉毛皱的也越紧,郑青海和麻阴波共同镇守制邪庙,此二人正是杀害四姐的真凶,黄皮子蛊就在麻阴波手里。 第540章 夜半惊魂 而且互助会这回来的还不止郑青海一人,余下的两名护法看守着藏阴庙,形势愈加凶险了,要知道,能当互助会护法的,横竖也得是灰奶奶那个级别的。 灰奶奶什么级别?将近万年道行,换算过来,已经接近黄泉境了。 所以制邪和藏阴都没法去,我们只剩下镇妖这一个选择了。 桑千丝抱着黄二丫,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梳着湿漉漉的长发:“好孩子,把你听到的都说出来。” “镇妖庙里的守卫,是怎么个宽松法呢?” 黄二丫眨着眼回忆道:“我只记得他们提起过三大痋主,好像还有郑什么海的徒弟。” 痋主?那是什么? 桑千丝脸色更阴沉了,她轻轻将黄二丫推开,对我们道:“苗疆的战力体系错综复杂,远没有你们想的简单。 “白衣蛊师之上,还有痋主,痋主专修痋术,每一位痋主的出生,都是人间的大不幸,先将特殊命格的怀孕女尸,吊于山洞内,再放出特殊的蛊虫来啃食女尸,将尸身当成养蛊的容器。” “七七四十九天后,女尸会产子,这个小婴儿就是痋主,痋主生来,体内就被植满了虫卵,可以讲,它们已经不是人了,它们的整个身体,已经被演化成了一个……无限趋于完美的蛊。” “痋主生有三眼,眉心正中生长着一只虫眼,虫眼用来加强和蛊之间的联系,同时也是下蛊的法器。” 干娘的这番描述,给卢晓莹和黄二丫都听的有点想干呕,可桑千丝却说,这还不算什么,痋主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存在。 我轻声叹息,我以为白蛊已经到头了,原来白蛊之上还有痋主,痋主上面还有东西。 不过细细一想,这也合情合理,苗疆要是没点硬实力,又怎配和互助会那种全国性的庞大组织合作呢。 卢晓莹手托香腮,看向桑千丝道:“痋主再凶,也凶不过咱们干娘。” 我拍着大腿道:“决定了,先攻打镇妖庙!” “郑青海的傻徒弟,交给我收拾就好了,三大痋主就劳烦干娘处理了。” 卢晓莹甜甜笑道:“干娘随便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这些狗屁痋主崩死!” 桑千丝冲我俩回笑着:“孩子们,干娘这回要让你们失望了,干娘不能陪你们下庙啦!” 我头皮一跳,连忙问她为啥,桑千丝看了眼窗外的黑夜,叹息道: “我昨个晚上入梦,梦见我家盘丝老祖了,老祖说,我即将迎来皮囊劫,特意嘱咐我,让我最近切勿妄造杀孽,免得被骨肉劫所噬。” 所谓皮囊劫,可细分为白骨观和红粉观,此劫一般只出现在修行人身上,但之前我讲过,桑千丝给自个取了人名,沾染上了烟火气,雷劫因此一次次放过了她,代价是,她要经历修行人才经历的皮囊劫。 好在她的皮囊劫,只是一个轻微的表象,来的并不猛烈,只要能恪守规则,这期间不造杀戮,双眼不见鲜血,自可慢慢消解。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苦,桑千丝是我们这边绝对的王牌主力,也是我仰仗的最大资本,不然你说,就我这么个大修行人初期的小比崽子,我何德何能敢下阴庙呢? 这下,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桑千丝这一没,只剩下了我,生瓜蛋子卢晓莹,以及749局的那几个小年轻了。 这个组合叠加在一起,显得既突兀,又不协调,郑青海的徒弟还好说,主要是那三大痋主,我们能对付的了吗? 这还只是防守最薄弱的镇妖庙,就算侥幸通关,接下来呢?余下两庙怎么办? 思来想去,我脑海中突然电光一闪,连忙问桑千丝:“干娘,龙虎山那边有消息了吗?” 桑千丝嗯了声,说:“我问过了,山上的人说,朱天师今个一早就下山了,已经在赶往版纳的路上了,估计也快到了吧。” “这样,再等他三天,三天后他要是还没现身,你们就不必再等了,立刻行动!”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我疲惫地伸了伸懒腰,随便洗了洗,就上二楼道场休息了。 睡到半夜,我模模糊糊感觉到,被窝里钻进来一个又软又滑的东西,鼻子也闻到阵阵浓郁的花朵香气,我起初以为是卢晓莹,但一想不对,我俩的关系可远没到这一步。 反应过来不对劲后,我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抓起被子一掀,就见黄二丫正一丝不挂地依偎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 “你干嘛?自个屋不睡,跑我这搞什么鬼!” 我朝她怒斥道,黄二丫邪魅一笑,手指在我嘴唇上按了按,悄声说:“李哥,你虽然长的丑,却是有本事的真男人,我一直想嫁给你这样的。” “滚!快滚!” 我厌恶地去推她,这丫头滑的像条蛇,光溜溜的双腿夹着我胳膊,小脚丫一踩,身子就顺着我胳膊滑上来了。 她咯咯地笑着,在我耳垂上轻轻咬了两口,用甜丝丝的语气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记仔细了,你别问我为啥,你按我说的去做,准没错。” “等你下了庙,见到那根指骨之后,你千万别跟它对指,而是用眉心去接!” 用眉心?去接? 我疑惑地看向黄二丫,这丫头话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起身,光着身子下楼了。 给黄二丫一闹,后半夜我就再没睡着了,我翻来覆去地寻思,这件事是个因,那它一定也配套地有个果。 可它真的有果吗?这世上有因无果的事多的去了,也许我还没下到庙里,就给坏人害死了,也许小队连庙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在半道全军覆没了,也许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指骨,有的只是个阴惨惨,毛烘烘的怪东西。 有时候善因,引来的往往却是恶果,我应该相信黄二丫吗? 用我的眉心?去触碰外道妖魔遗骨的指尖? 怎么看,这都像是在作死。 …… 这三天我连楼都没下,始终在道场打坐,其实道行已经停死了,没了佛光,打坐也失去了意义,我只是在冥想,在孤独黑暗的环境中,一遍遍审视着内心。 第541章 隐魂珠 任何时候,都应该停下冥想,前路越是凶险难测,越该如此。 都说相由心生,我丑陋的外表,反应的是我的内心,照这个理论推断,我内心一定很龌龊,很阴暗很扭曲,但这件事印证到李三坡身上,却又完全说不通。 我们终于没等来朱天师的消息,三天后,我用对讲机和眼镜取得了联系,他们仨加我们俩,这三瓜两枣的队伍组合到一起,我这个带队的心里属实发虚。 卢晓莹已经为三瓜制作好了解蛊用的机关人,提前装进了锦绣图了。 这姑娘毕竟涉世不深,她的幻术修行之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卡壳,她始终无法洞悉出诸行无常法印的真谛,她不得不先放下幻术,专攻墨家的术,好消息是,她利用这些天的时间,掌握了些许非攻流派的高维展开。 现在,她可以使用一些陷阱机关术了。 这天一大早,我们师徒二人整装待发,准备出门跟三瓜汇合,这时候桑楠楠来到跟前,递上来两颗鸽子蛋大小的白玉珠子。 “我娘昨个半夜,去盘丝洞渡劫了,她临走前,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桑楠楠奶声奶气道:“此物名叫隐魂珠,戴在身上,能改变你们的外貌,声线,并藏匿气场。” “我娘说了,你俩在木匠群里说过话,那些臭木匠,已经锁定了你们的声线,有了隐魂珠,万一半道遇上木匠门的人,他们就认不出来你们了!” 我紧握着隐魂珠,心生感激,没猜错的话,公输门派出的第三拨高手已经进入雨林了,这回,公输门出动的,是真正的核心主力。 桑千丝提前得知了消息,怕我们半道遇害,所以特意为我们准备了此物。 要知道,卢晓莹是墨家的唯一传承,正被公输门所通缉,即使巧妙易容也无济于事,只要打照面,那些高手一眼就能瞧破她的底细。 而有了隐魂珠就不一样了,在桑楠楠的认真教授下,随着隐魂珠的开启,我的声音比之前粗沉了许多,外貌变成了一个眼角爬满皱纹的中年男人。 卢晓莹则变成了一个20来岁的帅气小伙,声音也变的爷们了不少。 重要的是,环绕在她身上的墨家能量,彻底消失不见了。 女孩错愕地注视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好奇又兴奋,她先是摸了摸结实平坦的胸膛,然后顺着腹肌往下摸,摸到牛仔裤拉链时,想想觉得不妥,脸唰地一红,急忙缩手回去。 告别桑楠楠后,我和卢晓莹恢复到本来姿态,离开家,前往约定的碰头地点。 走出好远,我回头瞧去,只见黄二丫正慵懒地靠在门框边,冲我一个劲地魅笑。 半个多小时后到达碰头点,我一眼瞅过去,只见三人正并排蹲在一个小土沟里,探出脑袋伸长脖子,警戒地扫视四周。 呆的像三只土拨鼠。 “出来吧。”我给三人喊出来,简单给卢晓莹介绍了下:“这是眼镜,能力是禁言师。” “这两位分别是少年和妇女,少年的能力是失败者,妇女是因果律。” 三人都背着笨重的大登山包,身上同时冒出刺鼻的清凉油味,看样子这段日子以来,他们没少被蚊子蛰。 眼镜走上前,热情地跟卢晓莹握手,那对姐弟表现的则比较冷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蹲在地上,给三人简单画了个地图:“这是镇妖庙,这里守备最松,以咱们目前的实力,只能去这里。” “郑青海的徒弟,就在这庙里,另外里面还有三位痋主。” 卢晓莹从锦绣图里取出机关人,让三人穿上,顺带着给他们讲解了什么是痋主。 妇女看了眼地图,说:“对面四人,咱们五人,应该提前分配好战斗资源。” “郑青海的徒弟,谁来对付?” 我指了指自个:“我。” 妇女点头,又问:“三位痋主呢?” 我又指了指自个:“还是我。” 想想觉得欠妥,我又补充道:“我败下阵来,你们再上。” 妇女开始皱眉了。 眼镜摸着下巴想了想,说:“这样吧李哥,我们三人联合小卢,来对付这些痋主,等你收拾完那个幻术师,你就来帮我们。” 我说行,到时候再看吧,起身就走到前面带路,同时开启了隐魂珠。 这三人的世界里,除了特殊能力以外,什么都不剩下了,见我和卢晓莹瞬间改变了模样,三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妇女轻声说: “你们这个【变色龙】的能力很强,749里有不少类似的能力,但好像都不如你们。” 卢晓莹摸了摸凸起的喉结,显得很不适应,用爷们味十足的口音问那三人: “所以三位同学,代表的是749的最高战力吗?” “我们差远了。”眼镜笑着回道:“有比我们更厉害的,甚至一些特异功能者,由于太过危险,被749收容在特殊的房间内,只有最极端的情况下,才被允许外出。” 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突然开口道:“那些不是人,是怪物。” “对了小丁,你跟李哥解释下你的能力,上次没说清楚。”眼镜拍了拍少年胳膊。 这个叫小丁少年头都不回道:“你解释吧,我懒得说话。” 眼镜尴尬地笑了笑,对我道:“小丁的能力是【失败者】,这个能力会确保他在和任何人的比赛中,一定会落败,看似很废物是吧?” “然而事实是,比赛的内容由完全小丁来决定,当他提出比赛邀请时,对方是无法拒绝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会以压倒性的劣势落败。” 我听懂了,【失败者】和【美食家】一样,也属于幻境的一种,少年可以充分利用幻境规则,向对方提出类似“谁先死”之类的比赛邀请,反正最后失败的一定是他。 有点意思。 但这种特殊能力,看似是幻境,却和幻境有着本质区别,我不确定八字真言和诸行无常法印能否破解。 第542章 开枪 “那么因果律呢?又是什么?”卢晓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妇女。 妇女边走边答道:“简单理解,就是否定一个结果,用完全相反的另一个结果来取代它。” 我和卢晓莹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寒气,难怪这人的能力被749局评级为S-,位列五人之首。 谁能想到呢,因果律的效果竟然这般逆天! 清晨的阳光撒进树林时,被浓密的枝叶分解成了一道道金色光柱,从光柱中能看到灰尘活动的轨迹,天还早,但天已经燥热起来了。 卢晓莹轻巧地跳上一块三米多高的巨石,蹲下来,惊悚地注视下方的妇女: “也就是说,如果有同伴死亡,你可以发动因果律,改变他的死亡结果?” “不是改变,是用完全相反的结果来取代。”妇女抬头看向她,淡然道。 一旁的眼镜补充道:“简单讲,相反的结果就是同伴复活,敌人死亡。” 见卢晓莹往下伸手,少年以为是要拉他,就将手伸上去,谁知卢晓莹却冷冷将少年的手拍打,招呼我道: “师父,来!” 我说我自个能上,不忍驳了她的面子,我只好抓住卢晓莹的手,被她轻轻一把拽上巨石。 那少年被拒绝后,小脸微微一红,后退几步助跑,用力跳了上来。 等大伙都爬上巨石后,我问妇女:“你这个能力,听起来太无敌了,它是不是存在某些弊端呢?” 妇女用嘴咬着皮筋,将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有弊端,首先因果律对同一目标,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我点头,这合情合理。 “第二,因果律有可能触发时间悖论。”妇女甩了甩马尾道:“所以我的S后面带个减号。” 我们继续朝着阴庙前行,路上我又问她:“什么是时间悖论?” 妇女摇头:“很难解释清楚,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BUG,比如时空错位,又比如让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触发时间悖论的几率大约在十分之一。” “另外,每次使用因果之后,我身体会脱力一段时间,需要人保护。” 我分析了妇女的能力后,对她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安排你直接参战,你是队伍里的奶妈,留在最后面复活人用。” “你脱力的时候,我尽量护着你。” 妇女嗯了声。 那少年一直是高冷性子,不怎么主动说话,也不知脑子抽筋还是咋了,突然埋汰了她姐一句: “她奶量不行,水蜜桃而已。” 妇女脸一红,瞬间暴怒,冲上来用胳膊夹住少年脑袋,猛猛地就是一顿爆锤。 少年被揍的满头包,委屈地揉着眼泪。 眼镜冲姐弟俩使了个眼色:“别胡闹了,把武器拿出来吧!” 这三人卸下登山包,一人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冲锋枪,和挂满弹药的战术皮带。 我以前经常阅读军事杂志,他们的枪我凑巧认识,是国产CF05式轻型冲锋枪,使用9MM子弹,弹夹为25发装,此枪威力尚可,能轻松击穿普通钢板,射程中等。 不用想也知道,这批枪械是当地军区专门给他们空投下来的,三人似乎都经受过系统的枪械训练,装弹动作非常娴熟。 眼镜还特意给我和卢晓莹各准备了把冲锋枪。 我皱眉:“这种玩具,下次就别往出带了,你们的肉身能防御子弹,敌人又何尝不是呢?” 眼镜沉默片刻,还有些不死心,固执道:“远程偷袭的话,应该会有效果。” “他说的没错,这种程度的破铜烂铁,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一旁的灌木深处,突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女声,眼镜和姐弟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举着枪连连后退。 不大一会功夫,从灌木里走出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 我直勾勾注视这女子,瞳孔猛烈收缩着,我没顾得上看女子的长相,而是将目光锁定在她前胸那个大大的“鲁”字上。 在鲁字下方,还用金线绣着些小桃树。 我们之前才从干娘那得到消息,公输门的第三拨高手,已经到达雨林了,结果就这么巧地给碰上了。 公输门内部,用树木刺绣来划分实力身份,男子绣柳,女子绣桃或绣杏。 我瞧这女子前胸的桃树刺绣共计五颗,比悲从喜整整多了三颗,也就是说这女子的实力,比悲从喜整整高了三个档次! 一股浓烈的死亡预兆,立刻席卷我全身! 见我直视她胸口,女子不但不生气,反而呵地笑了声:“看够了没有?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看啊?” 我目光扫向女子面部,她看起来很年轻,大约和我同龄,长相非常美艳,肤白似雪,眸子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和暴戾。 公输门是卢晓莹的死对头,在看到对方五颗桃树的身份象征后,可给这姑娘吓坏了,本能退到我身后。 女子轻甩着血色的长发,目光略微在我和卢晓莹身上一扫而过,看向后方的眼镜: “小四眼,来拿枪打我!” “打啊?” 见眼镜始终不动,女子瞬间暴怒起来,冲她疯狂地尖叫起来:“小奶狗,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啊?” “你再不开枪,我把你剁碎了喂树!” 女子的叫声太大,太突兀,音波中带着恐怖的高维气场,眼镜被吓的连连后退,小脸煞白。 这些孩子都是初入江湖,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也小,我大步走上前去,从眼镜手里抢过冲锋枪,朝女子抠动扳机。 枪却没响。 “那个,保险没开。” 眼镜哆嗦地帮我拨开保险,我端起枪,朝那女子打了一梭子子弹,枪响声惊的鸟雀乱飞。 那女子不躲不闪,站在原地,我和她相隔不足三米,25颗子弹全部命中她,女子被打的东摇西晃,却一点皮都没受。 连白衣都未曾破洞。 “疼,好疼!哈哈哈!” 她兴奋的抓耳挠腮,揉了揉胸脯,然后有恃无恐地走上前,朝我的冲锋枪抓去。 在隐魂珠的伪装下,我和卢晓莹的外观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们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女子虽然只有一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修罗境强者。 第543章 网名 快速权衡利弊后,我没敢轻举妄动,事实证明,我做出的选择是绝对正确的。 下一秒,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我的冲锋枪被女子手掌触碰之后,发生了诡异的木化,一秒之后,金属枪械竟然变成了纯木制的,就连重量也减轻了不少。 在场众人,看的无不惊悚交加。 女子从我手中抢走木枪,轻轻捏着碎木渣子,拍了拍手,笑着看向眼镜: “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小奶狗?” 这时,树丛里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我脖颈开始冒冷汗,我刻意将气场调到低频率,一直谨慎地扫视四周,公输门来了两个高手,我竟一点都没发现。 不对,是三个! 又一个身穿古代白袍的女子,钻出树丛,款款走到我们面前,这女子梳了两根小辫,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同样是标准的美人胚子,身段亭亭玉立。 这女子胸口上,同样绣着五颗桃树。 这对姐妹花打扮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站在我们跟前,眼神在我们每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空气已经紧张到凝滞了,场面肃杀至极。 对峙了一小会,梳小辫的女子噗嗤一笑,指着身旁女子道:“我这个妹妹性格有些乖张,你们被她吓着了吧。” 我微微踮起脚尖,瞧向二女身后的灌木,灌木里还躲着第三个人,但那人却不知出于怎样的原因,迟迟没有现身。 “呦?这位大哥?对气场的感知很敏锐啊?” 见我有意无意地看向后方,梳小辫女子笑着来到我面前。 她叫我大哥,是因为隐魂珠将我变成了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她打量了我几下,很轻浮地用鼻尖在我身上嗅了嗅,眉头微微皱起: “大哥,你身上很浓的血腥味啊,杀过不少人吧?” “彼此彼此。”我冷声道。 女子用手指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小辫,抬头看向我:“我叫十三尺,她叫血锥,我们是公输门的人。” “听过公输门吗?” 这时候你如果说没听过,反而会让对方生疑,不如讲实话。 “听过。”我说。 女子满意地嗯了声,又指了指身后的灌木:“后面躲着的是老怪物,老怪物有些古怪,你不用理它。” 血锥,十三尺,老怪物。 我想起这三人是谁了,我曾在木匠群里见过她们,她们在群里的网名,也是她们在公输门中的代号。 我没记错的话,老怪物的网名应该是叫“我一辈子只削木头”?那天十三尺还在群里骂过它。 十三尺摸了摸我的脸,绕过我,边玩着小辫,边在每个人身边溜达。 “好美的小家伙。”十三尺饶有兴致地看向那少年:“高中生?” 见少年眼角还挂着泪珠,她伸手去抹,少年有些不适地扭开头去。 “你们是官家的人吧?”看了眼妇女和少年手中的冲锋枪,十三尺好奇地问道:“哪个部门的?” 姐弟俩属实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姐姐将弟弟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去。 眼镜也吓的腿直打摆子。 这才是他们该有的反应,这三人虽然没接触过修行,但第六感已经清晰地告知了他们,敌人很强大,强大到致死。 “你们俩是修行人,你们三个却不是。” 十三尺对我们这个队伍,愈发感到好奇了:“但我却从你们三人后背处,看到了一团黑光,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是749局的人,是特异功能者!” 灌木里传出一道苍老的男声。 十三尺恍然大悟,瞬间来了兴趣,绕着那三人不停转圈:“说说看,你们都是个什么能力?” 我冷哼道:“姑娘真敢问,这个要是告诉你了,我们以后可没法混了。” 十三尺转身看向我,脸上笑容一收,很快又灿烂起来: “大哥,我看你很面生,你是何门何派的,怎么能跟749局的人走到一块了呢?” 在这个江湖里,但凡和官家有染的,都是让人不齿的。 我说:“我无门无派,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临时组个队罢了。” 十三尺站在我身后,对着我脖子不停吹香气:“组队要去哪啊?” 血锥阴阴地威胁我道:“你如果撒谎,老怪物会第一时间察觉,老怪物最讨厌别人撒谎了!” 灌木里的那对苍老眸子,散发出滔天的血腥杀机,死死锁定着我,我却不加理会,故作轻松道: “每一个来版纳的人,都是奔着阴庙来的,我们也不例外。” 怕被问及更多信息,我回答完,立刻反问她道:“你们呢?” “我们也要去阴庙。”十三尺在我大腿上轻轻掐着,在我耳边吹气如兰道:“但不是现在。” “大哥,你身上有股黄皮子味,很香,很好闻。” 血锥从白袍里取出三幅画像,递到我跟前:“有没有见过这三个人?” 我拿着画像一瞧,前两幅分别是我和卢晓莹的素描人像,第三幅则是悲从喜的生活照。 我面不改色道:“没见过。” 血锥来到卢晓莹跟前,仔细打量着她,皱了皱眉道:“你有点不对劲,具体哪不对劲,说不上,但我总感觉你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女子好尖的鼻子! 在隐魂珠的影响下,卢晓莹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从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帅气的小伙,身上的墨家能量也都被完美地藏匿起来,可饶是如此,还是让血锥嗅出个端倪! 卢晓莹吓的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十三尺也走过来闻了闻:“确实不对劲。” “一股小姑娘味!” 二女放荡地捂嘴娇笑。 我重重松了口气,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我已经将体内的全部佛光,暗暗调集到了掌心,一旦卢晓莹的身份被识破,那说不得,我会立刻对二女发动幻术。 放过卢晓莹后,十三尺绕到我正面:“我们和本地的黑苗有些过节,照片上的男人,是我们的干爹,从小把我们养大,最后却惨死在这些苗狗手中。” “是啊。”血锥冲我投来精神病人般的笑容:“这些苗人杀了他之后,还拿着他的手机,在我们木匠群里笑,笑了足足十几分钟。” “笑的可坏可坏了。” 我指着自己的画像道:“他是你们的爹?” 十三尺没好气地抢走画像:“你搞错了,不是他,这对男女是墨家的人,公输门正在重金悬赏她俩。” 第544章 凉亭 她将画像递给其他人看,大伙都摇头表示没见过。 我叹着气道:“老妹啊,这地方的黑苗真不是东西,你哥也被他们害惨了,哥中过一回金蝉蛊,差点小命就没了。” 十三尺眼睛一亮:“哥,我们组队吧。” 她转过身去,走到血锥跟前,在对方白皙美丽的脸庞上亲吻起来: “我听说,这帮黑苗还寻了个叫做互助会的靠山,如今三座阴庙守备森严,极难攻打。” “不过,这种情况下,苗寨会变得很空虚,这附近有五座大型苗寨,我们打算趁机血洗一番,顺便找到杀害悲大哥的元凶。” 血锥起初很享受十三尺的亲吻,脸色微微发红,樱嘴里不时发出娇喘声,但这满头红发的女子翻起脸来,却比翻书还快,突然猛地推开十三尺: “小贱货,别当着外人的面搞这些啊!” 十三尺被推倒在地,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如桃花地对血锥道:“我是做给老妖怪看的,老妖怪最喜欢看我们亲热,我喜欢让他干着急,流口水,却又得不到,折磨死他!” 血锥想了想,轻轻扑过去,将十三尺按在草地上,二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耳鬓撕磨起来。 灌木里传来野兽般的愤怒嘶吼。 我看的是直摇头,这三人的关系,有够扭曲的。 十三尺媚眼如丝,双手被血锥牢牢按住,扭头看向我:“哥,一起吗?” “多个人,多个伴,说不定今晚夜深无人时,我和血锥妹妹,会来你帐篷找你哦。” 我笑了笑:“好提议,不过老妹你看,咱们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强行组队的话,咱们肯定要拖你后腿。” 十三尺:“别说拖后腿了,拖我裙子都没问题。” 上方的血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小浪蹄子,其实你只是嘴浪,玩真的,你反而不敢了。” 她俩继续在草地上翻滚,动作已经隐晦到无法描述了,灌木里的老怪物不停喘着粗气,看的欲罢不能。 我冲众人使了个眼色,缓缓后退,悄然离开。 走出好远了,听到十三尺媚笑道:“听说大名鼎鼎的养鬼人张之淼,今日要去攻打制邪庙,一会屠完苗寨,咱们去瞧瞧热闹呗。” 很快,说话声就被喘息声取代。 我一声不响,带着众人快步前行,一口气走出二十余里远,这才停下休息。 我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蹲在小溪边,捧起一把水洗脸,双手却抖的厉害。 刚才,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卢晓莹夹着腿蹲在我跟前,问我:“师父,刚才如果动起手来,我们真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我简单洗了把脸,站起身道:“两个女的都是阿修罗,老怪物道行未知,但比她俩只高不低。” “和之前两次不同,公输门这次派出的是真正的大高手,是鲁班术的最顶尖传承,随便选个出来,749的人我不清楚,但咱俩不可能撑过一分钟。” 眼镜和姐弟也来到我跟前,惊悚地看向我。 我不止一次说过,道行,并不是决定斗法胜负的关键因素,关键在于向高维表达意愿的能力,也就是术。 我当初曾在巨大道行差距下,用幻术硬生生逼退了接近黄泉境的灰奶奶。 当血锥让冲锋枪木化的瞬间,我感到了一种很可怕的死亡压迫,这感觉和当年在阴间加油站,遇到阴天娘娘时一样,我可以很笃定地说,十个悲从喜也赶不上血锥的一根手指。 只能说差距太大。 “鲁班?所以他们的能力,都和木头有关吗?”想起木枪破碎的画面,眼镜心有余悸。 我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镇妖庙已经不远了,咱们运气不错,跟公输门的人完美错开了,等她们屠完五座苗寨,还要去制邪庙观看张之淼和郑青海斗法,至少这几天之内,应该不会见到她们了。” 走到中午那会,雨林里的热浪四面八法袭来,热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了,我们找了个树荫坐下,简单吃了点压缩饼干,喝了些淡水。 卢晓莹不停拉扯着背心领口,拿出地图看了眼:“镇妖庙就在前方不远了!” 我点头:“一会到了跟前,找个制高点埋伏好,我先把庙里边的人引出来,郑的狗徒弟交给我对付,至于你们四人,想办法拖住那三位痋主,不要和他们硬拼,知道吗?” “等我收拾完狗徒弟,咱们再合力啃这三根硬骨头。” 众人都点头,那少年想了想,问我:“万一你败给狗徒弟了呢?” “比方说,你被他丢进幻境了,连我姐的因果律都救不了你?” 我说那就不用打了,你们四个赶紧丢下我逃命吧,跑的要多快有多快。 他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立刻问他:“你们连续两次败在此人手下,这人的幻境是个什么样?你给描述下。” 少年唇红齿白地答道:“是一大片漆黑色的麦田……” 我摆手道:“可以了。” 一切幻术师的幻境,都是由自身真实经历打包的,我对此人的经历完全不感兴趣,我已经洞悉了诸行无常法印,寻常幻境根本困不住我分毫,我只需要有个大概念想就够了。 眼镜从包里取出一罐杀虫剂:“这是749局针对蛊虫,最新研制的,毒性非常大,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我不置可否道:“试试吧,但别抱太大希望。”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继续前行,走了二十来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悬崖。 这地方之前我们来过,同样是那个小悬崖,悬崖边种着高大的芭蕉树,当时我躲在树下,用阴灯偷袭了黄衣蛊师。 偷袭事件过后,苗疆学聪明了,在悬崖上也布置了岗哨。 此刻,悬崖边上搭了个布制凉亭,里面镇守着八名白衣蛊师,男男女女,环肥燕瘦。 凉亭正中摆着口大钟,一旦发现敌情,他们敲钟,阴庙里的高手能立刻听到。 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端详着凉亭,示意众人原地等待,我一个健步窜出来,急速朝着凉亭走去。 第545章 起来,坐下 那八名白蛊大老远瞧见我,一个个都警觉的不行,齐刷刷站了起来。 “不用起来,坐,都坐。” 我边朝他们走去,边大度地摆手道:“我上次开会时就讲过,咱们互助会和苗疆是兄弟,兄弟之间,不搞这样的形式主义。” 见我说话拿腔拿调,走路行云带水,表情和蔼亲民之间,又带着一种鼻孔朝天的高高在上,八人当时都有些懵,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有个女蛊师抱起铜柱,就准备要敲钟示警了。 一个脸色焦黑的老头拦住女蛊师,然后疑惑地看向我:“阁下是谁?” 我双手背后,微笑着朝他颔首:“很好!很有精神!” “你们要向这位老人家学习,时刻保持高度警觉,要发挥主人翁的精神,以饱满的热情,以坚强的斗志,以钢铁般的决心来誓死守护阴庙。” 老头楞的嘴张成O型,手里的半牙西瓜掉在了地上。 我要是27,8的小年轻,这种话就不适合我说,说出来也没人信,但在隐魂珠的影响下,我成为了一个五官严肃,一脸官相的中年人,身份这么一转变,那感觉立马就不一样的。 说话的功夫,我弯腰走进凉亭,先是赞许地看了眼怀抱铜柱的女蛊师,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餐巾纸,擦掉她额头的汗珠,然后又看向凉亭里,圆桌上的那盘西瓜,不禁皱眉: “我跟小郑特意交待过,要紧抓基层蛊师的待遇,这大热天的,小郑就给你们弄来这点西瓜吃?真不像话!” 一个年轻蛊师抱怨道:“郑青海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这些西瓜,还是我们自己摘的呢。” 我闻言后,眉头锁的更紧了,突然来了句: “这个月的防暑费,你们收到了吗?” “还有防暑费?”那老头一脸惊疑地看向我:“我们怎么不知道?” 我双手搭在老头肩膀上,按着他坐下,老头是这些人的首领,他一坐,其余人也就跟着坐下了。 老头问我:“恕老朽眼拙,阁下?是郑青海的上级吗?” 我微微笑着,拿出烟来,老头帮我点上,我吞云吐雾道:“我既是他上级,也是他的第四任继父。” 瞧我这五六十岁的年纪,众人也没半点怀疑,很快又有人举手问我:“咱们一个月有多少防暑费啊?” 我说:“红衣五万,白衣十五万,你们都没领过吗?” “该不会是小郑这孩子,把这笔钱私吞了吧?”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怒骂起来,我趁乱走到老头身后,冲他连点了五指烟山。 每点一指,老头就苍老十岁,这五指点完,老头整体急速干瘪,皱巴起来,白发掉的一根不剩,一头栽在圆桌上,当场毙命。 口鼻里涌出大量黑血。 我烟山发动的相当隐蔽,抬指动作控制的很细微,可这些白蛊都是在我之上的大修行人,当场就瞧出了端倪。 七人脸色皆大变,唰地站起来,恶狠狠看向我,眼瞅着要对我发难,谁知下一秒,七人又同时诡异地坐了回去。 继续吃着手中的西瓜。 吃了不一会,有人指着老头的尸体惊呼:“怎么回事?古洞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 “你是谁?”七人惊惧地看向我,齐刷刷站起身,下一秒,再次坐回原位。 我满意地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四部封天中的封神,此幻术能反复抹除敌人的记忆,这些白蛊,是最佳的实验小白鼠。 其实749局的那个少年也具备抹除记忆的能力,但封天是整体抹除,让对方彻底忘记我是谁,以及遭遇我后所发生的一切,而少年只针对姓名等细节抹除。 在他们重新坐下后,我用烟山又杀死了一人,六人目睹了我杀人的全过程,脸色皆大骇,刚想起身,又被我重新抹除了记忆。 我一遍遍进行着证道,在烟山和封神的交替使用下,凉亭里的活人越来越少。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在短时间内,对同一目标连续使用封神,效果会快速衰减,这些蛊师一生钻研养蛊害人之术,严重欠缺精神层面的修行,衰减在他们身上体现的并不明显。 如果换成精神力量强大的人,封神至多只能生效一次。 几分钟功夫不到,凉亭里的八人无一幸免,全部死于极致的衰老之下,死相凄惨无比。 反复使用封神,对佛光的损耗很大,但我根本不在乎,和之前的阴气不同,佛光是能缓慢恢复的,即使用到见底,也能补满,相比这点微不足道的损耗,证道更为重要。 我深吸口气,盘坐在一具尸体之上,冲远处众人招手。 卢晓莹对我的阴森手段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倒没说啥,可给749局的三人全看傻眼了,三人围到我跟前,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太恐怖了!”妇女小脸惊的惨白,对我颤声道: “从第三人称视角观看,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这八个人起身,坐下,起身,坐下……每循环一次,就有一人快速衰老,死去!” “你这……绝对不是幻术,是妖法!” 那高冷少年也一改往日的高冷模样,兴奋地指着我蹦跶:“他的能力可以被评级为S,不,至少也是S+!” 眼镜更是把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的听力可覆盖百米范围,我清楚地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抛开幻术不讲,光是你这大忽悠的手段,我几辈子都学不来。” 妇女冲同伴道:“你们发现了吗?他忽悠起人来理直气壮,面不红心不跳,演的自然又真实,有那么一瞬间,我都差点把自己代入进去,以为他就是郑青海的上级了。” 卢晓莹无奈地冷笑:“这算什么,我跟他本不认识,这混蛋只用三个字,就让我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他,从深城一路来到滇南。” “路上我就在想,这人别是人贩子,或者色狼什么的,不行,我得试试他,他如果对我不怀好意,我就一刀杀了他!” 妇女连忙好奇地问卢晓莹:“你试出来了吗?” 卢晓莹叹了口气:“我刀都买好了,来昆明的第一个夜里,我故意提出开标准间,他同意了,我把刀偷偷藏在枕头下面,紧张的一晚上没睡着。” 妇女又问:“那他呢?他有没有半夜上你床?” 卢晓莹哭笑不得:“他睡的像个死猪一样!一觉到天亮!” 大伙都笑。 第546章 庙前 等众人将尸体拖出凉亭之后,我睁开双眼,佛光恢复的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山谷中的阴庙。 庙外空空荡荡,四周不见一个活物。 我转身看向妇女:“你的因果律,射程有多远?” 妇女答道:“以凉亭为圆心发射的话,到不了庙门跟前,一半是够的。” 我说行,你不用下去了,就待在凉亭里,我们一会往庙跟前走,快走到你射程的极限时,你对讲机吱一声。 妇女痛快地答应着。 我又看向眼镜:“你再跟我描述下你的能力。” 眼镜摘下眼镜,用布擦拭着:“我是一名禁言师,我可以在对方不知晓的前提下,暗中圈定一个特定的词缀,对方如果说出这个词缀,就会立刻遭遇很大的不幸。” “这些不幸包括但不限于癫痫,发疯,烈焰焚身,肢体或内脏消失,大面积骨折,强烈的自杀念头,无法控制的自残行为等等。” 我想了想,又问他:“那你怎么确定对方一定会中招呢?他如果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你怎么办?” 眼镜其实长的挺好看的,颜值并不输给少年,只是他这个近视度数实在太高了,镜片过厚,就导致他看起来比较呆。 他重新戴上眼镜后,说:“我会视情况,尽量挑选对方最可能触犯的词缀,如果对方不说话,我会改变策略,将禁言术扩大到禁止某一特定动作。” “比如禁止笑和哭,禁止发怒,抖腿,禁止挖鼻孔。” 我突然问他:“可以禁止比划手势吗?” 眼镜摇头:“无法限制合理的本能动作,比如手指的运动,或者皱眉,眨眼,呼吸,行走,跑步,嘴唇下意识的开合,这些都是不能被禁止的。” 我听明白之后,就招呼众人下山,走之前,我特意对留守的妇女叮嘱道: “如果发现外人靠近凉亭,你立刻对讲机告诉我!” 妇女之前并不太把我当回事,在亲眼见识到我的手段后,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立刻认真地答应道: “是,领队!我会尽量隐蔽自己,不拖队伍后腿!” 下山后,我领着卢晓莹,眼镜和少年朝着山谷中的阴庙缓缓前行。 山谷无风,阳光照不进这里,除了脚踩在落叶上的咯吱声外,什么也听不见,整个山谷的生机,似乎都被前方的漆黑阴庙所吞噬一空了。 我应该紧张吗?不应该,和我此前的经历相比,这并不算什么,我应该不紧张吗?更不应该,我和当年的李三坡相差甚远,同样是面对未知的敌人,李三坡能笑,我不能。 走到快一半路程时,对讲机里传来妇女的声音:“到达射程极限了!” 我停步,用脚在泥土上划出一道横线,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后退了三步——妇女是小队存活的最后王牌,我们必须时刻身处因果律覆盖到的范围之内,同时,妇女本身的安全也要得到保障,她必须藏身于斗法的范围之外。 我不用解释,众人也知晓我的意图,划好线后,我边快速扫视四周地形,边对众人密语道: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庙里藏了四个人,分别是郑的徒弟以及三个痋主,其余的猫狗可以无视。” “三个痋主现身后,少年立刻用【失败者】控制一个,拉去幻境比赛,眼镜看情况,对剩余两人下达禁言术。” “至于你。”我冷冷看向卢晓莹:“你道行在我之上,我会的一切幻术,也都传给你了,我不限制你,自由发挥好了,记住,多用哭悲保命。” “火雷弩就别用了,那玩意动静大,威力小,属实鸡肋。” 卢晓莹点着头:“知道。” 我还不放心,又将阴如意交给了她,这姑娘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回头没法给青丘交待。 这只水晶狐狸造型的小阴如意,外表只出现过一道细微的划痕,是当初我在阴间假冒女管家时,被阴物欢喜佛捏手后留下的。 卢晓莹欢喜地把玩着阴如意,冲我甜甜一笑:“师父,你对我真好。” 在我的教授下,女孩轻轻咬破指尖,往阴如意上挤了一滴鲜血后,完成了认主仪式,这样一来,在她将死的那一刻,阴如意能通过损耗自身,替她抵挡死亡。 我有降魔咒在手,阴如意就显得鸡肋了,索性送给她用,人皮阴灯也在她手里,同时青丘也会在暗中指导她,我不用操心她的安危了。 我让卢晓莹躲到右侧的一块大石头后边,让眼镜和少年躲进左侧两颗大树后,人员布置妥当了,我通过对讲机向凉亭里的妇女下令: “敲钟!” 咚!咚!咚! 三记悠扬的钟响,在整个山谷中回荡,当钟声响过后,前方的阴庙里却迟迟不来动静,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了。 首先是所谓的战术指定,有这个必要吗?我说过,越往后面,斗法的过程就越快,可能打照面三两分钟之内,胜负就分晓了,可能一旦动起手来,一切就不按计划走了,我突然又不自信了起来,万一我输给郑青海的徒弟呢? 等待的过程中,眼镜冲我们密语道: “管它有用没用,拿杀虫剂在地上喷一个大圈,至少能阻挡一些爬虫……” 我们刚喷好圈,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从黑漆漆的阴庙深处,走出三个模糊的人影子。 这三人都身穿抹布颜色的麻衣,满头灰发,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拐杖,都已是迟暮之年的老人了。 卢晓莹密语道:“如果迷彩服在,他的【暴打老头】能力会派上用场。” 少年摇头:“暴打老头不针对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这三个老爷爷,看上去都一百好几了。” 这三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苗疆痋主了,我站在正中,和三人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我眯着眼瞧过去,只见三老的眉心处,各生长着一只巨大的虫眼。 第547章 赖康 我相信大多数人没见过虫眼长啥样,我简单描述下,它和动物的眼睛完全不同,虫眼是由上千枚复眼所组成的,这些复眼生长的非常微小,每一只都能单独转动,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蜂巢结构复合体。 鸽子蛋大小。 三老本来的眼睛,瞳孔已经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浑浊的眼白,和干娘描述的一样,三人皮肤呈死灰色,脸上,胳膊腿上长满了黄褐色的细密虫卵,这些虫卵半透明,能清晰看见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由于虫卵的密度太大,使他们的皮肤看起来像疙疙瘩瘩的蛤蟆皮,不断往外流淌着血脓,就连嘴唇上以及眼皮四周,也都长满了虫卵。 如果一个同时具备密集恐惧症,昆虫恐惧症,恐鬼症和尸臭恐惧症的人看到这画面,会当场吓到口吐白沫,休克在自己的尿中,我说这三老不是人,可他们比鬼还恐怖的多,我在他们身上,阅读不到半点生机,我相信在他们的躯壳内,除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虫子外,已不剩下半点内脏了。 可他们偏偏又散发出极其强大,锋利的气场,是的,这三位痋主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阿修罗,也许比血锥和十三尺差点,但差的不是很多。 三老出现后,眼镜立刻向我传达了他的禁言信息:“我禁止了‘你’和‘死’两个词缀。” 眼镜的声音哆嗦的厉害,他很害怕,如果没有我的带领,他自己完全没有对抗这些非人物种的勇气,实际上,眼镜的牛仔裤已经开始湿了。 作为禁言师的他,按照经验设置了两个禁词,他设计的很巧妙,简单两个字,几乎囊括了斗法前一切形式的开场白,当然,他设置的这些禁词,对方是全然不知的,否则也就失去了禁言的意义。 三老走出阴庙后,并排坐在了庙门口的石台阶上,三老坐地后都没有说话,眉心的虫眼诡异地翻转着,蠕动着,看向山谷正中的我。 在三老入座后不久,阴庙里走出第四个人。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短发,中等个头,瘦,那张长条形的尖脸,像不久前被人当成剁肉的菜板使过似的,错综复杂地交织着暗红色的刀疤。 这人上身光着膀子,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纹身,下面穿了条黑布裤子,脚穿布鞋,腰间随意地扎了条白色布带。 眼镜和少年当场认出了他,同时冲我告状道:“李哥,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打败过我们两次的幻术师,郑青海的徒弟!” “要我也对他下禁言术吗?”眼镜紧张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看向对方,那人出来后,轻轻跃起,从三老头顶上跳过,朝着我一步步走来。 走到距离我十余米开外后,他停下脚步,用毒蛇般的倒三角眼上下扫视着我,开口道: “我叫赖康,是互助会王牌护法,郑青海座下的首席大弟子。” 由于隐魂珠每次变身,只能持续大约两个时辰,他刚自我介绍完,变身时效就到了。 我从中年人变回到了本来面目,这突如其来的诡异一幕,给赖康看的微微一惊,他沉默片刻,淡淡瞧向眼镜和少年藏身的大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让我猜猜,你是那五个倒霉孩子请来的援兵吗?” “那五个穿开裆裤的小比崽子,真是弱到可怜啊,打不过,回家哭着找大人告状,呜呜呜……” 赖康做出揉眼睛的动作,突然收起笑,抬头,阴森森地看向我: “所以大人没喊来,喊来你这么个破烂货做什么?” 眼镜他们说的对,赖康笑起来的确够坏,这是因为他长的足够坏,坏中又带着令人作呕的丑,即使除去刀疤,他的五官就已经扭曲到模糊了,如果有一个决定美丑的神,这个神在他出生前就抛弃了他,他一定有一个失败透顶的悲惨人生,从小到大,他一遍遍地让周边的人失望,人间和神同时抛弃了他,所以他只能用散发出霉味的坏,来掩饰自己的可怜与无助。 和他师父郑青海一样,赖康也是半步修罗。 我也冲赖康笑着,我的笑比他坏多了,实际上,和李三坡碰上过的敌人相比,他纯洁的向个孩子。 我什么都不说,我光笑,赖康就已经遭不住了,第六感向他传达了太多讯息,他嘴角猛烈地抽搐起来,目光中已经出现了惧意。 我看到这,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我就知道我吃定他了。 双手合十,冲我比划出一连串繁杂的手势: “笑?我看你进了我的幻境,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幻境·麦田!” 当高维能量打过来时,我脚下立刻涌现出浓烈的白雾,赖康一击得手,笑的狂妄又得意。 但很快,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白雾快速消散,我并没有去所谓的幻境,而是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你?你对幻境免疫?”赖康的五官因为剧烈的惊恐,变得更加扭曲了。 我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冲他阴阴地笑着:“幻境,一定是发生在你身上的真实遭遇。” “这片麦田为什么对你这么重要?我很好奇,你在那里到底发生过哪些悲惨,恐怖的经历,这些经历一定让你终身难忘,对吧?” 我的话深深刺激到了他,他内心最黑暗,最不愿被提及的往事,浮现到了心头,赖康变得狂怒起来,恶狠狠地冲我连续比划手势: “幻术,地狱变!” 我不知晓地狱变的效果,在洞悉诸行无常法印后,赖康这种级别的幻术师,已经很难对我造成任何实质的杀伤了。 “幻术,白骨黄泉!” “幻术,密偶!” “幻术,阴坟眼!” 他把他此生学过的所有幻术,一遍遍在我面前施展,我感受到了一层层恐怖的高维能量,他的技艺并不弱,单论幻术本身,他堪称为天才,如果没有诸行无常,我会和他拼到两败俱伤,直至同归于尽。 第548章 阴暗过往 幻术是什么?是一个简单的主观念想,这个念想可以真实地改变物理世界,在我修行诸行无常的那段日日,我一次次观看花开花灭,观看宇宙从奇点爆炸孕育出万物,再到热寂坍塌,收缩成奇点的无尽轮回后,让我对幻术有了全新的认识。 六道允许幻术这样的特殊手段存在,一定是有原因的,你看,世人作恶后,没有被现世报,次数多了,他就理所应当地觉得“恶”是被允许的,作恶,是不用承担任何代价的。 甚至很多修行人直到今日,还一直在笃定地否认六道,认为阴间和地狱是不存在的。 幻术是一面镜子,人们能从幻术的流光溢彩中,看到阴间和地狱的影子,看到六道的冷酷无常,这就足够了。 我作为一名阴差,有义务通过幻术,提前向世人展示来自阴间,畜生道和地狱的真实投影。 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高维能量,以赖康的手势为通道迎面袭来,在诸行无常法印的加持下,这些幻术并无法对我造成影响。 所以幻术师之间的斗法,并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相反,它的表达方式会非常平和,两个幻术师看似水平相当,但仅仅是因为一些细小的差距,造成了局势的一边倒。 我从赖康的幻术中,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痛苦,就好像两个酒鬼相遇,能从对方的口气中闻出他喝了什么牌子的酒一样,赖康外表怨毒,一脸坏相,但我知道他的内心非常痛苦,压抑,他只是在用坏来掩饰他可怜的命运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幻术对你无效?” 赖康急的满身满脸的汗,十根手指扭的咔咔作响,他还不死心,还想往下比划,可我却已经不耐烦了,微微抬指,用血歌虚点他的眉心。 赖康前额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他呆滞地站在那,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甘,下一秒,他整颗脑袋炸开,当场跪倒,惨死。 我却无视他的尸体,径直看向东南方位的虚无所在。 郑青海这一派的幻术,有一式和哭悲非常相似,叫做山海蜃楼,赖康在临死前,朝我打出此术,试图用虚假的死亡来蒙蔽我,在我放松时暗算我。 可狐瞳当场就瞧破了山海蜃楼,我冷哼一声,朝着东南方位打去一道阴畜生,赖康的本体现身后,痛苦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的双腿和双臂互换了位置,这相当于一个医术精湛的手术师,在不打麻药前提下切开了他的四肢,再重新拼装缝合,这种疼痛,是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 正如我之前所说,幻术·阴畜生是来自地狱的真实投影。 身体失衡的赖康,像只畸形的牲畜般在地上蠕行着,嘴里凄厉地嚎哭着:“地狱,地狱是真实存在的……” “我死后……要去那个地方……” 我摸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走上前,踩住赖康的后背,他扭过头怨毒地看向我: “这种程度的幻术,我也会,我用的比你更好……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给你?” “等你到地狱后,有的是时间琢磨这事。”我弹了弹烟灰,低头看向他:“本打算把你的魂儿勾了,当阴灯燃料,现在我又改主意了。” “显然下地狱的这个结局,更适合你。” 他满脸的土,嘴里大口喷涌着鲜血,他脸上已经没有所谓的痛苦了,完全是在靠意志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他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在他少年时期,被三个成年人拐去了一片麦田,在那里,他们对他做了难以启齿的事。 齐腰高的麦穗反复摇晃着。 完事后,他们还用刀将他的脸破了相,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单纯觉得好玩,既然作恶不用付出代价,那为什么不做的更彻底呢? 在少年赖康的眼中,那片麦田是漆黑色的,在长达数小时的漫长折磨中,在无尽的屈辱和绝望之中,他对生命的一切美好幻想,统统破灭了。 后来他拜师郑青海,成了幻术师,他依次找到那三个人,对他们做了同样的事之后,残忍地杀害了他们,他少年时的那段黑暗经历,被他打包制作成了幻境。 敌人在幻境麦田中,会遇到赖康少年时的相同遭遇,可以逃跑,却无法反抗,而且不管逃的有多快,最后都要被抓到。 我冷冷地摇头:“把你曾遭遇过的恶,千百倍地投放到他人身上,你,不配使用幻术!” 我弯腰抓起一把土,塞到他口鼻上,等赖康窒息死去后,我用刀砍下他的脑袋,用一段树枝插住,立放在阴庙门前。 赖康的魂出来了,我没有使用勾魂索,而是看着他的魂儿被一只只惨黄色的手臂拉扯着,一点点沉没,最后完全消失。 此人之前所展露的一切手势,已经全部被我默记下来了,回头有空了我会研究它们,也许其中有我能用的上的。 处理完赖康后,看向前方的三名痋主。 从始至终,三人稳坐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亲眼看到了我的血腥手段,不但不感到害怕,脸色还始终保持平静。 刚才砍头时,我每砍下一刀,都会刻意看向他们,这三名痋主眼睁睁看着赖康被杀,却始终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三人就搁那坐着,用眉心的虫眼端详着我。 我久久凝视着三人,转身,呼唤同伴: “出来吧。” 卢晓莹,眼镜和少年从藏身处走了过来。 由于痋主从始至终未曾言语,所以眼镜的禁言术也派不上用场,但奇怪的是,就连少年的失败者能力,同样无法激活。 刚才在我跟赖康斗法时,少年尝试过很多次,却都以失败告终。 三位痋主并排坐在阴庙入口的台阶上,想进庙,必须绕过它们。 我试着对它们打出几套幻术,也统统无效。 “这三个东西早就不是人了,它们体内除了密密麻麻的虫子,什么都不剩下了,它们没有意识,没有灵魂,完全就是三具空洞的躯壳。” 第549章 太阳 我说出自己的判断后,看向同伴:“这种纯粹的死物,和一块石头,一块破棺材板一样,自然是不会对幻术和特殊能力做出回应的。” 我们就站在它们跟前说话,痋主们只是用虫眼扫视着我们,并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卢晓莹皱着眉质疑到:“既然是死物,那是什么在驱动它们的行动呢?” “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它们是自个从庙里走出来的。” 我对此也很是不解,我此前从未遇到这种情况,正常来讲,幻术对一切具备神智的物种都能产生效果,哪怕厉鬼和阴物也不例外,而这三只痋主,简直就是三个自走人形孵虫器,那既然幻术无效,就只能硬杀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绕开他们。” 卢晓莹从锦绣图中取出几个简单小零件,拼凑出一个半人高的机关人,往地上一扔。 那机关人爬起身,关节发出难听的磨损声,歪歪斜斜地走到痋主跟前,绕开它们往庙里走。 刚走出一步,只见其中一名痋主后背的虫卵破开,飞出一只白色甲虫,这只甲虫有麻将牌大小,长着吸管似的锋利口器,它趴在机关人身上,口器扎进木头里,只轻轻一吸,机关人的躯干就快速发霉变黑,皱缩着坍塌了。 金属齿轮和发霉的木头散的满地都是。 “可以。”我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无意识,却又完全依靠本能行事。” “它们的任务是镇守阴庙,阻止任何东西进庙,只要我们不进去,它们就不会主动发动攻击。” 眼镜恍然大悟:“怪不得,赖康当着他们的面被杀,它们却选择袖手旁观,赖康的死活,完全不在它们的本能之内。” 看向树枝上的血淋淋人头,眼镜捂着嘴,强忍着干呕问我:“李哥,为什么要把他的头割下来立在这?” 卢晓莹替我回答道:“这是一个恐吓用的图腾,一会我们进庙后,外人看到这个,会知道这座阴庙已经被手段阴森的人攻破,他们自然会知难而退。” 少年用崇拜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之前的高冷姿态完全荡然无存,彻底化身成了我的小迷弟,一脸崇拜道: “哥,你真帅,我们惨败给赖康两回,两回死里逃生,你杀他却像杀鸡一样简单。” 我冷冷瞥了他眼:“没功夫扯这些废话了,先想想怎么把这三个玩意弄死!” 示意众人后退,我吩咐卢晓莹道:“你用阴灯照最右边那个!” 话音落下,我操控着朱雀炉,狠狠两记烟鞭朝着左中两只痋主抽去! 砰砰两声轻响,烟鞭撞击在痋主身体之后破碎,回荡出大量藏青色的烟雾,痋主面门上被抽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而卢晓莹也迅速点亮阴灯,白光射出,最右侧痋主的投影还原到灯罩上,卢晓莹使出吃奶的劲,狠狠掐着投影。 她道行比我高,力气自然也比我更大,可痋主的投影却比金刚石还坚硬,哪能掐动分毫? 三名痋主受到攻击后,立刻发动了反击,三人端坐在原地,脸上,脖子和手臂上的细密虫卵,一颗颗爆裂开来,阵阵让人作呕的尸臭涌来,从破裂的伤口中,飞出无数只造型阴森的蛊虫! 这些蛊虫形态不一,有地上爬的,天上飞的,地面的蛊虫主要以蜈蚣为主,每只蜈蚣都有婴儿手臂粗细,背部长着类似人脸的花纹。 相比之下,天上飞的更恶心,那些飞虫有的像蚊子,有的像蛾子,个个生的肥头大耳,最小的指甲盖大,最大的有拳头大了,肉翅上沾着血黄色的体液。 我细细一数,场面上的蛊虫至少有五七百只多,这些虫类有一个显着的特性——它们通体惨白,浑身散发着恶臭,甲壳上透射着金属的光泽,这些虫类早已经过多轮变异,毒性猛烈到无法想象。 密密麻麻的虫子,朝着我们劈头盖脸地攻来,卢晓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朝前方射去三只火雷弩,猛烈的爆炸声传来,场面上浓烟滚滚,炙热的土渣子雨点般落下。 这些蛊虫并不惧怕火焰,火雷弩只是减缓了它们的进攻速度,从火海中冲出后,它们继续朝着我们扑来。 有几只小蛾子,已经飞到少年和眼镜脸跟前了,两人吓的是哭爹喊娘,749局的这帮小比崽子,常年生活在封闭,安全的环境中,哪见过这阵势,这些人的胆量和见识,完全配不上他们的“能力”。 两人边拿着杀虫剂乱喷,边往后跑,你还别说,真给他们喷下来几只。 但蛊虫数量太多,这点杀虫剂哪够用啊? 眼瞅着两人就要被蛾子追上,这时,两人背上的机关人突然启动,机关人双手前伸,手掌像螺旋桨般急速旋转,掌心喷出大量绿色的烟雾,这可比火雷弩厉害多了,那些蛊虫碰触到烟雾后,瞬间化作焦炭跌落地面。 一些对烟雾免疫的特殊蛊虫,机关人会张开木嘴,嘴中伸出类似蛤蟆舌头的东西,一只只舔着吃进肚里。 我和卢晓莹身上的机关人也疯狂运转起来,替我们暂时阻挡下蛊虫的攻击。 但随着那三只痋主身上虫卵不断破裂,更多蛊虫窜出,机关人很快就忙不过来了——在连续吞下多只蛊虫后,我们背上的机关人相继“毒发身亡”,身体蜷缩成了焦炭。 这时候你也别想着跑,人肯定跑不过虫子,我一看场面失控,深吸口气,双手朝着虚空狠狠一抓! 两大团金灿灿的佛光,像两只小太阳似的出现在我掌心,我面露阴狠之色,抓着它们往地上狠狠一砸! 这次发动的火焰轮止,我再无任何保留,几乎一把掏空了丹田,两只小太阳坠地后,像玻璃球般清脆地炸裂开来,璀璨的佛光碎片,犹如千万流星陨落后爆发出的耀眼烟火般,将整个山谷覆盖。 场面上的所有蛊虫无一幸免,全部在金色碎片的撞击下,炸的稀碎!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金色,卢晓莹等人被刺的睁不开眼,当金光散去后,众人这才睁眼瞧去,只见地面上散落着密密麻麻的虫尸。 有些蛊虫虽已死去,触角和翅膀却还在神经作用下,无意义地抖动着。 我目光透过黑烟,看向阴庙正门,三只痋主依旧端坐在原地,三人全身的虫卵都已爆开,全身血淋淋的,神色却还和之前一样木然。 第550章 血蝗 其中一人受到火焰轮止的波及,小半截脑壳被佛光切掉了,我只是简单瞧了一眼,就给我恶心的差点吐了出来。 我从未看过这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画面——这名痋主被切割开的头颅内部,蠕动着无数黑漆漆的线虫,这些线虫每一只都有数米长,彼此纠缠在一起,像一只来自混沌地狱的大毛线团子。 我来不及查看其他人的反应,在我看到痋主脑内的画面后,青丘立刻从野狐禅世界发来了一道讯息: “这些线虫,应该是某种类似神经的组织,它们寄生在痋主的脑核中,操控着痋主的身体。” “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李狐狸?你别发愣啊?”青丘不满地训斥着我。 “听懂了。”不是我在发愣,实在是眼前的画面,彻底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密集恐惧症,擦了把脸上的汗,我回复青丘道: “也就是说,痋主并不完全是无意识的死物,至少这些线虫,是具备简单思维能力的。” “幻术,完全可以作用于它们,之前不行,是因为投入的佛光不够!” 青丘叹气道:“早点看出来就好了,你佛光已经用完了,你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灵机一动,冲他伸手:“师父,借我点佛光。” 青丘一脸的古怪:“还能有这种操作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师父是学佛的妖狐,修的自然也是佛光,可他试着输送佛光过来,却失败了,尝试几次无果后,青丘摇头道: “看来,至少在你成为阿修罗之后,才能实现这种操作。” 我俩对话的功夫,那只缺失半截头盖骨的痋主,在线虫们的快速编织下,头骨诡异地实现了再生。 第二拨进攻开始了,这次,痋主们发动了抢攻,三人同时仰头,张嘴,巨物在喉结下疯狂蠕动着。 哇! 三人同时从嘴里吐出一枚巨大的……蛋。 是的,蛋。 这三只蛋,比水桶要大一些,灰白色,蛋壳上布满了黄褐色的粘液,散发着滔天的恶臭。 我边示意众人后退,边继续用烟鞭抽打三只痋主,丹田里仅存的佛光,还够使用几次三生指劫,我刻意存着没用,让佛光慢慢恢复。 其实单论物理杀伤,烟鞭是要强过血歌不少的,而且几乎不会损耗佛光。 三痋主被烟鞭抽的东摇西晃,皮肤出现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但这些扭曲物种的恢复能力,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每道伤口都在快速愈合,结疤。 站在我身旁的卢晓莹,紧紧盯着那三只蛋,冲我们密语道: “这是……血蝗蛊?节葬中有记载,血蝗蛊早在古代就已经失传了?” “这?怎么可能?” 我连忙问她:“节葬里有记载破解方法吗?” 卢晓莹神色凝重,手伸进牛仔热裤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把沙子般的植物种子,撒在赖康的尸身上,同时口中念动咒音: “木落多植藁,山枯见墨烟!” 她这边念着咒,对面那三只痋主居然也张嘴念咒了。 三人念的是:“蝉,虮,蝇,蟦,蟜……”声音宛如虫鸣,听起来极度非人。 我头皮一阵阵跳着,扭头看向远处的眼镜。 眼镜反应还算快,不用我吩咐,他及时发动了【禁言师】能力,同时密语地告诉我们禁言内容: “我禁止痋主说出虫字旁的字!” 在禁言师启动的瞬间,眼镜双眼冒出两道幽蓝色的寒光,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事关生死,他使出了看家的本领,禁言规则居然奇异地生效了。 最左侧的那只痋主,嘴里刚喊出一个“蝉”字,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尸血,紧接着身体里发出阵阵细密的骨裂声。 很快,这只阴森畜生的身体像蜡一般融化,坍塌了,他迅速融化成了一大滩墨绿色的油脂,油脂不断炸着泡泡,许多恶心的蛆虫和成团的线虫在油脂中剧烈翻滚着,挣扎着死去。 好样的,眼镜! 殊死一击之下,眼镜耗费了全部力气,虚弱地跪倒在地,而剩余两只痋主却没受到禁言影响,在念咒完毕后,它们成功发动了血蝗蛊。 两颗巨蛋碎裂开来,从里面跳出十来只蝗虫。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蝗虫,它们通体血红,每只都有小孩脑袋大小,这些蝗虫生长着八对金灿灿的肉翅,头部各生长着八对缩微的人眼,蝗虫们麻木无神地注视着我们,朝着我们一跳一跳地奔袭而来。 隔着大老远,我就闻到蝗虫们散发出的甜腻香气,感到阵阵头晕目眩,看来,这些巨大蝗虫所爆发出的毒性,比之前那些小蛊虫要厉害好几个档次。 眼瞅着血蝗逼近,我颤抖地伸手摸向朱雀炉,却被卢晓莹拦住: “不用,我已经在赖康尸体上种下了食蝗植物,等着看好戏吧!” 我摸了摸卢晓莹美丽粉嫩的小脸,她也转过头来朝我笑着,经历过一系列生死后,现在的我们无限信任彼此,这种友谊难能可贵。 当血蝗们跳到赖康的尸体上时,尸体诡异地蠕动起来,一根根血红色的植物藤蔓,从赖康的皮肉中窜出! 这些藤蔓生长着锋利的尖刺,它们犹如灵蛇般抽动着,准确捕捉到每一只经过的血蝗,在藤蔓的疯狂绞杀下,血蝗支离破碎,这些巨大蛊虫的血肉滋养着,反哺着藤蔓,藤蔓生长的更迅猛了,枝叶急速向四周扩散,开出一朵朵洁白的美丽花朵。 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凄美阴森的画面所深深震慑。 卢晓莹始终无法顿悟出诸行无常的奥义,是因为她所接触的生死无常还不够多,但墨家的术,她可一直没落下,这些日子刻苦修行的她,已经初步掌握了“高维展开”的奥义。 但你要以为血蝗蛊这么好破,你就想错了,此蛊来自古代苗疆传承,在一代代黑苗的培养下,早已超脱了它本来的姿态。 当血蝗们被食蛊植物绞杀后,虫身炸开,分裂成了许多只小型血蝗,卢晓莹耳畔的青丝流着香汗,女孩聚精会神地操控着藤蔓。 随着枝叶快速生长,更多藤蔓疯涌而出,将小血蝗也绞杀殆尽。 第551章 虫云 蝗虫,又叫蚂蚱,我小时候在山里经常抓这玩意,有时候你轻轻捏着它,它嘴里会往外吐绿水。 我喜欢把蚂蚱的两条大腿扯掉,然后塞到蚂蚁洞里,等第二天早上去看,蚂蚱那肥胖的腹部被吃成了一个空壳,但蚂蚁从不吃蚂蚱的头部。 长大后,我就开始恶心这玩意了,宁愿杀了我,我也不会碰它一下。 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蝗虫,它们的尸身每一次被藤蔓绞碎,都会分裂出数量更多的小蝗虫,这个过程不断重复,似乎永无止境。 所有人都惊恐地注视前方,食蛊植物吸饱了血蝗的虫汁,枝叶疯狂生长之下,已经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可就算如此,依旧有数量惊人的小血蝗透墙而过。 这些小血蝗每一只都只有尘埃大小,数万只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团数米见方的红雾。 红雾浓郁的像一张红绸布,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在场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心里都泛起了一层红毛,血蝗未到,我全身已经爬满了鸡皮疙瘩,在那个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念头,我在寻思,什么样的幻术,能收拾掉数量如此惊人的血蝗呢? 没有。 幻境投放可带不走它们,就算带的走,老爷子不得连夜乘火车来滇南跟我拼命? 四部封天更不可能同时影响这么多目标。 除了火焰轮止和烟潮之外,别无他法。 仅存的那点小佛光,已经不足以支撑火焰轮止了,我手里紧紧捏着朱雀炉,暗暗憋住一口气。 血蝗们聚集在半空,却迟迟不发动进攻,巨大的肉翅拍击声反复冲击着我的耳膜,这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恐怖声音,没有之一,就算来自无间地狱的灵魂挽歌,也无法与之匹敌。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并停滞的还有时间,我的魂几乎快吓出窍了,我深知,当这帮小血蝗扑过来的瞬间,会在一秒之内,把我们啃食到只剩白骨架子。 但我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我是领队,也是队伍的最强战力,我但凡表现出一丝半点的恐惧,那这帮小比崽子会彻底精神崩溃。 实际上,眼镜和少年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两人僵站在原地,微微屈膝的双腿疯狂打着摆子,来之前,他们还表现的很自信,很冷静,甚至还隐隐带着一种“让本地土狗们见识下我国最顶级战力”的高冷。 很明显这场斗法的恐怖程度,已经远远超乎了他们的心理预期,眼镜和少年边抖着腿,边尿着裤子,脸上的表情比潮湿的裤裆还要难看。 我不怪他们,毕竟强如十大悍匪,也没有一个是干着裤裆死在法场上的。 和这俩孩子相比,卢晓莹的表现倒是很让我满意,女孩狠狠咬了口嘴唇,从腰间取出一截木蛇。 作为林先生的遗物之一,这截名叫九转莲华的木蛇,连接着可怖的高维世界,是一件无比珍贵的秘宝。 木蛇活过来后,反口狠狠咬住了卢晓莹晶莹洁白的手臂,女孩娇哼一声,强忍着疼痛,等木蛇吸饱了血之后,松口,蛇头调转过来,直对着血蝗群,喷吐出十余只竹蝙蝠。 这些竹蝙蝠通体碧绿,飞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关节摩擦声,它们边绕着血蝗群飞行,边大口吞噬这些粉尘般的虫子。 然而诡异的是,血蝗群不躲不闪,依旧在半空中稳稳聚集,竹蝙蝠每一口下去,都能吞入三五十只小血蝗,但这种损耗对于数量惊人的血蛊大军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几秒钟过后,血蝗群开始蠕动了,它们化作一道狭长的红色丝绸,直冲天际,在我们头顶盘旋,形成了一道巨大的虫云。 我想到小时候淘气的自己,披着一块大塑料布捅马蜂窝的画面,可惜,再厚的塑料布也挡不住这些血蝗蛊,它们的蛊毒中带着极强的腐蚀性,就算让我们躲在一辆被贫铀装甲覆盖的重型坦克里,血蝗锈穿坦克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抬头仰视着天空,虫云卷着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开始朝着我们缓缓压来,我目光阴冷如冰,右手朝着朱雀炉狠狠一拍,朱雀炉发出一道凄惨的悲鸣,藏蓝色的香烟喷涌而出,形成一大片烟潮,自下而上地迎着虫云而去。 从远处俯瞰,红色和藏蓝色两种色彩,在半空中狠狠碰撞,交织在一起,那一刻就好似冰块被扔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天空中噼里啪啦地炸着,小血蝗的尸体形成了虫雨,劈头盖脸地往下落。 山谷中的所有人都抬头张望着,就连镇守在庙前的两只痋主,也不约而同地仰起头,面无表情地注视这场厮杀。 我趁着这两畜生分神的功夫,调动体内全部佛光,身体化作一团红影,出现在两人身后,将鸡蛋大的两小团佛光,狠狠强塞入了两人后背。 “给我死!” 佛光太过稀薄,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近距离发动,力求制造最大的杀伤。 在佛光入体后,两只痋主朝我伸手抓来,我轻松躲过,灵巧地退回到原处。 轰地两声!佛光在两人前胸炸出水缸那么宽的透明大窟窿,两只痋主口吐黑血,应声倒地。 我嘴角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守庙痋主死了,接下来就简单了,我们完全可以钻进阴庙后,关门躲避虫群。 可是这个名叫绝望的贱人啊,每到关键时刻,她都会带着无常一同到来。 无数恶心的线虫,出现在痋主的伤口边缘,它们像一个个敬业的织工,精细地编织着伤口,两只痋主很快坐了起来,胸前的大窟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急速愈合着。 我朝着痋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心中叫苦连连,这与佛光多少无关,火焰轮止能对痋主造成杀伤,却无法影响那些线虫,线虫不死,痋主哪怕被炸成肉泥,也能快速复活。 而天空的形势同样不容乐观。 烟潮很快就消散了,虫云并没有小多少,剩余的虫群重新聚集,在空中形成一道周长超过三米的巨大红色虫柱,朝着地面狠狠砸来! 第552章 你们谁死一下? 在我发动第二轮烟潮过后,朱雀炉已经红到烫手了,我已经山穷水尽了,丹田彻底被掏空,一丝佛光都不剩下了。 如果第二轮烟潮依旧阻挡不了虫云,那我们就只能死在这了。 我想起了在阴间加油站找到的日记本,如果有天我去阴间,我可能也会过上那样茹毛饮血的生活。 “不行!这些烟雾没法阻挡虫群!” 对讲机里传来妇女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身处高高的悬崖上,视野比我们更好,也比我们提前瞧出了烟潮的败象: “眼镜和我弟已经废了,李哥,小卢,你俩还有别的招吗?”妇女焦急地询问。 我俩同时回道:“没有了。” 烟潮和虫柱的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血色的虫雨细密地下着,对讲机里沉默片刻,传来妇女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知道……这话说的没人情味,但是,你们谁能站出来死一下啊?这样我就能发动因果律来扭转败局了!” 她的这个提议看似荒唐,但是眼下的处境,说好听点,我们已经黔驴技穷了,说难听的,我们彻底给了痋主的血蝗蛊,简直一败涂地。 镇妖庙是最容易攻打的阴庙,互助会的主力不在此庙,我们五个人使出看家本领,依旧没能拿下它。 眼下,我们只剩下因果律这最后一张王炸了。 但这里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所谓的因果律,我们谁也没亲眼见证过,我不认为人间真实存在这种起死回生,化腐朽为神奇的术。 别说人间了,电影和小说里,又何曾出现过呢? 假如妇女撒谎,或者自大地夸大了自己的能力,那么牺牲者岂不就白死了? 听到妇女的提议后,我先看向远处的眼镜和少年。 我本以为妇女不会喊她亲弟弟去送死,谁知妇女第一个点名的就是少年: “小丁,乖,听姐姐的话,你去死一下。” 少年崩溃地蹲倒在地,头摇的像拨浪鼓。 “眼镜,你去。”妇女又道。 眼镜像没听到似的,直勾勾盯着天空观看,嘴角流着口水,眼神呆滞的像个傻子。 “我去吧。”卢晓莹上前一步道。 我恶狠狠瞪了她眼,冲她单独密语道:“你傻还是彪?” 卢晓莹皱眉回道:“反正横竖都是死,那你说怎么着吧?” 我一脸的阴云密布,盘腿坐地,抬头看天,我依旧对妇女的能力存在质疑,当机立断地否定了她的提议,眼下,我只能希望烟潮能多拖延点时间,能让我恢复一星半点的佛光。 只要能发动一次降魔咒的量,就足够了,我打算用降魔咒所召唤出的血色袈裟,来灭除虫群。 烟潮在三分钟之后崩塌了,天空中的虫柱变细了些许,却还是雷劫般朝着地面狠狠劈来。 我站起身,径直走向虫群,我并不想打肿脸充胖子,硬装比当这个英雄,我已经吓到意识模糊了,眼前黑白交替,鼻腔里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虫群迅速锁定了我,朝着我直涌而下。 极乐净土,十四根本印,降魔咒……在将死的那一刻,我回忆起当初,我在不动明王的忿怒法相面前许下大誓,要杀尽六道一切恶人,恶鬼,恶相…… 身死道消,誓言已破。 眼瞅着虫群犹如一道狂躁的血色风暴,就快要打下来了,眼镜突然疯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狠狠将我推开! “我来死!” 眼镜的恐惧阈值早已捅穿了,眼镜疯了,疯的很彻底。 我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快速比划,冲着眼镜打出一道降魔咒,一件泛着淡金的血色袈裟,立刻将他紧紧包裹。 下一秒,虫柱就劈到了他的头顶。 眼镜瞬间被虫海吞没,在降魔咒的保护下,成片成片的虫群大面积死亡,可血蝗的数量太疯狂了,更多的小血蝗,连绵不绝地朝他疯咬而来。 眼前这凄杀惨绝的画面,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做“蝗虫过境”的成语。 恍然间,我大概听到了天边传来了悠扬的佛音,也大概没听到,在我出现幻听后不久,降魔咒被彻底瓦解,血色袈裟破碎的瞬间,眼镜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个叫声,是他留在人间的最终余音,眼镜死了,虫群化作一道红风,从他身体上吹过,他那强横到能防御子弹的肉身,呈现出粒子化的瓦解,眨眼的功夫,场面上只剩下了一副白骨架子。 卢晓莹哇地大叫一声,后退几步摔倒在地,饶是她这般坚强的女孩,也被眼前的阴间画面震慑到精神崩溃了。 我快步抢上前,不顾一切地将卢晓莹挡在身后。 虫群杀死眼镜后,快速升空后重新聚集,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时,远处悬崖上的妇女也发动了因果律,我亲眼看到,一道道白炽色的音波,以螺旋的形态奔涌而来,直直照射在不远处的白骨架子上。 在音波碰触白骨的瞬间,整个世界变成了惨白色,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失明还伴随着巨大的耳鸣,我痛苦地捂住双耳,好在这些不适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当我再次睁眼看去,眼镜真的就活了,他全身从头到脚,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整个人呆的像只大土拨鼠。 我知道,这段描述显得极不真实,这里我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我也试图把它写的尽量逼真点,可信点,但很快我就发现,即使我用再华丽的辞藻去堆叠,这也是件不真实,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种不真实,将我所熟知的世界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口子后面是一个叫做虚无的混沌空间,我知道,人间不可能存在死而复生的事,正如道家的尸解成仙,终究是个美好的童话一样。 在鲁班厌胜术中,有一式叫做“枯木逢春”的神通,悲从喜曾使用过它,但那也不过是让施术者短暂复生三天而已。 第553章 使劲的亲 但这个不真实,的确真实地发生了,但因果律的恐怖,还远不止这么简单——它不但让眼镜以一种不可思议,无法解释的姿态活过来了,它甚至还彻底逆转了我们战败的“果”。 天空中的虫云开始诡异地自燃起来,烧的劈啪作响,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白火,白的是那么明亮鲜艳,白到一尘不染,我被这种纯净的火焰所折服,看的如痴如醉。 白火沿着虫云燎原,顷刻间,就将虫云烧到连灰都不曾剩下。 无穷无尽的分裂,至此也终结了,血蝗蛊被破后,两只痋主受到了极强的反噬,开始大口吐起漆黑色的尸血。 尸血中夹带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尸。 “教我火焰轮止!”卢晓莹走到我面前,美丽的眸子里闪着阴光:“我有的是佛光,不能借给你,自己又用不上,干存着岂不是浪费?” 我有些迟疑:“可是,你并不是明王座下的弟子。” 一只痋主用锋利的指甲,恶狠狠地划开胳膊,从伤口里取出一团肉瘤形状的巨大虫卵,那虫卵像心脏般跳动着,痋主看都不看,将它塞进嘴里,贪婪地咀嚼起来。 下一秒,它胸口的皮肤变的透明起来,皮肉内部,高高撑出一个女人的脸! 不好!死畜生要出第二形态了! 我看到这画面,再也顾不上那些刻板的教条了,当即将火焰轮止的手势,口诀和心法全部传授给了卢晓莹。 女孩天资妖孽,只看一遍就会,自个又练了两遍后,她双手冲着虚空狠狠一抓,抓出两把金灿灿的火焰刀! 她提着刀大步走上前,双臂使出万斤的爆炸怪力,化作幻影,将两只痋主的脑袋乱刀砍成了肉泥。 当那些毛线团子般的线虫落地后,同样没能逃过死亡宿命,一根不剩,统统被锋利无边的火焰刀斩的灰飞烟灭。 我彻底看呆了,当场惊到合不拢嘴,卢晓莹道行比我高不少,这姑娘已经很接近阿修罗了,力量和佛光的精纯程度都远在我之上,我惊讶的不是这个,她一个初学者,对火焰轮止的掌控却远在我之上,这才是让我惊碎下巴的。 我虽然也能将佛光幻化成刀的形状,却无法像她这般,幻化的这般锋利,厚重,那两把宽大的火焰刀,宛如两扇大国重器,让我想起了《神雕侠侣》中独孤求败的屠龙宝刀。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恃之横行天下。” 我用烟鞭和火焰轮止都没能杀死的痋主,就这样被她给硬生生剁成饺子馅了。 当然,妇女的因果律起到了主因,如果不是血蝗蛊被破,给痋主带来了毁灭性的反噬,逼迫虚弱状态下的它们展开第二形态,卢晓莹也不能得手。 至此,三只痋主全部死亡,第一只死在眼镜的禁言术下,后两只死于妇女的因果律,以及卢晓莹的火焰轮止。 当赖康的尸身被吸光养分,彻底干瘪后,食蛊植物也快速枯黄,凋零了。 山谷的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猩红色的虫尸,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拼到油尽灯枯。 除了少年。 少年真的被吓破了胆,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不停颤抖着,他就好比一个习惯了校园轻松惬意生活的大学生,初入这人吃人的社会后,被狠狠打击到东倒西歪,彻底抑郁了。 所以实力再强,也要经受实战斗法的考验,只钻研理论的修行人,哪怕实力通天,也注定无法在江湖中生存。 胆子要足够疯,术要足够野,经验要足够深厚,手段要格外卑鄙,只有这些条件都满足了,才能勉强在江湖中立足。 你只管大步向前走,踩着同行的尸身往高处爬,至于哪天阴沟里翻船,身死道消,就交给老天去安排吧。 我从锦绣图里取出一套衣物,扔给眼镜,然后拍了拍他肩膀,赞许道: “你,不错。” 妇女也很不错,卢晓莹更不错,至于少年,我并没有去责怪他什么,他本是青铜局的人,硬打这王者局,能撑到现在没被吓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扶起少年,他脸白如纸,冲我摆了摆手,冲到远处弯腰,哇哇干呕起来。 没一会,妇女跳下悬崖,赶到我们跟前,发动因果律之后的她,也显得格外虚弱,脸上全无血色,至少今天,不会再有第二个因果律了。 “进庙再休息,我可以在门外布下节奏陷阱,彻底封死庙门。” 卢晓莹收起火焰刀,轻巧地跳上台阶,站在阴庙门口冲我们招手。 我怕阴庙里还藏着坏人,担心卢晓莹受伤,就急忙冲进庙里。 漆黑寒冷的阴庙中,卢晓莹伸出葱白纤细的胳膊,狠狠搂住我脖子。 我说你干嘛?外人看着呢,别瞎胡闹! 卢晓莹搂着我不肯撒手,冲我甜甜地笑道:“师父,刚才虫云下来,你不顾一切挡在我面前的样子,真的帅到我了。” “你咋对我这么好呢?” “滚一边去!”我怒道:“撒手!” 她也不顾我的反对,用蜜糖般的柔软小嘴,大方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亲的非常使劲。 在749局的三人进庙前,卢晓莹及时松开了我,我脸微微发烫,伸手擦着湿漉漉,甜丝丝的脸颊。 阴庙里并没有活物,我们拿着手电照射着四周,径直来到通往地下空间的机关大门前。 “李哥。” 妇女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一脸愧疚道:“我弟弟他年纪小,第一次出任务,所以紧张了些,没有发挥出本来实力。” 我摆着手笑了笑:“那都不是个事,他已经很不错了,我第一次和人斗法,比他怂到哪去了。” 我想起用画笔扎史细妹太阳穴的画面,宛如昨日。 卢晓莹在庙门口细细撒了许多植物种子,然后拍着手回到我跟前:“陷阱布好了,要是敢有外人闯入,会被节葬当场绞杀成骨灰!” 第554章 烧尸工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发生在童年的阴森往事。 我是个对死亡非常敏感的人,关于我为什么来,我啥时候会死,以及我死后去哪这一系列问题,从我三岁记事起,一直困扰我至今。 所以我去看莫言的《生死疲劳》,但这本书同样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其中倒是有段形容女性身体的句子,让我记忆犹新。 大致是说村里富户家的女儿,说她胸脯长的像对甜梨。 当然了,莫言先生在书中的用词是相当粗鄙直接的,我如果原文照抄,这章是一定不能过审的。 所以你看,我们对文化的封锁越来越猛烈,然而现实却在朝着无可挽回的荒淫深渊急速陨落。 回到这件阴森的往事上,我想起一个烧尸工,这人在我小时候经常来我家做客。 他烧过整整三千只尸体,不多不少,刚好三千。 以至于到后来,大街上行走的每个陌生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具具烧焦的尸体。 烧尸工并不疯癫,和我接触过的那些同行相比,他除了长相丑陋些,性子内向一些之外,并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只是烧尸烧的太久了,他已经麻木了。 烧尸工每个月都来我家至少一次,每次他都会从兜里抓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塞到我怀里,但是从他发疯后,他就再没来过我家。 他的疯和两件事有直接关联。 有一回,烧尸工将一个得重病而死的中年男人推进焚尸炉里,那人的脑袋已经进炉子了,手却忽然一把,死死捏着了烧尸工的手腕。 这事是烧尸工在电话里告诉我爷爷,我爷爷再转告给我的,说那人的手冷的像冰块,跟铁铸似的,掐住手腕就不撒了。 烧尸工铆足了劲,怎么甩都甩不掉,怎么办呢?让徒弟拿老虎钳子来,一根根手指给钳下来。 挣脱开之后,他看自己手腕,五道黑黑深深的淤青。 这不算什么,比这更吓人的事他也不是没遇到过,他继续把这人往焚尸炉里推,推进去之后就开始烧,起初没事,烧到一半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焚尸炉里传来凄厉的惨呼声: “疼!疼死我了啊!” 给烧尸工吓的一激灵,急忙凑到观察孔去看,焚尸炉大门上有个四方形的小窗户,半个鞋盒子大,可以看到里面的画面。 他一看,只见那人正在烈火中一下下做着仰卧起坐,起来,躺下,起来,躺下…… 里面烟太浓,火太大,具体情况瞧不清楚,烧尸工关火后,打开舱门查看,那人已经被烧成一段干瘪的焦炭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 烧尸工是个内向又木讷的人,胆子大,他也没理会那么多,关上舱门继续烧,边烧边看。 里面那截焦黑的“木炭”,始终在做着仰卧起坐,起来,躺下,起来,躺下…… 直到腰部断成两截,这才停下。 烧完,再用铁钩勾住铁床,把床抽出来,用榔头砸骨头。 是的,骨灰不是烧出来的,人骨架子再烧,也不可能直接烧成灰,要用榔头砸碎了,取一小点出来,装进骨灰盒里,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五会被丢弃掩埋。 装错骨灰的事更是屡见不鲜,有的烧尸工懒,胡乱一装糊弄过去就完事了。 你从烧尸能看出,死亡,是一件非常恐怖,却又非常无奈的事。 这件事之后,烧尸工还好着,还没疯,实际上他跟我爷爷叙述这件事时,语气还是比较轻松的。 再来说第二件事。 那是个农村老太太,穿黑衣黑裤,没人知道那老太太是哪的,她好像也没什么家人。 老太太被送来时,已经是傍晚了,阴暗的焚尸间里,头顶的灯泡乱晃着,老太太那张毫无血色的老脸,被画的浓妆艳抹,一道大口红子斜拉到下巴旁。 老太太静静地躺在铁皮床上,双眼紧闭,嘴张的老大,一动不动。 烧尸工就把老太太往炉子里推,刚推进去不一会,他就听到焚尸炉里传来说话声。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在里面说话,男男女女都有,起初烧尸工以为听错了,尽管为了防止尸爆,尸体已经被事先切开了腹部,但在焚烧过程中,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还是难以避免,经常会出现。 他好奇地趴在观察口那听,他听清楚了,的确是有人在说话,声音来自炙热的焚尸炉里,千真万确。 当他打开舱门后,说话声不但没消失,反而更吵闹了。 老太太一动不动地躺在炉火中,整颗脑袋已经被烧没影了。 这件事过后,烧尸工就疯了,他也不上班了,长期出没于荒郊野外,神色阴郁中,又带着一种吊诡的狂喜。 后来我爷爷见过他一次,我爷爷见到他时,他正匍匐在一片广阔无垠的荒草甸子上,他的头发已经及腰长了,上面沾满了枯草,他的瞳孔浑浊不堪,像两团被烈日烤化的红色软糖。 他嘴里叼着只血淋淋的死老鼠,他潦草又污浊地匍匐在那,紧张地注视前方的一团牛粪,仿佛牛粪中存在着宇宙的大秘密。 没人知道他那天从焚尸炉里听到了啥?总之他听完就疯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每次都给我带大白兔奶糖,就这么地疯了。 接下来我的余生,每一次吃大白兔奶糖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个人。 …… 当我吃下卢晓莹递给我的大白兔奶糖时,儿时的阴暗记忆一下浮现心头,我朝着庙门外瞧去,心一下下抽着跳,我总感觉哪不对劲,具体又说不上。 青丘在我耳边密语:“我刚才仔细观察了妇女的因果律,包括眼镜的禁言术在内,749局的这些特殊能力,的确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另外,我对青春痘的【美食家】幻境,也格外感兴趣,这么好的能力,落在这些生瓜蛋子手里太可惜了,要是能将它们占为己有,开发成幻术的话……” 第555章 木牌 “好主意,但是具体该怎么实现呢?” 术多不压身,有些术可能一辈子用不到一次,但往往关键时候拿出来能救命。 我非常赞赏青丘的提议,可是想实现它,却有着不小的难度。 青丘沉默不语,陷入思索之中。 这些以后再说,先拿佛光要紧。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晃了晃丹田里的佛光,满的快溢出来了,于是我睁开眼看向众人: “都休息好了吗?” 众人都点头,我瞧了眼妇女,见她惨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少年嘴唇颤抖着,想对我说什么,却没勇气开口。 我站起身,直面身后两扇巨大的铜门。 铜门上横七竖八,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凹痕,显然在我们到来之前,苗疆不止一次试图通过暴力手段开启它,却都失败了。 门上还散落着大量黑褐色的血迹,那些通过暴力手段开门的人,都无一例外受到了机关的反噬,血溅当场。 “庙底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间,你们要外道遗骨就存放在其中,下面的情况未知,每个人都警惕着点!” 我冲众人叮嘱一番后,对着铜门比划出桑千丝传授的手势。 轰地几声巨响传来,门缝里喷出大量灰尘,伴随着齿轮转动声,铜门艰难又迟缓地开启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苗疆联合互助会,两大势力耽误了这么久,却始终奈何不了这道机关门的原因了。 两扇铜门,各厚约三米,我记得漂亮国地下核弹指挥所的门,也不过2.8米厚。 这就导致两扇门开启的全过程,地动山摇,阴庙都快要塌了。 我心中的不安感愈发浓烈了,这般猛烈的动静是我始料不及的,苗疆和互助会也许会察觉到动静,派出高手来诛杀我们。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会下去之后,我要尽快吸收指骨中的佛光,今天无论如何,我势必要突破至修罗境,这是我们全身而退的唯一底牌。 铜门开启后还不算完,门背后还有一道巨大的火墙,彻底封死了通往下方的通道。 是惨绿色的鬼火,隔这么老远,我都能闻到浓烈的尸臭从火中涌来,任何活物都无法从这扇火墙中通过,死物更不可能。 火墙唰地熄灭了。 前方出现了一条螺旋向下的石质楼梯,楼梯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这里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过了。 楼梯非常狭窄,只容的下一人通过,我让眼镜走在最前面,妇女和少年紧随其后,接下来是卢晓莹,我在最后面压阵。 这个队形排列是有讲究的,其余人的生死我并不在意,我只关心卢晓莹一人,她是我第一个弟子,她走在我前面,我能照应着她。 对此,青丘和我的想法一致——再怎么样,小女狐狸无论如何不能出事。 尽管妇女能力的评级是S-,但她今天已经使用过一回因果律了,她基本上已经废了,少年胆小也指望不上,我只能派眼镜走在队伍最前面,来应对突然发生的危险。 大伙按我的要求排列好,就顺着楼梯往下走了,楼梯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但好在通风条件非常好,下方的冷风不断往上吹,风中还带着潮湿的水气。 我们携带的照明工具非常奇怪,每个人都戴着头灯,手里拿着强光手电,这种手电的续航超过十个小时,口袋里还各装了把备用的。 由于楼梯是不断螺旋向下的,走了没一会我回头瞧,就已经看不到入口的亮光了,我边注视着脚下,边用手电照射两侧的墙壁,墙壁上雕刻着大量暗金色的符文,有些已经脱落了。 “这些是秦朝时的文字!” 眼镜边走边笃定道:“我大学是学考古的,不可能看错,秦始皇统一后,指定小篆为全国统一文字,这些古代文字放在今天看,形如蝌蚪,极难辨认。” 我听的一脸困惑,秦朝的文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阴庙,是镇压外道妖魔的所在,当年那个外道妖魔被人间大能联手诛杀后,遗骨被分割成了三个部分,封印在镇妖,制邪和藏阴庙下。 我们居然在镇妖庙的下方楼梯中,发现了秦朝的文字? 那么有没有可能,阴庙早在秦朝就已经被修建了呢?只是因为此地风水格局的特殊性,被利用成为了镇压外道的坟冢? 我越往下想,心中的疑云就越浓,关于阴庙的一切,我只是从桑千丝的讲述中得知一二,作为守庙人的她,对这里知晓的也并不多,更没有权利进入其中探寻究竟。 我就纳闷了,秦朝当年为何会在如此偏远的地点,修建这三座阴庙呢? “但我们脚下的这段楼梯,一定是被后人重新修缮过的。”眼镜边走边道:“再坚固的石材,也不可能从秦朝完好无损地保存至今。” 螺旋楼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长,我看了眼时间,二十多分钟过去了,居然还没到底。 妇女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感觉这楼梯通往的……是地狱!” 少年连忙抱怨她姐:“姐,你别吓唬人好吗?” 又走了几分钟,我也感觉到不对了,我们一共五个人,楼梯里不知何时,却传来了第六道脚步声。 多出来的这个脚步声,就在我身后不远,我不动声色,先是给自己打了道哭悲,然后冲众人密语传音: “你们听到了吗?多了道脚步声。”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听到,我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暗暗捏了道血歌后,用手电朝后方猛扫。 什么都没有。 这时,我口袋里突然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我手伸进去一摸,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牌,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我取出木牌,手电对上去观看,只见上面刻着一大段话: 【你死过吗?】 【你没有。】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死,当你咽下最后那口气之前,你会看到一些扭曲模糊的人影子,出现在你房间的角落里,它们可能是阴差,也可能是你的冤亲债主,你辜负过,欺骗过,粗暴对待过的每一个人,这时都来找你了。】 第556章 多了一个 【如果有亲人在场,你一定不要让他们为你哭泣,我知道,这世上没有轻松的死亡,任何人的死都是沉重的,悲痛的,恐惧和不甘的,但亲人的哭泣,会成为你下一段旅程的绊脚石,请切记。】 【在我少年时期,曾有幸遇到过一位前辈,他是笑着面对亲人离世的,我无意路过一间病房时,发现了他,他笑的很幸福,很真诚,尽管在场所有人都在骂他冷血无情,可依旧改变不了他的笑容。】 【那时的我还很年幼,却已知晓了生死的奥秘,在遇到那个人的瞬间,我就知道他是我的贵人。】 【可惜,我的福报不够,没能和那个贵人建立起联系,我错过了他。】 【接下来,你将吐出最后一口浊气,你身上的所有孔洞都开始往外流淌体液,或者尸血,你的灵魂将离体,根据你罪孽的不同,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也不尽相同……】 后面的字迹太过模糊,已经无法辨认了。 我将木牌递给前方的卢晓莹,卢晓莹简单看完后,将它捏的粉碎,轻声提醒众人道: “公输门的人来了!” 眼镜猛地停下脚步,惊恐万分地扭过头来:“公输门?” “她们不是去苗寨趁火打劫了吗?为什么?” 妇女也皱着眉道:“就算来,镇妖庙也不应该是她们的目标啊?” “我没记错的话,她们屠完苗寨后,是打算去制邪庙观看斗法的。” 我冷声催促眼镜:“先不管这些,继续走,走快点!” 这是劫,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劫都不可能让我轻松如愿,它总会在前方布置下一道道未知和无常来让我踩,早在下庙前的那段时间,第六感就已经提前向我发出了预警,我知道有厉害的东西要来,却不想来的是公输门。 我甚至怀疑,公输门根本就没有去屠苗寨,那三个人像鬼一样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目睹了我们击败痋主的全过程后,守在庙外,等待着我们开启机关。 她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制邪,而是镇妖。 眼镜加快脚步,我们跟随着他在狭窄黑暗的螺旋楼梯急速下行,五分多钟后,终于到达了最底部。 奇怪的是,到达地下空间后,视野反而明亮了起来。 前方是一条地下暗河,河宽约五米,朝着远处直直延伸,水流并不怎么湍急,在河流两侧的潮湿石壁上,每隔几米的位置就挂着一盏长明灯。 我和你们一样,我也不知晓长明灯的具体含义,那玩意像极了旧社会时的油灯,被粗粗的铁钉固定在石壁上,火苗子很小,照出来的光却很明亮,将整条暗河照射的影影绰绰。 也不知烧的是哪种灯油。 “这些灯也是后人安装的。” 眼镜用力提了提登山包,鉴于没有其余的道路可供选择,我们只得沿着河边的道路前行。 公输门的人肯定也下来了,她们躲在暗处迟迟不肯现身,我没空,也无力去管她们,正如我之前所说,只要获取指骨中的佛光,我就能彻底脱胎换骨,成为阿修罗。 到那时,我就有实力和那三人掰掰手腕了,危机自可化解。 众人正要动身,卢晓莹却叫住我们:“等等。” “你们没发现吗?队伍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我们停驻在暗河边,站成一排,每个人脸色都惊悚到了极致,场面上的照面环境还算不错,我们彼此注视着对方,仔细检查了半晌,楞是没瞧出队伍里多出来了哪个人? 卢晓莹开始点名:“我,眼镜,妇女,老怪物,少年,李丑。” “对的呀?不多不少,刚好六个人?” 是的,站在上帝视角的你,一定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了,队伍里多出来的那个人,正是公输门的“老怪物”。 我们都不是傻子,队伍里多出个活人,我们也应该立刻瞧破的。 但这件事,诡异就诡异到这了,当时大伙竟无一人瞧出不对,在我们潜意识的最深处,都理所应当地将老怪物当成了熟悉的队员之一,没有人为他的突然出现而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质疑。 我和卢晓莹反复清点着人数,其余三人更是一脸迷瞪,直到青丘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李狐狸,你简直是让我失望透顶!女狐狸好歹能瞧出点不对,你可倒好,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中幻境了!还傻站着干嘛?快用诸行无常法印啊!” 我被激出一身冷汗,现在回头看,我的一生之中,经历的阴森邪门事颇多,危机生命,九死一生的情况更是不计其数,然而真正把我吓到魂飞魄散的,只有这么一回。 我怕的并不是老怪物本人,我怕的是他的幻境,此幻境发动的悄无声息,让人措不及防,我居然连何时中招都全然无知,身处在幻境中,我却觉得一切的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如果没有青丘提醒,等我主观察觉到这是幻境时,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在我启动诸行无常的瞬间,立刻瓦解了老怪物的幻境,在幻境破碎的瞬间,我们五人立刻四散着退开,将老怪物团团围住。 我总算可以用主观去观测老怪物了,这是个面色阴郁的老人,年龄大概和马义相仿,五十来岁,身形消瘦,中等个头。 此人身穿黑色寿衣寿裤,浑身上下沾满了坟土,脚上却穿了双粉红色的塑料拖鞋,他满头白发,微微有点谢顶,面门上没有胡须,五官生长的看似寻常,可眼神中却透露着强烈的疯狂和腐朽。 他被我们包围后,却不管不顾,手里拿着截破木头,正低着头,用美工刀一点点削着。 我终于知道,公输门的人为啥要叫他老怪物了,首先,面前这个老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活人,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厉鬼。 我很早前就讲过,能在人间修炼出实体的厉鬼,其恐怖程度是非常咋舌的。 和阴间的厉鬼不同,阴间的鬼吸不到香火气,这对它们是一种极大的削弱。 而人间的鬼没这方面的担忧,所以进化的往往要更阴森,所引发的高维能量也更恐怖。 第557章 木人王 老怪物的白发细碎地垂于双肩,随风轻摆,他就低着头站在包围圈中间,低着头削他那根烂木头。 他削的那根木头也很不对劲,那玩意像是一小截被撇断的铁锹把子,随着木工刀的快速飞舞,木屑雪花般落地,可无论他怎么削,木头的长度却始终不曾改变过。 我用狐瞳死死盯着老怪物,分析着他的气场构成,我很快就否定了先前的判断,不,他不是厉鬼,而是一位“阴师”。 阴师,是对死去修行人的尊称,然而并不是每个修行人死后,都有资格当阴师。 只有生前道行在黄泉境以上的,才能被称为阴师。 互助会的精神图腾,人间七大恶相之一的罗红衣是阴师,老怪物也是。 我用眼神示意众人散开,退到我身后,然后我冲老怪物抱拳,微微鞠躬道: “在下李丑,敢问阴师尊姓大名?” 老怪物头也不抬,继续削他的木头:“我姓王,公输门内部称我为老怪物。” “我这人蠢笨至极,一辈子只会削木头,好在江湖上的朋友们看的起我,给我起了个木人王的外号。” 木人王说话的这几秒之内,我已经瞧出了他的底细,阴师,虽然能继承生前所学的术,但实力会大打折扣,老怪物生前是黄泉境还是地狱境都不重要,死后的他早已跌成了阿修罗。 其大致实力在修罗境七重天以上。 而我们五人中道行最高的卢晓莹,也不过是半步修罗而已,巨大的实力差距告诉了我们一个残酷的事实——即使我们五个人一起上,也不可能是木人王的对手。 此人比痋主,比赖康之流强了不知多少倍,甚至就连同是公输门高手的血锥和十三尺,也都比他差了一大截。 地下暗河边,气氛死寂到诡异,面对如此可怖的对手,每个人都吓到大气不敢喘,场面上只剩下水流声和削木头声之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叫苦,你就说这个劫渡的有多操性吧?这条暗河的尽头,就是外道指骨所在了,我和阿修罗之间,就差了这么短短一小截暗河,结果这关键时刻,却杀出来了一位阴师。 木人王在公输门,应该是能排进前三的,此人是我来雨林至今,遭遇的最可怖敌人,其可怖程度,绝不在幻术师郑青海之下。 “李丑,幻术师。” 木人王面色无悲无喜,继续低着头摆弄小刻刀:“你的那个改变容貌的小玩意,怎么不继续用了?” 我直言道:“那玩意有时效限制,每间隔两个小时才能使用一次。” “就算能用,同样的把戏,又怎能连续蒙骗前辈两次呢?” 木人王点着头,声音沙哑又低沉:“很精妙的小玩具,不但能改变外貌性别,甚至还改变了气场,可惜,它骗的了血锥和十三尺,却骗不了我!” “当时我躲在灌木里观察你们,虽然我肉眼没能瞧出什么端倪,却从你们身上嗅到点些东西。” “我不确定这些东西是什么,再加上血锥和十三尺那两个小美丫头……” 我笑着打断他道:“她俩在草地上激情互动,看的你口水乱流,形势那般紧迫,你实在分不出神去管我们了。” “是啊。”木人王承认道:“那两个小丫头美艳娇嫩,古灵精怪,知晓我生前是风雅之士,从不对女子用强,所以她们总是用这种方式来挑逗我,折磨我,玩弄我……” 木人王叹着气,继续道:“等我看她们表演完,你们已经走远了,我心生疑惑,告别二女后,独自跟随你们来到这里。” “我观看了你们在山谷中的斗法,非常精彩。” “所以,刚才往我口袋里偷偷塞木牌的人,也是你吧?”我收起笑容问他。 木人王:“我看到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想到了生前的自己,我很想跟你们探讨死亡,因为即使黄泉境,地狱境的修行人,也注定是难逃一死的。” 卢晓莹用很厌恶的眼神看着木人王,问他:“你偷偷摸摸跟着我们下庙,只是为了和我们探讨死亡?” 木人王丢下手中的木头,微微抬头,昏黄的老眼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卢晓莹,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爱慕之色: “我奉命来此地缉拿你二人,我收到的命令是,男的当场诛杀,女的要留活口,带回门内细细拷问。”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木人王话音落下,又淡淡扫了眼剩余三人:“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李丑,你自我了断,其余四人都能活命。” “你若是飞蛾扑火,那说不得,我会让749局的三人也和你陪葬!” “那就是没的谈了?”我冲木人王比划着中指,同时对其余人密语道:“这个人咱们弄不过,跟他拖延时间也没意义,一会我一动手,你们立刻顺着暗河逃跑!” 我正要比划手势,把木人王扔进故事会里,不想卢晓莹气不过,抢先发难,冲木人王比划出了绞舌。 因为体内十四条大脉倒生的缘故,卢晓莹的绞舌是变异过的,她这边手势一打出来,木人张立马中招,当场就开始瞎掏大实话了: “我经常偷闻血锥和十三尺换下的贴身衣物和鞋袜,这件事,全世界只有我一人知道……” “另外,我的鬼域原理是……” 可惜了,第二句话是关系生死存亡的关键信息,可他只说到一半,就硬生生刹住了车,挣脱出绞舌的木人王,死死地捂住嘴,指头缝开始往外渗血,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卢晓莹: “好狠的幻术!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小姑娘,你的眼睛像夜空的银河,你的小嘴是含羞的玫瑰花蕊,你是月亮上的嫦娥,血锥和十三尺给你提鞋都不配。” 卢晓莹压根没去听,一招得手后,她已经和眼镜等人顺着暗河亡命狂奔了。 第558章 踏水 木人王依依不舍地注视她曼妙的背影:“姑娘,我愿意为了你背叛公输门!不知你……愿意同我浪迹天涯吗?” 他这个撩妹风格,是典型的五十岁老男人勾搭小姑娘的惯用调调,明显脱离了时代,这种人微信头像一般都是花花草草的风景,喜欢研究怎么买机票才能坐到空姐对面,早已到了硬不起来的年纪,欲望不降反升,喜欢背着家人偷腥,但凡遇到个姑娘,那势必死缠烂打到底,三五年都不带停的,每天嘘寒问暖,张口闭口就是:有没有男朋友呢?喜欢沧桑大叔吗?大叔很会疼人哦? 老毕登以为有些小姑娘就好这口发臭的老味儿,但老毕登永远不会理解,小姑娘爱的不是大叔,而是大叔兜里的钱,你要是有钱,你99岁都是温柔大叔,你要没钱,哪好哪叽霸凉快去吧。 木人王是真正的色中恶鬼,就连盯着卢晓莹背影的眼神都很不老实,目光依依不舍中,眸子却总是往小姑娘被天蓝色牛仔热裤紧紧包裹的极致翘挺处瞅。 能瞧出来,但凡卢晓莹点头,给他那么一点浪迹天涯的意思,那他真就敢立刻背叛公输门,化身成卢晓莹的忠实舔狗。 所以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利用下他这个弱点呢? 木人王踮着脚尖注视卢晓莹的背影,陶醉的猛舔嘴唇,完全忽略了我冲他打的手势。 真是个痴情又好色的老狗。 砰地一声,场面上涌出浓烈的白雾,木人王顺利被我投进了故事会,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漆黑的地下暗河亡命狂奔。 这条暗河远比我想象的长,初段的水位并不深,在我跑出数百米后,水势开始变的深邃起来,水下涟漪涌动,似乎有某种巨型鱼类生活在其中。 我很快追赶上了众人,749局的这三人能力单一,可身体素质却个个非人,我和卢晓莹全力施展红狐步,才勉强能追的上他们。 “啊!” 暗河边的小路又湿又滑,少年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膝盖被石头磕出了血。 我像拽小鸡似的将他一把拽起,推着他跑: “快!再快点!指骨就在前面不远了!等我吸了指骨的佛光,我就不惧那老怪物了!” 我知道,故事会拖延不了木人王多久,他这种程度的阴师,虽然远远比不上罗红衣,却也不是一般厉鬼能比拟的。 所以为什么是厉鬼,而不是阴物呢?木人王已经是修罗境后期的死物了,他完全有资格当阴物的。 因为人间的阴物,受制于生死规则,在人间的形态极不稳定,而且相比厉鬼,阴物更容易吃到雷劫,所以生前黄泉境的木人王死后,刻意将形态维持成厉鬼状态。 此人既是厉鬼,更是阴师,他同时具备了两者的优势,他既保留了生前的一切术,又能发动“鬼域”。 青丘从野狐禅向我传达了重要信息——我们刚才之所以被木人王混进队伍,而全然不知,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幻境,而是他所发动的鬼域。 鬼域,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能量场,只有混迹于人间,具备实体的厉鬼和阴物才能发动,每一只厉鬼都有着截然不同的鬼域。 鬼域看似像幻境,却和幻境有着本质区别,青丘在分析木人王气场之后,告诉我了一个结论: “老东西的鬼域并非创造出一个虚无空间,而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扭曲。” “他用鬼域扭曲了你们的思维和记忆,让你们误以为他是队伍中的一员,是你可以信赖的伙伴。” 青丘从远古时代生存至今,经历了无数次转世,他的眼睛何等毒辣,稍稍解读了木人王的鬼域后,当场就推演出了鬼域接下来的变化: “接下来,鬼域会让你们在一个相同的时间段内,反复循环。” 我们五人沿着暗河跑了几公里远,卢晓莹回头看了看后方,冲我甜甜一笑:“让我猜猜,你用的是故事会吗?” “看样子,他讲的故事不过关,老爷子生气了,不肯放他走了呢。” 我也瞧了眼后方的黑暗,过去这么久了,木人王还没从故事会脱困吗?这不应该啊? 要知道,故事会的运行原理,与故事的好坏并无关联,除非你能达到荒山老狗那个级别,否则不管你讲出的故事再精彩,也不会得到老爷子的认可。 走出故事会的关键,在于找到破境点,他木人王是修罗境七八重天的实力,故事会不可能困住他超过一分钟。 而且这条暗河又是个什么鬼?照这个方位看,我们都快要跑到老挝境内了,特么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跟在四人身后,边跑边不时回头看。 依旧没有木人王的影子。 这时候,少年突然啊地惨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地,膝盖磕出了血。 我像拽小鸡似的将他一把拽起,推着他跑: “快!再快点!指骨就在前面不远了!等我吸了指骨的佛光,我就不惧那老怪物了!” 是的,你们一定看出来了,这段和刚才重复了,这是少年第二次摔倒了,更诡异的是,他摔倒的地点和第一次也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受到了鬼域的影响,五个人像一盘卡壳的老式录像带,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反复循环着。 这件事我越往深处想,越感到不寒而栗,身处高维世界的青丘,已经提前推演出了这个结果,并且告知了我,那假如没有青丘呢? 我们五人哪怕跑到活活累死,可能也无法察觉到身处鬼域的真相。 在我用诸行无常法印破解鬼域的刹那,后方终于传来了木人王追赶的脚步声: “好小子!有你的!就你这点微末小道行,居然连续两次瞧破了我的鬼域?” “我要挖下来你的招子,给自个按上!” 我们是沿着地下暗河右侧的细长小路奔行,而木人王则踏水前行,脚踩着暗河硬生生追了上来。 他步子迈的并不快,像是在自家小院里闲庭信步,速度却快到诡异,以不可思议的瞬移形态,顷刻间出现在了我身后五米远的位置。 第559章 瀑布之下 “那个死老头是阴物!阴物啊!” 木人王鼻青脸肿,白发更是被拽掉了不少,一看就是被老爷子狠狠毒打过。 我头都懒得回,双手平放于胸前,十根手指化作幻影,左手朝着他打出一记阴畜生,紧接着右手又打出了专门克制死物的【黄泉地狱转生】。 可是这两记威力无穷的大幻术,竟然同时对木人王无效,我没功夫回头去看,只从他追赶的脚步声中,听出他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我此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幻术不同于人皮阴灯,实力差距过大,阴灯会硬到掐不动,但幻术并没有这一说。 木人王纵使是阿修罗级别的阴师,也一定无法对我的幻术免疫,他无视阴畜生也倒罢了,黄泉地狱转生是中阴喊婆传授我的大幻术,其威力强过故事会不少,他怎可能丝毫不受其影响呢? 木人王摸着脸颊上的血踏水而行,尖声疯叫着,三两步窜了上来! 和我并排后,他伸出右掌,不顾一切地朝着我面门抓来。 好! 快! 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怖的对手,此人肉身的强悍程度,甩了我不止十条街,电光火石之间,我本能地启动了狐瞳,双目剧烈收缩下,木人王的速度被无限放缓,可就算如此,我依旧只看到了一团模糊的虚影。 虚影中心,是他肉色的手掌,他的掌心并没有任何掌纹,而是生长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这是我在那零点零几秒之间,解读出的全部信息,木人王速度太快,我勉强伸手去挡,同时启动降魔咒,我俩掌心碰触的刹那,爆发出大量的金色火星,我身体微微摇晃着,嘴里哇地吐出口鲜血。 刚刚保护住肉身的血色袈裟,瞬间瓦解崩碎。 “你是修佛光的!你背后有菩萨!” 木人王一击不成,怪叫一声,第二掌朝我心口抓来,这一掌加了不少力道,如果被抓实了,我的心脏会被他活体取出! 我同时使出火焰轮止和降魔咒这两大最强神通,这才勉强和木人王对了一掌,我受了不少的内伤,体内佛光像岩浆般疯狂翻滚,狠狠拍打着丹田,这第二掌,我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 在我将死的那一刻,前方的卢晓莹头都不回来了句:“你敢伤他,我就不和你去浪迹天涯了。” 话说完,卢晓莹回过头,朝着木人王甜甜一笑。 就这么简单一笑,却犹如六道中最恐怖,最深奥的至高幻术,当场把木人王打的七晕八素,将他扭曲的内心世界,种了漫山遍野的鲜花。 老怪物将快要触碰到我心口的手掌,硬生生刹停,收了回来,脸上露出狂喜,连脚步都慢了下来: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伤他就是了。” 我擦着嘴角的鲜血,冷冷瞧了眼这只老舔狗,卢晓莹冲老舔狗竖了竖中指,拉着我加快脚步。 不一会功夫,暗河就到头了,前方出现一个瀑布,将暗河硬生生截开,瀑布高约二十余米,我们五人跳下后,坠入到下方一个深深的水潭中。 地下河的水全部聚集在了这里,水潭水质清澈,却冰寒刺骨,五颗湿漉漉的脑袋钻出水面后,连连打着喷嚏,惊恐交加地朝着岸边游去。 木人王也跟着跳了下来。 水潭旁边是一大片空地,爬上岸后,我朝前方瞧去,地面上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笋,上方的钟乳石不断往下滴答着水,四周一片漆黑,在遥远的空地尽头,闪烁着夜明珠发出的璀璨阴光。 借助阴光看去,那里摆放着一张古代石桌,石桌上平放着一整截臂骨。 臂骨的一端被卡死在石桌里,已经和石桌生长成一体了,而另一段的手腕和五根指骨则高高抬起,食指伸直,点于虚空之上。 而在石桌后方,还有两扇紧闭的铜门,也不知通往何处。 外道遗骨!我可算找到你了! 难掩内心的喜悦,我在卢晓莹的搀扶下,不顾一切地朝着遗骨跑去,后方却传来木人王低沉的声音: “此骨属于公输门!” 他上岸后,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朝着遗骨走去,路过我身边时,他的声音变得充满杀机,变得危险起来: “孩子们,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限,我可以放过你们,但前提是,女孩和遗骨我必须带走!” 青丘看的都急眼了:“李狐狸,快发挥你的特长,无论如何,不能让老怪物拿到遗骨!”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先是冲卢晓莹使了个眼色,卢晓莹心领神会,立刻大声质问木人王: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咱俩浪迹天涯的第一站是哪啊?” 木人王走到一半,硬刹住脚步,回头看向卢晓莹:“先去泰国吧,我在泰国有很多朋友。” 卢晓莹摇头:“我不喜欢。” 他俩对话的功夫,我看向眼镜和姐弟三人,不用我密语,三人也知道此刻的处境,木人王嘴上说放过我们,这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惧怕我们鱼死网破,故意毁坏遗骨,这只是他的缓兵之计。 他取走遗骨后,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杀我们灭口。 在场除了卢晓莹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存活者。 眼镜保持着之前的勇敢,站出一步,密语道:“我来吧,我用禁言术杀他。” “不。”始终沉默的少年,终于说话了:“李哥的幻术都杀不死他,你用禁言术以卵击石,只会激怒他。” “我的能力评级是A,比你高,还是我来吧。” 我受了不小的伤,五脏六腑都位移了,难受的不行,眼下也只能让少年来试试了。 我说你不用杀他,你只需要拖住他就行,最多三分钟,我吸完遗骨里的佛光后,就能反杀他! 少年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发动能力,他很害怕,小脸吓到惨白,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大声冲木人王道: “我要和你比赛!” “比赛的内容是剪刀石头布,比赛时间为半小时。” 木人王正一脸兴奋地卢晓莹唠着旅游磕,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他一点点扭过脖子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少年。 “好。” 少年的能力成功发动,木人王像中了邪似的,答应着就走到他跟前,两人原地猜开拳了。 第560章 木臂 少年的能力成功启动了,木人王被迫加入到了这场无意义的比赛中,一下下和少年猜着拳。 “这?这是什么邪术?” 木人王惊悚又愤怒地看向面前的貌美少年,边机械地和他比划着石头剪刀布,边狰狞地抽动着嘴角: “这不是幻术,我还在现实世界,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了……而且就连我的八仙棺,竟然也无法收纳此术?” 我正往石桌方向走着,听到“八仙棺”三个字时,我本能地回头瞧去,只见木人王右手正在和少年猜拳,而左手正紧捏着一只血红色的小木棺。 这木棺比手机大点,长方形,通体散发着刺骨的阴气,很是邪门。 听他的描述,这个名叫八仙棺的小棺材,能将外界攻击来的术收纳进其中?这世上竟有这般逆天的秘宝? 怪不得,我的幻术突然对他无效了,原来是给此宝收走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少年好不容易为我争取了时间,不能浪费! 我大口干呕着鲜血,大步冲到石桌前,低头凝视桌上的那截外道臂骨。 整条臂骨通体晶莹,颜色透亮,整体形如温软的白玉,臂骨不但没有丝毫尸臭,反而弥漫着说不出的好闻香气。 在这白玉臂骨内部,流淌着精纯原始的能量,如丝绸,如云雾般在骨骼内部游动着。 是佛光!一定是佛光!这种佛光来自远古,来自六道之外,比我丹田里的要浓郁何止千百倍! 从深城到滇南,从电子厂到热带雨林,没钱,赚钱!没佛光,强接卢晓莹的因果线吸佛光,大脉封死,杀人通脉!我这一路耗费艰难曲折,踩着一具具扭曲尸骸厮杀至此,为的,就是它! 我的情绪已经激动到近乎失控,颤抖地伸出右手食指,朝着遗骨的指尖点去。 快了,就快了!只要我和外道的指尖碰触在一起,它遗骨内的佛光,就会一股脑地被我吸入身体! 而我,也将第一次……成为真正的阿修罗! 近了,很近了,碰触! 在我的指尖距离遗骨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时,突然从后方传来一道细微的轻风,风中带着奇异的女人体香。 接下来,最恐怖的画面出现了,深褐色的木制纹路,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从我指尖向后疯狂扩散,一秒不到的功夫,我的整条右胳膊,彻底木化!僵停在了半空。 身旁卢晓莹看到这吊诡的一幕后,不由得惊呼了声,赶忙看向后方。 “别动,敢再乱动一下,我让你左胳膊也变成木头!” 我阴冷的回头瞧去,只见从后方的瀑布方向,跳下来两个惨白色的人影子。 两人都是女子,胸前画着大大的鲁字,旁边还用金线绣着五颗桃树。 血锥,十三尺。 公输门的人到齐了,形势急转直下,光是一个老怪物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现在又多了两名使用厌胜术的顶级高手…… 这三人,象征着公输门的最顶级战力,比湘西双鬼和节度使悲从喜强了何止千百倍?三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阿修罗,其中的老怪物更是修罗境后期的阴师。 这是我今天的第二场惨败,第一场败给了三只痋主,最后靠着卢晓莹学会火焰轮止,血腥翻盘,这第二场惨败,靠什么来翻盘呢? 没有翻盘可言了。 “可惜,最后一刻功亏一篑。”目睹着血锥和十三尺游上岸,卢晓莹脸上浮现出浓烈的不甘和悲伤:“她们要是能再晚来个两三分钟,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当她看到我整条右臂都已经彻底木化,无力地垂下来了,她愣了片刻,无声地哭了出来,哭的凄惨无比。 我却冲她坏坏地笑了笑,卢晓莹整个人怔住了,后退两步,用注视精神病人的眼神注视我: “你?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啊?” “你少了一条胳膊啊!” 她还是把我的教诲忘了,我曾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事越大,反而越要笑。 当有一天,你连死都不怕时,你会发现这个猪狗不如的人间,不过如此。 少条胳膊又算的了什么? 我本想训斥她几句,但看到她为我哭成这样,我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缩了回去。 血锥和十三尺的到来,早在我预料之中,即使被逼到悬崖边缘,即使同时面对三名恐怖的阿修罗,我,李三坡,依旧保留着绝命翻盘的最后底牌。 好狠的厌胜术!我已经感知不到右臂的存在了,就连肌肉和关节的神经,都已经被木化给杀死了。 我最后看了眼身旁,石桌上的外道遗骨,抬起头,瞧向远方的二女。 二女上岸后,只轻轻甩动了几下身子,湿漉漉的外衣和长发就干燥到甩出尘埃来了。 二女径直朝着我们走来,眼镜脸上流露出巨大的惊恐,他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却不肯后退一步,他正要殊死一搏,向二女发动禁言术时,十三尺轻轻瞥了眼他,冷笑道: “别乱动哦小四眼,不然第一个杀你!” 我冲眼镜摇头,示意他不可鲁莽,至少现在,还不是发动禁言术的时候。 血锥将猩红色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步伐轻盈地绕着少年和木人王转圈,边转,边忍不住捂嘴坏笑: “十三妹你看,老怪物被一个小屁孩给拿捏了,哈哈,哈哈哈哈!” 十三尺也笑的直弯腰:“带手机了吗?快拍成视频发到群里去,这就是传说中,公输门战力排行前三的人物,老色狗,你也有今天啊?” “两个小祖宗,快别笑话我了!”木人王急的抓耳挠腮:“这小孩的术可真不简单,他让我陪他猜半个小时的拳,我就来了,我根本控制不住!” “看在我帮你们找到墨门女弟子的份上,快救我出来吧!” 第561章 恐怖的八仙棺 三人说话的功夫,木人王依旧在跟少年一下下猜着拳。 血锥收起笑容,绕行到少年背后,对着他后脑勺阴声道:“小屁孩,还不快给解了?” “解不了的。”远处的妇女轻声解释道:“猜拳比赛规定的是半小时,那就必须等待时间结束后才能停下。” “就算能力主人的他,也无权提前终止比赛。” “懂了。” 血锥点了点头,冲妇女礼貌地致谢道:“你解释的很仔细,谢谢你。” 妇女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血锥面露杀机,伸手在少年后脑狠狠一抓! 伴随着咔咔的骨裂声,少年整颗脑骨坍塌破碎,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当场倒地毙命! 鲜血喷的满地都是。 “啊!!!” 和脑骨一并崩塌的,还有妇女的整个精神世界,亲眼目睹了弟弟惨死,妇女疯狂地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血锥扑去。 在妇女进攻的同时,我和卢晓莹也动了,我虽然一条手臂被废,打不出幻术,但还有朱雀炉可用,我左手抓起朱雀炉,口念密咒,一道电线杆子那么粗的烟鞭,电闪雷鸣般,哗地朝血锥抽去。 卢晓莹边绕着外场游走着,边舞动灵巧修长的手指,发动火焰轮止,朝血锥弹去雨点子般的佛光。 但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反抗似乎都是徒劳的,我们打出去的术,在接近血锥之前,就都被一丝不少地吸入了老怪物的八仙棺中,严丝合缝地封存了起来。 “有点意思。”青丘借助我双眼,看向老怪物手中的小红棺材:“李狐狸,在你击败老怪物之后,一定要将此物占为己有。” 卢晓莹气急败坏地质问青丘:“祖师爷,你讲经讲疯了吧?你没看到队伍已经出现减员了吗?李丑胳膊被废,对面三个阿修罗,又开了那么大的挂?” “你让我们拿什么赢?” 青丘微微皱眉:“小女狐狸,你也太小瞧李狐狸的手段了,等着看他表演吧!” 卢晓莹原本美丽的长发,凌乱地被汗珠沾在耳畔,脖颈和白皙肩膀上,她迷惑了片刻,一脸错愕地看向我,显然并不相信青丘的说法。 这不怪她,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看我们都死定了,死到不能再死了,抛开这三个阿修罗不说,单是那个变态到让人发指的八仙棺,就已经远远超脱了我们的能力范畴了。 事态在不可避免地朝着失控,混沌的方向发展,除非有逆了天强援登场,否则卢晓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翻盘的点。 我们放弃了无意义的攻击,默默观看着这场无意义的厮杀。 眼瞅着妇女疯狗般扑来,血锥微微侧身躲开,妇女一扑不中,双掌前后翻飞,不顾一切地对血锥发动猛攻,她看似打的毫无章法,每一掌却蕴含着万斤雷霆之力,猛烈的掌风犹如飞机螺旋桨,卷起无数碎石,将血锥的白袍割的稀碎,白蝴蝶般的衣物碎片不断向后倒飞。 血锥身形化作一道美丽的幻影,在妇女不要命的凶猛攻势中进进出出,她不但躲的轻松惬意,甚至还有空出言嘲讽妇女: “这小娘们的力气好大啊!” “可惜,是个平胸!” 血锥很快就玩腻了,她抓到妇女的破绽,用左手大拇指在妇女眉心处轻轻一按,妇女眉心立刻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血洞,她跟随了少年的后尘,带着浓烈的不甘和怨恨,身子向后栽倒,惨死当场。 “不!不啊!” 眼镜双手抱头,蹲下,痛苦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 卢晓莹的内心还没怎么被血腥洗涤,还很柔软,目睹姐弟接连惨死后的她,死命地用手捂着嘴,泪珠决堤般涌出,悲伤逆流成河。 木人王恢复自由后,简单活动了下脖子,转过身来。 “我没杀错人吧?”血锥拽着妇女的头发,将她轻轻提起,指着尸体问老怪物:“她不是墨门的小丫头,对吧?” 木人王摆了摆手,一声不吭地指向前方的卢晓莹。 血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松开妇女的头发,狠狠一脚将其尸身踢开。 然后她拍了拍手,缓缓卢晓莹走来,边走嘴里边不干不净地骂着: “墨门小贱人,和你的祖先墨子一样贱,你在庙门口布置的节葬陷阱,可把我害惨了!” 血锥边走,边掀起破碎的白袍,向我们展示她平坦白皙的肚皮,只见在她的肚脐四周,密密麻麻地扎了上百根木针,这些木针几乎整根扎入了她的皮肉中,已经伤及到了她的内脏,可诡异的是,她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疼痛的样子。 血锥用指甲拽住一根木针,用力拽出,带出一串长长的血花。 我看到针头是十字型的。 “我来处理。”木人王献殷勤地追上去,从兜里摸出一块类似吸铁石的圆盘,对着血锥腹部一吸,就听叮叮咚咚一阵乱响,木针全部被吸到了圆盘上。 “这陷阱的确非常阴毒,针头扎入皮肤后,十字花纹才会展开,旋转着绞杀进皮肉深处。” 吸出木针后,木人王又取出弥漫奇香的药粉,小心地拍打在血锥的肚脐四周,如果血锥是个男的,他才懒得去管这种闲事,此人当真是色中恶鬼,见女下跪,无女不舔,纯粹是借机揩血锥的油罢了。 “老怪物,你可真是个老舔狗啊。”站在眼镜身边的十三尺看不下去了,无奈吐槽道。 木人王皱巴巴的老手在血锥肚皮上转着圈摸:“这叫广泛撒网,重点培养,舔一个别人叫我舔狗,同时舔一百个,我特么就是战狼!” 血锥轻轻将木人王的手打开,无情的眸子依旧死死锁定在卢晓莹身上:“小贱人,看我如何炮制你!” 眼瞅着血锥步步逼近,卢晓莹背靠着墙,已经无路可退了,我大步迈出,用身体挡住女孩。 木人王也同时上前一步,拦住血锥道:“门主有令,抓活的!” 第562章 求生欲 “我特么当然知道要抓活的。”血锥厌恶地将木人王推开:“我卸她条胳膊腿,再往她脸蛋上划五百刀,这总可以吧?” 木人王神色大骇,连忙道:“不可!她会失血过多死在半道上的!” 血锥想了想,道:“那我就把她的脸木化了,再钉上去一百根钉子!” 后方传来十三尺的笑声:“我亲爱的妹子,你怎么总针对人家的脸蛋不放呢?” 血锥头都不回道:“我向来憎恨比我美的女子,这你是知道的。” 木人王死死拽着血锥的胳膊:“她是墨门留在人间的唯一传承,我答应过门主,要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该死的老怪物,放开我!”血锥用力甩动胳膊,木人王却死死不撒手,她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笑着看向木人王: “哦,我懂了,你这好色的老猪狗,你看上那小狐媚子了对吧?” “十三妹,你干什么呢?快过来揍这老猪狗!” 十三尺已经脱去鞋袜,将洁白的玉足伸到眼镜脸跟前,挑衅地冲他笑着:“小四眼,想死想活?想活的话就亲姐姐的脚,姐保你活着回家。” “小贱人!你又开始犯骚了是吧?”血锥看不下去了,开始怒骂十三尺。 十三尺脸有点红,吃吃地捂着嘴偷笑:“小四眼很帅的好吗,哪个豆蔻少女不喜欢帅哥呢?” 血锥:“我真的快被你搞吐了。” 这三只阿修罗之间的关系非常混乱,二女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叫骂,老怪物夹在中间当和事老,而我和卢晓莹则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这场闹剧。 卢晓莹是彻底吓到没招了,就那个红头发的血锥,硬吃她的节葬陷阱不死不说,居然还有力气搁这吵架,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我则是保持冷静的同时,大脑像陀螺般高速运转着。 观察!越是身处致死的绝境,越要仔细观察,妥善利用身边一切可能利用的元素,来完成绝境反杀! 我始终不动声色,用阴冷的眸子,隐晦地瞥了眼一旁石桌上的白玉指骨。 在十三尺的威逼利诱下,眼镜真的在她脚背上亲了起来。 我微微皱眉,我不能像要求自己那样去要求旁人,眼镜虽然是749局培养出的特异功能人士,但他终究不是修行人,对这个江湖一无所知。 在目睹朝夕相处的同伴遇害后,眼镜的精神世界早已崩塌,他只想活下来,强大的求生欲逼迫着他,做出了屈辱的选择。 这时会有人跳出来,换成我,我就不!你相信我,换成你,你只会比眼镜舔的更专业。 十三尺被亲的咯咯直笑,粉腮浮现出红云,一脸的享受,血锥和木人王都被她那边的动静吸引了,好一阵过后,十三尺收回湿哒哒的粉白小脚丫,轻轻一脚将眼镜踹倒: “不得不说,四眼技师服务的真好,我说话算话,不杀你就是了。” 她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用极其屈辱的方式丢在眼镜脸上。 我再看眼镜那张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血锥和木人王回过头来:“好,我不动那个小贱人就是了。” “但是这个幻术师,我必须杀!” 血锥甩开木人王,来到我面前,直勾勾看向我,血腥色的眸子中带着滔天的恶意。 “当然。”木人王点头道:“此人,大概率是杀害湘西双鬼和悲从喜的真凶,该杀!” “奇怪,你好像不怎么害怕啊?”血锥歪了歪脖子,疑惑地问我:“你一条胳膊都变成死木头了,怎么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们看!这人还在笑!他在笑!” 血锥有些惊恐地指着我,缓缓后退,木人王和远处的十三尺也都皱起眉头。 “孩子,你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看到你笑,我很欣慰……”木人王释怀地冲我点头:“看来,你已经将我木牌上的那些话,铭记于心了。” 我收起阴沉的笑容,缓缓摇头道:“我不会死。” “为什么?”三人齐声问我。 我斩钉截铁道:“只有我知晓遗骨神通的方式,我死了,你们将错失这千百世难逢的大机缘!” 我话音落下后,血锥嘴角肌肉开始抽搐,她看向石桌上的遗骨,喃喃道: “所以,传言是真的?这截指骨上,真的保存着外道妖魔的一式神通?” 十三尺眼珠子转了转,大喊道:“假的,不可能!他故意骗人的!” 她嘴上否认着我,却遮挡不住眸子里贪婪的光。 “万一是真的呢?”木人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门主曾不止一次讲过此事,虽说是传闻,但至少有五成几率是真的。” “那可是外道妖魔啊!六道之外……外道的神通,无限接近于高维,甚至可以说,外道就是高维!”木人王兴奋到摩拳擦掌,老脸浮现出红晕: “外道神通,每一式,都足以灭世!” 血锥冷静地深吸口气,走到石桌跟前,伸手抚摸着白玉色的遗骨:“此人死后,尸骨不腐不朽,反而如白玉般璀璨,还散发着如此浓郁的异香……” “骨内,更是流转着星辰大海般的精纯高维能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外道遗骨!” 血锥越看越欣喜,试着用力去拽遗骨,可遗骨的一端早已和石桌融为了一体,哪里拽的动分毫? “别用力过猛损坏遗骨!”木人王看的一脸心疼,连忙上前阻止。 她们围观遗骨的时候,我在跟青丘进行着高频率的对话。 我:“血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不用理会此女,十三尺也可以交给卢晓莹和眼镜暂时拖延。” “主要是这个木人王手里的八仙棺,这件秘宝太过逆天,它能吸收,封存除了特殊能力以外的一切术,这个要是能解决,剩下那都不是事。” “师父,能给木人王下一道雷劫吗?” 青丘端坐在佛堂正中的莲花上,不停眨动着可爱狐耳:“不行,雷劫需要满足两个前置条件,一是在野外,二是在阴间,现在,这两个条件都不能满足。” “只能将全部赌注压在外道遗骨上了!在吸收的瞬间,你可以利用遗骨中精纯的原始佛光,来强行破开八仙棺的规则!将老怪物第二次投入幻境!” 卢晓莹听的满头雾水,带着哭腔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默默点头,这时,血锥依依不舍地松开遗骨,转身看向我,阴嗖嗖道:“说吧,怎样才能获取遗骨中的神通?” 第563章 血锥之死 我缓缓摇头:“我要是告诉你,我就没有存活价值了。” “小王八蛋,你有的选吗?”血锥冷笑,突然发疯,伸手狠狠掐住我左臂,恐怖的木纹伴随着木皮碎裂声,从她掌心向四周急速蔓延,一秒之后,我的整条左臂也被木化了。 从胳膊根到指尖,通体变成了木头。 我并不知晓这个术的原理,但不得不说,我小瞧了鲁班流派的阴森,能将鲜活的肉体变成冰冷的木头,这的确很让人不可思议。 但我深信,这种物理形态的转变只是暂时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停下,快停下!”我惊恐的满脸冷汗,五官恐惧到变形:“好,我说……用你的右手食指去碰触遗骨指尖,同时口中轻念: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木人王显然是咒音的行家,听闻后立刻道:“是道家的净天地咒?” “此咒在道教传功灌顶时常用,应该错不了。” 在得到木人王的肯定后,血锥又和十三尺去对眼神。 十三尺耸了耸肩:“我们刚才进来时,这人的确是准备用食指去碰触遗骨的,要不是你及时将他右臂木化,外道神通还真就便宜这丑八怪了!” 血锥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她回过头来,沉吟片刻后看向我:“我不信,我总觉得这件事里有古怪。” “你来做给我看!” 她在我右手手背上轻轻一拍,整条右臂的木化瞬间消失,我狂喜到满脸通红,来不及活动手臂,踉踉跄跄地大步冲到石桌跟前,用食指去碰触遗骨: “天降的富贵摆在面前,你不敢接?我敢!” “外道神通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我放肆地仰头大笑,眼瞅就要碰到边了,血锥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丑八怪,做尼玛的白日梦!滚一边去!” 至此,血锥对这件事已再无半点怀疑了,其实不光是她,老怪物和十三尺也对外道神通无比觊觎,这玩意对于修行人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当真是十辈子都等不到的大机缘。 之所以愿意把这个大机缘让给血锥,一方面验证了公输门内部的团结,另外,此二人可能也期盼着血锥获取神通后,能转授给他们。 然而,外道遗骨中除了数量惊人的佛光之外,并没有所谓的神通。 血锥妄图从遗骨中获取神通,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那天晚上黄二丫钻进我被窝,亲口告知了我一条重要线索,这条线索重要到致命,这也是我预言出血锥死亡的主因: “用眉心去接收外道遗骨的能量,而不是用指尖!” 用眉心! 起初我并不打算相信黄二丫,但现在我愿意赌它一赌,黄二丫是四姐的小闺女,我对她有救命之恩,黄皮子是一种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动物,二丫没有坑我的理由。 青丘的观点和我一致,他起初也不信任黄二丫,但在亲眼目睹遗骨之后,他也改变了主意,青丘认为,和外道对指,是一件无论怎么看,都凶险到无以复加的事,对指这个动作,只有在最血腥的斗法中才会出现。 相比之下,用眉心去接要谦卑委婉的多,更有晚辈接受长辈传功的意思。 说出来可能不会有人相信,这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我绝境翻盘的致胜王牌! 我之所以面对三名顶级阿修罗,双臂被毁也能笑的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在木人王和十三尺羡慕的注视下,血锥伸直右手食指,用力碰触在遗骨指尖上,同时按我教的念咒:“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只念出前半句,她的整副皮囊,就全部脱骨了。 我尽量把这画面描述的通俗易懂一些:就好比你用筷子去夹一只被煮脱骨的大鸡腿子,你夹起它的瞬间,肉会迅速脱离到盘子里,你只夹住了一根鸡骨头。 血锥的皮,肉,内脏整体朝着后方脱落,她体内的血在遗骨中未知能量的影响下,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离子态,朝着上方蒸发,在她头顶形成了一小团血云。 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血腥阴森,然而如此凄杀的死相,即使是我看了也感到深深的毛骨悚然,血锥的死亡过程只持续了三秒,当她的身体组织在后方聚集,堆叠成一个小山后,她的灵魂出现在了白骨架子旁边, 这种死亡方式太过痛苦,以至于灵魂状态下的血锥,发出震人心神的凄惨嚎哭声。 我不想公输门再出现第二个阴师,当血锥魂魄出现后不久,我用勾魂索将她勾过来,交给卢晓莹。 直到卢晓莹将这副扭曲的魂魄塞进阴灯里了,十三尺和木人王这才从巨大的惊恐中反应过来,这不怪她们反应迟钝,实在是血锥死的太出乎意料了,那么大的动静,总得给她们点反应时间。 “眼镜,十三尺交给你了,用禁言术拖住她!” 眼瞅着木人王和十三尺愤怒地向我冲来,我看向远处的眼镜,同时对身后的卢晓莹密语:“老怪物交给你,尽量拖住!” 我知道姐弟的惨死,给眼镜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创伤,但我并不为他感到担心,眼镜是749小队里心理素质最好的。 就算眼镜不听使唤,我也有别的法子困住十三尺。 “丑八怪!你害死了血锥妹子!你知道公输门培养她,耗费了多少年的心血吗?” 怨毒悲愤交加的十三尺,不顾一切地朝我狂奔而来,原本美丽的小嘴,扭曲尽显丑态: “你赔她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躺在地上的眼镜猛地抬起头,胀红着脸朝十三尺大吼一声: “禁止光脚跑步!” 禁言术并不是只能禁言,还能禁止一些特定动作,眼镜曾说过,越是反常的动作,被禁止的成功率就越高。 十三尺那只刚被眼镜亲过的脚,还没来得及穿鞋袜,这是她咎由自取,她种下的因,活该她接这个果。 当禁言术生效的刹那,十三尺像被施加了定身术似的,整个人僵住了。 第564章 白光 我顾不上观看禁言术的效果,而是将目光看向对面的木人王。 木人王面无表情,直勾勾注视着我,我看了他一眼,弯腰,将眉心贴在了遗骨的指尖上。 木人王手掌一翻,朝我扔出一大把木娃娃,这些木娃娃每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被刻画的栩栩如生,五官塑造的犹如恶咒。 木娃娃飞行到半空时,被一道白光拦截。 卢晓莹手提阴灯,面色凝重地挡在我面前,葱白的手指在灯罩上用力一掐,定格在半空的木娃娃们统统支离破碎。 “我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打算和我浪迹天涯。”木人王一击不成,神色变得萧索起来,哀伤地注视卢晓莹: “你欺骗了我,你的心里只有这小子!我最讨厌女人骗我!” 木人王恼羞成怒地发出疯吼,后半句话吼出来,震的整个地下空间都颤抖了。 他不顾一切地冲着我们扑来,卢晓莹尽管害怕,却不曾移动半步,她将藏在指甲缝里的植物种子弹在地上,口中轻喝咒音: “墨子城无恙,公输械有穷!墨花,开!” 地面开始剧烈颤抖,三道浑厚沧桑的古代木墙,从泥土里钻出,呈三角之势将我们密不透风地保护起来。 我来不及去看场面上的战况,在我眉心碰触到遗骨的瞬间,一股极度原始,混沌的佛光,不顾一切地顺着眉心奔腾入我体内。 我从未见过这种形态的佛光,它的颜色并不是我熟知的金色,而是一种炙热的白色,白的一尘不染,白的让人心生愧疚,不敢去直视。 佛光来自遥远混沌的上古,来自六道之外,宇宙的彼岸,将人间的所有佛光汇聚在一起,也不及它的一小丝,这哪是佛光?这是以杀止杀的不灭意志,这是高维世界的日出,是万物的寂灭,也是万物的起源。 一念花开,一念地狱。 我双眼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随着遗骨中佛光的疯狂涌入,我眼前出现了一副奇异的幻境,那是一个漫山遍野盛开着曼陀罗花的世界,但那里和野狐禅有本质的区别,那些血色的曼陀罗花,都是从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中盛开出的。 那个世界的天空和地面,全是血色的,我看到一个白衣长发青年背对着我,站在一株菩提树下,仰望着血色的天际。 青年,可能正是遗骨的主人,血色的阴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悲凉…… 卢晓莹栽种出的古代木墙只为我拖延了三十多秒,就被木人王硬生生崩碎了,他大步闯入,卢晓莹死咬着银牙,双手朝着虚空狠狠一抓,抓出两把火焰刀,朝着木人王面门狠狠斩去! 刀未至,就熄灭在了半路,被收纳进了八仙棺,木人王伸出布满年轮的漆黑掌心,朝着卢晓莹脖子抓去: “我从不杀女人的!是你逼我的!” 接下来,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琉璃碎裂声。 我依旧无法回头,在佛光汹涌的灌注下,我的道行爆炸地疯长着,短短几十秒功夫,就一举冲击至半步修罗! 还没完! 我依旧注视着那个宇宙彼岸的血色幻境。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大到无法想象,每一根手指都远比泰山庞大,手掌带着树木断裂的巨响,朝着青年压来。 青年抬头,看向那手掌,只简简单单抬起右臂,伸出右手食指。 当食指和巨掌碰触的瞬间,画面定格成了永恒。 而在我身旁,卢晓莹正联合眼镜恶斗木人王,这种近身肉搏形式的斗法,已经全无招数可言,比拼的只有爆炸力,速度,反应以及肉身的强悍。 眼镜节节败退,前胸被木人王点出一连串血洞,而卢晓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我刚才听到的琉璃碎裂声,来自她身上的阴如意,此宝已经替她挡下了多轮死亡一击,几乎快被毁了。 还差一点,就差最后一点了! 当血色幻境崩塌后,遗骨中的剩余佛光继续奔流入我体内,佛光始终不曾出现过枯竭,反而愈发汹涌了。 木人王急眼了,他知道,如果任凭这样下去,我将成为外道神通的继承者,到那时,他就没把握杀我了。 他不躲不闪,硬吃了卢晓莹几下抢攻后,使出全力狠狠一掌,掌缘透着森森鬼气,击中了卢晓莹柔软的侧腰。 女孩痛苦地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地倒飞出去。 阴如意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用自身的粉碎,为卢晓莹扛下了这致命一击,她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倒在地上呻吟着,半天爬不起来。 眼镜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十三尺也终于摆脱了禁言术的控制,此术给她的外表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损害,她柔顺的青丝长发全部连根脱落,头皮上满是鲜血,她的两个颧骨已经彻底粉碎了,深深凹陷了下去,牙齿也几乎全掉光了。 被毁容后的十三尺,彻底疯了,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 “丑八怪,你给我去死!” 没有了阻隔的二人,身体化作幻影,闪电般出现在我身后,两人施展全力,双手疾风骤雨般朝着我后背点去。 我口中不断喷吐着鲜血,不躲不闪地站在原地,这个过程是痛苦而惨烈的,后背那活体解剖般的疼痛,几度让我昏厥,我硬咬着牙,凭借意志力苦苦支撑。 随着佛光的不断涌入,我双臂上的木纹一点点消失,后背的伤势也急速愈合,身体透出奇异的白光。 木人王和十三尺停止了攻击,都愣住了。 “快拧断他的脖子,一切就结束了!”十三尺冲老怪物焦急地大喊:“等他获得神通,我们都得死!” 木人王脸色一狠,冲到我跟前用力掰我脖子,当他手掌碰触到我皮肤的那么刹那,附近的空间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坍缩! 在那个瞬间,亿万吨刺眼的白光,以我为中心爆炸开来,那是破晓砍向无边永夜的第一刀,是时间长河汇集出的第一粒沙,是结束,也是更好的开端。 第565章 修罗 当白光散去,木人王和十三尺变成了两只断线的风筝,被炸飞到远处的水潭中! 我抬起头,检查着自己的双手,木化已经彻底消失,后背的伤势也愈合如初,我身体依旧被淡淡的白光所包裹。 遗骨中的佛光一滴不剩地被我吸光,我,正式成为了一名阿修罗,这还没完,道行的提升依旧在继续,从修罗境一重天,一路提升至四重天,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我惊悚地发现,我的丹田已经成为了一片巨大的湖泊,整座湖泊由纯白色的流质液体组成,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如一面镜子般平整,一尘不染。 我无需再像以前每每突破时那样,对着石头和钢铁证道,我清晰知晓我的力量,这一次,面对这种脱胎换骨的巨变,我的内心非常平静,这是我应得的,这一天早该来了。 我看向痛苦呻吟的卢晓莹,和躺在血泊中的眼镜,冲她俩各自弹去一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我的灵魂深处多了种神秘的力量,是它在驱使着我。 两团洁白的小光团,轻柔地从我指尖弹出,飞入二人体内,眼镜胸前的血洞快速结疤愈合,他依旧保持着昏迷,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卢晓莹的痛苦也快速消失,眉头舒展开,脸上浮现出奇异和舒适,她错愕地抚摸着侧腰,爬起身欣喜地冲我道: “断骨痊愈了!” 下一秒,她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她惊疑地指着我,下巴开始哆嗦: “你?你不是李丑?你是谁?”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石桌上有一块破碎的铜镜,我抓起它端详着,是的,我不再是李丑了,在成为阿修罗之后,我恢复到了本来的样子。 李三坡。 铜镜中,模糊地浮现出一张美到极致的男子脸庞,我早已习惯了和丑陋共舞,当我看见这精雕玉琢,充满少年感的极美面容时,一种巨大的陌生感将我笼罩,我很久都不能适应。 镜中男子留着一头洁白的发,眸子璀璨的像夜空中的银河,男子已经快28了,看起来却和20出头无异。 更让人困惑的是,我的脑袋上,竟然生长出了两只尖尖的小狐耳。 难怪卢晓莹彻底认不出我了,我都认不出我自己了。 青丘却说,这个现象很正常,在成为阿修罗后,受真实本源规则的制约,我会短暂变成以前的模样,这个状态持续时间很短,最多半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 我更加不解了,眨着可爱的狐耳道:“那这狐耳又该如何解释?” “我只有在野狐禅世界中,才会长出狐耳的。” 青丘沉吟片刻后,答道:“这只外道妖魔很可能和我一样,也是远古时代的大妖狐,李狐狸,你在吸食佛光的过程中,也顺带继承了这只妖狐的神通。” “虽然神通早已残缺不堪,远不及当年威力的千分之一,但伴生的妖狐化,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即使在六道之外,宇宙彼岸的陌生星球上,也存在着妖狐。 而且有相当大的可能,这只妖狐也会幻术。 也就是说,我继承了这只外道妖狐的遗志,青丘告诉我,妖狐化的持续时间也非常短暂,但好消息是,我可以在这个期间内施展外道妖狐的术。 当然,并不是完整的术,只是残破到发霉的边角料。 这个机会对我而言却无比珍贵,比佛光灌体还要珍贵百倍,妖狐化不是白来的,我一定能从这些边角料中学到点东西。 没有理睬卢晓莹,我看向从水潭中爬出的木人王,径直向他走去。 木人王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而且吓的不轻,他微微驼背,湿淋淋地站在原地,那张沧桑的老脸依旧不带任何表情,但瞳孔却已经收缩成了针眼大小。 “阿修罗!想不到遗骨中的能量竟这般浑厚!”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如果我能获得这股能量,我将重新回到黄泉境!” “你不能。”我走到十米开外的位置,停下,轻声道:“你是死物,死物怎能吸收佛光呢?” “快点开始吧,我赶时间。” “好!”木人王面露浓烈杀机,伸出双掌,将满是年轮的掌心对向我:“就让我来领教下,所谓的外道神通有多厉害!” “寂灭年轮!” 木人王发动的这个术,汇集了他一生所学的巅峰,他深知对手的可怕,哪敢托大?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当寂灭年轮启动的瞬间,地面上出现了六道年轮形状的沟壑,沟壑中生长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柳树,将每一道年轮分割开来。 我站在最外侧的第六道年轮之中,在层层叠叠树木的遮挡下,木人王从六道年轮的中心点,向我发出沙哑的笑声: “此术耗费了我毕生的心血,连鲁班祖师爷都无法做到的事,被我做到了!” “见证这个伟大的神迹吧!我将杀死的每一个敌人,都塞进了寂灭年轮中,他们的道行,他们的术,都被完整保存了下来。” “他们非人,非鬼,不具备神智,所以对幻术免疫,六道年轮,每深入一道,你遇到的敌人都将凶险十倍!当进入第二年轮后,你将遇到修罗境巅峰的敌人!” “第一年轮里,还有三位黄泉境的大高手在等着你,就算你侥幸突破至第一年轮,你也无法直面我! “在寂灭年轮中,我本体所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被这些柳树共同分担,而且你别忘了,我还有能封存一切术的八仙棺!” “你告诉我,你怎么赢?我这个才配叫外道神通!哈哈,哈哈哈!” 等他哔哔赖赖地说完,我双手合十,立于胸前,在这一刻,我内心无悲无喜,整个人处于一种禅的境界,口中轻念佛音: “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分别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第566章 碎棺 这一刻我说出的话,并不受我本体控制,就感觉身体里好似多了个东西,在我耳边不断低喃,它念什么,我说什么。 这种感觉非常奇异,但它控制的并不霸道,只要我愿意可以随时脱离出来,是外道遗志接管了我的身体,我大可不必去干预它,而是成为一个静默的旁观者,在暗中记录,并学习这一切。 我全身暖洋洋的,仿佛泡在热水里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第一段佛音来自法华经,第二段来自圆觉经,意思略过不讲,基本上都和佛花, 和幻术有关。 一只只形态扭曲的恶鬼,从柳树丛中闪出,朝着我缓缓逼近,但我却毫不惧怕,轻轻微笑着。 念完两段佛音后,我又随口起了句隐晦的揭语: “愿生三千烦恼丝,换来彼岸花满枝。” 我姿态优雅地抬手,轻轻摘下一根白发,往地上随手一弹。 我必须再次强调,这不是我的本来意图,我并不知晓这个动作,这段揭语的具体含义,我顺从了外道遗志,任凭它操控我的身体。 当这根白发飘荡着落地后,恐怖的异象出现了,大地在颤抖,头顶碎石落下,无数血红色的花朵,从土壤中猛烈生长出。 佛教给这些花朵起了个美丽的名称: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之所以叫彼岸,是因为这些花朵只在冥湖彼岸开放,它们象征着灵魂与世界永远的告别。 到达彼岸,见到彼岸花之后,就意味着这一世已经结束了,来世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当这种象征离别悲苦的美丽花朵,在整个地下空间盛开后,寂灭年轮彻底崩碎了。 柳树们燃起熊熊烈火,每一道年轮中的死物,也发出渗人的凄厉叫声,纷纷融化成了尸油。 滔天的红色火光,将木人王阴损的老脸照的红光满脸: “原来,这就是外道妖魔的神通,佩服,佩服!” 惨败后的木人王,并没有尖叫,咒骂,他表现的很平静,静静地站在那注视着我。 柳树和恶鬼都消失了,脚下的这片彼岸花海,散发着妖异的红光,每一片花瓣下都流动着红彤彤的星光,这些星光将地下空间也照射的红彤彤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甜美的花香。 “不,那不是外道的神通。” 在卢晓莹惊悚的注视下,我面露柔和的微笑,脚踏红色花海,朝着木人王步步行来。 外道妖狐的遗志离去了,我恢复了身体的掌握,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幻境,那个背对着我的白衣青年,无畏地用食指点向天空巨手的画面。 我忍不住模仿它的动作,朝着木人王眉心点去一指,我的动作太迟缓了,一点力气都没用,木人王却骇然到眼珠凸起,急速暴退,同时将八仙棺横在面前一挡。 我这一指所引发的高维能量,远远超出了八仙棺的收纳上限,这只血红色的小棺材砰地爆开,木人王哇地惨叫一声,向后就倒。 我来到老怪物跟前,低头冲他笑了笑:“这才是。” 木人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我这一指并没有对他的肉身造成任何杀伤,他却像个帕金森病人似的,双手蜷缩着不停哆嗦,他全身的皮肤在人肉和木皮之间快速切换。 他成了只被仙人掌扎过的气球,漆黑色的气场,疯狂地从他每一个毛孔中散出。 我没有再碰他一下,目睹着他快速干瘪成了一张人皮,等他魂魄窜出来后,我伸手上去狠狠一捏。 砰!木人王的魂被我捏炸了,这位公输门排名第三的高手被彻底除名了。 可惜,八仙棺被毁,我很觊觎这件秘宝,这是个遗憾。 杀害木人王后,我抬头看向远处的十三尺,这女子经历过鬼剃头之后,竟然还没死,但显然,在目睹血锥和老怪物的接连惨死后,女子的胆彻底被吓破了,她蹲在水塘边的花丛中,双手抱头,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像极了先前眼镜。 我走过去,脱掉鞋袜,将脚伸到她脸跟前。 十三尺抬头看向我,那张已经没有人形的脸上,怨毒,不甘和恐惧交织。 许久过后,她终于收回了目光,也放下了尊严,抱着脚亲了起来。 眼镜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当他看到这画面,神色变得无比复杂。 “我们……是怎么输的?”十三尺边搅动着舌头,边失魂落魄地发问。 她自问自答道:“我们应该先杀光你们所有人,然后再触碰遗骨,至少这样,只会死一个血锥。” 我低头注视着她:“人都是贪婪的,但导致你们的死因,并不只是贪婪。” “你们缺失了一个关键信息,我也是从一个不相关的人口中,无意得到了这个信息,我赌赢了。” 十三尺咯咯地笑了起来:“是啊,谁能想到,要用眉心去接呢?” 我收回脚,轻轻将她踹倒在地:“木人王在公输门排行第三?” “是。” “第二和第一是谁?他们的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十三尺躺在地上,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公输门上下团结一心,我们从不做背叛自己人的事。” “不用第二和第一出面,公输门有的是人能杀死你,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第567章 遗忘 我朝着十三尺点出一指,这次没有八仙棺阻挡,她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指,她立刻没了生机,她的肉身像纸灰般星星点点地向上消散,白骨也化成灰烬,消失在了土壤里。 连魂儿都不曾剩下。 我惊叹这一指的威力,十三尺跟我一样是阿修罗,她在这一指面前尽无半点反抗之力,木人王快到黄泉境了,使出全力,同样没能挡住它。 它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爆炸的大场面,没有光怪陆离的幻境,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指下去,敌人就死了。 我虽然没有看完整个幻境,但我相信,那只从天空落下的巨大手掌,同样无法在这一指之下存活。 青丘说,这一指聚集了那人毕生的修为,我能从中悟出多少,最后留下来多少,全凭机缘。 可惜,事事并不能随我心愿。 李三坡的外表和狐耳一并消失了,我又变回了李丑,在回归本我之后,关于那一指的一切,就被我快速遗忘了。 接下来我无论再怎么尝试,都只是拙劣且无意义的模仿。 在我反复回忆无果之后,的确难受了一小会,但很快就放下了,只能说机缘未到,本来就不曾有,又何必感到难过呢? 我和卢晓莹将眼镜扶起,卢晓莹惊疑不定地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我告诉她,我被外道附体了,所以短暂变成了外道妖魔的模样。 卢晓莹有点不相信:“外道不都是长相阴森,丑陋的怪物吗?有那么帅的外道?” 我避开这个话题,回到石桌边,这只臂骨内的佛光已经全被吸空了,它的底端和石桌断裂,散落下来。 我将遗骨一根根捡起,塞进眼镜的登山包里,749局这次出动三名特殊能力者,死亡两名,付出的代价过于惨烈,好在任务圆满完成了。 整根遗骨被取走后,石桌突然发出阵阵沉闷的响声,桌面翻转,原来下方还放置着另一截臂骨。 这是左臂,它和右臂几乎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只有食指是收回去的。 这个发现让我们感到万分欣喜,在我到达修罗境四重天之后,臂骨中佛光的纯度就已经不够用了,想达到黄泉境,只能寄希望于外道头骨中的佛光了。 我当然也可以把左臂也占为己有,但青丘已经帮我预估过,即使吸干左臂,也顶多到达五重天而已。 有人真会这样干,吃不下也要硬塞,假如没法打包,宁愿当场毁了也不能便宜徒弟,徒弟挨饿关我屁事? 我不行,我如果自私这份上,事事只想着我自个,我横竖是走不到今天的。 我把左臂让给了卢晓莹,女孩冲我再三感谢之后,将遗骨的食指轻轻抬起,用眉心顶上去,遗骨内的佛光立刻急速涌动着,流入她的身体。 我在一旁注视着,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悲凉,这个人在他所在的世界,在巨掌的攻击下存活了下来,来到人间后不久,却又遇到了朱天师为首的一众人间大能围攻。 我脑补着幻境缺失的内容,那只巨掌虽然被白衣青年所击碎,但他也因此受了不小的伤,他带着伤来到人间,否则最后败的未必是他。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最后却落到个尸骨分家的可怜下场。 所以你说修行来修行去,修行了一辈子,最后却难逃一死,那修行除了能让自己和家人过的稍微好点之外,似乎再无其他意义了。 青丘说:“那不一定,人间太低维,太劣等,人间修行者的阳寿被锁死了,最多不高于150年,远不如通灵后修行的动物。” “但有的是比人间更好的地方,等你熬过这一年之后,去了修罗道,你的阳寿就不再被锁了,在那边,阿修罗的寿命是以万年起步计算的。” 我沉默片刻,突然问青丘:“有没有一种可能,在阿修罗眼中看来,我们这些人类也属于外道?” “修行人去了那边,会得到公平的对待吗?” 青丘回忆片刻,答道:“阿修罗世界以武力为尊,你掌握的力量越大,你越受人尊敬,至于你的来路,身份,他们并不关心。” 青丘跟我提这事,是因为在修罗道还存在着一副画,他观想了那副画之后,才能逃离野狐禅世界,恢复自由。 他被困在野狐禅那么久,他早就对那里感到深深的厌恶了,他希望我去修罗道,我也答应过他要去,但是在接触外道妖魔之后,我也说不上为啥,心中突然就对阿修罗世界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你怕啥?你都是修罗境的大高手了,严格来讲,你已经算渡劫成功了,接下来你只需找寻到更多佛光,把道行再往上提一提。” “能在这一年时间内,冲到黄泉境,那当然是最好的,你要是觉得太辛苦,找个地方摆烂,躺过这一年也不是不可以。” “当这场断离舍结束后,你的血统将会被替换为最纯正的阿修罗血统,到那时你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只真正的阿修罗!知道吗?” 青丘越说越兴奋:“这样的你去了修罗道,谁还能鄙视你?谁还会不公平地对待你呢?” “而且你别忘了,你通过人才楼和大小姐建立了关系,到了那,你可以直接去投奔她嘛。” 青丘讲完阿修罗,又开始给我讲三生指劫,指劫的前两式,血歌和烟山我已经学会,还剩下一式没学,青丘的意思是,他虽然也将外道的那一指神通忘了七七八八,但好歹记住了些许影子。 现在机缘正合适,青丘打算回头就将指劫的第三式传给我。 而且在这第三式中,他会融入进一些外道的影子,从而将第三式拉伸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我边跟青丘说着话,边守在卢晓莹身旁,看她吸佛光,女孩本来皮肤就白皙紧滑,此刻全身更是透着洁白晶莹的佛光,看上去美轮美奂。 在我们后方的彼岸花海,依旧娇艳盛开着,姑娘和花比着美,此情此景,给我,眼镜和青丘都看迷瞪了。 不久之后,刺眼的白光从卢晓莹身体中绽放出来,当白光消散后,女孩直起腰,大方又甜美地冲我笑着: “师父,我和你一样,也是阿修罗了!” 第568章 徐福 她欢喜地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说个不停:“这就是阿修罗吗?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随时要爆炸,精力无穷,根本挥霍不完。” “特别是丹田,变成了一座大湖,一眼望不到头,最关键的是佛光的纯度,以前是淡金色的,现在变成纯白色了,我不用试都知道,我的每个术都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感受着姑娘柔软胸脯的挤压,也为她感到高兴,这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卢晓莹的身体比我更适合修行,臂骨中的佛光她只吸走了一多半,还剩下不少,但接下来我俩轮番尝试,却再也吸不进去半点了。 接下来想继续替身,我们需要找寻到更精纯的佛光才行,我想到了郑青海把守的制邪庙,那里距此并不遥远,却已成为雨林众多势力争相角逐,抢占的核心要地。 据公输门的说法,人间鬼王张之淼,已经于今日出发,去攻打制邪庙了,也不知他打下来没有。 这场斗法我很想观看,可惜没那个时间,接下来,我将目光锁定在石桌背后,那两扇巨大铜门上。 铜门通往何处? 好奇之下,我对着铜门打出手势,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铜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个狭长的小房间,这里曾经是一个书房,但在岁月的洗礼下,书架早已碎裂坍塌,竹编的书卷也都腐朽到无法辨认了。 屋内漆黑一片,我打着手电进入查看,屋内所有的物件都已经腐朽成烂泥了,但两侧墙壁上,却清晰刻着一幅幅壁画。 我喊来眼镜一同观看,这些壁画来自古代,画风诡异奇特,带着很明显的外域风格,连考古专业出生的眼镜,都瞧不出它们是哪朝哪代的。 虽然细节有不少缺失,但壁画的大致内容还在,我们用手电不停照射着,石壁上被深深刻画出许多类似海洋的线条,海面上漂浮着一只只轮船那么大的巨龟,龟背上站着许多人。 上方还被点缀出了日月星辰,每幅壁画的风格都大致相同,不知具体是何含义。 卢晓莹在外边盘腿打坐,我和眼镜在屋中不断查看,很快眼镜就有了发现,指着其中一副壁画大声道: “李哥你快来看,这是徐福!” 我上前一瞅,这副壁画大部分内容已经很模糊了,但主要角色却被刻到入石三分,那是个身穿蓑衣的男人,正跪坐在巨龟身上,抬头指着头顶的星辰。 古代的绘画技艺本就简陋粗鄙,光靠一件蓑衣,并不能确认这个人的身份,眼镜之所以认出此人是徐福,依靠的是下方的秦代文字。 “后之视古,其犹月夜望远耶;视其有物,不能审其形。以为人,则人矣;以为石,则石矣。” 眼镜说,这是徐福的墓志铭,当年,秦始皇一心想求长生不老药,曾多次派徐福前往东洋找寻,当然了,徐福也并没能找到不老药,怕空手而归被秦始皇处死,徐福最后定居在了东洋,凭借其强大的方术而受到当地人的爱戴,至今,仍有不少东洋人认为自己是徐福的后代。 根据东洋历史记载,徐福后来成为了某一任的天皇,但这段历史并没有被我国认可。 我知道这事,但我不知道的是,徐福在前往东洋前,曾不止一次地来过滇南,当时的滇南还是个蛮夷小国,当地的土着食人,来这里是有很大危险的。 但徐福还是来了,他是来为秦始皇找寻传说中的“不老泉”的。 随着眼镜对壁画下古文的解读,我惊的头皮一下下乱跳,我已经从黄四姐那拿到了不老泉的入场券,但关于不老泉的一切,我却一无所知。 “上面有没有说不老泉的位置?”我连忙问。 眼镜嘴里叼着手电筒,看了一圈下来,摇头道:“没有,但是这段文字中记载,他的确在这里找到了不老泉。” “可是不老泉,和徐福想象的有很大出入,这地方似乎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泡一泡就能长生不老的温泉,徐福来到现场考察之后,很快就失望的离开了。” 徐福给了不老泉八个字的评语:“泉美涤身,去欲归真。” 眼镜给翻译成了大白话:“这泉景色漂亮,但它不是给人泡澡用的,你要是进去泡了,你的人性会被洗去。” 人性?会被洗去? 那我就好奇了,这个传说中的不老泉,究竟用来是干什么的呢? 眼镜认为,这些壁画应该是当年徐福的随从,或者后人留下的,当年徐福带了三千人浩浩荡荡地杀向东洋,他路过滇国后,有一小部分随从不愿意继续跟随,就选择定居在了这里。 后人们专门为徐福修建了庙宇,还在庙中石壁上刻下了墓志铭,来缅怀他当年的壮举。 我觉得不对劲,一定有什么线索被遗漏了,我们强打起精神,继续在小屋中找寻着。 我拨开墙壁上的书架,用衣袖擦去腐朽的污秽后,看到了一副古代地图。 地图中明确标记了三座阴庙的位置,在阴庙右下方,清晰刻画出了一个水池的图案。 地图上的信息非常庞杂,我不确定这个图案是否代表着不老泉,但是从地图比例来判断,如果位置是真实的,那么不老泉,有极大的可能已经处于老挝境内了。 我将这副地图壁画完整地拍摄下来,打算回去找桑千丝请教。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老泉的重要性,就算像徐福后人描述的那样,它和长生不死无关,我相信它对我的渡劫之旅也有着巨大的帮助。 否则,四姐也不会把不老泉的入场券看的那么重了。 第569章 牛头马面 小屋除却那张地图之外,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了。 镇妖庙的地下空间已经全部探索完毕,从小屋出来后,眼镜神色悲苦,不停抹着眼泪对我道: “李哥,我想把丁家姐弟的尸骨埋葬了,她们是苦命人,虽然性格古怪了些,但人不坏。” “她们不该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我没意见,作为领队的我,内心也难免会愧疚,我如果再厉害点,也许她们就不会死了。 姐弟二人的魂就在我们跟前,眼镜没有狐瞳,看不到,我和卢晓莹却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脸色比纸还白,他直接洞悉到了我的内心,说:“哥,不怪你,你尽力了。” “是我们太弱。” 想了想,他很勉强地笑了下,又道:“好消息是,我和姐姐死后也能团聚在一起,有姐姐在,我就没那么怕了。” 妇女迷茫地注视着四周:“原来,人死后是这样的?我们接下来会去哪?” 我不假思索道:“最好能去天神道,那里是天堂,是六道中最好的地方。” 妇女又问我:“要是差一些呢?” “在中阴转世投胎,下辈子继续当人,再差就是去畜生道,饿鬼道或者地狱受苦了。” “我在中阴有关系,我不会让你们去下三道的。” 眼镜一脸不解:“你在跟谁说话?” 卢晓莹跟他解释着,眼镜恍然大悟,为了缓解悲伤的离别,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哥,替我转告小丁,那小子还欠我五百……” 他突然猛打了好几个喷嚏,将衣领收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了?” 我皱眉望向前方,暗红色的彼岸花海上,不知从何时浮现出一层阴寒的白雾,整个地下空间的气温骤降至零下。 温度还在下降,花瓣上开始出现冻霜,红光渐渐消散,地下空间重新回归了黑暗。 我意识到不对后,立刻招呼姐弟去小屋里躲避,她俩刚进屋,下一秒从远方的黑暗深处,传来一道尖细阴损的男声: “我找的不是他们,我找的是你。” 从黑暗中走出一名老男人,五十来岁,头戴一顶鸭舌帽,个不高,普通小市民穿着。 男人带了条狗,没栓绳,那狗不太对劲,比狼还要大一圈,双眼猩红,锋利的獠牙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不断往下滴着恶臭的血。 从老男人胸前佩戴的阎王令来看,此人是位阴差,阎王令我也有,渡劫时没带过来,我的阎王令是黑色的,他的却是红色的。 我曾听陈山火讲过,小阴差戴黑令牌,大阴差戴白令牌,只有最顶级的牛头马面,才会戴红色的阎王令。 所谓的牛头马面,并不是长着牛马的脑袋,这只是个称号,牛头马面身份远比阴差高贵,手段也要厉害的多。 牛头马面不会轻易现身人间,只有人间出现滥杀无辜的大厉鬼和阴物时,它们才会前往抓捕。 此人一脸的不怀好意,处处对我透着杀气,显然不是陈山火那边的人。 我这人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是对我来坏的,那我也不能惯着你。 我指着他身边的狗调侃他:“带你妈出来遛弯啊?怎么不栓绳呢?真没素质。” “是你遛你妈,还是你妈遛你啊?” 那人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区区凡人,敢这样婶地跟他讲话,要知道牛头马面在中阴地位极高,连小阎王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呵。”老男人怒极反笑:“都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硬?” 我一脸的不耐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爷忙着呢,没功夫听你哔哔赖赖。” “你?” 老男人强忍着怒火,开口道:“这段时间以来,版纳雨林连续发生多起连环命案,人间的案子不归我们管,但奇怪的是,这些人死后,魂儿却都不见了踪影。” “中阴经过一系列调查才得知,一个携带人皮阴灯的人,勾走了他们的魂魄。” 他抬了抬头,眼睛里冒出怨毒的杀机:“这个人,是你吧?” 我明白了,他是奔着这事来的,我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道:“是我,怎么地?就为了几个下三滥的魂魄,你要把我抓去中阴受审不成?” 老男人摇头:“我们无权审判活人,我今天来,是要给你点教训尝尝,顺便收走人皮阴灯。” “另外,屋里的那两只生魂,我要带走。” 卢晓莹随口问了句:“你要带她们去哪?” 老男人笑的很贱:“把她们扔进无间地狱!”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怒交加,卢晓莹看向我,只要我发号施令,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此人当场抹杀。 我想了想,突然开口道:“社会上有很多你这样的老比灯,五十来岁,一年四季戴顶鸭舌帽,就算四十度的三伏天也不肯摘下。” “为啥?秃!谢顶呗!” “秃不可耻,可耻的是你非要戴顶帽子,向全世界宣布你秃,你就说你活的是有多可悲,多煞笔吧!” 我这番话,直击老男人最不愿被提及的软肋,他直接气炸了,招呼黑狗上来咬我。 “给我咬他!往死里咬!” “愣着干啥?上啊!” 那狗一动不动,突然悲鸣数声,倒地毙命,狗尸里生长出许多血色的藤蔓,这些藤蔓疯狂瓜分着黑狗的血肉,顷刻间地面上就只剩下了一滩白骨和一地狗毛。 狗是卢晓莹杀的,在成为阿修罗之后,她已经完美掌握了节葬中的高维展开,比灰尘还细小的植物种子,悄然进入狗体,接下来狗的生死,全被她拿捏在掌心了。 这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是身份尊高的牛头马面,一般的修行人看到他,都得给他下跪磕头,以求死后能有个好归宿。 可是这倒霉玩意,今天却踢到了铁板。 低头看了眼狗毛,老男人开始往后退,我笑了笑,轻轻动了下手指,四道白光呼啸而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人竟敢徒手去抓白光,我这是不动明王菩萨的火焰轮止,岂是他脏手能碰触的? 四道白光不受丝毫阻隔,径直扎穿了此人的手腕和脚踝,将他牢牢钉死在地面上。 第570章 重返中阴 老男人疼的连声惨呼,我神色阴冷地走到他跟前,用脚踩在他脸上: “你要教训我,还要放狗咬我,这些我都忍了,你特么还要把我同伴扔进无间地狱?” “老畜生好大的官威啊!中阴要是都像你这样乱来,那中阴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脚上开始加劲,老男人颧骨被踩的吱吱乱响,他半张脸陷进土里,恐怖又痛苦: “你……你不能杀我!我是阎王爷的人!” 我问他:“哪个阎王爷?” 老男人说出个名字,我没听过,中阴有两个阎王爷,一个是陈山火,另一个就是他说的那人了,两个阎王爷是死对头,互相水火不容,正处在激烈的权力斗争之中。 “不认识。”我脚上继续加劲,他颧骨很快就被我踩碎了,那张脸已经没有人形了,眼泪,口水,鼻涕和血四种液体混合在一起: “疯子……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疯子!我是阎王爷的亲信,得罪了阎王爷,你会后悔的!” “是吗?”我低头注视着他,回头冲卢晓莹招手: “给我阴灯!” 卢晓莹将阴灯扔向我,我看都不看,手伸进灯罩里,捏住龙骨灯芯狠狠一掐,同时口中大喝道: “陈狗!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陈山火铁青着脸,从黑暗的虚无中走出。 “有能耐了啊小比崽子?刚当上阿修罗,就敢对我不敬了?”陈山火双手背后,皱眉瞪着我。 “陈老板好!”我点头哈腰地冲他敬了个礼:“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我渡劫遇到困难,中阴派人鼎力相助,可我有事喊你,你从来都是爱答不理。” “我也是被逼没辙了,我要是不骂你两句,你怕是还不肯现身呢。” “我忙,顾不上管你,你不还活着吗?境界也突破了。”陈山火淡淡道,眉头刚一舒展,看到我脚下的老男人时,又锁紧了。 我指着老男人问他:“这是你死对头手下的牛头马面,怎么处置,我听你的。” 老男人哭着向陈山火求助:“陈阎王爷,救我!” 陈山火没吱声,冲我点了下头,我会意后就开始抬脚踩,一脚接着一脚,踩的地动山摇,老男人连惨叫都来不及,脑袋被我踩成了稀泥,阴身破碎,消散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无需请示我,自己看着办。”陈山火看了我两眼:“还有事吗?” 我对着土蹭鞋子上的血:“两件事,我有两个朋友死了,你给安排下。” 陈山火眉头一挑:“怎么安排?” 我说你是中阴大拿,你问我?当然是往天神道安排了。 陈山火摇头:“这样有失公平,好吧,我破例一次。” “但不能去天神道,我可以安排他们投胎人间,尽量往富贵人家安排。” 我早就习惯了中阴的小气劲,跟陈山火反复扯皮,他始终不肯松这个口,我只得妥协,把姐弟俩喊过来。 陈山火一手拉一个,面无表情地问我:“第二件事?” 我往土上蹭着鞋子上的血:“互助会渗透进苗疆了。” 陈山火:“我知道。” 我:“它们打算利用制邪庙下,外道妖魔头骨中的能量,让恶相罗红衣提前降世。” 陈山火眨了眨眼:“你必须阻止它们,这是你的份内工作。” 我叹了口气:“这工作我干不下去了,一分工资没有,活安排的比天还大,我跟你直说吧,现在有两个篮子,我没把握对付。” “一个是叫麻阴波的黑苗子,这人道行也就那样,但手里捏着只黄皮子蛊。” “另一个叫郑青海,是个幻术师。” 陈山火皱了皱鼻子:“郑青海是大修行人,你是阿修罗,你怕他?” 老实人是没法跟陈山火这样的人打交道的,他永远不会第一时间跟你说实话,任何时候都要藏着掖着,他一直在没完没了地试探你,有时还会故意给你提供错误的信息。 但凡脑袋正常点的人,都不会给中阴卖命,你的老板边给你画着大饼,边把最难最大的活安排给你,比如封印罗红衣,我怀疑陈山火同时把这项不可能完成的差事,同时安排给了一百个人,成不成他根本不在乎,这一百个人死了,他再另找一百个人来接着忽悠。 我也不吱声,我就盯着他瞅,时间我有的是,耗呗。 跟我对视片刻,陈山火终于放弃了试探,开始跟我讲实话了: “郑青海虽然只是半步修罗,但这个人非常特殊,此人的幻术造诣惊天,就算你比他高一个大境界,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可是,我有诸行无常法印。” 陈山火一脸的不解:“什么是诸行无常?” 我大概给他说了原理,陈山火默不作声地听完,思考了许久后,摇头道:“郑青海最可怕的,是他的幻境。” “此人幻境一旦启动,你的主观根本无法认知到你进入了幻境,你会将自己完美代入到幻境的角色中,并且坚定地认为,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你的认知里甚至都没有幻境这个词,你又如何用诸行无常去破解呢?” 我听的后背直起冷汗,如果你能听懂陈山火的话,你就知道这事有多恐怖了。 幻境不可怕,可怕的是身处幻境,却一无所知,这件事往深处想,更让人不寒而栗——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我们的一生,会不会都是一场虚无的幻境呢? “他连阿修罗都不是,他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满心质疑。 陈山火神情自若地答道:“郑青海和罗红衣之间,建立了深层次的精神联系,罗红衣赋予了他极大的高维能量,他在互助会中的身份极高,算是罗在人间的代言人了。” “这个人的道行是虚假的,你不要把他看成大修行人,而是把他看出黄泉境,甚至地狱境的人。” 第571章 前辈 我忍不住开始抱怨:“你是明知我不敌郑青海,还要赶着我去送死呗?我死了,你能落着什么好?” “另外,你每天绷着张扑克脸,不难受吗?” 陈山火没搭理我,无情冰冷的眸子看向我身后的眼镜和卢晓莹,森然道: “你们可以滚了。” 我冲卢晓莹点了点头:“去749营地等我。” 桑千丝正在野外闭关渡劫,相比桑家,武装戒备的营地要更安全些。 卢晓莹不认识陈山火,却也知道此人是高高在上,无法得罪的大人物,女孩答应了声,跟眼镜快速离开了。 目送二人爬上瀑布,消失在暗河深处,陈山火这才回过头来,对我道:“给根烟。” 我朝他扔过去根烟,给他点上火,陈山火深吸了一口,舒服地吐出几个烟圈: “我已经安排了张之淼老前辈,和龙虎山的大天师朱飞越来协助你。” “目前,这二人都已经到达雨林了。” 我对张之淼非常神往,老前辈代表国家经历过边境斗法,并且是唯二幸存下来的人,我不管张之淼长什么样,道行高低,光是这件事,此人已值得我抬头仰望。 听说张之淼前辈跟我是一伙的,我就更高兴了,连忙向陈山火打听此人。 陈山火叼着烟狠吸了两口,拉着姐弟二人转过身去:“跟我来,到了中阴再跟你讲。” 黑暗中出现了一道门,我跟随陈山火进入门中,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小梦,你来一下。” 陈山火坐在老板椅上,背往后一靠,按动桌上的按钮。 不一会进来个身穿包臀短裙,黑丝配高跟鞋的漂亮小姑娘。 我往陈山火对面一坐,笑道:“换秘书了?上次可不是这个。” 陈山火指着姐弟二人,对小姑娘吩咐道:“带她俩去投胎。” 小姑娘答应了声,问道:“什么标准?” 陈山火指了指我,我随口答道:“家庭总资产不能低于一个亿,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那种。” 姐弟二人哭着扑上来跟我道别,让小姑娘领着出了办公室。 安顿好姐弟后,陈山火边倒茶,边给我讲张之淼。 那是发生在四十五年前的事,斗法那年,张之淼年过四旬,正值当打之年,如今的他,已经是九十岁的古稀老人了。 古稀之年的张之淼,虽说道行不减当年,身体却已大不如前,陈山火本不打算请他,是张之淼自己主动提出要来的。 老爷子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听闻了互助会搞的这些卑劣勾当后,老爷子暴跳如雷,发誓要跟互助会在西双版纳决一死战。 “三坡,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张之淼老前辈已经到达制邪庙了。” 陈山火那张恒古不变的阴森面孔,终于出现了一丝悲伤。 我看着他,心脏咯噔一跳,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讲什么,这个结果,是我一定不能接受的。 “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为什么不等我和朱天师汇合之后……” 这一刻,我心中愤怒又难过,拍着桌子怒道。 陈山火脸上的悲伤稍纵即逝,他端起茶杯,淡淡喝了一口:“老前辈是参与过对越斗法的人,他素来心高气傲,一辈子独来独往惯了,三坡你也知道,人间的这些顶级强者,性子都比较怪。” “另外,他也等不下去了,老爷子自己知道,他的阳寿即将结束,他不愿平凡地死去,他曾发过誓,死也要死在斗法中。” “他做到了。” 陈山火拿起遥控,打开墙壁上的电视,画面的镜头对准了制邪庙前,我瞪大眼睛看,制邪庙的入口结构,和我去过的镇妖并无区别,但此庙四周的土壤,却是深红色的。 鬼知道这里经历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惨烈厮杀,无数修行人葬身此处,热血将土地都染红了。 在黑漆漆的庙门外,三十米开外的空地上,站着个人。 画面太模糊,瞧不出此人的具体样貌。 陈山火将镜头拉伸过去,我看清楚了,那是身材极其高大,雄壮的老人。 老人身穿白衣,黑裤,布鞋,他笔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头被割下来了,血淋淋地插在身旁的那杆旗上,旗布被血染的透黑,依稀可见,上面用金线绣了个大大的鬼字。 张之淼死了,死在了幻术师郑青海的手中,画面里的老前辈,腰板挺的笔直,但我能从旗杆上的那颗人头看出,他怒目圆睁,死的很不甘。 在张之淼的尸身周围,散落着许多白色碎片,陈山火说,那是张之淼养的碟仙,老爷子死后,碟子也碎裂,碟仙也不知所踪了。 “45年前,张之淼就已经到达黄泉境了,这样的人物,人间非常罕见,堪称大能了。”陈山火关掉电视,转身看向我:“他老了,不比从前了,你可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你也看到了,强如他,也败给了郑青海的幻境。” 我一脸的失落,低头不语。 陈山火继续道:“郑青海尚未开启制邪庙的机关门,此人目前依旧镇守于庙内大厅中。” “目前朱天师和他的大弟子李富强,正藏匿于制邪庙附近,等待与你汇合,一同攻打制邪庙。” 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问他:“你说你是阎王爷,你不能过问人间的事,可是中阴这么大,你就不能派出个厉害点的阴森大篮子来,一把掐死郑青海那杂碎吗?” “你非得把这件不可能完成的差事,交给我和朱天师?” “有你和朱天师足够,没必要再派人。”陈山火砸吧着茶叶,顿了顿,又开始跟我画大饼了: “三坡,我不是在刻意刁难你,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给你来做,是因为我看好你,想培养你,不经历惨烈的磨难,你怎么能成长呢?” “郑青海,罗红衣都只是开端,接下来,我要将更伟大的事业,寄托在你身上。” “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和朱天师碰面,你要先去一个地方。” “哪?”我问他。 陈山火死死盯着我,深邃的眸子里闪出两道阴光,硬生生挤出三个字: “不老泉。” 第572章 封印物 我回头瞧了眼我的肉身,他端坐在后方的一块波斯地毯上,他双眼微闭,呼吸平稳,这明明是具没有魂魄的空壳,但全身却透着仙气,嘴角甚至还带着奇异的微笑。 这里是存放肉身最安全的地点,没有之一,陈阎王的办公室除了陈阎王和他漂亮的女秘书之外,谁都无权进入。 “小梦每过一段时间,会来帮你擦洗全身,保持你身体的清洁。” 陈山火将双脚搭在老板桌上。 “脱光了擦?” “那不然呢?”陈山火咧了咧嘴:“起初小梦很抗拒这份差事,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她越擦越上瘾,以前是一个月擦洗一次,现在改成一天一次了。” 我极不舒适地咳嗽一声,聊回到不老泉:“我在镇妖庙发现了徐福后人留下的壁画,徐福说,不老泉是洗去人性的地方。” “秦朝那个?”陈山火抓起桌上一根圆珠笔把玩着:“他说的对,但你没理解对。” 我皱眉:“所以我干嘛非得去不老泉?洗去人性,对我有什么好处?” 陈山火慢条斯理地答道:“我们说的人性,是七情六欲,是贪婪,恐惧,爱恨,徐福所说的人性,则特指人间烟火气。” “你去不老泉,把烟火气洗掉,从此你就不再是人了,你就有了神性。” 我又给自个上了根烟,点着:“说实话,我一直挺讨厌你这人的,每次跟你打交道,都很让我头疼。” “你说话能不能别曲里拐弯?直接点?” “洗去烟火气,有了神性,又能怎么地?” 陈山火也不生气,依旧保持着冷漠:“有了神性,你才有资格跟郑青海交手。” 青丘对陈山火的话也表示认可,幻术和幻境是两套截然不同的体系,诸行无常法印,能帮助我瞧破类似四部封天那样的幻术,但如果郑的幻境真如陈山火说的那么恐怖,那么光靠法印显然是不够的。 还需要另外一种更高维的东西。 我不知你看出问题没有,我看出来了——为了对付郑青海,我先是从青丘那学了诸行无常,又从镇邪庙的外道臂骨中吸饱了佛光,成了阿修罗。 这些还远远不够,现在,我又要去不老泉洗去烟火气,获得所谓的神性。 那么有没有可能,即使我提前做完了所有准备,绕来绕去,到头来还是被郑青海一招秒杀,那就太特么幽默了。 我觉得不至于,他一个大修行人,我是阿修罗,我比他高一个大层次(还要多不少),他凭什么啊? 我沉默地思索着,突然问陈山火:“洗去烟火气,对我有什么害处?” 陈山火:“没任何害处。” 我眨着眼又问:“要入场卷才能进入的地方,一定很危险吧?” 我太了解陈山火了,很多东西你不问,他永远不会主动跟你说,所以我必须多浪费这个口舌,尽量从他这挖出关键信息。 现在浪费几个唾沫,总比浪费鲜血的好。 “是挺危险的。”陈山火伸了个懒腰:“那里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有一群蛇仙盘踞着那里。” “你想进入不老泉洗浴,光有所谓的入场卷是不够的,还需要获得蛇仙们的认可。” 蛇仙? 我问他:“啥样的蛇仙?什么道行?” “全说出来多没意思。”陈山火大有深意地看向我:“去了就知道了。” “好了,言归正传。”他坐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锦盒: “你一直管我要工资,工资来了。” 我盯向锦盒,我不相信陈山火这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给我发所谓的工资。 果然,我太了解他了。 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红彤彤的小苹果,鸡蛋大点,散发着迷人的异香。 “三坡,我也曾在明王座下修行过,按辈分,我是你师兄。” 他将小苹果推到我面前:“明王当初曾承诺过,在你接下卢晓莹的因果之后,会赏赐你一善果,一福报。” 我懂了。 眼前这只小苹果,就是所谓的善果。 我抓起来看都不看,三两口吃了精光,冲他伸手:“福报呢?” “福报不在我这领,后边才能给你送来。” 陈山火手伸进老板桌底下,摸出一张脏兮兮的,满是灰尘的长方形黑板。 黑板最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大字:“人间至凶至邪封印物列表” 我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不得不怀疑作者的文化水平。 大字下面是一个表格,写满了各种封印物的名称。 陈山火指着画板,兴高采烈地对我道:“三坡,这回你可不能再说我小气了,我把中阴的家底都拿出来了!” “你吃了善果,就有了积分,积分能兑换这些封印物,你的积分有八万!你想兑换哪个?” 我瞪大双眼瞧向列表,第一排的封印物为“死亡胭脂”,后面有作用描述: “封印物等级1,取适量涂抹于面部,能极大获取陌生人好感,每隔三天要向封印物喂养十毫克尸油,否则使用者面部将出现不可逆转的腐烂。” 我大概明白所谓的封印物,是个啥玩意了,这是一种比阴间秘宝更深邃,更高级的宝贝,和秘宝显着的区别在于,封印物同时具备正负两面效果,你想使用它,你就要接受使用它所付出的代价。 中阴用积分代替工资,阴差们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可以用赚取的积分来兑换封印物。 我看向死亡胭脂的价格,两千积分。 瞧谁不起呢? 我可是有八万积分的!前面的便宜货全部被我无视,我直接一眼扫向列表的最下方: “三叶枯花,封印物等级4,每一片花瓣,都可以为主人抵挡一次死亡,三片花瓣使用完,沉寂一个月后会重新生长出来。” “花花恨你,可花花喜欢听鬼故事,讲给它听吧,好故事会让花花高兴,让它暂时遗忘对你的憎恨,坏故事则会加重这种憎恨。” “别让花花恨你太久,不然将会有很不好的事发生。” 第573章 别老 这不是翻版故事会吗?我看了三叶枯花的价格,七万八,算是这里面最贵的封印物了。 “我要这个。”我指着三叶枯花道。 陈山火眯了眯眼:“好选择!三叶枯花可不比老爷子,它对鬼故事的质量要求很低,瞎编都没问题,有了它,你相当于平白多了三条命。” “可惜没货了,暂时售罄。” 我瞧向上一栏:暗塔,封印物评级5,暗塔会随机向敌人释放一式外道神通,神通有好有坏,谨慎使用。 价格:七万积分。 陈山火向我解释道:“尽管暗塔的评级高于三叶枯花,但保命的封印物,价格会比进攻性的更贵。” 我突然问他:“你从哪搞来的这些阴森玩意?” 陈山火:“世界各地,有一部分是从地狱和修罗道获取的。” “那我要这个。”我指了指暗塔。 “也售罄了。” 我又指向第三贵的封印物:“这个。” “遗失很久了。” “这个呢?” “自个跑了。” “这个总有吧?” “这个外出,参加表弟婚礼去了。” 我手指划拉整个列表:“你就说哪个有货吧?” 陈山火耸了耸肩:“都没货。” 我弹了弹烟灰,背往后靠:“有意思吗?” 陈山火收回黑板:“封印物是真实存在的,我给你看的这些,还只是毛毛雨,哪怕10级,甚至10级以上的封印物,中阴也有不少。” “但是你现在还无法使用它们,你太年轻,这里面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我之所以给你看,是为了更好的激励你,好好给中阴工作,将来干到一定程度了,封印物统统放开随你挑!” 我给这人忽比悠悠的一顿说,脑袋七晕八素,想走吧,还走不掉,想翻脸又不太敢,这就好比你给一黑公司打工,你拼死拼活的干,狗比老板却一分工资不给你,突然有天,他指着杂志上的宝马告诉你,好好干,将来这车是你的。 我忍着气,心平气和地问他:“那我这八万积分咋整?就搁你这存着?这可不行,我不花掉,我难受到路都走不动。” 陈山火一拍大腿:“那必须立刻,现在就一把花光啊!” “中阴有通往人间各地的传送门,你刚好要去不老泉,就走传送门过去吧。” “我亏一点,八万积分抵门票好了。” 我气的嘴唇直哆嗦,刚想说什么,陈山火起身,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小李,我知道你有情绪。” “可是你想想,不老泉在哪?它远在老挝境内啊,这么遥远的所在,路途中那么多的艰难危机,统统给你省掉了,一扇门直接送你过去。” “这么好的服务,收点费,不是应该的吗?” 离开办公室前,我最后看了眼自己的肉身。 陈山火领着我在迷宫般的走廊中穿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那啥,你觉得组织对你苛刻,实际上,这是组织故意制造难度,是对你意识形态上的考验。” “将来有一天,你是要接我位置的。” 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他边走边道: “我对你不薄,你要不老泉,我送你去不老泉,你要阴森大篮子助阵,我给你派去人间最阴森,最大的篮子,朱飞越,没有比他更阴森的了。” “对了,朱天师虽是我的至交好友,但此人性格极其古怪,你……” 陈山火回头,阴阴地瞥了我眼:“这个人……总之,你尽量小心点吧。” 他随机打开一扇门,门外黑黝黝一片,吹着凄厉厉的阴风。 风吹掉了他头上的纸帽子。 我站在门前,直勾勾看向陈山火:“你黑掉了我八万积分。” “没黑,抹平了!” 他将我一把推进门里,我眼前一黑,双脚踉跄,等再次站稳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幽深曲折的小径。 此时是深夜,小径两旁布满了扭曲锋利的灌木,更远处的黑暗树丛里,隐约可见一座又一座的孤坟,所以这条小径被一片巨大的坟营子给包围了。 奇怪,都这个时间点了,坟营子里还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这里是老挝的地界,这条小径的尽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不老泉了。 深夜的气温并不怎么冷,但风很大,在小径上卷起一层层浮土。 说起不老泉,自然就让人联想到“老”这件事,二十岁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件比事,那时我的看谁都是老灯,直到在哈市当风水师期间,一个小女孩叫我叔叔,我那时才意识到,我已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我不再是从前的少年了。 人是怎样变老的呢?忽然有天有人管你叫叔叔了,忽然有天又有人管你叫大伯了,当有人管你叫爷爷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受年龄制约,当风水师的那几年我没赚到太多钱,好在时间过的很慢,太阳从这边走到那边,每一天我都能看见一群鸽子,落在邻居家的屋顶上咕咕地叫,或在远远近近的空中悠悠地飞,你不特意去想一想的话,你会以为几十年中一直就是那一群,白的,灰的,褐色的,飞着,叫着,活着,一直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它们,永远都是那一群,看不出任何不同。 可事实上,它们已经生死相继了若干次,生死相继了数万年。 有读者朋友留言给我,让我给年轻人一点建议,我写了好大一堆,但发出去之前我又删掉了,最后只回复过去了两个字: 别老。 第574章 幻境,不老泉 在无边的黑暗中,我沿着小径缓步前行,脑子里想的全是生死,我还没到30岁,我就开始想这些比事了,这很不正常。 我想起哈市的两个老头,老头A无儿无女,一辈子未婚,后来去了养老院,邻居有次看到他,说他蜷缩在一张床上,被男护工和院长轮流殴打。 场面惨烈,动静巨大。 老头B儿孙满堂,膝下子女众多,但不可避免的,老头B的下场也是养老院,老头B都九十多岁了,他儿女都快七十了,没精力去管他了。 在那里,老头B同样没少挨过揍,养老院有个膘肥体壮的妇女,总来陪他说话,每说一句,妇女就笑着狠狠抽老头一大比兜子,还用刚擦过厕所的抹布往他嘴里塞。 我说这人间,就是一大片苦难的田野,所有人都蹲在田里头,守着那干涸的土壤,每当土壤里长出点什么,人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摘下它,吃进嘴里,咽进肚里。 可毫无例外,这片田野里生长出的所有作物,都是苦到悲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即使有个别甜枣,回味到最后也是苦的。 直到有人毒发身亡,他的尸身会成为田野的养分,在一具又一具尸身的滋养下,田野会生长出更苦,更悲惨的作物,供生者食用。 请诸位牢记上述这段话,要考。 幽闭的小径中,我问青丘:“师父,你怎么看陈山火对不老泉的描述?” “神性?这世上真的有神性吗?” 野狐禅世界同步到了深夜,青丘躺在树下,嘴里叼着一根草,仰望头顶的璀璨银河: “当然有,有了神性,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开发幻术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事,749局的那些特殊能力,你亲眼目睹过,你就说你馋不馋嘛。” 我微微一惊,赶紧找了块地坐下:“你是说,只要在不老泉泡个澡,我就能通过幻术,将那些能力模仿出来?” 青丘翘起二郎腿:“别的无所谓,有一个你必须要模仿。” 我和青丘齐身道:“妇女的因果律!” 是啊,这个能力实在太霸道了,S-这个评级名至实归,起死回生也倒罢了,关键它能顺带着颠倒阴阳,扭转胜负。 我如果能模仿出因果律,即使最后败于郑青海手中,我也能凭借此术翻盘。 这对我的实力,无疑是巨大的提升。 沉默打坐了片刻,我又问青丘:“可是即使有了神性,我好像也无法破解郑青海的幻境。” 两个幻术师斗法,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同时出手,同时进入对方的幻境,但幻术师内斗的场面很少见,假如人间这十五亿都是修行人,那每一亿个修行人中,未必能出十个幻术师。 这十个幻术师中,理论上不可能有任何一个能活到修罗境。 有人把幻术的起源,归到古代藏区佛教密宗的分支,但学习幻术,的确是一件很容易让人失心发疯的事。 比如我,我总是找青丘说话,那有没有可能,青丘根本不存在,他只是我成为精神病人后,臆想出来的虚无角色呢? 青丘阅读了我的内心,笑道:“你能产生这种怀疑,就说明你已经失心疯了。” “如果郑的幻境,真有陈山火描述的那般霸道,那么光有神性和诸行无常,依旧是不足以破解的。” 青丘收起笑容,皱眉:“我起初很质疑陈的描述,郑就算是人间最顶级的幻术师,可他终究不是阿修罗,他的幻境又能厉害到哪去呢?” “直到陈说,郑青海是罗红衣在人间的代言人,由罗直接供给他高维能量,这样一来,就解释的通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是说,郑罗这对组合,是咱俩的加强版?” 青丘也很无奈:“是啊,我都不能给你传递高维能量呢。” “先去不老泉瞧一眼吧,我能感觉到,那里隐藏着破解郑幻境的因果,不过李狐狸,我要提前警告你,不老泉本身,也是一场幻境。” 我站起身,稍稍拍打裤子上的土,继续前行,我已经是阿修罗了,我惧怕的应该比之前少很多了。 来到小路尽头,前方是一大团黑雾,黑雾前方守着两个老挝土人。 两人脖子上都长满了蛇鳞,其中一人朝我伸手,用生硬的汉语道:“入场卷!” 我将四姐家找来的入场卷递过来,那人接过来了眼,让开位置,我深吸口气,径直走进黑雾中。 至此,我正式进入了幻境·不老泉。 我以为阿修罗无所畏惧,我们这一族凶猛好战,武力为尊,从不知恐惧是何物。 必须承认,我小瞧不老泉了。 在进入幻境的瞬间,我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四周都是灰蒙蒙一片,楼房,街道,路人的脸,统统是灰色的。 天阴的快死了。 从建筑物的外表来分析,我无法分析出幻境所在的年代,这有点像民国年间的下海市,又有点像刚解放后不久的下海市,总之是下海市就对了。 空气中有一股柿子发霉的味。 需要说明的是,不老泉是可以通过诸行无常破解的,甚至不用诸行无常,八字真言都可以破解它,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顺着线摸到头,才能找到真实的泉眼所在。 所有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奔跑,我穿过铺着电车跪倒的街道,拦住一个人问他: “你们这是急着去哪?” 那是个面黄肌瘦,旧时车夫打扮的男人,他面无表情打量着我,回答道:“去火葬场。” 我:“去那干嘛?” 车夫:“当然是火化啊,今天是火化的黄道吉日,错过今天,下次要等好久。” 我皱着眉:“可是,你明明是活人。” 车夫脸色古怪起来:“正因为是活人,才要趁早去,疼也只疼一次,死了再去?想的美!哪里的火葬场都是这样,只火葬活人!” 我后退一步,嘶地倒吸了口寒气。 车夫不再理睬我,跟随人群狂奔起来。 第575章 候烧室 我看着人群从我身边穿过,心中满是木然。 青丘说,他从天空视角俯瞰这场幻境,这个世界,这些街道里奔跑的所有人都是灰色的,只有我一人是彩色的,我在人潮中显得特别突兀。 青丘认为这是一种隐喻,因为即使在现实世界里,也只有我是彩色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站在街道正中,我迷茫地注视四周,不老泉是我接触到的最特殊幻境,我不能主动破解它,我必须跟着它的剧情往下走,让剧情引导我到达泉眼。 所有人都急匆匆地跑去火化,仿佛去晚一秒就要吃多大的亏似的,即使三五岁大的小孩子,跑的也是那么着急,就连天空的鸟,也在密密麻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飞。 一个拄拐杖的老头跌跌撞撞地迎面冲来,重重撞在我身上: “小伙子,背我去火葬场,我给你钱!一万够不够?两万?五万?” 老头急的胡子直哆嗦,不断从怀里掏出厚厚的钱。 将老头推开后,我对青丘说:“这些人并不是虚构出的死物,他们是人!他们是真真实实的活人!” 如果是魑魅魍魉赶着去火葬场寻死,也倒罢了,但这么多有血有肉的活人,他们不顾一切地想火化自己,他们都疯了吗? 类似的群体自杀现象也会发生在动物身上,几千只鸟组成的鸟群,不顾一切地飞向地面,将自己活活摔死,最常见的是鸽子。 但这些人并不是去自杀的,我能看出每个人眼神中的焦急和兴奋,可能在他们看来,能活着被火化,是一场幸运的泼天富贵。 我当然不会跟风,我顺着人潮的反方向前行,边试图开启街边的店铺,也许破境点就在其中某间店里。 但所有的门都是关着的,从玻璃看去,里面空无一人,没有强行闯入的必要。 我甚至还走进了一栋居民楼里,楼里空无一人,人们都去火化了。 现在,我不得不跟风了,这个幻境太大,如果一栋栋建筑地去找,一辈子也找不完。 我开始跟随着人潮前行,街道上密密麻麻,好几万人像沙丁鱼似的挤在一起,连空气都粘稠了。 不一会功夫,人潮到达一个巨大的路口跟前,开始以小队的形式分散开,前往各自的街道——你别往火葬上想,你把他们想象成去看电影的人,你就明白这件事了。 “电影院”不止一家,而是有好几千,好几万家,这样一来,人潮就被分散开了。 我的猜想很快得到了印证,一男的主动跟我搭讪,问:“你是多少号?” “号?”我摇着头:“我没号。” “胡说,每个人都有号的。”男的舔了舔嘴唇:“你摸摸兜里,肯定有。” 我伸手一摸,还真摸出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印着“F2052”的字样。 见我什么都不懂,男的跟我解释:“数字代表火葬场,下海市有七万家火葬场,用数字来区分,F则是火葬级别。” “你的级别最差。” 他嘴里有一股浓烈的纸灰味,内脏仿佛已经急不可耐地自燃起来了。 他拿出自己的纸条给我看,巧了,我俩居然是同一家,他的是“E2052”。 我说:“你比我高一级。” 男的听完很高兴,得意道:“我交的钱多,享受的服务也更好。” “首先,我排队时间比你短,一会火化时,我的炉子比你要高级不少,烧出来之后,他们敲打的也更碎,更细。” 说话的功夫,我们跟随众人走进了2052火葬场,原来字母越高,“候烧室”的规格也越好,E和F开头的人,只配待在最穷最脏的候烧室里,D开头的就比我们强不少,人家那边有汽水喝,我们这边只配喝自来水。 我和这男的席地而坐,侯烧室里坐了十几号人,轮到谁了,会有人来喊号。 等待是漫长的,我一会就坐不住了,起来乱溜达,想去隔壁的D房间看一眼,立刻就有人将我拦住,死活不让我进去。 我出门溜达了几圈,终于失望而归,我有理由相信,破境点并不在火葬场里,我当然不能傻呵呵地等着被火化,有人认为幻境是虚假的,但至少在死亡这件事上,它是真实的,死在幻境里,那就真死了。 “你坐啊,你急什么?会轮到你的。”那男的冲我招手,他的脸灰蒙蒙的,这里所有人的脸都是这样,没什么可描述的。 我蹲过去,听这些人议论骨灰盒跟墓地。 “骨灰盒必须买好的。”一个坐轮椅的糟老头兴致勃勃地冲众人炫耀道:“我买的是六万块的,紫檀木的,很宽敞,住起来会很舒服。” 众人听的一脸羡慕,一个年轻姑娘失落地叹气道:“我买的是两万块的,梨花木的。” “不错了。”我身旁那男的道:“你的好歹是木头,我的三合板钉出来的,特奶奶的,住起来都漏风!” 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有了骨灰盒还不行,还得有墓地,如果说骨灰盒是死后的家,那墓地就是家的小院,灵魂在屋里待久了,可以在小院里散步。 我们这个候烧室都是底层穷人,最好的墓地也不过床头柜大小,这么点寒酸位置,正站住就已经不错了,遛弯是不可能的。 有钱人就不同了,轮椅老头说,A级候烧室里那些当官的,当大老板的,他们的墓地少说几百平。 人们甚至把这件事和相亲联系起来了,骨灰盒太寒酸,墓地太小,死后是找不到姑娘的,他们把这两件事,描绘成了真实社会中的房和车。 老头问姑娘:“小女娃,你死后要找啥样的?想好没?” 姑娘脸上露出红晕(其实是灰晕),沉吟后道:“我要求不高,但男方墓地至少有二十平,骨灰盒不能低于五万。” 男的点头:“那确实不高,这种条件的一抓一大把。”他突然扭头问我:“你的骨灰盒多少钱?” 第576章 观众 我心不在焉地说:“我没骨灰盒。” 姑娘听完,狠狠给了我一个白眼。 男的也皱眉了:“那你麻烦了,他们烧完你,会随便找个旧鞋盒装你。” “墓地呢?你也没墓地,对吧?” 我反问他:“活着不好吗,你们为什么一个个急着来送死?” 大伙愣了愣,同时笑了,那样子像是在说,即使三岁小孩也提不出这么幼稚可笑的问题,仿佛活体火化就和找工作赚钱一样,是件如果不做,就无法活下去的事。 对话进行到这里,暂停一下,我好像瞧出点东西了。 这些人,很可能是来自某个遥远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人间正好相反,比如微笑在这里,是一种敌意的象征,比如人们用草尼玛代替谢谢,又比如杀人是行善,朝陌生人脸上吐浓痰,代表极大的尊敬。 只有这样,你才能解释眼前这灰到要死的画面,于是关于活人抢着把自己火化这件事,也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合理性。 青丘以前跟我讲过,在我们周围,有许多这样的平行世界,好的宛如天堂,坏的比地狱还恐怖。 这些平行世界,是处于六道之外的,那么眼前这些人,也属于外道妖魔的一种。 想到这,我就开始紧张了,我意识到事情的恐怖了,谁能想到呢,不老泉,是外道妖魔世界的幻境,如果真是这样,这间候烧室里随便站个人出来,一根指头就能捅死我。 青丘说:“不至于,不是所有外道妖魔都有法力,这些人厉害不到哪去。” 我决定激一激他们,有时候线索出不来,只是因为场面还不够乱。 “笑完了吗?”我站起身看向众人:“笑完了我问你们件事。” “活体火化很疼的,你们不怕疼吗?” 人们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崩塌了,破碎了,就这么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好似揭露了宇宙中最黑暗,最扭曲混沌的秘密。 “你不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 老头,男的,姑娘,所有人跟疯了似的,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随意地用血歌去点,用烟鞭去抽,后来干脆直接徒手。 整个火葬场都炸锅了,人们听到了我的提问后,从不同等级的候烧室冲来,将我团团包围。 我将这里变成了血色地狱,杀的轻松随意,青丘说的没错,没有法力的外道妖魔,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正杀的起劲呢,我背后突然传来一道阴阴的女声: “不够粗暴,不够狠!娘娘喜欢粗狠的男人,你这样是讨不到娘娘欢心的。” “娘娘欢心了,才会带你去不老泉。” 我回头瞧去,发现身后的世界不见了,被一片阴暗的,死气沉沉的观众席所取代。 我这一生,早已见惯了各种恐怖,血腥离奇的画面,已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了,所以当时看到这画面,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而是边胡乱杀着人,边往观众席瞧去。 这里像极了过去的老式电影院,椅子上缝着红色的天鹅绒布,看上去很舒适,观众席座无虚席,一排排看过去,望不到边际。 观众们大致都是人形,脸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依稀能瞧见个别观众身上,有蛇鳞在反光。 我笑了,陈山火曾说,不老泉被一群蛇仙给霸占了,我进入幻境以来,一直没遇到过蛇,现在我遇到了。 所以杀戮,成了一场话剧。 整个电影院寂静如坟墓,蛇观众们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舞台,欣赏这场话剧,我站在舞台上,灯光打在我身上,2052号火葬场,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话剧的一部分。 我懂了。 娘娘也在观众之中,讨娘娘的欢心很重要,娘娘高兴了,才肯放我进不老泉。 2052彻底失控了。 人们像疯狗般,像刚刚发情,又被打了兴奋剂的猪,马,牛羊般扑向我,每个人的面孔都宛如恶咒。 我发了狠,抓住一个姑娘,将她的脸皮从最中间撕开,左手伸上去一掏,将她整只牙床硬拽了出来,右手成刀,对准喉管再一掏,拽出了一截颈骨。 我拿牙床和颈骨当武器,双臂横挥,旋转一圈后,血泥飞溅,场面上尸骸成群。 舞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蛇们没见过这种杀人方式,都被惊艳到了。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也加入到混战中,一个谢顶的中年人手持烧红的火钳,朝我面门夹来。 我一把夺下火钳,反手夹住了中年人的篮子,中年杀猪般叫着,跪倒在地,台下发出惊呼声,杀人简单,杀人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用这种方式杀人。 火钳夹住一女子的前胸,冒出阵阵焦烟,台上又是惊呼阵阵。 这些都是小场面,当我将一个女人的脚,塞进一个男人的后眼里时,观众席开始炸锅了。 十分钟不到,2052就被我清场了,我不分男女贵贱,统统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直到场面上再没有活物了,站在尸山上的我,这才转过身,冲台下做了一个鞠躬礼。 台下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许久后才停息。 谢幕了,一名身穿黑色晚礼裙,脚穿金色高跟鞋的美丽女子走上台,轻轻牵住我的手。 第577章 白骨观 女子年龄大致和我相仿,尖脸,眼如狐媚,透着秋波,嘴角长着颗小小的美人痣。 脖子以上和常人无异,脖子以下则布满了惨白色的蛇鳞。 女子全身的蛇鳞诡异蠕动着,冲我笑着,笑的非常满意:“好久没看过如此完美的杀戮了,堪称艺术!” “走,我带你去不老泉。” 她领着我走下台,穿过观众席,来到一处入口前。 “你是娘娘?”我问她。 女子穿过入口,领着我行走在一条细长的甬道中:“我叫玉娘娘,是老挝这边的蛇仙。” “你是活人,可你身上却有着蛇仙的气息,我喜欢你身上的味。” 玉娘娘声线如玉,清脆到一碰就碎。 我告诉她,我奶奶是供奉蛇仙的,可惜我家老仙化蛟失败,长眠于湖底了。 女子嗯了声:“怪不得。” 走出甬道后,我们就已经脱离了幻境,回到了现实。 终于看到传说中的不老泉了。 前方是一座被密林环绕的野外温泉,温泉四周堆满了火山岩,水面热腾腾的,散发着满是硫磺味的丝丝热气。 月亮出来了,借着洁白的月光看,温泉四周是整齐的芳草地,此地位置隐秘,风景优美,玉娘娘说,以她为首的这些蛇仙们,在此地盘踞至少千年了。 她还告诉我,不老泉散发着诡秘的高维能量,早在很久以前,这股能量将一个平行世界的碎片吸引而来。 在那个平行世界,一切都是混沌无序的,由于缺失因果本源,再加上维系世界的规则过于荒诞怪异,在熵增的影响下,最终导致了那方世界的崩碎,崩碎所引发的爆炸太过猛烈,将时空壁炸出了一个缺口,其中一块碎片通过缺口坠入人间,竟然阴差阳错地,和不老泉发生了重叠。 玉娘娘利用这个碎片充当幻境,将闯入者阻挡在不老泉之外,通过幻境的方式简单而粗暴——通过杀戮来取悦观众。 就算我不主动去激,那些人迟早也会发疯,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杀死我,所以杀戮,是一定无法避免的,区别是杀戮的方式能否打动观众。 所以心不够狠,手段不够阴森的人,即使道行再高,也不可能通过此幻境。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玉娘娘本人道行并不怎么高,应该是刚过五千年的坎,她拉着我来到泉眼前,丢下我后转身离去。 我冲她道谢,玉娘娘头都不回道:“别急着谢我,接下来,不老泉将对你的内心进行考验。” “考验的内容是白骨观,你是修行人,你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 “祝你成功。” 玉娘娘扭着腰,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白骨观,是唯一一个,同时出现在道家和佛教中的观想法,道家管这个叫百骨观,意思大同小异。 我不建议大家去学白骨观,因为在学习的过程中,很容易发生意想不到的大凶险,怕写出来会害人,我甚至不愿意详细描写它,我只大概说两句。 视红粉,如视白骨,视白骨如视红粉,这是判断白骨观是否圆满的标准。 什么意思呢?看到漂亮小姑娘,跟看到一滩白骨似的恶心,而在看到扭曲阴森的死物时,心中无惧,反而像见到小姑娘那般欢喜,能修到这份上,白骨观才算修圆满。 所以大伙都知道,我李三坡是无论如何也修不了白骨观的,我热爱漂亮姑娘,我惧怕死物,我永远不可能把这两个概念给混淆了。 更别提白骨观修行初期要目视双脚,看到脚背皮肉向两侧外翻,直到看见脚骨……哎呦我草,那画面想想都恶心。 好在不老泉考验的白骨观,和真实的白骨观有区别,它只考验红粉这块。 我是个粗野的人,我就粗野地直说吧,一会我跳进泉里泡澡时,会有女的来捣乱,来的还不是一两个。 其实早在阴间的八仙饭店中,我也遇到过类似的考验,不老泉要比那个严格很多,我不但要对这些女的视而不见,甚至内心都不能起丝毫涟漪。 同时目光还不能有丝毫逃避,闭眼不看是不能成立的。 假如我对那些女的有一丝一毫的动心,就别说硬了,哪怕是:“嗯?这女的皮肤挺白”这样的想法出现,都会直接导致我肉身破灭,灵魂消散。 所以脱光衣物后,我并没有急着入水,我坐在温泉边,闭目了片刻,起初我觉得这事我做不到,我是个27岁的爷们,我的同龄人还日复一日地沉弥在传统手艺活中,你让我见到女的内心没有波澜,那现实吗? 但转念我又一想,这事其实跟女的没关系,它考验的是我的道心,这道坎过不去,将来我也走不了多远,那还不如干脆死在不老泉里,至少死的香艳。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我就跳进泉水里了。 水温稍微有点热,但还能接受,我盘坐于清澈见底的热水中,只露小半截胸膛在外边,月光如织,恬静地撒落大地,我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了,舒服至极。 这一泡,彻底泡去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疲惫,我享受着温泉的滋养,舒服的忍不住哼起歌来。 我一哼歌,就有女的来捣乱了。 因为过审缘故,我无法详细描写当时的画面,大致的情况是,第一拨来了五个女的,都是18,9岁的小姑娘。 我放眼望去,长的一个个都很漂亮,她们像一条条白鱼似的钻进水池,将我团团包围。 有女的手不老实,在我腹部以下乱摸。 第578章 破地狱 千百年来,蛇仙们默默守护着不老泉,守护这片能给人带来神性的高维灵泉,她们观看过一场又一场的杀戮,也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经不住诱惑的灵,被无情的泉水化作白骨。 所以你说,这些年来,一共有多少老爷们葬身于此?最后活着出来的又有几人? 古代太监都要娶老婆呢,试问哪个爷们,能过的了这关? 我寻思这地方死过太多人,我嫌埋汰,可是低头看去,这泉水却如此的清澈,纯净,带着一点碧蓝,像婴儿的眼睛般一尘不染。 就在我低头的这一个刹那,我双眼直接流出两行血泪,不老泉早已通灵,它向我发出了警告,我必须直视这些女子,目光不能有丝毫躲闪。 在无尽的岁月中,可能有这么一号人物,他为了获取神性,不惜亲手挖去了自己的双眼,可是他的勇敢行径,并不能打动不老泉,这里容不下任何形式的作弊者,六道在用残酷的口吻告诉我们,不是谁都有资格获得神性。 用幻术封眼,或者将视角转移至野狐禅,都算作弊。 青丘神色有些难过,轻轻抹着眼泪:“李狐狸,我终于要和你永别了,这一关,你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 “你一见到漂亮小姑娘,你就不是你了,你忍不住,我知道你忍不住,男的都这样,其实女的也这样,甄嬛传,一群女的争抢一根瘦鸡脖啃,女的就爱看,就好这口你能咋办? “世间男女,没有能过的了白骨观的。” 青丘抹眼泪是假,嘲笑我是真,我没空理睬他,生死攸关之际,我全身热汗腾腾,那张丑陋的脸庞紧张的变形,你让我死在这?死在这口破泉眼子里?我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你让我死在这?我怎能甘心? 身体不能有反应,身体不能有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平静地注视众女,我采取的方法很简单——我人在不老泉,魂儿却不在这,我的魂儿早已顺着时间长河飘走了,飘去了童年,飘到了东北漫天严寒的大山中。 我喜欢冬天,讨厌夏天,每到夏天,村子像剥了壳的馊粽子,黏糊糊臭烘烘,人总忙叨叨的,各路虫豸也不安生:苍蝇,蚊子,蟋蟀,萤火虫,壁虎和扑棱蛾子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寻死觅活扎进人群,搅则这本就燥热的生活。 而到了冬天,村子一下就封闭了,清冷了,安静了,尤其是下雪天,静到素雅,平日里四处游荡的长舌妇和腌臜闲脏老头们,统统没了踪影,积雪像木工房里的刨子,糕点铺里的模子,把各人各样的脚步声都刨成一个样,压成一个形,听上去只有一个声: 咯吱,咯吱。 一姑娘正对着我,岔开腿,坐在我大腿上,双臂勾着我脖子:“哥,你的心思不在这,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小时候。 姑娘嗯了声,在我耳畔吹着香气:“是东北农村吗?” 一个虚幻的死物,竟直接看穿了我的内心。 “是啊。”我平静道:“我想到小时候在雪山中,遇见了两只野生白狐,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动物。” “我也是白狐。”姑娘抓着我的手,顺着往下探:“或者说,白虎。” 我起初没吭声,后来有些恼怒了,抽出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怒骂道: “你算哪门子白狐?红粉骷髅,恶臭可怖!我看到你就想吐!” 这一巴掌扇出去,我的右手小指和无名指,连根折断,我又一次触碰了禁忌,我不能攻击或者谩骂这些女的,她们对我做任何事,我都要无条件接纳。 我疼的几近昏厥,但疼痛反而让我更加冷静了,这些女的是纯捣乱的,每当我回忆过往,思绪总会被她们强拉回现实。 不行,得换个法子。 那姑娘被我一巴掌抽完,半张脸颊高高肿起,可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甜了,水蛇般的胳膊缠我缠的更紧了: “吐?是上面吐?还是下面吐?” 其余姑娘也都紧贴过来,在我耳边绵绵细语:“哥,看看我,哥,我好看吗?” 如果这时候我还一点反应没有,那是不真实的,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手艺活的巅峰大师了,我若是有半点作假,一定是瞒不住各位的。 当细微的小反应出现后,不老泉第三次惩罚了我,我一个没忍住,呜地吐了出来,血水夹杂着内脏碎片,还有牙齿,水面一下就被染红了。 姑娘们得意地笑了,吃吃,呵呵,咯咯,对于女性来说,能用身体当武器,把老爷们搞的这般不堪,在她们看来是值得骄傲的。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眸子里透出阴冷的光,环视五女,既然回忆不管事,那就干脆念咒吧。 我念的是道家的《破地狱咒》,此咒威力惊人,念一遍可以使受苦的众生往生极乐世界。如果将这个咒语用梵书写下并贴在会出声音的钟、鼓、铃等物体上,受苦者听到这个声音,咒的力量就会传出去,消灭罪业,使其不堕入三恶道。 第579章 桑拿 这个咒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是末路翻盘的老本,将来如果有天我生死道消,魂魄坠入地狱后,可用它来破除地狱。 眼前生死攸关,形势危机,我不敢再藏着掖着了。 诸位请随我轻念: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 “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 “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 “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一遍念完,断指之疼立刻消减,身体的燥热也消退了许多,我脑海中浮现出八轮地狱的可怖景象。 这一刻,我看这些捣乱女子,心中平静如冻湖,再无半点涟漪了。 再教大家一个厉害的道家咒,此咒名叫《收邪咒》,被小人暗算,用此咒收之,若是无效,请立刻上门砍我: “天苍苍,地茫茫,焚香拜请四金刚。东机魔兄法,西机魔兄奉。南机机魔兄狩(shou),小生沾北方,一人独门到,吾奉登机姜太公,手接法尺做横黄,打你妖邪魍(wang三声)以永无踪。神兵火急如律令。” 我是破地狱咒配合收邪咒,前后只念了两遍,全身说不出的舒畅,我再去看那些捣乱女子,她们依旧真实存在,但她们婀娜多姿的身线,身体的种种细节,她们沾满水珠的羊脂玉肌,那一张张鲜花盛开般的美丽脸庞,都已无法让我产生感觉了。 五女起初还不死心,不断对我上下其手,在我耳边说着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可我却脸不红心不跳,神色中反而透着厌恶之色,五女一楞,脸上的笑意消失,开始缓缓后退。 那个被扇巴掌的姑娘站起身,冲我冷冷看了眼,转身离开了温泉,我以为到这差不多就该结束了,谁知不一会,远处的树丛里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我放眼瞧去,一道凉意从小腹直钻心脏! 至少三十个年轻女子,全身不着一物地四面八方,径直朝我走来,女子们年龄不等,最大的27,8,最小的不过是情窦初开的豆蔻年华,清一色长相极美。 我自视眼光奇高,我将寻常货色称呼为妇女,妇女是入不了我法眼的。 可在场无一人是妇女,即使用批判的眼光去看,我也无法从这些女子身上挑出丝毫缺陷,她们都是万中无一的极美女子,甚至有个别几位,美的已经越界了。 我相信这样的场景,如果换个地点,那将是所有男人梦不可及的天堂,别说凡人了,就算古代帝王,又有谁能享受这等待遇呢? 可惜这里是不老泉,我注视这些女子,宛如注视地狱恶种,她们的到来让我惊恐万分,一时竟不知所措了。 女子们个个笑如桃花,往温热的泉水里跳,往我身边挤,可不老泉满共就这么大点位置,哪能装下这么多女人? 一切都变得逼仄,潮热起来,我被她们左推右搡地挤在最中间,挤的密不透风,这哪里还是什么温泉,直接成了桑拿。 后面的女的挤不进去,干脆同类的脑袋冲过来,坐在我肩膀上。 我又开始念破地狱咒,嘴唇刚动,就被手给捂死了: “别再念咒了,念咒多无聊,小施主,来陪我们玩耍啊。” “这么美的月亮,不玩到尽兴,岂不是唐突这美景了。” 女子们在我耳边不停细语,我感觉身体又开始燥热了,这可不是好兆头,我相信换成任何正常小伙,此时此刻早已旗杆冲天了,我还没有,这更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被挤到呼吸都快停滞了,大脑却依旧在飞速运转,我精通道家的一切咒音,那么在这个场景下,该用哪个呢? 破心魔的《净心神咒》无疑是最好的: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 在很久后回忆这件事,我依旧对道家感激涕零,我并不信道教,在信仰缺失的情况下,按理说一切咒音都不该生效的,可它偏偏一次次地生效了。 默念完净心神咒,燥热再次消失,我只感觉一道清流,犹如雪山初化后流淌到林间的冷溪,它从我脑门正中直入胯下。 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我内心立刻平和,宁静了下来,我告诉我自己,这帮小娘们都是扭曲的死物,她们的虚假皮囊下,除了恶臭骸骨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喜欢漂亮娘们,我不会否认我喜欢漂亮娘们这一点,但不是现在,不是她们。 苗疆深处有个女人村,里面全是貌美如花,守身如玉的走婚女,我暗暗发誓,回头我一定要去那溜达一圈,狠狠地过一次夜。 于是,我和我的欲望最终达成了和解,欲望说行,但是你不能骗我,我说我要是连自己都骗,那活着可太没意思了。 于是水池瞬间冷清了下来,女子们见我神态端详,面无悲喜,都失望的连声幽叹。 离我最近的两个姑娘揉着酸疼的手臂,蛇一般退了出去,其他女的也跟着退,一会功夫不到,捣乱的全跑完了,水池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以为考验到这里,也该结束了,可我却再一次低估了神性的获取难度。 我并不知道神性是什么,青丘说,神性可以让我模仿出749局的术,仅此而已,所以你们看,我在不要命地追求一件连我自己都捉摸不透的东西,仅仅因为它的名字好听。 女子们光着脚丫离开了,我端坐在温泉中等待神性,神性始终不来。 树丛中再次传来脚步,这次,只来了一名女子。 卢晓莹。 第580章 银狐 我看向自己的徒弟,内心惊疑不定,不老泉远在老挝境内,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师父。” 女孩款款走到水池边,冲我嫣然一笑。 她依旧穿着紧身白色小背心,肚脐露在外边,下边也依旧是那条紧身牛仔热裤,双腿在月光的照射下,柔美而修长。 我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她是虚假的,真实的卢晓莹正在十万里之外的749营地休息。 “是,我是虚假的。”卢晓莹冲我笑着,开始脱衣:“但你想过吗师父,为什么来的是我,不是别人?” “因为在你心中,我是占第一位的,无可取代,不老泉看到了你的内心,所以我来了。” 我有些怒道:“少臭美!你不过是我徒弟,仅此而已。” 她怎么可能是第一?那欧阳薇和姜幼初又排在哪? “是吗?”她一尘不沾地走进泉水里,跪坐在我身边:“那么你和不老泉之间,谁在撒谎呢?” 我隐约明白了,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真实的内心。 在接受了这一点之后,卢晓莹冲我嫣然一笑,身体化作点点星光。 即使虚假的她,也不忍心伤害于我,在我承认的那一刻,她就满足了,她就走了。 若我是她的考验,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默默注视那些潇洒的星光,久久不语,突然间情绪崩溃,掩面痛哭起来。 我终究不是石头,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流不出眼泪的人,和尸体又有何区别? 不老泉的考验结束了,水面上透出一层层的亮光,照射进我的身体,断指之伤立刻痊愈,卢晓莹消散后所形成的星光,也并未离去,而是缓缓盘旋在我头顶,然后一股脑地进入了我的身体。 这就是所谓的神性,我依旧无法解释它具体是什么,只知道我有神性了,我升华了,我比之前更高级了,离高维世界也更近了。 盘坐在水池中,我心中起了个念想,面露微笑,伸手在空中轻轻一摘,摘出一朵粉嫩的小花。 夜风吹来,花朵消散,就在这花开花灭的刹那,我开发出了幻术,因果律。 手势,心法,咒音都已配套。 这明明是套新术,我却仿佛从娘胎时就已学会,我甚至不用去尝试就已经笃定地知晓,我因果律练的比妇女更好,妇女只能用它来复活别人,我可以提前预读来复活自己。 而且这也只是开始,随着我道行的精进,因果律会在我手中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此术对佛光的损耗是惊人的,它无视我丹田内的佛光余量,一次性抽干所有,而且一天至多只能发动一次。 依旧让我无比满意。 开发出因果律之后,我心中起了第二个念想,回忆起眼镜的禁言术,此术虽然评级低于少年的【失败者】,却一次次让我惊艳,我决定将它也开发成幻术。 于是我面露微笑,伸手朝着空中再一摘,摘出一朵深蓝色的小花。 和之前一样,夜风吹散了花瓣,吹走了它迷人的香气,而在这花开花灭的瞬间,我开发出了第二套全新的幻术。 没必要取新名字,我保留了它的旧称【禁言师】,和眼镜的区别在于,我无法像眼镜那样,捕捉到特定词缀后禁止敌人发言,我的禁言师只针对敌人的行为。 眼镜无法禁止人类本能的行为,我可以,我能通过发动禁言师,让敌人禁止呼吸,禁止眨眼,或者禁止对方某个特定的习惯性动作。 当然,通过验证我得知,禁止呼吸无法持续太久,指望用这种方式来让敌人窒息而死,是不现实的,但它可以频繁地用来干扰,打乱敌人呼吸。 这在斗法中会产生奇效。 有了神性,我就不再是我了,它可不是仅仅新学两套幻术那么简单,冥想片刻后,不老泉里的热水开始沸腾,枯竭,直到泉眼干燥的冒出灰尘为止。 “李狐狸,恭喜你。”青丘从野狐禅世界传来贺电:“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个从不老泉中获取神性的人。” “不老泉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干涸了。” “你别急着离开,一会从你脚下干涸的土壤中,会生长出一朵莲花,你将它采摘下来,妥善收好。” 我轻声答应着,注视脚下布满裂纹的泥土,果然看到一朵粉嫩的花骨朵,破土而出,对着月光绽放开来。 那是一朵桃红色的莲花,有手掌大小,它像极了青丘打坐用的莲花,花瓣细密,一圈圈层层叠叠,神圣的同时,又娇美可爱。 我弯腰,将红莲温柔地采摘下来,收进怀里。 青丘并没有告诉我此物的用途,只说让我妥善保管,必要时候会有奇用。 我走出水池,穿好衣裤后,端坐于一块青色巨石之上,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泉水干涸,这帮蛇仙不会继续停留于此,而是迁徙去它处了。 蛇仙们离开后,青丘将三生指劫的第三式,传授给了我。 第三式名为银狐。 如果说第一式血歌,是青丘在修罗道经历一世杀戮之后,用敌人鲜血谱写出的灵魂挽歌;第二式烟山,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狐狸,在山脚下的草原上烟山梦蝶,无忧无虑度过一生,那么第三式银狐,则是他第一次接受佛法,相信佛法的瞬间。 那一世的青丘,依旧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小野狐,有一天,他来到一颗菩提树下躲雨,突然间阴霾的天空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金灿灿的光照射下来,青丘被那道光照射的瞬间,原本火红色的毛发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银白色。 他被金光灌顶后,开启了神智,盘坐于菩提树下,他变换出了人形,至此,妖狐正式皈依佛门,银狐,是他顿悟佛法的瞬间,也是野狐禅囚笼的开端。 血歌由内向外,造成直接杀伤,烟山引发衰老,而银狐则是对自己使用,在短时间内让自身“银狐化。” 第581章 来信 尽管我一再强调,术不是虚假的把戏,但是在学习银狐之前,我的幻术与“真实本源”之间,存在着较大的差距。 什么叫真实本源?是指真实发生的事,它未必是历史,历史可能是虚假的,真实本源却是被真正烙印在时间长河中的,是河底沉沙的一枚,是不容被否定,被篡改的。 而在银狐状态下,这种差距就不存在了,我的一切幻术,只要发动,就会产生真实的“果”,会对世界,对整个六道造成不可逆的蝴蝶效应。 说人话,在银狐状态下,我的一切术,包括火焰轮止和降魔咒,都将得到质的提升。 现在的我,只能让银狐持续五分钟,一天最多使用三次,但别小看这五分钟,它能做很多事,我们说越往高处修,斗法反而越简单,正所谓大道至简。 阿修罗间的斗法,三五分钟内分出胜负是再寻常不过的。 那么我想知道,银狐能让术的威力提升多少呢? 我刚要对着自己眉心打出银狐指决,远方突然出现了一扇门,咯吱一声打开,门里走出一个美丽姑娘。 “李先生,陈老板派我送你回版纳。” 是秘书小梦,我朝着她走过去,进门前,小梦将我拦住,绯红着脸蛋道: “有时间吗,陪我聊会,我喜欢上了一个小男人,特别帅的那种,你说,我送他什么礼物好?” “在送礼物前,我想先和他吃个嘴子,你说这会不会很唐突?” 我是不会搭理这种闲杂猫狗的,更不会在意她给怎样的篮子送怎样的礼物,她哪怕跟条狗吃嘴子,也与我无关。 一把推开小梦,我径直走进门。 后方传来姑娘银铃般的笑声:“果然高冷,但是越高冷,我反而越喜欢!” 眼前黑白交替间,我出现在了749营地中。 每次使用中阴的传送门,都会对我造成剧烈的头晕感,而且这玩意会加速人间时间的流逝,我进门前还是深夜,出门后却遇上了破晓。 当第一道火热的晨光撒到我脸上时,我被刺的睁不开眼,泪珠止不住地流。 此时才刚过六点,营地里寂静无声,我散出气场扫视四周,立刻锁定到卢晓莹所在的帐篷。 卢晓莹也锁定到了我,我进去后,女孩已经坐在床上伸懒腰了。 “师父,你去哪了?” 她将双臂举在头顶,用力拉伸着,青丝随意地散落在傲人的胸前。 “去了趟中阴,又去了趟不老泉。” 卢晓莹拉起滑落的背心肩带,这女孩真没拿我当外人,只穿着背心裤衩就下床了。 我脸有些红,连忙转过身去,我从不老泉出来了,欲望再无需压制了,于是旗杆直接就捅破了天。 “怎么还脸红上了呢?”卢晓莹冷笑着走到我身后:“当初装瞎揩油的时候,也没见你脸红啊?” “转过来!”她用力拉我的手,迫使我面对她:“不老泉好玩吗?” 我本想说不好玩,但也不知怎么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玩,太好玩了,我一个人,同时和三十多个小娘们泡温泉。” 当时我不懂,后来我懂了,我就是想故意气她,让她讨厌我,瞧不起我,这样一年后,她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这是一种懦弱,胆怯的表现,是的,我也会懦弱,我知道越美丽的东西,越容易逝去,我不确定我有足够的能力来守护,珍藏这件美丽的瑰宝。 阳光散进帐篷,连阳光本身,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卢晓莹显然生气了,听完后一个劲地冷笑:“当然,这才是师父你的风格。” “她们好看,还是我好看?”她突然咬着嘴唇问我。 我毫不犹豫道:“她们。” 卢晓莹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后,立刻笑了出来:“你撒谎的样子像个孩子。” 她的怒气一下就全消了,她伸手抚摸着我的脸,目光里满是温柔: “你的黑眼圈没了。” 我注视着她,我突然后悔了,一开始,我就应该把她当成一爷们来对待,另外姑娘,我都丑碎了,要是这样你还能对我动心,那你的问题可就大了。 她摸了会我的脸,转过身去,弯腰,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丢给我: “有你的来信。” “谁写的?”我抓着信封随口问道。 “我哪知道,我又没打开看。” 卢晓莹拿来个粉色皮筋,将长发扎成个马尾,又拿来毛巾和牙缸准备洗漱,这时,眼镜冒失地闯进帐篷: “李哥?你回来了!” 卢晓莹惊呼一声,小脸通红,赶紧抓起床单挡住小腹。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一只女孩运动鞋,正中眼镜面部,眼镜惨呼一声,狼狈地退了出去。 我注视着信封,上面只写了“李先生收”四个大字,而且信不是人送来的,而是鸽子给叼来的。 我起初以为是干娘来的信,也没怎么在意,撕开信封抽出信纸,读了第一句,就知道不是。 “尊敬的李先生,我和你并没有见过面,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姓李?” 信纸带着淡淡的墨香,字迹秀美,我接着往下读: “其实我本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最近雨林来了一位很强大,很恐怖的幻术师。” “实际上这段日子以来,雨林来了不少人,各方势力,各个流派,目前,鸡爪山周边千里之内,至少出现了二百多名修行人,这二百多人大多都是阿修罗,甚至我听说,有几位黄泉境的老妖魔,已经在来雨林的路上了。” “我并不关注这些人的死活,他们的出现,对我没有半点价值可言,他们只是一具具行走的尸骨,如果我遇到他们,我愿意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将他们拽入地狱。” “出生在这个世界,将成为他们最后悔的事,但是你不同,李先生,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出现,等了好久。” 我眉头紧皱,隐隐感到了一丝不详。 第582章 求救 接着往下: “我这人向来自大,且目中无人,起初,我对阁下的实力一无所知,我不认为这世上有比我更厉害的幻术师……” 当读到这段时,我就知道信是谁写来的了。 郑青海?雨林里除了我和他,不可能有第三个幻术师了,他是互助会的人,我马上就要去寻他的晦气了,他这个节骨眼给我写信?他想干嘛? “谁来的信啊?”卢晓莹嘴里含着洁白泡沫问。 我没顾得上回她,继续往下读: “但是当我得知,您硬接了赖康的所有幻术,然后毫发无损地杀害了他,这时我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了。” “赖康是个苦命的孩子,也是我的首席大弟子,他只是大修行人,但一般的阿修罗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李先生,请原谅我通过特殊手段窥视了你,我在镇妖庙布置了眼线,那里发生的一切我全看到了,我知道您的全名叫李丑,您吸取了遗骨中的佛光,并且打败了公输门排名第三的老怪物,这些我都知道。” “甚至我还知道,您和中阴界有着极深的牵绊,那个叫陈山火的男人,让我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恐惧,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陈山火的出现,让郑青海感到了恐惧,这并不让我意外,陈狗是地狱境的,人间怕是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了,郑只是半步修罗,他当然会怕。 可是郑青海不知道,陈山火无法直接干预人间因果,他的道行只是个摆设。 所以出于对陈山火的恐惧,郑给我写信求饶了? 可是来信后半部分的内容,却再次出乎我意料之外: “尊敬的李先生,我是互助会的人,你为中阴卖命,我们代表着完全不同的两个立场,我们之间水火不容,这个我是知道的。” “我深知,两个幻术师之间的斗法,往往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出胜负,一方会对另一方形成全面的碾压,幻术,并不具备具体的实质,不受物理规则制约,即使互相进入对方幻境的情况,也不多见。” “李先生,我不得不承认,在各方面我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所以这场斗法的失败者,一定是我。” “但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你还是会被我的幻境所影响,进入其中。” “接下来的内容很重要,请你务必仔细阅读。” 这个郑青海有点意思,前面的内容基本说的都是废话,我本不想再往下读了,可这句话却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 “首先请你理解,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敌意,相反,只要李先生一句话,我会毫不犹豫地脱离互助会,加入你所在的阵营。” “或者你们根本不需要我这样没用的废物,那么我将隐居度过余生,不再过问尘事。 “李先生若认为我是个隐患,我也愿意在您面前自刎谢罪。” “六道作证,如果我有半句谎话,请让我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正如我上述所言,这场幻境是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对您发动的,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在您进入幻境后,我会向您解释这一切。” “李先生,我真诚地恳求你,救救我,只有你才能救我……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形式的代价。” “我在制邪庙等你——郑青海。” 我读完信,默不作声地将它交给卢晓莹观看,女孩看完,冷冷地将信纸撕的粉碎: “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酒?” 我摇头:“他好歹是罗红衣在人间的代言人,他就算不是互助会的最强战力,排名也是很靠前的。” “连张之淼前辈都惨死于此人手中,这样的阴森篮子,没理由在斗法前写信求饶。” 卢晓莹吐掉嘴里的牙膏,用湿毛巾擦着白皙妩媚脖颈:“是啊,假如他怕,他大可以直接跑路的,这样放低姿态是为何呢?” 我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抬头看向卢晓莹: “你在营地待着,好好修行,把节葬和先攻都整明白了,我去去就来。” 我转身要走,却被卢晓莹喊住,她递给我一张全新的锦绣图: “遗骨中还剩不少佛光,浪费太可惜了,我将它们存在这张锦绣图里,你随用随取。” “另外,老怪物用过的八仙棺,我正在琢磨这个,我觉得我能仿制出来。” 男人的底层欲望只有三个:财富,地位,女人,我对前两个没有丝毫兴趣,第三个我也尽量避开,好在卢晓莹也是个干脆且不墨迹的人,只说了句“活着回来”就转身进帐篷了。 我在营地简单吃了点东西,早饭时眼镜跟我汇报,说这次行动损失了两名队员,749局对此大感不安,空投下来了一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由他们来负责营地安全。 另外,马义决定派来更厉害的特异功能者,在对方到来前,马义下令不许任何人出营地。 “听你马叔的话。” 我将水煮蛋塞进嘴里,三两口咽下,抓起桌上一罐两升装的进口果汁,拍了拍眼镜的肩膀,起身离去。 是时候跟郑青海决一死战了,当然,我并不在意此人的死活,更是没把他的信往心里去,我要的是制邪庙下的外道头骨,我希望头骨中的佛光,足够将我拉升至黄泉境,果然真能如愿,我这场大劫也就圆满结束,可以回归本体,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 走出营地后,我看了眼地图,锁定制邪庙的方位,快步前行。 成为阿修罗之后,我的红狐步快到更加诡异莫测了,两侧景物模糊地倒退着,我甚至连树都懒得去躲了,直接暴力撞断,直线前行。 二十多公里的距离,我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达了。 在靠近制邪庙前,我放慢脚步,注视四周碧绿的树丛,陈山火说,朱天师正在制邪庙附近埋伏,我要先和他汇合。 第583章 山崩 前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黑烟,似乎有人在那边生火做饭。 我朝着黑烟前行,走到半路,突然从灌木深处窜出来两个人,将我拦下。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是20出头的小年轻,两人皆身穿龙虎山道袍,男道士胖的像个球,嘟着个肉脸,手持一把画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堂弟李富强。 巧了,李富强后边那小姑娘我也认识,当年我在阴间救过这小娘们,我记得她因为没有准备衣物,下到阴间时一丝不挂,但我不记得她叫啥名了。 “站住!”李富强大喝一声,满脸敌意地用画笔指向我: “你是哪来的野篮子?你来这干嘛?” 我双手背后,挑了挑眉毛,上下打量着李富强,这小孩可以,我不在这段时间他可没闲着,竟然也到达了修罗境。 他后边的小娘们要弱很多,刚到大修行人不久,小娘们生很好看,但此时注视我的目光非常戒备。 另外,李富强比之前更胖了,身体没胖,主要是脸比之前圆了不少,配合那对小贼眼,给人一种非常喜庆的感觉。 “我特么问你话呢!你盯着我师妹瞅啥?”李富强跨步挡在小娘们跟前,回头道: “师妹你别怕,早在来这鸟林子前,我的画魂术就已修至心神合一,无笔无画的境界,收拾他绰绰有余。” 小娘们躲在后边给李富强打气:“师兄,你好帅!” “那不必须的必吗?”李富强嘿嘿笑着,斜眼看向我。 我有些哭笑不得,受断离舍制约,我不能和李富强主动相认,再说了,就我现在这样子,认了他也不能信。 “我在找朱天师,麻烦二位带我引荐下。”我轻声道。 李富强贼眼一转:“那是我师父,可不是猫猫狗狗想见就能见的。” “想见也不是不行,先过我这关!” 胖子面露杀机,暴退几步,从怀里抽出画纸,就要准备跟我斗法了。 那小娘们也从腰间抽出把锋利无边的钢剑,甩出一个漂亮的剑花,稚嫩的小脸面露寒霜。 我说小娘们要是认出我,她非要丢下剑冲我下跪,狠磕三百个响头不可,但她不认识我,胖子想难为我,她自然是站胖子这边的。 我心中暗骂了句,两个小比崽子,脸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问李富强: “看来,你师父并没有教你江湖规矩。” 李富强犹豫片刻,道:“师父只教本事,师父说,江湖上的事要自己去碰,碰的头破血流了才能记住。” “但我哥教了我不少江湖上的东西。” 想了想,李富强又补充道:“我哥很帅!就长你这样婶的,给他当鞋垫子都不配!” 我失望地摇头叹息:“我双手背在后面,这时候我偷偷冲你比划手势,你是不知道的。” 李富强呲牙一笑:“少来这套,道爷不是被吓大的,你手势正对着我比划,才能发挥效果。” “你背在后面试不出来,除非你的术能拐弯!” 话音落下,就看李富强痛苦地哀嚎一声,不停揉着眼睛: “真会拐弯!我眼睛瞎了!这人会幻术!是个硬茬!师妹你快……喊师父来!” 我挺佩服这小娘们的,她不但不跑,反而提着剑朝我杀来。 不得不说,龙虎山的剑法高深莫测,狠厉中带着玄妙,眼瞅着剑光朝我脖颈斩来,我伸手去抓,谁知小娘们一咬牙,竟硬生生拧断了自己手腕,那本来斩向脖子的剑,突然吊诡地改变方位,朝着我胯下刺来。 我冷笑一声,手指后发先至,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钢剑的物质结构立刻粉碎,炸成细密的铁屑。 小娘们吓的花容失色,泪珠顿时流了出来:“你?我苦练了十年的无相无常剑法,竟让你?” 我抓起小娘们衣领,轻轻一甩,小娘们直接上了树,屁股稳坐在十来米高的树枝上,大呼小叫。 李富强瞎了没一会,恢复了视力,抬头看了眼树上的师妹,气的胖脸胀红: “畜生!给我死!” 我并没有阻止他,我想看看这小孩画魂术练到啥层次了。 狂怒之下的李富强,画笔在纸上只一甩,高维能量顿时迎面而来,我先是感到身子一紧,只见三条漆黑色的巨蟒,将我躯干和双腿牢牢缠住。 这片树林子也消失不见了,我出现在了一条狭长阴暗的甬道中,两侧是布满锋利尖刺的铁墙,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巨响,齐齐朝我压来。 我笑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胖子的画魂术就练到了这般地步。 我站在甬道中央,一动不动,当两面铁墙夹过来的瞬间,我启动了降魔咒,肉身透出耀眼的白色佛光。 巨蟒,尖刺,铁墙全部崩碎,坍塌,融化了。 见我完好无损地回到现实,李富强彻底傻眼了,胖脸一狠,画笔再次前甩! 这胖子有点意思,我以为他要画个大东西出来,谁知他画笔甩出的瞬间,我左手突然一滑,我低头瞧去,只见左手大活鲤鱼。 右手也不对劲,我又看过去,右手居然多了副血淋淋的猪腰子? 我正纳闷呢,李富强抓住我分神的功夫,压箱底的大招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 “大罗金仙,助我镇妖!” “山崩!” 动静来的太猛烈,天地间,地动山摇,我眼前一黑,抬头瞧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山峰,朝着我迎面压来。 我没去过泰山,但我感觉它跟泰山一样大,我丢掉鲤鱼和猪腰,却发现半个身子早已陷入硬石中,被卡的死死的,动弹不了分毫。 山崩来的太猛烈,由不得我反应,整座泰山直压下来,当场将我砸成肉泥! “哼!” 李富强轻飘飘跳到了山上,拍了拍手,得意地擦着脸上的汗:“你是第一个死于道爷山崩之下的恶鬼,这也算是一种荣幸了。” 他哪知道,我早提前用出了哭悲,此时我的本体,正站在李富强身后,口鼻距离他后脑勺不到一寸,他却对此毫无察觉。 “师兄?那人在你身后!”树上的小娘们立马向李富强发出示警。 李富强人没动,后脖子开始出冷汗了。 我轻轻一脚上去,将他踹下山,李富强摔了个狼狈,翻过身来灰头土脸地指着我叫骂: “你别得意,你连我哥的一根毛都不如,我哥要是在,你早死八百回了!” 第584章 精神病人 李富强说的没错,我还真不能反驳,我已经是阿修罗了,我经历过外道佛光灌顶,洞悉了诸行无常,解锁了银狐指劫,还从不老泉中获得了神性,但即使现在的我,也没把握打赢原来的我。 无它,李三坡的身体太过完美,用碗来形容的话,他是一尊流芳万世的七彩琉璃青花瓷碗,而我只是个粗劣的仿制品。 甚至我的碗底下面,还印了“义乌制造”四个小字。 我居高临下地站在山巅,李富强躺在地上冲我骂骂咧咧,这时,附近突然传来一道叹息声: “你俩加起来,再给你们配个集团军,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一听,知道是正主来了,连忙跳下山,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弯腰鞠躬: “李丑久仰朱天师的神采,能见到朱天师的真身,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富强爬起来,不服气地瞪了我眼,跑到树下,朝上面吆喝着:“师妹,你跳,别怕,我接着你。” 那小娘们跳了下来,李富强稳稳地接住她,两人也跟着我望向树丛深处。 我挺直腰看过去,不一会,从碧绿的树海中探出了一颗毛烘烘的脑袋。 这是我和朱飞越的首次见面,此人是龙虎山,天师府首屈一指的大天师,代表的是当代道家的至高战力,这样的人物,我应该把他描绘的仙风鹤骨,高高在上,神采奕奕。 权衡再三,我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亲爱的朋友们,我必须告诉你们,朱飞越是一位精神病人,他的行为是毫无逻辑的,他的思想是一团混沌的黑洞。 这是个外表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短发,三十来岁,瘦,这么热的天,他却穿了套笔挺的黑色西装,打着领带。 西装里面的白衬衣上有血,可能是不久前他从一具尸体上扒下来的。 朱飞越在冲我笑,那是典型的精神病人笑容,我曾看过一本叫《中国农村精神病人研究报告》的书,书里说,在我国的每个农村,都盘踞着一位野疯子,国人擅长把丑的说成美的,于是有人管他们叫“守村人。” 这些野疯子长期出没于深山老林,没人知道他们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在哪睡觉,他们武力惊人,疯劲爆发出来,八个壮汉都按压不住。 其中一些野疯子似乎已经通灵了,能跟猫狗鸟兽说上话。 我在精神病院居住过一段时间,有幸见过一些超重度精神病人,但是我想说,将这些精神病人集合起来乘以十,也不可能疯过朱飞越。 “你过来,过来!” 他边冲我笑,边神秘兮兮地招手。 我有些紧张地走过去,陈山火说,朱飞越这人很古怪,很不好打交道,我有点害怕。 这个人的道行吧,我也看不太准,在我眼里,他就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身上除了带点疯劲,没展露出丝毫气场。 我走到跟前,恭敬地冲他笑着,朱飞越上下打量着我,显得很满意: “好,你也姓李,我这辈子跟姓李的纠缠不清了,我最好的兄弟姓李,我徒弟姓李,你也姓李。” “我兄弟叫李志文,你认识他吗?”朱飞越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李富强和小娘们跟在后边。 我摇头:“不认识。” 朱飞越恩了声,边走边问我们:“你们谁带纸了?我昨晚吃了几根野芭蕉,窜稀了。” 我赶忙从兜里摸出一包餐巾纸,递给他,我顺势扫了他的脚,龙虎山的朱天师,穿着一双小女孩款式的粉色塑料拖鞋,上面还印着卡通图案。 应该也是捡来的。 我认识个叫许兵线的家伙,也是道家的,也爱穿粉色塑料拖鞋,我也说不上为啥,在我们这个圈子,道行越高的人,越不对劲。 朱飞越接过纸巾,冲我一个劲道谢:“多谢,多谢。” 我赶忙回道:“客气,客气。”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很多精神病人都把粉色拖鞋当做标配?这里边有什么讲究吗? 李富强抱怨他师父道:“窜稀不算什么,关键是你一来到雨林,逮到蘑菇就吃,特么的普通颜色的你还不吃,专挑鲜艳的啃。” “这里是滇南啊!大哥!每年多少人在这吃菌子被毒死的?” “现在舒服了吧?起幻觉了吧?”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朱飞越本来不疯,是乱吃菌子吃疯的。 这事你往深里想你就忍不住要笑,朱飞越的性格应该是稳重严肃的,这才符合他的身份,可这人怎么就跟只兔子似的,见蘑菇就吃呢? “我想吃,我忍不住。”朱飞越挠着头道:“最爱吃鹅膏系列的,口感像肉,又香又甜,但是总能吃出虫子。” 我听的心惊胆寒,鹅膏系的菌子带剧毒!生吃毒性更大,寻常人吃一口,是要当场魂飞魄散的。 所以我是幸运的,我有卢晓莹当向导,这一路只被蛇咬过一回,没遭受到菌毒之苦。 李富强一脸的无奈:“我每天好吃好喝的做着,你不吃,非要跑去吃野菌子,这也就是你了,一身通天的道行,你要是稍微弱一点,你早就毒发身亡七百回了。” 小娘们忍俊不禁地笑道:“朱师叔像个小孩,可能是在山上待久了,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李富强没好气道:“等菌子的疯劲上来,你就不这么想了,每天半夜唱戏,跟个鬼似的,还学着狗的样子尿尿,尿完抱着树就哭,非说树是他兄弟。” 我们说着话,来到三人的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就一堆篝火,三顶帐篷,火上架着口锅,里面似乎煮着肉粥。 朱飞越盘腿坐地,从竹篮里抓起一把毒菌子,塞进嘴里大嚼着: “富强,这位李先生是前辈高人,是陈山火的部下,你刚才怎么可以骂他畜生呢?” “还不道歉?” 李富强胖脸微微一红,一脸歉意对我道:“是我不好,我刚修成阿修罗,忍不住想找人交手,但骂人这招是我哥教的,我哥说斗法前,要尽量激怒敌人,还说孙子兵法里是这样写的。” 我点头,我的确这样教过他,如今的我长相大变,声音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李富强认不出我很正常。 经过李富强介绍,我知道了这小娘们的名字,叫苏翠翠。 第585章 制邪庙前 受陈山火委托,朱飞越来雨林绞杀互助会余孽,顺道带上俩徒弟来历练下。 见朱飞越捧着竹篮大吃特吃,苏翠翠吓的花容失色,赶忙上前阻止,朱飞越吃的口滑,只顾要吃,哪拦得住。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看都不看,抓起就往嘴里塞。 边吃,肚子里边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仿佛随时要窜稀。 众人盘坐在他身边,皆是一脸愁容,我刻意往朱天师身边蹭,想从他身上沾点仙气,可瞧他吃毒菌子的可怖模样,我又有点害怕。 苏翠翠小嘴叹着香风,双手托腮注视着远方,一脸的神往: “我想李哥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他,要是李哥能在,该多好啊!” 李富强看向苏翠翠,嘲笑她道:“师妹,你瞧你那一脸花痴相,我哥是何等神仙人物?他怎能看上你呢?”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翠翠回头看向李富强:“师哥,你说过,李哥会来龙虎山看我,他怎么一直没来?” “他去葬区渡劫了,大半年后才能回来。” 李富强站起身,给我们每人盛了碗肉粥,肉是他昨晚才捕杀的香獐子肉,米是正宗东北五常大米,入口丝滑,香气扑鼻。 胖子喝了两口粥,放下碗,一脸好奇地张望着我,嘀咕道:“我以为全世界,就我哥是幻术师,想不到遇到了第二个。” 我喝着粥,头都不抬道:“一会你会看到第三个。” “是互助会的郑青海吗?”朱飞越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撒进粥里,厚嘴唇子怼在碗边吸溜了一大口,满脸的陶醉: “我就说味不对,原来是缺了把胡椒面。” 我惊悚地看向他,李富强和苏翠翠早对此见怪不怪了,默默地喝着粥。 “是。”我答道:“但是在今早动身前,郑青海给我写了封信。” 我把信的内容说给朱天师听,他听完后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人没撒谎,他可能真的有求于你。” “如果是诡计,这种程度的诡计有什么用呢?让你放松对他的警惕?” 我喝光碗里的肉粥,抹着嘴道:“郑青海交给我对付,但是互助会守卫森严,除了郑之外,可能还有互助会的高层镇守其中。” 话说完,我用余光瞄向一旁的朱飞越,我的言外之意是,剩下的人你能不能对付? 朱飞越放下碗,整了整领带,直勾勾看向我,眸子里透出阵阵疯光。 我给他看的心里发毛,此人身份特殊,我也不敢吱声,更不敢用眼神去刺激他。 盯着我看了两三分钟,朱飞越突然冲我愤怒地大喝:“你瞅啥?” 李富强不禁皱眉:“师父,是你在盯着人家瞅!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敢拿正眼瞧你。” 朱飞越恍然大悟,猛拍了下大腿:“他们人多是吧?不怕,我跟吕洞宾有过命的交情,何仙姑是我叔,曹国舅是我小姨子!” “我现在就给她们打电话,让她们来助我降妖!” 我眼睛一亮,我以为八仙过海只是虚无的传说,但另一方面,八仙的确是道教的重要人物,朱天师若是能请来八仙助阵,那不得把罗红衣的骨灰给扬了? 朱飞越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只老式计算器,按了几个按钮,开始打电话。 计算器里传来机械的女声:“七加九加二,乘以三,除以十八,清零,清零!” 朱飞越满意地答应着,丢掉计算器,干净利索地站起身: “八仙马上到,我们走!” 苏翠翠留下看守营地,我和李富强跟在他后边,快步走出树林,朝着制邪庙的方向前行。 所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八仙,一切都不过是朱飞越中毒后产生的臆想,我们三个人杀向了制邪庙。 我边走边观察朱的表情,他是那样的笃定,自信,他好像真的认为,他那只老式计算器能通灵,只要按下一串特殊代码,就会有八仙来助他。 但是你别忘了,张之淼前辈就是死在那的,在张之淼之前,更有无数修行人惨死于制邪庙前,他们的血,将庙前的土地都染成了深红色。 制邪庙,是三大阴庙的主庙,这地方防守的力量最凶猛,郑青海只是其中之一,互助会对此庙极度重视,它们指望庙里的外道头骨,来让三尸神提前苏醒。 江湖上到处充斥着阴庙的传言,但凡有点人形的,都来了,都指望从这里分点汤喝,我寻思,互助会肯定不只派来了郑青海,再加上苗疆大蛊坐镇,我们这边就三人,能打的下来吗? 我看向李富强,他脸很白,看上去很害怕,其实他的胆子比之前大多了,奈何有这么个不靠谱的操性师父,于是一切也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后来我一寻思,我好像也没给过这个堂弟太多帮助,我总是在忙,为这样那样的事到处瞎跑,想到这我心生愧疚,冲李富强笑了笑: “别怕,小场面。” “你害怕的时候,想想你哥,你就不怕了。” 李富强感激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他远在藏区的哥,其实就在他身边,哥还是那个哥,但哥比以前更疯了,更不要命了。 不一会,我们就来到制邪庙前,这地方没什么可描述的,一大块空地,漆黑的庙门潜伏在树丛中。 我见到了老前辈的尸身,他的头颅依旧插在尸身旁的旗杆上,已经高度腐烂了,可双目还是愤怒地圆睁着。 我看到这画面,心中突然涌现出巨大的悲凉,你说江湖是什么?我指着张之淼的脑袋说,这就是江湖,谁都不能全身而退,我可怜张之淼,下一个该被可怜的可能就是我了。 想到这,我盘腿坐地,调匀呼吸,尽管一夜未睡,但我的精力已经养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我精神高度集中,全身每个毛孔都猛烈收缩着。 接下来发生的这场斗法,将是我人生的重大转折点,我会死么?死就死了吧,还有下辈子,我这样想着,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所有人临死前却又都不这样想。 第586章 郑青海的背叛 朱飞越和李富强站在我两侧,朱那布满污垢的脸上云淡风轻,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制邪庙,而是制邪幼稚园。 “郑青海!给我死出来!” 我冲着庙门大吼,不一会,庙里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第一个出来的是郑青海,他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一脸的凄苦愁容,郑青海一步步走下台阶,他身后还跟了三个人。 其中两人我认识,一个是对四姐下蛊的苗疆副总寨主,麻阴波,麻身穿白衣,脸上依旧蒙着块脏兮兮的臭布,这人道行并没有多高,所谓的蛊术也就那么回事。 关键是麻阴波手里拿捏着四姐这只黄皮子蛊,这就一下把他的高度,拉伸的非常恐怖了。 麻阴波右手边,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这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互助会的大护法,灰奶奶。 我在东北时,曾跟灰奶奶交过手,这位老鼠仙的道行远在四姐和干娘之上,很不好对付。 如今我换了副皮囊,我以为灰奶奶认不出我了,谁知这老太太睁开皱巴巴的惺忪眼皮子,隐晦地在我身上扫了一眼,突然倒吸了口凉气,练练后退: “是你?你是菩萨座下的弟子,奶奶不能跟你斗!” 灰奶奶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她的同伙忌惮她的可怕,并没有出言阻拦,灰奶奶越跑越快,顷刻间消失在了树林里。 最后那个人我不认识,那是个男的,他站在麻阴波稍后的位置,整个人背对过去,拿后脑勺对着我们。 此人年龄不详,倒穿着一件花色连衣裙,赤足,这人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团潮湿的雾,散发出的气场却像烈酒般割喉。 这人至少是黄泉境,可能还得再往上。 在郑青海,麻阴波和裙子男出来后,庙中又走出二十四名痋主,显然,这些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三名不同,他们看起来更加古老,深邃,他们眉心的虫眼也更加的阴森和嗜血。 二十四名痋主出场后,呈半圆形席地而坐。 所以这将近三十号人里,只有郑青海由我对付,剩余的全部交给龙虎山师徒二人。 确切地讲,是全部交给朱飞越,李富强的那点战力,在这种级别的斗法中并不够看。 我心生不安,抬头看了眼朱。 朱躺下了,是的,你没听错,我早就说过,朱飞越的行为是毫无逻辑的,不可揣测的,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躺在地上睡着了,边睡,四肢还边做出蛙泳的姿势。 我后背开始冒汗了,你可以说朱不争气,关键时刻菌毒发作了,但我后背的确冒汗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我冲李富强使了个眼色。 李富强心领神会,掉头就跑,但是不知怎么了,不管他怎么跑,却始终在原地踏步。 他脚下多了个看不到的跑步机。 这是这场斗法的开端,我说这场斗法是我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可这个开端就已经透露出死亡的不详了。 就连旗杆上张之淼那腐烂的脑袋,也不怀好意地冲我们笑了起来。 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人生从来没有因为我特别,而放过我,反而因为我的特别,而处处针对我。 我的命数已尽,鼻子里闻到了浓浓的血味。 我也想跑了,但我寻思,我脚下一定也有一台看不见的跑步机,这是幻术吗?我不知道,我们都跑不掉了,我们都得死在这。 郑青海上前一步,冲我和朱飞越打了个招呼:“李先生,朱天师,我们终于见面了。” 那个穿连衣裙的,拿后脑勺对着我们的男人有些不喜,斥责郑青海道: “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快用幻术杀了他们!” 这人的声音很奇怪,像极了来自遥远彼岸的无线电波,模糊而失音。 “急什么?”听闻同伴的催促,郑青海头都不回道。 裙子男更着急了:“郑,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直接上级!我代表罗阴师向你下令!杀了他们!” “不,我代表罗阴师,你代表你自己。” 郑青海依旧没有回头,他看向我,突然怨毒地笑了:“让人揍了?少了好几颗牙。” 牙是在不老泉掉的,但你们知道我,我这张嘴从没有饶过谁,于是我笑着说: “是啊,昨晚夜闯你妈闺房未果,让你妈揍了。” “奇怪,你妈当着我的面发毒誓,说她还是个雏儿,那你是怎么生下来的?” 郑青海眼睛一亮,对我的回答非常满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才是我要找的李先生。” 朱飞越依旧吐着泡泡酣睡,李富强依旧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裙子男有些恼怒了:“你不杀,我来杀!反正他们已经中了我的大幻灭自在术,跑不掉了!” 郑青海一点都不给那人面子,抬手道:“不,我来!” 他开始对着我和朱飞越比划手势了,和我想的一样,他在信中把自己描述的那么不堪,但实际上,他的路子比我野多了。 郑青海才是人间最强的幻术师,我不是。 这个人掐弄指决的速度,至少是我的十倍,电光火石之间,他不知打出去了多少套手势。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念出降魔咒抵挡。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郑青海的幻术居然也能拐弯,他看似冲我们打手势,实际上,幻术影响的是他身后的麻阴波和裙子男。 麻阴波当场中招,两颗血淋淋的眼球从抹布后面崩了出来,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倒地不起。 裙子男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被郑青海下了四部封天中的封手,双臂立刻呈现出骇人的死灰色。 “郑?你竟敢背叛我!背叛互助会?” 裙子男低头注视双臂,愤怒地尖叫着:“你这卑鄙的贱人!我那么信任你……你将面对罗阴师的怒火!你和灰奶奶,哪怕逃到天涯海角,阴师也不能放过你们!” 我平静地看向郑青海,他在信中说过,为了获得我的帮助,他不惜背叛互助会,他没有食言,他做到了。 成功偷袭两名同伴之后,郑青海冲我点了点头,黯淡无神的眸子里散出两道奇异的光。 我没见过类似的光,它径直透穿了降魔咒的防护,透进了我的潜意识深处。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587章 井底 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当我再次睁眼时,四周一片阴黑。 我拼了命地揉眼,站起身,注视四周,我正身处于一座阴暗,潮湿的井底,井口如一轮圆月,距离我们大约二十余米。 向上的铁梯早已尽数断裂。 郑青海本人就在我身旁,我两一同进入了他的幻境中,此刻,他正跪在我面前,拼了命地冲我磕头。 这人曾在信中提及过,在我们初次见面后,我将不可避免地进入他的幻境。 他说的对,他很轻易地就让我进来了,而且我早就尝试过了,郑的幻境是无法用诸行无常来破解的。 当人们突然进入到一个新环境中,总会出现各种不适,比如出国的人会因为无法适应国外生活而想家,第一天上学的孩子总是恐惧的,等等。 我也不例外,之所以省略内心描写,是因为我早已习惯了各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我早已对恐惧这味药,产生了抗药性,我去过各种各样的阴森幻境,每次我都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郑青海依旧在冲我磕头,我并没有搭理他,我专注地注视四周,这座枯井只能勉强容的下两个人,井壁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很多苔藓已经腐烂发黑了。 井底铺着厚厚一层枯叶,以及一些死去动物的尸体,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酸梅气味,另外我想说的是,这里比现实中冷不少,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了。 从头顶的井口看向外边,外边正是深夜,天空阴黑着,看不到丝毫星辰,倒是偶尔能看见紫色的闪电在乌云中游荡。 “李先生,求你救我!只有你才能救我!”郑青海磕着头大声道。 我冷冷地看向他:“站起来讲。” 他站了起来,擦拭着额头上的淤泥,他开始跟我讲这件事,他的语气是惊恐且绝望的,他的遭遇确实怪异且离奇: “从我儿时记事起,我就被一个黑色的梦境所困扰,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座深深的枯井下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初我以为它是某种噩梦,但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开始发现,它不是噩梦那么简单。” 郑青海告诉我,他同时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在现实世界中,他是一个顶级富豪家族的少爷,他的家族掌控着巨量的金钱和各种资源,他从小衣食无忧,过着所有人都梦想的极奢生活。 而在另一个世界中,陪伴他的只有这座枯井,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诡谲,绝望。 “等等。”我打断他道:“你是说,你可以自由地在这两个世界中切换?” 这让我想到了野狐禅,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了。 郑青海悲苦地叹着气:“不,我同时生活在这两个世界中,没有所谓的切换,这么说你可能无法理解,想象下,将一个人的思维,或者灵魂剖成两半,放置于两个世界中……” “两个我,活在同一条时间线上,我躺在海边豪宅的床上,享受着美丽女仆特殊服务的同时,我又同时身处在这座枯井中,绝望地注视着遥远的井口。” 我皱着眉:“这的确是一件让人疯狂的事。” “有没有办法,将枯井世界屏蔽掉呢?” 郑青海绝望地摇头:“我很多年前就想到了这一点,少年时代,我去大漠徒步时,有幸认识了一个幻术师,他告诉我,枯井世界是一场幻境,他可以帮我破解,前提是他要进入幻境才行。” “那人教了我一个手势,我可以通过手势将任何人邀请至枯井幻境中。” “我带着大漠的幻术师进来了,但他失败了,他无法破解这个幻境,很快,他就死在了其中。” 这些年,郑青海在世界各地旅行,拜访了一位又一位,知名的无名的大幻术师,他一个个带着他们进来,他们接连死在了这里,死相凄惨,血腥,无一生还。 但在这个过程中,郑青海也学习到了各种高深的幻术,他以为幻术是解除折磨的钥匙,后来开始修行,但修行同样无法带着他逃离这该死的枯井世界。 情况开始糟糕了,随着郑青海道行变高,枯井世界也变的愈发真实,强大起来,开始渐渐吞噬真实世界,郑青海知道,他必须停下了,否则很快有一天,枯井将彻底吞光现实,到那时,他将彻底被枯井所囚禁,永无超脱之日。 早在二十多年前,郑青海就已经到达半步修罗了,他不敢再往高修了,否则以他的妖异天资,现在的他至少也是黄泉境后期。 “我的前半生,一直在被这该死的枯井所折磨,我试过各种方法,催眠,幻术,修行,能用的我都用了,统统无效。” “我无法专心做任何事,我在这里遭受的恐惧和绝望,在反复折磨着现实世界里的我,我无法关闭这里,眨眼间就是井,眨眼间就是井……我太痛苦了,我想到了死……” 郑青海情绪彻底失控了,他抱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哀嚎起来: “但是我死不掉!每次当我产生自杀念头,就会立刻被拉到枯井中!” “这座井,它不允许我死!它要折磨我一辈子!”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老天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郑青海开始痛哭起来。 我默默注视着他,我理解他的痛苦,但我并不同情他,我们是两个阵营的人,他为了讨好我,偷袭了裙子男和麻阴波,但光是这些可远远换不来我的同情。 深吸了一口气,郑青海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继续讲述他的遭遇: “有一回我去闽湾,遇到了一位高僧,高僧点化了我,他说,枯井世界并不是所谓的幻境,而是一方完全真实的世界,和人间一样真实。” “他还说,我的问题出在了投胎上,上一世在饿鬼道的彼岸,我的魂儿不知怎么了,被一分为二,一半进入了人间,另一半进入了枯井世界。” 我对高僧的话感同身受,我曾无数次出入各种幻境,首先,并不存在“一眼假”的幻境,所有幻境都会刻意展现出某些真实性,否则其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 但这种真实,和现实中的真实是两个东西,三两句话很难讲的明白,我在这座枯井中,并没有嗅到幻境的味。 相反,我闻到了真实本源的气味。 别说你看不懂,你也闻过这种味,那是医院走廊里的药水味,那是公交车上,紧挨着你的民工身上的汗酸味,是邻居家的油烟味,也是你暗恋着的姑娘身上的香水味。 这些味道在一遍遍反复告诉你,你生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 第588章 死亡循环 枯井不是幻境,枯井真真实实的世界,井外的虫鸣,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井壁上白色的菌丝,脚下腐烂的动物尸骸,一切复杂的气味,一切的一切,都印证了这一点。 幻境可模拟不出这么多的要素。 所以陈山火关于郑幻境的描述,是错误的,陈说,郑的幻境之所以无法被破解,是因为我进入幻境的瞬间,会自动带入到一个陌生角色中,到死也不会发现自己身处幻境。 事实上,郑的幻境并没有他描述的那么可怕,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境,而是真实世界。 那么问题来了,这是哪? 阴间?地狱?古代的人间?还是像不老泉那样,属于六道之外的某个混沌世界? 不管这些了,我并不打算接受郑青海的求助,我也不关心这是哪,我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怎么离开这里?” 我用阴冷的口吻问他,也在变相告诉他,我并不在乎他的遭遇。 郑青海直勾勾看向我,眸子里散出希望的光:“我知道出口在哪,只要能活着抵达出口,我们就能永远地逃离这里了!” “我这半个魂逃离枯井世界后,和现实里的我汇合,两股魂合二为一,我就是完整的我了!” “到那时,我的世界只有人间,我再也不会看到枯井了!” 他激动地死死拽住我衣领,唾沫星子在我脸上乱喷。 “是啊。”我点头,冲他阴阴地笑着:“到那时,我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你会立刻翻脸杀了我。” 郑青海愣了愣,死命地摇着头:“不,你不明白,为了获得你的信任,我已经背叛了互助会,背叛了罗红衣!”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罗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杀我!他不会给我任何解释的空间,不会!” “这还不够吗?”郑青海已经陷入到了某种疯狂中,他将我按到了井壁上,反复晃动着我的身体: “你还要什么?让我发毒誓?还是要拿捏我的把柄?” “我交出一魂一魄来,抵押在你这,这总可以了吧?” 我并没有推搡他,而是平静地看着他发疯。 郑青海被我的平静所震慑,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过激了,松开我衣领,他缓缓后退着: “对不起,李先生,我太激动了,你是唯一能救我出去的人。” “从出口逃生,是唯一逃离这里的方法,抱歉,未经你的同意,害你来到这里,但我没别的选择……” 我想了想,好奇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能救你?” “我如果不能呢?” 郑青海死咬着牙,额头青筋乱窜:“你能,只有你能!” “当我看到你在镇妖庙下,吸收了遗骨里的神通,头顶长出狐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闽湾的高僧曾揭示了一个预言,高僧说,多年后,有一只姓李的狐狸,将拯救他逃离苦海。 郑青海当年并没有听懂这句揭语的含义,姓李的狐狸?狐狸怎么可能有姓氏? 现在,揭语应验了。 我缓缓摇头:“姓李的狐狸多的去了,我未必就是你要等的。” 郑青海激动地捏着拳头:“是你!错不了!” “在制邪庙前,我故意用言语激你,试探你,你做出了迅速而出色的反击,你的性格,你展露出的姿态,我深信你能在枯井世界中存活!并且活的很好!” 我试着跳了几跳,以我阿修罗的强悍肉身,逃离这座枯井并非难事,一步就能窜上去。 但这个世界的重力非常怪异,这里的重力至少是人间的十倍,不,应该比十倍还要多,我卯足全力,也只能跳半米多高。 但好在使用幻术不受影响。 见我对着虚空比划手势,郑青海欣慰道:“你能在这里使用幻术,我不能。” “这是你和我的最大区别,我在这里只是个凡人,没有你,我寸步难行。” 我回过头来,冲他笑了:“你不该告诉我这个。” 话说完,我冲着郑青海眉心点去一记血歌,郑青海避无可避,半个脑袋炸成了血雾,当场倒地毙命。 接下来,我看到了最诡异的画面,他的尸体缓缓下沉,消失在了井底深处,紧接着,一只全新的郑青海,从泥土中升起,出现在我面前。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他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沉声对我道: “你看到了吧,你和我一样不会死去,每一次死亡,我们都会从井底的泥土中复活,如此循环反复,永无止尽。” “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恐怖的地方,我们死不掉!我们死不掉啊!” 他不知从哪找来把铁锹,扔到我怀里:“你挖!你从井底能挖出一百万具尸体,全是我的!” 他第二次奔溃,第二次哭了出来,在我到来之前,他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了,一次次爬出井口,一次次遭遇诡异,一次次死去,复活…… 在无尽的死亡循环中,郑青海终于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真相——出口就在井外不远,出口的坐标从未改变过,出口却离他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这就好比一个梦想出国进修的人,却永远凑不出机票钱一样。 “所以出口到底在哪?” 我不得不放弃了诛杀郑青海的念头,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只能先带着他逃离这里。 郑青海抹着眼泪,蹲在地上捡起个小树枝,在腐败的淤泥上画图: “这是我们所在的枯井,这个方块是村子,逃离枯井后,我们必须活着离开村子。” 我皱眉问他:“所以活着离开村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吗?” “几乎不可能完成。”郑青海面色阴沉道:“但是有你的话,成功几率会提高不少。”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突然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阴间?地狱?” 郑青海后背重重撞在潮湿的井壁上,嘴角涌出一口血,接下来,他冲我说了三个字,当这三个字说出来时,阴阳反转,黄泉逆流。 “修罗道。” 修罗道? 第589章 义庄 “你怎么知道这是修罗道?”我大声质疑道。 “从我一次次出井,一次次所见所闻中得知。”郑青海看着我:“我见到了真正的阿修罗,还有外道妖魔。” “不是修罗道,它又能是哪?” 我不敢相信,我还在人间渡劫,却因为和郑青海之间的因果,而提前进入了阿修罗世界? 我对修罗道所知甚少,只知道它是上三道之一,排名在人间之上,我曾去过阴间的人才楼,白姑娘是那里管事的,她说如今的修罗道,前线战事格外吃紧,她们不得不在阴间开设酒楼,向修行人许诺重大利益,诱骗他们前去当炮灰。 白姑娘的主子,是个称号为“小姐”的人,小姐一定在修罗道位高权重,搞不好是一国之主。 但上述信息和我们目前的遭遇没半点干系,我们所在的位置,处于修罗道世界边荒的一个小村子里。 小姐在天的那一边。 那么眼下第一步,是要逃离这座枯井。 郑青海说,马上会有根绳子降下来,我们抓着绳子就能爬上去。 所以,绳子是谁降下来的呢? 这村里还有活物吗? “有!”郑青海抬头注视着井底:“但是李先生,你要明白,你所在的世界并非人间,这里的很多东西,和人间是不一样的。” “修罗道有鬼,人间也有鬼,人家的鬼很罕见,这里的鬼很多。” “他们不管这个叫鬼,而是叫诡异,但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 我也往井口看去,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味,这股气味来自上方,来自井外。 “我不记得自己爬出去过多少次,但每次出去后待不了多久,我就会被诡异发现,被杀死!” 郑青海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让我们梳理下已知线索:我们处于修罗道边荒的无名小村中,村子里闹鬼,同时村子里也居住着一些活人。 当然,这里的人并非严格意义上的人类,而是阿修罗,也就是说,这里的活人可能比鬼更可怕。 好消息是,我们每次死去,都会在井底复活,这给予了我们无限的试错成本。 “但还是尽量少死。”郑青海警告我道:“死太多次,你的能力就会变弱,直至完全消失,像我,死了无数次,死成凡人了。” “如果你也被削弱成凡人,那我们就永远到不了出口了。” 说话的功夫,绳子降下来了,这条绳子沾满了人血,不知从何而来。 郑青海抓着绳子开始往上爬:“来吧,它足够结实,承担两个人的重量是没问题的。” 我也抓着绳子,跟在他后面爬,井壁滑腻腻的,几乎找不到干燥的落脚处,好在我臂力爆炸,爬起来毫不费劲。 “井外……是义庄,这里是村子里闹鬼最凶的地方。” “义庄?”我头皮一跳:“是我想的那个义庄吗?” 郑青海边艰难地往上爬着,边气喘吁吁对我道:“是,修罗道和人间不同,这里介于古代和现代之间,这里有电,也有一些简单电器,但人们依旧活的和古代差不多。” “不过尸体还是会存放于义庄中,这个村子位于边荒,经历过多轮外道妖魔的洗劫,义庄里存放的……是死去村民的尸骸。” “也有妖魔的。” 我身体垂在半空,看向上方的郑青海:“这里的鬼,能被杀死吗?” “能,但是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郑青海吃力地回道:“而且动静太大,会引来村子里其他的鬼,所以最好别杀。” “它们吃幻术,遇上了,尽量用幻术回避。” 郑青海爬到一半时,体力就出现了虚脱,和人间不可一世的他不同,这里,他只是个弱小的凡人。 我只得推着他往上爬。 终于出来了。 爬出枯井的我,戒备地注视四周,此刻是深夜(也许修罗道永远都是深夜)我们正身处在一片宽敞的空地中,空地四周搭建了许多凉棚,凉棚里的一张张床上,躺满了冰冷,扭曲的尸体。 古人管太平间叫义庄,古代没有存放尸体的冰柜,尸体会露天放置于义庄。 我顾不上管其他的,我先是看向绳子的尽头,我想知道,是谁救我们出来的? 可当我看过去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寒气,后背起了层鸡皮。 绳索的尽头是虚无,什么都没有,它就那样随意被丢弃在地上,什么都没有绑。 这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 好在这里是修罗道,再怪异的事,也是可以被接受,被理解的。 夜风凄凉而阴寒,整个义庄一片死寂,风吹着头顶的灯泡乱闪。 郑青海拉着我蹲下,指着凉棚里的两张空床,惊悚地悄声道: “义庄外边守着一只大诡异!不是你能对付的。” “它就快进来了,我们除了装死,没别的法子。” 我不知道所谓的大诡异是什么,我觉得我一发火焰轮止打过去,能当场送它下地狱。 但从郑青海惊骇到扭曲的面容上,我读到些不一样的东西,我头皮开始跳了,死亡化作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掐住了我脖子。 这里不是人间,这里处处透着未知的诡秘,还是谨慎点吧。 我和郑青海猫着腰,溜进凉棚,顶着无边厚重的尸臭,我俩平躺在竹床上。 我扭过头看向郑青海,他也在看着我,悄咪咪地问我:“大话西游看过吧?” “嗯。”我点头。 “里面有个黑山老妖还是什么的,能吸活人的阳气,给他吸到必死无疑。” “那只大诡异和黑山老妖差不多,它一会进来后,会对着每具尸体吸那么一下,你别扭头躲闪,你就死死憋住气,不给他吸走。” 郑青海边说,边从一旁尸体的鼻孔里抽出两个小木塞,塞进自己鼻孔里: “我有这个,你不需要,你就硬憋着气,跟它拔河,它吸不出东西来,自然会走的。” 话说完,他眼一闭,躺在那就开始装死了。 我冲郑青海密语道:“你装死的样子娴熟到叹为观止。” “这个剧情我玩过八万多次了!八万多次!” “小心!它来了!” 第590章 吸气 当那个东西走进义庄时,我脑子里在想另一件事。 我想六道安排我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当一年渡劫期满后,我的下一站就将是这,所以我得提前来这瞅一眼,至少能有个心理准备。 青丘已经替我确认了,郑青海没撒谎,这里的确是修罗道。 修罗道不是阴间,但外道妖魔铁蹄踏足过的地方,却比阴间还要可怕的多,这个小村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诡异进来了,我听到了诡异沙沙的脚步声,我平躺在床上,眯着眼看过去,那是一个灰黄色的人形物质,身形枯瘦,皮包着骨头。 大诡异高约两米,佝偻着背,这玩意没有脑袋,它双臂前伸着,展开的掌心正中,各生长着一颗眼珠,它不停向四周挥舞着双掌,用这种方式观察周围环境。 它挥舞双臂的模样,像极了一种阴森的舞蹈,它的两个肘关节生长着细长的骨刺,全身不着一物,双腿间也没有明显的性特征,倒是脚掌出奇的大,脚趾间还生长着血红色的薄膜。 从双脚和细长的腿部结构来看,这玩意的奔跑速度一定是极快的,而从其躯干散发出的气场来看,大诡异是黄泉境级别的鬼物。 这么看,郑青海让我们躺在床上憋气装死,也就有了它的合理性,跑,跑不掉,打,更不可能打的过,从我们爬出井的那一刻,剧本就已经安排好了。 我眯着眼注视它,我并不觉得有多害怕,我就是好奇,它眼珠长在手掌上,那它的嘴又在哪? 没有嘴,它拿什么吸走我的阳气? 大诡异身体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一只缺油的发条,更像小时候看过的剪纸戏,步伐僵硬而古怪。 它佝偻着背进了凉亭,它来到一只尸体跟前,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接下来,它做了一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 这玩意将手伸进自己脖颈里,用力拉拽着,伴随着阵阵内脏撕裂声,它竟然从脖颈里硬生生拽出了一颗脑袋! 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婴儿脑袋,因为太过小巧而显得格格不入,婴儿的脸上没有眼鼻,只长了副血淋淋的嘴。 大诡异轻轻往上一跳,身体就悬空了,它以俯卧撑的形态飘到了尸体上方,微微下降,婴儿嘴对住尸体的鼻子,嘶地用力一吸! 就见一股漆黑色的气流,从尸鼻中涌入,被它一股脑地吸进了嘴里。 我看懂了,这玩意不是来吸阳气的,再傻的鬼也不至于来存放尸体的义庄吸阳气。 它是来吸尸气的,它很可能以这个东西为食,当然,如果能碰巧吸到口阳气,那一定也是不错的饭后甜点。 大诡异漂浮在半空,一只只尸体的吸,它尤其喜欢吸那些高度腐烂的尸身,对它而言更加美味,而每一只被它吸过的尸体,都会快速地干瘪,焦黑。 如果尸体鼻孔被木塞堵着,它会试图取掉木塞,可它的手指太过粗厚笨重,很难抓住木塞,所以很多时候,大诡异会掰开死人的嘴巴,嘴对着嘴吸。 这个夜,注定是寂静诡秘的,我所经历的画面,即使在阴间也极难出现,大诡异缓慢地纵向飘逸着,连虫鸣都被它吓哑火了。 眼瞅着快轮到郑青海了,这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戏子声: “四郎!挨千刀的四郎啊!” 这声音来的太过突然,像一把尖刀般扎穿了黑夜,我被吓出了心绞痛,甚至就连大诡异都被吓的不轻,那拳头大小的婴儿脑袋猛地仰起,双掌前伸出去,掌心的眼珠对准声音发出的方位。 从这件事能看出来,修罗道的鬼物之间,也存在着一条极其残酷的食物链。 大诡异灰黄,狭长,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身体在颤抖,显然,它很惧怕黑暗中的戏子。 但戏子唱完那一声之后,就不再吱声了,大诡异张望了几分钟,觉得危险消除了,似乎是松了口气,终于漂浮到了郑青海面前。 我眼睛微闭着,透出去米粒那么点的余光观察着,郑青海死尸般躺在那,大诡异正用手指抠他的鼻塞,半天没抠出来,大诡异又去掰他嘴唇。 郑青海的嘴唇被掰开了,里面的牙死死咬着,毕竟是死过八万多回的人,他应对的颇有经验。 婴儿的脑袋贴上来吸,郑青海死守着阳气,像一只气球般,胸膛高高鼓起,大诡异吸了好半天,楞是没吸出半点东西。 我挺佩服郑青海的,婴儿嘴里流出的黄褐色口水,一直往他嘴里滴,要换我早吐出来了,他没事,躺在那一动不动。 大诡异终于放弃了,飘到我跟前。 它更别指望从我这吸到什么,我早用法术把阳气锁死了,这东西在我面前咯咯吸了半天,不死心,伸手去掰我嘴唇子。 我两片嘴唇像铁铸般紧贴在一起,哪里掰的动? 大诡异说话了,我听的很模糊,大概是说了句“新死?”,说完它往旁边一挪,轻飘飘落了地。 接下来,又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这东西吸饱了尸气,总算是离开了义庄。 三五分钟后,郑青海轻轻碰了下我手背,我两坐起身,他窜到地上,蹲下,用手指在沙土上画着: “出义庄后有两条路,右边那条通往大诡异的老巢,咱们只能走左边。” 他往左边勾了一笔,继续道:“出口在村外边,咱们要想尽一切办法,活着出村。” “但村子里到处都是鬼,一不留神就要阴沟里翻船,想出去,必须借助村民的帮助。” 他开始在地上画方格子:“这是孙广夏家,这是老沙家,这是杜少东家……”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画这么细干嘛?我是来查户口的吗?” “搞这么麻烦,干脆让我用佛光开道,杀出一条血路!” 郑青海惊的吸了口气,连忙摆手:“不可,万万不可!你相信我,暴力手段我早就试过,行不通的!此地非阴非阳,非生非死,这里的鬼物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刚才那只大诡异,学名叫白骨童子,它有黄泉境了,而那只戏子叫女哭,十个白骨童子也打不过一只女哭!” 第591章 冯婆 “比女哭更厉害的鬼物,村子里也有的是,你觉得光靠你一人,可能杀的出去吗?” “除非你是地狱境!” 我沉默着,突然冲他笑了起来:“郑哥,我想明白了。” “你搁这呆着吧,反正你是没用的废物,带着你只会拖我后腿。” “我自个走,你把出口的位置画出来,你要是不配合,我有一百种法子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青海面如死灰:“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你别忘了,你是被我带进来的。” 我冲他腰侧点去一指,点断了他一根肋骨,郑青海疼的满脸冷汗,死咬着嘴唇闷哼。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怨恨,甚至连一丝恼火都没有,他好像早料到了我会伤害他: “你……不但要带上我,还要全程保护我的安全,将我活着送到出口。” “假如我死在半路,你不得不重新返回枯井接我,回来的路上,你可能会遭遇不测!” “他没撒谎。”青丘冲我密语道:“他若是撒谎,他的眼神会出卖他。” “而且我知道,修罗道的边荒地带,的确存在着通往人间的虫洞,受六道规则制约,阿修罗和外道妖魔都无法进入虫洞,但是人类可以。” 我冷冷看向郑青海,他强忍着疼痛,继续在地上画着,一会功夫不到,就将整个村子的地图画了出来。 村子本就不大,大多数房屋都空着,只剩下稀稀散散几户人家,名字都被他标记出来了。 想活着离开村子,必须借助此地村民的帮助,毕竟在村子里游荡的死物,生前,都曾是他们的至亲。 “先去这里,这是冯婆婆家。”郑青海指着距离义庄最近的一户人家:“冯婆婆人很好,她能带着我们沿着左侧道路前行二百多米,到达孙广夏家。” 在经过千万次的死亡尝试后,郑青海已经出村的正确路线,都计划好了——先到达村民A家,由村民A领着去村民B家……中间可能有几次曲折,但这条路线将带领我们逃出村子。 以最安全的方式。 我看完郑青海的计划路线后,疑惑地指着村子最北边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被他打了个大大的叉。 “这是谁家?” “小寡妇家。”郑青海骇然地吞了下唾沫:“小寡妇最最恐怖!我在她家死了不下五十次,村子以北的区域,无论如何也不能靠近!” 我皱了皱鼻子,小寡妇家靠近外围,我们本来可以通过冯婆婆家,直接到达小寡妇家的,到了那,再走两步就是村外了。 可惜了,由于小寡妇的特殊性,我们不得不绕行了一大段路。 “走吧。”我站起身,将郑青海也提溜起来,往前一推。 冯婆婆家距离义庄不远,也就几十米的路,这段路是安全的。 我跟在郑青海身后,边走边注视着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寒胆裂: 村子的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白骨,在白骨的间隙中,散落着马蹄印,各种破损生锈的古代兵器,被丢弃在路旁,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破村子,千百年来,吞噬了数不尽的尸骨。 阴间都不曾出现的可怖画面,在这里出现了。 阿修罗们终于放弃了这里,这村子很久以前,就被外道妖魔攻陷了,但因为这里的土地太过贫瘠,就连妖魔们也嫌弃无比,最终也舍弃了这里。 在一次次的争夺与反争夺中,村子反而宁静地存活了下来,被两方势力同时遗忘,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尽管这里爆发过血腥的战斗,但村民们的房屋却大多完好无损,郑青海说,这并不代表外道妖魔是仁慈的,相反,它们像蝗虫一样,所过之地,寸草不生,外道喜食阿修罗,手段残忍至极。 这些房屋完好无损,恰恰说明了此地村民的可怖。 能活下来的,都是让外道都头疼胆寒的怪胎。 脚踩在白骨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不一会功夫,我们来到冯婆婆家跟前。 这种古代农村房屋,大多是土砖制成,外墙用黄泥和稻草加固,带个用竹片围成的小院子。 敲门前,郑青海叮嘱我道:“冯婆婆活了一万多年,快要寿终正寝了,脑子有点不太对。” 我之前讲过,阿修罗的寿命是以万年为单位计算的,但这只限于修罗道。 “你记住,她会把错你当成她家的孩子,你不要否认,剩下的交给我。” 我答应着,郑青海开始敲门,咯吱一声,门开了道缝,从无边的黑暗中,探出一张苍老的脸。 我从未见过这么丑陋的脸,如此深刻的衰老,让人触目惊森,冯婆婆的脸皮已经耷拉到脖子下边了,皱巴巴的老皮上千疮百孔,满是老人斑。 单从外表来看,阿修罗和人类并无区别,尽管有的阿修罗身高超过三米,但普通身高的也不少。 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她比我矮了一大截,可是她实在太老了,老的都狰狞了。 所以这样看,活一万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冯婆婆的五官都混沌了,牙齿早掉光了,就连眼睛里都长出了老茧。 老太太一看到郑青海,咧嘴就笑了:“我的大孙子,你回来啦!” 郑青海也笑着:“是啊奶奶,我又来看你了。” 冯婆婆拉开灯,招呼我们进屋,屋里就一张床,一个桌,桌上的碗筷布满了灰尘。 “这次又没成功,死在哪了?”冯婆婆坐下后问他。 郑青海叹气道:“还是一样,死在孙广夏家外边了。” 冯婆婆眯着眼又问:“让谁咬死的?” 郑青海:“让一只路过的红眼童子给发现了。” 冯婆婆嗯了声:“死的倒情有可原了,那红眼童子可不是一般的凶,别说你了,我遇上了也是死。” 郑青海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来拜访冯婆婆,每次他从枯井复活后,第一个总来婆婆家,所以婆婆对他的处境也是了如指掌。 正如郑青海所言,婆婆是这村子里性子最好的人,能容忍他一遍遍敲门,实际上,婆婆太孤独了,她也需要孙子每天来看望她。 “你是谁啊?”冯婆婆指着我问。 第592章 女哭 “奶奶你忘了吗?”郑青海替我回答道:“这是你的二孙子,他刚从战场回来,我带着他来看你了。” 冯婆婆抹着眼泪,哭了出来:“二孙子,我的二孙子啊!奶奶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 老太太边说着话,边拿昏黄的眼珠偷瞄着我。 后来郑青海说,当时他替我捏了把汗,他有点后悔,进屋前应该跟我讲清楚的。 我必须打心眼里,把自个当成冯婆婆的二孙子,才能过关,因为心眼小的人被这样叫,哪怕对方是长辈,都会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我要是不舒服,会立马给冯婆婆瞧出来,那可就完犊子了,她会立刻把我俩都轰出去。 这是郑青海在经历过上百次失败后,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可我不,这老太太孤单单一个人,住在这么恐怖的闹鬼村子里,我看到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我奶奶,于是我自然而然就心生怜悯了。 诸位切记,怜悯是一朵佛花,它每一次盛开,都能给你带来莫大的福报。 我喊了她声奶奶,喊的自然又真实,冯婆婆没从我这瞧出破绽,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我说: “这孩子好,我没白疼他。” 打过招呼,就开始商量正事了,冯婆婆坐在桌边,用拐杖轻轻敲着地面: “我把你们带到孙广夏家,小事一桩,可是大孙子,你每次都卡在他家门外边,连门都进不去,这也不是个事啊。” 路线是这么个路线,从冯婆婆家到孙广夏家,再由孙家到老沙家,最后由老沙领着到杜少东家。 每一段路,都必须由特定的人领着走,等到了杜少东家,也就差不多出村了。 当然,我如果是地狱境就不必这么麻烦了,直接杀出它一条血路来,但我不是,我离地狱境差了两个大境界,我们只能按计划路线来。 当冯婆婆指出问题的关键后,郑青海也面露难色: “我倒是有几次,敲开了孙家大门,但孙光夏这个人很难缠,他非说我是外道妖魔,死活不肯帮我。” 冯婆婆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听说,孙家的风水出了问题,要找风水师?” “你俩要是会看点风水就好了。” 郑青海闻言,死灰般的脸上露出狂喜,显然因为我的出现,此地的因果被干扰,这条全新的线索,是他之前从未获知过的。 “我只懂一点风水的皮毛,水平很业余。”他急切地看向我: “李先生,你懂不懂风水?” 我说我懂,我本身就是风水师,但说到这,我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问题是这个村子,哪有什么风水可言啊?满地白骨,恶鬼横行,义庄那些高度腐烂的尸体,也无人掩埋焚烧。” “这种情况除了搬家,完全不存在看风水的必要了。” 更何况这里是修罗道,人间的风水体系,强行套用到这里,能成吗? “试试吧。”郑青海牙齿咬的咯吱响:“大不了彻底得罪孙家,咱们绕过它,再找别的路!” 商议完毕后,冯婆婆起身开门,带着我俩往孙家走。 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扭曲诡异,我看到了传说中的女哭,那是个身穿红衣的长发女子,背对着我们,站在路中间不停比划着兰花指。 女哭生前,曾是冯婆婆家的晚辈,在修罗道,生与死之间的血亲纽带很难断裂,即使女哭变成了鬼,也对冯婆婆保持着尊敬。 我们三人安全地从她身边路过。 我好奇又害怕,边走边注视着女哭,很快我就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她本人并没有转动身体,可无论我从任意角度观察,她始终背对着我。 和义庄的白骨童子一样,女哭也是黄泉境,但女哭比白骨童子凶的多。 因为我的刻意观察,她与我之间建立里量子纠缠,开始朝着我逼近了。 诸位请原谅我,不要因为我偶然一次的过失而埋怨我,这次提前进入修罗道的机会,对我万分宝贵,我必须利用一切机会,仔细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知道的越多,准备的就越充分,将来修罗之路才越好走。 “四郎!你好狠心啊!” 女哭唱着戏,倒退着朝我逼来,我快步逃到冯婆婆跟前,老太太回过头来,狠狠瞪了眼女哭: “你敢?” 女哭非常惧怕冯婆婆,吓的原路退了回去,血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重重松了口气,路上的的其余诡异,也大多都是冯婆婆家的亲戚,很知趣地选择了退让。 我们平安到达了孙广夏家,这里距离村口更近了。 “孩子们,祝你们好运,奶奶要回去了。” 冯婆婆给我们带到孙家大门跟前,转身刚要走,却被我叫住。 我说劳烦奶奶,能陪着我绕着孙家转一圈吗? “行啊。” 冯婆婆痛快地答应着,拉着我的手,绕着孙家宅子转了一圈。 我这一圈看过来,心里差不多就有谱了,郑青海把自己的一生全部献给了幻术,风水懂的不多,孙家的门,只能由我来敲了。 我敲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道粗沉的吼声,地动山摇: “郑青海你个小比崽子,上次我就警告过你,你再敢来我家敲门,我就活撕了你!” 我咳嗽一声,回道:“孙大哥,我是你花重金请来的风水师。” 屋里瞬间陷入了死寂,过了一小会,门咔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个两米多高的铁塔巨汉。 巨汉上身光着膀子,一身紫色的爆炸怪肉,胸前黑黑的毛,属于标准的阿修罗体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张刀斧削成的四方脸上露出疑惑: “风水师?俺家风水是出了问题,可是俺也没有花重金请人来看啊?” 我冲他笑着:“一会我给你看完,你就该支付重金了。” 第593章 比天都要大的事 又要讲风水了。 我一直在刻意避免讲这个,因为我知道风水也好,命理也好,都是很枯燥的,大家未必愿意看。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在讲风水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所谓的风水格局,究竟能做到何等程度? 风水,能让一个被全国通缉的杀人犯,免于牢狱之灾吗? 或者让一个垂死之人回光返照? 我已经猜到了诸位的答案,但请先别急着回答,因为我接下来遇到的情况,可能要比上述两个都要糟糕的多。 …… 修罗道,边荒,无名鬼村。 我说我是风水师,那巨汉听完并不相信,他冷冷地上下打量着我,语气有些不详: “风水师?风水师那般高贵的人,他们不都是城里有钱财主,当官家的座上宾吗?风水师怎可能来这种鬼地方?” 巨汉身后走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边好奇地注视着我,边问巨汉:“爹,他真的是风水师吗?” “不,他不是。”巨汉缓缓摇头:“至多是个靠坑蒙拐骗营生的江湖神棍。” 我并不生气,而是细细揣测着巨汉的这番话,看来,风水不但存在于修罗道,而且这里的风水师,似乎是极其高贵的职业,寻常百姓是接触不到的。 郑青海不安地扫视着四周,突然指着后方惊呼道:“又是这红眼童子!我上回就是死在它手里的!” 我后背唰地一凉,急忙回头瞧去,只见距离我们二十余米远的黑暗中,出现了两道猩红的光。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用狐瞳观察,发现那竟然是刚满月的小婴儿,在地上快速爬着。 可你说它是婴儿,它却长了张中年老男人的脸,一脸的褶子皮,面相阴损,眼睛里透着红光。 其实白骨童子也好,女哭,包括眼前这只红眼童子,这些玩意都属于诡异的一种,而且都具备黄泉境中后期的实力。 在修罗道这边,诡异的形态千变万化,每种诡异都被单独命名(低于黄泉境的诡异,是不配拥有名字的),诡异之间会互相吞噬,残杀,但这些玩意和鬼的原理类似——死去的阿修罗灵魂发生变异,游荡于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那是我小儿子。”巨汉指着红眼童子道:“出生后不久,死于外道妖魔手中,它只听我的,我让它杀谁,它就杀谁。” 这只红眼童子比女哭还要厉害几分,遇上这种级别的死物,硬杀显然是不可能的,顶多用幻术麻痹后逃跑。 红眼童子爬到院子外边,等待着巨汉的指令。 我瞧童子那张没有表情的阴森脸庞,心中发毛,我就跟那巨汉讲了:“大哥,我不是什么神棍,我是货真价实的风水师。” “这外边太危险,咱们能先进屋讲吗?” 我话说完,郑青海就急着往屋里冲,被巨汉一把推了回来。 他将我俩拦在门外,死活不放我们进去,他在犹豫,他要是真不相信我,他早放他儿子来咬我了。 沉吟片刻后,巨汉说:“你说是风水师,那你讲讲,我家遇到了啥问题?” “那得进屋看了才知道啊。”郑青海脸色难看道。 我摆了摆手,刚才冯婆婆带着我绕了一圈,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巨汉故意刁难我,不过是想考考我。 于是我就直言道:“你家的事,肯定出在你媳妇身上。” “具体讲,这事和生小孩有关。” 我之所以给出这个判断,理由如下: 敲门前,我已经用奇门遁甲起过局,甲申、辛未、辛丑、壬辰,阴遁二局,值符为天英,值使为景门,午未空,八门反吟主凶。 但此局死门落艮八宫,格局是癸加辛,为网盖天牢,又临马星,我由此断定,孙广夏媳妇前年三月刚流产,去年怀孕5个月,却又胎死腹中,现在是第三胎了。 因为种种原因,孙家目前极缺新丁,所以问题一定集中在老婆生孩子这件事上。 我说出自己的判断后,鼻尖就开始冒冷汗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这样婶的看风水,那童子就守在院子外边,缠的口水乱流,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我俩生吞了。 这等于是被人拿枪顶在后脑勺上,一个字说不对,当场枪毙。 我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关键这里是修罗道,我头回来,我不确定人间的风水体系能在这里适用,所以心里特没底。 郑青海吞了下口水,紧张地看向那巨汉,他可能已经做好回枯井重开的打算了。 谁知那巨汉听我讲完,愣了片刻后,咧嘴一笑,抓着我的双肩剧烈摇晃: “你是风水师,你是!孩他娘!咱村子来风水师了!你有救了!” 这人道行与我相仿,手上的力气却远超万斤,掐的我肩膀生疼。 我和郑青海像小鸡似的,被他一把扯进屋。 屋里亮着灯,我注视四周,这标准是古代农村人家的房屋,没什么可描述的,分内外两间,比冯婆婆家要大不少。 里屋放了面屏风,屏风后面透出两名女子的身影,其中一名女子躺在床上,正痛苦地呻吟着。 我和郑青海进屋后,巨汉关上门,让那小男孩倒了杯茶,递到我面前: “先生贵姓?” 得知我是风水师之后,巨汉对我的态度大拐弯,变得恭敬无比。 我们互报了姓名,这巨汉正是孙广夏本人,他家这个事的确邪门,他媳妇三年期间,怀孕三次,可次次生出来的都是死婴。 这种事要放在人间,还何必那么执着,那就不生了呗? 这里不行,在修罗道,生小孩是件比天都要大的事,这里由一个个修罗国组成,各国律法不同,但在鼓励生孩子方面的政策,是高度一致的。 孙广夏的媳妇已经给他生了个男孩,若是再能生下一个孩子,无论男女,他们全家就有资格迁徙至最近的城镇里,国家在那里给他们分配大宅子,给配佣人,车马,并且每月支付孙家一大笔孩童赡养费。 这笔费用丰厚到根本花不完,而且一直持续到两个孩子都成年为止。 第594章 八阴送子 如今前线战事愈加吃紧,有这样的政策并不奇怪,毕竟这场仗不是打三五年就结束的,它可能持续数十年,甚至百年,所以新鲜血液的补充格外重要。 “李先生你也看到了,这破村子,被外道洗劫了多次,如今白骨遍野,诡异横行,哪还能住人啊?” 孙广夏难过地叹息道:“俺早就想带着家人搬走了,只要进了城,日子会好过很多,可是俺家只有一个男孩,还不够拿进城证,所以俺们全家的命,全指望俺媳妇肚里这孩子了。” “以前俺们村有个算命的糟老头,他非说俺媳妇要连生九只死胎,还说这是什么狗屁九妖探月?九子连环?” 孙广夏想起算命老头那张乌鸦嘴,就直来气:“俺一怒之下,当场将那老畜生脑袋拧了下来,掏空做成了尿壶!” “李先生,你是风水师,你要想个法子帮俺啊!”他收起怒容,冲我咧嘴笑着,他将希望全赌在了我身上,笑中带着滔天的杀气: “俺媳妇马上要生啦!” 这就回到开篇时,我提出的那个问题上了: 所谓的风水格局,究竟能做到何等程度? 假如孙家生下来的还是死婴,那我们就等于把孙家彻底得罪了,虽然可以在枯井重开,但以后就甭想着再以孙家为跳板,前往村外的出口了。 村里诡异分布的相当密集,没了孙家这个跳板,出村已然成了奢望。 危急关头,我突然产生了起卦的冲动,我要知道妇女肚中的胎儿是死是活,假如命中注定是只死婴,那就很棘手了。 我正想着机锋,机锋就来了,刚好一只黑色的雀鸟,从左侧飞到窗边啼哭,我立刻以此起卦,卦象为初九爻,天风姤,潜龙勿用。 变卦后又得上九爻,泽天夬,亢龙有悔。 九上有九,九后为十,十为阴水,阴水即女子…… 快速解读卦象之后,我头皮嗡地一炸!算命老头说的对!胎儿虽已成型,却早已断绝了生机,是不折不扣的死女婴! 那么,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 妇女临产在即,孩子马上要生,肚子里已经笃定是只死婴了,阳宅之外,放眼望去满是白骨,无数只扭曲,阴森的死物徘徊其中,我想人世间,已经没有这个更凶,更无法挽回的风水格局了。 那么我该如何利用风水知识,来起死回生,改命破局呢? 还改个叽霸啊?都已经是死婴了,这还怎么改?还有改的必要吗? 我起初和诸位想的一样,认为这是一件荒诞到不可理喻的事,事情已经糟糕到,完全不具备操作空间可言了。 但后来我又寻思,不对,这里是至阴至邪的大凶之地,我说不定可以利用这里的风水格局,来做一件事。 一件非常恐怖,阴邪到家的事,这件事本身做起来,并没有难度,但后续引发的结果,却不是我能掌控的。 死是小事,怕就怕整个村子的活人,都要跟着我们一起陪葬! “李狐狸别怕,我相信你的水平,放开手脚干吧!”青丘给我打气道。 事情紧急,假如胎儿出世,再做局就迟了! 我一咬牙,立刻对孙广夏道:“你媳妇要给你生个女婴,这女婴大概率也是只死婴。” 但现在还有一线生机,想让女婴存活,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 “你说!俺照做就是。”孙广夏目光坚定道。 我说:“你去找八个物件,分别是暗镜,空像,尸衣,朽坛,悲丝,亡灰,阴骨,坏柳。” 孙广夏听的目瞪口呆,我一件件给他解释道: “暗镜,是指长时间不见光的镜子,这种镜子通灵,易招来脏东西。” “空像,是断绝了香火,抛弃不用的神像,尸衣是死人穿过的衣服,朽坛特指骨灰盒或者旧棺材。” “悲丝是死人头发,亡灰是坟土,阴骨是死人骨头,这个外边有的是,坏柳则是枯死的柳树枝。” 孙广夏拿来纸笔,将我一口气说出来的这些东西,全部记在纸上,写完他看了眼,收起纸就往屋外冲: “好找!给我五分钟时间,全给你收集来!” 等孙广夏出门后,我扒在窗户上注视他,这只巨汉身体化作一道虚影,恶狠狠冲破邻居家厚重的铁门,在里面疯狂地翻箱倒柜。 村里大部分房屋都是空置的,房主死的死,逃的逃,但很多细碎物件还留在房中,孙广夏一件件房地搜,他为了即将出世的女儿,彻底豁上了性命,他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附近的诡异,那只红眼童子紧随在父亲身后,诡异们被它双目的红光照射到,纷纷惨叫着化成骨灰。 郑青海扒在窗外看了两眼,用极度惊悚的语气对我道: “李先生?你疯了?你布的是八阴送子局吗?那可是人间被明令禁止的风水格局!” 我淡淡看向他:“可这里并不是人间。” 八阴送子,是指以阳宅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为中心,将八种至阴至邪的物件,环绕阳宅埋于土下,再配合手势,咒音发动,此格局的大致原理,是借调女子的阳气,来滋补婴尸,再配合极阴之地的煞气,万千横死者的怨气,尸气,让上述种种气场强灌入婴尸体内,让其回魂。 要说唯一的代价,就是这只婴儿的命运将多灾多难,大概率活不到成年,可一旦能过了十八岁那道坎,这孩子将成为颠覆人间格局的大妖孽! 郑青海嘴唇疯狂哆嗦着:“我听闻,八阴送子格局能逆转阴阳,让冥湖干涸,让黄泉逆流……” “我以为它只是传说,我做梦都没想到,世间,竟真的存在这种逆天改命的风水格局?” 我冷声道:“是咱们运气好,人间可找不到符合此格局条件的地方,而这里,刚好合适!” 我依旧注视着窗外,孙广夏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我脑海中思绪万千,这个修罗道,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其中透着太多说不出的诡谲和异常。 第595章 灯下黑 比如这里明明是古代,我却在村子里看到了不少电线杆,那么电线呢?我没看到任何电线,这些木杆上方都是光秃秃的,只放置着几个怪异的陶瓷装置。 显然,这些装置为村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电力,但我想修罗道的科技,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耳边再次传来青丘的声音:“李狐狸,你看墙上的挂历。” 我瞧向挂历,上面印刷着一串数字,3035/09/02。 怎么了?挂历有什么异常吗? 青丘沉声道:“现在修罗道的时间,是3052年9月2号。” “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个修罗道,是十七年前的修罗道!” 所以时间出现了错位,我们正身处在过去的修罗道,这种错位,大概率和郑青海魂魄的双生有关,不过也无伤大雅,现在也好,十七年前也罢,对我而言并无区别。 我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里。 孙广夏回来了,他只用了三分多钟,就收集到了所有物件,这些物件看似多,但其中大多都和死人相关,村里啥都缺,唯独不缺死人。 “只有柳树枝不好找,附近没有柳树,桃树可以吗?”孙广夏擦着汗问我。 桃树当然不行,但眼下火烧屁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挖着坑埋着,说不定能遇到啥替代品。 我招呼孙广夏出门,绕着屋子选了八个方位,我们三人一起干活,将前面七个物件依次埋入指定位置。 有红眼童子全程保护,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诡异的袭扰。 埋物件的时候,我就跟孙广夏说这事了,听我讲完八阴送子的格局后,孙广夏先是问我,他媳妇会不会出事? 我说不会,但阳气有损耗,回头要用人参之类的药材大补。 听说这婴儿大概率活不到成年,孙广夏倒是毫不在意,拍着胸脯豪言道:“俺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保她一世平安!” 父爱大多如此。 最后剩下个柳树枝没着落,屋里传来孙家媳妇的哀嚎声,眼看着孩子快生了,我急的双眼通红,老天可怜,我这时看到不远处的屋檐上,盘着一条黄褐色的响尾蛇,正冲我吐着信子。 我大喜过望,立刻用控蛇术驱赶它下来,杀死后埋入土中,蛇柳互通,都是极阴之物,东北五大仙家,胡黄白柳灰,其中的柳仙正是蛇仙。 虽然用于风水格局中,多少有些牵强附会,但谁还顾得了那些呢?先拿过来临时救救急。 埋好这八个物件后,我大步抢回主屋,盘腿坐地,双手握拳平放于胸前,拇指互抵,小指缠绕后往前用力一盘,口中大念咒音: “此咒一出天地阴,黄泉颠倒鬼神惊。” “逆转阴阳非正道,但求一息续血亲。” “八阴送子,鬼门大开,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咒音念完,一时间天崩地裂,屋外狂风暴雨,就看八道黑灰色的气旋,从八个方位尖啸着奔袭而来,齐齐冲入里屋孕妇的肚中。 这画面给孙广夏和郑青海都看傻了,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里屋的妇女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八道气旋消失后,屏风后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伴随着产婆兴奋的尖叫声: “生了!生了!是个女婴!” 孙广夏狂喜到发疯,双手拼命拽着头发,正要冲去里屋看他闺女,我却面色一寒,睁开双眼暴喝道: “关门!关窗!准备迎八鬼!” 八阴送子的格局成功运转后,女婴会引来附近八只死物的觊觎,我忘了说这事,一是忙昏了头,二是因为我本能地把这里想成了人间,人间死物稀缺,大概率是不会来了。 但修罗道诡异横行,鬼知道会来什么玩意? 孙广夏武夫出生,并不惧怕诡异,只见他脸色一狠,从床铺下抽出一把锋利的铜环大刀,同时招呼妻儿进入地窖躲避。 我也是这会才知道,村里人人家中都挖有地窖,用来躲避外道妖魔,颇有点抗战时期地道战的色彩。 产婆一只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扶起妇女,三人进入地窖后,场面上只剩下了三个大老爷们。 四下一片死寂,郑青海脸色比尸体还难看,独自蜷缩在墙角,我和孙广夏都是修罗境,只有他是凡人,按说他也该进地窖的。 可他没去,他悄声问我:“李先生,你有专杀鬼物的幻术吗?” 我说:“我会黄泉地狱转生,但这个术我很少用,威力也马马虎虎。” 郑青海沉吟片刻,开始冲我比划手势:“我教你一术,此术名叫讨鬼咒,来自古代东洋,室町时代末期的大幻术师果心居士之手,你看好了。” 只要是幻术师,没有不知道果心居士的,此人的幻术非常可怕,传言织田信长扫平了松永弹正一派叛徒之后,听说果心居士手中有一幅佛教绘画《地狱变相图》,他眼红,但果心居士是当时非常有名的大能,信长不敢硬抢,就命令手下去偷。 然后还真给他偷来了。 织田信长的家臣们在鉴定过此画的真伪后,将它献给信长,谁知正当信长眉飞色舞地展开卷轴时,竟发现图案迅速化为一张白纸。 信长勃然大怒,耳畔传来果心居士的嘲弄声: “你天下无敌,权力登顶了又能如何?对于你这种狂妄自大的人,希世之珍也等同废纸。” 郑青海手势只比划了两遍,我就看明白了,他将讨鬼咒的咒音一并告诉我:“我成了废人,用不上此术了,你拿它杀鬼正合适。” 话音刚落,屋里灯唰地就黑了。 第596章 还阳 我在少年时代,曾玩过一款名叫《太阁立志传》的老游戏,当时我刚上初中,同学家有台电脑,我经常去他家玩。 这游戏类似三国,里面出场的都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自由度很高,其中有个叫果心居士的老头,满头白发,笑眯眯的,我每次遇上了,必将其狠狠毒打一顿,抢劫他的财物,然后看着果心居士冲我放狠话,阁下真卑鄙,这笔账我记住了之类的。 因为只有一张头像作为图片,所以果心居士每次也不得不笑着冲我放狠话,特别有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啥只逮着果心居士揍,我就觉得这老头笑眯眯的样子很欠揍,而且老头行踪特诡异,总是满地图乱窜,从不搁家里待。 我隐约记得,果心居士为了一洗憋屈,还出高价请来忍者刺杀我。 然而当你点开果心居士的头像,你会发现他的所有资料都是问号,这个游戏很贴合历史,真实历史中的果心老头,也是满身的问号,没人知道他全名叫啥,哪年出生,哪年死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但此人的确是非常伟大的幻术师,代表东洋幻术的至高造诣,我以前讲过,幻术最早起源于我国,后传至东洋,并在那里发扬光大。 回到正题,当时屋里黑灯瞎火,每个人的弦都绷紧了,大气不敢喘一下,四下一片死寂。 我盘坐于黑暗之中,静待着八鬼抢婴,可八鬼却迟迟不来,窗外隐隐透进来两道红光,那是孙广夏的鬼儿子在帮我们护法。 气氛在无边的死寂中拉扯着,突然间,一道凄厉的女婴啼哭声,从地窖传来,我们被这声音吓的直接炸毛了! 孙广夏暗骂一声,摸着黑找到蜡烛点着,烛光将屋内照射的阴暗惨淡,我看到左前方的窗户纸,被人从外边捅破了一个洞,紧接着,一团墨汁般的流质,顺着洞一股脑钻进屋来。 这团流质在地面上不停翻涌着,散发着怪异的恶臭,很快,流质蠕动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一点点站了起来。 这是来抢婴的第一鬼,我不知道这玩意叫什么,郑青海却认得它: “这是水鬼,水鬼的阴身由液态构成,柔软无边,极难被杀死!” 孙广夏早等的按耐不住了,水鬼尚未成型,这只巨汉提起铜环砍刀,一刀狠狠砍了下来! 在我看来,他这一刀的威力,并不弱于时速四十公里的火车撞击,这种原始,浑厚的爆炸蛮力让人惊叹,一切法则,一切规矩在这一刀面前荡然无存。 所以你说道行这东西,在很多时候它并不能作为评判强弱的标准,孙广夏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我相信人间黄泉境的大能,怕是也不敢硬接的。 可水鬼却接住了,这一刀将水鬼竖切成了两半,但在那些黑色流质的蠕动下,它立马就藕断丝连地复原了。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这里面有一些不合理的现象,比如孙广夏的砍刀,只是最寻常不过的铁器,铁器怎能伤到诡异呢? 再比如这只水鬼,它这种恐怖的复原力,又是从哪来的呢? 在这里,我要恳请家人们的原谅,这是我第一次来修罗道,很多事,我并不能准确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无法解释所遇到的一切不合理,请各位见谅。 孙广夏一刀砍下去,没能伤着水鬼,巨汉狂怒了,双眼透出暴戾的阴光,口中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 第二刀砍了下去,这一刀的风声太过迅猛,竟把蜡烛都吹灭了,我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阵巨响,借着狐瞳去看,只见地面炸出一个大土坑,巨汉用力过猛,手中的砍刀都崩碎成了铁粉。 再看那水鬼,被他用怪力硬生生砍成了一滩烂泥,躺在土坑里冒着泡泡,再也复原不起来了。 我忌惮地瞧向孙广夏,所以从这一点能看出,修罗道和人间,存在着巨大的力量落差,孙只是这里的一个普通农民,身份卑微,却能爆发出这般可怖的怪力。 人家什么术都不会,光靠一把寻常铁器,居然突破了阴阳法则,将能无限复原的水鬼杀成了一滩烂泥巴。 再看我和郑青海,这个幻术那个幻术的,名儿起的怪好听,却不如人家来的干脆利索。 孙广夏傻呵呵望着地上的土坑,兵器被毁,他只得从抽啼里摸出两把生锈的菜刀,紧握在手里。 水鬼死后,屋里又进来了三只女哭,本来要进来四只的,有一只被屋外的红眼童子缠住了。 屋外传来童子的惨哭声,显然,童子缠上了个狠角色,不是那么好对付。 而屋内却静如阴坟。 三只女哭打扮各不相同,统一特征是三女都始终背对着我们,长发里透出阵阵令人不安的血色波纹。 寻常人光是闻到她们头上的这股味,都得当场去世。 我扭头看向后方的郑青海,这人用手死死捂住口鼻,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女婴在地窖!” “下地窖抓女婴!” “吃一口小女婴,相当于饱吸万年香火!” 三只女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身体就开始缓缓往地窖下沉了。 孙光夏面色狰狞,发出阵阵野兽的怒吼,一把撕住一只女哭的头发,这只女哭脚踝刚沉没进地面,就被孙广夏像捏小鸡似的捏起来,菜刀化作霹雳闪电,不要命地往她脖子上招呼。 我看向剩余两只女哭,双手急速比划,打出果心居士的讨鬼咒。 此术来自郑青海之手,事关郑青海的生死,他并没有在其中藏任何猫腻。 当手势打出后,两只女哭原本模糊的阴身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白光,二女的下沉动作都停下了,她们体内的阴气急速消散,竟然有了“还阳”的征兆。 我真的挺佩服郑青海的,此人的幻术造诣,的确在我之上,他这个讨鬼咒的原理,是让死物恢复到生前的模样,把鬼重新变成人。 这个还阳的过程并不长,对诡异来说却是致命的,生前的她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女修罗,死后她们的阴身发生变异,才渐渐进化成了女哭。 第597章 恶斗三尸 还阳之后的她们,脆弱如薄纸。 二女纷纷转过身来,惊恐地看向我,两人齐声冲我尖叫: “我们走!我们这就走!” “别杀我们!” 我对着她们轻弹了几记血歌,二女身上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血洞,凄惨地倒地毙命。 在她们死后,还阳现象才逐渐消失,尸体变成了两堆血红色的骨灰。 我和郑青海都被这画面惊到了,我小瞧了讨鬼咒的威力,做梦也没想到,此术对死物的杀伤竟这般直接且猛烈,和讨鬼咒相比,黄泉地狱转生简直是弟中之弟。 有了讨鬼咒,我们还何必这么麻烦地求助村民?直接杀出村子就完事了呗。 郑青海惊讶,是因为他没想到,此术到我手里,居然比在他手中发挥的力量还要恐怖。 后方传来郑青海悲伤的叹息声:“李先生,我的幻术造诣比你高,但你对幻术的理解,却远在我之上。” “我总是自负地以为,人世间,我是幻术第一人,见到李先生,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你身上,有许多我没有的东西,同样的幻术,在你手中能绽放出更深邃,更未知的高维光芒。” 我边用讨鬼咒杀死孙广夏手中的女哭,边不回头道:“那你多教我点呗,术多不压身。” 郑青海沉声道:“等会再说,只杀了四鬼,还有四鬼呢!” 确切地讲,还剩三鬼。 红眼童子帮我们杀掉了一鬼,此刻,这只男婴正趴在一只长满尖刺的尸骨上,大口啃食着。 我目光平视前方,纸窗早被阴风吹散,透过空洞的窗框我看向外面,在白骨铺成的街道深处,走来三个人影。 这三人隔的还很远,气温至少骤降了三十度,孙广夏络腮胡子上泛起了寒霜,这三人的出现,竟让这个铁骨铮铮,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感到了恐惧。 砰地一声,菜刀脱手落地,孙广夏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那三人,开始后退。 我说孙哥,这里交给我,你去地窖保护好妻女! 孙广夏感激地看了我眼,掀开里屋的地窖门,钻了进去。 郑青海也猫起腰,战战兢兢地躲到了里屋床下,探出个脑袋对我道: “这三个玩意学名叫冻尸,冻尸生前是阿修罗部队里的百夫长,百夫长是勇猛无畏的阿修罗战士,死后的它们,反而不比生前了。” 我皱着眉:“所以对着它们用讨鬼咒,等于自寻死路。” 郑青海嗯了声:“和其他诡异不同,冻尸虽然只有黄泉境初期,可此物却远比女哭,红眼童子和水鬼厉害。” “这些东西的肉身极度强悍,几乎是水火不进,幻术对它们的影响也很有限。” “冻尸速度极快,力大无穷,身体部位若被此物触碰到,会立刻被冻结!” 等郑青海哔哔赖赖的说完,三人已经走到窗户跟前了,那红眼童子自知不敌,早赶在三人来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三人站在窗外,直勾勾注视着我,三人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都是瘦高个,长着狭长的驴脸,女的普通个头,生了一脸的冻疮。 这三个玩意表面看,远不及其余诡异恐怖,冻尸,顾名思义,就是很普通的冷冻尸体造型,鼻眼都很正常,只是身上的寒气十分逼人。 三只冻尸在窗外和我对峙片刻,开始迈腿往屋里爬,强敌当前,我冷静地思索对策后,先是对着自己打了一道哭悲,一道银狐指决。 我头顶生长出两只可爱的狐耳,在银狐状态下,所有术的威力都会得到巨大提升。 三尸齐齐迈出一步,各朝我点来一指,速度看似迟缓,却快到诡异,我边念诵着降魔咒,边匆忙地还出去三指。 我们指尖触碰的瞬间,爆发出三道刺眼的白光,我稳坐正中,三尸快步后退,口中皆发出轻咦声。 第一轮交手过后,我表面不动声色,身体里却忽冷忽热,欲仙欲死,两只男尸的指尖透出猛烈的恶寒,而女尸的指头则带着地狱的炙热。 我头顶冒出丝丝白雾,脸颊上裹满了冰霜,碰触过三尸的指尖更是结了厚厚一层冰壳。 一口鲜血从嘴里涌入,我阴惨惨地看向三尸,我之所以还活着,完全是沾了银狐的光,没有银狐,我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逼退三尸后,我立刻发动抢攻,双手拇指急速虚点,一团团洁白的佛光飞出,像云朵般朝着三尸压去。 一时间,屋里亮如白昼,发动火焰轮止之后,我又启动了新学的禁言师,禁止三尸向我发动攻击。 佛云的面积太大,三尸无路躲避,只得用阴身硬接,我耳边传来阵阵巨响,三尸被佛光炸的血肉模糊。 三尸一声不吭,暗暗调转阴力恢复伤势,便朝着我快步扑来。 它们刚挪脚,禁言师立即启动,伴随着刺耳的咔嚓声,三尸胸骨猛地凹陷了一大块,嘴里喷出恶臭的尸血。 我取出朱雀炉,用烟鞭劈头盖脸地招呼它们,在银狐指劫的加持下,烟鞭也产生了质变,由本来的拇指粗细,变的像巨蟒那么粗了。 砰!砰! 九只烟气化成的巨蟒,狠狠劈到三尸身上,场面上血红色的冰渣子乱飞,那两只男尸被抽的皮开肉裂,却仍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和我近身厮杀。 那女尸则躲在远处观察四周,很快就被她找到了地窖的入口,这玩意半张脸都被烟鞭抽没了,血肉模糊的脸上不断散落着冰渣子,却还想着进地窖抢婴。 我双手不断变换着指决,血歌,烟山和火焰轮止交替使用,和两只男尸展开殊死搏杀。 一轮抢攻逼退双尸后,我操控着朱雀炉,对着女尸后背打去一道电线杆子那么粗的烟鞭,那女尸正蹲在那掀地窖门,这记烟鞭实打实正中她后心,女尸闷哼一声,当场倒地,后背几乎给打穿了,只在腰上连着些皮。 女尸倒地后,竟然还伸手去扒拉地窖门,躲在里面的孙广夏忍不住了,一把长刀,直直从土里扎出,正中女尸口中,将她脑袋扎成了个串糖葫芦。 第598章 取名 地窖的危机解决后,我全神贯注地和双尸肉搏,男尸甲身形犹如鬼魅,闪到我面前,右手五指朝我天灵盖狠狠抓来。 我不躲不闪,在它五指到来的瞬间突然发难,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并拢,捅向它下巴,男尸甲大骇,想变招也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它猛的低头,用下巴尖将我双指卡在胸膛前。 哪里卡的住? 我冷哼一声,在银狐的加持下,双指爆发出雪白的佛光,径直穿透了男尸甲的下巴。 双指自下而上,直入脑核这才停下,男尸甲双眼上翻,身子软了下来,当场毙命。 几乎是同时,男尸乙趁机在我后背连拍了三掌,尽管有血色袈裟护体,我却依旧痛彻心扉,冻尸掌心散出的极阴恶寒入体,几度让我昏厥。 我狠狠咬了口舌尖,强行让自己清醒,转过身来,对着男尸乙打去一道封眼。 趁着它双眼失明的瞬间,我双掌成刀,左右交叉,手刀深深插进它两侧太阳穴。 男尸乙神态扭曲,哇地冲我吐出口恶臭尸寒,也当场死去。 那女尸被长刀钉在地上,还在挣扎,我一道佛光打过去,当场送女尸上了路。 连杀三尸之后,我再也坚持不住了,重重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我仿佛坠入了极寒地狱,又好似被投入了油锅中,身体忽冷忽热,痛苦不堪。 等睁开眼时,我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 八鬼尽除,女婴的性命总算保住了,孙广夏端着一碗温热的乳汁,喂着我喝下: “喝吧,这是俺能找到的,最佳驱寒之物了,喝吧,喝了就好了。” 我口干舌燥,喉咙像在着火,知晓了乳汁的来历后,我也没管那么多,直接一饮而尽。 体内的恶寒消退了些许。 母女等人也都走出地窖,此刻,孙广夏的媳妇正抱着女婴喂奶,边赤红着脸看向我。 郑青海用手指搭住我脉搏,摸了一会后,脸色骇然,连忙将我扶起,冲着我念诵了一段口诀: “李先生,冻尸的阴寒气场进入你体内,在你丹田上方堆积,阴寒不除,你怕是要死在这。” “你按我教你的口诀,将阴寒通过手三阴经,疏导出身体。” 我头疼欲裂,五脏六腑仿佛都位移了,强咽下一口鲜血,我念诵他教授的口诀,开始闭目打坐。 起初没什么感觉,大约五分钟之后,我两只小指传来阵阵寒冷潮湿。 我急忙伸直小指,指尖就开始往外滴水了,郑青海说,我滴出来的水珠还没落地,就在半空冻成了冰疙瘩。 半个多小时后,我总算排出了体内最后一丝阴寒,睁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郑青海脱去我外衣,指着我后背的三个漆黑手掌印道: “真是险之又险,要不是你变成妖狐,又有袈裟护体,你早就没命了!” 众人都围上来观看,皆连连惊呼。 郑青海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白瓷瓶,瓶盖打开,透出一股奇异的草本香气。 他手指抹了些药膏,开始在我后背上涂抹,边抹边安慰我道: “这种人间祛湿寒的药膏,怕是也没多大用,坚持坚持,等回到人间,所有伤势自然会立刻痊愈。” 我看向孙广夏,有些艰难地问他:“孙大哥,村子里还有比冻尸更厉害的诡异吗?” 三只冻尸,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我此前还幻想着依靠讨鬼咒,硬杀出村,现在我不敢这么想了。 孙广夏正用木板修补着窗户,回过头对我道:“有,而且还不少。” “像女哭,冻尸这类的诡异,都是阿修罗死后变出来的。” “外道妖魔死后所化出的诡异,要比这些厉害的多!” 我和郑青海皆满脸骇然,半天不吱声,沉默许久后,我面露疑惑道: “我头回来修罗道,这边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是……是我孤陋寡闻了吗?这么偏僻的一个小村子里,咋能冒出来这么多诡异呢?” “这在修罗道,是普遍现象?还是只有你这最特殊?” “我这最特殊。”孙广夏嘴角抽搐着:“寻常村子,哪怕死人再多,鬼毛也见不到几只,咱们村不一样,这地方就在阿难海边,很多诡异是从海里边跑过来的。” 阿难海? 村子附近有海吗?我咋就没感到丝毫潮气呢? 怪不得村里死物横行,原来都是从海里跑出来的。 我又瞥了眼墙上的日历,从孙广夏口中确定了,这里,的确是17年前的修罗道。 关于时间错乱这件事,我没有精力去深究,我此刻的处境很是不妙,阴寒虽然消除,但身体却虚的提不起力气,脑袋也发晕。 孙广夏修补好门窗,又打扫了地上的骨灰和尸骸,洗了洗手,从媳妇怀里接过女婴,抱到我跟前,喜不自禁道: “李先生,咱们全家的命是你给的,你不要担心出村的事,俺有办法带你出去。”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你看看俺这闺女,长得多美,多水灵啊!” 他将女婴塞到我怀里,让我抱,我盛情难却,抱过来看了眼,皱皱巴巴的一个哭闹孩子,跟好看没半点关联。 孙光夏和他媳妇来到我跟前,非说我是文化人,要我给这女婴起个名。 我脑子犯了秀逗,第一个想出来的居然是孙尚香,我使劲摇了摇头,思前想后,给了个名: “叫孙十九吧!为啥呢?这孩子本来是死婴,硬是让八阴送子的格局回了魂,救活了过来,十八岁那年,将是她的大坎,取名孙十九不为别的,只为给她讨个喜头。” 说实话,我这名起的怪难听的,由此可见,我并不是什么文化人,完全就一大老粗。 可孙家两口子却稀罕的不行,一个劲的说这名好听,修罗道这边和人间不同,男女都极度好武,军中也并无男女之别。 孙广夏说,等闺女十岁后,就要把她送进兵营培养。 夫妻俩欢天喜地的冲我道谢,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全家连夜逃离村子,前往最近的城镇生活。 我怀抱孙十九,看向一旁的郑青海。 “郑哥。”我冲他笑着:“谢谢你传我果心居士的讨鬼咒。” “术,不可轻传,就冲这一点,我会带你活着逃离修罗道。” 郑青海默不作声,他已经猜出我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我直视他:“但是出去后,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第599章 秘密 “无它,只因为你是罗红衣在人间的代言人,你死了,我心才能踏实,不然我总感觉你会在背后捅我刀子。” 话音落下,我头顶的狐耳消失了,银狐消耗了我太多佛光,丹田里的湖泊几乎干涸,于是我取出卢晓莹为我特制的锦绣图,手伸进图里抓取佛光。 郑青海的面部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他看着我消失的狐耳,又看了眼锦绣图,眸子里透出一丝讶色。 沉默许久后,他黯然道: “我理解,我代表互助会,你代表中阴,你我都是幻术师,你不相信我也在情理之中。”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透过门板的缝隙看向外边的黑暗: “你知道我和罗红衣是怎么认识的吗?” 我抱着安睡中的孙十九,看向郑青海:“愿闻其详。” 郑青海就跟我讲这事了,很多年前,当时的他被修罗道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散尽家财,去世界各地拜访高人未果后,他彻底绝望了,他想到了死。 他连具体的死法都想好了——用一根领带,把自己吊死在衣柜里,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郑青海否定了。 他的灵魂被分成了完整的两半,一半在人间,一半在修罗道,他就算通过这种极端方法,从人间解脱了,可修罗道的那个他还活着,还要日复一日地困在枯井中,永无宁日。 就在郑青海被逼到绝境,无计可施时,有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他来到了民国年间,那地方好像是个租界,街道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郑青海疑惑又无助地站在街道正中,路人们纷纷用怪异的眼神注视着他,这时,过来一辆黄包车,停到他跟前,车里面下来个人。 那人三十来岁,面相和善,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身穿着民国年间的老洋式西装,里面带马甲的那种,手里还捏着块银怀表。 郑青海一看到那身洋西装,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那时候,腐朽无能的清朝刚灭亡不久,很多人的辫子都还没剪呢,就算富贵的八旗子弟,也没有穿洋西装的资格。 郑青海呆愣愣地看着那人,那人下车后,从皮夹子里拿出厚厚一沓钱,塞给车夫,车夫当时就给他跪下了,使劲搁那磕头。 那人不理睬车夫,径直来到郑青海跟前,拉住他的手,非常热情地嘘寒问暖。 郑青海在梦里迷迷瞪瞪的,那人问啥他就答啥,两人就像分别已久的老朋友,越聊越投机。 刚好当时到了饭点,那人就邀请郑青海去了西餐厅。 那时租界里的西餐厅,只服务洋人,国人是进不去的,再有钱也不可能,但那人不但进了,餐厅里的洋人见了他,居然也恭敬地起身摘帽,点头哈腰的鞠躬敬礼。 郑青海感到很不可思议。 两人入座后,那人轻车熟路地点菜:“俄式土豆泥,法式蛤蜊浓汤,德式酸菜配烤猪肘,烤土豆,罗勒碎配烤小羊肋排,再来两杯1903年的维也纳皇室白兰地。” 点完菜,那人优雅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两支雪茄,递给郑青海一支。 不一会菜上来了,两人边吃着东西边抽着雪茄,那人这才自我介绍道: “我叫罗红衣,我呢,是人间掌管贪欲的神仙,我的法力无边无尽,你有什么麻烦和困难,你跟我讲,我能帮到你。” 郑青海就跟罗红衣说修罗道的事:“我投胎的时候,魂儿一分为二,一半去了人间,一半去了修罗道,我现在很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非常有耐心,认真地聆听,笑着说:“青海,你不用害怕,我可以去修罗道救你出来。” “但我现在还在沉睡,我在人间成立了一个叫互助会的组织,这个组织专门服务于我。” “你也加入进来吧,你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幻术师,我非常欣赏你,你帮助我苏醒,我醒来后就能去救你了。” 就这样式的,他俩认识了,往后,罗红衣动不动就给郑青海托梦,俩人关系越来越亲密,罗对他也愈加地信任,郑青海一步步进入了互助会的高层,直到担任了罗在人间的代言人。 罗红衣通过郑青海,向互助会下达一切命令,等于通过他这个人间傀儡,来控制互助会。 不仅如此,罗红衣还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他听,罗苏醒后,凡人将会被贪欲所彻底吞噬,等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灭绝后,罗红衣会重新规划,打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听到这,忍不住发问:“那你就死心塌地跟着他,等着他醒来后救你呗?” “你怎么又给我写信求助呢?咋地?等不了啦?” 郑青海摇头,脸色煞白道:“罗红衣是个疯子,互助会的那帮蠢货,全被他洗脑了,除了我!” “我查询过史料,得知他并不是所谓的神仙,他是被封印于人间的七大恶相之首!” “罗红衣正是利用了我急于摆脱修罗道的贪欲,而控制了我,他的真实目的并不是改造人间,而是联合所有恶相一起,将人间推入地狱!” 我似笑非笑地嘲讽他:“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正好相反。”郑青海无视我的嘲讽,直言道:“我是个极度自私,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且自视甚高的人。” “这个世界将来是什么样,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来世间跑龙套的猫猫狗狗们,就算都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他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拳头捏的咔咔响,双眼布满血丝: “我之所以急于摆脱互助会,是因为有一次我在无意间,从罗红衣口中听闻到了一个秘密。” 第600章 合作 那是在不久前,互助会为罗红衣找寻到一具合适的肉身,作为罗苏醒后的容器,这具肉身不但长的和罗本人一模一样,而且根骨上佳,大脉天然开启,堪称完美。 在引导罗红衣灵魂进入肉身的那个刹那,罗控制不住地说了句梦话。 真实情况远比郑青海描述的恐怖,当时罗红衣七窍流血,身体抖成了筛子,体内不断发出骨骼断裂声,在场众人都大感不安,难道这具肉身太过脆弱,无法承载三尸神的伟大灵魂? 郑青海曾在西疆学过十年巫医,他知道这是借尸还魂后,正常的排异反应,当时场面上乱哄哄的,只有他察觉到罗红衣讲了句梦话,也只有他听清了梦话的内容。 内容大致是说,郑青海是他早在一百年前布下的棋子,郑之所以灵魂一分为二,同时身处两个世界,也是他亲手安排的杰作。 上一世的罗红衣,死于民国年间,死后他坠入阴间,有一年,他曾去过一次阴间彼岸,在彼岸茫茫众生中,他一眼就选中了即将投胎的郑青海。 他知道,这个人下辈子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幻术师,可以成为他布置在人间的暗棋。 于是他用最卑鄙的方法,在郑的心头留了道疤。 将来,他可以用这道疤来反复控制郑青海,让他乖乖听话。 “所以罗红衣就算真的醒来了,他也不可能为你揭掉这道疤。” 我看向郑青海,孙媳妇从我怀里接过孙十九,奇怪的是,这女婴谁抱都哭,唯独我抱她不哭,反而一个劲冲我咯咯笑,还不停用小手摸我的脸。 孙媳妇无奈,只得又将孙十九塞回我怀里。 “到那时,我失去了利用价值,姓罗的不但不会去修罗道救我,反而会直接翻脸将我抹杀!” 郑青海越说越怒,牙齿咬的咔咔作响:“我失败又痛苦的一生,全是拜他所赐!我好不甘心!要不是他用阴招害我,凭我的资质,我早就到地狱境了!” “又何必在这个鬼气阴森的鸟地方,和你这样的小角色勾心斗角?”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青海气过了头,把真心话都倒了出来,我不会生气,因为这才是真实的郑青海。 意识到自己失言,郑青海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失言了,李先生勿怪。” “我们可以合作,我能帮你封印罗红衣!” 我收起笑意,脸上涌现出浓烈的杀机:“你害死了黄四姐,我答应过四姐的后人,要亲手帮她血刃仇人!” “你要我食言不成?” 郑青海搬来个板凳,坐在我对面:“制邪庙前,那个穿裙子的恶心男人,还记得吗?” 我点头,他神色变的阴霾起来,身子往前探,在我耳边密语道: “此人姓冷名文,是一只黄泉境后期的阴物。” “我背叛罗红衣的事,只有冷文一人知晓,但这只阴物,绝对不可能是朱天师的对手。” 我说是,你个狗篮子把我拐进修罗道之前,封印了冷文的双手。 郑青海眯着眼道:“封印只是表态,持续不了多久,朱天师比冷文厉害太多,此时此刻,冷文早已被朱天师轰成一堆骨灰了。” “这畜生死了,我就可以瞒天过海,继续利用自己的身份,带你接近罗红衣!” 他告诉我,互助会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成功开启了制邪庙的机关门,并且在地下空间找寻到了外道头骨。 它们从公输门绑架来一位能工巧匠,此人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破解了机关。 这帮人的想法我之前讲过,它们打算抽取头骨中的原始能量,用这股能量来让罗红衣提前苏醒,所以互助会来苗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大护法控制住制邪庙。 至于其余两庙,交给黑苗子看守就是,丢了就丢了,无伤大雅。 我一听制邪庙被破,头骨落在了互助会手里,心直接凉了半截,我本指望利用头骨中的佛光,修行至黄泉境呢,等一年结束,我变回到李三坡,等到了那时,地狱境以下,唯我独尊! 为了解救恩师青丘,我迟早要去修罗道,而有了这一身恐怖道行,我的修罗之路可就顺畅多了。 谁知郑青海的这一席话,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 “可问题就出在这了。”郑青海没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继续对我道: “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头骨带离地下空间,强行带走它,一定会招引来很可怕的事!” 郑青海说到这,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灰奶奶抱着头骨只走了两步,就被炸成了一堆死耗子!老太太差一点就没命了。” “冷文让我抱,我说你怎么不抱,冷文骂了我几句,抱起头骨走了不到五步,也出事了。” 互助会的人各种法子都用了,统统不好使,这下彻底没辙了,头骨拿不出去,头骨里面的能量也吸不出来,那咋办呢? 它们不得不改变计划,在请示罗红衣之后,互助会决定将罗的肉身运至版纳雨林。 这个计划非常冒险,互助会知道,中阴正在派高手缉拿它们,而这件事,几乎不可能瞒得过中阴,实际上这段时间,陈山火已经派出一波又一波的高手,试图铲除互助会,但这些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罗的肉身很快就会到达雨林,我们打算将肉身抬到制邪庙下,抬到头骨前。” 郑青海双眼冒出仇恨的光:“冷文惨死于朱天师之手,灰奶奶逃跑,如今的互助会,已经没几个厉害角色了。” “我们可以提前躲在庙中,伏击罗红衣!” “他尚未苏醒,他的肉身很虚弱,一击就能得手!” 他话说完,就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微闭双眼,反复揣测这其中的种种细节,考虑一番后,我认为这个计划可行,但有两个前提。 第一,我要先一步接触到头骨,这是我晋升黄泉境的唯一可能,一定不能错过。 郑青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这个简单,逃离这鬼地方后,我立刻带你下庙。” “第二。”我阴阴地看向郑青海:“郑哥,劳烦你交一滴血出来。” 第601章 铁肺 “血?你要我的血干嘛?” “一魂一魄嘛,你懂的。” 刚才思索的时候,青丘教了我一个术,此术名叫血咒术,顾名思义,以人血为咒,郑青海如果敢在我背后捅刀子,血咒术将立即启动,到那时,他一定会后悔,父母当初千不该万不该生他出来。 “好。” 我郑哥是个痛快人,当即咬破指尖,往我掌心里挤了一滴血。 我默念口诀,看着那滴血在我掌心沸腾,消失。 捏紧手掌,我睁眼看向他:“现在,你的小命拿捏在我手里,但你要以为这就结束了,你可想的太简单了。” “你已经对我下咒了,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郑青海有些恼怒了,换成谁,谁都会恼怒,但我说作恶,必承担业果,别想着自己特殊,万万年来,六道可曾饶过谁? 我对郑青海说:“罗红衣死后,我要你摘下一目,割下一耳,一手,一足,我拿去黄四姐的墓前祭拜。” “别跟我讨价还价,这事没得商量。” 郑青海听的是满脸冷汗,五官扭曲成一团:“你别忘了,是我教会了你讨鬼咒!此咒是我掌握的最强幻术!连赖康都未曾传授!” 我说对啊,我念着你的好,所以留你一条命。 “我不懂。”郑青海狰狞地看着我:“一只破黄皮子罢了,你为何这般护着她?” “因为我说过的话,必须做到。”我声线愈发地阴冷:“郑哥逼着我破誓,是想坏我道心吗?” 郑青海盯着我看了足足五分多钟,终于妥协了: “好!这个我也答应你!” “不过失去一手,一足,我会成废人,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耳一目,不能再多了。”他牙齿都快咬出血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你在信里说,你愿意于我面前自刎,郑哥,我以为你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是个唾沫星子甩出去,都能在地上砸出坑的人。” 郑青海嘴唇开始哆嗦:“我,我有活下去的理由,幻术是一座山,我才刚走到山脚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 瞧着郑青海痛苦又狰狞的脸,我也不想过分逼他,语气一软,道: “看你表现吧。” 于是我们各自退让一步,达成了协议,但诸位请切记,我的真实想法,只有我自个知道。 血咒术,来源古代妖狐传承,根本没有破解的可能,在此术的加持下,郑青海完全被我拿捏,彻底失去了和我拉扯的资本。 于是在十七年前的修罗道,在这个位于阿难海边的闹鬼村子里,我怀抱着刚刚出生的孙十九,和郑青海待在一间阴暗的小屋里,一同等待着。 我满脑子想着外面的世界,想着制邪庙,想着罗红衣,想我管中阴的这件闲事,半点好处没落着不说,陈狗还反手黑掉了我八万积分。 那我还为何要去管呢? 贪欲醒不醒的,与我何干? 我觉得我应该在行动前,去和罗红衣谈谈,罗如果给的好处更大,那我干嘛不反水中阴,加入互助会呢?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思维变成了野马,在一片叫做怪诞的草原上肆意狂奔,我在想一只美丽的女狐狸,想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每一位病人,想马义和他的749局,想我的两个小娇妻,想杨业,想白夜天。 在漫长的等待中,我把该想不该想的,统统想了个遍,却唯独遗忘了此时此刻。 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这个时刻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孙广夏收拾好了行囊,她们全家现在就要动身,迁徙去最近的城镇了。 女修罗不像人类女子那般娇贵,孙家媳妇刚生完孩子,不但不疲惫,脸色反而红扑扑的,全身有使不完的劲。 “李先生。” 孙家媳妇拿来个小木牌,递到我手里,笑吟吟道:“你看孙十九跟你多亲,她知道,她的命是你给的。” “劳烦你在木牌上写下你的名字,我制成护身符给孙十九戴。” 我接过毛笔,在木牌上写下李丑二字,想了想不妥,又在反面写了李三坡三字。 孙家媳妇感激地收走木牌,等字迹晾干后,才小心地将它放在一个红色的小锦囊中,串上绳,挂在了孙十九脖子上。 孙广夏说,他可以顺路带我们出村,但村外就是阿难海,想进入阿难海,每个人都需要一套名叫“铁肺”的呼吸装置。 他把装置取出来给我们看,那是一个造型怪异的金属面罩,像极了二战时期德军使用的防毒面具。 面具下方延伸出两根锈迹斑斑的铁管,连接到后面的一个小储气罐中,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储气罐,而是排放废气的进化装置。 我有些好奇,阿难海,不应该是坐船通过吗?带这种装置,难道是想潜水不成? 郑青海也对此不解。 当我们说出疑惑,孙广夏哑然一笑:“阿难海,跟你们想的可不太一样,一会到地方了,你们就知道了。” 孙家四口人,刚好也只有四套铁肺装置,孙广夏打算先带我们去老沙和杜少东家,管他们多借两套铁肺。 “老沙和杜少东都很抠门,肯定不愿意给借。”孙家媳妇忧心忡忡。 “不借就一刀宰了!硬抢!”孙广夏杀气腾腾道。 夫妻俩说话的时候,我将郑青海拉到一边,问他:“出口在阿难海里吗?” 郑青海点头,蹲在地上又开始画图了:“这是村子,出口在这,根据比例猜测,出口位于阿难海深处,距离岸边有两公里左右。” 他从没到达过海边,也不知道阿难海长啥样,他甚至连孙家都未曾攻略过,他的最好记录是有次绕过孙家,活着到达老沙家跟前,仅此而已。 地图是郑青海从枯井下发现的,也就是说,连他也不能确定出口的真伪。 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口,也许我们已经被困死在修罗道了。 第602章 雾壳 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出口,也许这里压根就不是所谓的修罗道,而是地狱,我被郑青海拖入了独属于他的地狱中,我们在这里一遍遍生,一遍遍死,永无止境,永不停歇。 如果展开去想,人间又何尝不是地狱呢?我们一遍遍的出生,一遍遍的死亡,每一次重复时,我们都会一遍遍地问自己,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孙广夏最后看了眼这个破败不堪的屋子,他在这里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一次次躲过了战乱,现在,他不得不永远地离开这里,去追寻更美好的生活了。 前路凶险未知。 黑夜,众人朝着老沙家前行,我和郑青海走在最后面,脚咯吱咯吱地踩着白骨,我问他: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为什么是17年前的修罗道?” 郑青海:“我想过,起初我觉得这和重力有关,我的这半个魂晚来了十七年,但这似乎也解释不通。” “还是把这里当成幻境来看待吧。”郑青海抓着头发,有些痛苦道:“有人在时间长河里随机撕下了一个小片段,投到了我们身上,仅此而已。” 通往老沙家的路上依然存在着诡异,但和冯婆婆的情况一样,这些诡异和孙家人都认识,碰上面了打个招呼,诡异们就都默默散开了。 不一会,众人来到老沙家门前,我们都没见过老沙,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郑青海的地图上,的确出现了老沙这个名字。 老沙,杜少东,小寡妇。 这些村民的名字,不会无故出现在地图上,于是离村的路,也被这些名字划分成了段,每一段,都必须由特定的村民来解锁,我们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否则一定会死于诡异之手。 老沙家,距离村口更近了,我终于能闻到海风的咸味了。 老沙家亮着灯,孙广夏走上前敲门,砰!砰! 屋里传来一道惊恐,苍老的男声:“谁?” “是我啊,孙广夏。” 过了许久,门开了一道缝,开门的却不是老沙,而是杜少东。 “杜少东?怎么是你?”孙广夏注视面前这个脸上有刀疤,留光头的中年男人,眉头顿时皱紧了。 我注视着这个名叫杜少东的村民,这人四十来岁,长了一脸蛆虫般的恶相,这种人在人间很常见,没文化,没受过教育,更从未被人尊敬过,世界需要一些肮脏的油污来点缀,这是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嘘!进来说!” 杜少东让开身子,焦急地招呼我们进屋。 等众人都进了老沙家后,杜少东反锁上门,我看过去,屋里到处破破烂烂,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药味。 在屋子正中的地面上,铺着张油腻腻的脏毛毯,毛毯上躺着个人。 这人正是我们要找的老沙,老沙看上去也就五十来岁,并不是很老,却已到了弥留之际,一脸惨然地蜷缩在地毯上。 “老沙!”孙广夏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借你的铁肺用用。” 老沙吐出口浊气,指了指墙角,孙广夏大步过去,将丢弃在墙角的铁肺拿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顿时怒道: “这是坏的!” “是坏的。”老沙说话声虚弱至极:“早坏了,锈成一堆废铁了。” 杜少东凑上前,悄声问孙广夏:“你们这是?打算横渡阿难海?” “关你叽霸事!”孙广夏似乎很厌恶杜少东,没好气地骂道。 杜少东尽管长的凶,却很惧怕面前这个几乎高他两倍的巨汉,他摸着自己的光头,谄媚地笑着: “我家的铁肺也坏了,不然我就借你了。” 我和郑青海面面相觑,我皱着眉,刚才进屋前,我看到老沙家院子里停着一艘小船,成色还挺新。 非要铁肺不可吗?坐船不更快吗? 当我第二次提出这个疑问时,杜少东咧嘴笑了,这个人本来就丑,一咧嘴,满口大黑牙,更是丑恶到让人厌恶。 没人搭理杜少东,他干笑了两声,身影缩回到黑暗中。 “李先生,你来。” 孙广夏瞧了眼后窗,朝我招手。 老沙家的窗户,依稀能看到阿难海的一角,我目光透过木板的缝隙瞧向外边,乌云褪去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亮,阿修罗世界的月亮,竟然有几十颗之多,它们大小不一,随机分布在夜空中,像一颗颗惨黄色的眼珠子般注视着地面。 这里的星河,也远比人间的更加茂密,璀璨,整个夜空都被星星塞满了,哪怕再挤进去一小颗,都会把夜空塞爆。 月光照射在阿难海上,那根本不是海,而是一片浓郁的黑雾。 我们惊悚地注视那黑雾,阴间也有雾,但阴间的白雾和它相比,稀薄到不值一提,眼前的黑雾比墨汁还浓稠,浓稠到实质化了,它们完全静止在那,一动不动。 雾的外表似乎生长了一层厚厚的壳,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所以阿难海,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而是雾海,孙广夏说,黑雾有剧毒,活物吸食到哪怕一丝,就会立刻身死魂灭。 这种毒无视道行,连地狱境的外道妖魔都不敢靠近。 铁肺,是进入阿难海的唯一通行证,这种装置能完美过滤掉黑雾的毒素。 孙广夏还说,最早的阿难海是有水的,很多年前,一位修罗王在这里恶战十只帝释天。 帝释天,是天神通级别的大妖魔,个个三头六臂,法力无边,这场恶战持续了七天七夜,天地都崩裂了,修罗王最终不敌,肉身陨落到阿难海底,导致海洋发生了毁灭性的爆炸,一部分海水被雾化,另一部分海水则被炸到空中,形成厚重的黑云。 此后,阿修罗世界连续下了十年暴雨,这才下完,可想而知爆炸发生的有多猛烈。 第603章 坦白 郑青海收回目光,脸色变的难看至极:“出口在海里,没有铁肺,我们就没法到达出口。” “这可怎么办?” 孙广夏脸色一狠,转过身,从黑暗中拽出杜少东,一个大比兜子狠狠扇在杜少东脸上。 伴随着啪地一声巨响,杜少东至少一半牙齿齐飞出去,半张脸高高肿起,口鼻满是鲜血。 “别骗我,你的铁肺一定还在,带我去拿!不然我弄死你!” 杜少东哇地惨叫一声,嘴里吐着血,眼神怨毒地看向孙广夏: “我……我没骗你,我的铁肺真的坏了。” “但是我知道哪里有铁肺。” “哪有?”孙广夏死死揪着他衣领子。 我想孙广夏这般粗暴地对待同村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不得不说,我非常喜欢这个人的行事风格,直接,简单,粗野。 杜少东惨笑起来:“小寡妇家,你敢去吗?” 听到小寡妇三个字,这个铁塔般的粗野汉子,竟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般,开始后退,雄伟的身躯似乎也干瘪了许多。 “小寡妇家有的是铁肺,至少十几套是有的。” 杜少东挣脱开孙广夏的手,嘿嘿坏笑道:“她汉子生前就是做铁肺的匠人,你有本事,你去她家拿啊?你不敢吧?” “而且我还告诉你,小寡妇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今晚是她的忌日,她要来找我们寻仇!” “我们都会死在她手里!谁也逃不掉!” 孙广夏的胸膛不停起伏着,面色铁青,孙家媳妇上前一步,大声指责杜少东道: “是找你寻仇才对!害死小寡妇的人,是你啊!” 杜少东笑的更贱了:“是我,那又怎么样?你们不一样得和我陪葬?” “小寡妇眼中,可是容不下任何活物的!” 他们争吵的时候,郑青海将我拉到一旁,小声道:“小寡妇是村里最凶的凶物,没有之一,这下完犊子了,搞不好咱们都得死!” “小寡妇的学名叫幽鬓,是地狱境级别的诡异!” 我倒吸了口寒气,假如真像他们描述的那样,我们今天还真就得死在这了。 这里我的战力最强,可我也不过是修罗境四重天,在地狱境的死物面前,我是不可能有丝毫反抗之力的。 “因果!李狐狸!因果!”青丘暗暗提醒我道:“再凶的死物,也逃不开因果。” 我眸子一闪,冲上去捏住杜少东的左手,他也是修罗境,实力却和我天差地别,我还没怎么用劲,他的五根指头就被我捏的粉碎。 “啊哈哈哈……” 杜少东发出凄厉的杀猪叫声,软瘫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软绵绵的手打滚。 我蹲下,阴冷地注视他:“你为啥要杀害小寡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也许能让你死痛快点。” “我说,我说!” 杜少东悲惨地哀嚎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他做的这件腌臜事。 小寡妇年轻貌美,有个勤劳能干的丈夫,夫妻俩靠卖铁肺,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还生了个儿子。 可厄运却没放过这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有一天,外道大军来了,它们洗劫了这里,小寡妇的丈夫死于战火中,被外道妖魔拖拽到街道上,斩成了肉泥。 不久后,杜少东就开始打小寡妇的主意了,有天夜里,他闯进了小寡妇家,他狠狠压在她身上,她哭,她叫,他发了疯地揍她,恶狠狠威胁她。 小儿子被吵醒了,小儿子才三岁,哭着喊妈妈,这桩惨案让人神共愤,我听的简直气炸了,甚至用笔墨去描述它,都成了一种罪。 小寡妇死了,圆睁着双眼死去,杜少东扎起裤带下床,看到小儿子还在哭,这畜生一不做二不休,竟将小儿子活活掐死了。 这时候别说我了,连性格阴冷的郑青海,此刻也气的是暴跳如雷,冲上去用脚狠狠踩住杜少东的脸: “我草泥马的,你真是猪狗不如啊,你特么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我终于明白,为啥孙广夏进屋没说两句话,就把杜少东抽的满脸血,他们一个村的,他是知道这件事的。 小寡妇惨死后,化作了诡异,这是发生在十年前的事,这十年间,每到她的忌日,她都会完成一次进化,她用了整整十年时间,从女哭进化成了幽鬓,今晚,她要来找杜少东寻仇了。 客死伊人香魂散,幽鬓尤挂阳世人。 幽鬓,是真正的地狱境诡异,由含冤死去的女修罗魂魄化成,幽鬓眼中容不下活物,这一点杜少东没有撒谎,幽鬓意识混沌,只凭本能行事,更不可能有沟通和讲道理的可能。 我们这帮人里,郑青海的反应最快,求生欲也最强,他猛地转过身,想往外跑,却发现大门已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锁死了,根本出不去。 孙广夏惊悚地看向四周,冲到后窗户跟前,拼了命地扒木板。 哪里扒的动? “没有的,哈哈,嘻嘻嘻嘻!”杜少东趴在地上贱笑:“她已经来了,她就站在门外!老沙家已经被她的怨气包围了!” “逃不出去的!你们都得跟我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这时候慌没用,人的命天注定,该死怎么都得死,如果六道要我死在17年前的修罗道中,那就说明我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挣扎,像一只蛾子,再怎么努力去飞,也命中注定会死在火里。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反而不害怕也不慌乱了,我问杜少东: “这十年,你怎么不跑啊?” “你以为我不想跑吗?”杜少东剧烈咳嗽着:“每次我要跑,都会在半道被她拦住,她不伤我,她就是拦着我,不让我走。” “你怎么还不懂啊?”他冲我惨笑:“这娘们就是要跟我拖着,让我每一天都活在恐惧和不安中,提心吊胆,生不如死!” “她折磨了我整整十年!她玩够了,现在,她要来取我的命了!” 孙家媳妇冷道:“你现在后悔了吧?” “后悔?”杜少东一脸的怨毒:“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我玩也玩过了,享用也享用过了,重活一次,我还得这么来……” 孙家媳妇朝他狠狠啐了口:“你不配当人。” 第604章 幽鬓 在修罗道,“人”依旧是通用的泛称,所以这里也会出现“此人”,“那人”之类的称谓,不会说成此修罗,那修罗。 “我配不配当人的,临死了,我不还拉着你们给我陪葬吗?”杜少东得意洋洋: “你们是人,死的却和我一样惨,你就说气不气吧。” 我蹲在杜少东跟前,阴冷地注视着他:“不,我们不会给你陪葬,没人会给你陪葬。” 我伸手掐住杜少东的脖子,想了想,松开了:“还是看着小寡妇杀你过瘾。”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空灵的歌声,声音来自小寡妇,没人知道她唱的是什么,歌声平淡无奇,曲调不但不阴森,反而带着种怪异的欢快。 可是听到这歌声后,屋里每个人心中都泛起了滔天的恶寒。 就连小人得意的杜少东,也彻底哑了火,裤裆里涌出尿来。 孙广夏想扑上去掐死杜少东,他认为杜少东死了,小寡妇怨气也就消了,会离开。 我拦住了他,我们本来还有一线生机,他要真这么做了,激怒了小寡妇,那我们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杜少东必须死在小寡妇手里,换谁都不行。 所有人的神经都高度绷紧了,死死盯着大门,吓到大气都不敢喘。 全场只有孙十九不害怕,咯咯笑个不停。 我静静地分析完这里面的因果,用梅花易术随手起了一卦。 卦象显示,生机不但有,而且很大。 我松了口气,来到后窗前,伸手摸了摸木板,开始冲众人密语。 “小寡妇会先杀杜少东,而且一定会杀的很慢,她杀杜少东的这个过程中,门窗的封印会暂时解除,咱们可以趁乱从后窗逃生。” “现在问题是,跳窗后,咱们该往哪逃?小寡妇凶性那么大,肯定会追来的。” 孙广夏听完我的疑问后,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带路,咱们去祠堂!” “祠堂有仙人的遗志看守,小寡妇再凶也进不去!” 我反复确定了这句话的真实性后,点了点头,眼下没更好的法子,只能先这样了。 一会逃到了祠堂,边跟小寡妇周旋,我要边想法子抽出身,去她家偷铁肺。 可祠堂并没有开后窗,小寡妇就算进不来,也势必会死守着我们。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难度逆天,完全不可能完成,但我早就习惯了老天对我的恶意,哪次不是这样呢? 很快,门外的歌声就消失了,我们接下来所看到的画面,将成为困扰我们余生的心灵残响。 有东西进来了,进来的是头发丝,没进太多,就那么几小根,眼神不好的甚至都看不到。 这几根头发顺着门缝钻进来后,连接,生长到了杜少东的身上,接下来,杜少东就像一只提线木偶似的,被头发丝给操控了。 他以一种不被理解的方式,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跪在地上,开始冲着大门磕头。 这些都不恐怖,恐怖的是,他的磕头动作。 那不是活物能做出的动作,我凝视杜少东漆黑的背影,感觉他像极了某种毛烘烘的虫子,他压根不是在磕头,而是在用上身不停上下摆动着,疯狂尝试着破茧。 他真的破茧了,杜少东的后脊背,竖着从两侧分开,舒展开,形成了两只血淋淋的肉翅,可就算这样,他依旧没有断气,他还活着,他脸上流露出幸福,温暖的笑容,带着深纬度的癫狂。 砰!砰! 他的脑袋已经在连续猛烈的撞击下,像西瓜般爆开了,可他嘴角依旧带着笑。 他终于不再磕头了,而是站起身,开始翩翩起舞,他一个老爷们,跳出来的舞却比娘们还娘们,姿态阴柔到诡谲。 我冲孙广夏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比牛腿还粗的双臂,爆发出恐怖怪力,一把将后窗的木板扯的粉碎! 我让孙家媳妇抱着孙十九先出去,孙家小少爷第二,孙广夏第三,郑青海第四。 我是最后一个出去的,我出去前,在身上打了降魔咒和哭悲,但是这两个术,在地狱境的死物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我刚做出跳窗的动作,身体就僵在了半空,原路跳了回去。 回头看,一根细嫩的头发丝,径直扎穿了血色袈裟,扎进了我后背的肉里。 我身子顿时凉了半截,整个后背的神经都被切断了,变得阴冷,麻木。 这种麻木快速向全身扩散,在将死的那一刻,我硬提起一口气,反应神速地冲老沙打去一道绞舌。 我打的是卢晓莹版本的绞舌,在获得神性后,我的幻术已经完全挣脱了传统的束缚,可以自由任意挥洒。 奄奄一息的老沙,一直蜷缩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身中绞舌后,他回光返照般的坐起身,满面红光地冲门外喊道: “那天杜少东走后,我去了你家,搜走了你丈夫留给你的钱财和米面。” “埋葬你的人也是我,但是在埋你前,我忍不住……和你好了一次。” 老沙坦白出内心的秘密后,原本扎在我后背的头发丝,静悄悄抽了出来,扎向了老沙。 我活动着后背,窜出后窗。 在孙广夏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朝着祠堂狂奔,郑青海边跑边冲我竖大拇指: “好手段!” “你这个术,能让他人袒露内心的秘密,可以教我吗?” “可以啊。”我不怀好意地看向他:“回头我冲你用几次,你差不多就能学会了。” “你这个人太多疑。”郑青海叹着气:“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说我是狐狸,狐狸都多疑。 祠堂离这不远,那是个巨石垒成的大屋子,可能是因为神圣性的缘故,祠堂周围并没有诡异出现,我们冲进了其中。 前脚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寡妇就追来了。 第605章 石僧 恐惧是伴随人类终生的天性,也是生存必备的一种保护机制,这与道行高低无关——我所惧怕和厌恶的,总是随处可见,我所接纳和欢喜的,却早已消失在了往昔的尘烟中。 永不再来。 我看到了小寡妇,她就站在祠堂大门外,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女人,她的长发铺满了来时的路面,她像刚从一坛人血中出来似的,全身都是湿淋淋的暗红色,因为湿透了的缘故,她的穿着看起来非常模糊,滴血的裙摆下,那双脚倒是洁白如雪。 小寡妇站在血水中,和我之前见过的女鬼不同,她的五官清晰可见,如果将她的脸横切成两截,上半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她没有眼珠,眼睛里是两汪血水,除此之外并无特别的地方。 下半截就很不对劲了,她的嘴像个漆黑色的大碗,碗边长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白骨尖牙。 我看到小寡妇那张非人的脸,就知道她生前一定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丈夫死于战乱后,她独自抚养着年幼的儿子,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她却又遭遇了这般凄惨的厄运。 她死的太冤屈了,她一定咽不下这口气,她等了十年,完成了一轮又一轮的进化,她灵魂中仅存的人性早已消失无踪了。 她折磨,囚禁了杜少东十年,但仅仅杀死一个杜少东,并不能化解她的怨气。 她要我们也死。 这的确是只地狱境的诡异,她身上的怨气早就有了实质,像千丝万缕的尖刀,不断朝着祠堂扎来。 如果怨气能进祠堂,我们早就是死人了,在如此恐怖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形式的反抗,都只是幼稚的笑话。 即使我散出十倍于丹田的佛光,也无法在小寡妇满是污血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光亮。 幸运的是,祠堂中充斥着的神秘力量,及时保护了我们,小寡妇的怨气透不进来,她的阴身和她的头发,也都被禁止入内。 小寡妇不止一次尝试过,竖起血淋淋的头发丝,往祠堂里探,却立刻被空气所烧焦,急缩回去。 她不是自个来的,她还把老沙和杜少东给带来了,这两只蛆早被她折磨致死了,两人的后背都被竖切开,向两侧展开形成翅膀,两人一脸死相地站在小寡妇两侧,一动不动。 翅膀上不断往下滴着血水。 众人躲在祠堂里,隔着门框和小寡妇对峙,气氛紧张而惊谲,所有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孙家媳妇干脆把少爷的眼睛蒙死,不让他往外边看。 “大妹子,你不能这样。”孙广夏艰难地吞了下唾沫,颤声开口:“这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人可不是我们。” “你忘了吗?你丈夫离世后,俺家媳妇经常给你家送粮食,你家房顶漏水,是俺给你补的……” 停顿片刻,孙广夏又道:“你也知道,这十年间,我不止一次寻过杜少东的晦气,我隔三差五就去他家揍他,哪次不是揍的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直到村子里诡异遍地,我出不了门才停止。” 我早就想干死他了,但每次都被你阻止……” 孙广夏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寡妇却不为所动,她早就超脱因果之外了,我甚至怀疑她连听都没听到。 死物的进化之路,每一步都是无法挽回的致命错误,是一辆通往地狱深渊的单趟列车。 即使你掌握它们的语言,你也无法和它们建立起有效的沟通。 我不再关注小寡妇,转身看向祠堂。 祠堂大约有五十平大小,长方形结构,石柱上挂着一盏盏火把,在祠堂尽头的香案上,摆放着一尊破损的神像,神像的半个脑袋像被什么给啃没了。 而在通往香案的大厅两侧,则盘坐着一只只僧人造型的石雕。 石僧们神态肃杀,法相庄严,皆双手合十平放于胸前。 这些石僧,应该就是守护着村子的古代先贤了,我想,杜少东肯定不止一次试图进祠堂躲避小寡妇,要么每次到门口,都被她拽了回去,要么先贤们嫌杜少东肮脏,将他拒之门外。 当我靠近这些石僧时,它们都活了,伴随着轰隆隆的石块摩擦声,它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向我。 怪异,吊诡。 汗珠从我鼻尖滴下,我沿着青石地板缓缓前行,石僧们也缓缓扭着头,目光跟随着我的步伐。 我来到香案前,看向案桌上的神像,我不知晓修罗道民间的信仰,也不知这神像的来路,但从香案上厚厚的浮灰判断,这里的香火已经断绝很久了。 祠堂外,小寡妇带着两只男尸开始跳舞,那舞姿很难用人间笔墨去形容,已经非人到牙酸了,动作空灵,迟缓,许多动作需要反转关节,于是祠堂外爆发出细密的骨骼断裂声。 噼里啪啦。 我扭过头去,和众人一同观看小寡妇跳舞,祠堂后面是封死的,仅有的入口被小寡妇守死了,瞧她这样子,不把我们都弄死,她是不会离开的。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在不被小寡妇察觉的情况下,悄咪咪溜出祠堂,去她家偷取铁肺呢? 这是件令人心生恶寒,且抓破脑袋都不可能琢磨出法子的事。 就在我心中犯难时,小寡妇停止了舞蹈,用头发丝操控着两只提线木偶,朝着祠堂里杀来。 她当真是恨极了我们这些活物,为了杀我们,什么招都想出来了。 石僧们并没有要阻挡双尸的意思,依旧直勾勾盯着我瞅,于是我大步上前,双掌相对,十指胡乱抓捏着,抓出一只篮球那么大的光团,朝着双尸丢去。 这光团飞到双尸跟前,悬在空中,变成了一只白色的蜂巢,从里面飞出巨量的野蜂,对着双尸展开疯狂围攻。 以前,我只能把火焰轮止当做投射物来使用,现在,它可以在我手中变幻出任意形态。 佛光幻化出的野蜂,每一只都具备自我意识和独特气场,它们无惧一切,严格执行着我的心愿,不断用蜂刺向双尸体内注射入毁灭性的高维能量。 双尸被蛰的全身肿起大包,只坚持了一小会,尸身就砰砰爆炸开来,化作两摊恶臭的血泥。 小寡妇抬头看了眼白色的蜂巢,又看向祠堂深处的我,歪了歪脖子,嘴角涌出怨毒的笑。 第606章 真实本源 白蜂们嗡嗡扑打着翅膀,在空中聚成一团,蜂刺齐齐瞄准,时刻准备着进攻。 但我并没有向它们下达进攻指令,小寡妇比我高了两个大境界,这种程度的火焰轮止,是无法对她造成任何杀伤的,搞不好还会激怒她,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收了蜂巢后,我看向蜷缩在墙角的郑青海,冲他冷声道: “郑哥,出个主意呗?” 这种情况,郑青海抓破头皮,也想不出啥招了:“试试四部封天?封眼和封神交替使用。” “不行的话,再试试讨鬼咒。” 我试了几遍,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我的一切幻术,都无法对小寡妇生效。 境界的巨大差距,彻底掐灭了幻术之花的绽放。 郑青海沮丧地坐倒在地:“所以,我们要么被饿死在祠堂里,要么出去被她杀死。” “你瞧她这架势,不弄死我们是绝对不肯走的。” 就在我们都一筹莫展时,我的裤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石僧正拽着我的裤腿,松手后,它又指了指后方的香案。 我不是很理解石僧的意思,就问他:“前辈,你是说香案上有破局之道?” 石僧笨重地摇头,又指了指香案。 我懂了。 破局之道不在香案上,而在香案之后。 我大步走过去,挪开香案,弯腰查看,一眼就瞧见后方的石墙上,有一处十分怪异的凹陷。 凹陷里面堵满了灰,从外面看很不明显,我掏干净灰之后再看,只见这凹陷深约两寸,整体呈现出一枝花朵的形状。 我蹲下,死死盯着这处凹陷,总感觉这形状似曾相识。 青丘憨憨地冲我笑道:“李狐狸,你一直在要福报,福报不在别处,正在你怀里。” 明王曾赐予我一善果,一福报,善果被陈山火黑掉了,那么福报…… 我伸手入怀,取出一朵妖红色的莲花,这朵红莲是我在不老泉采摘的,我将它塞进石壁上的凹陷里,刚好不多不少,卡的严丝合缝。 接下来,石壁里传来阵阵沉重的机关声。 众人都好奇地围上来观看,我心砰砰狂跳,我就知道!我来这里,来17年前的修罗道,来这座阿难海边的小村子,一定是带着某种神圣使命的。 营救郑青海,不过是这个使命的一个小小分支而已。 那么,我一直苦苦期盼的福报,会以怎样的方式呈现给我呢? 它能帮助我摆脱小寡妇的纠缠吗? 伴随着沉重的机关运转声,红莲开始出现石化,直到与墙壁完美融合在一起,下一秒,一块石砖被弹出。 众人探出脖子看去,只见石砖内部是空心的,像个小抽屉。 抽屉里铺着块红布,红布上面,放着一颗灰扑扑的小珠子。 这珠子有台球大小,珠壁是透明的,里面流淌着云雾状的奇异物质。 我取出珠子,捧在手心细细端详,心中疑惑万千,耳边突然传来郑青海的惊呼声: “这是?真实本源?” 我回头瞧向他,郑青海是个性格沉稳,阴郁的人,此刻他彻底失控了,眸子里透出深深的贪婪之色! 他像变了个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贪婪驱使着他,竟不顾一切地伸手来抢。 我冷哼一声,朝着郑青海吹了口气,他身体急速后退,后背狠狠撞在了墙上。 “郑哥,你终于暴露本性了!”我阴冷地注视他。 “不!不!”郑青海大口呕着血,一脸的愤怒和不甘:“这是我的幻境!这道真实本源,本是属于我的大造化!” “我等了十辈子,才等到的真实本源,让六道都动容的逆世珍宝,最后却落在了一个不相干之人手里!” 孙广夏听的满脸茫然:“幻境?真实本源?你们在说什么?” 郑青海彻底疯癫了,痛苦地双手抱头,疯狂撕扯着本就不多的头发: “对,对!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他突然疯癫颠地笑了起来: “是罗红衣!这场幻境是罗红衣刻意安排给我的,也是对我忠诚度的考验,我如果按照正常剧情进行到这里,我就可以取到真实本源,破出幻境逃离这里了!” “全被你打乱了……我的宝贝,你还我的宝贝!” 郑青海像只疯狗般,嘴里胡言乱语着,不顾一切地冲我扑来。 我也没跟脏篮子客气,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一顿大比兜子抽过去,啪!啪!动静太大,把孙家小少爷都吓哭了。 郑青海被抽的七窍流血,脸肿成了猪头,都气若游丝了,还一个劲冲我讨要珠子呢。 我指着镶嵌在石壁里的红莲,大声对他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你有红莲花吗?这是我从不老泉带来的,专门开启石壁机关用的,还罗红衣奖励给你的?他罗红衣算个叽霸?在我师尊不动明王面前,他啥也不是!” 我口吐佛音,冲他怒喝道:“醒醒吧郑青海!你被姓罗的害的这么惨,到现在了,你还不死心?你心里还想着他?” “这是明王赐予我的福报,跟你,跟罗红衣没半点关系!” 郑青海鼻青脸肿地愣在那,片刻后,他身子彻底瘫软下来,跪倒在我跟前,掩面痛哭。 “和罗红衣无关,我……我被六道珍宝冲昏了头脑,你不知道,李先生你不知道,对于幻术师来说,真实本源有多宝贵!” 我捧着珠子问他:“你说说,啥叫真实本源?” 郑青海哽咽地告诉我,六道,六个大世界,在这六个大世界中,存在着六种不同的本源。 第607章 试杀 本源,是指宇宙混沌初开时,产生的天地规则,这些规则维持着一个个世界的运转,是最精纯,最原始的古代高维能量。 我曾在不老泉经历了一场六道之外幻境,那个遍布火葬场的世界,正是因为缺失本源,才出现了严重的混沌和墒增,最终导致了崩塌。 我掌心的珠子里,存放的正是六大本源之一的真实本源,不多,只有一丝,但是就这么小小的一丝,带给幻术师的提升,是恐怖到宏伟的。 我直接问郑青海:“我吸收真实本源后,能干过小寡妇吗?” “不能。”郑青海缓缓摇头:“你依旧会被她秒杀。” 我皱眉:“那你搁这说个der呢?” 郑青海抬头看向我,哭的像个孩子:“幻术师一旦吸收了真实本源,其幻术也被赋予了绝对的真实性,合理性。” “这种真实性,无法被任何思想所质疑。” “醒醒吧李狐狸!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可怕吗?”轮到他来掐我衣领了,郑青海抓着我衣领,奋力摇晃: “有了真实本源,你所制造的一切幻境,都将成为一个个绝对真实的世界,敌人进入你幻境后,根本无法意识到这是幻境,他会本能地把自己带入到这个世界中,接受自己的角色。” “也就是说你的幻境,将无法被破解!” 郑青海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你的封眼,将会对敌人造成永久性的失明,你的封手,会终身剥夺敌人施展手势的资格,你的讨鬼咒,会让死物永远维持在还阳状态。” “你的那些个狐狸指劫,全部会得到恐怖的提升!” 我拍了拍郑青海的肩膀,将他一把推开:“懂了,多谢你的解答。” 半年以前,早在深捷电子厂时,明王就曾许诺过我,只要跟了卢晓莹这条因果线,我将收获一善果,一福报。 善果是小奖,福报才是大奖,我知道福报会来大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大。 真实本源? 我仰起头,一把捏碎珠子,里面的云雾呈流质,一滴不少的被我喝了个精光。 “给我留点,让我尝一点啊!” “你?” 见我喝的一滴不剩,郑青海气的差点当场吐血,他神色凄楚地跪在地上,目光呆滞,双眼通红。 他是幻术师,他太清楚这玩意的宝贵了,获得真实本源,是每一个幻术师毕生追求的梦想,这东西你不可能自己去悟,混沌初开的产物,凡人若是能悟出来,那混沌岂不很没面子? 幻术师本就是个稀缺的物种,据说每一万年,只有一名幻术师能接触到这东西。 一旦获得真实本源,那这人可就了不得了,将来注定是要翻天的。 我砸巴着嘴,这玩意喝起来凉丝丝的,没什么味,喝下去后也没太大的动静,我就感觉全身发冷,不是发烧的那种冷,而是酷暑的正午,满身大汗地钻进空调房,特别舒坦。 郑青海醒悟过来,趴在地上收集珠子碎片,聚拢后,用舌头一片片地去舔。 哪能舔到东西? 我回头看向小寡妇,她依旧守在门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了眼凸起的石砖,我强迫症犯了,顺手将它推回,这时,又传来巨大的机关运转声,石壁向两侧分开,前方出现了一道暗门。 孙广夏冲到门前,轻轻推开,往外边瞧了眼,欣喜地冲我比划着手语。 这是离开祠堂的后门。 我把众人叫过来,密语道:“你们想法子拖住小寡妇,尽量吸引她的主意,我从暗门出去,偷她家的铁肺。” 我看了眼疯狂舔食碎片的郑青海:“孙大哥,你给我标下小寡妇住址。” 孙广夏二话不说,立刻在墙上画出详细地图,我一眼扫过,暗记于心,又问他: “路上的诡异多吗?” 郑青海低着头道:“你都有真实本源了,还怕诡异吗?用幻术狠狠地轰吧!” 孙广夏带着家人堵到大门前,不停跟小寡妇说着话,吸引她的关注,我走到暗门前,正要开启,被郑青海一把拦住: “小寡妇万一追来,你务必原路退回,咱们再想法子,她比你高了两个大境界,即使在真是本源的加持下,这种差距也无法被弥补。” 我直勾勾盯着郑青海,若有所思,他被我看的有点毛:“你干嘛?” 我沉吟片刻,对他道:“你跟我一起。” 我俩偷摸着出了暗门,外面黑压压的一大片,满地白骨,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吹的人满脸水。 郑青海在前边带路,我们快步前行,我提心吊胆,不时看向后方,很好,小寡妇并没有追来。 通往她家的路上,分布着大量的诡异,光是白骨童子就有十只之多,女哭,红眼,冻尸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诡异正在彼此捕食着,残杀着,场面血腥,却又寂静无声。 当我俩靠近后,它们停止了厮杀,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刚好,让我试试真实本源的威力。 先动的是那十只白骨童子,它们伸直双臂,二十只手掌里,二十颗眼珠看向我,血淋淋的婴儿脑袋从断颈里钻出,尖叫着,啼哭着朝我冲来。 这些诡异的速度奇怪,但是在我红狐步启动的瞬间,它们变成了慢动作,这种慢动作真实发生于现实,与狐瞳无关。 “时间?迟缓了?”郑青海看向缓慢卡顿的白骨童子,心神震撼。 我欣喜地笑了,用血歌挨个点名,血歌也变了,我指尖红光连闪十下,窜出十只血红色的大狐狸,这些狐狸青面獠牙,生的凶神恶煞,体型比老虎都大。 十只大狐狸窜出去,扑倒白骨童子,三两下就咬成了骨灰。 我和郑青海像乡巴佬进了城,当场惊掉了下巴。 七只披头散发的女哭,后退着朝我袭来,我大手一挥,直接给这七娘们送进了故事会。 再没出来。 蹲在屋顶的红眼童子们,蹦蹦跳跳地扑向我,我一道套讨鬼咒打过去,当场将它们打成婴儿。 大狐狸们抢过去,将这些婴儿一个个咬死。 最后杀向我的,是十余名冻尸,我十指以拇指为依托,莲花般向前轻弹,弹出十余颗萤火虫大小的洁白佛光。 这些佛光碰触到冻尸后,如同太阳撞击了黑洞,那炸的叫个惨烈,好似十颗核弹同时引爆,整个村子被照的如同白昼。 第608章 小雪 郑青海看的人都傻了,整个人拼命哆嗦,别说他,我都被这动静吓到灵魂出窍,呆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用核弹来形容显然夸张了,但我想在刚才,至少整个村子都被点成了白昼,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把小寡妇引来。 她最惦记的人是我,我用野蜂毁了她的玩具,与其在祠堂干守着孙家,不如来找我玩。 我回头瞧去,后方的街道空荡荡一片,并没有小寡妇的身影,但我知道她已经来了,她就在附近,躲在某一处黑暗中,用那满是污血的眸子注视着我。 我俩加快脚步往目的地赶,路上我就跟郑青海说: “一会你死一次。” 郑青海若无其事地答应着:“可以啊,但我死完会在枯井复活,你回头还要去那边接我。” 我说不用,你当场死,我当场让你活。 “你在说什么疯话呢?”郑青海边跑边大口喘着粗气:“世上怎可能有这种幻术?” 世上当然不可能有这样的幻术,这是我开启神性后,从749局特异功能者身上推演出的。 我懒得跟他解释,我带他来,就是要他替我死。 小寡妇的家距离阿难海边很近了,黑雾距离我们不过五十来米,雾中不断吹来阴冷湿咸的海风,一会功夫不到,我俩脸上就积满了水珠。 前方是一座孤零零的土房子,我大步上前,推开门的瞬间,一道金光瞬间席卷我全身,我看到屋里灯火通明,火炉上煮着鱼汤,香气扑鼻,一对年轻夫妻正坐在炕头,妻子怀里抱着个大胖小子,正温柔地哼着摇篮曲,丈夫的目光更加温柔: “小雪,等我再卖出去几套铁肺,咱们就能换套大房子了!” 妻子柔声道:“我不要大房子,你去把今年的军役钱交了,交了钱,你今年就不用参军了,可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了。” 丈夫并不认同妻子的说法,和她争论着,但很快就被妻子说服了,决定留下来陪伴家人: “好,我今年留下来陪你,最好这一年,你能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这样咱们全家就能搬去城里,过富贵日子了。” 妻子脸红了。 我一揉眼睛,镜头那么一切换,我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小屋阴暗,破败,空气中满是浓烈的霉味。 我看到墙上挂着一副副铁肺,大多都已经腐烂生锈了,但还有三五套保存完好,郑青海欣喜地冲上去,挑了三套收进怀里。 我们正要转身出门,迎面遇上了小寡妇。 她终于还是现身了,她衣服上的血滴落的更快了,不停扭动着脖子。 我和郑青海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开始缓缓后退,后面就是墙,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瞧见小寡妇手里捏着老沙和杜少东的魂儿,将这两只不断惨叫哀嚎脏东西,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咀嚼着,血水顺着嘴唇往外渗。 这两个篮子真是悲惨到家了,小寡妇跟吃馒头似的,细嚼慢咽,吃的格外的慢,他俩就搁那叫啊,叫声比杀猪还凄杀一千倍,我和郑青海看的是脸都绿了,后背贴着墙不敢乱动。 叫声太大,将村里剩余的诡异全吸引来了,可这些玩意一看到小寡妇,又乖乖地原路退了回去。 吃下最后一口馒头,小寡妇满意地擦了擦嘴,这两个倒霉玩意的魂儿,都被她嚼碎咽进肚子里了,惨叫声却还停留在阳间,停留在我们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小寡妇吃饱后,抬头看向我俩,她对面前这两个闯入她家的活人,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她先是看了眼郑青海,这个人似乎并不怎么相关。 她又看向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毁了她的玩具。 杀了他!杀! 小寡妇像一道柔和的清风,吹到了我面前,在她靠近的这个刹那,我对她连续使出数种幻术,统统无效。 郑青海说的对,我和小寡妇之间的差距,是无法用真实本源来弥补的,我哪怕把六种本源都收集齐了,修罗境的我,也不可能在她面前活过三秒。 小寡妇锁定了我的心脏,近身后她伸出左手,朝着我心脏抓来。 屋内空间狭小,我无处躲避,而且受到她怨气的压制,我连红狐步都使不出来了。 电光火石的那个刹那,我大吼一声:“郑青海!” 郑青海牙齿都快咬碎了,疯叫一声,整个人扑过来,身躯挡在我面前。 小寡妇的手径直穿透他心脏,只是摸了那么一下,连捏都没来得及捏,郑青海直接翻起白眼,当场倒地毙命。 在他死亡的这个瞬间,我双手平放胸前,食指和拇指互对,捏出一个方形。 我不确定因果律是否能对她生效,所以在使用因果律前,我特意加了一道银狐指决,用来加大因果律的功率。 郑青海倒地后,小寡妇不停手地朝我心脏抓来,这时我已经完成了因果律的释放,但在看到效果前,有这么三两秒的延迟。 说时迟那时快,小寡妇五根手指如同云雾般,轻易透入了我的胸膛,下一秒,我就感觉心脏一抽,能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在摸我那。 我有道行,自然是比郑青海扛造的多,给摸一下还不至于死,但要被她捏一把,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我冲小寡妇大喝一声:“小雪!看看我是谁!” 听到我喊出她生前的名字,小寡妇看上去困惑极了,她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十年过去了,她早想不起来了。 她迟疑地看向我,暂且没对我下死手,老天作证,我为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因果律成功启动了。 第609章 海底 因果律的核心不在于复活,而是彻底逆转因果,反败为胜。 在祠堂时,我就一直在考虑如何对付小寡妇,她这种程度的诡异,寻常幻术极难对她生效,只有因果律值得尝试。 此术本不在幻术体系中,被我用神性强行融入,想不到关键时刻,竟真起到了效果。 郑青海完好无损地活了过来,他睁开眼,站起身的同时,小寡妇的态,也出现了崩塌。 一阵风吹进屋,小寡妇像一只烧酥的纸人,快速风化,瓦解,顷刻间化作一滩纸灰,只剩下两个脚脖子还立在地面上。 郑青海一脸的迷瞪,没反应过来咋回事,我拽着他往外跑,将红狐步用到了极致。 这一趟,当真是绝境求生,必死的局,硬生生让我打出了王炸,任何一个细节没照顾到位,我俩都得死回枯井,一切重头再来。 小寡妇的长发像地毯似的铺在路上,从她家一路延伸到祠堂,我脚踩在头发上就寻思,这玩意当真是凶到没边了,就这样,她居然还没死。 她随时可能复活。 你说把这样的玩意丢到阴间,或者干脆丢到人间,那会是个啥画面? 青丘说,在整个六道中,修罗道是最接近高维的,甚至从某种意义讲,修罗道等于高维,所以这里的死物,才会比其他世界更加阴森凶邪。 而且这里的活物也比凡人进化的更高级,难怪是个人都有万年阳寿呢,你就看这位于边荒世界小破村子里的农民,都是修罗境的,那人间战场上的主力士兵,带队的武官,又得狠成什么样? 小寡妇也就在这里作威作福,出了村子,她啥也不是。 我一口气跑到祠堂边,带上孙广夏一家子,朝着海边亡命疾行。 路上碰到拦路的死鬼,被我用血歌各种招呼,此时的我今非昔比,在真实本源的加持下,寻常诡异已无法近我身了。 踩在洁白柔软的沙滩上,我看向前方反射着光壳的黑雾,心中产生巨大的畏惧。 人是这样的,在面对未知事物时,本能地会产生畏惧,我们所熟知的海洋,是由液体组成的,想通过,要么游泳要么坐船。 哪有像这样,直挺挺走进去的? 众人带好铁肺后,并排走进黑雾。 我进去前,最后看了眼后边的村子,一名浑身是血的长发女子,正站在村口,遥遥注视着我。 是小寡妇,我猜的没错,她并没有受到因果律的丝毫影响,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那目送着我。 阿难海是这般的深邃与广阔,狭长的海岸线前后望不到边,黑雾很本分地聚集在海岸线一侧,恬静地卧在那一动不动,可就是这种恬静,却带着致命的凶险,就连小寡妇这样的地狱境死物,都对此感到畏惧,不敢追上前来。 走进阿难海的瞬间,迎面推来一股浓烈的潮气,我们的衣服瞬间被打湿。 这明明是雾海,却几乎和真实的海水无异,四周漆黑一片,所有人手拉着手,缓慢前行,耳边不时传来呼噜噜的气泡声。 当我意识到,我正行走于海底,内心刚刚消失的恐惧,又如野草般四处蔓延起来,我天生对巨大的,没有边界的场所感到不适,在阴间冥湖也是如此——我总是以沉着,冷静的外表示人,但综合来看,我并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只是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强行让自己看上去冷静。 走了不知多久,黑雾悄然消失,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我们正行走在一个大下坡上,脚下是湿润的泥沙,随处可见各种五颜六色的珊瑚,空气中甚至游走着一些我没见过的怪鱼。 原来黑雾只是一道厚实的窗帘,掀开窗帘后,我们才一睹了阿难海的真容。 海底到处灰蒙蒙的,但能见度还不错,抬头看,天空被海面彻底挡死了,月亮和星辰像带鱼般不停扭动着。 这种感觉很奇怪,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怪异的事,但我至少能把每件事叙述清楚,我却很难描述出现在的处境。 行走于阿难海底,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粘稠,迟缓了起来,周围明明没有水,我们却清楚感觉到了水的阻力,这里和真实的海底并无太多区别。 “可以摘掉铁肺了。” 孙广夏第一个摘掉面具,重重松了口气:“铁肺只是用来净化黑雾毒素的,这里没有雾,我们可以自由呼吸。” 我迟疑地摘掉铁肺,“水”立刻顺着我口鼻倾泻而入,起初极难适应,我数次感到窒息,好在很快就习惯了过来。 当我们一路下到坡底,水压顿时变大了不少,孙广夏要在这里和我们告别了,他要带着家人前往遥远的城镇生活。 夫妻俩轮番上前拥抱我,说着感激的话,并邀请我将来务必去他们的新家做客。 我敷衍地答应着,心想此生怕是再无见面的可能了。 就在这时,我散出去的气场,突然捕捉到一股非常可怕的波动,有东西在向我们靠近,还不止一个! 我神色大变,赶忙领着众人躲到一处巨大的珊瑚后面,这才朝远方看去。 很快,远处的黑暗中就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一会,走来了一支军队。 第610章 回到现实 军队规模不大,也就百八十号人,孙广夏看到军队时,眉头顿时紧锁,冲我们道: “是外道妖魔!” 我心神震慑,细细打量这些魔军,它们个个身穿漆黑色的金属铠甲,手持刀斧盾牌,组成一个方阵,整齐的前行着。 这是我头一回见到外道妖魔的真实模样,郑青海也是,我俩眼睛瞪的老圆,都以为外道妖魔三头六臂,比鬼还吓人,结果相反,它们长的跟活人并无区别。 这些魔军个个脸色惨白,面无表情,我说的面无表情,可能和各位想象的不同,我经常直勾勾盯着郑青海看,一看就是三五分钟,弄的郑青海很不自在。 我看他时,也不带任何表情。 至少他知道,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只是刻意在吓唬他,但这些魔军不一样,你从它们的脸上,完全解读不到任何情绪。 怜悯,愤怒,暴戾,疲惫,统统没有,这些东西甚至不如没有灵魂的行尸,至少你能从行尸扭曲的脸上解读出死亡,魔军什么都没有,但你要说它们是被操控的人偶,又不是那回事。 它们仿佛从生下来,就被训练成了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而且最恐怖的是,我完全分辨不出魔军的道行,只有第六感告诉我,它们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是危险且致命的。 魔军们路过珊瑚时,发现了我们,奇怪的是,它们并不打算攻击我们,而是冷漠地看了我们几眼,就继续赶路了。 孙广夏说,当年那只修罗王在阿难海陨落后,他的意志在保护着这里,魔军们可以从海底经过,但不能伤害路上的阿修罗,这是魔军无法触犯的规矩。 眼前这支部队,大概率是前线战败的溃军,也不知它们要去往何处。 魔军走远后,我跟孙家正式道别,朝着出口前进。 一路平安。 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旋涡,我和郑青海交换了眼神,同时跳入,迅速淹没在其中。 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的漆黑和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制邪庙前。 总算回到了现实。 郑青海躺在不远处,我俩起初都是头疼欲裂,人间此时依旧是正午,雨林的阳光毒辣到让人泪流满面。 我好不容易揉着眼睛站起来,面前突然窜出一胖子,给我吓了一大跳。 “李哥,我等了你好久,你总算回来了。”李富强笑呵呵地冲我打招呼: “你消失后没多久,我师父就轻松解决了裙子男,麻阴波养的那只黄皮子蛊,也被他破解了。” “黄皮子灵魂解脱出来,跟我师父道了谢,已经去投胎啦。” 我瞧向前方,被鲜血染红的地面,那只叫冷文的阴物,尸骸就躺在庙跟前,它已经被朱天师降下雷劫,活生生打成了一滩尸血,西周的土地冒着焦烟,远处的树木成片折断,雷劫引发的大火刚熄灭不久。 此情此景,让人心生敬畏,冷文可是流窜于人间的阴物,我这点小道行,万万不能与之抗衡,朱天师杀他,却跟捏死只跳蚤般轻松。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我们在修罗道死去活来,折腾了这么久,人间也只过去了十多分钟。 刺鼻的烟味传来,我咳嗽了几声,问李富强:“朱天师人呢?” “家师去看望桑千丝,然后就要回龙虎山了。” 李富强挠着圆滚滚的脑袋:“可惜,家师为了对付郑青海,白白吃了那么多毒菌子,发疯打滚折腾的够呛,他也没料到,郑青海会突然反水。” 我这才搞明白朱飞越吃毒菌子的动机,他对郑的幻术充满忌惮,没把握取胜,所以采用这种以毒攻毒的做法,试图利用菌子中毒后的幻觉,来对抗幻境。 按说郑青海连修罗境都没到,朱天师那么厉害的人,不必这般谨慎,但你要知道,在这个江湖,幻术师非常稀缺,犹如大海捞针,极难遇到,朱天师缺乏和幻术师的斗法经验,谨慎是正常的。 幻境这东西,很多时候和道行无关,谁都有中招的可能。 “另外他也是嘴馋,前些年炼丹养成的习惯,他一直爱吃奇奇怪怪的草本。” 李富强忌惮地看了眼后方的郑青海,显得有些害怕。 我说没事,他已经弃暗投明了。 李富强应了声,神色稍缓,拉动着手中的麻绳:“师父说,你跟麻阴波之间有因果,这个人要你来杀。” 麻阴波被五花大绑地拽了过来,我答应过四姐要亲手弄死他,如今可算如愿了。 这只丑陋如擦屁股纸的老男人,嘴里被李富强塞了臭袜子,他呜呜地叫着,黑洞洞的眼眶流着血泪,怨毒地对向我。 麻阴波被郑青海偷袭过,已经身受重伤,眼球爆出,我把他扛在肩上,走进树林,中间的过程略过,十分钟后我出来,手中多了张完整的人皮。 我把麻阴波的人皮卷好,收进锦绣图里,回头要带到四姐的墓前祭拜。 但不得不说,这老黑苗子够硬的,我剥皮的过程中,他从头到尾没吱一声,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 李富强跟我道别,准备去找朱飞越汇合,我心想朱天师这就走了吗?罗红衣还没被封印呢。 我说出疑惑,胖子没说什么,而是塞给我一封朱天师的亲笔信。 “具体情况信里有写,李哥,我要回去了,你保重。” 和李富强分别后,我看向郑青海,我们返回人间后,身上的伤势全部清空,恢复如初,郑青海那张肿成猪头的脸,也回归了原来的模样。 我问他:“你还能看到修罗道吗?” “看不到了。”他很有礼貌地答道:“托李先生的福,我彻底摆脱了宿命的诅咒,再也不用面对那个世界了。” “这是好事啊,那你咋阴着张脸,一点都不高兴呢?”我好奇道。 郑青海的脸,比阿难海底还阴:“因为罗红衣并不好对付。” “走,我先带你去庙里吸佛光。” 第611章 制邪庙下 从我进入这片雨林到现在,每一天,都在苦难和争斗中度过,没有一刻是空闲的。 从四姐家,到鸡爪村,到瀑布洞府,从被红衣蛊师追杀,进入桑家躲避,到和公输门殊死周旋,从杀三痋主,血洗镇邪庙,收获佛光,绝境反杀老怪物…… 最后再到不老泉,和17年前的修罗道。 我一路腥风血雨地走到这,道行也从小修行人,大修行人,一直走到了修罗境,现在,制邪庙的大门也为我敞开,我距离黄泉境也只差几步台阶了。 可我的灵魂深处,却感到深深的疲惫,回想这一路,前方总是布满了未知的恶意,唯有和卢晓莹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最放松的,我想起我们在瑶池戏水的那一天,我真希望余生都被困在那一天,让那一天周而复始,成为永恒。 郑青海一眼就瞧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道:“你在想你心爱的姑娘。” “你累了,该休息一下了,我们都该休息一下了。” “一个人如果总是面对黑暗,面对扭曲,迟早会疯的。” 我一言不发,盘坐在庙门的台阶上,缓缓闭目。 回忆修罗道的这段经历,我认为它可以被折叠打包,制作成一个全新的幻境。 我目前只会两种幻境,分别是藏尸胎和故事会,前者由于威力过弱,早被我舍弃不用了,而故事会这个幻境太过特殊,竟然与现实产生了重合,老爷子的房间就巴掌大点位置,我都不记得往里扔进去多少脏东西了。 这样下去,即使老爷子不来找我拼命,故事会也会因人满为患而崩塌。 郑青海好奇地问我:“你干嘛呢?” 我闭着眼回道:“打包幻境。” 他猛地一拍自个的圆寸:“对啊!你不提醒,我差点把这茬忘了。” 郑青海也是幻术师,单论幻术造诣,他远在我之上,人家从少年时代就开始环球旅行,拜访世界级的幻术名家,我才学幻术多久? 于是郑青海也开始闭目打坐。 几分钟后,我俩同时睁眼,他揉了揉肿胀的眼泡,问我:“你打包的是哪一段?” 我向他讲述我新开发的这套幻境,我给它取名为【阿难村】,我起名向来简单随意,幻境·阿难村发动后,敌人将进入17年前的修罗道,在那个闹鬼小村子里扮演杜少东的角色。 等待小寡妇上门寻仇。 相当于加强版的藏尸胎,不同的是,敌人面对的是一只地狱境的死物,除非他的道行能高过小寡妇,否则绝无逃生的可能。 郑青海点了点头:“我的幻境名叫【恶井】,敌人将被永远困在那口枯井里,无论他怎么挣扎着想上去,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无法得逞。” “人间一秒,恶井十年,他将绝望,痛苦孤独地死去,在井底,在人间,同时化作一滩白骨。” 我点头:“你这个也不错。” 我和郑青海聊了许多关于幻术的话题,我们都具备自由表达幻境的能力,按理说,我们不该拘泥于传统的幻境框架中,只凭思维带动高维能量,就能起到同等的效果。 比如,我可以让李富强梦回龙虎山,重温小师妹戏水,也可以让灰奶奶看到她最惧怕的大猫。 但渐渐的我发现,自由展开,并不是幻境最佳表达方式。 将亲身经历过的生死危机,通过艺术加工的形式打包,重制,威力会加倍凶猛。 如果说自由展开是开胃小菜,幻境打包就是饕餮盛宴。 如果自由展开是小姑娘的裙子,打包就是里面白花花的腿。 我俩说着话,开始往制邪庙里走。 行走在蜿蜒,崎岖的楼梯中,郑青海连声叹息。 我说郑哥,你还惦记着真实本源,你这点不如我,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来不多琢磨。 郑青海声线有些沙哑:“我不是惦记,我只是感叹。” “有了真实本源,我余生都将被你压制,哪怕以后再怎么努力,再收获各种境遇,我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了。” 我沉默片刻,说:“这也没啥,等处理完罗红衣,咱俩就一拍两散,你以后尽量躲着我就是了。” 郑青海摸着头苦笑:“也只能这样了。” 郑青海没有神性,无法独自开发出幻术,他也没有洞悉诸行无常法印,但寻常幻境同样困不住他,这人破解幻境的方法非常血腥,他通过自残,通过对肉身造成剧烈痛感,来让意识突破幻境封锁,强行回归现实。 刚才在庙外他脱衣服给我看过,他前胸大大小小,有无数处刀伤,触目惊森,此外胳膊腿上也有不少被火烤过的烫伤。 在我眼中,郑青海是一座活动的幻术宝库,这个人掌握至少一百种幻术,除了四部封天,山海蜃楼,和果心居士的讨鬼咒之外,他还有的是压箱底的绝活。 我让他再教我两套,郑青海死活不答应,边下楼,他边回头阴阴地看我:“不可能!教你讨鬼咒,已经够让我后悔了!” “现在想起来,我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耐心开导他:“反正你这辈子都没希望赢我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嘛?” “你一个苹果,我一个苹果,咱俩交换了,还是人手一苹果,你一种思想,我一种思想,交换完,咱俩都有了两个思想,不好吗?” “我可以传你诸行无常,你拿你的全部幻术来和我交换,如何?” 郑青海很干脆地摆手:“我不信佛,佛教理论我可学不进去。” 说话的功夫,我们来到了地下空间,这里的布局和镇妖庙相仿,空间非常宽广,属于典型的西南地下溶洞结构。 互助会将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奢华的地下宫殿,四周挂满了灯光,地面也被整平,人工修建出的台阶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宫殿两侧放置着一排排的帐篷。 我们沿着台阶下行,朝宫殿正中的那座水晶展柜前进,展示柜中,摆放着一颗完整的骷髅头骨,通体散发着琉璃般的七彩光泽。 正是我要寻找的外道头骨。 第612章 双瞳 察觉到有人靠近,从帐篷钻出十余名修行人,这些人有男有女,皆身穿丝制的红衣红裤,道行基本都在修罗境初期,一看就是互助会的护法。 “没事没事。”郑青海轻松随意地冲众护法打着招呼:“我带个朋友来商讨些事情,你们忙你们的。” 此人在互助会地位极高,目前仍是三尸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众护法闻言后看向我,见我是生面孔,也没说什么,各自回帐篷打坐。 趁他们转身,我和郑青海同时发动幻境,我将场面上的一半人扔进了阿难村,另一半被他投入了恶井。 地下宫殿白雾阵阵,当浓雾散去后,再无活物。 我提起用过它山眼,目光透过白雾看向幻境,只见老沙家里,被挤进去七名护法,众人面面相觑,很快有人意识到不对,尖叫道: “糟了!小寡妇要来找咱们寻仇啦!” 在真实本源的影响下,这些人甚至没意识到这里是幻境,他们一进入其中,就完美代入到了各自的角色中——十年前,他们联手杀害了村里的小寡妇,十年前的因,引发了十年后的果。 我不再关注他们,分神去看郑青海的恶井,没有真实本源,井底的人第一时间醒悟过来,挤在一起大叫: “是幻境!我们被郑青海偷袭了!” “这畜生背叛了互助会!背叛了三尸神!” “不必慌乱。”一个年长的护法淡然道,苍老的眸子扫向四周:“幻境,必有对应的破境点,找到破境点,我们就能出去!” 我收回目光,看向郑青海:“他们能出来吗?” “出不来!”郑青海一脸笃定:“这是折磨我半生的噩梦,我花费四十多年都没找到破境点,他们又岂能找的到?” 没有外人打扰,我可以专注吸收头骨中的佛光了,黄泉境,我来了! 郑青海对着水晶展柜隔空一指,展柜砰地崩碎,然后退到一旁为我护法。 我走到头骨跟前,并没有急着去碰触它,而是先从兜里取出朱天师的信,拆开阅读。 将信纸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我渐渐心生古怪。 朱天师在信中,记录了一套名叫“它地狱”的心法。 我仔细阅读这套心法,首先它地狱,是“它人即地狱”的缩写。 它人即地狱,是法国着名哲学家萨特提出的观点,这句话出自萨特的一个剧本《禁闭》,有三个被囚禁起来的鬼魂,等着下地狱,但在等待的过程中,三个鬼魂彼此之间不断欺骗和互相折磨,最后它们忽然意识到,不用等待地狱了,它们已经身在地狱里面了。 显然,这套心法是朱天师临时起念后创作的,他可能实在懒得起名,就胡弄了个名字上去,因为该心法描述的内容,和它地狱并无丝毫联系。 这套心法,能让两个彼此相爱的男女,互相操控,影响对方的身体。 不仅是操控,而是完全接管对方身体的控制权,并掌握对方视野,此心法的恐怖之处在于,即使二人相隔遥远,也能瞬间发动生效。 但前提是,这两人必须同时喜欢对方,否则它地狱将无法启动。 我读到这,心中的古怪愈加浓烈了,好端端的,朱天师为啥突然塞给我这么个玩意?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创作时的精神状态,搞不好当时的他,还处在菌毒发作的幻觉之中。 但我想,有因就有果,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心法,学就学吧,技多不压身。 于是我花费了一些时间,把它地狱学会,悟透,然后看向信纸反面。 反面的字迹要潦草许多,个别字模糊到无法辨认,内容大概讲的是这只外道妖魔的起源: “……我们发现它时,它身受无法挽回的重伤,已经命悬一线了。” “我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降服了它,临死前,它要求我们将它的尸身和本命法器,分成三个部分埋葬,并禁止任何人靠近,只有古代妖狐流派的传人,才有资格继承它的遗志……” “在老挝边境,我们找寻到了合适的埋骨地,陈山火说不用搞的这么麻烦,一把火烧了完事,它又不是人,何必理它?我坚决反对,按照外道的遗愿,我将它的头骨,臂骨和法器分别放置于制邪,镇妖和藏阴三庙中。” “但很遗憾,就在刚才我收到消息,藏阴庙已经被攻破了,外道的本命法器,已然落入了他人手中。” 我读到这,猛地抬起头看向郑青海:“藏阴庙被攻破了?” 郑青海摇头:“我不知道,互助会只关注制邪庙,其余两庙交给黑苗子看守了。” 我啧了声,起初心里挺难受,但很快就豁然了,如今的雨林随着各方势力涌入,已然成了血腥地狱,老天照拂,让势单力薄的我,同时攻占两庙,我已经很知足了。 该是我的,迟早都得是我的,不是我的,又何必强求呢。 我有朱雀炉,有大大小小十余式幻术,有人皮阴灯,还有明王神通,这些就够用了。 信的末尾,除了朱飞越的签名之外,还画了一张人脸,朱飞越是画魂术宗师,那人脸被他画的精美无比,入木三分。 那是个妇女,很面生,三十来岁,谈不上美丑,就一大众脸,短发,显着特征是下巴上有一颗痣。 不用想也知道,这女的就是攻占藏阴庙,抢走外道法器之人。 我把信纸递给郑青海看,他看完也摇头:“不认识。” “但是你仔细看这女的眼睛?不对劲。” 我眯眼瞧去,还真很不对劲,这女的是天生的双瞳,啥意思?就是她每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这种面相的女人,大多会从事三种职业:幻术师,催眠师和乩童。 双瞳能勾魂,又能通灵,咱们看小鬼子的火影,里面这个那个的瞳术,那现实中其实就这一种。 这里提到的乩童,又叫通灵师,是专门跟死物打交道的行当,这个以后再讲。 我把这妇女的脸死死的记住了,狗篮子千万别让我碰上,不然我非把她的双瞳给抠成八筒不可。 收了信,我对朱天师心怀感激,默念了三遍:“福生无量天尊。” 深吸口气,调整好状态,我一把抓起头骨,盘腿打坐,开始吸收头骨里的佛光。 第613章 上身 信中明确讲述了吸收的法门,我按着法门来,左手捧着下巴,右手轻按在天灵盖上,头骨微微晃动,里面爆发出猛烈的佛光,顺着我四肢百骸直涌丹田! 太猛烈了! 十岁那年的夏天,我第一次阅读并念诵观世音菩萨的《大悲咒》,蝴蝶悄然扇动了翅膀,在28岁这年,引发了海啸。 我闭着眼,能清楚看到海啸,全世界的海水在这一刻都被抽干了,聚集在我面前,我抬头瞧去,海啸冲破天际,无边无界,个体在它面前是这般的渺小,无助,如沧海一粟。 轰! 海啸疯狂地冲我压来,将我淹没,这一刻,我整个人都迷失了,意识,灵魂,记忆,统统都不存在了。 这还仅仅是第一道海啸,第二道比它更猛烈,更狂野! 我不知道自己接受了多少道海啸,更未曾想到,头骨中的佛光竟这般恢弘庞大,我的身躯犹如被暴风雨席卷的大西洋中的一道孤舟,被海啸推搡着,不知飘往何处。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我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奇异又美妙的空灵状态,无法自拔。 这时,我耳边突然传来青丘的预警声: “李狐狸!醒醒!” 青丘的声音焦急无比,显然是遇到了某种很可怕的事: “公输门的高手攻占了749局营地,它们是奔着小女狐狸来的!” 我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透出炙热的白光! 郑青海被我这模样吓了一跳,赶忙问道:“李先生?你这是?来心魔了?” 不,这不是心魔,这是来自野狐禅世界的真实预警,我还在冲击黄泉境,中途断开,前功尽弃不说,我还会受到海啸致命的反噬,不死也残。 而且营地距离制邪庙很远,就算我现在赶过去,也是来不及的。 “攻打营地的是谁?”我问青丘,我心中狂怒无比,这帮狗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这个时间点来,卢晓莹要是有个三场两短……我都不敢往下想。 青丘沉声答道:“领头的是四个人,两个戴木头面具,看不到脸,另外两个是公输门排行前两名的高手,还是对兄妹,男的叫公输鹤,女的叫公输美。” “其余门人来了四五十号,不过道行都不高。” 卢晓莹去过野狐禅,和青丘建立了精神联系,青丘能见她所见,营地刚被攻打,青丘就向我发出预警。 此刻,整个营地化作火海,特种兵尸体死的满地都是,四周枪声阵阵,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卢晓莹正全力施展红狐步,在雨林中夺命狂奔,眼镜,美食家和迷彩服紧随其后。 那兄妹二人死命追赶,这期间卢晓莹数次遇险,每次都是青丘现场教她幻术手势,险之又险地化解。 我强压住一口恶气,内心渐渐平静下来,首先,急没用,这时候,朱天师传授的那套心法,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是真的佩服朱天师的手段,人家那跨越因果的眼力件,就够我学一辈子的。 一心二用对我这样的修行人而言,并非难事,我边吸收着头骨中的佛光,边跟郑青海大致说明情况,同时接受来自青丘的讯息。 先不急着用它地狱,尽量让卢晓莹自个应对,这姑娘又学幻术,又钻研墨门流派,战斗力并不如,缺的就是生死磨炼。 再说,有青丘全程指导,卢晓莹想遇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想起当年我跟史细妹斗法,那时的我还没接触修行,愣是在青丘的指导下,把小修行人史细妹斩于马下。 “要我去帮忙吗?”郑青海问我:“你把这女孩的姓名和八字告诉我,我会一套寻人术,十分钟之内,我必追上她。” 我摇头:“不用,你留在我身边。” 想了想,我决定将它山眼传授给郑青海,当它地狱启动,我上身卢晓莹后,郑青海也能共享到我的视野。 这样一来,等于是我俩联手,共同帮助卢晓莹。 我别的不敢说,但这姑娘上辈子一定是积攒了莫大的福报,试问人世间除了她,还有谁能同时享受到两位最顶尖,最专业幻术师的服务呢? 郑青海很快就学会了它山眼,刚对我用出此术,青丘那边就传来了坏消息: “迷彩服死了!公输鹤杀的他!” “不行啦李狐狸,你快上身吧!这兄妹俩可不是一般的凶!她们有专门吸收,存放幻术的法器!” “叫什么来着?” “八仙棺!”我答道。 “对,八仙棺!”青丘语气焦急如焚,卢晓莹是妖狐流派的弟子,青丘把她当自家孩子看待,眼看着孩子被坏人追杀,他这个当家长的哪能不着急? 我说再等等,我这边就快好了。 卢晓莹出的这档子事,并不影响我吸取佛光,海啸一层层地朝我涌来,道行更是一路疯长,我不确定一会上身时,我道行能不能带过去,但我还是打算到了黄泉境再去,这样把握更大。 八重天,九重天…… 嗖地一下,我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我成功突破到了黄泉境,这还没完,黄泉境一重天,二重天…… 大量淤泥般的物质,从我全身毛孔中流出,此刻,我四肢百骸流淌着更高维,更原始精纯的佛光,我皮肤变的金灿灿的,金光照耀整个地下空间,给郑青海看的目瞪口呆。 “快啊!美食家要完蛋啦!”青丘急的抓耳挠腮,要不是被野狐禅囚笼所困,他早跳出来帮卢晓莹了。 我将头骨里的佛光吸的一丝不剩,猛地睁开双眼,道行定格到了黄泉境五重天。 我口中开始念咒,念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直不承认对卢晓莹的爱慕,但这是事实,这件事在不老泉早就验证过,无需解释。 骂我粗俗好色,骂我贪得无厌,随便骂,我是有血有肉的爷们,我无法回避真实的内心。 那么问题是,她心里是否也有我呢?双方都喜爱对方,是它地狱启动的前提。 咒音启动的瞬间,我眼前顿时一闪,下一秒,自个就出现在了浓密的雨林中,意识占据了卢晓莹的身体。 我边发足狂奔,边低头注视自己的身体,性别的突然转变,让我很不适应。 我回头瞧去,先是看到了美食家,这个满脸青春痘的姑娘,此刻累到精疲力尽,嘴里不停往外吐着血: “晓莹,救我……我被打的好疼!” 第614章 五十死士 青春痘的后背变成了刺猬,被扎了密密麻麻的木钉,每根木钉都有筷子长短,这种长度,即使三分之一入体,也是致命的。 青春痘背上的木钉至少被扎进去一半,有的连根扎入,青春痘受伤太重,越跑越慢,怕是不行了。 眼镜跑过来扶她,一根木钉夹杂着怪音,如炮弹般打过来,眼镜险之又险地侧头躲开,木钉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我停下脚步,放弃了逃跑。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我散出去一波气场,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将我们水泄不通地困死了。 包围圈至少由五十名修行人构成,这些人的道行并没有多高,多是些大修行人,但其中隐藏着两股非常恐怖的气场。 这两股气场,应该就是公输鹤跟公输美兄妹了,两人作为木匠流派排名一二的顶级高手,实力远在我之上。 我粗略估算,这两人即使没到地狱境,也至少是黄泉境大圆满。 另外别忘了,还有两个戴木头面具的阴森玩意,隐藏在暗处,这两人的气场我完全感知不到,从青丘提供的信息来看,两人的实力并不弱于公输兄妹,甚至可能更高。 青春痘趴在地上大口呕血,眼镜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彻底疯了,端起冲锋枪,朝着四周乱扫: “死!妖魔鬼怪!都给我死啊!” 枪声震耳欲聋,响彻天空,惊起大量鸟类。 但吊诡的是,包围我们的这帮人,并没有后退,更没有做出躲闪或者匍匐等规避动作,他们耐心静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迎着子弹,整齐地迈出一大步,将包围圈缩小了一米。 能看出,公输门这回是把家底都掏空了,说什么也要弄死卢晓莹,倾巢出动不说,派出来的还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五十名修行人堪称死士,他们训练有素,行动高度统一,眼镜打空了两个弹夹,扫死了至少六个人,但很快就有六人补充进来,包围圈始终维持着五十人的规模。 这么看,公输门的规模似乎并不在互助会之下,甚至底蕴比互助会还要深厚,谁能想到呢,一个民间木匠流派,竟然能发展到这般程度。 我深吸口气,稍稍整理了下凌乱的长发,我不光是意识来了,道行也跟着来了,现在的卢晓莹,是黄泉境五重天的卢晓莹。 而卢晓莹的“本我”,则被暂时隐藏了起来,她对此感到十分错愕,悄声问我: “师父?你?你怎么附到我身上了?” 我回道:“这是朱天师发明的心法,名叫它地狱,这个场面你处理不了,交给我好了。” “你也别闲着,好好看,好好学,能学到多少是多少!” 卢晓莹嗯了声:“小心!公输门人人携带暗器,这种暗器能发射木钉,木箭和木头小人,威力十分恐怖。” “迷彩服就是死在这些暗器之下的。” 按理说我都黄泉境了,就别说子弹了,一发炮弹炸过来,都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还怕它几根破木钉?而且749局的这几人,肉身也都强悍到可以防弹了,这种程度的暗器,是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的。 想到这,我瞅了眼青春痘刺猬般的后背,这些木钉并非寻常暗器,每一根都透着森森血光,明明是木头纹理,却反射着怪异的金属光泽。 又是该死的高维展开! 我径直站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血的气味,四周雅雀无声,五十人,五十把暗器直对着我,只等着他们的主子下令,要把我当场打成马蜂窝。 但主子却迟迟不下令,五十人按兵不动地隐藏在灌木中,连呼吸都静止了。 于是气氛在诡异和死寂中,反复拉扯着。 这里面有个烦人的点——此地的灌木格外茂密,植物的枝叶密成了墙,五十人潜藏于灌木中,无一人现身。 幻术讲究眼看,起念,咒音配合手势发动,首先看见具体的人,才是幻术启动的前提。 那么留给我的选择只剩下两个,要么用烟潮,要么用火焰轮止,我必须确保一式之内诛杀五十人,不然暗器打过来,我一粗老爷们不怕见血,卢晓莹可不行。 姑娘身上若是留下疤,我第一个不答应。 而且眼睛怎么办?青春痘眼看活不成了,特异功能小队全体葬身于此,是我不愿看到的。 (到这时我还没意识到,我并没有携带朱雀炉。) “师父……”卢晓莹颤声呼唤我:“用哭悲吗?要不用降魔咒硬扛吧!” 这么小的包围圈,这般密集的投射物,哭悲已无用武之地,我不确定降魔咒能否防得住暗器,我心里也在犯难,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怕什么,有郑哥在呢,郑哥说了,你今个身上若是落下半点伤,郑哥就把自个篮子摘了,把脑袋割下来祭天!” 压力瞬间来到了郑青海这边,给他吓的脸色惨白,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今天卢晓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势必会迁怒于他。 在这个生死攸关之际,郑青海哪还敢藏着掖着?一发狠,当场掏出了压箱底的大招: “我有一套幻术,现在用最合适!” 第615章 破军 郑青海声线阴沉道:“此幻术名叫破军,是我在十七年前,于崆峒山以西的落魂洞里发现的。” 破军的原理非常玄妙有趣,它能将飞行物转化成和风细雨,即使在战场上以一敌千军,面对密集的箭矢也能毫发无伤。 故名为破军。 “你可别哔哔了,快教手势!”我不耐烦道。 郑青海刚准备教我手势,树丛里就传来一道阴损的女声: “射死这小贱人!” 五十名死士同时发动暗器,漫山遍野的木钉,雨点子般朝我射来,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启动红狐步,但奇怪的是,时间放缓居然无效了? 诸位知道,我从不老泉归来后,有了神性,神性允许我自创幻术,我知道了破军的效果,自然就能反推出它的手势和咒音。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的那个刹那,我本能地启动神性,双手急速比划,恐怖的高维能量顺着我指尖涌出,以我为圆心,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场”,这个场将我们三人包裹其中,所有射入场中的锋利木钉,全部变换成了……鲜花。 芍药,百合,栀子,蒲公英……千万枝鲜花,柔软无力地拍打在我们身上,香的人想打喷嚏。 暗器不断发出机关撞击声,填充弹药声,木钉,木箭,木头小人……各种细密致命的飞行物四面八方射来,不管射来的是什么,统统被破军场缓速,变成了花朵! 树丛里发出阵阵哗然,五十多人目睹了着不可思议的一幕,无不震惊,但最震惊的莫过于郑青海: “神性,居然这般恐怖!你现编出的破军,比我的原版要厉害十倍!” 我心生暴戾杀念,不等破军收手,我本能地摸向裤子口袋,谁知却摸了个空,一发狠,我临时变招,手心放在嘴巴跟前,轻轻一吹。 吹来了漫天风雪。 不,是冰雹。 在到达黄泉境后,我的一切术,都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在真实本源的加持下,火焰轮止竟然以下冰雹的方式,从空中急速落下。 原本深蓝色的晴空,顷刻间乌云密布,冰雹夹杂着猛烈的寒风,落地后炸出的白光犹如夜空坠落的群星,刺的人睁不开眼。 当白光消失后,整个包围圈,五十名死士无一存活,全部命丧黄泉。 卢晓莹惊的人都傻了,小嘴张的老大:“火焰轮止?还能这样玩?” 我低头看向脚下的鲜花,随手捡起一朵,用鼻尖轻嗅。 方圆百米的树丛,灌木统统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大片大片的植物急速枯萎,露出了后方死士血肉模糊的尸身。 远处传来掌声:“好,很好,我以为你只学了点墨家的糟粕,没想到,你还懂幻术?” 一名女子脚踏冰霜,朝着我缓缓走来,而在我后方的一颗大树里,钻出了一名男子。 男女皆身穿白绸长袍,头戴木制华冠,女子二十来岁,长发飘飘,青春貌美,腰肢细如柳蛇,眸子里透出深深的无情冷漠。 那男的也就三十出头,长相普通寻常,微胖,这人好像是个瞎子,眼眶里装着木制的眼珠,看起来分外诡谲。 而且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一个活人,是怎么从树里钻出来的? 不用说,这对男女正是公输兄妹,公输美是黄泉境大圆满,而公输鹤已经到达了地狱境。 两人身上,各自披着一件怪异的披风,披风薄如蝉翼,淡黄色,半透明,其内涌动着类似血管的纹路,散发出淡淡的尸臭。 “小心!”眼镜扶着奄奄一息的青春痘,向我发来密语警告:“她们的披风能吸收特异功能,我的禁言术和美食家的幻境都能被吸走!” 我淡淡扫了眼二人身上的披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叫苦,这般逆天的秘宝,我怎么就没搞一个来呢? 兄妹俩站在我左右两侧,与我间隔二十来米,公输美冷冷打量着我:“小贱人,就因为你从中挑拨,害的我们公输门,跟黑苗子恶战了那么多场。” 公输鹤补充道:“西双版纳的苗疆,已经被我们屠杀殆尽了。” 公输美越说越来气:“拜你所赐,连互助会都开始寻我们的麻烦了!” 公输鹤继续补充:“我们在你身上,折损了太多高手。” 公输美掰着指头数:“湘西双鬼,悲从喜,十三尺,血锥,连老怪物都搭进去了!” 公输鹤收紧披风:“她们都是门派花费无数时间,金钱和心血培养出来的。” 公输美往地上狠狠啐着:“却被你这小贱人给毁了。” 这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细数我的罪责,她们不是今天才来的,她们早就来了,我去不老泉的那段时间,公输门大军过境,将苗疆大小寨子夷为平地,割下的黑苗脑袋,能修好几个保龄球场。 处理完黑苗,她们又将目标锁定到了749营地。 关于鲁班和墨门之间的历史恩怨,这里就不再复述了,我是真被公输门搞烦了,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都是这帮阴森臭木匠,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反倒送上门了,刚好,今个就把公输二字,从人间除名。 公输美是黄泉境圆满,我作为幻术师,自然不会把同境界的人放在眼里。 倒是这个公输鹤,地狱境,不太好对付,我记得青丘曾说,越往后修,跨境击杀就越难实现,比如黄泉境和地狱境之间,差了整整一个珠穆朗玛峰,而地狱境和天神通之间,差的更是一片汪洋大海。 第616章 青囊尸衣 而且最特么让我难受的是,兄妹俩身上的披风,原理和老怪物的八仙棺类似,却比八仙棺要霸道的多。 其中散发出的高维能量,让我感到窒息。 试试水有多深! “两个臭木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我冲兄妹冷笑道:“看看你们身后是谁!” 趁着兄妹回头的功夫,我突然发难,左手对着公输鹤打出阿难村,右手冲公输美打出故事会。 我双手快速变幻手势,一术未停,一术又起,数秒之内,连续冲二人打出阴畜生,四部封天,血歌,烟山和绞舌。 统统不好使。 我指尖散出的高维能量,被披风一股脑地吸收一空,犹如石沉大海,画面都不曾有就结束了。 甚至连对自己释放的银狐指诀,都用不出来。 因果律没有去试,但应该也一样用不成。 “嘻嘻。” 公输美回过头来,爱惜地拍打着肩上的披风,冲我阴阴地笑着:“你可知这是什么?” “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臭丫头,自然是不知道的,我告诉你吧,这是我们的本命法器,名叫青囊尸衣!” “青囊尸衣,是鲁班老祖传承下来的精神图腾,是厌胜术的精粹,堪称人间瑰宝!” 公输鹤沙哑地补充道:“青囊尸衣能无限制地吸收一切形式的术,而且永不损毁。” 我说我不信,你脱下来试试? 公输鹤也不上当,缓缓摇头。 你不脱?你爹帮你脱! 我朝着公输鹤踏出一步,他以为我要攻击他,连忙摆出防御的姿态,谁知我声东击西,红狐步一启动,身体顿时化作一团红影,瞬移地出现在公输美面前。 “尸衣?我看是大棚塑料布!” 我伸手去扒她披风,公输美冷哼一声,侧身躲开,反手朝我脖子抓去,我右掌透出洁白佛光,在脖子前一挡,双掌碰触的瞬间,爆发出恐怖的音波,公输美后退数步,面露惊恐之色。 我心中一喜,青囊尸衣虽霸道,却奈何不了火焰轮止。 看到妹妹吃瘪,公输鹤闪了过来,我恶战兄妹二人,起初还从容不迫,但很快就感到了压力。 压力来自公输鹤,不愧是地狱境的大能,和陈山火一个级别,这人出招迟缓呆滞,双臂犹如两只笨重船桨,爆发出的能量却可怖至极——他朝我大比兜子挥来,巴掌未至,威压先到,我全身骨骼都被压的吱吱作响,竟无法做出闪避动作,只得被逼着和他对掌。 三掌对完,我连吐三口黑血,公输鹤的“木化”能力,比血锥强大百倍,为了阻止身体木化,我不得不将降魔咒运转到极致,这耗费了我大量的气场。 只一分钟不到,这场殊死的近战肉搏,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我尽量回避公输鹤,主攻公输美,眼瞅着我快速逼近,这贱货右手捏出剑绝,朝我太阳穴扎去,左手成鹰爪,朝我饱满的胸脯抓来。 我不管不顾,等她快碰触到我太阳穴时,我突然踮高脚尖,拉伸高度后,张嘴就咬住了她手指。 当公输美左手抓过来时,我微微含胸,将锦绣图挡在胸前。 我怪招频出,公输美防不胜防,当场中招,她的右手食指被我硬生生咬断,左手连根探入锦绣图,拽出来一只不锈钢野炊锅。 丢掉锅,公输美疼的嚎啕大哭:“哥!她咬断了我指头,疼死我啦!” 公输鹤怒吼一声,朝我后背抓来,我一不回头,二不躲闪,左腿猛地往后一勾! 卢晓莹小腿本就修长,这一勾过去,公输鹤若是不阻挡,命根子要当场报废,他不得不临时收招,双手抓向我脚后跟。 还真给他抓到了,可他还没来得及用劲,我猛地转过身,朝着他狠狠一吐! 断指从口中吐出,炮弹般打过去,当场将瘪犊子嘴唇打开了一道口子,门牙都崩出两颗来。 趁着公输鹤口喷鲜血,哇哇乱叫时,我抽出脚后跟,狠狠飞起一脚,脚背猛砸在他颧骨上,将他踢倒在地。 不得不说,卢晓莹不光腿长,韧带拉伸的也极好,能轻易做出一字马的她,抬腿踢人那叫个轻松愉快啊,我本体做不出来的高难度动作,人家做的行云流水。 但弊端也很明显,身体的柔韧度和灵敏上去了,力量就要大打折扣,同样一脚换我来踢,能把公输鹤脑袋踢爆,卢晓莹却连他颧骨都没踢碎。 而且兄妹俩的身法非常诡异,公输鹤身体刚接触地面,就立刻直挺挺地站起,双手前后交替,朝我一指指点来。 公输美强忍着剧痛,从怀里抽出一把木尺,泼妇般尖叫着夹击而来。 女人的攻击很好躲避,关键是这男的太可怕,我和他对了三指,每次指尖碰触,都爆发出猛烈的白光,火星子喷的像电焊似的。 每对一指,我就后退一步,三指对完,我指甲都被炸碎了,指尖血流如注。 我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暗暗怒吼:“郑青海!” “我在。” 耳边传来郑青海阴沉之声:“我一直在观察你们斗法,你招数鬼怪难料,实战经验在兄妹之上,但综合实力你落下风,再这么斗下去,你怕是要遭殃。” 我叫苦不已:“你这不废话吗,说点我不知道的!” 公输美不给我喘息之机,挥动木尺朝我脖子打来,我伸手抢夺木尺,谁知这木尺诡异阴邪,也不知是何物打造,我刚摸到它,虎口就传来巨疼,手腕差点折断。 这兄妹俩也是虎,公输门那么多术,随便来一套就够我受的,她俩却非要搁这陪我猜拳。 边应对着二人的抢攻,我边听着郑青海的密语: “问题出在青囊尸衣,此物逆天到无解,脱又不好脱,可以说没了青囊尸衣,她俩的死期也就到了。” “我早年在马来西亚,曾学习到一套能逆反因果的术,它能将一件物品的功效,完全调反!” 第617章 太阴黄泉 郑青海说,他认识马来那边的一位非常有名的红衣阿赞(法师),当地年轻人流行购买“骨灰牌”,过来旅游的国人也买,这玩意其实和养小鬼差不多,将一块阴牌里灌入横死者骨灰,如果供养得当,能够在短时间内发财暴富。 但出事的也比比皆是,谁出事了,就拿着骨灰牌找这位阿赞,这时阿赞会用这个反因果术,将至阴至邪的骨灰牌,变成温润至阳的佛牌。 那么,如果能作用在青囊尸衣上,原本弱化,吸收一切术的尸衣,将会倒反过来,成为一切术的放大器。 理论上。 此术名叫太阴黄泉,它既不属于幻术,也不属于任何术的一种,太阴黄泉本是南洋道教的一段密经,专门用来给沾染邪祟的物件驱邪,这玩意好不好使,谁也不知道,眼下形势危机,我被逼到死亡绝境,只能临时拿来当救命稻草了。 郑青海传授密经的功夫,我被兄妹逼的披头散发,连续口吐鲜血,在高强度的血腥缠斗中,我肋骨中了公输鹤一掌,多亏仗着降魔咒强悍的防护,才不至于骨折。 我强忍着巨疼,右手对着空气狠狠一捏,捏出一把金灿灿的火焰刀,朝着公输美头皮横削,公输美神色大骇,丢掉木尺低头躲闪。 我早料到她会躲,我左手就等在那呢,公输美一低头,我手指如刀,径直插入她一只眼窝里。 公输鹤怒吼着:“你敢伤我妹妹?”想上前阻止,被我甩出一大捧佛光,硬生生逼退。 我直接抠出公输美一只眼珠,脏娘们哇地惨叫一声,疼的坐倒在地,几欲昏死,捂着空洞的眼窝哭如杀猪: “哥,这贱人毁了我招子,快用鲸吞杀了他!” 我一听鲸吞二字,立刻感觉到不祥,赶忙念出新学的太阴黄泉,刚念完,也不知来没来效果,我就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颤抖,由不得我做出反应,就看漆黑色的巨物破土而出,将我整个人一口吞下。 那大概是一只木制的鲸鱼,光是它的嘴就有汽车大小,一并被吞下去的,还有青春痘。 四周一片漆黑,四周涌来浓烈的海洋腥臭味,等我恢复意识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吸入了木鲸巨大的胃里。 青春痘本就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了,给鲸鱼的胃酸这么一泡,当场窒息毙命。 我半截身子泡在酸液里,有降魔咒护身,酸液一时也伤不到我。 四下一片血红,身处险境的我,也不得不感叹造物的伟大,你说鲁班他就一木匠,咋就能造出这般精巧逼真的物件呢? 青丘摇头:“鲁班是战国人,那个时代的人,连海长啥样都没见过,更别提鲸鱼了。” “厌胜术也是随着时代在发展,经过一辈辈木艺大师的改造创新,才有了今天的高度。” 我伸手抚摸鲸鱼的胃壁,连胃壁都是木头做的,两侧的胃壁朝着我急速收缩着,试图将我挤压致死。 我双手前伸,抱圆,捧出两个水缸那么粗的洁白光团,抱在怀里狠狠用力。 爆! 在我到达黄泉境后,佛光变得更加精纯和原始,火焰轮止的威力也被拉伸到一个恐怖的高度,这一刻宛如超新星碰撞到黑洞,连宇宙都白寂了! 木鲸无法承受爆炸,彻底碎裂开来。 木渣子满天乱飞,公输鹤正搁外边等我,在我双脚落地的瞬间,他面露杀机,手中抓持着一块拳头大小的老虎木雕,往地上狠狠一摔! 一只火车头那么大的黑色木虎,朝我恶狠狠扑来。 虎未至,怪风先到,刮的我皮肤生疼。 我这次有了准备,毫不犹豫地使出破军,木虎碰触到能量场后,变成了一朵金色的芍药,轻飘飘打在我脸上。 破军是幻术,破军能使用,说明青囊尸衣已被太阴黄泉瓦解! 冷笑一声,我对着公输鹤打出一记阿难村,当场将狗篮子原地送走。 太阴黄泉,彻底反转了青囊尸衣的功效,它不但没能吸收掉幻境,反而大大增强了幻境的杀伤。 地面上涌出白雾,公输鹤进阿难村不到十秒,尸体就被抬了出来,这位地狱境的大能,惨死于小寡妇之手,毛孔里生长出密密麻麻的女人头发,他的遗容痛苦而扭曲,他的尸身被横切为二,上半截出来了,下半截被永远留在了阿难村。 “鹤哥哥?我的鹤哥哥啊!”目睹兄长的惨死,公输美精神彻底崩溃,痛苦地捂面哀嚎起来。 公输美道行跟我平等,又被我摘了颗眼球,此刻早就吓破了胆,哪还有反抗之力。 眼瞅着我朝她步步逼近,脏娘们坐在地上疯狂猪叫:“青龙使,白虎使!快来救驾啊!” 远处的树梢传来异响,我抬头瞧去,只见两名戴面具的老头,像猿猴似的在高高的树稍上连续跳动,正不顾一切地疯狂逃窜,我发现他们时,两人已经在百米开外了。 其中一名老头还冲我喊了句: “无意冒犯,打扰了!” 第618章 人间再无公输门 另一老头也扯着嗓子大喊:“我宣布,公输门立即解散!剩余木匠统统滚回老家种地,不服此令者,当场诛杀!” 喊声响彻天际。 这俩老头的道行和公输鹤相仿,都是地狱境初期,他俩没有青囊尸衣护身,就算参战也会被我幻术秒杀。 两人聪明而谨慎,一直躲在树梢上观战,如果形势对我不利,他们才会下来帮忙,可是当看到我用太阴黄泉破了尸衣,一招杀死公输鹤,两人吓破了胆,什么门派,什么团结?去特么的,逃命要紧。 跑掉一些不相干的猫狗也就罢了,这种程度的大能,我还能让你跑了? 冷眼注视二老逃窜的背影,我用银狐强化火焰轮止,朝着他们甩去两支佛光长矛,长矛脱手后,诡异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两人身后,径直扎透了他们后心。 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从几十米的高空坠地,当场断绝了生息。 四周的树丛里,传来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剩余的小木匠们看到此景,哪还敢停留?纷纷掉头逃窜。 只怕爹娘少生两条腿。 我回到公输美跟前,蹲下来问她:“姐,公输门再没人了吧?” “没了……”妇女吓的裤裆都湿了,快往后爬边冲我求饶:“好妹妹,我错了……我刚才是故意试探你……你留我条命,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我有上古密药两枚,服下可增加至少五十年阳寿!可永葆青春不老!” 我死死撕住妇女头发,往上拽,抓出一把火焰刀,手起刀落,削下了她的脑袋。 血喷的我满脸都是。 至此,人间再无公输门。 将妇女脑袋一脚踢开,我用勾魂索勾走她的魂儿,再取出块干净毛巾,擦干脸上的血迹,这才想起自己有几片手指甲,在和公输鹤斗法时崩碎了,战斗时爆发出的肾上腺素,此刻再也无法抑制指尖的巨疼。 我疼的直皱眉,更多的是心疼,附身卢晓莹后,我视她如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始终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任何动作都进行的无比小心。 哪怕她身上被敌人留下一丝疤痕,对我而言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江湖就是这样,江湖是血做的,修行人的死法无非四种:死于心魔,死于劫难,死于同行,死于鬼物。 这种级别的斗法,不受伤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这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最好结局了。 卢晓莹洞穿了我的心思,甜甜地冲我笑着:“你为我心疼的样子,真是可爱到不行。” 我调动出一部分佛光,聚拢在指尖,血很快止住了,伤口也结了疤,新指甲还要再等段时间才能长出来。 处理完伤口后,我脑子也不知是秀逗了还是咋了,干了件非常蠢的事。 我低下头,顺带着瞧了眼自己高高鼓起的胸部,就本能地用双手往上托了托。 “师父,你想死?” 卢晓莹花朵般的笑容僵在脸上,羞恼到要爆炸。 然后这时,我又做出了第二件秀逗的事,为了化解尴尬,我随口来了句:“这玩意确实不方便,奔跑起来上窜下跳,晃的人心慌。” 我说的是实话,刚才斗法时,公输鹤一个劲地盯着我胸看,弄的我又气又无奈。 卢晓莹已经要到爆炸的边缘了,冲我一个劲冷笑:“然后呢?还有哪里不方便?” “还有就是你这热裤太紧,卡的裆难受,我真想拽下拉链一把脱掉!”我直率地脱口而出,很快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脸一阵发烫。 卢晓莹沉默片刻,语气中加入了浓烈的杀机:“呵,你别光说,你倒是脱啊?” “你敢吗?” 青丘看不下去,叹着气劝卢晓莹道:“他这人是这样的,脑子经常被门夹,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毕竟他住过一段时间的精神病院。” 卢晓莹闻言,怒气消了不少,冲我放狠话道:“李丑你等着,见面了我再揍你。” 我尴尬地擦了把脸,看向不远处青春痘的尸体,不由叹了口气,青春痘的死亡时间过久,已经不能用因果律复活了。 她的魂儿出现在尸身旁,委屈又难过地看着我。 我这人是这样,你有资格当我队友,哪怕只当一分钟,我都给你负责到底,于是我招呼青春痘过来,搂着她安抚了几句,用阴灯召来陈山火的助理,让她安排青春痘去投胎。 青囊尸衣被太阴黄泉永久改写,如今,此物成了术的放大镜,我将兄妹身上的尸衣脱下,卷好收进锦绣图,说不定以后用的上。 怕我再做出奇怪举动,卢晓莹羞耻地催促我:“你还要占我身子多久啊?可以走了吧。” 我应了声,收了它地狱后,我意识回归到制邪庙下的本体,站起身,吐出一口浊气。 还是当爷们舒服。 我活动着酸疼的身体,回想刚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和公输门的斗法并不能给我带来任何精神上的喜悦,即使地狱境的公输鹤,在我跟前也不怎么耐掐,要是没有青囊尸衣,他不可能坚持那么久。 黄泉境和地狱境差了一座珠穆朗玛,但要知道,幻术师的特殊性,可以轻易补平这个差距。 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来自郑青海,公输兄妹到死也不会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卢晓莹身后,竟站着两位幻术大师。 郑青海睁开眼,脸色十分难看,沙哑着嗓子道:“李先生,你又从我这骗走了两式大术。” 第619章 一缕思想 “破军,是幻术表达形式的巅峰,至少在人间,你找不得比它更厉害的幻术了。” “太阴黄泉,更是破除一切秘宝法器的无上密经,是我内心最大的秘密,也是我的最后杀手锏。” “加上之前的讨鬼咒,一共三式,这应该足够赎回我一耳一目了吧?” 他说的对,是够了,但我并没有回答他,我要让郑青海知道,他的小命拿捏在我手里,他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另外,别看他连阿修罗都不是,我说这人是一座行走的幻术宝库,还真没说错,郑青海身上藏了太多秘密,我想一点点全给他挖出来。 见我直勾勾盯着他瞅,郑青海有些发毛:“你干嘛?” 我突然问他:“你是修啥气场的?” 郑青海犹豫片刻后,答道:“我修的是暗气。” 气场分明暗,像我们熟知的阴气阳气,杀气,死气,尸气,佛光,山河气,包括道家的天地灵气等等,都属于明气。 暗气与外界无关,暗气多指个人的思想和行为,比如静,禅,瑜伽,比如苦行,你去青海,藏区那边旅游,你看公路上有那种每走两步,就俯身跪拜的人,这就属于苦行的一种,是通过对肉身的鞭笞来净化灵魂。 我又问他:“你修哪种暗气?” 郑青海的回答让我惊讶:“我修枯荣法相。” 枯荣是一种深刻的哲学思想,每一年,郑青海的容貌都会发生一次改变,在丑和美这两个极端中反复切换,但枯荣并不仅仅代表皮囊,还反应出命运和内心。 通过枯荣变化,来感悟命运无常。 此时的郑青海正处于枯相之下,这一年的他,不但外表丑陋,命运也非常多艰,内心黯淡无光,对一切事物都不抱有希望。 他的处境和断离舍类似,区别是,断离舍一生只需经历一次。 郑青海闭目冥想片刻,身体里发出炒豆的爆音,逃离修罗道之后,他终于不用再刻意压制,一口气将修为冲至修罗境后期。 睁开眼,他吐出口浊气,对我道:“我刚才接收到了罗红衣的讯息,他告诉我,他的尸身三天后将运抵此地。” “我们该制定一个封印他的计划。” 我看向展柜里失去光泽的头骨,久久不语。 “你在想什么?”郑青海好奇地问。 我说:“我没有足够的动机做这件事,罗红衣和我无冤无仇,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他死活与否,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就算人间毁灭于贪欲,对我也没有丝毫影响。” “以前我总觉得,啊!人间要完蛋了!我应该做点什么,但最近几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干嘛要在乎世人的生死呢?” 我话音刚落,远处的黑暗中,就突然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 “你说的对。” 我转身瞧去,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身穿民国洋服的中年男人,这人手中握着一块纯银怀表,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皮鞋锃亮,长相帅气,五官亲切和蔼,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 罗红衣? 我死命揉着眼睛,一度怀疑自己进入了幻境。 郑青海更是当场炸了毛,骇然到无以复加,颤声指向罗红衣:“不对!你不是真的罗红衣,你明明还没醒!” 罗红衣微笑地看向郑青海:“我是还没醒,我的阴身依旧安放在那具新尸身中,你们目前看到的,只是我的一缕思想。” “小郑,我知道你背叛了我,但是我并不怪你。”罗红衣走到郑青海面前,目光温柔似水,又带着阵阵惋惜: “这些年,你受了很大的苦,你的另一半被困在修罗道,我却迟迟不能前来营救,该你怪我才对。” 我这一生,和各种坏,恶,脏的东西打交道,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反派,能表现出罗红衣这样的姿态,他的人,他所展露出的涵养和品质,根本就不像坏人。 当然,这更可能是罗红衣刻意展现出的虚假姿态,眼前的他,毕竟只是一缕思想,他本人可能是另一幅嘴脸。 拍了拍郑青海的肩膀,罗红衣又看向我:“李先生,我神往你已久,今日,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说话很有磁性,语速不缓不急,你说他是人间恶相,我看他更像是某个电影明星。 我没吭声,对他保持着深深的戒备。 罗红衣整了整领结,说:“你的观点我很赞同,你只是个凡人,不是电影里的救世英雄,你完全不用去在意世人的结局。” “像贪欲这样的底层情绪,对你这样顶尖的修行人来说,完全可以无视,毕竟就连不老泉的白骨观,也无法撼动你分毫。” 我头皮微微一跳:“你怎么知道我去过不老泉?” “郑青海告诉你的?” 郑青海连忙摇头:“不,不是我!” 罗红衣微笑道:“我是人间七大恶相之首,我想观看一个人的命运轨迹,我直接去时间长河看就是了,何必问他人?” 我好奇地问他:“所以当你醒来后,人间具体会发生什么?” 罗红衣并不回避我的提问,回答的很干脆:“刚开始,人和人之间的戾气会越来越大,连环命案,恶性治安案件频发,贫富差距无限加大,不公变得更加巨大,并且不可避免的急速膨胀。” “人们开始彼此厌恶,憎恨,变的更加暴力,阴森和嗜血,接下来,人性会进一步扭曲,如果李先生熟读历史,会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每朝每代都发生过漫长,且惨烈的食人景象。” “这次也不例外。” 他开始跟我谈条件了: “我一定会在人间给李先生留下一片净土,贪欲将避开你的家人和朋友,你将来若是无法适应修罗道的血腥,可以随时返回人间生活。” 第620章 馈礼 我心生错愕,一脸戒备地看向他:“你还知道我要去修罗道?” 罗红衣眨着眼:“我在时间长河里看到了你的前半生,你所经历的一切苦难,恐惧,痛苦和欢愉,全被我所见证。” 罗红衣的出现,让郑青海感到分外的惶恐和愤怒,他拉着我缓缓后退,他曾是罗身边最信任之人,现在,他居然警告我要远离罗。 “李先生,你不能相信他,他是人间恶相!他的形态,是根据你的内心所变化出的。” 郑青海越说越激动,狂怒地指着罗红衣痛斥:“我的一生都被他害了!当初我在彼岸投胎时,这畜生袭击了我,将我的魂一分为二,又从时间长河中截取出17年前的修罗道片段,将我的一半魂魄囚禁其中!” “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困在那该死的,恶臭的枯井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时每刻与那些恶心的诡异作伴,一次次死在它们手中,一次次复活……” “我的前半生,经历的是无间地狱!” 他气的额头青筋乱冒,嘴里唾沫横飞,激动到语无伦次,颤抖地指着罗红衣:“是你!是你毁了我!你让我活的像个精神病人,一半在现实,一半在修罗……你这猪狗不如的垃圾,我到死也不能原谅你!” 郑青海骂着骂着,突然猛扑上去,朝着罗红衣脸上挥出一拳,这一拳汇集了他的全部力气,威力惊人。 罗红衣不躲不闪,当场被他打倒在地,罗被揍惨了,一侧颧骨被打碎,深深凹陷下去,很快又高高肿起。 他沉默地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他并没有动怒,面对郑青海歇斯底里的谩骂和重拳,罗红衣表现的很平静,他似乎一贯如此,总是表现的温文尔雅,气质脱俗。 我这人没什么文化,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了一个相对贴切,却很老土的词汇——绅士,对,罗红衣像个绅士。 他看待郑青海的眼神,是这般的温婉,他的眸子好似星辰大海,能包容万物,等等?我干嘛要用这些形容好人的句子来形容他?他明明是坏人,是反派中的反派!他的苏醒将带来人间的毁灭! “是的,青海,我是对你做过这些。”出乎我们的预料,罗红衣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责: “但是你现在回想这一切,你真的认为我是在害你吗?正是那半个修罗道,激发了你的愤怒和血性,迫使你对命运做出猛烈的反抗!” “正是那半个修罗道,迫使你环游世界,拜访那些隐世的幻术名家,不惜一切代价,从他们手中学来幻术,这些术,已然将你推至人间幻术巅峰!就连古代妖狐流派的李三坡,也不及你!” “正是那半个修罗道,造就了你永不屈服,不向命运低头的性格。” “正是那半个修罗道,迫使你修行枯荣法相,这种隐晦高深的气场,完全不依靠外物,它只来自你的真实内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修行枯荣法相之人,每一步都如临深渊,没有人能把它修至你这样的高度,他们都被法相反噬,凄惨的死去,你没有,你活到了现在,你证明了自己的不凡。” “枯荣,代表了你的两面性,也代表你隐忍的前半生,可以说完美契合了你。” 话说完,罗红衣冲郑青海伸手,平和又欣喜地注视他:“青海,看到今天的你脱胎换骨,我由衷地替你感到高兴,在李三坡的帮助下,你已经彻底脱离了修罗道,接下来你的人生,将光芒万丈!” “我深信,有枯荣法相的加持,有你具备的幻术知识,终有一日,你将登顶幻术巅峰,让六道所仰望!” 郑青海呆若木鸡,是罗红衣害了他,不假,可也正是17年前的修罗道,成就了他,罗红衣说的话句句在理,皆是真实之音,郑青海竟做不出任何反驳。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疯了!”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撕扯着头发,放声大哭。 罗红衣把郑青海说哭后,又看向我:“至于你,李三坡,我对你的未来也给一个预言:你将来,会达到比青海更恐怖,更未知的高度,到那时,别说区区七大恶相了,就连六道本身,都将在你面前颤抖!” “编的真华丽。”我冷冷冲他笑着:“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罗红衣点了点头,突然问我:“真实本源的滋味怎么样?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馈礼。” 你特么的??? 第621章 毁灭已成定局 我越来越佩服罗红衣了,观看了郑青海懦弱无能的表现,我心里还在暗暗嘲笑他,一个大老爷们,让人轻描淡写,三两句话就给干崩溃?成何体统? 现在轮到我崩溃了。 “真实本源?是你给我准备的馈礼?”我上前一步,恼怒地指着他鼻子大骂:“你脸皮还能再厚点吗?这特么你也敢乱编?就硬往自己身上套是吧?” “我通过了不老泉的考验,收获了白骨红莲,又用它开启了阿难村的祠堂机关,这一切都是我拿命赚来的,与你何干?” 罗红衣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丝绸手绢,擦拭着嘴角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用拼上性命换来的白骨红莲,开启机关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呢?” “我在青海投胎前,曾在时间长河中截取了阿难村的往昔片段,在那时,我就在祠堂的石壁中放入了一颗真实本源。” “我本来想将它赠与青海,最开始,我本没有在祠堂设置机关,我起初的估算是,当青海进入祠堂的那天,代表着他将成功脱离修罗道,他只要轻轻推动石壁,就可以取走这份馈礼。” “后来你也看到了,青海并不擅长和诡异打交道,也没有与村民沟通的能力,他一直没能进入祠堂,我渐渐意识到,他注定与真实本源无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接着编?” 罗红衣继续道:“我顺着青海的因果线,找寻到了你,当我发现你的那一刻,我就深信,你会成为带领青海逃离苦难的人,于是我仿照着红莲的形状,在祠堂的石壁中雕刻出凹陷的机关。” 我愤怒地后退:“不,你说的不对,你在撒谎!” 我嘴上在否认,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驳,关于真实本源这件事,你细细想,你也能嗅出其中的不合理: 阿难村,位于修罗道的边荒地带,早于十七年前就沦为废土,村中诡异横行,连外道都不屑于靠近,宝贵的真实本源,怎么可能被存放于那种地方? 不老泉的白骨红莲,与祠堂机关所形成的完美契合,更说明了,这里面存在着极大的人为修改痕迹。 青丘的观点和我类似,按照他的说法,六个世界,六种本源,每一种本源的现世,都将引发剧烈的天地异变,引发各路大能疯狂抢夺,如此珍贵稀缺的资源,却被存放在小村子的祠堂里,这未免也太过随意了。 就算真在祠堂,也早在十七年前就被人抢走了,哪轮的到我? 恶相虽坏,但恶相有一个品质,是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模仿的——恶相不会撒谎,永远也不会。 我不得不接受了罗红衣的说法,这让我变得更加痛苦和不安了,很久以前我就在寻思,罗红衣为何不像中阴那样,来跟我谈条件?来拉拢我? 中阴小气,小气到一毛不拔,恶相未必就小气。 结果呢,人家真来了,我却慌乱到无法应对了,我已经吸收了真实本源,提前接受了罗红衣的馈礼,那么接下来他要向我提要求了,我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要我放过他,要我允许贪欲在人间复活,将社会变成地狱。 “你,你想要什么?”我问他,我突然感到无比的虚弱,这么重要的事,关系到十五亿同胞存活的大事,难道不应该交给能改变历史的大人物去处理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一个注定被历史遗忘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手里? “不,李先生,你的想法从最开始就是错的。”罗红衣眸子里透出深邃的光,直接洞穿了我的痛苦,他走到破碎的展柜前,抓起黯淡无光的头骨: “你们以为我必须借助头骨中的能量才能苏醒,实际上,我的苏醒早在百年前就已成定局,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你们能做的,只是拖延,这就好比死亡本身,每个人都试图拖延死亡,但死亡对每个人而言,都是注定不可避免的。” 他放下头骨,看向后方的黑暗:“陈山火也深知这一点,他正在注视着我,他应该快现身了。” 我更加迷茫了:“你不要我阻止你,那你要什么?” “他要你的灵魂,他要你永生永世为奴,为他所代表的七大恶相效力。” 黑暗深处,涌现出阴冷的寒雾,头戴纸帽的陈山火从寒雾中走出,他一出现,立刻就伸手,狠狠朝罗红衣隔空抓去。 罗红衣的身体上出现了大量炙热的,通红的铁链,将他狠狠缠绕,锁紧,罗红衣身体被烫出丝丝焦烟,可他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和慌乱,他转身看向陈山火,目光始终平静。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罗红衣瞥了眼陈山火,轻声对我们道:“青海,三坡,你们可千万别跟他学。” “陈山火即将失去对中阴的掌控,在和另一个阎王爷的权力争斗中落败。” “到那时,他将被中阴流放,成为一个无主的孤魂野鬼,六道虽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处。” 陈山火保持着往昔的阴冷,边朝着我们走,边对罗红衣点去一指:“话多死的快!闭嘴吧你!”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陈山火出手,我没瞧懂他引发的高维能量,但他这一指点过去,罗红衣嘴唇就被细密的黑线缝死了,血顺着针孔不断往外涌。 彻底让对方闭嘴后,陈山火来到我跟前,先是瞧了眼蹲在地上的郑青海,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我: “三天后,罗红衣的尸身将被运往制邪庙,我已经在很久前,就用手段封禁了他的思想,禁止他将这里的变化,告知互助会,我还会派出高手协助你,将他的肉身和灵魂封印于此。” 我来回踱步,心如乱麻:“恶相不能撒谎,对吗?封印也只是暂时的,他迟早会苏醒?” 陈山火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我嘴角不停抽搐,我说,既然人间的毁灭已成定局,那还何必要干预呢? 第622章 哑谜 拖延点时间出来,有什么意义? 而且最重要的,为什么完成封印的人,非得是我?你陈山火手下众多,厉害的多了去了,朱天师是你朋友对吧?他手段高我百倍,为何不派他来? 听完我的一系列提问,陈山火歪了歪脖子:“因为你注定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而一个伟大的人,必须要心怀救世的伟愿。” 我沉默了许久,抬头问他:“这个‘注定’,是被谁赋予的?” 陈山火:“六道。” 他顿了顿,又道:“你崛起于底层,你深知人性,你认为世人不配被救,但救世,是六道指定给你的宿命,你没法逃避。” 我脸色变的更难看了,声线沙哑道:“所以六道,不光指六个世界,它还是个具体的人?它具备主观思维,能指定所谓的救世者?” “是啊。”陈山火坦白道:“六道是具体的……暂且称它为人吧,六道也是我的直接上级。” 我思考片刻后,答道:“好,我答应你封印罗红衣。” “但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陈山火耸了耸肩:“为什么一定要有意义呢?这是六道的决定,何必去揣测六道的心思?” “六道一直头疼于人间恶相,可能它除了拖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我早就跟你讲过,这些东西无法被杀死,只能封印。” “谁知道呢,也许拖延下去,六道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处理它们。” 我一直按照中阴的说辞,称呼罗红衣为恶相,但现在我仔细想,称呼他为“恶神”更加贴切,人家是能在时间长河里自由泳,并且随意截取时间碎片,制作成历史幻境的存在。 在时间长河中,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人生过往,在他面前,我没有秘密可言,人家甚至能直接干预生死,在遥远的彼岸拦截郑青海,将郑的灵魂一分为二,投入两个世界。 这样的存在不是神,又是什么? 说难听的,连陈山火这个阎王爷,象征中阴权力巅峰的人,都无权和罗红衣直接对话。 我颤抖的手摸向口袋,摸出一根几乎被折断的香烟,叼在嘴里,陈山火眼皮子一抬,烟头就被点着了。 深吸一口烟,我以为自己会变得冷静,可内心却更混乱了,我不是在刻意贬低自己,我只是个来自东北农村的风水先生,现在,我却被掌控生死的中阴,冠以伟大之人的名号,如果换成是你,你能冷静下来吗? 抽了几口烟,我瞧了眼不远处的罗红衣,他依旧被滚烫的铁链紧紧束缚着,嘴唇子被黑线勒的不停流血,颧骨更是肿的不像样子。 可他的眸子依旧保持着最原始,最神秘的纯粹,他平静地注视着我,似乎已经提前确认,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然而我已经当着陈山火的面,背叛了他,按理说,我欠罗红衣真实本源,我不欠陈山火什么,我应该站队罗红衣才是,但人性向来如此,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站队正义一方。 然而所谓的正义,真的就正义吗? “你刚才说,罗红衣要让我的灵魂,永生永世服务于他,是真的吗?”我掐灭烟头后,问陈山火。 陈山火双手背后,阴冷的眸子里散出阴光:“是真的,不信?你让他自己说。” 他一眨眼,罗红衣嘴上的黑线就脱落了,罗咧着嘴冲我笑了:“没有那么夸张,我们只是签订一个契约,将你的灵魂租借给我一百世。” “这是好事,这一百世,你可以完美回避轮回法则,远离阴间,地狱和畜生道,百世为人。” “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三坡,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做完,我们的因果将永久关闭,你我再无瓜葛。” “而且作为报答,我将赠予你剩余五道本源。” 我好奇地问他:“啥事?” 罗红衣不肯说:“现在还不可说,到时候我会托梦给你。” “够了!”陈山火罕见地动了怒:“李三坡是我的人,你妄想蛊惑他?你在自找灭亡!” 他第二次朝着罗红衣隔空抓来,这一抓,直接要了罗红衣的老命,罗全身被业火吞噬,几秒功夫不到,就被烧成了一滩骨灰。 当然,烧死的也只是他的一缕思想而已,作为人间恶相之首,罗红衣无法被杀死,他思想的死亡,对他本体也不会构成什么影响。 我目睹了罗被火化的全过程,他从始至终一声不吭,在头颅被烧碎的瞬间,他向我传递了最后一道密音。 这道密音只有我能听到,内容如下: “绣花鞋幻境的破解之道,在于镜子,而镜子只隐藏于窗帘后,隐藏于封星梅的真实内心中。” 我确信,这是我听到的全部内容,一字未错,但这段话无因无果,完全就是一道哑谜,听的人一头雾水。 首先,封星梅是谁?这个名字非常陌生,从未在我记忆中出现过。 绣花鞋幻境?那又是什么? 渐渐地,我从这道哑谜中,解读出一种阴森的恶寒。 让我们暂且把这道哑谜记下,相信我,我最亲爱的朋友,时间,是解开一切谜题的钥匙。 罗红衣的思想死后,陈山火微微松了口气,对我道:“计划继续,三天后,罗红衣的封印仪式将在此地进行。” “至于你。”他看向一旁郑青海,后者还深陷于心魔的痛苦中:“从现在起,你将效力于中阴,你的罪,通过服务中阴来偿还。” 陈山火对我还算客气,对郑青海就没这么客气了,语气生硬到不可拒绝:“郑青海,我劝你不要搞花样,我和李三坡,都将是你的直接上级,我们说什么,你做什么。” “弃暗投明,是你这辈子做出的最正确选择,郑,你若是让我失望,你的存在将被中阴抹杀!” 话说完,他不再理睬我俩,转身朝黑暗走去:“为了确保此事万无一失,我将派出精锐,他们会在明天赶来支援。” “三坡,这件事成后,你将迎来中阴的丰富奖励!” 他阴冷的声音,很快消失在了阴冷的黑暗中。 你看,现在你该明白陈山火是何为人了,他前半句看似在警告郑青海,实则是在警告我——背叛中阴,加入罗红衣的阵营,会成为我此生最错误的选择,我也会因此遭至中阴最猛烈的报复。 这一个大比兜子抽完,再反手给我一颗糖——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乖乖给中阴打工,中阴不会亏待你。 陈山火走后,我坐到郑青海身边,我俩都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实际上,陈山火完全是多此一举,我们早已决定和罗红衣划清界限,我也接受了“救世伟人”的冠名。 这个冠名不真实到让我恶心。 可是罗红衣却表现的这般自信,他怎么能确定,当他向我提出要求的那天,我就一定会答应他呢?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对讲机里传来卢晓莹的声音:“今晚八点,瑶池,不见不散!” 第623章 三人 我抓着对讲机道:“好端端的,去瑶池干什么?” “我不跟你说了吗?我附在你身上斗法的这段经历,对你非常宝贵,此生你不会再遇到第二回,这相当于两大人间最顶级的幻术师,手把手地给你教学。” “你赶紧闭关冥想,给我悟!悟出多少是多少,机不可失……” 卢晓莹不耐烦地打断我:“李三坡,你这人真的好无聊啊!张口闭口全是修行,你的世界难道除了修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你这样活着,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就算你是一部冷血的修行机器,这样下去,迟早也要发疯。” 我皱眉道:“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以为你到达修罗境,你就可以自满了吗?我告诉你,你差的还远。” “哪怕你到地狱境,到天神通,还是能遇到比你更厉害的,咱们这行,都是一条路走到黑,没有止步歇息的可能。” 卢晓莹幽叹一声:“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好师父,就这一次,好不好?” 我问她:“大晚上的,去瑶池干嘛?” 卢晓莹:“约会啊,还能干嘛?” 我没想到这姑娘这么爽直,沉默片刻,我冷道:“你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跟你约会?” 卢晓莹:“我带了套比基尼……” 我顿时口干舌燥:“我7点50到。” 卢晓莹咯咯笑着挂了。 关于卢晓莹,我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她应该利用好一切资源,刻苦修行,而不是一有机会就偷懒享乐,我寻思着,可能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放松自己,早把修行忘到脑后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被公输兄妹追杀的那般狼狈。 这么一想我就来气,不行,今晚见面我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但转念一想,我不能像要求自己这样来要求别人,卢晓莹20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大好年华,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贪玩好动是正常的。 我反而才是这个年龄段的怪胎。 “真有雅致啊,还有空泡妞?” 郑青海终于从罗红衣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他颓废地坐在地上,抓着一把脏兮兮的石子把玩着: “你,我,我们马上要完蛋了!你知道吗?” 我问他:“怎么讲?” 郑青海抬头看向我:“三天后,罗红衣的尸身会被运来,这次,互助会的主力将倾巢出动。” 我瞧了眼被打碎的水晶展柜:“陈山火封禁了罗的思想,你依旧是罗的代言人,互助会目前还不知晓你的背叛。” “你可以寻个借口,把他们打发走。” 郑青海直勾勾盯着我,突然捂着肚子疯声尖笑:“李先生,你在胡说什么啊?” “是,罗红衣的思想被封禁了,他暂时没法给世人托梦,告知这里的一切,但互助会的这些主力,可不是能随意欺骗的蠢货,他们一定能感知到这里的异常。” “三天后,这里势必将爆发致命的冲突!” 他将手中的石子捏的粉碎,脖子暴出青筋:“互助会主力众多,我们呢?就你我两个光杆司令?” “外加你那个不成器的贪玩女徒弟?我们怎么跟他们斗?” 我说你别忘了,陈山火会为我们派来强援。 郑青海歪着脑袋问我:“你先问问你自己?陈山火是个怎样的人?他言出必践吗?他值得依靠和信任吗?” 我没吱声,他从我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笑的更绝望了:“和我想的一样,他不值得信任,他口中所谓的强援,只怕也是些无用的废物。” 怕被陈山火监听,郑青海对我密语道:“李先生,你听我句劝。” “跑吧,跑的越远越好,罗红衣谁叽霸能封谁封去,这事远超你我的能力范畴,咱们管不了。” “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意义,你觉得这次的封印,能拖延罗红衣几年?十年?五年还是三年?你就算把他肉身剁的稀巴烂,拿去喂猪,把他的阴身抽出来烧成灰,又有什么用呢?” “人间的毁灭已成定局,罗的降世,只是时间问题。” 我觉得郑青海的心态,可以是被罗红衣玩崩了,我这人你们都知道,我遇到事,第一个想的从来不是退缩,这事如果有难度,我会寻思出办法来克服困难,实在克服不了的,我再去寻思有没有作弊,使诈,或者取巧的可能? 直到所有可能都被否定了,我才会知难而退。 但即使这样,我也会把这事当成一个仇来记在心里,等着吧,将来有一天,我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我冲郑青海微微地笑着:“郑哥,你不了解我,没有难度的事,我反而不会去做。” “我这人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和别人斗法,我就乐意闻那股血味。” 郑青海站起身,瞳孔剧烈收缩着:“你要走以杀戮证量的修罗之道?可是你知道吗,修罗之道的结局,唯有毁灭!” “终有一日,你会遇到一个强大到让你无法抬头的人,它会以最血腥的方式终结你。” 我说:“那就认命呗,多大的比事?” 郑青海神色阴郁地看向我:“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亡命徒!” 我伸着懒腰:“你现在见到了,别墨迹了,说吧,互助会的主力都有谁?” “话说,你不应该也是主力之一吗?” 郑青海捡起块水晶碎片,在沙地上写下三个人名: “其他主力很好对付,用幻术就能解决,唯独这三人,极难对付。” 我低头瞧去,三个人名分别是: 【落花洞女】 【王火化】 【东方冢】 第624章 梦阴 我指着中间那个的人名,忍不住笑出猪叫:“这傻狗是个什么成分?他父母到底有多恨他啊?给他起这么损一名字?” “他咋不叫王土葬呢?” 郑青海面如寒霜,额头直冒冷汗:“等你知晓这三人的可怕之处后,你就笑不出来了。” “首先是这个落花洞女,你听说过这个吗?” 我嗯了声:“民间传闻,湘西有三邪,分别为赶尸,下蛊和落花洞女。” 前两个我都接触过,最后这个落花洞女是怎么回事呢?说以前在湘西,未出嫁的漂亮小姑娘路过山洞,中邪了,被洞神选去当新娘子了,那小姑娘就变成了这玩意。 湘西那边山多洞多,当地土人信奉山神,洞神,总之每一个地点都有神,其实哪来的神,所谓的落花洞女,不过是魂儿被山洞里脏东西勾走的行尸走肉罢了。 你要是在夜晚的野外,遇到一个背对着你哭泣的年轻女子,那八成就是落花洞女了,这时你千万不要上前和她搭讪,据说落花洞女每一滴眼泪落地,都会导致他人的死亡。 我说出我知道的这些,郑青海却说,实际情况要比传闻严重的多。 互助会的这只落花洞女,会扶乩,通灵,本身就是地狱境,其杀人手段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哭,这个和传闻描述的一致——当你看到她正脸时,你就和她建立了量子纠缠,你一定要想尽一切法子,让她的眼泪停留在脸庞上。 一旦眼泪顺着下巴落地,见者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第二个是花葬,郑青海和落花洞女并不相熟,满共只见过两面,他说这女的会花葬,敌人身体里往往莫名其妙地生长出花朵,以肉身为养分,猛烈生长。 其过程疼痛,血腥无比。 我点着头,墨门也有类似的术,梳理了关于落花洞女的已知细节后,我问郑青海:“这玩意吃幻术吗?” 郑青海:“吃。” 我一拍大腿:“吃幻术就好办,打照面,我先给她下幻境,让她待幻境里哭去好了。” 郑青海摇头:“落花洞女的可怕之处在于,从你和她建立起因果的那一刻起,无论她身处何地,她的眼泪都会致你于死地,这一点是无法通过幻境规避的。” “除非你能在她眼泪落地前杀死她,否则失败是注定的。” 我想了想,又问:“她吃讨鬼咒吗?” 郑青海再次否认:“严格来讲,落花洞女不算鬼物。” 我摸着下巴思索,这玩意难对付,但不至于对付不了,如果我以青囊尸衣充当放大器,我的火焰轮止是可以秒杀地狱境死物的。 “落花洞女先放一旁,来郑哥,给我细细讲这个极品。”我用脚踩着王火化三个字道。 郑青海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他反问我道:“李先生,你有听过‘梦阴人’这个职业吗?” “听过啊。”我说:“谁要是中邪做噩梦,梦阴人能进入这人的梦境中,给他驱邪解梦。” 当初我救姜氏母女时,就曾进入过她们的梦境中,大闹拜堂现场不说,还成就一段男上加男的美姻缘。 郑青海用手指在“王火化”三个字上画圈,说:“这不是一般的梦阴人,这个人在出生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谁也叫不醒。” “我们只知道这人姓王,王火化这个名字,是互助会内部给他起的绰号,意思是这人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啥也不会,跟植物人似的,活着也是浪费资源,还不如直接给他推去火化了。” 这只是个恶意的玩笑,王火化并非植物人,他在现实位面中沉睡,在噩梦位面中,他却是真实且清醒的,他本身就是梦阴人,他掌控着大部分世人的噩梦,能在无数噩梦位面中自由穿行。 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可以在噩梦位面,对现实中的敌人发起致命攻击,比如,王火化可以将噩梦中的恐怖梦魇,投放到现实中,或者从噩梦中扔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不洁能量。 王火化一直和罗红衣建立着极强的精神联系,两人经常到对方的梦境中串门,在陈山火封禁罗的思想后,王火化联系不上罗,自然会察觉出异常。 正因为此人的存在,三天后,当互助会主力携带罗红衣的尸身,到达制邪庙后,郑青海的遮掩和欺骗,也将失去意义。 我又问:“王火化吃幻术吗?” “不吃。”郑青海答道:“他展现给人间的,只是一具空壳,他本体隐藏在噩梦世界中,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用幻术也不行。” “另外,王火化是地狱境后期,其肉身强悍无比,坚不可破,你要是无法在一分钟之内杀死他,就等着被他拖入噩梦世界吧。” 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气,收起小觑之心,话说回来,互助会里都是些什么阴森畜生啊?我以为郑青海已经顶尖了,没想到又冒出来这些个扭曲玩意。 “你不要觉得地狱境有多稀有。”郑青海叹息道:“这种级别的修行人,人间有的是,这类人有的选择在无人区隐居,有的则躲藏在人流密集的大城市中。” “你和它擦肩而过,你觉得它就一煞笔,你可能还冲它翻了个白眼,你可曾想过?对方只要心中起一个念头,就能让你灰飞烟灭?连轮回都没机会?” 说到这,他无奈地苦笑:“你看我,我本来连修罗都不是,我之所以在会中地位这么高,能跟这些老怪物平起平坐,无非就是仗着幻术师这一特殊身份。” 我蹲在地上,死死盯着王火化三字,只会哭鼻子的落花洞女,并没有被我当回事,倒是这个王火化?地狱境后期的梦阴人?肉身坚不可摧?本体隐藏于噩梦位面?还能往现实投放梦魇和不洁能量? 而且还不吃幻术? 这畜生被设计的处处克制我,这种的该怎么处理啊? 我自认为斗法经验丰富,见多识广,此刻却也犯了难,傻了眼。 “最后这个呢?”我指着东方冢问。 第625章 头号通缉 郑青海面部涌现出巨大的惊恐,声音开始颤抖:“这个,比前两个还要难的多……” 我眼皮子开始跳了。 “东方冢,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催眠师,此人一直被催眠协会列为头号通缉犯,协会为此人开出的悬赏金额,已经突破了十亿!” 催眠师?我媳妇欧阳薇也是催眠师,在我看来,催眠和幻术有很多相通之处,两者比较不出强弱,催眠更倾向于心理暗示,顶级催眠师能通过心理暗示,创造出让人不敢置信的伟大奇观。 尽管媳妇是催眠师,但我对催眠的了解依旧有限,我只知道心理暗示和心理干预,欧阳薇在实战中,经常运用后者来干扰敌人的行动。 但欧阳薇由于道行受限,注定无法成为顶级催眠师,她也只处于摸索阶段,她只是协会中的普通会员,而这个东方冢,则是被协会悬赏十亿的头号通缉犯。 我并没有询问东方冢的具体手段,而是问郑青海:“你跟此人斗法,在你先手的情况下,你有几分胜算?” “我的胜算为零。” 郑青海直言道:“这三人中,我和东方冢最熟,我经常和他打交道,我太了解他了。” 我皱眉:“他是人。” 郑青海:“是。” “他吃幻术。” “吃。” 我顿时惊疑起来:“一个吃幻术的活人,在你先手的情况下,你还弄不死他?你在逗我玩呢?” “你那么多幻境,随便给他扔一个进去,他不死也得掉层皮吧?” 我打个比方,公输兄妹,我算她俩都是地狱境,加入没有青囊尸衣,你觉得她俩能在我面前坚持几秒? 所以我说幻术师稀缺,就稀缺在这了,同等境界下,幻术师不可能遇到敌手,就算高自己一个境界的,也能借助幻术所发动的高维能量来秒杀。 除非高出两个大境界,或者携带吸收幻术的秘宝,否则遇到幻术师,会成为一件让所有修行人都头疼胆寒的事。 郑青海愁容满面:“李先生,关于东方冢的能力,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你跟他交一次手,你就知道厉害了。” “这三个人里,东方冢道行最低,和我差不多,还没到黄泉境,但他却是这里面最危险的,甚至他的实力,在整个互助会能排第一。” “当年,罗红衣为了招揽此人入会,许诺出的条件丰厚到让人难以置信……” 我连忙打住郑青海:“来,你跟我讲讲,这狗篮子具体能干啥?” 郑青海说:“他能通过催眠干扰你的感官,让你对距离的判断出现重大失误,在这种误差的影响下,你的幻术,你的一切攻击都势必会落空。” “这是我和他多次交手后得出的结论,我们是朋友,我没事就会找他切磋,每次东方冢都会故意谦让,并不愿意在我面前展露太多,关于他的催眠,我只知晓这些。” 我伸出脚,将三人的名字抹的稀巴烂,低头不语。 这些人的出现,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是来渡断离舍大劫的,这些人的出现,也是劫的一部分。 既然是大劫,那肯定不能惯着我,必须给我安排狠活,回看我渡劫到现在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没一个简单的,每件事都能维持在一个玄妙的度——我既完成不了,却又无路可退,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碰,每次都碰它个头破血流,欲仙欲死。 但我并不怪劫,我和劫之间早已达成了和解,从这些事件中,我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进化,我来时全无半点道行,现在我是黄泉境,早已远超了本体。 不仅如此,我还洞悉了诸行无常法印,收获了神性,不久前又获得了宝贵的真实本源。 劫并不亏欠我什么。 要是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活过这一年,当我灵魂回归本体的那一刻……我都不敢想象,那时的我将达到怎样的高度。 在沉默中,我魂游野狐禅,和师父商讨这件事,青丘的观点是,首先落花洞女,对我们不会构成威胁,这玩意应该是最好对付的。 然后王火化跟这个东方冢,也不是无敌的,同样有办法处理。 在这三天之内,我若是能洞悉出第二法印:诸法无我,那么什么噩梦位面,什么催眠术,统统玩蛋去! 一眼看破,一式诛杀! 就算洞悉不出来也没关系,青丘还有别的法子助我。 不得不说,我这个狐狸师父的路子是真的野,不佩服不行,有他这句话,我当场就吃下定心丸。 这里面,只有一个变数是我没法把握的:这三个人,单打独斗或许能对付,但要三人联合起来抢攻我,那可就完犊子了,我再厉害,也万万不能以一敌三,需要郑青海和中阴强援来为我分担。 我瞧向郑青海,这人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似乎完全失去了斗志,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我给他打气道:“你知道吗郑哥,罗红衣说的对,你的苦难,造就了你的不凡,将来有一天,你会站在幻术巅峰,跟个大装比犯似的,无情地俯视下方的我。” “你得支棱起来啊!” 第626章 夜游瑶池 说到梦阴人,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很阴森的话题:清醒梦。 又叫清明梦。 好多年前,清醒梦在贴吧火暴一时,各路牛鬼蛇神都跑来开教学班,收割韭菜,学费在当时来看,是惊人的,六千,八千,甚至一万二。 但很快这玩意就被官方打击掉了,这是个什么原理呢?你首先要设置一个“扳机”,比如低头看表,每过十分钟你看一回表,问一遍自己,现在是清醒的还是在做梦? 等你把这个习惯养成了,睡着后你到了梦中,你启动这个扳机,咔!你意识到你在做梦了,一般人意识到这个之后,会本能地醒来,但你不会。这时,你就进入清醒梦了。 那进去后能干嘛呢? 我们知道,梦里的场景是不受咱们自个控制的,比方说你在梦中行走,你往哪走,你会碰到什么人,这些是你决定不了的。 清醒梦不同,你在梦中的行动,完全由你决定,而且你思维不是混沌模糊的,而是完全清醒的。 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就是想啥来啥,现实里高冷的女神,现在疯狂跪舔你,宁愿坐在你自行车上哭,也不要坐宝马车里笑。 你的仇人,被你的手下用满清十大酷刑,折磨到血肉模糊,你却瞧都懒得瞧他们一眼,权力,金钱,别墅,豪车,女人……梦里的所有人都谦卑地跪在你面前,你比皇帝还皇帝。 看出问题了吧?清醒梦的初衷,是给现实失败者提供的避风港,现实中受挫,梦里找回场子,现实里辱骂过你的领导,梦中跪着哭着管你叫父。 而且熟悉后,你能控制清醒梦的长短,哪怕睡一整天不醒来都没问题。 渐渐地,就有一小部分人,开始对清醒梦进行更深层次的开发,这些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梦里的医生,能治好他现实中的疾病,他犹豫不决的事,梦里有高人给他点醒。 该买哪支股票?孩子该上哪所学校?怎么给上级送礼?这些困扰,高人会在梦里一一解答,而且准确率奇高无比。 甚至有些在顶级投行工作的精英,每次在进行重大决策前,都会先征求梦中人的意见。 听着挺好的吧?想学吗?千万别! 我们说,当现实和噩梦位面重合,两者互相投影后,一定要出大事! 那会贴吧里有不少玩这个出事的,有个帖子特出名,一男的疯了,不敢去上厕所,说站在厕所里,能看到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这些人不停在跟他说话,说的东西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还有不敢上床睡觉的,说一躺在床上,就看天花板上倒立着许多人,头发上往下不停滴血。 至于在清醒梦里撞鬼的,那更是数不胜数,说那些玩意阴森的,根本形容不出来。 关于梦,还有个有趣的点——我们每晚都做梦,但年龄越大,我们越不容易记住梦。 修行人怎么看梦的?我认为梦是连接未来维度的通道,我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某个场景,某个人或者某种现象,你感觉特别熟悉,好像经历过,其实你已经梦到过了,只不过你忘记了而已。 行,嗑先唠到这,讲正事。 我把郑青海一顿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目前的情况是这样,我身边属实找不到什么可用之人,目前,只能指望郑青海了。 我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晚上七点那会,我给他取出点淡水和压缩饼干的,我就离开了制邪庙。 出了庙门,外边已经黑透了,凉风哗哗袭来,我先去了趟黄四姐的坟地,把麻阴波的人皮取出来,铺在地上,又捡来一些干树枝,一把火点着了。 我跪在坟前,给四姐磕了三个响头,上了炷香,我说姐,你的仇我只报了一半,本来要把郑青海的人皮也带过来烧的,但这个人还有点用,我暂时还不能杀他。 “谢谢你传我大坟墓轮转术。” 上香的时候,黄二丫就蹲在坟包上盯着我瞅,她还带来了几只小母黄皮子,都是屁大点的小姑娘,我也不知她们啥时候来的,我没去理会,上完香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就走了。 黄二丫跟在我身后,跟了大概几公里,这期间她一口一个哥地叫,我始终没回头,她终于放弃,失落地转身离开了。 夜风像厉鬼的手,不断抚摸着我结实滚烫的胸膛,我孤独地行走在一条幽深的小径中,其实每个人走到最后,都是孤独的,你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他们都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或早或晚都会离你而去,真正陪伴你的,唯有脚下的路。 这时,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回头看看吧孩子,你杀了太多的人,你的脚印是血色的。 我回头瞧去,我没看到血色的脚印,只看见一片血色的人间。 半个小时后,我拨开树丛,前方出现了一座广阔而恬静的湖泊,在夜色的照射下,湖水表面笼罩着一层蓝色极光,美的宛如仙境。 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姑娘,正站在湖岸边的芳草地上等我,姑娘身边还放了一艘木舟。 我走过去一瞧:“说好的比基尼呢?” 卢晓莹没好气道:“服了你,连这个也信。” 原来她没比基尼,想想也是,这里又不是海南,谁会带比基尼来这种地方呢? 不过今天她穿了条小裙子,很短,大长腿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柔美。 “这么美的月色,我们划船吧!” 她轻盈地跳上船,我将船推进水里,也跳了上去,抓着船桨划拉了没一会,就划到了湖中央。 夜晚的瑶池,湖水静的像面镜子,沉稳的没有一丝涟漪,几只野鸭子呱呱叫着,从我们身边游过。 船小,对面的卢晓莹离我很近,女孩身上的好闻香味一个劲往我鼻尖涌,这孤男寡女的待在一条船上,气氛有些尴尬。 卢晓莹双肘顶在滑溜溜的大腿上,双手托腮,目光奇异地注视着我,我给她看的特不自在,就问她: “你观看完我跟公输兄妹斗法,有没有学到点东西?” “咱们今天不聊修行。”卢晓莹直起腰,撩动长发,撩来漫山遍野的花香。 第627章 冷湖 我说那聊啥? “你等等。” 她手伸进膝盖处的白丝袜里,摸了摸,摸出一张锦绣图,又从锦绣图里取出个造型古朴的小木头盒子。 “这是我根据八仙棺,和青囊尸衣的原理制作出来的秘宝。” 这是个正方形的小木盒,盒身上印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就巴掌那么大一点,我接过木盒,好奇地打开瞧去,只见盒子里黑漆漆一片,手伸进去居然够不到底。 “盒子内部连接了一处独立空间,可以用来吸收一切形式的术。”卢晓莹起身,坐到我身边,给我认真讲解着: “按照节葬中的描述,它能吸收一劫的术,我也搞不懂一劫是什么意思,你就简单理解成十个术好了。” “相当于能吸收十式鲸吞。” “此宝名叫袖里乾坤,你要是穿长袖,可以把它藏在袖口里。” 我目光无意间瞧见女孩的掌心,一把抓住,翻过来看,只见卢晓莹的指头根下面,被磨出五个厚厚的深红色老茧,掌心和手指上也布满了血色的刀口,触目惊心! 另一只手也是。 我看的心疼不已,叹气道:“难怪你这段时间疏于修行,我以为你每天只顾着玩耍,还在生你的气,原来你一直在忙着搞木工活。” “我误会你了。” 我抓起一团洁白佛光,轻轻擦拭着她的伤口:“你这是何苦呢,我不缺秘宝的。” 制作袖里乾坤并不容易,从收集材料,到设计图纸,一遍遍失败,一遍遍推倒重来,耗费了卢晓莹莫大的心血,我不用问都知道,这些天她日日夜夜不眠,刻刀都不知毁了多少把,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你缺不缺,我都要做给你。”卢晓莹柔声道:“师父,我欠你欠的太多,你帮我报仇,教我本事,带我看到了凡人一生都看不到的世界。” “我的命是你给的,为你做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 “好。”我收起袖里乾坤,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师父没白疼你。” “来游泳!” 卢晓莹站起身,脱掉吊带和裙子,里面还真穿了套白色的比基尼,弯腰脱下鞋袜,她挑衅地冲我勾了勾手指,一个猛子扎进湖里。 我刚好也想洗个澡,脱掉衣裤也跳进水里。 夜晚的瑶池,湖水凉丝丝的,我燥热的身体瞬间得到了解放,舒畅的全身毛孔都打开了。 我胡乱游了一会,一回头,卢晓莹没影了,我焦急地四处寻找,不想她潜水到我跟前,突然窜出来,给我吓一大跳。 女孩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肩膀上,抬头注视着我,纤细娇柔的双臂勾住了我脖子。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说: “老妹,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你瞅瞅我这长相,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丑的人吗?” “你找谁不好,你跑来找我?你能放过你自己吗?” 现在的女孩可不比从前,特别是这些个零零后,个个敢爱敢恨,直来直去,不搞那些羞涩矜持的勾当。 卢晓莹饱满的胸脯紧贴着我,她这么一贴,我立刻就有了反应,可这是在水里,我胯还不好往旁边挪。 女孩察觉到水下的异样,惊的脸蛋绯红,可她并不躲闪,目光很大方地看着我: “过来,我教你吃嘴子。” 我抓着她湿漉漉的小腋窝,将她轻轻推开:“我跟你实话实说,我结过婚,还结过两回。” 卢晓莹诧异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本体是200多斤的胖子,腿还有残疾吗?” “你这样的也能结婚?” 我一脸无奈:“怪只能怪这些小娘们眼瞎,选谁不好,偏偏选我。” 卢晓莹摇头:“我不在乎,我喜欢你,我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我就是要跟你好!” “你结不结婚,有没有残疾,我统统不在乎。” 我沉默片刻,抬头注视她:“别说这些没用的胡话,我是来这渡劫,碰巧遇上了你,半年后我就走了,你就再找不到我了,明白吗?” 卢晓莹冷笑着划拉水:“我能从祖师爷那要到你的住址。” 我说你敢去?我那两个媳妇可都是母夜叉,母老虎,当场把你腿打断! 卢晓莹也不吱声,像水蛇般贴过来,柔软的嘴唇直接贴了上来。 其实从它地狱的成功启动,我就知道她喜欢我,男女之间的互相喜欢,关系到人类的繁衍,这并不是什么害臊的事,只是我吧,可能生来就过不得安稳日子,注定是个漂泊命,当初和那两个小娘们结婚就是错误,我不想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我当时脑袋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就没必要去硬装了,这么美的姑娘主动投怀送抱,有血有肉的大老爷们,谁能扛的住这个? 吃了好大一会嘴子,卢晓莹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我,我还好,毕竟脸皮厚,她小嘴不停哈着热气,脸红心狂跳。 她如果喜欢的是李三坡,那无可厚非,不是我臭美,就我那逆了天的颜值,哪个小姑娘看了不迷糊? 可她偏偏喜欢的是李丑,这可太难得了,就我这长相,妇女可不待见,我在深城那段日子,没少遭受广大妇女的白眼。 假如卢晓莹见到真实的我,她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们又在水里玩了会,这才上了船。 听说三天后要跟互助会决一死战,卢晓莹也想参加,我立刻拒绝了:“不行,你去了也是送命,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明个一早就动身离开雨林。” “把所有钱都带上,走的越远越好!” 所以收徒弟,一定不能收女的,我以为我能男女一视同仁,结果纯属扯淡,她要不是卢晓莹,而是卢大刚,卢二狗之类的,我横竖都得带上,让他在旁边看,可她偏偏是卢晓莹,我总是想不顾一切地保护她,我见不得她遭受一点危险。 女孩湿漉漉地侧过身,坐在我腿上:“我去哪啊?” 我搂着她细若杨柳的腰肢,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不行,再看要犯罪! 我们从鸡爪村搜刮出来的现金,加上四姐给的金豆子,价值至少百万,够卢晓莹生活一段时间了,我回味着嘴里的女孩甜滑,说: “往南不往北,你在南方选个地好了。” 第628章 压强 卢晓莹想了想:“昆明挺不错,四季如春。” “但是半年后,我要去东北找你,我偷摸着去,不让你媳妇发现。” 我说妹子,你可别来了,我要是能把罗红衣封印了,人间就再没我啥事了,到那时,我就该去修罗道发展了。 卢晓莹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背后,好奇地眨着长长的睫毛:“师父,你跟我说说呗,修罗道是什么样的?” 我说你叫我声爸爸,我就告诉你。 卢晓莹怒着挥拳揍我,被我反剪住双手,动弹不得,无奈下,她只得小声叫了句爸爸,叫完小脸胀的通红。 我松开她的手,半年前的她,身份刚从校花换成厂花,她目中无人,冰山高冷,半年后的今天,她穿着比基尼坐在我腿上,管我叫爸爸,对于男性来说,这征服感来的太猛烈,让人飘飘然。 我跟她讲修罗道,讲阿难海和小寡妇,讲外道妖魔,听我说起修罗道那边的阳寿以万年为单位计算,卢晓莹很是神往,嚷嚷着她也想去。 “所以我才要你刻苦修行。”我抚摸着她湿漉漉的洁白后背:“相比人间,阴间,那边更高维,那边的鬼都是地狱境级别的。” “别说你这小小修罗了,连我过去了,都未必混的开。” 我的想法很简单,这就好比移民,我先偷渡过去探路加打工,要是能在那站稳脚,我就把家人也接过去。 凡人去了修罗道,是可以直接享受那边漫长阳寿的。 卢晓莹认真地答应着:“我到昆明后,找一些香火旺的大庙修行,我的底子好,只要肯用功,上黄泉境不难。” 这天晚上,我们在船上过的夜,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眼一闭,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瓦蓝的湖面上,反射出美丽的金光,我将小船摇到岸边,卢晓莹收起裙子,换上了一条干练的紧身牛仔裤。 离开瑶池后,我一路将她送出雨林,在一条僻静的公路边,拦了辆摩托车。 分别前,女孩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呜呜地大哭,我本想阻止,一寻思,哭吧,我未必能在两天后的恶战中存活,这番,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了。 骑摩托的是一农民造型的中年男人,一脸古怪地看着我俩,我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我俩平日走在街上,路人看我们的眼神都特奇怪,都在疑惑,我这么丑的人,是怎么找到这么漂亮一女朋友的? 此时的卢晓莹今非昔比,修罗境的她,几乎传承了我的一切幻术,连火焰轮止都学了,有坏人敢打她的主意,等于找死。 擦掉女孩晶莹脸蛋上的泪珠,我看着她上了摩托车,消失在了视野中。 我原路返回制邪庙,喝了些水,盘坐在地上冥想。 下午那会,郑青海不知从哪找来工人,将存放头骨的水晶展柜原样修复,又将地面打扫干净。 当天晚上,我们苦苦等待的中阴强援,终于现身了。 当时我和郑青海正守在展柜旁,并排打坐,我听到异响,睁眼看去,只见从前方黑暗的虚无中,走出一个男人。 这人年龄和我相仿,二十七八的年龄,瘦,脸色煞白如雪,留长发,五官帅气,棱角分明,但眸子却透着浓烈的阴冷。 不光眸子冷,这人全身都是冷的,身体不断往外排出寒气,他穿的也很奇怪,棉质的白色秋衣,秋裤,光着脚,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我和郑青海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我们,开口问了声:“谁是李三坡?” 我指了指自个鼻子,那人嗯了声,走上前来自我介绍道:“我的编号为封印物097,除此之外,我的一切资料都属于绝对机密,你们不用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封印物? 我一直以为,封印物是花花草草那样的物件,没想到还有人形的封印物? 我指了指地面,这人走过来坐下,我眯着眼打量他,这人非常奇怪,他和陈山火那种非人非鬼的玩意不一样,他是个活人,有实体,可实体又不怎么稳定,而且我从这个人身上,没看出一丝半点的道行。 也可能是他道行太高,超过了地狱境,我看不出来。 “就来了你一个?”我问他。 “是。”这人冷冰冰答道:“我一个就够了。” 郑青海摸着下巴想了想,说:“097叫的太拗口,你有人类名字吗?” 这人答道:“叫我陈奇好了。” “陈奇,你好。”郑青海想跟他握手,陈奇却没接,弄的他有点尴尬,收回手问:“你是哪个流派的?” “我无权告知。”陈奇机械地答道。 郑青海怒道:“我们现在是战友,事关生死,你必须告知。” 我也眨着眼道:“互助会的主力快来了,你一个人能对付他们全部吗?能的话,我们就不问了。” 陈奇犹豫了片刻,答道:“要说流派的话,我应该属于特异功能流派,我的能力和高压有关。” 说着,他伸手在空中一捏,捏过来一滴水,放在掌心:“我能在一个很小的区域内,制造一个无限大的高压场,处于场中的一切物质,将被高压改变形态。” 他开始给我们演示:“当压力值来到十万个标准大气压时,水的氢氧键会发生断裂,它会变成一个叫冰七的晶体结构。” 果然,他掌心的水珠快速气化,变成了一颗钻石般的结晶:“而当压力值到达四千万个标准大气压时,冰七会变成金属氢,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室温超导体。” 结晶变成了一滩反射金属光泽的铁水。 陈奇将铁水撒在地上,面无表情道:“我的极限是,将压力场的压强提高至一千亿个标准大气压,这时,原本的一滴水,内部的原子会发生剧烈的核聚变!” 我俩听的是一脸懵逼,陈奇继续道:“当然,只有压强到达两千亿个大气压时,核聚变才会引发爆炸,才会发生一滴水,毁灭一座城市的奇观。” “但一千亿个大气压,已经足够碾压万物了。” 第629章 人间危险 所谓的碾压万物,是有限制的。 目标越小,陈奇释放的压强就越大,如果目标是一颗小石子,他能对其释放极限压强,也就是一千亿个标准大气压,在这样的恐怖压强下,石子的分子结构会发生核聚变,那可不是灰飞烟灭那么简单的了。 那如果目标过大,比如一个人,那么压强就会被均摊,并极大削弱。 我问陈奇:“你可以对敌人的某个器官增压吗?比方说,压爆对方的眼球,或者手指,心脏?” “篮子?” 陈奇眨着眼:“我的压力场,只能释放于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物体上,无法对该物体的某一个特定部位生效。” “除非能让这个部位脱离它,成为一个单独的整体。” 郑青海喝了口水:“说那么复杂干嘛?我直接问你,你能把一个活人压成一滩肉泥吗?” “普通人的话可以。”陈奇答道:“修行人要看道行,修罗境以上的,我无法做到。” 郑青海呵呵一笑,冲我密语道:“这个陈山火真是离谱到家了,关系人类生死存亡,这么大个事,他竟然给我们派来这么个废物?” 郑青海越说越怒:“你说这人有什么用?之前听他说一百亿,一千亿个大气压啥的,我听不太懂,还以为他挺牛比的,结果说来说去的,只能作用于物体上?” “妈的,这有个毛用?” 陈奇的这个能力,也许能用来摧毁敌人的法器?但是我和郑青海都会太阴黄泉密经,咱们根本用不着操心法器的事。 而且互助会的这三大主力,好像也都不怎么依靠外物。 我细细寻思着,问陈奇:“兄弟,我这样问你好了,你爆发出全力,能不能弄死一个地狱境的高手?” 陈奇依旧摇头:“对不起,这涉及到保密条款的内容……” 我突然对陈奇打出一道绞舌,他当场中招,神色立刻大变,面色惊惧无比: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冲他笑着:“对不住了朋友,此事关系我们每个人的生死,中阴的那些迂腐保密条款,就统统滚一边去吧,出事我担着。”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陈奇铁青着脸,舌头在嘴里不受控制地蠕动着。 我突然想到749局,那边也有很多特异功能人士,他们甚至还搞了个评级体系,陈奇是封印物,据我所知,中阴也为封印物设置了类似的体系。 我就问陈奇:“你的评级是什么?” 这小子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涌,他不想回答,但在卢晓莹版绞舌的影响下,他不说也得说: “我的评级是9。” 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如果十级是满分的话,那么九级,相当于中阴目前存放的最危险,且最具毁灭力的封印物了。 当初在办公室,陈山火给我看过一块黑板,黑板上等级最高的封印物,也不过才5级。 看来,陈山火的确非常重视此次行动,他本人无法直接参与,却派来了压箱底的大宝贝。 对于陈山火这么抠门的人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 我继续问他:“明天,这里会来三个地狱境级别的修行人,我把其中一个交给你对付,你的胜算有几成?” 陈奇脸上肌肉不断抽动,显得很不自在:“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被中阴所封印,今天,是我第一次外出。” 郑青海轻咦了声:“你是说?你一直被当做囚徒关押着?为什么?你一个活人,他们为何要这样对待你?” “因为我过于危险。” 他告诉我们,他是陈山火的亲弟弟,陈家一共三兄弟,老大陈山火,如今掌控半个中阴,老二陈亮目前下落不明,但据说此人是一个道行通天的恐怖大能,实力还要远在陈山火之上。 陈奇是三兄弟里最小的。 “所以你是被你亲哥封印起来的?”郑青海揉了揉眼睛:“你哥心咋这么狠呢?” “他要为人间负责,他不得不心狠。”陈奇解释道:“而我的存在,的确对于人间是个祸害。” 我久久注视着面前这个小伙,我说看人先看眼,这人的眼睛很干净,纯粹到一尘不染,话说回来,我的眼睛也很干净,但你能从我的眼神里看出妖狐的狡诈和阴狠。 我并不是什么善男子,我杀起人来鬼见了都害怕。 郑青海的眼睛同样干净,但他眼神深处却隐藏了许多的忧伤,阴郁和对恶相的狂怒。 可是我从陈奇的眼神里,完全解读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两片未被人类涉足过的海,这很不对劲,这种眼神只可能出现在婴儿身上,成年人的眼睛里,怎可能不出现污浊? 但很快我就释然了,陈奇从小就被关押在中阴囚牢中,他是人,他却被“物化”了,作为封印物,他从未接触过人间,眼神像婴儿也就不奇怪了。 “你刚才说,你对人间是个祸害。”郑青海摸着下巴,一脸的狐疑:“如果仅仅是高压这一项能力,恐怕远不足以成为祸害吧?” “毕竟你也说过,你的高压虽然能让物体的原子产生核聚变,却无法引发核爆。” 陈奇费劲地吐着舌头:“除了高压,我还有别的能力。” “什么能力?”我们连忙问。 陈奇回答:“我的智商超过了700,这个数值是爱因斯坦的三倍,因为脑体的开发度过高,我总是能一眼就分析出敌人的弱点,并且迅速制定出有效策略。” 我和郑青海面面相觑,陈奇如果说的是实话,那么让这种人降世,的确会成为人间的祸害。 原因无它,这个人太聪明了。 他现在看似人畜无害,眼神清澈,你要把他丢进社会的大染缸里,泡上几泡,你就看吧,等他洞悉人性的那一刻,他势必会朝着邪道的方向发展,永无回头之路。 第630章 菩提 别误会,错不在陈奇,错在这个脏到恶臭,无药可治的社会。 绞舌到此失效,陈奇活动着舌头,对我道:“不管这是什么,请你下次别这样了,我舌头很不舒服。” 他没有动怒,他可能连动怒是啥都不知道。 我对陈奇身份的挖掘,也知道到这了,目前已知的是:第一,他很聪明,第二,他的压强能力看似恐怖,然而作用于人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 第三,他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对人情世故也一无所知。 “抽烟吗?”我扔给陈奇一根烟。 “我不会。”他接过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我教你。” 我给陈奇点上烟,教他抽,等他学会抽烟后,我再教他喝酒,回头我还要带他去洗浴按摩,找漂亮妹妹消费,顺便再给他剪个社会小伙的头型,摇两式花手,陈山火要是知道,他弟被我调教的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估计要被气个半死。 陈奇抽了一口烟,呛的直流眼泪,我说刚开始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陈奇不解地问我:“抽这个有什么用?” 我答:“没用,但是不抽还不行。” 没了绞舌,我再问陈奇点啥,他再不肯讲了,我和郑青海商量一番,决定把落花洞女交给陈奇对付,这娘们是三个人里最弱的,我相信陈奇作为九级封印物,不至于连这个都办不到。 落花洞女是地狱境高手,陈奇的高压无法将她碾成肉泥,但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碾成肉泥,也只是其中之一。 郑青海跟陈奇解释了落花洞女的能力,陈奇听完,显得不悲不喜,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闭目,不再言语了。 那个梦阴人王火化交给我来弄,没别的,我就烦这狗东西名儿取的晦气,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我倒要看看,他明天是梦阴还是梦遗。 最后那个催眠师东方冢,我让郑青海先尽量拖着,等我火化了王火化之后,腾出手来再处理他。 青囊尸衣有两件,我拿出一件扔给郑青海,这玩意如今是法术放大器,斗法前把它往敌人身上一罩,会产生奇效。 这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草率到不能再草率的战术制定,正因为没胜算,且缺失敌人的详细资料,所以不得不简单。 假如有朱天师坐镇,那索性连战术都不需要了,他一个人就能全对付了。 但我和朱天师都知道,互助会的因果,只连接着我和郑青海,外人强行参与,只会招惹来无常的关注,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和失控。 我们三人坐在地下空间中,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我的意识进入了野狐禅世界,明天的决战关系生死,连野狐禅都提前嗅到了一丝不详,天空阴沉着,暴雨连绵。 佛堂中,青丘一改往日的形象,变成了一位身穿白裙的狐耳少女,仙气飘飘地端坐于莲花上,美的宛如天宫仙子,让人不敢直视。 “师尊。”我冲她微微鞠躬,手伸到后背一抓,抓出一束娇艳盛开的玫瑰,递到她面前。 青丘接过花,闻了闻,满意地笑着:“坐。” 我跪坐在蒲团之上。 佛堂的屋顶有点漏水,水珠滴滴答答撒在青石地板上。 青丘手捧玫瑰,星辰般美丽的眸子看向我,轻声道: “我将意识投放到时间长河中,提前看到了你明日的敌人。” 她开始给我讲她看到的,首先明日之战,将以车轮战的形式展开,就是双方各派一人上台,一对一,分出胜负后,再换人上。 先说这个王火化,此人对噩梦的操控,已经达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诸行无常法印,用来破解一般类型的幻境可行,可它却无法用来破解噩梦。 也就是说,明日之战,我将无法避免地坠入王火化的噩梦世界中,如果我掌握了“诸法无我”法印,自然能轻松破除。 但诸法无我远远凌驾于诸行无常之上,隐晦生涩无比,以我的资质,穷极一生也未必能领悟,大战在即,这条路肯定行不通了。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了。 青丘教了我一套名叫“菩提花开”的幻术,此幻术专门用来破除污秽噩梦,只要施展,我将立刻从噩梦世界中醒来,肉身和意识回归现实。 有个问题。 菩提花开的原理,是从诸天神佛那里借力,让【佛之国】强行降临于噩梦位面,从而崩碎,瓦解噩梦,我若是凡人,或可借用神力,青丘却笃定地说我是只古代妖狐。 妖狐,自然无权管神佛借力了。 人间佛法,用野狐禅的典故来嘲讽外道,在人间佛法看来,妖狐是外道,妖狐岂能使用佛力? 强行这样做,会为我招来“一衰”。 什么是一衰? 一衰,是腐蚀心灵的诅咒,它会导致我接下来和东方冢斗法时,负面情绪全面爆发,东方冢一定会敏锐地洞察到这一点,从而利用它,在我内心建立起一座座心理坟,当这些心理坟引爆后,我的意识和精神将陷入崩溃,如果处理的不妥善,我将因此死去。 青丘从时间长河中,提前获知了明日的结局: 第一战,陈奇VS落花洞女,陈奇将轻松获胜。 第二战,我VS王火化,在我学会菩提花开幻术前,我的胜率不到百分之三,学会后,胜率能突破百分之四十。 第三战,郑青海VS东方冢,郑必败,所以到头来,东方冢也得由我来对付。 但郑的失败,并不是没有意义的,首先,我可以在台下观战期间,将诸行无常法印施加给郑,协助他减轻催眠术的影响。 “另外。”青丘伸手抚摸狐耳,摸出一颗小小的种子,扔到我手里: “此物名叫道种,你将它转交给郑青海,让他明日和东方冢斗法时,将道种弹入对方眼睛中。” 第631章 道种 “这件事必须由郑来做,他和东方冢是好友,彼此了解对方,催眠师做梦也不会想到,郑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偷袭他。” 我注视着掌心里的道种,这玩意颜色碧绿,比芝麻还小,散发着奇异的草本香气,青丘说,道种凝聚了她一世世对幻术的感悟,我和东方冢交上手,我内心只要起个念想,道种就会在他的内心世界绽放,到那时,东方冢的催眠术会被极大削弱。 我接下来要担心的,只剩下由一衰导致的负面情绪爆发了。 这个计划看似周全,其中却隐藏着不少BUG,首先,东方冢能混淆敌人对距离的判断,让幻术打不到他。 幻术都打不到,道种又如何能弹入他眼睛呢? 我说出疑惑,青丘耸了耸肩膀:“自个想办法去,什么都要我教啊?” 我陪笑称是,另外,关于一衰,这玩意到底有多可怕?我这小心灵,其实也挺脆弱的,平日里没事,动不动自个就陷入负面情绪中,好半天才缓过来。 一衰爆发后,全体负面情绪统统爆发,再加上东方冢的煽风点火,到那时,拿什么来压制? 青丘也被难到了,每个人的心理承受力不同,一衰的伤害也不尽相同,她赤着足跳下莲花,在佛堂中来回踱步,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 “我教你一招,将负面情绪暂时抽离出意识,那个叫陈奇的小孩,不是会高压吗?你让他把你的负面情绪压碎就完事了。” 这个操作简直脑洞大开,我不确定陈奇的高压,能否影响到负面情绪这样的虚无物质,眼下没更好的法子,只能暂时这样计划了。 青丘将菩提花开,和抽取负面情绪的术教给了我,另外,她还特意找来一只小蒲公英,递到我手里: “回去后,对着头骨吹,别问为啥,照做就是了。” 我收下蒲公英,冲青丘再三致谢,告辞离去。 她做了她该做的,我能遇上青丘,是我的福气,至少在人间,我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师父了。 但就连青丘,也无法决定我的生死,让我们暂且把计划中的所有BUG抹去,即使按最好的情况去想,我对阵东方冢的胜算,也顶多刚过百分之五十。 简单讲,东方冢和王火化这样类型的敌人,不是我这个阶段该碰上的,换李三坡来,情况会好很多,可我毕竟是李丑,肉身的不足很难用后天的努力去平衡。 只能这样了,死与不死,全部交给老天。 我回想起和马义在阴间加油站读到的那本日记,我总觉得那是冥冥中老天给的暗示——或早或晚,我将不可避免地死于某人之手,灵魂坠入阴间,在那里过上日记中描述的生活。 希望是我想多了,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意识返回人间后,我睁开眼,将道种交给郑青海:“郑哥,明儿个你跟东方冢斗法时,把这玩意弹进他眼睛里。” 郑青海接过道种,牢牢攥在手心,脸色阴沉道:“东方冢能混淆距离感,我一直在寻思这事,怎样才能让距离感不受影响呢?” 我取出卢晓莹制作的袖里乾坤:“我可以用诸行无常削弱他的催眠,还可以用此物来吸收,存放他的术。”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郑青海已经向陈奇讲述了三人的能力,这时,陈奇开口道:“或者,由我来制造一个高压场,将郑哥和东方冢隔绝开来,所有进入这个高压场中的术,都将被压缩成静止态。” “这时,郑哥就能锁定到催眠师的真实方位了,在我收回高压场之后,郑哥立刻弹出道种,一定可以命中!” 东方冢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我站起身,来到展示柜前,开启水晶罩后,对着头骨吹蒲公英,头骨在妖狐能量的影响下,立刻发生了异变。 原本黯淡无光的惨白头骨,重新散发出琉璃的耀眼光泽,内部的空心处,也重新爆发出恢弘可怕的高维能量! 当然,这一切只是虚假的表象,头骨早就废了,我只是暂时用它来迷惑互助会的主力。 会到陈奇跟前,我问他:“你能压制负面情绪吗?” 说着,我开始掐弄指诀,对着眉心虚抓一把,抓出一团灰暗色的小光团。 陈奇平静地注视着光团,歪了歪脖子,光团立刻在我手中破碎开来。 “优秀,相当优秀!”我满意地拍着陈奇肩膀,这小伙不错,有用,而且用处贼大,负面情绪消失后,我欢喜的不行,真想现在就带着陈奇去按摩。 我盘坐在地,和陈奇抽着烟,将野狐禅那边的信息传达给两人: “明儿个车轮战,第一战,陈奇干死落花洞女,第二战我干死王火化。” “第三战郑哥跟东方冢搞上一搞,你不用赢,你把道种弹他眼睛里,然后直接认输下台就完事了。” “第四战我再上,干死东方冢,完事。” 郑青海听的脸上肌肉直跳:“等等。” “李先生,你能预见未来吗?你怎么就这么笃定呢?” “万一明天的剧本,不按你讲的演,怎么办?” 他指着对面的陈奇道:“万一第一战,陈奇就被落花洞女秒杀?” “落花洞女被称为湘西三邪,是有原因的,你凭什么觉得这小子能赢过她?” 我接过他的话道:“第二战,我又被王火化秒杀,到时候你直接下跪认错,重新皈依互助会,顺便替我俩收下尸。” 郑青海满脸冷汗:“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你的血咒术……它早已将我的性命和你深度绑定了!” “我死你没事,你死我必死!” 我这才知道血咒术的恐怖,青丘传我此术时,只说郑的性命被我拿捏在手里,却没提性命绑定的事。 “支棱,懂了吗?”我大有深意地看了眼郑青海:“你赶紧琢磨点啥出来,确保我不死。” “你仔细想想,你还藏着哪些厉害的幻术?你道行浅,用不出效果,教给我好了。” “又想讹诈我?”郑青海擦着汗怒道:“上次假借小妮子之手,你从我这骗走了太阴黄泉和破军,还不满足?还要来?” 第632章 主力到达 我们一直在阴暗的地下空间中休息,等待。 等到第三天上午那会,楼梯口方向传来动静,先是下来一女的,应该是互助会派来探路的。 这女的下来后四下看了看,瞧向展柜里的头骨完好无损后,就跟郑青海打了声招呼:“郑哥,一切都还好吧?阴师的尸身已经到庙外边了,马上就下来。” 郑青海点了点头,那女的就回去了。 地下空间空旷而宽广,有的是地方躲藏,我和陈奇早就躲进了后方的黑暗中,我手心满是冷汗,心跳的像高速运转的打桩机,我曾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血腥斗法,面对过各式各样的扭曲敌人,每一次都关系生死,但我从没有像今天这般紧张过。 我看到了野狐禅世界的狂风暴雨,整个狐狸村,整个曼陀罗草原都在为我悲鸣,可能命中已经注定了,今天就是我的死日——没人把死当回事,直到死前的那一刻,才知道死的可怕。 我和他们一样,我也以为死亡是一件离我非常遥远的事,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眼前黑白交替,总是出现阴间加油站的画面。 郑青海站在展柜前,目光看向前方,他看似平静,那是硬装出来的,他比我还怕,他的一只手在哆嗦,他如果强行不让它哆嗦,他的呼吸就要乱。 我又看向一旁的陈奇,我们三人中,只有陈奇一点都不怕,他根本就不知道怕为何物,毕竟他本就没有真正地活过。 我的呼吸几乎要停滞了,现在我开始后悔,这件比事我真不该去管,无论它的回报是什么,它已经远远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了。 但我又想,这又何尝不是修行呢?我怕,是因为我不自信,是因为我和人交手的次数还不够多,血流的还太少,胆儿还不够肥,性子还不够野,缺什么,反而要练什么。 道行,不就是由血,伤口和死亡恐惧堆积出来的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楼梯那边传来阵阵沉闷的脚步声,互助会的主力来了! 我的心立刻就悬到了嗓子眼,刚开始进来了八个精壮的汉子,八人赤着上身,抬着一顶血红色的大轿子。 这些人都是互助会请来的工人,而轿子里躺着的,应该就是罗红衣的尸身了。 八人累的满身热汗,将轿子抬进来后,放在地上,转身就离开了。 八人走后,第二拨人下来了,首先走进来了十个男女,这些男女道行从修罗到黄泉不等,应该都是会里的大护法,她们身穿红衣红裤,脸上也画着红扑扑的胭脂和大口红子。 有人手持鞭炮,有人手捧锦衣,玉食,毛巾,清水,鲜花……这些物件都是为苏醒后的罗红衣准备的,十位护法下来后一字排开,每人身后又跟了些弟子,虔诚信徒之类的人,场面上聚了至少四五十号人,乌泱泱的,阵仗不小。 有人将罗红衣的尸身从轿子里抬了出来,我放目瞧去,他本人和他的思想长的一模一样,他身穿寿衣,双目紧闭地躺在一副透明冰棺里。 那冰棺也不知是个什么原理,这么热的天,冰棺却散发着滔天的恶寒,没有要融化的迹象。 我和陈奇屏住呼吸,潜伏于黑暗中,小心地窥视着,场面上人虽多,却寂静无声,冰棺落地后,护法和信徒们盘腿坐地,目光虔诚又狂热地瞧向展柜中的头骨。 只要吸收了头骨中的能量,她们的精神图腾,罗红衣就能苏醒啦! 可她们哪知道,头骨早被我吸空,剩下的只是个妖狐幻术伪装的空壳。 终于,我们要等的第三拨人来了,首先下来的是一副轮椅,被两名汉子抬着,轮椅上坐着个老头,这老头差不多九十来岁,身穿农村老头常穿的灰蓝色中山装,老头跟死尸似的坐在轮椅上,双眼紧闭,那张老脸阴森,丑陋,五官皱缩成一团。 老头手上还在打着吊瓶,两汉子把轮椅抬下来后,吊瓶杆往旁边一放,就匆匆离开了。 信徒们似乎都很惧怕这老头,都远远避开他,让出一个大圈来。 这老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梦阴人,王火化了,就这么个干瘪,恶臭,死气沉沉的农村植物人老头,土豆埋过天灵盖了,靠着输液维持生机的玩意,居然是特么的梦阴人? 接下来,又下来了一男一女,那女的身穿异族长裙,赤着足,头发高高盘起,扎满了金银饰物,看年龄也就十八九岁,长的还怪好看的,但全身却透着森森鬼气,眸子无神又灰暗,显得不人不鬼。 这就是湘西三邪之一,传说中的落花洞女。 洞女旁边,是个30来岁的男人,我寻思此人应该就是催眠师东方冢了,这人的长相很符合催眠师的定位,五官平平无奇,头发不长不短,长相不美不丑,没有任何值得人留意的地方,属于丢在茫茫人海里,就瞬间消失无影的类型。 越是厉害的催眠师,越该这样,他这张人畜无害,无聊至极的脸就是他最好的伪装,在任何情况下,这张脸都不会引起他人的警觉,东方冢个头不高,身材瘦小,穿的也非常屌丝,上身是件不黑不灰,洗的发白的旧体恤,圆形的领口已经有些变形了,下身是条同样灰不溜秋的运动裤,配一双脏兮兮的旅游鞋。 就这么个人站在你面前,就这造型,就这脸,谁会把他跟悬赏金高达十亿,人间最危险,最邪恶的催眠师相联系呢? 互助会的三大主力到齐了,落花洞女和王火化都是地狱境,离谱的是,东方冢的道行竟然还没郑青海高,这人只是个修罗境三重天的业余选手。 我知道,对某些特定流派来说,道行,并不能准确评判其实力,比如幻术师,催眠师,可尽管如此,我心中却泛起深深的狐疑,郑青海把他描述的过于厉害了,在我眼里,这个东方冢太弱了,我一指就能点死他! 第633章 佛手 这也是我潜伏于黑暗中的目的,一会郑青海上去骗,能把这些人骗走最好,实在骗不走,我就在暗中发动火焰轮止偷袭,能坑杀一两个主力,那一定是极好的。 三大主力和众信徒聚集在出口前,和郑青海隔了约五十米远。 “青海,好久不见,你黑了,也瘦了。” 东方冢一脸微笑,冲郑青海招了招手,郑青海也笑着招手:“东方贤弟,运尸这种小事,怎么也劳烦到你了?” “让手下办不就好啦。” 东方冢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不劳烦,应该的,今天可是咱们互助会的大喜之日,我怎能不亲眼见证罗仙复活这一伟大奇观呢?” 他留意到郑青海哆嗦的右手,有些疑惑道:“青海,你手怎么在抖?” “别提了,前两天误食了毒菌子,犯了痢疾。”郑清海胡乱应付着,指了指冰棺里的罗红衣: “阴师的尸身已经运抵,那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开始复活仪式吧!” “东方老弟,你带她们出去等着,别让这些闲杂人等的气场,惊扰了罗仙的魂魄。” “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要是能把这些人骗出去,那接下来的事就很好办了,我们把罗红衣的尸身斩成肉泥,一把火烧毁,骨灰埋进土里,再将他的魂魄用勾魂索擒住,带去中阴封印。 我们也一道进入中阴,通过传送门逃离此地。 很遗憾,剧本并没有这么走。 面对郑青海的驱赶,东方冢眨了眨眼,长叹一声道:“青海,在互助会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一直最欣赏你。” “今天,我只想问你一句。” 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突然涌现出阴损的杀机:“罗仙不曾亏待过你!你为何背叛他?” 东方冢声音洪亮,回音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背叛?你在胡说什么?”郑青海佯装出惊讶和愤怒,试图狡辩。 他俩接下来对话我没去听,我已经意识到今天不见血是不行了,此前我一直刻意屏蔽了气场,解除屏蔽后,我深吸一口气,先是用出银狐指诀,进入妖狐状态后,我调动出丹田里全部佛光,双手变换指诀,朝着人群狠狠一指! 十四根本印,火焰轮止! 恐怖的高维能量,为地下空间招来一只只巨大的如来佛手!这些佛手散发着金色,白色的佛光,每一只都有水缸那么大,顷刻间,数百只佛手夹带着毁灭的暴怒,朝着人群狠狠拍去! 我为此酝酿了太久,这一手偷袭,直接抽干了我丹田里的全部佛光!这是我黄泉境五重天的巅峰一击,是我信仰和道心的见证,不可阻挡! 当佛手点亮世界后,人群惊慌失色,四散而逃,哪里逃的掉?佛手们沉重地拍打着地面,现场各种残肢断臂,破碎组织被毁灭的冲击波高高扬起,地下空间下起了凄杀的血雨! 轰!轰! 一时间地动山摇,上方的钟乳石被剧烈的地震纷纷震断,一根根掉落,场面血腥混乱,尘土卷着尸块乱飞。 我看到东方冢和落花洞女二人,推着轮椅上的王火化,不停左移右晃地躲避下坠的巨石,这时,三只佛手携带着猛烈的怪风,地冲三人狠狠拍来。 这三掌若是拍结实了,管你什么道行,统统拍成死苍蝇! 洞女和东方冢抬头,眼瞅着佛手临近,两人脸上却毫无惧怕之色,嘴角反而泛起阴笑。 我当时看到她俩笑,我就感到不对劲了,果然,两人各后退一步,躲到了轮椅后面,下一秒,三只佛手拍来,刚到跟前,就看王火化那老畜生突然张嘴,对着佛手狠狠一吸! 我亲爱的家人们,我必须要向你们坦白,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恐怖,最撕心裂肺的画面,没有之一。 这老头不知用了什么妖法,那三只佛手僵在了半空,被老头硬生生吸出三缕白光,就跟开了线的线手套似的,三缕细细的白光汇集进老头口中,随着他大口的吸食,佛手越吸越小,越吸越淡,一会功夫就被吸的一丝不剩了。 整个过程中,老头始终闭着眼在睡觉,他在睡梦中完成了对火焰轮止的吞噬,他满意地舔了舔漆黑的嘴唇,脑袋一歪,继续沉睡。 我暗骂一声老不死的,拉着陈奇走出藏身处,站在郑青海两侧。 伴随着最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佛光消失,地下空间恢复了之前的阴暗,尘烟落地,只见地面上出现了数百个深深的大手掌印,众护法和信徒无一人存活,现场鬼气森森,尸横遍野。 罗红衣的冰棺倒是完好无损地摆在原地,只有棺材盖被掀开了一些。 青丘不断为我输送着佛光,我空虚的丹田快速充盈起来,吹出口浊气,我看向对面三人,右手食指连弹三下,弹去三记血歌。 当三只被血光包裹的大狐狸,朝着三人恶狠狠咬去时,那老头第二次张开嘴,又是一吸! 这老畜生的嘴跟个小型黑洞似的,来什么吸什么,三只血狐狸被他吸进去,还吐回给我一大堆狐狸骨。 我和郑青海的脸色在比赛,比谁更难看,我俩都没闲着,各自施展独门幻术对三人展开抢攻,这回老头不吸了,可三人明明就站在五十米开外,我们的幻术却死活打不到她们。 郑青海的情报没错,这名催眠师,的确具备恐怖的距离干扰能力。 这种感觉真是怪异又吊诡,仿佛三人的真实位置不在五十米外,而是在五公里外似的,我们在接连尝试无果后,不得不接受这个可怕的现实——我们已经被东方冢催眠了,我知晓催眠术的底层逻辑,它需要先通过特定动作或眼神,预埋心理暗示,建立心理坟,然后再通过手势悄然启动。 钟摆,沙漏,一个特定的词汇,墙上奇怪的画……接受过催眠疗法的朋友,一定知道我在讲什么。 可东方冢从始至终没动过一下,甚至连瞅都没瞅我们一眼,那么,他具体是怎么催眠我们的呢? 第634章 高血压 “青海,这就是你新结交的朋友?”东方冢这时才抬头,看向我,嘴角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妖狐流派的幻术师?而且还是中阴的走狗?有点意思。” 点评完我,他又笑着点评陈奇:“至于这位,一个没有人性的空壳,同时,又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他不知用何种方式,竟然读出了陈奇的内心世界,和他阴暗的过往,用挖苦的语气嘲笑道: “洁白的房间,五平米大,墙上贴满了厚厚的缓震棉,用来防止自杀……你居住在这个可悲的囚笼中,被中阴囚禁了20多年?” “囚禁你的人,居然还是你的亲哥哥?我要是你,我就杀了你哥哥!” 陈奇不动声色,好奇地看着东方冢,我听不下去了,也开始评价东方冢: “中专毕业的屌丝,农村户口,经济拮据,内心阴暗,扭曲,极度自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阴森童年,从小被家人虐待和排挤……” “最特么可悲的是,你三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还是个处男?” “我要是你,我就杀了你自己!” 你们知道我,我这张嘴的确是损,每次斗法前的口遁环节,我只要正常发挥,势必碾压对面。 我这一番评价下来,一般人哪有不生气的?可这东方冢还真不是一般人,他不但不气,反而有些惊讶地看向我: “这么好的口才,真让人佩服。” 我不打算再废话,上前一步,提议道:“这里地方小,混战起来万一引发塌方,砸死你们三个狗比事小,砸坏了头骨,可就得不偿失了。” “咱们刚好三对三,车轮战,敢不敢?” 东方冢看向我身后展柜里的琉璃头骨,面露些许忌惮,问我:“怎么个车轮法?” 我眉头一挑:“简单,我们双方各派出一人斗法,其余人观看,第一轮陈奇对落花小娘们,第二轮我手撕王火化,第三轮郑青海陪你玩。” “三轮之后若是没分出个你死我活,之前的人可以继续上场挑战,一直循环到一方人死光为止。” 东方冢听完,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可以,但是顺序得打乱下,青海不是我的对手,我想挑战你!” 我早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开玩笑,这个顺序是我和青丘苦心研究出来的,岂能被打乱? 他话音刚落,我就大步走到展柜前,抓起外道头骨:“事儿逼是吧?那就别玩了,我捏碎头骨,大家同归于尽好了!” 在东方冢等人眼中,头骨是让罗红衣苏醒的关键,决不能出现半点差池,这时候,青丘的蒲公英起到了关键作用,东方冢不断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头骨,愣是没瞧出端倪。 “别。”他不得不服软:“就按你说的来吧。” “但是孩子。”他眸子里的光是那般的阴损且自信:“你应该知道,这个车轮不管怎么转,死的一定是你们。” 我冲他竖了竖中指。 东方冢推着王火化的轮椅后退,我和郑青海也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中间的空地来。 车轮战正式开始,第一轮,陈奇VS落花洞女。 两人走到空地正中,相隔二十余米远时,停步,这女的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特别怪异,嘴巴始终往上抿着,做出一副想笑又忍着不笑的贱相。 两人对峙了几分钟,这女的两颗眼珠子,怪异无序地疯狂转动着,那画面特渗人。 好在陈奇也不懂恐惧是什么,始终平静地注视对方。 女人眼珠子越转越快,身体里散发出阵阵黑气,突然往地上一蹲,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结束了。” 东方冢双手背后,冷哼道:“她的眼泪只要落地一颗,这个叫陈奇的孩子就必死无疑!” 我看向落花洞女,只见落花洞女的两颗眼泪已经划拉到下巴上,在往土上滴了。 我不由得替陈奇捏了把汗,事实证明,我多虑了。 眼泪在半空,被陈奇的高压直接气化,这女的楞了楞,哭的更惨烈了,可任凭她怎么哭,泪珠始终碰不到地就化做白气。 陈奇的高压能力,不通过手势来发动,他双手插进兜里往那一站,只用心灵控制压强大小,看似懒散的站姿下,隐藏着对压力精确到艺术的完美掌控。 那落花洞女一看这不管用,发了狠,干脆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往地上甩。 没有用啊,眼泪只要流出眼眶,就属于单独的物件了,陈奇能轻松将每一滴眼泪气化,根本不给洞女空子钻。 如果一个路人经过此地,看到这场斗法,一定会荒谬到不解——女的蹲那只顾哭,男的双手插兜,跟个没事人似的往那一站,你跟我说这叫斗法? 斗法难道不是大火球子天崩地裂的乱甩吗? 东方冢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他何等聪明,一眼就瞧出陈奇的能力,完美克制了洞女,他眉头一皱,冲洞女喊道: “别哭了!用花葬杀他!” 洞女站起身,手伸进裙子里一摸(确切讲是伸进胯下)摸出一把花粉,平放在掌心,朝着陈奇吹去。 那花粉在半空就被高压所静止了,落花洞女人都瞧傻了,尖叫着扑过来要跟陈奇贴身肉搏。 这女的是货真价实的地狱境,前面只是热身用的小把戏,她的优势在于近身搏杀! 洞女人未至,我就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她轻松突破了陈奇的压力场,裹挟着花粉朝着他恶狠狠扑来! 她身后居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扭曲男相!那是她的鬼丈夫,洞神! “陈奇,快杀了她!”我冲陈奇焦急地吼道:“被她近身你就死定了!” 陈奇瞳孔微微收缩,朝着落花洞女伸手,微微一抓,口中轻哼道: “结束了。” 就看那落花洞女身体僵在半空几秒,重重坠地,痛苦地七窍流血,不光是这样,她皮肤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不停渗血,她凄惨地翻滚着,用苗语或土家语尖声咒骂着,很快就停止了挣扎,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陈奇冷冷注视着洞女的尸体,神色淡然道:“从你上场开始,你的肉身,就处于我的高压之中,这压力看似很轻微,对你几乎不受影响,你也没有去认真对待它。” “可是,人类血管承受压力的极限是200千帕,地狱境的修行人,大约为5000千帕,我对你施加的场压,却高达9000千帕!” “9000千帕,这个压力无法对你的皮肉,骨骼和内脏造成杀伤,却能一点点压破你的所有血管!” “三分钟,足够让你死于高血压引发的全身大出血!” 第635章 弹琴 其实我知道陈奇有东西,毕竟人家是中阴九级封印物,肯定比749局SSS级的特意功能者要厉害的多。 中阴九级封印物,面对湘西三邪之一的落花洞女,我本以为这是场势均力敌的死战,谁曾想,三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完全碾压! 洞女的死相凄惨无比,过量的失血,导致她尸体像泄了气的皮球,快速干瘪,原本还算美丽的少女,此刻的死相当真是难看,丑陋至极——她双目怒睁着,嘴巴张的老大,嘴角不断流出黄褐色的体液。 在她死后,她身后的黑影也崩碎瓦解了,空气中的血味呛的人作呕。 再看陈奇,若无其事的回到我身边,获胜并没有带给他丝毫喜悦,当然了,他可能也不知何为喜悦,这孩子好,干净的像块璞玉,等待着他人的雕琢。 郑青海惊的也是合不拢嘴,万万没想到第一轮斗法,就这么结束了,这事其实不难理解,我们根本不懂压强,把这件事理解的太简单了,固执地以为在物理意义上将一个人压成肉泥,才叫压强。 谁也没往高血压这块去想。 陈奇创造出的压强场本就无形,被整个人体分摊后,看似不痛不痒,难以引发敌人的警觉,可它对人体血液系统造成的影响,却是潜移默化的,等敌人察觉过来,早为时已晚。 “精彩。” 东方冢惋惜地看了眼洞女的尸身,神色木然地拍起手来:“不愧是中阴派来的精锐走狗,果然有两把刷子。” 他抬起头,阴阴地注视陈奇:“所以你的能力,与高压有关?” “至少这个蠢女人的死,换来了你的资料,接下来我面对你时,会在身上扎几个小洞用来泄压,这样你的能力就废了。” 陈奇摇头:“我还有别的法子杀你,比如……”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边冲东方冢喝道:“废什么话?还不快把老东西推出来受死!” 第二轮斗法,开始! 我缓缓走到场地中央,盘腿坐地,东方冢推着王火化,将轮椅停放在我前方三十米开外。 这埋汰老头睡的像只死狗,脑袋耷拉着,哈喇子流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其实人老了,生活质量难免会下降,但是下降到他这个地步,要靠轮椅和吊瓶来维持生机,那还真不如赶紧一死了之,省的要死不活地搁这受罪。 我看这老头,就想起了我爷爷,我爷爷并不比他年轻多少,但老爷子身体棒的很,腰杆子挺的笔直,走路如风,满面红光,一辈子去医院的次数没超三回。 我劝大家一定要多运动锻炼,远离烟酒,把身体搞的棒棒的,另外每天按时刷牙,至少每两年洗一次牙。 有人问,身体好和身体差有啥区别?老了不都难逃一死么?我说这区别可大了,身体差的人,死前那十年,生活质量会降到惨不忍睹,比如这个王火化,24小时轮椅上这么一坐,大小便都要人伺候着,可谁吃饱了撑的,愿意伺候他呢? 身体好的人,老年生活质量不会差到哪去,有些老头老太太,九十多岁生龙活虎,精神头比年轻人都大,哪天到时候了,眼一闭,一命呜呼,至少不受什么罪。 另外身体好,辛苦一辈子存的钱,好吃好喝自个花,不用送钱给医院,毕竟这片土地上的医院,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回到正题。 我一年轻小伙,跟这么个要死不活的脏老头斗法,感觉埋汰又恶心,可东方冢却对王火化充满信心,回到原来位置后,他指着轮椅上的老头说: “别看他现在这副模样,你们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们死定了!” 我懒得废话,伸手去拍朱雀炉,烟鞭好似巨蟒出洞,劈头盖脸地朝老头打过去。 在我到达黄泉境后,朱雀炉这件秘宝,已经承载不了我的气场了,这才打出去一记烟鞭,炉体就烧的炙热滚烫,将我口袋烧出个大洞。 这记烟鞭别说活人了,打到坦克上,都能将装甲打凹下去,如此猛烈暴躁的威压,我相信老头是不敢用嘴去吸的。 他果然没敢张嘴,眼瞅着烟鞭打过来,老头突然抬头,伸出右手小指,举在脸跟前这么一挡。 水泥墩子这么粗的烟鞭,在碰触到老头小指后,砰地一响,炸裂开来,化作烟丝消散一空。 我一招没使老,双手急速变换,左手血歌,右手烟山,一指接一指不带停的,还不时夹带几下火焰轮止。 王火化的灵魂躲在噩梦位面,在那里操控着肉身,他所展现给世界的只是一副空荡的躯壳,这导致他对大部分幻术和幻境免疫,所以我挑选的都是直攻类型的术。 把老畜生的肉身打碎!让他的魂儿永远困死在噩梦位面,永不超生! 面对我狂风骤雨的抢攻,王火化应对的不急不缓,他终于张开了他那张黑洞般的嘴,吸下一只又一只的血狐狸,佛光也对他没什么效果,被他一口口吸下。 他只应对这两式,对烟山却不管不顾,他似乎已经老到头了,老的不能再老了,烟山对他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 我像个弹古琴的人,盘坐在地,双手柔和地往前拨拉着琴弦,对面轮椅上的王火化,双眼始终紧闭,眼皮下,两颗眼珠子高高凸起,诡异地急速闪动着。 第636章 噩梦位面 我早已启动了银狐状态,我的一切术都被极大强化了,有青丘坐镇,我更不用担心佛光耗空,但我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奈何王火化分毫。 这些直攻类型的术,统统被他轻松破解了,这老头别看造型埋汰,却是个难啃的硬茬子,仗着地狱境的强悍肉身,毫不费力地与我周旋着。 我心中愈发烦躁,寻思着既然远程抢攻无效,不如近身厮杀,我倒要瞧瞧,老东西的肉身到底有多强悍? 而且瞧他那不断转动的眼珠,王火化依赖势力,那我干脆就给他熄灯! 我抓起被通红炙热的朱雀炉,狠狠一拍,一大股藏青色的烟潮涌出,瞬间弥漫整个地下空间。 我的视力丝毫不受影响,借助烟潮的掩护,我左手烟刀,右手火焰刀,快步闪身到王火化跟前,双刀如两道流星,朝着他面门狠狠斩去! 王火化视力被烟潮阻断,却敏感地捕捉到了风声,他下巴突然咔地脱臼,嘴巴扯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吐出一大团恶心的黑色线虫。 这些线虫死死缠住双刀,我铆足了疯劲,双刀却无法前进一分。 线虫们被刀光烧的滋滋作响,我一发狠,丢开双刀,左手小指,中指和无名指分别点向他印堂,攒竹和眉通三穴。 这叫“抢魂三指”,隶属于李家风水杀人术的体系,三穴若是被同时点中,王火化隐藏在噩梦位面的阴身,将会被我硬生生拽入现实! 王火化神色大骇,他也知道,阴身进入现实后,他将立刻死在我的幻术之下,老头应对的倒是很高效,他竖起右掌,掌刀立于鼻梁前,同时左手食指伸出,朝我腰侧点来。 他掌刀立的位置恰到好处,我这三指若是点上去,指头根会被掌刀直接斩断! 我急忙收招,左手险之又险地绕开掌刀,大拇指猛点他太阳穴,同时右手闪电般横挡在腰前,准确抓捏到了老头攻来的食指! 狠狠一撇,咔!老头左手食指被我硬生生撇断,同时,他太阳穴硬吃了我一指,被点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洞。 一般人受到这种致命伤,早当场一命呜呼了,王火化却只是微微晃了下脑袋,他嘴巴里的那团线虫继续往外吐,我这会才瞧清,这哪是线虫?分明就是一团女人头发! 女人的脑袋已经从老头嘴里钻出来了,然后是脖子,身躯,哎呦我草,那画面我真的不想详细描述,实在太恶心了! 王火化吐出来的,应该就是所谓的梦魇了,那玩意通体黑漆漆的,像一只影子,全身却裹满了恶臭的鲜血和体液,我抓起团佛光,朝女人后脑勺上狠狠拍去,这一下拍上去,就跟拍到一盆血水里似的,女人后脑溅起大量的血水,闷哼了一声,继续往外爬。 我不再理睬女人,双臂前伸,朝着王火化双眼掐去,老头控制着轮椅快速后退,我压上去抢攻,这一轮,我爆发出全部实力,在银狐指诀的加持下,双手犹如蝴蝶翻飞,一指化作两指,三指,乃至十万指,王火化眼珠子都快转冒烟了,哪能看的过来? 一会功夫不到,他连续中招,身上,脸上被我点出十几个血洞,老头一声不响,对伤势满不在乎,干脆站起身来跟我缠斗。 我出招又快又狠,双臂形成两团暴风虚影,指节更是发出剧烈的爆炸声,我坚信,每一指点出去,都能将钛合金点成一滩铁水。 而王火化速度却慢到了极致,跟在公园打太极似的,一指指慢悠悠朝我点来,可他毕竟是地狱境大能,每一指都带着宏大磅礴的高维能量,这些能量形成了一道不可描述的恐怖规则,我整个人被这个规则笼罩,犹如置身于十万米下的海底,极难做出规避动作,只能被迫和他对指。 王火化的下巴已经被完全撕裂了,那黑洞般的巨嘴里,全身是血的黑女人,已经钻出了半个身子。 女人的脑袋低垂在老头的胸前,疯狂挥舞着细长的双臂,我以一敌二,虽不落下风,攻势却放缓了不少。 我一次次和王火化,和女人对指,每一次指尖的碰触,对我都是巨大的精神折磨,从刚才撇断王火化食指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每和他手指发生一次物理碰触,我的意识就会陷入噩梦位面一分。 我眼皮子渐渐发沉,感到剧烈的困意,青丘提醒我道:“李狐狸,你即将进入王火化的噩梦位面,不用怕,这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女人拽住了我衣领,我后退着挣脱开,朝着王火化打去两道佛光,老头不躲不闪,身体诡异地像波纹般扭曲起来,佛光打过去,犹如打在水面上。 波纹在我眼前快速蔓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波纹,一切的一切,都扭曲,融化了。 下一秒,我就进入到了噩梦位面中,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阴森,寒冷,城市好像经历了核战,被崩成了一个个碎片,无序地漂浮在猩红色的混沌中。 我站在其中一块碎片上,它大概有两个足球场大,场景大约是“中山路”之类的市中心路段,街道是侧倾,歪斜的,汽车,行人和大量的城市垃圾在半空漂浮,两侧的商铺大门紧锁,上方楼房的窗户却都亮着灯。 每扇窗前,都站着一只黑漆漆的梦魇,它们或男或女,都低着头注视着我。 在我前方百米开外,站着一个枯瘦,驼背的老人,这老人正是王火化,噩梦位面的他,是清醒的,眼睛也是睁开的。 “老牲口,给我死!” 我正要对着王火化施放【菩提花开】,召唤佛之国降临噩梦位面,却惊恐地发现,我双臂像是被什么东西锁死了,重如千吨,动弹不了分毫! 双腿也是! 第637章 错序 王火化黄裱纸颜色的苍老眸子,毫无生机地扫视着我,沙哑着开口道:“这是我的噩梦,我的世界!” “这里的规则,由我制定,我让你动,你才能动。” 砰!砰! 两侧的楼房里,一只只梦魇跳窗而出,朝着我缓缓逼近。 老头笑的是又贱又得意:“每一个死在噩梦位面的人,都会成为这里的梦魇,你数数看,这里有多少只梦魇?嘻嘻……” 我深吸一口气,原来噩梦位面的空气,也是老人身上的恶臭味。 “你真可悲。”我的目光穿过一只只梦魇,平静地看向王火化:“这么老的岁数了,不敢死,更不敢活,像个懦夫般躲在噩梦世界里,连直面生死的勇气都没有。” 王火化被我说中要害,气的老脸疯狂蠕动:“和噩梦之主对话时!你应该注意你的口气!我!早已超脱了生死,超脱了六道,和噩梦融为了一体,我人间的肉身,不过是件摆设罢了,在这里,我永垂不朽!” “那又怎么样?”我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苟活于此,还真不如一死了之。” “你在这里有什么?权力?财富?女人?亲朋?不,不,你什么都没有,陪伴你的,只有这一个个破败的混沌碎片,和一只只没有神智的恶臭死物,你把噩梦位面当成永生的天堂,在我看来,这里不过是地狱的囚笼。” 王火化不如东方冢,至少心性这块,他比后者差远了,我随口嘲讽几句,直接给老头整急眼了,气的那叫个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杀了他!杀了这个小畜生!我要用他的人皮做国旗!拿他的骨灰涂抹全身!” 梦魇大军朝我越逼越近,在这个城市碎片上,梦魇的数量超过了万只,它们成扇形将我包围,五米,四米,三米…… 我轻声念出不动明王降魔咒。 降魔咒无需手势,只用口诀发动,此神通克制一切邪秽恶法,恶咒,又能当护身袈裟穿戴。 在黄泉境下,原本的袈裟变成了一件红色的法衣,法衣上印满了金光闪闪的卍字,金光打在这些梦魇身上,它们纷纷惨叫着化成黑烟。 我双臂脱困后,快速打出手势,刹那间,整个街道上盛开出菩提花海,香气扑鼻,下一秒,天空中出现了一朵巨大的云彩,一眼望不到头,云中闪烁着耀眼的佛光,云端之上,依稀可见一座座恢弘的建筑。 王火化绝望又恐惧地注视着天空的异象,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假的,都是假的!哪有什么佛?” 他抬指朝着白云点去,点出一道道黑光,白云不为所动,快速压下来,整个噩梦位面,被刺眼的白光笼罩,彻底崩塌瓦解。 我和王火化一起回到了现实,他在人间的肉身已经彻底死去,他的魂儿迷茫地站在轮椅边,抱头痛哭。 我用勾魂索把这老畜生的魂儿勾过来,用铁钩的刀锋,一点点宰杀他。 王火化杀猪的惨叫声,震耳欲聋,我为了震慑东方冢,动作刻意放慢,每一刀下去,东方冢的脸就会颤一下。 老头不怎么经折腾,十分钟不到,就让我割的魂飞魄散了。 东方冢像死了亲爹,脸色难看到骇人。 第二轮斗法,到此结束。 按理说三局两胜,我方大获全胜,没有再比的必要了,但规则是斗到一方全员阵亡为止,对面还剩下个东方冢。 我方压轴大将是郑青海,他慢步走到场地正中,我则退到后面观战,其实我方优势这么大,也不用再遵守所谓的规则了,我只等郑青海把道种弹进东方冢的眼睛里,破了他的催眠术,然后我们三个一起上,弄死他就完事了。 为了确保道种命中,需要先消除距离感的误差,等东方冢上场后,我暗暗取出袖里乾坤,小木盒在我掌心疯狂颤抖,这说明它已经开始了对催眠术的吸收! 东方冢和郑青海在说着什么,大概是一些旧日的往事,我没有去听,当木盒吸饱了催眠术之后,发出轻微的裂木之声。 我不确定误差是否消除了,就试着朝东方冢打去一道烟鞭,他冷眼瞧向烟鞭,起初不管不顾,直到烟鞭临近了,他这才意识到距离误差消失了! 东方冢神色大骇,险之又险地跳起躲避,烟鞭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土坑,趁着土星飞溅,东方冢人在半空之际,我冲郑青海密语道: “道种!” 郑青海右手微弹,准确地将道种弹进了东方冢的眼睛里。 东方冢落地后,不停揉着眼睛:“青海?你?你居然用这种卑鄙的招数暗算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一寻思,既然距离误差消失了,那还斗什么啊?我直接给这篮子送去幻境享福,不就完事了吗? 他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他又不免疫幻术。 郑青海和我想一块去了,他双手合十平放于胸前,快速变换手势,对着东方冢打出“恶井”。 不对!手势顺序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恶井是我们根据17年前修罗道的遭遇,共同琢磨出来的,我对恶井的手势无比熟悉,我皱着眉,一眼就瞧出郑青海手势有误。 起初我以为,这狗篮子是不是想反水?联合东方冢摆我一道?但一想,不可能,有血咒术,他没这个胆子。 郑青海一套手势打完,没起效果,他神色狐疑不定,又换了个幻术尝试。 他的那些个幻术我都会,什么山海蜃楼,四部封天啥的,我早研究透了,可我却惊恐地发现,他每个术的手势顺序,全部乱了! 这时候,我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我看向揉眼睛的东方冢,对着他比划阿难村的手势,谁知到了我这,手势竟然也错了! 第638章 连续性 让我们暂且把手势错乱的事放一边,重新回到清醒梦这个话题。 在哈市当风水师的那段时间,我通过马义接触到一个案子,那是个中年老板,非常有钱,他每天醒来两次,每次两小时,他用这四个小时的时间来给身体做基础清洁,以及一些生意上的安排,剩余的20小时全部处于深度睡眠中。 他家人为此感到担心,但这个老板非常固执,家人各种法子都用过,统统无效,最后找到我这,让我上门给看看。 我去他家时,看到这人躺在床上,睡的非常安详,神色看上去很开心,很幸福。 我满心疑惑,这个人每天20个小时睡在床上,那他吃饭,喝水和排泄该怎么解决呢? 他家人说,这些他全部在梦中解决,我又问,他这样持续多久了?回答是,已经十多年了。 我当然不相信,这彻底违背了现代医学,他不吃不喝在床上睡了十年,是什么在维持他机体的运转呢? 他肯定醒来时偷摸的吃喝了,可他妻子却坚决否认,说这十年来,他没有碰触过人间食物,一次没有。 半夜那会,这人醒来了,我看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我跟他聊起这事,我问他,为何这般痴迷于清醒梦? 这个老板告诉我,他在梦中,过着完全不同的另一段人生,在这段人生里,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子,有儿女,有朋友,也有不少讨厌的人。 我:“你在梦中,一定比现实中更成功。” “不。”老板笑着摇头:“我在这里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梦中的我却只是个很普通的工人,在一家造船厂上班,我的生活并不富裕,经常捉襟见肘,家庭也不怎么和睦,妻子最近在和我闹离婚。” 我大感不解:“那你图了个什么?” 他嘴巴凑到我耳朵跟前,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因为那边才是真实的世界,这里,是梦!” 我们判断现实和梦境的唯一依据,是连续性,我们每天早上起来,既要继承糟糕的过去,也要面对未知的将来,不是说我昨个杀人了,今天睡一觉起来,这事就既往不咎了。 梦没有连续性,比如我,我经常梦见自个在超市偷东西,我并不记得我具体偷了什么,反正我偷了。 醒来后我再去那个超市,也没见有人来抓我。 那万一有一天,梦也有连续性了呢?到那时,我们还能分辨出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吗? 这是个值得深度思考的问题。 也许正如那老板所说,现实是梦,梦才是现实。 这个老板在梦中吃喝拉撒,维持着现实身体的正常运转,这个现象已经跨越了平行宇宙和高维位面,根本无法解释,却真实地在他身上发生了。 甚至在造船厂高强度的工作中,练就了他一身结实的肌肉。 他很满意这种生活状态,他只担心一件事,如果他在一个世界中死去,会影响另一个世界的他吗? 好,唠嗑到此结束,回到制邪庙,地下空间。 我们都知道,手势的错序是由催眠术引发的,可是郑青海已经往催眠师眼睛里弹入了道种,过去这么久了,道种早就应该在东方冢的体内绽放了。 道种,就是用来压制催眠术的,在道种的影响下,催眠术的效果会被压制到最低。 可为何我们仍受到催眠术的影响呢? 我表面不动声色,却急的满后背冷汗,除了降魔咒以外,我的一切术都要靠手势来发动,我试着用降魔咒去破解催眠,却发现我念出的咒音也是完全颠倒的。 等等,还有朱雀炉! 烟鞭不需要手势! 我瞧了眼脚下的朱雀炉,弯腰去拍它,却拍了个空,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催眠师的恐怖——朱雀炉就在面前,并不曾改变过位置,可无论我怎么尝试,手掌每次都贴着炉边而过。 我像个喝到酩酊大醉的蠢汉,在弯腰捡一把根本就不存在的钥匙。 郑青海的情况更惨,他把他会的所有大招,一遍遍往出使,什么密偶,地狱变,白骨黄泉,阴坟眼……他的手势全错了,错到离谱,他指节撇的咔咔作响,脸上满是骇然和狂怒,甚至有几次错错得正,被他误打误撞地搞出了些效果未知的术。 我直起腰,阴冷的眸子扫向对面的东方冢,你看,车轮战是我提出的,但没人会蠢到严格遵守规则,在我进入噩梦位面,和王火化斗法时,他大可以趁我不在,用催眠术杀死郑青海和陈奇二人。 可他却没这么做,他老实地遵循着规则,直到他独自面对我们三人。 东方冢一眼就瞧破了我的内心,他平静地答道:“我没这么做,是因为没有意义。” “我是一名顶尖的心理医生,在我从业这些年,王火化是我接触到的,最特殊的病人。” 他看了眼王火化的尸身,继续道:“起初,我认为王只是一个被梦游症折磨的可怜人,但是当我对他深度催眠后,我进入到了噩梦位面,也头回知晓了梦阴人的存在。” “王的梦境,能揭示未来,我们早在很多天以前,就看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第639章 心魔 话说到这,东方冢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眼流出两行血泪:“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破解距离障碍的,更不知你们弹入我眼睛的是什么。” “该死……那个东西开始在我潜意识里生长了!我看到了狐狸耳朵……密密麻麻的狐狸耳朵!我的催眠术,快要被它破坏了!” 东方冢痛苦地捂着头:“我们输了,那个梦……它揭露了一切,很多天前我就知道我们要输,当时我和王火化都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我们终于等来了道种的全面绽放,催眠术的效果开始快速消散,我已经能抓起朱雀炉了,但奇怪的是,无论我们尝试任何进攻手段,依旧错漏百出。 青丘给予了东方冢极高的评价,说这个催眠师很厉害,首先,根本没有所谓的梦,东方冢的潜意识已经被道种深度腐蚀了,就这么个芝麻大点的小玩意,却汇集了青丘一世世对幻术的领悟,当道种全面绽放后,东方冢被幻境影响,陷入了一种今日必败的假象中。 为了做实这个假象,他甚至主动联想出“王火化梦境揭露未来”的虚无桥段,并且不停用潜意识修正这个桥段的合理性。 东方冢深信今日的失败已成定局,可他却忘了,就在不久前,他还深信我们会死在王火化手中,就算王败了又如何?还有他这个最强杀手锏呢,作为被催眠协会悬赏十亿通缉的人,他比那个废物老头不知要厉害多少倍。 这也是他没有趁我不在,而出手偷袭的主因,这个人实在太自傲了,他站在催眠的顶峰,俯视天下苍生,别说我们三个,就算陈山火本人来了,他也不会往心里去。 他到死也不会认为,我们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可就算如此,就算道种彻底击碎了他的必胜之心,让他几乎放弃了一切,悲观的跪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处决,可他的催眠术,依旧深刻地影响着我们。 这还是在道种压制的前提下,如果没有道种,我们可能早就成了被他操控的行尸走肉了。 我连续拍打朱雀炉,拍不出丝毫烟雾,于是我收回朱雀炉,缓缓走到东方冢面前。 他跪在地上,凄惨地冲我笑着,他的眸子像是被烈日烤化了,变得浑浊,污秽,血泪不断涌入眼眶,他沙哑着嗓子喃喃道 “不该这样啊?催眠,对决幻术?怎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我以为,这场斗法,会是你和我在精神层面,在高维世界的对抗,在那里,我会一点点瓦解你的内心,而你的幻术,因为手势的错误和距离的误差,无法对我造成影响。” 我站在他跟前,低头注视着他:“你说的对,你的催眠凌驾于我的幻术之上,笑到最后的人,应该是你。” “没办法,谁让我有个好师父呢?” 我抬起右手,朝着东方冢的天灵盖拍去,他一个阿修罗,没了催眠的干扰,我拍死他跟拍死只苍蝇一般简单。 我的手却僵在了半空,迟迟拍不下去。 东方冢容貌和身形都变了,变成了欧阳薇,这个人准确洞悉到了我记忆的最柔软处,这并不是某种粗劣的模仿,眼前的欧阳薇是这般的真实,真实到不容质疑。 而由于“菩提花开”导致的一衰,也不凑巧地在这时悄然上演,我坚硬如铁的手掌,软成了一团棉花,我轻轻抚摸着欧阳薇那花朵般绝美的脸庞,泪如雨下。 解释一下,我知道她是假的,是东方冢变出来的,我的主观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可是在“一衰”的影响下,我一时竟无法做出应对。 “三坡,你对得起我吗?”欧阳薇跪在地上,嗔怒地问我:“你说你去藏区渡劫,我在你家照顾着你奶奶,日日夜夜盼着你,等着你,可你却背着我去了西双版纳,在那里收女徒弟?” 我一个劲地给她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欧阳薇手伸进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长刀,她不敢自个扎我,我的肉身太强横了,扎是扎不动的,她把刀交到我手里,娇滴滴说: “你扎自己一刀,我就原谅你。” 我问她:“你要我扎哪?” 欧阳薇指了指心口:“扎这,你若真心道歉,就连根扎进去。” “住手!” 见我犹豫不决,郑青海急眼了,大步冲过来,一把抢走我手中的刀:“这是催眠术!她不是真的!”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得陪着你死!” 郑青海抬起刀,朝着欧阳薇面门狠狠砍去,可他的刀也僵在了半空,再也下不去了。 欧阳薇变了,变成一个十来岁的陌生少女,少女身穿初中校服,泪眼婆娑地注视着郑青海,语气稚嫩而青涩: “爸,你杀了我妈,现在,你连我也要杀吗?” “珍珍?你是?珍珍?”郑青海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丢下刀,痛苦地后退:“不,我没杀你妈妈,她是死于心脏病……” 少女悲愤地怒视他:“要不是你整日躲在屋里,修行那些邪术,妈妈也不会躺在客厅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下一秒,少女又变成了一个妇人的模样:“青海,我的死的确怪你,我本来有抢救机会的。” 所以郑青海曾经有过一个家庭,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东方冢成功调动出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魔,并扮演到了极致。 第640章 惨败 从上帝视角看,这似乎很不符合逻辑——我和郑青海不是傻子,我俩都清楚这是虚无的假象,但催眠术对我们内心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我不想讲什么意识矩阵,心灵暗哨之类的高深名词,简单讲,我们根本无法从这种影响中挣脱出来,给于东方冢致命一击。 我想只有亲临现场,进入到东方冢的催眠场中,才能体会到这种恐怖。 陈奇也来到我俩跟前,他捡起地上的刀,朝着妇人的面门扎去,陈奇是个连人性都尚未建立的封印物,他并没有所谓的心魔,可供东方冢挖掘。 可是陈奇的刀,却在半空诡异地拐了个弯,朝着自个脖子扎去。 陈奇后退一步,面露古怪,他继续尝试,可不管他怎么进攻,刀最后都会拐向自己。 妇人变成了陈山火的样子,恶狠狠地嘲笑着陈奇:“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啊,真是让我失望透顶!” “结束吧,了结你的苦难,哥哥会为你而骄傲的。” 陈奇不为所动,眨了眨眼,将刀递给我:“李哥,还是得你来,抽取出你的负面情绪,由我来压碎,这样你就能杀他了!” 东方冢闻言,立刻变幻成秦子曼的模样,这个金发飘飘的美丽女子,跪在地上冷眼注视着我: “你可以抽取负面情绪,但是你不能抽走你真实的内心。” “我曾命令你留在我身边,你不听,现在你去死!去死啊!”秦子曼朝我疯狂地尖叫着。 不行,我已经快被内心的痛苦和绝望逼疯了!我伸手朝着眉心狠狠一掐,掐出一个篮球那么大的灰暗光团。 陈奇立刻用高压摧毁了光团,在负面情绪消失的瞬间,我终于摆脱了催眠场的影响,手中刀如流星,连根扎进了秦子曼,不,扎进了东方冢的心窝中。 一口鲜血,从东方冢口中喷出,在将死的那一刻,他回归了本来面目,他虚弱地告诉我,他很矛盾,他知道他输定了,但是他内心深处,对这个结果很不甘,所以他尝试调动我们的心魔,但最终也失败了。 “李三坡……”东方冢到了弥留之际,脸色煞白如纸,我轻轻扭动刀柄,他又吐出一口血,凄惨地冲我笑道: “你以为这就是催眠术?你错了。” “我,给了你们每个人,一个礼物……这个礼物,会让你们永远的……记住我……” 这是他留给人间的最后遗言,话音落下,东方冢脑袋耷拉下来,断绝了生机,他的魂儿出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去勾,就被一团黑雾裹着,拉拽到了地下。 地狱,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我一脚踹倒东方冢的尸身,我们都以为结束了,然而恐惧的帷幕,才刚刚拉开。 狂风暴雨的野狐禅世界,一道惊雷,恶狠狠劈在了曼陀罗草原上,在惊雷落地的瞬间,我看到郑青海像失了魂似的,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笑容,接着伸手,摘出了自己的左眼。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他眼球已经摘出来了,他整个人重重倒地,昏死过去。 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接下来是我,我也笑了,同样笑着摘出了自己的左眼。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正确描述出当时的感觉,那一刻,我不再是自己,一个未知的,阴嗖嗖,毛烘烘的东西,接管了我的身体,它下达的指令不可违背,别说一颗眼珠了,哪怕要我挖出心脏来献给它,我都会无条件照做。 用上述这段话,来描述人间最顶尖的催眠术,再合适不过。 东方冢死了,然而这场斗法,却以我们的失败而彻底告终,没必要为此争辩,是我们败了,简直一败涂地。 东方冢留给我们的礼物,真是残忍又无情。 菩提花开,道种,抽取负面情绪……挂开的这么大,最后还是败了,真是丢人啊。 我在虚无中沉睡着,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中审视着自己阴暗的过往,冥冥中,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死后,阎王爷都审不了你的案子,因为你的罪太大。 你将被流放到六道之外的一个无人世界中,孤独地在那里度过无尽岁月。 一道强光照射过来,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床上。 陈山火站在床前,笑眯眯地看着我:“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三坡,你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罗红衣被我们成功封印了。” “我一定要狠狠的奖赏你!” 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左眼,摸到了厚厚的纱布。 原来这不是梦,我的确在与东方冢的斗法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我们已经为你换上了义眼。”陈山火笑的比哭还难看:“但是你也知道,再精美的义眼,看上去也……不怎么对劲。” “我强烈建议你戴眼罩。” “还好,这不是你的本体,再怎么糟蹋也不心疼,三个月,只剩不到三个月就回归了,很快的。” 三个月?我在中阴昏迷了多久? 我扭头瞧向一旁的床位,郑青海比我先醒来,他已经戴好了眼罩,这大概是某个月的月初,在枯荣法相的影响下,郑青海改变了模样,由之前苍老的丑态,变成了一个帅气,阴郁的中年大叔。 我下床后,在女助理的帮助下,摘下纱布,也戴上了眼罩。 喝下一大壶凉茶,我向陈山火打听陈奇的下落,他说,陈奇因为缺失人性,催眠术对他的影响最小,陈奇没有摘下眼珠,只是朝着自己大腿上狠狠扎了一刀。 目前也在修养中。 我和郑青海都沉默着,这场惨败,在我们内心留下了深深的一道疤,青丘说,现在你知道,野狐禅为什么下大暴雨了吧?狐狸世界都在为你的遭遇而哭泣。 “输不丢人,没人能永远保持不败,输是迟早的,关键是,你能从失败中得到些什么?” 陈山火拉着我俩的手,走出休息区,来到他的办公室。 “西双版纳的因果线,至此全部终结,托你们二位的福,世上再无公输门,也再无互助会了。” 陈山火坐在老板椅上,往烟斗里塞了些烟丝,慢条斯理地抽着:“也许几年后,互助会还将死灰复燃,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接下来,我们来聊聊二位的奖赏。” 第641章 奖赏 首先,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中阴联系到了催眠协会,通知了东方冢的死讯,协会那边也很痛快,立刻打来了十亿悬赏金。 我四亿,郑青海和陈奇各三亿,协会在港城那边的势力很大,他们以李三坡的名义,在那边的一家外资银行开了户,但四亿毕竟不是小数目,协会需要时间准备,可能半年后才能入账。 不知咋的,我和郑青海都感受不到丝毫喜悦,修行到这个高度,钱不过是一串数字,豪宅,豪车,地位,美女,这些本就不是我们追求的。 协会还送来了一封感谢信,我拆开信,里面除了一些感激的废话之外,还列举出了东方冢的种种罪行: 催眠,控制他人,完成凶杀犯罪。 催眠女性,让其心甘情愿地成为自己的X奴隶。 催眠富商,逼迫其为自己的境外账户转账。 通过意识矩阵遥控他人,让其在公共场合突然做出无法解释的怪异行为,比如脱光全身等,以此来取悦自己病态的内心。 另外,最近全国发生多起自杀事件,协会怀疑,至少有十分之一的自杀案件,和东方冢有直接关联——他曾以心理辅导为名,开过一个直播间,并通过直播向观众传达群体潜意识投影,诱导观众自杀。 东方冢的罪行太多了,其中比较变态的包括但不限于:控制女性,让其和最讨厌的男性发生关系,他躲在暗中偷窥,从女性绝望耻辱的神情中获得满足。 或者干脆长时间跟踪,操控某个普通人,对其命运中的关键节点做出干预,并且给这些离奇的干预赋予合理性,这些干预会完全毁了这个人的一生,可悲的是,受害者从始至终全无察觉,只感叹自己命不好。 我心中涌出恶寒,太恶心了,我没再往下看。 青丘对催眠的理解有限,毕竟以前的时代是没这玩意的,我做出自残举动时,青丘拼了命的想阻止我,但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济于事,那时我的潜意识,已经被东方冢心理暗示所接管了,那种状态比中邪还可怕,外界根本无法干预。 好在我这颗眼睛没白丢,青丘在目睹我被催眠的全过程后,开发出了克制催眠术的手段,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败于此术之下了。 “另外三坡。”陈山火笑眯眯地看着我:“你还记得你那个盗门的朋友吗?” 我答道:“记得啊,文哥,怎么了?” 当时我在深城公园摆摊算命,差点原地饿死,多亏文哥救助,请我吃饭,给我买手机,买衣服,还借了我五百块钱。 文哥是我的大恩人。 陈山火往烟灰缸里磕着烟斗:“有一条因果线,这条因果线从这个人开始,你回深城找他,顺着线往下跟。” “跟到最后,你将找寻到那件失窃的外道法器。” 我听到外道法器四个字,顿时精神大振,这件法器本来存放在藏阴庙下,我去不老泉的那段时间,有人攻下了藏阴庙,取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法器。 关于这个人的一切,目前一无所知。 我连忙问他:“法器具体长什么样?在谁手里?” 陈山火答道:“我看不到那么远,你不用问,你就跟着因果线往下走,准能找得到。” 我想起罗红衣的遗言,他曾向我揭示了一个幻境,此幻境和“绣花鞋”有关,还说它是由一个叫封星梅的幻术师发动的。 这个封星梅,会不会就是攻打藏阴庙,抢走法器的人呢? 讲完我的因果线,陈山火再讲郑青海的:“青海,你这次的表现也非常优秀,作为奖赏,我也告知你一条因果线。” “你的因果线在修罗道,你现在就可以去那边了,你的引路人也在深城,姓钱,住址在……” 解释一下因果线,这是一条由一系列人和事组成的完整线索,跟着线索往下走,能活到最后,一定会收获到莫大的好处。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由一条条因果线组成的,那些个当大官的,或者白手起家的富商,他怎么富的?因为他跟完了一条或多条完整的因果线,这里面除了主观判断,考验抓机会的能力外,还必须有贵人指引。 凡人看不到因果线,就算无意间接触到,也会因为错误的选择而失之交臂。 当初卢晓莹家的绝户案子,就是一条完整因果线的开端,至此,该线索已经走完,我收获了太多好处,黄泉境,神性,诸行无常,真实本源…… 当然,也有和因果线截然相反的线,这个叫业报线,业报是熵增的过程,也就是无序,混沌,直到毁灭,如果一个人的处境越来越糟糕,这时就务必要停下脚步,做出重要改变来走出业报线。 我们剿灭了互助会,帮助封印了罗红衣,作为奖励,陈山火为我们各自勾勒出一条清晰的因果线,跟下去,自然好处无穷。 他作为阎王爷,洞若观火,是可以看到我们未来命运的。 这还没完,陈山火又给我俩胸前各盖了个章,这叫“阎王印”,这代表我和郑青海从此刻起,已经是中阴阎王了,受中阴保护。 阎王比阴差大好几个级别,以后江湖同行和我们起冲突,斗法前见到阎王印,他就得先掂量掂量这里边的厉害关系了。 虽然大多数情况下,中阴不会直接干预人间,但阎王这么大的官,可不是一般猫狗能得罪的,阎王在人间办案,若是有闲杂人等干扰,阎王是可以从中阴调集兵马来缉拿的。 我俩目前调不来太多兵马,充其量只能喊来后勤组,来帮助处理凶杀现场。 阎王令最大的好处在于,有了这玩意,我们就可以随时随地,自由出入中阴,利用这里的传送门,进入人间各地。 第642章 重返深城 所谓人间,单指我国领土,境外有外国的中阴管辖,他们管那个叫冥界,意思大差不差。 还行,陈山火一改抠门本色,总算大方了一回,不但给我们各指了条明路,还给封了个官职,职位不大,总比没有强。 我低头瞧向胸前的阎王印,印章呈深红色,四四方方,深陷于皮肤之下,郑青海说,他看到这个就想起菜市场肉摊上的检疫章。 好了,该讲的都讲完了,陈山火拉着我俩的手,走出办公室,走廊两侧一扇又一扇的大门紧闭,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扇,这些门能直达人间各地。 路上我问他:“陈奇在哪?” 陈山火面无表情道:“暂时被封印了,如果你需要,我会派他来帮助你。” 我皱着眉说:“你怎么连你亲弟弟都封印呢?你给他放出来能怎么地?” 陈山火冷冷看了我眼:“封印陈奇,是六道的决定,陈奇的危险性,使得他注定只能成为一件致命武器,而武器,应该被妥善保管。” “中阴为六道服务,我必须听从六道的安排。” 我们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在迷宫般的办公楼中穿行,好久后,这才停在其中一扇门前。 这么多门,长的全一样,他咋能分出哪个通往哪呢? 进门,出门,黑白交替间,我们返回到了人间,此刻是傍晚,我们出现在了深城郊外的一处大山上。 山顶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庙中的香火已经断了多年,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 我一步步往山下走,回忆这场断离舍的全过程,我从起点出发,从电子厂,到鸡爪村,镇妖庙,制邪庙,从不老泉,到17年前的修罗道,从公输门到互助会,现在,我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我在下山途中,依稀看到了深城的天际线,劫是这般的深刻,隐晦,在花开花落间,悄然改变了我的一生。 人在渡劫,劫又何尝不在渡人呢? 一觉醒来再回人间,已是深秋,树叶黄的黄,红的红,山中景色在夕阳的映衬下,凄美至极。 “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 郑青海跟着我下了山,嘴里不停感叹着,如果这时有人看到我俩,一定会选择报警:两个男人,帅气貌美的是郑青海,丑到无法直视的是我,可疑的是,两人都戴黑色眼罩,像是索马里偷渡来的海盗。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向郑青海:“你还跟着我干啥?滚!” 郑青海一脸的无奈:“我也想滚,可你得先把我的血咒术解了,此术将你我性命绑定,哪天你要是死了,我还得跟你陪葬。” 我上下打量着他,阴阴一笑:“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按照约定,你该取下一耳,一目交给我拜祭四姐!” “你?你在开玩笑吧?”见我面露杀机,冲他步步紧逼,郑青海慌乱地后退着:“我帮你解决了互助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传了你三式大术……我现在没利用价值了,你就要翻脸杀我?” “是啊。”我继续朝着他紧逼,一抬手,四道佛光打出,化作四只金锁,将他手腕脚腕锁死。 郑青海吓到满脸冷汗,拼了命地挣扎着:“李三坡!你真是个卑鄙的小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冲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郑青海狂怒和骇然交加,索性扭过头去闭目等死。 等了半天,没动静,他睁眼再看,我早已经收去佛光,走没影了。 我径直来到一条公路上,拦下一辆车,远方的山林中,传来郑青海的滔天的怒吼: “李三坡!你这肮脏小人,你去哪?你给我站住!” 甩掉郑青海后,我趁车回到市区,我早就讲过,郑青海是一座行走的幻术宝库,我这会没空研究,先放他滚蛋,但血咒术必须给他留着,将来哪天再碰面了,方便我继续拿捏他。 万一哪天我真噶了,在下边也有个人作伴不是。 到达龙华区,已经是深夜了,我就知道个龙华区,当初在这当厂狗来着,除了这,我还能去哪? 下车后,我找了个大排档,吃了份干炒牛河,然后在深捷电子厂附近的旅馆开了个单间,进去洗了个澡,关灯,躺在床上。 卡里还剩一万来块,这三个月如果每天睡桥洞,一万足够花了,但我是个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人,生来就不知道节俭为何物,能抽华子绝不沾塔山,能住酒店绝不睡外边,这点钱用不了一个月,就得被我造干净。 得给自己找点活干。 第二天早上,我退了房,给文哥打去电话,提示手机关机,可能这会还太早,他还在睡觉吧。 我买了根油条,边走边吃,在大街上无所事事地瞎溜达。 卢晓莹打来电话,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联系不到我,可给这姑娘急坏了,电话一响,她就搁那使劲哭。 我没提海盗的事,大概给她讲了下最近的遭遇,听说我来深城,卢晓莹也嚷嚷着要来。 第643章 亲戚 我说你别来给我添乱了,我的劫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接下来遇上的敌人,那肯定是比互助会主力还要狠十倍的角色,你来了,我还要分心管你。 她告诉我,她已经在昆明定居了,她租了套不错的公寓,每天行走于各大庙宇中,修行佛光,这几个月,她的道行精进了不少,已经接近黄泉境了,而且在非攻和节葬方面,她也挖掘到了很多新鲜玩意。 只是一个人的生活,实在枯燥无趣,昆明时常下雨,卢晓莹喜欢雨天,经常一个人坐在茶馆中,看着雨景发呆。 老有男的找她搭讪,让她无比反感。 我沉默片刻,说:“你忘了我,找个人嫁了吧。” 我把电话挂了,所以你说,人可以无情到什么份上?我和这姑娘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我现在却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挂完电话我就就哭了。 可是她跟在我身边,她迟早要出事,我是个注定要杀穿地狱的人,她自个生活,要比跟在我身边安全的多。 我开始讨厌我自己了,是杀人杀太多,让内心变得愈发阴郁无情了吗?我在制邪庙下,一抬手,就连杀了五十多人。 后来我才知道,我讨厌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江湖,以及江湖上的人和事。 我对这样的人间,已经感到疲惫了,我想走,想去修罗道,这个念头早就有了,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强烈。 于是这天早上,在深城的大街上,就有了这样一个人,他的头发像鸡窝般乱炸着,他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破着大洞的旅游鞋上沾满了黑褐色的血迹,他的长相竟这般丑陋,简直丑到让人发指,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本能地心生厌恶。 没人愿意把他当同类看待,人们只想用最粗暴,最无理的方式来驱赶他,远离他,但更多的目光来自于好奇——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人啊?好奇怪。 他还是个独眼,他左手拿着半截油条,右手夹着根烟,边走边哭,真是个可悲的家伙,没人在乎他遭遇了怎样的伤心事,他就算立刻死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在乎。 如果这时你跳出来辩解,你说这人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风水大师,命理大师,一位大幻术师,一个黄泉境五重天的修行人,他摘下了自己的一颗眼睛,拯救了整个人间。 你疯了吧? 文哥的电话打来了,我站在路边接电话,人们看我的目光更奇怪了,这人居然还有手机? 文哥说,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试图联系我,可我电话死活打不通,他好久没见我了,挺想我的,我们就约了地方见面聊。 文哥还是从前那样,瘦巴巴,脸很白,穿戴的非常得体,戴一金丝眼镜,他倒是被我吓了一大跳: “李丑?你这是刚从哈尔科夫打仗回来?” 我说差不多吧,我去了趟西双版纳,在那边遇到了些事。 文哥二话不说,拦了辆车,带我去商场添置了一套行头,从头到脚花了七千多,还是他买的单。 我没有跟他抢着买单,我知道,他肯定有求于我。 我穿上了和他一样式的高档皮鞋,黑西装,白衬衣,笔挺的西裤,名牌皮带,外加真丝袜子。 他还带我去理了个发,给我刨了个精干的圆寸。 这比我之前拾破烂的造型,好了不知多少倍,至少有了些人样。 走出理发店,我摸着还有些湿的脑壳,和文哥在商场里找了家咖啡店,文哥点了两杯冰美式,又要了几个刚烤出来的甜甜圈,我们坐下来开始聊。 他求我的这件事,和盗窃无关。 文哥有个远方亲戚,亲戚是港城人,还是个很有钱的商人,但那边和我们这边不一样,人家是很瞧不起大陆这帮穷亲戚的。 也不是说瞧不起,就你能感觉到,他言谈举止之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他从不会说你没文化,没修养,没素质,可他的眼神却时时刻刻在告诉你,你就是没文化没修养没素质。 当年有个纪录片,讲成龙去内地的哥哥家,那是他亲哥哥,整个吃饭过程中,成龙没看过他哥哥一眼,吃完一秒都没多待,招呼都没打就跑了。 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有血缘,也存在着深深的阻隔。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文哥和这个亲戚并不熟,总共也就见过三五回面,每次亲戚来深城,会包一个酒楼,把大陆的亲戚都叫上,吃顿饭,文哥头几回去,后来觉得这人太装比,没劲,就每次都找借口推掉。 就这样一个关系。 然后不久前,这个亲戚突然主动联系到文哥,拜托他在大陆帮着找一个厉害的风水师。 为什么让文哥去找呢?因为那亲戚知道文哥是干嘛的,行走江湖,刀尖上舔血,肯定认识这方面的人。 文哥立刻就想到了我,但是他没有急着答应亲戚,他先问对方,你找风水师干嘛? 亲戚的语气很焦急,有事,大事,只有风水师能处理,按说港城那边,厉害的风水师多的去了,很多都是海外华人,给大明星,或者华尔街顶级富豪当御用风水师的,钱只要给到位,没有请不来的神仙,不至于来内地找啊? 具体什么事,人家不讲,反正急,文哥就说,我给你问问吧,人家不一定有空,有空也未必肯来。 结果电话一挂,亲戚就转账过来一笔介绍费,具体数额文哥没讲,但肯定是超十万了,不然他也看不上。 事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我听完就问他:“你亲戚人在哪?” 他说在这,在深城,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你安排见面吧。” 文哥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另外他这条因果线的尽头,是外道法器,我虽然不知晓法器具体能干啥,但这个机缘错过了,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了,我势在必得。 文哥面露喜色,拍着我肩膀道:“有你出马,我就放心了,百分百拿下!” 他站起身给亲戚打电话:“喂?是我,小文,人我联系上了,就在我身边。” “好,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文哥带着我离开商场,在外面拦了辆车: “对方想先见你一面。”路上他跟我讲:“那边的人你知道的,事多,又精明,各方面都比较谨慎,相当于面试吧。” 我说行,随便他怎么面,我接着就是了。 文哥嘿嘿一笑:“等会你见到他,架子摆大点,脸色尽量阴沉,反正问啥就是有难度,不好办,压力上足!” “替我狠狠敲这狗日的一大笔!” 我注视着车外的陌生街景:“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644章 故人 我问文哥,你这个亲戚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大概资产是多少? 文哥不置可否,摸着下巴答道:“做船舶业的,远没到李嘉诚那个级别,但几百亿的身家是有的。” 港城那边的房子,以英尺计价,例如港人说100英尺,就是9平方米,1000英尺就是90平方米,那边的销售动不动给你讲,千尺豪宅,说的就是90平方米的小户型。 是的,港城寸土寸金,九十平米已经堪称豪宅了。 那边普通人工作十来年,掏空几个钱包,能买来一套十几平米的房子,就已经算实力脱俗,牛比到家了。 然而文哥这位亲戚住的是山上的别墅,他家差不多有三百来个平方,在香港那种房价爆炸的地方,能住的起别墅,你就想这人有多有钱吧。 好多咱们叫的上名的大明星,都住不起别墅呢。 这人具体遇到了什么事,也不跟文哥讲,反正就说事急,需要大陆最顶级的风水师来处理,事只要能办成,佣金不是问题。 我一听就乐了,我算哪门子顶级风水师啊?风水师要是有排名,我能排进前一千就算不错了。 文哥嘿嘿笑着,说我谦虚,还说就我算命那两下子,全国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那算命都这么狠了,风水不可能差。 车开到一个五星级酒店跟前,文哥付了车费,我俩下车走进大堂,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私人雪茄俱乐部跟前。 我一直觉得雪茄俱乐部这玩意,挺装比的,国内正经抽雪茄的俱乐部极少,大多都是以这个为幌子的高端鸡店。 我俩不是会员,还进不去,文哥报了个名字,工作人员进屋询问片刻,这才很不情愿地放我俩进去。 里面光线很阴暗,空气中一股奢侈香水的味,脚下是厚厚的进口天鹅绒地毯,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俩走进一个私密性极佳的包房中。 包房面积不大,昏暗慵懒的灯光下,两个男的正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前方的豪华水晶茶几上,摆放着半瓶洋酒,几块掰碎的巧克力,和刚开封的几盒古巴雪茄。 我看向这两人,其中一人四十来岁,瘦,戴眼镜,穿着白衬衣配黑裤子,典型的广东人长相,五官普普通通,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富贵气,手腕上的那块表,我看不懂牌子,但价值一定不菲,这人,应该就是文哥的那位富商亲戚了。 而亲戚旁边坐的那人,我居然认识,那人正是深城本地的风水师,许四海。 当初我当厂狗时,曾在街上偶遇正在给小酒店看风水的许四海,我替他解围,并因此相识,而且这个人跟黄四姐的渊源极深,我正是通过他的介绍,敲开了四姐家的门。 我一眼就认出了许四海,可他却没认出我是谁,只是淡淡瞥了我眼,就收回了目光,神态非常倨傲。 我说四海,是我啊,李丑! 许四海愣了半晌,总算想起我是谁了,他收起冷漠,拍着大腿站前,热情地上前拥抱我: “李老师!我的贵人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的欣喜,他告诉我,他已经获知了四姐的死讯,不久前,四姐给他托梦告别,梦中还提到了我,说我是个讲信用,重义气的人,不愧是佛菩萨座下的小金童。 那位港商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俩,我是文哥介绍来的,他本来就看不太上文哥,也没指望文哥能给他介绍来多厉害的风水师,在看到我跟许四海关系这般亲密,他顿时也高看了我几眼,走上前来,笑着跟我握手。 “久仰久仰,鄙人文九贤。” 我跟这个文九贤握了个手,这边没文哥什么事了,他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们三人入座,文九贤拿来个杯子,往里面夹了些冰块,倒了点洋酒递给我,许四海满面红光地给我说,这是什么1974年的麦卡伦威士忌,单一麦芽发酵,光我手上的这点,就要值四千美金。 我抿了一口,头回喝这么贵的酒,我喝的很仔细,入口是一股烟熏味,带着点淡淡的雨后煤灰味,我这只山猪吃不惯细糠,没觉得有多好喝。 许四海递给我一小块德国进口的黑巧克力,让我就这个喝,我含着巧克力又喝了一口,似乎是好喝了不少。 那个叫文九贤的港商坐在我俩中间,笑眯眯的也不说话,给我倒完酒,又问我想抽哪支雪茄?古巴?多米尼加?洪都拉斯还是牙买加的? 这人普通话说的不怎么标准,一股港味。 我是每样都没抽过,也不知该选啥,许四海帮我选了支古巴的迷你茄,拿起雪茄剪在尾端咔地一剪,递给我。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我居然不知道雪茄不能过肺,我像抽烟一样一口口吸着,没一会就感到头晕目眩,文九贤笑着说,你这样可不行,你吸一小口含在嘴里,品一品味道,然后吐出来就好了。 我吸不惯,拿出自己的华子吸,别笑我土,如果文九贤真有文哥说的那么有钱,那这就是我头一回接触到最顶尖的风水圈子,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从未涉足的全新领域。 这是好事,催眠协会许诺的重金,未必就能如约兑现,一穷二白的我,急缺一笔现金入账。 我抽着烟问许四海,你和文老板是咋认识的? 许四海翘着二郎腿说,他俩认识的时间早了,许四海经常受邀去港城给文九贤看风水,相当于他的御用风水师了,但这次文九贤遇到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这个事以他目前的能力,搞不定。 所以这次他来,是给文九贤当参谋,帮着面试大陆这边的风水师,我来之前,他俩已经面试过好几位了,都不怎么满意。 许四海指着我对文九贤道:“文总,这个人就是我之前给你提到的,他,我拿信誉给你保证,你在大陆找不到比他更厉害,更专业的风水师了。” 第645章 面试问答 我连忙惶恐地摆手,没有没有,不敢不敢,你要说斗法,哪怕来几个地狱境的大篮子,我也未必会怕,但要说理论知识,这玩意水可就太深了,江湖里很多前辈,他对道行可能并不怎么在意,也不专攻这个,人家就钻研理论,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是糟粕,但值得深挖的也不少。 在理论这块,我可排不上号。 文九贤闻言,顿时又高看了我几分,对我更加热情了,但是港商你要知道,他可能对谁都热情,没什么架子,至于他心里在想啥,只有他自个知道。 “李老师,文尊也给了你很大的评价,说你命理方面的造诣,也堪称鬼神啊!” 文九贤笑着给我倒酒,我寻思行了,该让我给他算命了,谁知并没有,这人就跟我说着些客套话,陪我抽烟喝酒,始终不往正事上扯。 我直接问他,他也故意把话题带开,只说不急,不要辜负这好岁月,纵情享受美酒雪茄。 许四海对港商的态度比较恭敬,这不奇怪,毕竟这年头,金主是爹,他讨好地冲对方笑了笑,说: “文总,我看咱们可以走了,换个地方聊。” 文九贤没表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四海笑的很干,很生硬,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 我一瞧这架势,懂了,就是说文尊和许四海把我捧到天上,没用,这个文九贤有自个的主意,他觉得我厉害,才叫厉害,别人说的不算。 所以面试还得继续。 我就听文九贤和许四海两人,搁那天南海北地扯,什么哪个国家值得移民啊,什么马谁,马谁谁,刘谁东和王谁聪都跑去八嘎国定居了,这其中的深层次原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什么国内叫的上名的明星,导演编剧,全特么拿上了洋护照,当着假洋鬼子,却丝毫不影响它们收割国内韭菜。 连征服里的刘华强,都全家定居澳洲了。 最好笑的是,这些人反过头来教训你,让你别学英语,还使劲呼吁国家取缔英语,说学这玩意纯浪费时间,没用,你就说这些人有多坏吧? 又聊起非律宾的绑架撕票案,三百万打过去,人直接弄死,说尸体找到时,身上光刀口子就好几百道,你猜怎么着?又是窝里斗的,主谋还是个内地孕妇。 我不急不缓,时间有的是,我就陪着他俩吞云吐雾,话题绕着全球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风水上。 文九贤摸着块巧克力,半天不往嘴里塞,突然问我:“李老师,你对风水中的‘水’,怎么看?” 我跟他讲,我经常在网上看豪宅的视频,国内的我不看,只看米国那边,造价动辄大几千万,乃至上亿美金的顶级豪宅。 比如洛城以西,马里布海滩的顶级豪宅,或者比佛利山的豪宅。 那我又买不起,买得起我也住不上,我看它干嘛? 我主要看这里边的水系,对风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找这些视频来看,你会发现一个显着的共同点,就是每栋豪宅一进大门,你第一眼看到的必是水系。 或是奢华材质制成的恢弘喷泉,或是大面积的活水水池,做工往往精美无比,耗资占比极大。 有一套豪宅给我留下的印象极深,这家一入户,就有一整面高达十余米的黑色火山岩墙壁,光是这墙壁就造价七百多万美元,然后从墙壁顶端往下流水,底部有个池塘,整体形成了一个恬静的小型瀑布。 为啥?老外为啥这般痴迷于水系?那玩意每天哗哗流着,不吵吗? 其实老外对我国相当一部分的文化嗤之以鼻,百分之九十九的老外厌恶中餐,但是他们对风水却有着种深深的痴迷。 你找个老外聊天,他未必知道kongfu(功夫),未必知道JackieChan(成龙)但是他一定一定能说出fengshui。 风水在西方国家的地位,是高到超乎你想象的,事实上,这些顶级豪当初的设计,清一色都有华裔风水师的参与。 而水系,又是风水中最核心的要素,老话讲,山管人丁水管财,家里陈设莫乱来,水直接联系到一个家庭的财运和健康,当然是重中之重。 老外都明白的道理,我们却不明白,我有过多年的风水实战经验,却遗憾地发现,大多数国内家庭,并没有水系的概念。 水,必须是流动的活水,不能是死水,水系摆放妥当,对生财的影响是立竿见影的。 曾有人指着他家院子里的一口井,说那是水系,不啊朋友,那不是水系,那叫煞。 我话说完,文九贤不置可否,看了眼一旁的许四海。 许四海皮笑肉不笑地问我:“那李老师,像我这种住不起别墅豪宅的人,该怎么布置家中水系呢?” 我心想你也是风水师,这么简单的比事你来问我,这面试的味也太明显了。 我就说了,你要是居住小区楼房,你可以选择在家中摆放鱼缸,来营造水系,鱼缸是活水,因为它有过滤装置,能保持水的流转,你每过一段时间还要给它换水,来保证良好的水质。 鱼缸选四方形,不要圆形,每家情况不同,我只说一个大概的摆法:鱼缸不可正对厨房,更不可放置于厨房内,具体方位可选择正东方、东南方、正北方、正南方,但是要排除掉那些流年不利的方位。 风水中,坎卦位代表水,水不能当成靠山,因为水性无常,凶吉难测,啥意思?就是水不能在人背后,而是要在人前面,水系不可放置于一切座椅后方,这就是为啥顶级豪宅的水系,你一进门就能看到。 它要是把水系放到后院,那豪宅也将变得一文不值。 另外,鱼缸不可摆放于财位上,有个说法叫“见水化财”,也就是财位忌水。 许四海听完,又问我:“风水鱼又应该怎么养呢?” 第646章 最后环节 我弹着烟灰,轻声回答: 一条鱼,一白水,可以旺财。 两条鱼,二黑土克水,不利财运。 三条鱼,三碧木泄水,不利财运。 四条鱼,四绿水,虽然泄水,但四绿为文曲星,为吉论。 五条鱼,五黄土克水,不利财运。 六条鱼,六白金生水,有利财运。 七条鱼,七赤金生水,虽为凶星,但有相生之情,出以吉论。 八条鱼,八白土克水,但八白为左辅星为吉星。 九条鱼,九紫火,但右弼星,为吉星,可以旺财。 十条鱼以上除去整数,如十二条,以二条论,十五条以五条论。 以上是九星养鱼法。 文九贤始终不吱声,默默听着,也不知他能不能听得懂。 许四海放下酒杯,眨着眼又问我:“太麻烦了,我记不住,有没有简单点的办法呢?” 我说那就干脆按紫薇斗数来吧,取三的倍数,六条九条十二条,都是极好的。 许四海故意刁难我道:“能不能按照属相和五行来选择风水鱼呢?” 我淡然一笑,答道:“那必须能啊。” 鼠、猪五行属水,五行水喜金生,或喜用五行为土金的人,适合养1条或6条,颜色为黑色,灰色,或4条,9条,选白色。 牛、龙、羊、狗五行属土,五行土喜火生,或喜用五行为火土的人适合养两条,七条,颜色为红色,紫色,或5条,10条,白色和银色。 虎、兔五行属木,五行木喜水生,或喜用五行为水木的人,适合养1条,6条(黑色、灰色)3条,8条(绿色、青色) 蛇、马五行属火,或五行火喜木生的人,或喜用五行为木火的人,适合养3条8条(绿色、青色)2条7条(红色、紫色) 猴、鸡五行属金,或五行金喜土生的人,或喜用五行为土金的人,适合养4条9条(银色、白色)5条10条(黄色) 另外,黑色的鱼,除了一些特殊职业外,少碰。 我这一口气说完,嘴皮子都干裂了,文九贤听完,冲我满意地点头: “李老师,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但是我感觉你说的很厉害,而且非常专业。” 他对着门一拍手,不一会功夫,走进来几个妙龄女子,穿吊带短裙,腿根子都露在外面的那种。 我一瞧,好家伙,这几个女的可比抖音上那些臭妹妹漂亮多了,个个大长腿,高跟鞋,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稚气。 以前马义给我讲过,说港城那边的老板,很喜欢玩这个的,以前东莞正当年时,这些人每周必来,甚至为了方便玩耍,还在当地买豪宅。 这几个女的一进屋,就轻车熟路地走过来,每人腿上坐了一个,我抓着一小娘们的腰,把她往前推,我说不行,我搞不了这个。 那小娘们回头看着我,她长的特像一个叫冯蘑菇的网红,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身材要比那网红好很多,她一脸的婊气,冲我撒着嗲嗲的娇: “老板,你嫌人家不好看吗?” 她肯定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 我说我嫌你脏。 于是这个局也就玩不下去了,文九贤和许四海正抱着各自的姑娘乱啃,见我起身,他俩不得不提前黯然散场,文九贤买了单,又给这三个小娘们一人五百美金当小费,我们离开酒店,来到停车场,上了一辆奔驰车。 许四海开车,我和文九贤坐后排,路上他跟我讲,他对我各方面都比较满意,但是理论归理论,风水实战这块,他还想再考考我。 我皱着眉:“文总,咱们别兜圈子,你直接跟我讲,你遇上了个什么事?” “我听再判断能不能帮你,能,咱们谈价格,不能,直接拉到,我现在下车。” 文九贤迟疑片刻,对我道:“我在港城的家宅,被人做了手脚,我要你去帮我破解。” “这个做手脚的人,是我的邻居,我要你用风水杀了他!事成之后,我给你两百万酬金!” 我分析着他这两句话,其他都没问题,甚至看在文哥的面上,不给钱我都愿意干,唯独这个杀人。 不是我故意矫情,我这一生杀人如麻,却从不杀无因果之人,但转念一寻思,此人在我因果线之中,有什么不能杀的?如今的我,是中阴正式挂职的阎王,这世上还有我不能杀之人吗? 碰上我,只能算他倒了血霉。 我神色阴冷下来,问道:“让我猜猜,你邻居请来很厉害的风水师,你这边请的人玩不过人家,所以你没辙了,跑来内地找人。” “是,是。”文九贤擦着额头的冷汗:“对方的手段很恐怖,我去求过情,他们不肯放过我,是要把我和家人往死路上逼啊!” 我说那还墨迹个啥?直接开路去港城吧!都说港城代表着华人世界风水之巅,我倒要看看,港城的风水师有几斤几两! 文九贤说不行,坚持要把面试流程走完,我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有钱人之所以有钱,是有原因的,首先个人原则这块,人家拿捏的非常死,特别是触碰到核心利益,绝对不可能撒手。 在外人看,这是固执,在我看,这是极好的品格。 他跟我讲,接下来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最终面试环节,之前本没有这个环节,风水师过来,见面聊两句觉得不错,就带过去了,然后去的人一看他家那情况,全吓傻了,钱也不要,灰头土脸就跑了。 然后文九贤就觉得,这面试搞的不行,太简单了,这种根本选不出厉害的风水师,毕竟有些骗子,狗屁不通,一张嘴却极善忽悠,往那一座,狗脸一板,张口奇门遁甲,闭口紫微斗数,给这些老板忽悠的神魂颠倒,结果人带去现场,直接就漏了怯。 文九贤为了找到厉害的风水师,属实操碎了心,后来他就去请教许四海,这个面试难度该如何提升? 许四海也是个损人,他在深城当地经营多年,刚好知道郊外有一处宅子,算是百年难见的,至阴至邪的极品格局了,反正他自个想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这个局该如何破解,就干脆把它加入到面试的最终环节了。 我们正在前往那宅子的路上。 第647章 火烧天门,白虎对冲 要是在往常,有人这般出题试我,我早去特么爱谁谁,转身走人了,但现在第一,这是因果线,我得往下跟,我是奔着外道法器去的。 第二,事情是文哥牵线搭的桥,我得还文哥这个人情。 第三,报酬丰富,二百万,不是小数目,在我去修罗道之前,我得先在人间生活着,生活,就离不开钱,哪怕天神通的人,没钱也得饿死。 所以我就没吱声,时间有的是,随你怎么试,我奉陪到底。 但是我提出,不管这最终面试是什么,完事后,你给我港城的户头打一百万定金,剩下一半完事再付。 文九贤在钱这块很痛快,立刻同意了。 车开出深城,驶入远郊的一个村镇中,路上文九贤一个劲地找我套话,想打听我的过往,我神态阴沉,他问十句,我顶多答半句。 谦虚是风水师惯有的品格,但凡香客问,你水平怎么样?我都答马马虎虎,不光我,大多风水师都会这么答,就好比律师,你问他这么案子有多大把握,他要跟你吹嘘他跟法院多熟多熟,百分百给你拿下,那这律师肯定不靠谱,赶紧换人吧。 这种谦虚,好像渐渐成了一种虚伪,我本来就是人间最厉害的,干嘛就不能痛快地承认呢? 有些香客你搞的太谦虚,他反而会当真,会觉得你真不行,好在这个文九贤是个很有眼力件的人,他从我的言谈举止中,瞧出我很厉害,和他面试过的那些风水师都不一样。 车子拐进村子深处,总算到地方了,前方是个带院子的农家大宅,院门紧锁。 我们下车后,许四海给我介绍道,说这就是要面试的凶宅了。 很多人对凶宅有误解,总感觉闹鬼的才叫凶宅,其实闹鬼不可怕,你跟鬼之间没建立因果,鬼是害不到你的,就顶多沾染鬼气多了,会影响气运。 那种无视因果的至邪之物,除非这个人真的坏事干太多了,到了老天不容的地步,否则一般人是遇不上的。 我们今天要说的凶宅,是另一种,这种的不闹鬼,但相比前者,这种要可怕的多。 这个宅子外表看,平平无奇,就是广东农村很常见的民房,文九贤用生硬的普通话告诉我: “严格来讲,这里是我的祖屋,我爷爷奶奶曾在这里居住过,后来全家才搬去了港城。”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发生的事不能被提及,很多人也是在那时,偷渡逃往港城定居,他们也不想逃,但是不逃要被饿死。 我们知道的很多港城明星,就是那个时候从大陆逃过去的。 事情到了这,就很说得通了,怪不得文九贤坚持要走完面试环节,还把面试搞在这,他这个祖屋风水差,对他多少是有影响的。 不整真不行。 许四海上前敲门,不一会,一老汉开了门。 这老汉是文九贤的远房堂叔,当年他们全家搬走后,房子交给了堂叔打理,后来堂叔一家就搬进来居住了。 我没急着进去,而是给自个点了根烟,先绕着宅子外围转了两圈,把四周景物看了个大概。 不远处有个庙,我进庙看了两眼。 两圈看完,我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拨人了,堂叔见怪不怪,热情地紧握文九贤的手,两人说的是粤语,我没听太明白,大概是责怪文九贤破费,又请风水师之类的。 我趁着他们唠嗑的功夫,就进了院子,进来后,我把每间房都看完,心中的念想更明确了。 文家的这套祖屋,是典型的【火烧天门,白虎对冲】格局,另外,还是个“悬尸房”。 容我细细讲来: 首先,此宅东北方向10米,有一个高压电塔,塔高二十米。犯艮砂。 第二,正北方向犯路冲,就是有路直接对向宅院。 第三,正东和东南方向低洼,有水坑,广东农村潮湿,多雨,有水坑不奇怪,但宅子内部正东还有一个水龙头,犯震水和巽水。 第四,正南有座小庙,庙中墙上所贴之人,涉及和谐,略过不讲,宅子内部正南方向有一组一人多高的破旧货柜,犯离砂。 第五,大门开在西南方向,西南为坤,坤为鬼,也就是鬼门大开。 第六,宅主人睡觉的床,西北方向摆放电视机,电视机上方有神像,全宅的西北方向有一个高大的衣柜和一个售货柜台,西北角的外面还有一个大柴堆,路的对过还有一个电线杆,为严重的火烧天门格局。 记住,厨房或者柴堆一定不能建在西北角,西北是后天八卦的乾位,乾为天,所以称天门,西北乾位五行属金,西北方如果阳性过重的话,就会出现火旺克金,也就是火烧天门。 破解方法后面会讲。 第七,这家人正西方向有一个厨房,正东方向又有个露天土灶,形成了二火对冲的格局,其中以正西方向的灶为最凶,犯白虎煞,也就是之前提到的白虎对冲。 而且宅院正西还堆放了货架,自行车之类的诸多杂物,更是加大了白虎煞的力量。 我站在院子中央,把众人喊过来,说出自己的分析,堂叔听完,双眼瞪的像个铜铃,一脸的不敢置信。 堂叔情绪十分激动,指着我哇哇啦啦地说着粤语,许四海给我翻译,首先老汉说我和一般的风水师不一样,他家来过不下十位风水师了,每个都带罗盘,还带放置罗盘的三角支架。 第648章 每一个点全犯煞 我没有罗盘,我进屋随便瞅了几眼,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把所有的厉害关系都讲出来了,那些风水师几个小时看完,连无人机都用上了,忙半天,却讲不出什么东西来,我讲的这么细,老汉由此判断,说我是高人。 我没工夫和他客套,神情凝重,此格局,的确是百年难遇,极品中的极品,我这一生,见过太多至凶至邪之局,每一个拿出来,都比这个凶,但此局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每一个方位,每一个点竟然全部都犯了煞! 就连这院子里的一花一草,全部都长反了,住在这种房子里,不出事才见鬼了。 单拿出一个看,似乎并不十分严重,但要把所有的煞,全部集合在一起,这就非常恐怖了,可以说人间阳宅,几乎找不到第二个类似的格局了。 难怪来了那么多风水师,没一个能搞成的,这活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搞的。 分析完格局后,我直接说明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厉害关系。 首先,堂叔前两年得了脑血栓,现在说话嘴还是歪的,这正是“火烧天门”所致,此煞专杀家中男性长者,在人体主心脑血管和头部,此为有阳煞,必有此病!有此病者,必有此煞! 我这番话直接说到堂叔心坎子里了,给老汉听的是直跺脚: “是,就是这样!多亏及时送医,我才保下了一条命!” 我又道,你和你老伴,前一段时间做生意,结果生意没做起来,赔了钱不说,至今还有好多尾款结不回来。 堂叔连声称是,他们夫妻俩在院子里卖过一段时间种子。 我说第三,我刚才看了,你家大房后边,挨着墙壁建了一间柴房,这叫悬尸房,家中必出吊死之人。 堂叔整个人僵住了,呜地哭了出来,哽咽地告诉我,他儿子三年前,因为感情问题上吊自杀。 刚好吊死在了大房的房梁之上。 诗曰:主宅后升烟,前门出大棺。 这时他家闺女送来凉茶:“师傅喝茶。” 我摆手推辞,继续道:“主要问题就这三个,其他的都是些小事,比如你们老两口都有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差,入睡难,梦中老见鬼,这主要是因为开坤门,而且艮宫有砂造成的。” “另外,你的桃花也会很差。”我看向堂叔闺女:“再住下去,一时倒不至于死人,但气运衰败是难免的。” 话说完,我管许四海要来纸笔,开始分析此宅的四个财位: 第一,正西兑宫,若有水,主进财,此宅正西非但无水,且有灶,货架子,自行车和诸多杂物,均为阳砂,此财路不开!对宫正东震宫,若有山,事业易成,此宅正东非但无山,且内有水龙头,外有大片低洼地,主阴,凶! 第二,正南离宫,若有水,主进财,此宅正南非但无水,且内有大货柜,外有小庙,均为阳砂,此财路亦不开!对宫正北坎宫,若有山,则为靠,财不外流,此宅正北内有两个高大衣柜,吉,但外面被路直冲,相当于人的后腰被插入一把匕首,大凶! 第三,西北乾宫若有水,旺官旺财,此宅西北无水,而且老人睡觉的床的西北方向有电视机、某人画像,全宅内部西北方有高大衣柜,售货柜台,外面有柴堆石砖等杂物,路对面有电线杆,均为阳砂,此财路亦不开!对宫东南巽宫,若高起,利事业,此宅东南非但没有高起,且低洼,有大水坑,约两三人深,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这是他们家种子事业起不来的原因,也是赔钱的原因,同时也是老汉得脑栓塞的罪魁祸首! 第四,东北艮宫若有水,主进财,此宅东北非但无水,且有一个高压电塔,为大阳砂,此财路亦不开!对宫西南坤宫若有山,利女主,利健康,此宅西南非但无山,且开门,大凶! …… 我知道,我知道,您消消气,您先别骂,我云里雾里的讲了这么大一堆,没有顾及到家人们的感受,这特么不是天书吗?谁能看的懂? 就硬显摆自个懂风水呗? 我讲的细,主要是讲给两人听,首先是许四海,当年四姐曾交待过我,要我照佛他,我课讲到这,他能听进去多少,全看他个人造化了。 许四海听的是满头满脸的冷汗,全神贯注,不停拿笔在小本上记着,不懂的还要向我提问,一口一个李老师的叫。 这一切,全被文九贤看在了眼里,至此,他对我的专业水平再无疑虑,他花二百万请这么个人来,这钱花的可一点都不亏。 堂叔家的闺女二十来岁,起初她听我操着一口东北口音,可能多少有些抵触,我以前不知道地域歧视这回事,出东北才知道,原来东北,中原和西疆,是受歧视的重灾区。 闺女见我言谈举止不凡,知道我是世外高人,赶忙收起小觑之心,为我搬来个折叠椅,恭恭敬敬道: “老师,您请坐。” 我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都站着听我说话。 按理这种格局的房子,已经没有调整的必要了,直接搬走就完事了,但现实是,不是谁都有搬家的条件,堂叔没这个经济实力,再说了,这里是文九贤的祖屋,这里的风水必须要狠狠整改。 我笑着说:“诸位,看我李某人怎么把这个死局,给你们盘活了!” 第649章 前往港城 说完我就开始讲调整策略: 第一,封死西南门,**东南门。 第二,西边的厨房和东边的炉灶合二为一,即只保留东灶。 第三,正东的水龙头移至正南。 第四,正西的大水缸里注满水,养几只龟,两只最好,因为二为金数,金生水旺。 第五,清理正西、正南和西北的杂物。 第六,正北被路冲的地方,安置“泰山石敢当”,字面冲路。 第七,将床移至卧室西南角,电视机移至卧室东南角,墙上和谐人物相取掉,大房后的柴火房立刻拆除! 第八,在卧室东北角摆放大鱼缸或饮水机,加强水财流转。 第九,也是重中之重,此宅因为外在环境导致巽,艮二煞,无法通过移动物件的方式来化解,我从锦绣图中取出一张符纸,用毛笔沾着朱砂,当场写下两副【八甲镇宅符】一副贴于正屋门槛正上方,另一副烧成灰,让堂叔兑水服下。 另外,还需要一些五帝钱,宝葫芦,八卦镜之类的外物辅助。 我说一句,堂叔应一声,他喝下符水,立刻喊来村民帮忙,按我说的一条条整改。 不一会村民前来,众人闹哄哄地忙活起来,有要用到钱的地方,文九贤更是毫不含糊,一切只挑最贵最好的买。 这边农村非常团结,一呼百应,我坐在院子正中喝着凉茶,不管不问,一直忙活到天黑那会,终于全部整改好了。 刚好,百十号村民在场,一起做个见证,当时漆黑的天空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彩虹。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都惊的合不拢嘴,纷纷拿出手机拍摄,那彩虹在夜空中寂静飘移着,一直飘到文家祖屋上方,缓缓下坠,沉默到泥土下方没了踪影。 “这不是彩虹,这是天宫赐福的七彩祥云!”许四海惊到毛骨悚然,双手用力扯着头发: “只有九品以上的风水格局,才可能引来天宫的震惊,让天宫对其赐福嘉奖!” “天宫赐福,万年难遇!” 我不知道天宫这一说是哪来的,我当时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拉着文九贤躲进了奔驰车里。 给许四海这么一咋呼,场面顿时炸开了锅,村民们彻底疯狂了,我早已锁紧了车门,他们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有求我看风水的,有出天价请我当上门女婿的,乌泱泱,乱七八糟。 车厢里,文九贤笑的满面春风,看我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 “李老师果然名不虚传!二百万,明天就到你户头!” 我们好不容易逃离村子,返回深城,文老板包下一个酒楼,大摆宴席款待我,还请来了不少深城当地的富甲名流。 众人轮番给我灌酒,我来者全拒,统统不喝,有人把七彩祥云的视频发到了抖音,立刻遭到了和谐下架,但还是引来了几个电视台的采访。 美丽的女子们手拿话筒,对我各种提问,我机械地答着,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事肯定上不了电视,势必要被和谐掉,主持人们可能只是想巴结我,认识我而已。 你要知道,风水这东西在底层无人问津,普通人家接触不到风水师,接触到的十有八九也是骗子,但是在金字塔顶端的阶层,人们对风水的痴迷和拥戴,是令人发指的。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简单挪动办公室的几个小摆件,就能让你官运亨通,只要挪动一些家具,就能让你停滞不前的事业迎来爆发,让你狠狠发几笔横财。 如果我告诉你,将一张特定符纸按要求叠好,藏在你枕头下,几天之内,你就会受到高冷女神的青睐。 你信吗? 你不信。 他们信。 因为上述几点,风水真的能做到。 在光影交织的欢声笑语中,我感到深深的迷茫和错愕,我麻木地跟每个人握手,以茶代酒地和她们碰杯,通过文九贤,我接触到了当地的高层集团,接下来李三坡这个名字,将震动整个广东。 但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想到了最近发生在铁西的事,所有人都在抖音上搜索着铁西二字,那可能是人间毁灭的前兆,但是我要是把这个讲出来,谁会信呢? 饭罢,我装醉逃离酒楼,有个女主持人指着我嚷嚷:“你全程喝茶,你怎么还醉了呢?” 我狠狠瞪了她眼,快步逃离。 文九贤给我在喜来登开了个豪华套房,我接下来的几天都待在酒店里,一天三顿自助餐,抽的烟也从软华子换成了黄鹤楼流金岁月。 我也是头回知道,去港城居然还要办通行证,更特么离谱的是,还要去哈市开无犯罪证明,好在文九贤在深城手眼通天,能量极大,他以公司派遣的名义帮我代办,三天功夫就弄好了。 在酒店的这几天,总有人登门拜访,统统被我拒之门外,我电话响个不停,全是卢晓莹打来了,青丘说,这段姻缘你逃不掉,接吧。 我犹豫再三,还是接了,女孩兴高采烈地给我汇报她这段时间的修行成果,以及她在昆明的生活琐事,我也说不上为啥,我一听她说话,心里就感到平静又舒畅。 我告诉她,我即将前方港城,处理一个风水凶局,卢晓莹鼻子一酸,哽咽道:“师父,我想你了,我现在就想飞过来找你。” 我说你乖乖的待着,等我大劫过完了,咱们再说见面的事。 卢晓莹高兴地答应着,我们又聊了很久,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废话略过,三天后,我跟随文九贤通关到达港城,司机助理啥的全候在关外,我们上了车,直接杀向他家。 第650章 气口 港城和深城一水之隔,却完全是两个世界,我注视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感到无比的陌生,行人们似乎都很着急,就连捡破烂的老太婆步伐都是急匆匆的,文九贤说,港城是个生活节奏超级快的城市,这里似乎并没有退休一说,开出租车的大多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我在港城居住了一段时间,这边的人都没什么人情味,服务业的态度极差,特别是茶餐厅,你说普通话,服务员会冲你翻白眼,你点菜他会装着听不懂,你干坐在那半个小时,他也不会给你上菜,哪怕是闽湾那边过来的,不会讲粤语的游客,也会被冷眼对待。 当然,如果你是土豪,去奢侈品店里疯狂消费,他们还是很欢迎的。 我对此很是不解,但我了解历史,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特殊时期,港城居民会自发组织起来,往被遣返回大陆的偷渡者卡车里扔食物,淡水和水果,经常是成袋成袋的大米和面粉往进扔,他们并不认识这些偷渡者,出手帮助,只是因为车里的人是同胞,他们担心同胞回去后没吃的被饿死。 现在真不一样了。 文九贤家位于九龙塘笔架山半山腰,这边是一个小型的别墅区,里面居住的大多是内地富商和大明星,据说许某印在这就有套豪宅。 车开进地库,我们乘坐电梯上到他家,别墅很大,装修奢华,风水被调整的比较好,找不出什么瑕疵。 文九贤要给我泡茶,我说不用,你先给我讲讲你和邻居之间的事。 他家的这个邻居,最早和他是好友,关系特别铁,同时两人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曾一起投资开了家珠宝公司,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 老话讲,朋友翻脸后,会成为你最坏的敌人,这话一点不假,文九贤和朋友二十多年的友谊,因为一笔借债闹翻了,很多年前,朋友从他这借走了一笔钱,钱不多,也就一千来万,后来却迟迟不还。 文九贤找他要,这人刚开始以周转不开为借口,拖延,后来干脆开始耍无赖了,就是不给你还,诶,咋地?不服你起诉我呗。 所以说这年头,能不借钱就尽量别借,不管是亲戚还是好友,你钱借出去那天起,你就做好当孙子的准备吧,你不管他要,他永远不给你还,你管他要吧,吵架,翻脸,弄的你里外不是人。 给文九贤弄的挺生气的,就找律师起诉对方,收到传票后,他那个狗比朋友跑来找他了,说文九贤你真不是个东西,为了这点小钱跟我打官司?你缺钱你管我要啊? 真是一点比脸都不要了。 饶是文九贤涵养这么好一人,也一下就怒了,说我特么问你要了三百多次,你给过我一分吗? 他朋友指着他鼻子威胁:“我欠钱不还这件事,现在弄的我境外的合伙人都知道了,我的声誉受到了严重的损毁,你赶紧给我撤诉,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迟早要找人弄死你!” 关键是撤不撤诉,他都不打算还这笔钱,摊上这样的畜生,能怎么办呢? 文九贤就继续跟他打官司,结果折腾了一年多下来,他给败诉了,他朋友手段非常恶毒,伪造出了一份财报,说这一千多万,是当初他俩合伙开公司时,他的合法分红。 这中间的过程非常离奇曲折,略过不讲,我们只需知道,这人黑掉了文九贤的钱。 这下好了,经过官司之后,两人彻底反目成仇了,文九贤买下这栋别墅不久,他朋友得到消息,竟然也搬了过来。 就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实际情况也是如此,这人就是奔着文九贤来的,不把文家搞到家破人亡,对方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他这个朋友名叫樊迪,文老板带着我离开别墅,来到后院外边,往下一指:“你看,这就是樊迪家。” 这个别墅群半山而建,樊迪家就在他家下方的山坡上,和他家竖着对齐。 我目光越过樊家,看向更下方的远处,当年别墅区在设计时,效仿凯旋门的样子,用两根汉白玉的石柱做了个大门,文家,樊家和大门三者形成了一个自上而下的排列。 我一眼就瞧破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指着那个大门道:“此地周回聚气,宛如凹形,这个大门,就是一个米袋形的气口,大门后面紧挨着樊家,樊家的天面又刚好对着你家的明堂。” “你当年买别墅时,身旁一定有高人指点,你买的位置非常好,装修时再按玄空六法来布局,八运离方空旷大吉,纳气口宜置正南零神方,大旺财利。” 说人话,那大门是一个吸纳福气的气口,文家经过高深手法布置得当,由远处维多利亚港传来的福气,财气,被气口直引至笔架山,略过樊家后,一股脑进了文家。 文九贤一脸佩服地点头:“李老师果然法眼通天,当初的确是这么设计的,那对汉白玉石柱,也是我出资修建的,就是为了给我家吸纳财气。” 但是樊家搬来后,情况变了,那个樊迪出巨资从马来西亚请来了一名风水师,这个人在风水方面的造诣非常厉害,名气也很大。 这人来了后,拿出无人机盘旋小区飞行一圈,看完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第651章 地狱饕餮 那风水师说:“你想搞死文家,不难,从维多利亚港过来的财气,全部被他家吸走了,那这时候,你可以在你家天面修筑一道高墙,阻隔南方气口的旺气,让文家吃绝户风。” “修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有别的法子对付他,保管让文家从上到下,死的一个不剩!” 樊迪那个狗篮子听完,喜不自禁,又有些担心地问:“查不到我头上吧?” 风水师阴阴一笑:“你不过稍微改改你家格局,栽颗树,养盆花的事,他家死人与你何干?” 港城这边有点条件的家庭,都会请菲佣,和内地那种农村恶毒妇女类型的保姆不同,菲佣工资低,任劳任怨,从接小孩放学到买菜做饭,收拾家务,非常可靠。 这菲佣听完两人的对话,就偷摸地给文九贤讲了。 然后这墙就修起来了,文九贤眼睁睁看着这墙起来的,看的他是心惊肉跳,心中大感不安,果然也和马来风水师说的一样,自那以后,文家的运势开始一落千丈,事事不顺。 问题是,人家在自家院子里修墙,没碍着你的事,这个你还管不了。 我瞧向樊家新修的墙,它距离我大约五十来米,墙头上还安放了两只白色小石狮,狮眼被朱砂点过睛,狮口正对着文家。 我不禁冷笑,这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一点活路都不给啊? 国学讲究凡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见,风水也是,做局一般不会做绝,这两只石狮是干嘛的?这是马来那边的降头师惯用的邪术,狮嘴正对文家,可吸走文家人的阳寿。 先是修墙,隔绝文家的财运,再用内部填充死人骨灰的狮子来吸阳寿,好狠毒的手段! 在我了解这两家人的恩怨过往后,没急着吱声,首先墙不墙的,根本不是个事,包括那两只狮子在内,我有一百个法子化解它,问题的关键在于樊迪,我打算先把那个马来风水师引出来,我只要和这人见上面,用强横手段逼迫其屈服,那么樊迪的死期就不远了。 最行之有效的手段,莫过于太阴黄泉了,此术来自郑青海之手,可以将物件的效果完全倒反,但光这样似乎还不够,为了尽快引出马来风水师,我权衡再三,想出了一个狠招。 回到客厅后,我边喝着茶,边问文九贤: “樊迪最近没在家住吧?” 文九贤恨恨道:“这个畜生很警觉,他料到我会请风水师反击,墙修好后他就躲起来了。” 我点点头,对文九贤吩咐道: “你去找个画师,给他讲,你需要一副长两米,宽一米的画作,画中只出现三个人,分别是黄巢,白起和张巡。” 文九贤不明白,我给他解释:“这三人,都是历史中出名的食人恶魔。” “黄巢就是那个写出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戴黄金甲的阴森篮子,此人于唐末发动起义,建立大齐国,期间杀人,食人无数。” “然后是这个白起,好多小年轻不懂事,管这篮子称为杀神,还把他往后背上纹,这个白起是真的猪狗不如,坑杀过百万人,吃人更是不在话下。” 最后讲这个张巡,安史之乱时,睢阳城被敌军围攻,唐军守将张巡誓死守城,可是城里早就断粮了,好多士兵被饿死,存活的也都瘦弱无力,然后张巡这个篮子就把自个的妻妾推出去了,说:“诸君经年乏食,而忠义不少衰,吾恨不割肌以啖众,宁惜一妾而坐视士饥。” 啥意思呢?就是说我眼瞅着你们这些当兵的没吃的,被活活饿死,我心中不忍,我把妻妾献出来,送给你们果腹好了。 我伟大吧? 在守城过程中,张巡带头瓜分自己的妻妾,其次是城中的马匹,接下来波及到的是麻雀老鼠,最后是城中超过四万户的老弱妇孺,按每户两人计算,那也是八万多的活人。 然而即使张巡这么狠,也没半点卵用,睢阳城最后还是破了,破城时,城中只剩下不到400号人。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写道: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上述这三位,更是此项泯灭人性变态运动的杰出代表,这三人出现在同一副画中,此画将成为风水中臭名昭着的《地狱饕餮图》。 我给文九贤详细讲述地狱饕餮图的画法,首先,画布中间有一口熊熊燃烧的大锅,一个人坐在锅里被煮着,这个人自然就是樊迪,他的姓名八字被刀刻在额头上,三个恶魔流着口水蹲守在锅边,至于三人的长相,让画师自由发挥,尽量狰狞吊诡,三人衣服上写下各自的名字就行。 文九贤记下要求后,就安排手下找画师了,将樊迪的生日也一并告知手下。 我在他家吃了些东西,闭目养神。 当天夜里,画就送来了,具体细节我不描述,只能说画的入木三分,我要求的细节全部做到了。 文九贤看到画,给吓了一大跳:“我从未见过这般血腥,阴暗,变态的画。” “李老师,你打算用这幅画来对付他吗?具体该怎么操作?” 我说你不用管,今夜过后,最多两天,马来的风水师就会现身来找我,我和此人斗法后,将他拿捏死,到那时,樊迪就是具尸体了。 文九贤神色惶恐地问:“那你要是斗不过对方呢?” 我笑了笑:“那你就赶紧收拾行李,逃离港城,去国外定居吧!” 第652章 千金 我等到凌晨两点,卷起画布,独自一人走出别墅,走了没一会,我听到后边有脚步,回头瞧去,只见一个穿睡衣的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 这小姑娘是文九贤的女儿,他还有个儿子在国外留学,和妻子离婚后,他和女儿住在笔架山的别墅中。 白天时我俩见过面,这小姑娘也就20出头的年纪,长的肤白貌美,身段婀娜高挑,高挺的鼻梁上有小小一颗美人痣,属实很耐看,文九贤介绍我时,她一直拿好奇的目光瞄我,还偷偷冲我扮鬼脸。 我一看这姑娘的面相,就知道她不是啥省油的灯,果然,这大半夜的就跟着我出来了。 我站在小区阴暗的马路中央,回头瞅她,我俩目光这么一对,这姑娘直接给我蹦出一句洋文: “Whatareyousneakingaroundfor?” 我眉头一皱:“别跟我俩放洋屁,听不懂!” 小姑娘快步跑到我跟前,轻声问我:“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回去睡你的觉!” 我不再理她,转身大步前行,这姑娘路子相当的野,上身穿了件睡衣,下边竟然连裤子都没穿,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赤着足就追上来了。 她跑到我跟前,好奇地问我:“我知道你是神棍,白天见面时,我一眼就瞧出你是。” 见我面色不善,她连忙摆手解释:“我没有要揭发你的意思,相反,我特别崇拜你,你的心理素质和演技一定是顶流的,不是谁都能从爹地那么精明的人手中骗到钱的。” “说吧,你从爹地手中骗走了多少?” 我听到是哭笑不得,随口答道:“二百万。” “才这么点,太少了。”小姑娘听的直叹气:“你知道我爹多有钱吗?他至少有一千个亿!你该多要点的。” 这种顶级富豪家的千金公主,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身边佣人助理保镖伺候着,纯粹是闲着无聊来找刺激的,可她偏偏又是香客的家人,我也不好得罪,干脆就不理她。 小姑娘如影随形地跟着我,好奇又俏皮地问:“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携款跑路吗?” “回大陆后有什么打算?老家农村建房?娶妻生子?然后再养点鸡鸭牛羊?” 我随她哔哔,我反正当她不存在,走出一段路后,我突然拐进草坪,径直来到樊迪家的后院跟前。 恰好值夜班的保安路过,五道手电齐刷刷打到我脸上:“谁?” 小姑娘上前一步,冲保安怒斥道:“滚!” 保安看到她,就跟耗子遇到猫似的,连忙陪着笑脸:“是文小姐啊,打扰了。” 等保安走后,我盘腿坐在草坪上,展开画布。 小姑娘光着腿蹲在我身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文思雨。” “李三坡,你在干嘛呢?” 我没吱声,抬头看向墙头的两只石狮,双手合十,开始变换指诀。 文思雨起初瞧的特兴奋,小脸胀红着直拍手,可能以为我在变戏法,可是当看到我小指指根“折断”,指尖反点手背的非人操作后,顿时捂着嘴直吸凉气: “你?你这样不疼吗?” 我打出两股强横的高维能量,正中两只石狮,在太阴黄泉的影响下,它们现在不再吸文家的阳寿了,而是改吸樊家的阳寿,然后反吐给文家。 然后是这面新修的墙。 我指尖朝着墙体虚点,于是墙的功能也被完全反转了,当维多利亚港的财运和气运上来时,会被这面墙略微放大,再完全传递给文家。 做完这两件事后,我取出打火机,将地狱饕餮图点燃,等画被彻底烧透后,我抓起一团炙热的纸灰,看都不看,直接塞进嘴里。 文思雨惊恐又兴奋地睁大双眼:“邪法!原来你是邪法师!太恐怖了,我尿都给吓出几滴。” 我一口纸灰吐出,纸灰在半空化作一条银龙,轻巧地越过高墙,钻进樊家院子里。 将剩余纸灰也吐进去后,我站起身往回走。 文思雨像跟屁虫似的紧随其后,抓着我胳膊不停摇晃:“李哥,我求求你啦,你跟我讲讲好不好?你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我被她缠的烦了,只好开口道:“这不是邪法,而是风水杀人术的一种,今晚,樊家每一口人,都将梦见那三个古代食人恶魔!” “太好了!” 文思雨兴奋地嚷嚷着:“然后,樊家会请来那个马来风水师,李哥,你答应我,你和那风水师斗法时,一定要把我叫上!” “我想看!” 我冷冷道:“你可别瞎胡闹了,斗法岂是儿戏?小屁孩子哪好哪凉快去。” 文思雨迟疑道:“你叫上我,回头我把我姐介绍给你,我姐也超有钱,没我爹那么夸张,但是也很厉害。” “我姐那边也正缺风水师呢,她可比我爹大方多了。”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这个文思雨可能也是因果线的一部分,任何线索的遗漏,都可能导致我与外道法器失之交臂。 见我答应,这姑娘高兴坏了,她是个什么情况呢,她从小就喜欢鬼神,玄学这方面的东西,属于又菜瘾又大,捂着眼睛也要把鬼片看完的那种。 我被迫和她拉了个勾,再三保证一定会带上她,她这才心满意足,蹦跶地进了屋。 马来风水师来的比我想象的更快,第二天下午人就到了。 第653章 搬家 当天晚上烧完画,回到客房我就睡了,谁能想到呢,我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农村人,现在迈入了顶级风水圈子,给资产千亿的大老板看风水,我以前一直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现在,梦想实现的这一刻,一切就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知道,圈子越往上,阻力也就越大,遇到的敌人也将更加未知难测,好在我李三坡也不是吃素的,如今到了黄泉境,我能跟地狱境的掰掰手腕,已经很难再遇到让我害怕的人和事了。 我只希望这最后三个月能快点过去,等我回归本体,实力还将提升数倍! 第二天下午,我独自去外边溜达,在茶餐厅吃了点东西,去超市买了两包洋烟,回到别墅后,我就看文九贤正在打电话。 说的都是粤语,我听不懂。 挂了电话,文九贤脸色兴奋中又带着些许惊恐,电话是樊家的菲佣打来的,说是昨天夜里,樊家从小到老,每一口人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梦中的场景和地狱饕餮图类似,樊家人一丝不挂,排队站在煮沸的铁锅前,依次等待下锅,周围黑漆漆一片,锅边蹲着那三个古代食人恶魔,流着哈喇子冲他们笑着。 她们明知这是梦,可是她们各种办法都试过来了,无论如何都醒不来,樊家人就像被勾了魂似的,一个个麻木地往锅里跳,一锅煮熟,吃完,换下一个…… 樊迪媳妇早上醒来,哭的嗓子都哑了,说被子掀开,身上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皮肤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皱巴巴的。 最邪门阴森的是,樊家这些人并不居住在一起,有的在内地,有的在海外,十几号人竟然全做了相同的梦,而且梦中每人说过的话,现实中也能对上号。 菲佣说,樊迪媳妇被吓到精神失常,已经住进青山疯人院了。 樊迪是又气又怕,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一家人,一晚上做同一个梦?他不傻,他知道这事肯定是文九贤请高人做的。 安顿好妻子之后,樊迪立刻就喊来了马来的风水师,菲佣打电话来,就是想警告文九贤,樊迪准备带着风水师来他家“理论理论”了! 所谓的理论,只是委婉的说法,人家其实是冲着我来的,想跟我见个面,探探我的深浅。 这种事在风水圈子很常见,邻居间起了纠纷,各自请风水师来斗法,你在家门口放一对麒麟,我家门外立一对貔貅,你家门上挂照妖镜,我家门上贴钟馗,类似的太多了。 你要说这种事你没遇到过,你现在站起身看眼窗外,你对面楼的住客,有没有在窗户上立一面小镜子?太阳照过来,镜子闪光贼刺眼,那镜子是干嘛的?挡煞的,你寻思寻思,它挡下来的煞,反弹去了哪? 当然了,这属于迷信,没半点卵用,但这也属于风水斗法的一种表现形式,风水是什么?它的底层逻辑,其实就是对优势资源的抢占,咱国家人多,什么都要抢,不抢就得饿死,没辙。 比如说明朝皇帝的葬址,十三陵,他是当上了皇帝才占据十三陵呢?还是说因为他占了十三陵,他才当上了皇帝? 那当然是当了皇帝,才占了这么好的风水,那皇帝来之前,十三陵那旮沓就已经居住了不少人,这些人为啥没能当上皇帝呢? 既然是抢占资源,居住越密集的地方,对风水资源的抢占也就越白热化,城市小区是重灾区,谁都想占据更好的风水资源,可满共就那么大点位置,就那么一点资源,哪够抢啊? 既然说到这,我就再多讲两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只送给那些流年不利,事事不顺的朋友,你记住了,改变气运最猛烈,最直接的办法,不是调整风水,不是信教,也不是让自己变成牛马圣体,做那些无意义的努力。 而是搬家。 我常年堪舆城市风水,在我看来,城市高密度小区的风水,几乎都没有调整的必要,因为已经烂到根了,资源就那么一点,一个单元挤进去几百号人,再怎么操作也分不过来。 不如搬家来的立竿见影。 不是说买房,我不建议大家在这个时间点买房,更别贷款买房,但你可以租房,你往好的小区搬,往大城市搬,你在那边租一套好房子,住一段时间,你再看看你的气运,立马就不一样。 你所居住的城市,房子,对你的未来至关重要,环境,对人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我举个例子,藏区,那边是高海拔的山区,那边的人因为常年缺氧,都是大红脸蛋子,黑里透红。 然后在世界彼岸的另一个地方,南美洲,秘鲁,秘鲁也是大面积的高海拔山区,秘鲁人和藏人在外貌上,有着惊人的一致。 那么相比之下,常年在北上广这些一线城市居住的人,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命运了。 老话讲,树挪死,人挪活,我有个初中同学,毕业后,他因为囊中羞涩,不得不租住在城乡结合部的民房里,他家里地上爬满了蟑螂,他的邻居全是各路底层民工,晚上那些民工喝酒,大喊大叫,吵的他睡不好觉。 第654章 上门 那段时间,他简直倒霉透了,钱也没赚多少,女朋友还天天跟他闹分手,在我的劝说下,他硬咬着牙搬去了一个像样点的小区,几年后,他连续搬家,最后一次搬到了市中心的一个高端小区,那时,他已经是一个工厂的小老板了。 他如果一直住在民房里,一直不挪窝,不敢想象他现在的下场。 另外,如果在国内处处碰壁,不管怎么努力,也够不到梦想的朋友,不妨尝试出国发展,别去东南亚,东南亚除了新加坡,有一个算一个全特么是人间炼狱。 去东洋,去北欧北美,澳洲,在那边先从事一些洗碗,快递之类的体力工作,立稳脚跟。 如果我身边没有一百起真实案例,我是不敢说上述这番话的。 你发了狠心想让自个变好,那变好就是一只必然到来的果实。 聪明的朋友应该能看出来,我说搬家,其实说的是逃离底层。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一个人如果长时间居住在那种人满为患的老破小,小区里面停满了车,连走路的地儿都没有,邻居也都是些穷酸恶臭的底层小市民,那么这个人的气场,他的思维方式,会潜移默化地被这些垃圾人,垃圾环境所影响。 这种地方出不了贵人。 话就讲到这。 我听说狗篮子要来,我就守在门口边抽烟边等,结果等了半天也不见来,我就招呼上文九贤,准备直接上门。 文九贤也不是吃素的,听说我要上门踢馆,他一个电话直接招呼来十余号西装保镖,我们一帮人就乌泱泱的过去了。 文思雨早盼着这一出了,想跟去看热闹,文九贤厉声阻止,我说没事,一块去吧,女孩子见点世面是好的。 我百分百保证你们父女的安全。 文九贤对我言听计从,我都说话了,他只得点头,文思雨兴奋地跟在我身旁,滑溜溜的玉手不停往我掌心里塞,被我一把打开。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樊家做噩梦,和那副地狱饕餮图有直接关系,但谁都不提这事。 到了樊家跟前,文九贤按门铃,不一会管家开了门,见我们来了这么多人,管家脸色一变:“不行,你们不能进来!” 谁还跟他废话啊?一个精壮保镖上前,大手在管家面门上一按,直接给他按出去好几米远。 那管家摔倒在草坪上,哭爹喊娘:“少爷小心!文家的人来啦!” 我们一帮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樊家,径直闯入客厅,我放目瞧去,客厅里面有七八号人,无关的猫狗统统略过,我只说两个重点人物。 一个是樊迪,这人四五十岁,梳了个油亮的汉奸头,长得是尖酸刻薄,一脸的算计,按说这种面相,这般为人,他怎么配做亿万富商呢? 我瞧出了一点端倪,这个樊迪后背上,往外冒着丝丝黑气,只有修行人能看的到,我一瞅那些黑气,一闻那尸臭,我就知道这篮子在养小鬼,养的还不止一只。 事后我也从文九贤那里得到了印证,以前,樊迪不是这种欠钱不还的臭无赖,后来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性格大变,像是完全换了个人。 受泰国影响,港城这边也很盛行养小鬼,明星就是养鬼的重灾区,这玩意我劝大家一定别碰,养小鬼,的确可以让一个人短时间内暴富,但是代价也是相当惨烈的。 樊迪穿着件马甲西装,手中端着杯洋酒,正靠在吧台边扫视着我们,这篮子全身意大利高端定制,戴的表好像还是百达翡丽。 在樊迪前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老人,这老人大概六十来岁,长相威严强势,身穿白绸唐装配灯芯绒白裤,手中捏着一把手串,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们这么多人进屋,老人却连眼都没睁一下。 我端详这老头的道行,只扫了一眼,我就乐了。 一个大修行人,黄泉境的我,捏他就跟捏一根烧酥的木炭般简单。 但是风水这个流派,更多的是眼力,是经验,是知识理论,这些与道行高低无关,在风水这块,老头未必比我差。 “文九贤?你个死扑街!”樊迪看到文九贤,顿时气炸了,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摔,指着他怒骂: “为了那区区一千万,你请人来暗算我家人是吧?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吗?” 文九贤很有涵养,没吱声,樊迪还要骂,就看沙发上那老头抬了抬手,闭目问道: “风水师来了吗?可否露个面,让老朽见上一见?” 我上前一步,那老头微微睁开惺忪的眼皮,双目爆发出两道精光,对着我从头到尾这么一扫,站起身,沙哑地笑了: “我本以为地狱饕餮图只是传说,谁知人间竟真有人会用此邪术?” “阁下好手段,佩服,佩服!” 老头嘴上说佩服,神色却满是倨傲,他这点小境界,哪能瞧出我的道行,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没有半点气场的凡人,他当然没把我当回事。 樊迪有老头撑腰,恶狠狠地冲我比划着中指。 我没搭理他,我这张嘴是不饶人,但也要分情况,我是不喜欢跟死人多哔哔的。 于是我看向老头,我说老人家,咱俩各为其主,也别墨迹,你想怎么来,我奉陪到底就完事了。 老头笑了笑,当场提出一个非常狂妄的说法:“咱们通过风水斗法,太耗时,也太无趣,搞不好还伤了各自金主。” “不如你跟我握个手,小孩,你若是能经受住我这一握,我立刻认输投降,今天就离开港城,永不再来!” 第655章 无意冒犯 他冲我伸出手,掌心冒着淡蓝色的电弧,这电弧凡人是看不见的,老头应该是道家流派,修的是掌心雷之类的生物电,我若是没道行,和他这么一握,魂儿怕是要被电出肉身。 我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老头的手,刚开始他没啥感觉,依旧是一脸的高高在上,嘴里还在笑:“你个内地北方来的小蚂蚁,港城卧虎藏龙,岂是你能来的?” “我今天就让我教教你,什么是……” 话说到一半,老头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掌心的电弧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说,他丹田里的气场,在这个刹那,更是直接清零! “老人家好大的手劲,这是要把我骨头捏碎啊?”我转过身,冲文家众人笑着。 老头眼神露出疯狂的惊恐,当时额头就开始冒汗了,但不得不说,这人道心真的很稳,他脸上的恐惧只出现了一秒,就消失了。 下一秒,老东西眼珠一转,咳嗽着道:“小孩子不错,有点道行,敢不敢跟我去书房,斗个你死我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在不停乱转,疯狂冲我使眼色。 那意思很明确,他已经服软了,求我给他个台阶下,他回头必有重谢。 要换平时,我必不可能放过他,但这老头接下来还有用,权衡一番后,我说行。 老头狠狠松了口气,放开手,转身往书房走,我跟在后边,樊家和文家的人也想跟来,老头摆着手道:“闲杂人等在门外等候,离书房保持十米距离,免得被我发功误伤!” “用不了多久的,对付这种小孩子,三两分钟的事。” 樊迪本来还挺担心的,怕老头搞不过我,听到这话他彻底踏实了,不怀好意地看向文九贤:“姓文的,你请来的人不行啊!” “你大难临头了!” 文家父女一脸担忧地瞧向我,我也没吱声,径直跟着老头进了书房。 进去后,老头反锁上书房门,我立刻拿出手机对着他拍,老头呆了一下,脸色难看道: “这个就不要拍了吧?我还要靠这张老脸讨生活的。” “拍下来给金主看。”我拉来个凳子,坐下,镜头对准老头:“老人家,开始你的表演!” 老头迟疑再三,终于扑通一声,跪下冲我磕起头来,磕的那叫个响亮,边磕还边悄声冲我求饶: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仙,求大仙看我一把老骨头的份上,可怜可怜我,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怪这老头过激,丹田气场在一秒之内被抽空?这几乎等于废掉了他道行,换成谁,谁不怕啊? 就这一手,老头就知道他和我之间的差距,用一个银河系都填不满,他为了保命,能不下跪?能不磕头吗? 我翘着二郎腿,点了点头:“刚才我用了大坟墓轮转术,抽走了你的气场。” 老头听到这六个字,神情顿时煞白:“大坟墓?轮转?原来大仙是黄家的人,得罪,得罪。” 我说别担心,我没下死手,你回去后慢慢修养,失去的气场是能养回来的。 话说完,我冲老头比划出一个手势,直接将他送进幻术世界,我没想伤他,收拾采用的是“自由表达”,让老头看到了我当年在阴间,血屠数万厉鬼的画面。 给老头吓的呀,双腿猛打摆子,脸上疯狂盗汗,我收回幻术,老头抖成了筛子,现在他知道,他的对手是谁了,给他借来十万天兵,他也不敢跟我斗啊。 “我刚才经历的是?幻境?”老头怔怔地看着我,双眼满是血丝。 我抬了抬手,让他起身,他也不敢起,我就说了:“你交出一滴血,我让你活着回老家。” “但是接下来,你得按我说的做,知道吗?” “知道,知道,老朽愿为大仙效犬马之劳!”老头拼了命地答应着,用牙齿狠狠咬破指尖,往我掌心挤了一滴血。 我给他安排了血咒术,此术来自古代妖狐流派,除非道行高我两个大境界,否则绝无破解可能,用来拿捏人再合适不过。 收了他这滴血,只要我心念一动,老头哪怕躲在千里之外,也将立刻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他成了我的血奴,我还可以隔着老远密音喊他,安排他做事。 这老头名叫庞大元,一生钻研风水,有两把刷子,在马来当地很有名,樊迪出价一百万港币,把他大老远请来对付文九贤。 我跟庞大元讲:“出去后,你就说你赢了,回头你听我指令,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明白吗?” 庞大元疯狂点头,我收起手机,跟着他走出书房,这人道行稀松,脸皮却厚到让人发指,出门后,他一改之前的诚惶诚恐,红光满面地大声冲众人宣布: “这场斗法是老朽赢了,我瞧这孩子修行不易,留他条命。” “他答应我,今天就会离开港城。” 听闻喜讯,樊家众人拼命拍手叫好,对着文家父女疯狂上嘴脸: “东北风水师?就这?” “内地佬也配来港城撒野?嘻嘻,大陆人真是可怜又可悲,井底之蛙。” “滚回东北养猪去吧!” 哔哔赖赖的话略过不讲,只说那个樊迪,他的风水师斗法获胜,他那个乐啊,那叫个解气啊,不过他这个段位的人,倒是不会像手下那样掉价去嘲讽什么,他只是走到文九贤跟前,笑着伸出手来: “文哥,咱们毕竟是朋友,干嘛闹的这么僵呢?” “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搬走,把你住的这套别墅卖给我,我也就既往不咎了。” “我出一千万!你考虑一下吧!” 第656章 阴女遮棺 (BUG修正:前文提到,我要回哈市办理无犯罪证明,应该是回李丑在广东的老家办理,是我过糊涂了,总不自觉地把自个往李丑身上带,望大家原谅。) 港城寸土寸金,一千万想买笔架山的别墅?怕是连零头都不够。 樊迪这威胁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你请的人不中用,惨败给了我的人,我却不计前嫌,你别墅送我,拿着我施舍给你的一千万,全家搬走滚蛋,我留你条活路。 你要是不答应,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了,风水布局斗法,讲究的是暗,阴,文家全家死于横祸,也查不到我头上。 文九贤脸色那叫个难看啊,他知道我的水平,他不肯相信我会败给对方,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看我的眼神失落无比。 我阴沉着脸,拉着父女俩走出别墅。 文九贤毕竟是船舶业的大亨,心性和气量在那摆着,区区一栋别墅,没了就没了,他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失败的结局,路上他问我: “李老师,你是大陆最顶尖的风水师,难道大陆风水,真的比不过马来西亚那种弹丸小地吗?” 我试探着问他:“要我退钱吗?” 文九贤摇头:“那倒不必,你尽力了,只是这口气我咽不下。” 文思雨就远远比不上她爹有城府了,这姑娘快人快语,路上就开始很不满地埋怨我:“李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逊啦!那么个糟老头子都打不过。” “诶,真气人!” 我瞧了眼文思雨,她那张美丽的小脸上满是失落,她对我的期待值过高,失落自然是难免的,她想象中的斗法,应该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施展惊天神通,将庞大元狠狠踩在脚下摩擦,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然而现实的斗法,她这样的普通人往往是看不懂的,在外人眼中,我只是和庞大元握了个手而已,她们哪知道,在握手的那个瞬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也不解释什么,回到别墅后,我让文九贤支开保镖,然后拿出手机给父女二人观看。 看到庞大元下跪磕头求饶的画面,两人都是又惊又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抱着我尽情欢呼,文思雨更是喜不自禁,扑过来紧紧抱住我,香喷喷的小嘴在我脸上亲了又亲。 她亲我的时候,她爹文九贤在一旁看着,没吱声,但神色明显有一丝不自在,我知道,这些顶级的富商,对子女择偶这块非常重视,我就算是人间第一风水师,在文九贤眼里,我也是远远配不上他女儿的。 我轻轻将文思雨推开,伸手擦了擦脸,给父女二人解释,老头跟我握手那会,我俩就已经交过手了,他的气场在一秒之内被我用秘术吸空,当场就给他吓丢了半个魂儿,那他怕啊,他装比装的太大,为了保命,当然要磕头认怂圆回来了。 父女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夸赞我手段高深。 我对文九贤道:“这个樊迪是死是活,你来定。” “法制社会,咱们玩的文明点,庞大元现在听命于我,我可以安排庞大元下手。” “让他做一个阴局,玩死樊家,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你头上。” 要知道,像樊迪这种凡人,我指头都不用抬一下,就能让他化作一滩骨灰,我要杀他,刚才见面时就不可能留活口,一道幻境打过去,直接让他人间消失就完事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但是樊家和文家的矛盾,整个港城商界人人皆知,樊迪若是离奇失踪,人们立刻会怀疑到文家,这对他的声誉会造成严重影响。 通过风水布局杀人,让樊迪多活两天,至少文家不会被牵扯进去。 文九贤知道我的用心,他先是支走文思雨,然后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李老师,感谢你为我设身处地,运筹帷幄。” “我要他死!”他神色狠厉道:“这个人存活于世,对我是个巨大的祸患!” 我说行,喝下酒,我立刻通过血咒术给庞大元发去密音: “做个局,把樊迪弄死,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樊迪不死,你死!” 庞大元那边一直没回话,我也没催问,风水做局杀人的办法,那可就太多了,最阴损的绝户局,往往能做到润物细无声,数日之内就可让对方全家老小皆死于意外,无一生还。 夜里那会,庞大元回话了,他给樊迪安排的是“阴女遮棺”局,这个局太过恶毒,具体流程我略过不讲。 但樊迪这狗东西的确也够坏,他的品性,配的上他的死相。 我们走后没多久,他就让庞大元想法子把文家灭门,一个活口不留。 不是现在,而是等文九贤服软认怂,低价过户给他别墅之后,到那时再动手不迟。 庞大元性命被我拿捏在手,他哪敢多哔哔啊,只得顺水推舟,假意答应了下来,只说要先做一个巩固自宅气运的防守局,以防文家咽不下这口恶气,反咬一口。 樊迪对庞大元深信不疑,点头答应后,老头当即布置起来,在樊家院子里这边埋点东西,那边埋点东西,还画下一道符,让樊迪叠好贴身装着。 樊迪接过符瞧了眼,心生疑惑,说你这符上怎么尽是些尸字头,鬼字头的字啊? 庞大元说,驱邪的符都是这样,樊迪也就没再说啥。 第657章 雅乐 阴女遮棺专杀男主人,此局一旦做实,两到三日就可生效,接到庞大元的消息后,我们耐心等待,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樊迪的死讯传来,他半夜一个人跑去外边吃打边炉(火锅),当时店里就他这一桌客人,樊迪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嘴角露出阴森怪异的笑容,一片片割……然后下到煮沸的锅里。 怕引起不适,我不能讲的太明白,这些是警方事后在火锅店监控中看到的画面,只能说樊迪的死相,隐隐暗合了地狱饕餮图的景象。 有个小细节,监控中曾出现一道模糊的黑影,试图阻拦樊迪自残,文九贤从警局找关系拷贝了监控,我看完可以确定,黑影是樊迪养的小鬼。 小鬼试图救主,可他那点芝麻道行,面对阴女遮棺的凶局,它怎么救? 樊迪死亡的当天,凶手庞大元连夜逃离港城,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家的风水案,到此告以段落,文九贤对我的表现相当满意,再三感激道谢,并强烈恳求我留在他身边做事。 他让我给他当御用风水师,开70万月薪,我的时间自由安排,每个月和他见两三面就行,并且他准备在附近新开盘的高层,给我买一套超过一百平的大房。 这个待遇已经非常丰厚了,可惜,有更重要的使命在等着我,我不得不婉拒了他的好意。 文哥的因果线跟到这里,悄然中断,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文家,每天自个到处瞎溜达,拦辆出租车,让他带我绕着港城转圈。 我觉得这边也许是生活节奏太快,人的压力太大,在这里,我很难感觉到人情味,再加上我不懂英语和粤语,讲普通话有时的确会引来他人的歧视。 没意思,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高楼大厦,冷到爆炸的空调,我起初能从一些街道中,找到港片的影子,我最喜欢的港片是《暗战》,华仔坐公交的那一幕,帅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但很快,连逛街都变的无聊起来,我想,我终究是港城的一个过客,我在这边一个熟人没有,我不懂这里的语言,更不知该去哪娱乐消遣,行走在人潮中,我总是被凶猛的孤独感所淹没。 我出门次数渐渐变少,文九贤出国谈生意,临走前给我留了别墅钥匙,以及二十万现金,文思雨也开始忙学业了,我每天独坐在泳池边抽烟,喝咖啡,偶尔去千金闺房打一会游戏,一日三餐也有菲佣伺候,不用操心。 我馋锅包肉和大拉皮了,我都多久没吃过东北菜了。 时光变得愈发粘稠了,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时至冬日,我的断离舍大劫也终于迎来了尾声。 这两个多月我度日如年,时刻坐立不安,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想外出寻找外道法器的线索,可线索却迟迟不来。 到达黄泉境五重天后,人间寺庙的佛光对我来讲就太过稀薄了,完全没有吸食的必要,我的道行也彻底止步不前了。 欧阳薇和姜幼初咋样了?我奶奶身体可还好?老姨?我那两个岳父?周昆?欧阳劫?他们又在干嘛? 我偏偏不能主动联系家人,这让我感到分外的焦躁和苦恼。 等等吧,再有几天,大劫过去了,我就能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越是岁月静好,越感觉如芒在背,头顶仿佛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利斧,随时要把我脑袋劈成两半。 等也是干等,来唠个五块钱的嗑,最近出了个油罐车事件,网络上彻底炸锅了,其实这事挺幽默的,幽默之处在于,早在2017年,德意志官方食品检测机构,就查出《捞赶抹》牌辣酱存在大量煤矿物质油。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还记得当年我们的自媒体们,无知网友们,新闻机构们,是怎么通篇怒喷德人卑鄙无耻造谣的吗? 这脸打的啪啪响啊,所以国人年平均看病九次,居全球之首,远超第二名三倍的原因,这回总算找到了!德人的锅啊! 朋友们听我的,用进口橄榄油,贵点,用就完事了,我国传统植物油,哪怕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也尽量少碰。 …… 这天上午,我照例坐在泳池边的太阳伞下冥想,菲佣走过来,递给我个小包裹,包裹上写的是文家的住址,收件人为李先生,寄件人却没写。 菲佣走后,我好奇地拆开包裹,里面就一小U盘,没别的。 我跑去文思雨卧室,关上门,将U盘插在她电脑上,先是用杀毒软件扫一遍,没毒,干净的,我点开U盘,里面是一个未命名的视频文件。 我绞尽脑汁苦想,谁会给我发这种东西呢?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郑青海,那也不能啊,他怎么知道我在港城呢? 是哪个仇家,故意拍些血腥阴森的画面,来吓唬我?我细细寻思,我在人间好像也不剩什么仇家了吧? 带着浓烈的好奇,我点开视频观看。 刚开始,画面一片漆黑,不久后出现了类似富士山的场景,背景音乐则是标准的东洋雅乐。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上网搜索雅乐听听,人世间,找不到比雅乐更悲凉,更阴间的曲风了。 第658章 秦岭龙脉 我一听这曲子,第一个想到了那个叫鹿岛的阴阳师,那小子当初在东北惨败给舅姥姥之后,心灰意冷,黯然回国,也不知现在咋样了。 U盘是鹿岛寄给我的么? 接下来屏幕上开始播放动画片,两个小人拿着类似天线的装置,安装在城市高楼屋顶上。 画面一转,无数个小人,将一部部天线安装在高矮不等的屋顶上。 这些天线能发出类似雷达的能量波,精准扫描城市中的人群,发现特定个体后,就会用红色将其轮廓标记出来。 我看到这,没看出半点头绪来,但我已经能确定,视频不是鹿岛发来的,鹿岛是个老实孩子,不会搞这种阴间东西。 画面再一转,来到一个别墅区,雷达扫描出这里有一个特定个体,这个人在动画片中呈深红色,黑夜中,他正坐在一户人家的院墙外边,用打火机烧一副画。 我头皮一阵阵炸着,这个小红人,不就是我么? 视频到了这里,就变得很是阴森和诡谲了,目前解读出的剧情是,有一拨来历不明的人,它们在港城高楼安装天线,专门寻找隐藏在城市中的修行人。 一旦扫描出修行人,这个人就会被标记为红色,当画面中出现庞大元时,我发现他的红,要比我浅的多,浅到几乎不可见。 应该是道行越高,这红色就越深吧。 我面色阴沉,心中涌起深深的戒备,它们是谁?它们跟踪,扫描修行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抓我杀人作案的把柄,以此来要挟我? 那肯定不是749局或者中阴,至于公输门和互助会?这两个组织早就被我亲手铲除了,那更不能够。 画面继续跳转,眼前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一眼望不到头,这时,背景音传来一道生硬的女声: “李先生,您现在看到的是秦岭。” 为啥说她生硬呢,首先,这不是电脑模拟出的声音,而是真实的人声,只是这女的普通话说的太磕碜,一股子东洋鬼子的调调。 平时听也就罢了,给这阴间到不能再阴间的雅乐一配,哎呦我草,真是渗的人头皮子要出血。 女声继续:“秦岭,位于陕西以南,秦岭又叫终南山,它是华国人类与古文化的重要发源地,秦岭见证了周,秦,汉,唐等十三个王朝的兴衰,在秦始皇统一前,秦岭又叫昆仑。” “昆仑山是贵国龙脉的始源,华国现存的龙脉,都是以秦岭为源头,发展,延绵而来。” 我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你一个东洋娘们,普通话都讲不利索,你搁这给我普及风水呢? 我不知道秦岭是龙脉的源头吗?我还用你个小鬼子来科普? 耐着性子,我继续往下观看,它们把整个秦岭的地貌,做成了精美的动画片,边播放,那女声边讲解道: “贵国有三大龙脉,在风水中被称作‘三大干龙’,第一条龙为北龙,在黄河北面。北龙的发源地在昆仑山的祁曼塔格山,沿着阿尔金山,一路到了甘肃的祁连山、贺兰山,最后到大阴山、大青山,到了山西发出了太行山脉,太行山又生出了长梁山、吕梁山,发展为五台山与恒山,一路到了上京与燕山山脉相接,燕山山脉承接太行山的气,一路往东进了河北,到承德的雾灵山。” “第二大干龙为中龙,处于长江与黄河的中间。中龙始于昆仑山脉的阿尼马卿山,随后生出秦岭,与大巴山相接,分为三支:往南生出二郎山、名山、峨眉山、乐山,最后止于岷江;往中则生出了湖北的武当山、桐柏山,最后气聚大别山,往北生出中原的伏牛山、熊耳山,以至嵩山、泰山,泰山又生发出徂徕山、沂山和鲁山。” “第三大干龙是南龙。南龙的气发源于昆仑山脉的可可西里山,唐古拉山,到云南之后发出横断山脉。横断山脉之后分为二支,一支是玉龙雪山、大凉山、乌蒙山,到湖南境内生出武陵山,然后生出南岳衡山、江西的井冈山、庐山,最后是气贯安徽的黄山以及浙江的天目山;另外一支到广西大瑶山、广东云雾山,云雾山的气生发出佛山、罗浮山,三气最后汇到了九连山,再生出大庾岭、武夷山。” 她这边说着话,视频里也随之出现了我国地图,三条龙脉的走势被清晰标记出来。 以我这么多年风水师的眼力见,这会,已经隐约读出点不好的东西了,首先,背景音是小鬼子,然后开篇就给我讲秦岭,讲龙脉,什么成分那还用说吗? 当年抗战时期,鬼子就曾试图破坏我国龙脉,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实际上的当时的秦岭,保持的相当完好,并不曾被东洋人踏入过。 很多盗墓,灵异小说里都写过类似的剧情,但由于那些作者知识受限,没一个能把“龙脉”这玩意讲清楚的,倒是让这么个外国鬼子给讲明白了。 龙脉,就是自西向东的三条山脉,把炎夏想象成一只巨龙,龙脉就是巨龙的血管,大动脉,不,比大动脉还要重要。 想要讲龙脉的发源地,我们得运用“龙随水走”的原理来寻找,也就是说,我们的水发源地在哪,那么龙脉的发源地就在哪,大家都知道,我国的大江大河,如长江黄河的发源地都在西北。那么我国龙脉的发源地也在西北,所以在风水中,我们把西北秦岭,称为龙脉的祖宗山。 事关国运,龙脉更关系到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如此重要,神圣的地带,绝不允许被外族碰触。 而东洋人一直在窥视着我国龙脉。 回到视频,介绍完秦岭龙脉,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奇怪的图案,每一个都类似花朵形状,当时看到这画面,给我惊的是心脏触电,当场窜起! 这九个图案,代表着一个阴森,怨毒,邪恶的组织! 九菊一派! 致尊敬的读者 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为广告,公告等非正文内容,为了保证给您良好愉悦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进行删除,本章阅读免费,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由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 致尊敬的读者 尊敬的读者您好!本章原为广告,公告等非正文内容,为了保证给您良好愉悦的阅读体验,已将本章进行删除,本章阅读免费,请您继续阅读下章内容!由此带来的不便请谅解!谢谢! 第661章 卖国贼 画面中出现一个个身穿黑衣,面部被黑雾蒙蔽着的阴森人影。 “血雨继承了九菊一派的精神,从东洋本土,甚至从整个南亚吸收各大高手加入,我们将跟随着先烈,完成当年英灵们未完成的使命——封印贵国位于秦岭的龙脉!” “只要完成对龙脉的最后封印,贵国,以及贵民族,都将立刻成为历史的尘埃,彻底灰飞烟灭!这对于东洋,对于全世界人类来说,都是无上的福祉!” “到那时,我们也顺理成章地接管贵国广阔的土地,将这里打造成天堂!李先生应该也清楚,我们是地震频发的樱花国,地质学家曾推论,在若干年后,我国的版图,将完全沉没于海洋之下。” “为了本民族的兴衰存亡,我们必须要向你们发动侵略,破坏龙脉,是行动的开动。” 我目光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突然有点想笑,这个血雨组织所图谋的事,其实跟恶相罗红衣大差不差,罗想把人间变成炼狱,血雨则是为了东洋的未来,妄图物理清空国人,然后占领我们的土地,两大组织的立场恰好重合了。 血雨应该招魂那些被我残忍杀害的互助会恶鬼,和它们结盟才对。 所以咱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孼?这么多个牛鬼神蛇,都跑来惦记咱们?有完没完了? 我是做梦都没想到啊,血雨竟然向我发来了橄榄枝: “尊敬的李先生。”女声柔和的在我耳边低吟:“当血雨对阁下发出加入邀请时,相信此时的阁下,一定是无比震惊,愤怒,乃至狂怒的。” “我们很理解阁下的心情,更被阁下忠贞坚固的爱国情怀所感动,但是请阁下周知,我们在做这个决定前,是经过一系列痛苦的深思熟虑的。” “首先,血雨内部,至少有一半成员来自贵国,它们都是贵国目前最顶尖的修行人,且全部为地狱境级别。” 我给这帮狗比气的啊,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特么的哔哔赖赖说了半天,这个狗篮子血雨内部,居然有一大帮卖国贼在为其效力。 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真不怕死后下地狱么? “李先生,你目前未曾到达地狱境,这是一个小小的遗憾,但血雨的眼线,遍布全国各地,我们已经收集到了您足够多的资料,从您进入港城开始,血雨在这里架设的高强度气场量子网,就立刻精确地锁定了您的准确位置。” 所谓的量子网,就是动画开头的那些个天线。 女声继续:“我们被您鬼神莫测的风水手段,所深深折服,当得知您是一位古代妖狐流派的幻术师后,我们更是为发现您这样的世界顶级大能,而感到无比的震惊和喜悦。” “结合目前贵国内部,混沌无序的状态,我们有理由相信,阁下也一定为此迷茫,愤怒和苦恼,既然这样,阁下为何不加入血雨,成为我们大家庭的一员呢?” 女声变的更加谄媚和娇柔了:“让我们一同改写历史,共创光明的未来!” “李先生只要同意加入血雨,血雨将为李先生提供丰富到不敢置信的物质报酬!” 画面中出现了东京银座顶级富人区的影像:“我们将在三天之内,为阁下特批东洋永久国民的身份,并为阁下准备了位于银座区高端塔楼,一套面积超过五百平的奢华豪宅!” 东洋那边的一户建(也就是别墅)是给普通打工者住的,那边的有钱人都会选择住高层塔楼,这和国内正好相反。 “阁下的家人亲朋也可前来定居,并获得永居身份,还有劳斯莱斯最新款的豪车,以及全天24小时专属司机提供给阁下,另外,我们给阁下提供的薪水,将以周薪的形式终身发放,大约是每周三百万美金。” 我冷眼注视着屏幕中生冷的豪宅,豪车影像,始终不为所动,这并不是说我要硬把自己描绘成伟大的民族英雄,不为金钱所动,跟个大篮子似的,只是它们给我开的这些物质条件,并不是我所追求的。 我在国内吃的差点,住的差点,同样能过上不错的生活,钱这东西,够花就行,我在港城户口上的钱,已经够我挥霍好一阵的,再说了,我将来是要去修罗道的,血雨开出的这些条件,对修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谁知这还没完,女声温柔地笑道:“在我们得知阁下修行的是佛光气场后,我们请示高层,特意花天价,为阁下购置来一块释迦摩尼的舍利子。” 画面中出现了一块红布,红布上放置着一小根晶莹琉璃的古代骨骼,隔着屏幕,我都能感知到其中恢弘磅礴的佛光。 “相信这块舍利子,将足够供阁下修行至地狱境,乃至更高。” “我们深知,目前人间的佛光储备,是不够为阁下提供修行条件的,这块释迦摩尼的舍利子,将是阁下最后进军地狱境的希望!” “请阁下为了自身前途考虑,务必不要拒绝我们这份善意。” 画面消失,女声却还在继续:“另外,我们还为阁下准备了果心居士亲笔写下的全套幻术集,相信李先生也知道,果心居士代表着东洋幻术的至高巅峰,此幻术集中的内容之高深,连血雨内部最强大的幻术师都无法理解。” “李先生天资妖异,且学习过果心局士的讨鬼咒,自然能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我们为您提供了如此之多的丰厚条件,不过是想邀请您前往一趟秦岭,在那里联合我们的风水师,一同封印贵国在那里的龙脉。” “只此而已,如果一切顺利,几天的时间就可完成,事成后,阁下和家人将立刻被我们接至东洋定居,血雨也将彻底淡出阁下的视野。” “如果阁下同意,请明晚七点,独自前往港城油尖旺区1404号,沙朗大厦17层,我们将在那里为阁下举办入职典礼。” 视频内容到此结束,总结下,以前东洋那边,有个风水组织叫九菊一派,现已改名为血雨,它们早在很久以前,就获知了我的全部资料,这次在港城,更是通过量子能量定位的方式,锁定到了我的准确位置,并向我发出了招揽。 事就这么个事,血雨对我开出的条件可谓相当丰厚,只是处于民族原因,我不能答应。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恶相罗红衣苏醒事件时,我就已经表过态,人间的事我不插手,爱咋咋地,但这次不同,这件事上升到了历史仇恨,我李三坡再怎么无情冷酷,但骨子里终归流淌的是黄河血液,我不但拒绝血雨的招揽,反而还要跟它们对着干。 我打算阻止血雨入侵秦岭龙脉,这与人间结局无关,只是因为我不这么做,我的良心不会放过我。 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同族,都会和我做出相同的选择。 第662章 绝密资料 “据说,你现在的气质里,藏着你曾读过的书,和爱过的人。” 我不记得具体什么时间,但是在往昔的某个岁月节点中,曾有人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 可能是卢晓莹吧,我真的记不得了。 于是在关闭电脑后,我来到落地窗前,直勾勾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在做出任何重大决定之前,我们都应该认真审视自己的内心,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你是谁?你要什么? 我曾读过大量历史类文献,包括但不限于风水,命理,国运,阴阳五行,八门遁甲,相面,以及和生死论有关的哲学书籍。 我也曾深爱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姑娘,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桃花很不错的人。 可能在某一个平行宇宙中,我是一名女子,我从事着类似公司前台的工作,看似体面,薪水却寒酸微薄到几乎不能度日,可我却无比卖力地让自己活的精致,哪怕是调味品,我都只用进口的,我健身,请私教,我打网球,我每天做各种精致的西餐,我去需要预约的高档咖啡店,在店外的榻榻米上看着雨躺一下午,我也去国外各种穷游,发照片到朋友圈炫耀,我有几个和我一样,婊里婊气的好姐妹,我们像行走在云朵中的鸟,随时可能坠回到我们不愿提及的底层,我把所有靠近我的男性都称为舔狗,我厌恶他们,尽管他们中的三两个,逢年过节就会给我发五百到一千不等的红包,对我各种虚寒问暖,可我一边理所当然地收着他们的钱,一边继续鄙夷着他们,然而我内心真正期盼的是,是让一个帅到爆炸的男人接近我,狠狠欺骗我,渣我,糟蹋我,再无情地甩掉我,到那时,我就能好好的伤感一番,感叹爱情是味难咽的苦药了。 甚至我看的那些女频霸总小说里,都是千篇一律的类似桥段。 我说我戒爱了,然而我没有,我依旧在期盼类似的男人进入我的生活。 他要是能再有点钱,那就更好了。 所以你看,这人又开始胡叽霸写了,又发疯了,但我想男女之间的这点事,统统只关系到四个字,繁衍后代。 我们来到世上,似乎就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女的为啥只喜欢帅气好看的男的?因为远古遗留下来的DNA告诉她,和这样的男子结合,生出来的后代大概率也会很好看,而好看的人,在社会交往会占尽想象不到的绝对优势。 这样一来,后代就能以更小的阻力存活下去。 男性选择女性也一样,为什么只挑好看的呢?那种二百多斤,满脸青春痘的不也是女的吗?她们咋就没人要呢?底层逻辑其实是一样的,这女的腿长,她打猎时奔跑的速度就更快,这姑娘瘦一些,这说明她对食物的依赖更少,我狩猎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她脸蛋好看,她胸脯饱满,我们的后代会获得更多母乳,生长的更健康,更强壮,同时也会继承到她好看的脸蛋。 所有人都是奔着繁衍后代来的,完事后就等待着自然老去,死亡,这仿佛是六道给我们安排的硬性使命,我们对异性的一切原始欲望,其底层逻辑都离不开它。 那我如果反其道行之,我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将来我死后,六道会因为我没能完成使命,因为我白白浪费这一世的时光,碌碌无为,而怪罪于我么? 所以我为什么突然讲这些呢?这和剧情有丝毫关联吗?没有,但你是懂我的,我就这么个风格,所以权且把上述这段话,当成一个精神失常的风水师,在扭曲混沌面前做出的梦呓吧。 …… 这里我要向大家道歉,由于过审的缘故,之前三章的内容遭到了毁灭性的和谐式删除,我不能跟大家详细讲述“八纮一宇”,连它的名字都不能被提及,我不能讲述当年所发生的一些真实事件,很多很多内容,都被迫进行了删减和修改。 这也可能也使得整个秦岭龙脉事件,让大家看的不痛不痒,甚至满头雾水,但作为特殊工种的从业者,我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受规则制约,我无法过多描述,只能很隐晦地告知诸位,目前社会上出现的诸多苦难和戾气,和龙脉之事有潜移默化的关联。 但咱们完全没必要把这件事强行拉升到民族存亡的高度,我李三坡什么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我代表不了民族,所以让我们暂且将这件事,当成因果线的一个重要节点,让我们接地气一点,我就是奔着外道法器去的,我参与这件事,完全是出于自私的个人目的,与民族大义无半点关联。 在我看完视频不久,陈山火从中阴打来电话(来电号码为0944444444),说这事他知道了,并且早就开始关注了,按说,中阴向来不过问人间的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间毁灭,而坐视不管。 不光是中阴,连749局都在关注这件事,本来因为里世界的缘故,中阴和749局曾一度闹的很僵,但在这件关系到国运的大事上,两方暂时达成了和解,将共同开展雷霆手段,誓要捣毁血雨这个邪恶组织。 陈山火派来女助理送上了一份厚厚的绝密资料,这份资料来自于749局内部,我打开文件袋,取出资料一页页查看,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根据资料显示,血雨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起,就开始在秦岭布置风水局了。 第663章 风雷七十二钉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起一部名叫《高岛易断》的风水实战着作,当然还是那句话,你以为我在瞎编乱造,关于秦岭龙脉,我提到的一切名词你上网查,你查不到你回来骂我。 《高岛易断》是明治时期,一个名叫高岛吞象的风水大师所编写的,这本书在国内知道的人不多,在国际上却非常出名,传闻这本书里涉及到的风水理论,以及各种格局布置,无一不处处透着玄妙高深,堪称来自高维世界的仙人之作。 这倒不是说咱们的风水不如人家,只是因为封建王朝的历史原因,很多佳作遭到了毁灭性的损毁,无数曾经知名的风水流派也彻底断绝了传承,这才导致咱们的风水体系,目前远远落后于那边。 可惜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高岛易断》,统统都是后世之人模仿的赝品,此书的真本,只掌控在血雨手中。 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开始,血雨的风水师,阴阳师就曾多次进入过秦岭深处,当时他们进去之后,只是初步堪舆了秦岭的地形地貌,并没有做出具体动作。 接下来骚操作就来了,有房地产开发商进驻大别山,游说当地山民,为其资助巨资,让他们把老房子推倒,新建别墅。 接下来,开发商联系到全国各地的顶级富商,帮助他们在秦岭违规建造别墅,给出的理由是,此地三不管,又可开通水电,而且地处三大龙脉的发源地,在龙脉上修建阳宅,你的气运将被抬高和皇帝平起平坐,你的子孙后代也能享受到皇室般的无上福报。 当然,资料中描写的比较笼统简洁,实际上开发商当时的说词,自然是比这个要华丽百倍,反正把龙脉吹捧到天上去了。 九十年代末,国内巨富基本只有两种,一种是煤老板暴发户,另一种则是蛀虫,这两类人都没什么文化,很多连字都不识,除了钱啥也没有,这帮人在开发商的蛊惑下,开始陆续在秦岭深处违规修建别墅。 当然了,他们是不可能居住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的,只是把阳宅修建在那,沾沾龙脉的光。 于是一栋栋占地上万平米,装修的晶壁辉煌,媲美皇宫的别墅,如雨后春笋般在秦岭深处出现,当时新闻里,当工作人员从某栋别墅的院子里,往外抬东西时,有人当场就看傻眼了,光是院子里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都是造价不可估量的翡翠原石,你就想这些别墅内部有多奢华吧。 随便拿个物件出来,普通人几辈子都买不起。 然后您猜怎么着?749局通过调查发现,这个开发商,是一个叫益丰国际的公司,该公司07年在港城注册,老板是个华裔,娶了个东洋媳妇,而他岳父正是那边大名鼎鼎的松幸制药株式会社的骨干。 会长松幸仁兆,从小就深受易经,其父亲松幸加男更是知名的风水大师,还是高岛吞象的后人,就上述提到的这些名字,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血雨组织的核心成员。 也就是说,当年在秦岭布局,违规修建别墅的开发商不是别人,正是这个臭名昭着的血雨。 一定有人记得,很多年前,央视曾报道过这个事,无人机直接飞到秦岭上空,有一个算一个,把这些违规别墅群全曝光了。 然后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们象征性地拆了几栋,再然后就到此为止,不了了之了。 749局当年有个行动组组长,叫张天翼,张站在群山之巅观察,发现秦岭上空乌云密布,之前那种奔腾磅礴的气势不复存在,这些别墅中,有1194栋是未经审批的违建,虽然03年事情首次纰漏,有关人员对秦岭北侧的进行整治,下令拆除违建,然而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因为一系列不能说的和谐原因,别墅群数量不降反升,目前真实数量已无法预估。 奇怪的是,全国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可这事却成了所有人都不能碰触的禁忌,聪明人一定能猜到其中的真实原因。 当然,并不是所有别墅都是由血雨参与修建的,它们只修建了其中的少部分,在建造这些违规别墅时,血雨以别墅主体为掩护,在地基内布下“风雷七十二钉”绝脉大阵,这样一来,即使官方派出风水高人前来调查,也很难察觉到异常。 这个风雷七十二钉,正是来源于那本《高岛易断》,此阵专封龙脉,所谓“七十二钉”,其实是七十二对特殊命格的死婴,男女各选一只,为一对,共计144只死婴,深埋于一栋栋别墅下方。 这和此前的武士刀封龙脉不同,死婴七十二钉一旦做实,再取出是根本不可能的,婴尸很快将化作婴灵,144只婴灵首尾相连,从天空俯瞰,刚好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到那时,再采取驱邪手段赶走婴灵,就已经迟了。 七十二栋别墅,每一栋的选址都恰到好处,完美无缺,在方圆十万里大山中,在超过两千栋违规别墅的包围和掩护下,即使当地气场出现混乱,寻常人又哪能瞧出端倪? 好在根据内部消息,血雨在这些年流窜作案期间,一直受到国内风水团队的追赶打压,爆发了大小百余场血腥斗法,双方互有死伤,在这些正派风水团队的拖延下,七十二钉迟迟没能做实,目前还差三钉。 我内心阴霾,接着往下翻阅: 18年初,749局有一个叫吴广民的特级调查员,接到组织委托,受命调查秦岭周边风水格局。 第664章 故人遇险 在飞越秦岭上空时,吴广民感觉龙脉能量流动明显受到阻滞,秦岭高空的气温冷到,连飞机窗户都结了一层冰霜,而且在整个飞行过程中,机舱内的所有人,包括空姐和机组人员在内,都出现了极其恐怖的鬼压床现象,甚至有人尖着嗓子大叫,称自己是江户时代的恶鬼转世,扬言要杀光全体国人。 直到飞机驶离秦岭上空后,鬼压床现象才渐渐消失。 抵达秦岭当地后,吴广民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深入山脉,来到某处开阔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愤怒:八栋造型各异的巨大别墅位于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构成了“困龙断血阵”。 是的,血雨觉得单单只靠风雷七十二钉,还不保险,于是又在七十二钉的基础上,加修了困龙断血阵,此阵原为明朝风水大师刘伯温所创,当年刘正是凭借此阵,帮助朱元璋困死了元朝气数,大军一发不可收拾,杀的元军尸横遍野,开创了大明王朝。 吴广民本身就是749局高薪特聘的顶尖风水师,道行更是达到恐怖的地狱级大后期,当时他一眼认出此阵后,惊怒交加,先是通过卫星电话将情况上报给上级,然后就打算施展雷霆手段,将困龙断血阵破解。 破没破解不知道,总之吴广民这个人,去了秦岭后就再没回来,至今音讯全无,749局有理由怀疑,他在破解阵法时,遇到了血雨高手的阻拦,并被对方残忍杀害。 这个猜测没多久也被中阴所证实。 地狱境后期的大高手,就这样?被残忍杀害了?我无法想象,血雨里面都是些什么样的狠人。 阅读完手中的绝密资料,已经到深夜了,我只讲出了资料中的一小部分,在总数占比也就百分之一,剩下的不能讲,讲了也发不出去,只能说内容太劲爆,太特么离谱了,资料中出现的那些个人名,我了个大草,真是看的我脚底板直泛寒霜。 在资料最后页的末尾,出现了一句解释——它们之所以把名字改成【血雨】,是因为它们想让人间,想让我们的世界下起血雨,仅此而已。 相信到那时,人间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将比血雨惨烈恐怖万倍。 第二天凌晨两点左右,陈山火再次打来电话,我接通后对他道:“距离回归本体,只剩最后一天多的时间了,按照你给出的因果线走到现在,我还是没有瞧见外道法器的影子。” 陈山火阴冷的嗓音,夹杂着宇宙彼岸电波的干扰,恐怖到震人心神:“相比这个,你难道不更应该关心国内的同胞吗?” 我早习惯了此人的行事风格,有些东西你不主动要,永远不可能有,于是我冷笑道:“这次不同以往,不让我见到点实打实的好处,我是不会出手的。” “这会才想到置身事外?已经迟了!”陈山火阴阴对我道:“你没去参加血雨为你举办的入职庆典,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是这个组织的一贯宗旨。” “你,李三坡,已经上了血雨的猎杀名单!” 我没好气地笑道:“想从你这只铁公鸡手里要点好处,真比登天还难!” 陈山火迟疑片刻,对我道:“你的一位至交好友,也出现在了血雨的猎杀名单中,性命危在旦夕,血雨派出的杀手之一,正是外道法器的持有者。” 我连忙问他:“谁?” “秦子曼。”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我右眼皮一阵乱跳,秦子曼?秦氏财阀的掌权人,她?一个商人,为什么会跟血雨产生恩怨冲突呢? 上次见到秦子曼,还是在从包头出差归来的机场外,那个深深的吻,那诱惑的甜味,至今仍在我口齿间游荡。 “去吧,明天早上通过传送门,去找她吧。”陈山火声音变得愈发阴冷了:“只有你,才能救她。” “但是我要提前警告你,这次,你一定会死!” 我挂了电话,猛地从床上窜起,快速穿好衣裤,启动阎王印,进入了中阴。 开玩笑,明早再去,黄花菜早凉了,秦子曼和我关系非同一般,我不能看着她出事不管,我做不到。 至于陈山火给出的死亡警告,我更是毫不在意,这场持续一整年的断离舍大劫,如今只剩最后一天多了,如果我能将死亡时间,准确卡在魂魄返回本体的刹那,那么死与不死,对我并无区别。 反正李丑只是一个重度昏迷的植物人,一个无用的空壳而已,舍弃就舍弃了。 第665章 又见陈奇 我心中挂念秦子曼的安危,火急火燎地赶到中阴,陈山火见到我也不废话,立马带着我前往传送门。 中阴这边,是随时监控人间一举一动的,除了被电磁环境屏蔽的749局地下实验场外,以及里世界之外,基本上人间的每个角落,都能被监控到。 我曾去过他们的监控室,那里面的情景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监控室非常巨大,四周全是纯白色,里面没有屏幕,只有一百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百个监控员,他们的大脑被复杂的线路连接,并始终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中。 在这个状态中,监控员每秒能接受到相当于一千部高清电影容量的信息,包罗人间万象。 在监控室中间,摆放着一台巨大的计算机,它负责接收监控员所看到的一切人间景象,并且自动屏蔽掉一切无用信息,只有异常现象出现时,才会记录下来并且上报。 监控室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血雨派出了两名高手,正在接近秦子曼,预计明天到达。 这两人一男一女,道行都在地狱境,很可惜,两人被中阴锁定的这段时间,并不曾展露过任何术,而且两人还都不是国人,中阴没她们的资料。 目前二人的具体手段,和所在流派,统统都是未知数。 我跟随陈山火行走在空旷的走廊中,不禁疑道:“我就纳闷了,秦子曼怎么可能会得罪血雨呢?” “她只是个凡人,她和血雨完全身处两个世界,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引来这种国际性的修行人组织追杀啊?” 图财?秦子曼是小富婆没错,但血雨应该还不至于龌龊到,要去讹诈富商钱财的程度吧? 该组织背靠东洋顶级财阀,钱这块人家肯定是不缺的,否则也给我开不出那么高的工资来。 陈山火回头看向我:“这件事,也和秦岭龙脉有关,具体情况你还是问她本人吧。” “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你无法坐视不管,否则这件事,你大可不必参与。” “但是……”他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秦子曼身份尊贵,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过以你的手段,这点困难应该不算什么吧。” 我急着救人,他不提醒我都忘了,我现在是李丑,秦子曼可不认识我是谁,而由于大劫规则的限制,我更不可能主动向她挑明身份,否则会遭受劫数的反噬,导致这一年的心血前功尽弃。 不管了,到地方了再研究对策吧。 陈山火领着我到达一扇门前,开门时,他很不放心地叮嘱我道:“血雨为了诛杀秦子曼,派出内部最顶级的两大高手,这次你的对手可不比往常。” 说到这,连阎王爷都变得有些紧张了:“这次你非死不可!” 我听得心拔凉拔凉的,问他:“我跟血雨的这两人,差距有这么大吗?” “道行差距不大。”陈山火嘴角抽搐着,脸色难看到吓人:“她们只比你高一个境界,你们的差距,主要体现在手段上。” “你也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场浩劫,让国内最强大的那批修行人,遭受到了惨痛的打压,导致目前国内的玄学水平,远远落后于东洋和南洋。” “但以你的实力,应该能做到……和她们同归于尽吧?” 他不放心地握紧我的手,再三叮嘱道:“记住,务必要卡准时间死,在断离舍即将结束那个刹那,你内心是可以感知到的。” “为了确保你能安全回归本体,我已派出封印物陈奇来协助你,这段时间,他的压强能力产生了新一轮的变异,实力有了巨大的提升。” “陈奇先你一步过去了,他正在门外等你。” 我告别陈山火之后,径直走进了传送门。 所以目前的主要难点有三个:第一,以陌生人的身份,快速获取秦子曼的信任,那姑娘对待外人可不是一般的冷傲,这条也许是最难的。 第二,尽全力确保秦子曼的存活。 第三,卡着时间死,临死前还要拉上血雨的两大高手当垫背的。 无需质疑陈山火给出的死亡预言,作为高高在上的阎王爷,他对死亡和因果,都有着超脱的敏锐,他给出的预言,是一定会应验的。 我在这一年时间里,接连挫败了版纳苗疆,亲手撕碎了公输门,并且成功瓦解了互助会,以一颗眼睛的代价,阻止了罗红衣的提前苏醒。 但修行就是如此,过去成就的辉煌,并不代表什么,我想往上爬,我一定会遇到更恐怖,更扭曲未知的对手。 接下来即将遭遇的血雨二人组,将比催眠师东方冢更加致命。 经过短暂的黑暗后,我出现在了一条马路的路边,此刻是深夜,路灯将马路照射的一片惨黄,从周围的景色来判断,这里应该属于市郊的豪华住宅区,能看到一座座独栋别墅,寂静地隐藏在暗影中。 气温潮热无比,我看向不远处的一个路牌,上面写着佐敦什么的,从路牌可以确定,这里依旧是港城的地界。 秦子曼为了躲避血雨的追杀,逃到了港城,还好她选择了这里,她要是去往国外,那可就没辙了,除了像老挝那种靠近边境的小国以外,中阴没有通往境外的传送门。 从前方的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此人正是陈奇,他来到我跟前,冲我打了声招呼:“李哥,我等你很久了。” 第666章 九道 陈奇身穿白色睡衣睡裤,在黑暗中特别显眼,可他却告诉我,随着实力的增长,他已经能够将他的“态”进行高维压缩,这样一来,除了已经和他建立过量子纠缠的我以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到他的存在。 简单点说,陈奇目前正处于隐形状态之下,这种隐形,是在微观和宏观世界同时进行的,即使地狱境的敌人也无法发现到他的存在,或者闻到他的气味。 因为就连自身气味,也被他压缩了。 有陈奇这么个隐身人协助,在接下来的斗法中,我将占据很大的优势,他可以用压强来减缓,干扰敌人的行动,用压力瓦解飞行物,或者干脆像杀落花洞女那样,让敌人死于高血压。 很遗憾,态的压缩无法作用于我,我要是也能隐形该多好啊。 陈奇已经提前获知了秦子曼的藏身处,他带着我沿着马路前行,走了没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型别墅,隔着老远我看过去,只见别墅的院门前站着俩个黑衣保镖。 我停下脚步,摸着下巴寻思,我要是直接上去说,我是修行人,我自告奋勇来保护秦子曼,那人家肯定不能让我进去,我这副长相实在太显眼,太过可疑。 我瞧了眼身旁的陈奇,这小子长的倒是挺帅,可惜是个空心萝卜,没有人性,没有丝毫社会经验,这里是指望不上他的。 我选了个高处观察,和我想的一样,院子里的保镖更多,半个足球场大的院子里,至少有二三十号保镖在巡逻,且各个荷枪实弹,杀气腾腾,这些还仅仅是肉眼看到的,用气场感知,我敢肯定,院子里的保镖人数至少在八十个以上。 这是你用金钱能买来的最高级别安保了,国家首脑的安保也不过如此,但对于血雨的高手而言,这种级别的防护,完全形同虚设,地狱境的修行人,眨眨眼,就可轻松杀死一百名世界最顶级的特种兵,且肉身根本无惧人间火器的攻击。 时间紧迫,血雨的高手可能提前到达,我深吸一口气,径直朝别墅走去。 陈奇紧随其后。 …… 凌晨时分,在无边的黑暗中,一个面容极其丑陋,双眼下方有浓烈黑眼圈的男子,正朝着一处别墅快速逼近。 男子年纪也就二十七八,穿戴极其朴素,他这丑陋的长相,的确很容易让外人产生警觉。 凌晨两点多,港城最顶尖的富人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条马路,本不该出现任何活物的。 最先发现他的,是驻守在门外的两名保镖,两人边用通讯装置通知院内的同伴,边迅捷地掏出手枪,瞄准那名丑陋男子。 “谁?站在原地!” “这里是私人领地,闲人止步!” “再敢靠近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保镖们轮番厉声警告着男子,可男子却对警告不管不顾,甚至连瞧都没瞧那些保镖一眼。 不,这男子一定不是活物!他第一步迈出时,距离别墅尚有二十余米,第二步,他竟直接出现在了门前! 他要进去了! 保镖们脸色一狠,朝着男子扣动扳机,谁知两人手指刚触碰到扳机,手枪竟诡异地化作两滩细腻的铁粉,顺着指尖散落。 这两名保镖都来自国内最顶尖部队的特种兵,受过多年严苛训练,手枪化作铁粉后,两人面不改色,各自施展凶猛的MMA擒拿手段,怒吼着朝那名男子攻去。 下一秒,两人动作僵停,像是看到了某种恐怖幻象似的,两人双眼圆睁,眼白里布满了血丝,惊恐地注视着不远的某处虚无,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厉鬼似的。 男子没有理睬中邪的保镖,而是低头瞧向紧锁的别墅大门,他的眸子带着妖异的阴光,他只是简单看了一眼,这座最高级别的装甲安防大门,就这样给打开了。 在他进入院子的瞬间,至少四十把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 男子被保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可他一点都不慌乱,他抬起头,看向上方,他看到别墅二楼的某扇窗户亮着灯,窗帘后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个妙龄女子的身影。 他本就是来找她的,看到她,他那颗阴冷无常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这人好似会妖法,他看向二楼窗户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一笑,院子里所有保镖手中的火器,竟统统消失了!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早已彻底颠覆了科学和玄学的认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保镖们惊恐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掌,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喊叫,就和门外那两个可怜同伴一道,陷入了魔怔的中邪状态。 八十多号保镖,变成了八十多个塑料模特,他们僵直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目光同时看向某处。 他们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真实影像,有人哭,有人笑,更多的是面无表情的绝望,没人能打断他们,除非这名男子同意,否则他们此后的余生,都将保持这个状态,直到死去。 男子轻叹了口气,绕开保镖,推门进入别墅大厅。 大厅里等待他的,是九名老道,老道们皆身穿紫色的茅山天师服,个个满头白发,却面如红光,仙气飘飘。 “是血雨派来的东洋妖人!来伤害秦小姐的!”一名老道姑手持铁剑,指着闯入的男子厉声尖叫: “咱们修行一世,盼的就是今天!别让东洋妖人小瞧了咱们!” “师兄们一起上啊!将这畜生斩为肉泥!” 第667章 很久不见 这九名老道,可不比院子里的凡人保镖,这九人皆是修罗境的强者,代表茅山的至高战力,九人一生藏于深山中隐修,极少过问凡尘,眼下大敌当前,九人深知不敌,却皆怀必死决心,誓要和强敌同归于尽! 随着老道姑的尖叫,九人身影快如闪电,顷刻间将这名丑陋男子包围。 九人的站位很是不凡,似乎采用的是茅山顶级秘法·九幽连环剑阵! 此剑阵一旦发动,首尾连环,犹如惊天骇浪,一浪高过一浪,九名修罗境强者,在剑阵神性的加持下,爆发出的战力将等同于九九八十一名黄泉境大能的全力一击! 九柄铁剑,犹如九条炼狱银蛇,剑风中夹杂着地狱怨魂的惨烈啼哭,剑尖猛刺男子头颅! 男子始终没用正眼去瞧他们,当铁剑攻来时,他的目光正注视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他虽然面容丑陋到令人厌恶,但眸子却是那般清澈。 他所展现出的姿态,是那般的平静,他没有躲闪,没有采用任意防御手段,仿佛朝他刺来的不是杀人的铁剑,而是春日里柔和的清风似的。 于是杀人的铁剑,真就成了春日里的清风。 九柄剑,在触碰男子头颅的刹那,竟变成了九支鲜花! 而且是只在春天才盛开的鸢尾花。 这一刻,永远定格在了茅山道士的内心之中,成为了他们余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们的惊骇和恐惧,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了,当柔和的春风夹杂着花香,从四面八方吹进大厅时,男子身体中绽放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一念花开,一念灭世。 九名老道,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齐齐倒飞出去,大厅的家具被撞的粉碎,老道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虽然没受什么伤,他们的道心却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傻子都能看出,男子并没有起杀念,甚至连一成实力都没用出来,否则这九名老道,此刻早成九滩扭曲尸骨了! 男子捡起地上的一只鸢尾花,用鼻子闻了闻,然后缓步走向先前辱骂过他的道姑。 老道姑的裤子已经湿了,眼瞅着敌人逼近,她拼了命地想起身,可她真的被吓破胆了,她艰难地向后挪动着,边挪口中边大骂: “畜生!东洋狗!快点杀了我!” 男子眉头微皱:“我不是东洋人,老前辈,起来吧。” 他一张口就是纯纯的东北话,老道姑抬头看向他,感到困惑极了,男子冲她伸出手,她不该去接的,可她却好似中邪了般,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被男子轻轻拉起。 “诸位前辈,多有得罪,我不是敌人,我是来帮助秦子曼的。” 男子彬彬有礼地冲着众道士拱手,你若是了解他,你就知道他向来不是什么和善之人,他杀人如麻,走的是最血腥的夜修罗之道,他只是钦佩这些老道士们的爱国心肠,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节,仅此而已。 老道们互相搀扶着起身,再无人阻止他了。 男子沿着楼梯到达二楼,朝着亮灯的房间走去,刚走了两步,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后方狠狠抵住了他的脖颈。 匕首的主人名叫金玮,这些年,金玮始终保护着秦子曼的安全,以前还有个名叫段青的内功高手,不久前段青离世,秦子曼身边最信任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本是个亡命赌徒,他这条命是秦总给的,他当然愿意为了秦总而死。 金玮在楼道的黑暗拐角里,潜伏了很久,刚才那个闯入者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却毫无察觉,他并不为自己的偷袭得手而感到窃喜,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恐怖的修行人。 连茅山九道都不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他一个区区凡人? 于是金玮将匕首捏的更紧了,用阴冷至极的声音问那人: “我只问你一遍,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男子并没有反抗,语气柔和道:“我是奉命来保护秦子曼的。” 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他这辈子没被人用匕首抵过脖子,要是换成别人,他早让对方魂飞魄散了,实际上,金玮确实已经打算扎他了,对于金玮这种涉黑的亡命徒来说,什么都怕,唯独不怕死。 对方的回答如果有半点停顿或迟疑,他真就扎了。 作为一名职业老千,金玮知道,对方没有撒谎,这就足够了。 他松开了对方,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秦子曼所在的卧室,推门进入。 金玮当场虚脱了,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全身冷汗如雨,他刚从鬼门关回来,他对此很清楚,可是为了秦子曼的安全,他不得不这么做。 来者非敌,否则以这人的手段,刚才一战,一楼九道早就死透了,金玮用力擦着脸上的冷汗,心情却感到无比的舒畅和踏实。 很显然,那名男子比他的好朋友李三坡,还要厉害的多,有此人坐镇,秦子曼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 好了,让我们把视线回到“我”,当我推开卧室门时,第一个看到的不是秦子曼,而是文思雨。 我俩一打照面,都给对方吓的不轻,我古怪地上下打量她:“你个小丫头不是在上学吗?咋大半夜的跑这来了?” 文思雨呆了几秒,冲过来紧紧抱住我:“李老师!我正跟秦姐说你呢,结果你就来了!” 我推开文思雨,瞧向四周,卧室很大,布置的也很奢华考究,在远处的窗台边,一名留着金发的女子,正背对着我在那抽烟。 我一瞅背影,就知道她正是我要保护的人,秦子曼。 这么晚了,她还没有睡,她上身随意穿了件宽松的T恤,极致修长的玉腿,被深蓝色紧身牛仔裤紧紧包裹,勾勒着,她回过头来看向我,她还是像从前那样美,这世上,只有两名女子能美到连我都不敢直视,一个是卢晓莹,另一个正是秦子曼。 连欧阳薇都做不到。 秦子曼脸上带着几丝愁容,只是轻描淡写地瞅了我眼,就冷冷地收回了目光。 文思雨快步跑到她跟前,拉着秦子曼的胳膊道:“秦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李老师,李老师会妖法,很厉害的!” “多亏了李老师,欠我爸钱不还的樊迪总算死了,樊家也搬离了港城……” 之前文思雨给我讲过,她有个巨有钱的姐,身边正缺风水师,她打算把我介绍给人家,我是做梦都没想到,文思雨的这个姐,不是别人,正是秦子曼! 第668章 路桥 我走到窗边,朝下望去。 此时,院子里的众保镖可算是从中邪状态下清醒过来了,所有保镖齐刷刷抬起头,看向亮着灯的二楼。 秦子曼冷冰冰地鼓了几下掌,轻声道:“好手段。” 她转身,用美丽至极的眸子看向我:“我不会问你是谁,你为谁效命,为什么会来帮我。” “我一直在等一个姓李的男人,可我要等的人,却不是你。” 她说,她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个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她望向远处的月亮,神色显得落寞而悲凉,秦子曼告诉我,她在深深地思念着一个男人,在她心目中,那个男人总能给她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如果那个人在,眼下的困境压根不是问题,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他笑起来坏坏的,他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男人。”秦子曼说: “我日夜思念着他,为了他,我愿意舍弃一切,可是……他却这般绝情冷酷,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他从不接我电话,我派出去的手下告诉我,这个人,已经在人间消失整整一年了。” “他们说,他大概率已经死了,我不信,他那么有本事的男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泪珠在秦子曼眼眶打转,她看起来难过极了,其实她此刻的性命已经危在旦夕了,那两个人已经在来杀她的路上了,但和那个她念念不忘的,失踪的人相比,血雨带给她的死亡威胁不值一提。 我不知道该说啥好,其实她口中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而已。 而且很显然,秦子曼把我过度神化了,女人永远是感性的,总会把自己深爱的男人想象成英雄,平日也就罢了,在她受到死亡威胁时,她一定会第一个想到他。 那个时代的我,道行低微,做事也很不成熟,远没秦子曼描述的那么厉害。 陈奇站在房间角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 文思雨有些看不下去了,一个劲地劝秦子曼:“姐,都性命攸关了,你还想那些东西?” “这个李老师很厉害的,无论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保证,李老师不比他差。” 秦子曼这才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来到我跟前:“回忆故人,难免伤感,是我失礼了。” “李老师你请坐。” 我坐在一张圆桌边,秦子曼坐我对面,我问她:“秦总,你先跟我讲讲,你是怎么跟血雨产生瓜葛的?” 她没有回答,而是有些诧异地看向我:“真是巧了,你也是东北人?而且你的嗓音,也和那人很像。” “我说不上为什么,总能在你身上,找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文思雨无奈的直摇头,用力敲了敲桌子。 秦子曼脸微微一红,开始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事情的起因,和一座桥有关。 秦子曼所在的秦氏财阀,主要经营的就是稀有矿产开发,秦氏在相关央企有着盘根错节的深广布局,也会高薪聘请一些退休的高官,充当“顾问”。 在秦子曼上位后,秦氏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国内稀有矿产的龙头不说,对国外市场的投资也从未停止。 大约半年前,秦氏在天水市以南五百多公里远的位置,发现了一处大型金矿,经过前期勘探发现,其内部金矿石储量相当惊人,一跃成为了我国目前已知的最大金矿。 在金矿投产后,秦氏决定在秦岭深处投资建造一座大型选矿厂,这样一来,从天水那边开采出的矿石,直接运送至选矿厂进行处理。 建造选矿厂,自然要先修路,秦岭那边的地形复杂,其中有一小截路段需要造桥。 那既然造桥,自然就涉及到打桩,我给不知道的朋友科普下,比如咱们城市里的高架桥,你看那些桥墩,桥墩支撑整座大桥的重量,所以必须足够稳定,不能偏更不能下沉,因此桥墩在修建时,会用钻头在地面打一个很深的大洞。 这个洞具体该有多深呢?理论上,要一路向下,直到完全突破柔软的土壤层,到达坚硬的地壳结构层上面时,才算合格,这样修出的桥墩才能保证结实稳固的同时,不会下沉。 这个垂直向下挖洞的过程,就叫做打桩。 说到打桩,可能有朋友在网上看过“水鬼”视频,一个身穿厚重金属潜水服,头戴类似宇航员头盔的人,嘴里含根管子,跳进满是泥浆的深洞里,一路潜入水底打捞钻头。 我把这事再讲细点,首先,打桩机的钻头在向下挖洞的过程中,需要不停地往洞中注入泥浆,为啥?因为一方面是通过泥浆,把土壤和碎石排出来,另一方面要用这些泥浆来稳固洞壁,泥浆是水嘛,洞里注满水,洞壁就不会塌方了。 等泥砂沉淀下去后,工人们会把钢筋笼投进洞里,然后往里浇筑混凝土,在浇筑的过程中,洞内始终有泥浆在保护洞壁,随着混凝土的注入,洞里的泥浆被一点点挤出,等洞内全部注满混凝土,再没半点泥浆了,这根桥桩的基础就算彻底打好了,可以往上修建桥墩了。 第669章 血洞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最容易翻车出事的地方,就是钻头断在洞底,因为钻头是用钢丝绳绑着的,有时候由于各种原因,导致钢丝绳断裂,钻头上不来,这时候就要请水鬼带着钢丝绳下潜到泥浆深处,重新给钻头固定上,再用机器拉上来。 你不这么弄不行,钻头本身不值钱,一个钻头也就三万块左右,关键是那么大一铁疙瘩沉在底下,这桥洞就相当于废了,那所有桥洞的位置,都是提前设计好的,你现在临时改变位置,整个设计图就要全部推倒重来,之前打的洞也全部作废,这代价就惊人了。 所以无论如何,必须要请水鬼把钻头打捞上来。 水鬼是这世上最高危的职业,没有之一,为了抵抗水压,水鬼的潜水服是金属材质,非常沉重,他嘴里含着根管,用来吸氧,背后还连着根绳,因为潜水服很重,水鬼跳进泥浆里,几秒的功夫就能沉入水底。 等在水底捆绑好钻头后,上边的机器先把人拉上来,再拉钻头。 如果潜水服的绳断了,水鬼就彻底沉在水底,再也上不来了。 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细,因为早年间我曾去工地看过几回风水,那几回全跟水鬼有关,但和秦氏财阀摊上的这件事相比,它们简直不足一提。 秦氏财阀因为修建路桥,和血雨起了冲突,这里面也涉及到水鬼这个元素,这个后边再讲。 现在,我们把打桥桩这件事整明白了,再回到秦岭修公路桥这事上。 前面啥事没有,一切顺利,说桥洞打桩作业进行到五公里多远时,其中一个洞出现了问题,说当时卷扬机嗡嗡地带着钻头往下钻,工人边往洞内浇灌泥浆。 等打到三十余米深时,这才到底,钻头到达坚硬的岩石层了,这时候就应该撤出钻头,往泥浆里下钢筋笼了。 谁知就在这时,水洞深处,突然向上涌出一大团血水! 泥浆那玩意,其实就是泥巴汤,土黄色,没啥稀奇的,稀奇的是这血水,血是从哪来的? 说当时那土黄色的泥巴汤,直接给血染成了深红色,整个洞里全是血,更多的血还在不停往上冒着泡狂涌。 这画面,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傻了,起初可能还有人在寻思,这不一定是血,也可能是钻头打到地下的某种高锰矿了,矿粉融进水里,同样是这效果。 可现场那血腥味啊,那叫个浓啊,方圆好几里都能闻到,这时候就不要去狡辩什么高锰矿了,谁家的高锰矿会是这操性? 现场那些个工人闻到血味,全忍不住弯腰干呕,这下活也没法干了,按理讲,项目该先叫停的,可这路桥公司的总工吧,也不知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着急要赶工期,反正那篮子到现场看了眼,当即拍板,说问题不大,接着干! “甭管它血不血,打到底!浇筑混凝土夯实就完事了。” 于是卷扬机再次启动,又往下打了几米,然后最操性的事就来了:钻头断在水底了。 这下完犊子了,咋弄?花高价请水鬼来打捞吧,然后路桥公司开出十五万的价格,没人来,那么一汪血水,瞅着就怪吓人,谁敢啊?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价格开到一百万时,终于有人肯接活了。 水鬼来现场作业的那天,工地里还出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秦岭深处完全是无人区,谁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来的,他们就围在水洞边,低头注视着血红的水面,面色阴沉无比。 水鬼的事咱们先放一边,说这事发生后不久,血雨就直接联系到了秦氏高层,来的是几个小鬼子,当然了,人家没蠢到说自己是血雨,它们自称是来自东洋松幸制药的,打算出高价,将公路桥这一段,整个买下来。 意思就是,这桥你想修,你绕个地儿重新修,桥洞冒血的这一整个地段,我们全部下来,你们先前挖的所有洞,我们也全部将其填平。 因为绕路造成的一切损失,由本制药公司全资承担,秦氏起初当然是不同意了,不想小鬼子直接给开出了天价!四百亿! 四百亿!只用来购买出事路段方圆四公路内的土地的十年使用权,绕路修桥的费用,以及因此对秦氏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也全部由对方承担。 这个赔偿金额,由秦氏法务部计算下来,全部相加到一起,那可就成了天文数字了,谁想,对方看了眼金额,当场就痛快答应了。 上述这些条件还不算完,松幸制药更是提出,在完成事故路段的收购后,他们还打算向秦氏财阀无偿注入一笔巨量资金,帮助其在全球扩展矿产事业。 具体投资数额略过,当时秦氏高层看完,简单预估,这笔投资入账后,秦氏将直接挤身进入全球十大矿产行列! 事就这么个事。 只是秦子曼没答应。 我以前对这姑娘有误解,总感觉她开赌场,涉黑,搞一些权钱贿赂,品性可能不怎么好,其实我错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人家姑娘做的可没毛病,你别看这姑娘漂亮好看,就以为她是花瓶,金玮曾说,秦子曼心智如鬼神,她要是不聪明,没点手段,她哪有资格坐到今天的至高宝座上呢? 当时秦子曼就寻思,这些东洋人鬼鬼祟祟的,花高价买下路段,到底想干嘛? 这路段地下被钻出血水,如此邪性的地界,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人区,正常人谁吃饱了撑的,会跑这发展啊? 第670章 活人桩 买下这路段干嘛?养鬼啊? 带着强烈的疑惑,秦子曼就问他们,你们这是图了个啥?这些东洋人给出的理由,是搞度假村,温泉和旅游开发,那不是睁着眼瞎扯淡吗? 那种荒山老林,谁会去那旮沓度假旅游啊? 秦子曼是商人,逐利是商人的本性,这不假,可她也知道,秦岭和一般地界不同,她的御用风水师告诉她,那地方是我国三大龙脉的源头,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区域,这事她做不了主,她得请示上层。 和东洋人进行收购谈判的期间,现场又出事了。 他们派去打捞钻头的水鬼,潜水服的绳子断了,人已经确定死在水底了。 秦氏集团是甲方,是金主,在金主不知情的情况下,乙方路桥公司擅作主张,又派水鬼下去捞人,结果邪门的来了,第二个水鬼也死在下面了。 这时候乙方就有点害怕了,没敢再折腾,而是请高人来现场看风水,那高人过来瞧了一眼,说: “你这个钻头打到哪了?你知道吗?你打到三十米下边的土地神了!” “你伤到了土地神,给土地神打流血了,人家能放过你啊?” 乙方傻眼了,问高人,那这事该怎么解决呢? 高人掐指一算,说死的人还够,现在只死了两个,还得再死五个进去,土地神才能息怒,血才会褪去,你这钻头才能打捞出来。 那么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颠覆一些朋友的认知,但是我亲爱的家人们,你们要知道,这个社会的黑暗,是远超咱们想象的。 在咱们往下讲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是啥? 好。 五个人是吧?那能是个事吗?安排!接下来,乙方干脆连请水鬼的钱都省下了,他们不知从哪搞来五个活人,给这些人身上绑了石头,丢进了血洞里。 其实这种事对于路桥公司来说,一点都不稀奇,以前修桥,经常遇到钻头打不进去,或者水里面往外冒妖蛾子的情形,咋办?工期必须要把握住啊,不能停产啊,那就往洞里丢活人,做成“活人桩”完事了。 活人桩,是路桥公司的终极解决方案,也就奇怪了,你甭管何种邪祟,活人只要献祭下去了,立马消停。 我是这个行当里的人,作为职业风水师,我接触过的,听过的案例太多太多了。 我们回到正题,那个所谓的高人,搜主意出完,拿了钱,拍着屁股就走了,乙方按高人说的,弄来五个活人,搞进洞里,最后又请来水鬼下去查看。 这回,水鬼总算活着上来了,但是人上来以后,就已经不行了,躺在泥巴地上口吐白沫,说他在水底看到了七个人手拉着手,笑嘻嘻地绕着他跳舞,边跳,每个人嘴里还边往外吐白骨。 这水鬼说的很清楚,说那不是吃鸡腿吐出来的骨头,而是把自个身体里的骨骼,一根根往外吐。 这人胆子够大,属于路子野到没边的那种,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水鬼,在水下,啥阴森画面没见过,唯独这次不同,当时给他在水底吓休克了。 另一方面,秦氏在和东洋人周旋期间,神秘的749局联系到了他们,是马义本人打来的电话,马义以前给秦子曼看过风水,两人本来就认识。 马义就说了:“小秦,你这个事做的很好,秦岭关系到龙脉,决不能被外族染指。” “接下来事故现场由749全权接管,你替我转告那些东洋人,让他们滚蛋!” 电话里,马义把这件事的全过程,告诉了秦子曼,首先,东洋人已经在秦岭那边布局多年,明面上是在建造违规别墅,实则是以别墅为掩护,暗地里用风雷七十二针来封锁龙脉。 整个封脉计划,是由一个叫做“血雨”的境外组织,一手实施的。 那个和秦氏谈收购的松幸制药,其实就是血雨背后的金主,松幸制药的创始人,是东洋易学大师高岛吞象的后人,也就是那本风水神着《高岛易断》的作者。 那你说这么大个事,连749局都被惊动了,那官方为啥不出面阻止呢?这里面的原因要说起来,三天两夜都说不完,关系到派系冲突,自然涉及到和谐,写出来也没法过审。 总之秦岭事件的处理,可谓阻难重重,各方派系到现在还没分出个胜负,其中的利益瓜葛,错综复杂到让人瞠目结舌,任何一个可能改变现状的提议,都会受到各方的质疑和阻碍,这也给了血雨可乘之机。 和秦子曼取得联系之前,749局已经派出一批专员,去事故现场查看过,那个路桥公司的法人,总工等玩意,已经被抓进监狱了,血洞里的七具尸体和钻头,也先后被打捞出来。 泥浆抽空后,749先是对其中的血液成分进行了检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血,没错,但血液的构成却很奇特。 根据DNA数据比对,血液中的一半基因,来自于人类,确切地说,是来自于人类尸体。 另一半则来自于某种冷血动物,通过基因比对分析,大概率是蛇。 这个结果出来后,惊碎了749局全体人员的下巴,按说这些人是专门处理灵异神秘事件的,这些年,接触过各种阴森诡谲的非人事件,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不同,主要问题就出在这血上,首先,钻头对地下某个物种造成了伤害,导致其出血,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物种,能流出如此巨量的鲜血? 另外,人类的血,和蛇类的血有着天壤之别,两者无论如何也没法融为一体,可抽检的血液却真实地揭露了一个恐怖的事实:两者的血红蛋白和纤维蛋白,甚至底层基因链,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边,秦子曼代表秦氏,拒绝了松幸制药的收购提议,虽然她以当局不允许为借口,但血雨依旧固执地认为,是秦子曼破坏了他们的伟大计划,并开始迁怒于她,派出杀手对她展开暗杀。 另一方面,当所有血液和泥浆都被抽空后,749局的专员进入到孔洞下方,一探究竟。 谁曾想,他们在地下看到的场面,已经恐怖,离奇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第671章 地底 那是口三十多米深的竖井,秦子曼去现场看了,说井里面的血水早已经被泵抽干了,七具尸体连带钻头也都被打捞上来了,但是你站在井口边往地下瞅,那黑漆漆的地底深处,不断往上涌着又冷又潮的血腥味,当时秦子曼闻到那股味,就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死亡。 害怕啊,不光秦子曼看了害怕,749局那帮搞神秘调查的专员,也都吓的脸色十分难看。 而且站在地面上,隐隐能听到竖井深处,断断续续地传来女性的啼哭声: “救我,有人吗?救救我!” 你就听这声儿吧,你要是不在现场,不了解这件事,你会以为竖井下边是不是还困着个女人?但是你知道,这里是秦岭深处的无人区,是我国三大龙脉的发源地,眼前这口竖井,是路桥公司用钻头打出来的桥洞。 井底是坚硬如铁的硬土层,那下面的石头比钢盔还硬,那是用来支撑几十米高桥墩的基础,井底是完全封闭的,顶多也就三四平米大点,哪哪都不通,怎么可能有活人呢? 说当时在场的那帮人,给那女声吓的呀,全部喊叫着往后退,因为之前反复确认过,七具尸体确实被打捞出来了,井底已经干净的没任何东西了,但是那女人的求救声却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是井底传来的,错不了。 有个小愣头青还冲下面喊:“你等着啊,我们马上下来救你……” 刚喊完,被领队一把拽过来,两个大嘴巴子扇上去:“你傻啊?你用脑子想想,下面的可能是人吗?” 愣头青一脸懵逼,被赶回到车上。 为了安全起见,749那边弄来一台机器狗,这玩意是军方最新研发出的高科技,全身携带了七台高清夜视装置,防水防震,可在最复杂战场上自由行走。 当初探查新发现的里世界时,他们用的就是这种型号的机器狗。 人们拿绳把这机器狗拴着,慢慢往竖井里降,这玩意内部有一个高度感应装置,非常灵敏,操作员手持一部类似无人机遥控器的装置,在地面上观看,就看那屏幕上显示的深度在一点点变化: 五米,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七十五米…… 等等? 不对啊? 竖井深度不是只有三十多米吗?这怎么一下给干到七十多米了? 地质报告上写的明明白白,此地地表三十米以下,是坚硬的岩石层,路桥公司所使用的廉价钻头,可钻不到那么深的高度。 当时场面上有地址学家,有钻井专家,有资深风水大师,以及一部分当初参与了打桩的工人,以及秦氏的高层,乌泱泱一大帮人,众人都面面相觑,那些工人们赌咒地发着誓,说当初钻头的确只打到三十多米深,碰到岩石层后,就再打不进去了。 现在深度为啥变了?他们也搞不懂。 此时屏幕显示,土质结构的洞壁,已经彻底消失了,机器狗此时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漆黑地下空间中。 749这次派来的领队,是个看上去挺年轻,头发却早已花白的军人,此人是少校军衔,曾处理过多起国内神秘事件,做事雷厉风行,性子火爆执着。 “他妈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领队怒骂一声:“今天无论如何,非把下边的情况搞明白了不可!” “继续下潜!下到底为止!” 在领队的命令下,钢丝绳拖着机器狗继续下潜,七十五米,八十米,九十米…… 屏幕上的数字,愈发惊人了,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一直下潜至一百一十四米深时,机器狗总算落了地。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眼前的场景所深深震慑。 当时秦子曼也在场,她告诉我,那是她此生看到的最恐怖画面,没有之一。 大伙紧张地围着屏幕观看,起初,画面似乎受到了地下某种电磁辐射的干扰,不停闪着雪花,过了几分钟,图像终于清晰了。 说机器狗所在的地面上,怪石嶙峋,脚下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锋利岩石,四周黑压压的,谁也说不上这地下空间到底有多大。 在这些岩石缝隙中,“生长”着许许多多,形态扭曲的尸骸,数量多到惊人。 这些尸骸的躯体,被死死卡在岩石中,看上去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有的脑袋露在外边,有的胳膊腿露在外边,岩石缝里还在不停往外冒着血,可能在这些岩石下方,还藏匿着更多尸骸。 所以之前打洞时泥浆里涌出的血,就是从这些岩石缝,以及这密密麻麻的尸骸中流出的。 而那诡异的求救声,是从其中一具女尸口中发出的,机器狗转身看向她,就见那女尸只有脑袋露出地面,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卡在岩石中。 女尸双眼紧闭,一脸浓烈的死相,惨白如纸的嘴唇却在不停开合着,洪亮的求救声响彻四周: “救我,救救我!我被卡在这出不来啦!” 749局的人,好歹是见过些大场面的,女尸开口说话这种事,并不会让他们感到多害怕,最吊诡的是,女尸,以及岩石层上面的所有尸体,都不曾腐烂,连尸斑都没生长,从尸体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它们应该是上世纪解放前的人,那么问题来了,将近百年前的尸体,就算在无菌无氧的真空环境下,也不可能保存的这么久,这般完好啊? 第672章 尸体森林 机器狗缓慢地在尸骸中行走着,屏幕显示,整个地下空间的地面,宛如一座巨大的尸体森林,到处都横七竖八地生长着各种死尸。 有的只露出胳膊腿,或者脑袋,有的除了双脚,整个身子径直站在那,密密麻麻,纵横交错。 两个共同点,首先,这些尸体的某些部位,都和岩石融为了一体,无一例外。 另外,大部分尸体都在讲着话,秦子曼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画面了,这些死物全部闭着眼,机器狗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就对着狗说话。 说话内容五花八门,有求救的,有问路的,打听人的,还有向狗兜售东西的: “茄子!新鲜的大茄子便宜卖啦!” 声音传到地面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下面有个菜市场。 因为机器狗被钢丝拴着,行动距离有限,领队就操控着它在这一百多米深的地下尸体森林中,小范围的溜达。 并且用体内探出的机械臂,抓取了一些岩石和尸体样本,准备带回去研究。 绕着直径五米的圆走了几圈,机器狗发现了更恐怖的东西。 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些被重物碾压过的碎石和血肉,在碎石的中心有一处微微凹陷下去的石坑,这个石坑正是钻头撞击后留下的。 这说明眼前这片尸体森林,正是路桥公司之前挖掘到的岩石层。 接下来,最致命的问题来了,钻头在挖掘到地下三十米深时,接触到了该岩石层,泥浆灌入井里,涌出血之后停下,钻头留下的痕迹就摆在眼前。 那么,原本应该出现在地下三十米处的岩石层,此刻为何却出现在了一百一十米的深处呢? 这中间可差了八十多米啊? 这种岩石层的整体下沉现象,在地质学的角度看,是根本不成立的。 机器狗开启强光照面后,继续探查四周,可是狗的行动受到钢丝绳的影响,根本走不了多远,这领队也是个狠人,寻思着好歹要把下面的具体情况搞清楚了,才敢派人下去啊。 你啥情况都没摸透,派人下去等于是送死。 机器狗身上的钢丝绳,连接着一个可伸缩的活动卡扣,这个卡扣只要解锁后,狗的活动范围会扩大。 领队在上边操控着解锁了卡扣,机器狗挣脱束缚后,开始沿着一个方向前行,脚下都是崎岖的怪石和阴森的尸骸,尸体们的各种说话声,争吵声交织着,宛如行走在地狱边境。 走了没一小会,到头了,前方是一处悬崖,机器狗站在悬崖边,朝底下观望。 悬崖下方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上堆着一座又一座,由无数尸体堆起来的小山,因为悬崖并不怎么深,灯光打下去,能清楚看见至少上百座尸山,整齐地坐落在广场上,连绵到黑暗深处。 高的三五十米,矮的十余米,和上面的情形一样,广场上的尸体也不曾出现腐烂迹象。 这时,从下方的广场深处,探出两只巨大的,黄澄澄的蛇眼! 因为瞳孔是竖状的,所以很容易判断。 说那蛇眼比寻常人家的客厅都要大,跟两轮圆月似的,直勾勾地望过来。 在看到蛇眼后不久,下方传来的视频信号中断了,但机器狗还是被完好无损地收了回来,749对它采集回的岩石样本分析,结果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岩石,而是一种极其坚硬的角质外壳,这种外壳的化学结构类似蛇鳞,其硬度是钢铁的数倍。 749的风水研究团队开会,结合从地底拍摄来的视频分析,给出了一个疯狂大胆的猜测:机器狗所到达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什么岩石层。 而是,一只应龙的脊背! 那两只巨大的蛇眼,正是应龙的双瞳! 秦岭,处于我国三大龙脉的源头,这个源头的下方,可能沉睡着一只应龙,可以把这只庞然大物理解为龙脉的化身,或者守护神。 而在下方发现的那些尸体,应该是人为投放给应龙的食物。 什么是应龙? 解释这个,首先要讲到蛇化龙的六个阶段: 第一阶段:蛇在经历500年的生长和变化后,会变成蟒。 第二阶段:蟒通过修行开启神智后,再经过漫长的岁月,会变成蚺。 第三阶段:在蚺会修出人形后,经历渡劫,蜕皮,会变成蛟,我家老仙就是卡死在了这个阶段,最终含恨坠死于长白山天池底。 蛟具有龙的头、爪子和身体,法力浑厚惊人,寿元更是接近无限,但还不具备龙的神性。 第四阶段:蛟龙再经过漫长的修行和演化,会变化成螭。 第五阶段——螭龙成虬,到最后的第六阶段,它由虬变成应龙,这才算完成了最终进化。 毋庸置疑,应龙属于最高阶的龙,是龙的最终形态,其在虬龙的基础上,背后又生了对翼,从蛇到应龙,这段漫长的进化可能持续百万年。 古书记载,应龙中,体型最大的可比肩昆仑山脉,最小的体长也远超万丈,749在地底找到的那只,明显属于小体型的应龙。 龙这物种在人间,是虚无的神话物种,但是在风水体系中,龙是被承认的,是真实存在的活物。 应龙的发现,也刚好解释了这一切,当时路桥公司打洞时,这只应龙大概率是处于起身状态,钻头打在它坚硬的后脊上,误以为打到了岩石层。 钻头在龙鳞上留下的那点小坑,对于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自然是毫无感知。 而当749局前来调查时,应龙恰巧爬卧了下去,这一起,一卧,八十多米的误差就出来了。 第673章 锁龙 后来749的人下去现场勘察,所见所闻,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距离误差的疑惑解开了,那么地底的那些尸体,又是哪来的呢? 刚好那段时间,749在秦岭截获了境外血雨势力的探子,探子供出的情报显示,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那里派出的风水团队,就已经踏入了秦岭深处,并且通过大山中某处天然地道,找寻到龙脉下方的应龙所在。 东洋人被眼前这只庞然大物,给彻底震慑到了,那时的应龙刚蜕皮不久,尚在沉睡,并没有察觉到外敌的闯入。 有人提出放置大量炸药,来炸死应龙。 这个提议立刻就被否决了,应龙是神物,人间火器根本无法对其造成杀伤,此物一旦被惊醒,后果将不堪设想。 东方的巨龙苏醒?开玩笑!对他们而言,那可是最糟糕的征兆。 当时有高岛流派的风水师,给出了个阴招,说抓些尸体来,按阵法的布置,有序地摆放于应龙四周。 这么做,不是说给应龙喂食,龙是有神性的,不可能吃尸体这样的污秽之物。 这样是为了将应龙的沉睡之处,变成一个天然的养尸地,利用龙气来保持尸体千年不腐,同时又通过尸气阴寒的侵袭,以及阵法对生机的疯狂吸取,让应龙变的虚弱,即使醒来,也无法逃离养尸地风水格局的封锁。 他们真就这么干了,他们将一车又一车的国人尸体,运至秦岭,在高岛流派风水师的指挥下,尸体被堆成一个又一个的山峰,数百座尸山,将沉睡的应龙困在其中。 这个阵法非常恶毒,名叫“锁龙杀山阵”,这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对龙脉造成了杀伤。 这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们就开始谋划这个了,为啥?为啥恶意这么大? 因为那边是一大片岛,那边的地质学家早在很久前,就给出了一个绝望的结论:在若干年后,“那里”会因为剧烈的地壳活动,而整体下沉至海底。 他们只能窥觊于这里广阔,肥沃的土地,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战争,可以达到这个目的,东方的巨龙正在沉睡,尚未具备反抗之力,可是战争耗时耗力,有没有一个更简单有效,而且几乎没有成本的方式,来达到这个目的呢? 有,断龙脉。 干脆两个办法一起来,于是三十年代,先有了锁龙杀山阵,到了两千年初,又有了风雷七十二钉,以及困龙断血阵。 所以这帮人在秦岭历经百年的图谋,又是修别墅,又是征购当地公司的土地,搞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其目标只有一个。 龙脉。 马义说,秦氏集团这回立了大功,749局早在成立之初,就多次深入秦岭,试图找寻象征着龙脉化身,应龙的沉睡所在,要不是路桥钻孔挖掘,无意打通了秦岭的地下空间,749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应龙的真实位置。 至于龙背上,那些卡在龙鳞里的尸体,可能是应龙在蜕皮时,通过翻滚沾上的,新皮生长出来后,尸体也被长死在了龙鳞的缝隙中,这也解释了为何血液检测结果中,会出现半尸半蛇的原因。 目前749局已经派人,将地下空间的所有尸体挪除,焚烧殆尽,并且马义本人,和应龙建立了初步的精神联系。 那只应龙告诉马义,说它醒来后,感到非常痛苦和疲惫,它知道这里的风水被外人做了手脚,可是在锁龙杀山阵的封锁下,它只能通过不停地翻滚,来破坏那些尸山,可是它太虚弱了,反抗的效果微乎其微。 再拖延下去,最多再过二三十年,应龙真的会死于此阵。 以下仅代表马义的个人观点,马义说,人间目前秩序的坍塌,人性无底线的堕落,人间戾气和贪欲的觉醒,和应龙被阵法所困,有直接的联系。 理由是,应龙不只是龙脉的化身,它还是我们每个人的精神图腾——我们是龙的传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现在阵法被破除,应龙向马义致谢后,再次陷入沉睡,目前正在秦岭地下修养生息。 如果人间的秩序,能持续到下一次巨龙苏醒,那时,将是我国国运腾飞之日! 让我们把整件事的前因前因后果,大致梳理一遍: 上世纪三十年代,血雨第一次进入秦岭,在这里发现了沉睡的应龙,高岛流派发动了锁龙杀山阵,第一次对龙脉造成杀伤。 不久前,秦子曼所掌权的秦氏财阀,在修桥打洞过程中,钻头打通力地表土层,无意间发现了下方应龙的所在。 血雨之所以出巨资,来收购秦子曼的路桥项目,无非就是想占据此地后,重新加固地下阵法,再将洞孔(也就是竖井)重新填平,将衰弱中的应龙,永久地困于地下。 因为秦子曼的强势拒绝,导致血雨修复阵法的计划破产,他们能不恼羞成怒?能不怪罪于秦子曼?能不派顶级高手来诛杀她吗? 我听秦子曼亲口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我就冲她柔和地笑了,我说: “秦总,你是好样的,你为人间立下了大功!” 我本来还想说,将来你死后,中阴一定为你安排最好的去处,一想不吉利,我就忍住没说。 顿了顿,我又道: “我代表不了国人,我只代表我自个感谢你,这片土地上,多一点像你这样的商人,人间也许还有救。” “你放一百个心,我势必不可能让血雨伤到你分毫。” 嘴上这样说,我心里却空荡荡的,没半点谱,血雨派出的二人组,明个白天就到了,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两人都是地狱境,但具体手段和流派统统未知。 陈山火阅读时间长河后断言,我将死于这二人之手,那么和她俩同归于尽,对我,对秦子曼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姑娘撩动着美丽的金发,礼貌性地冲我笑了笑,显然并不信任我有能力保她,她告诉我,她身边的风水师,基本都偏重于理论,并不具备实战能力。 一楼的那九个老道,是749局的大当家马义托关系请来的,九道本在茅山深处隐修,拒绝出面,马义说秦子曼是拯救国运的重要人物,把秦岭应龙的事说出来,九道这才答应出手。 第674章 刺杀 因为秦氏下属的路桥公司在秦岭深处打桩作业,无意间打穿了通往地底世界的竖井,让人们第一次发现了龙这个神话中出现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这彻底颠覆了科学界的认知,有关部门经过研究决定,秦岭应龙事件,被归入国家绝密档案,永不对外公布。 《保密法》规定,国家秘密等级共分为绝密(特别严重的,涉及民族生死存亡的,永不对外公布的),机密(严重保密内容),以及秘密(一般性保密内容)三种。 我必须如实告知诸位,因为某些不可避免的原因,749局曾多次要求我,在这样或那样的保密文件上签字,并要求我严格遵守《保密法》之规定,永不对外泄密。 光是纸质文件的厚度的叠放,就超过了一米。 从强硬的自身实力出发,我拒绝在大多数文件上签字,包括秦岭应龙事件,里世界事件,以及血雨事件。 但是有个别几份特殊文件,其内容的诡谲程度,远远超脱了我对物质世界的认知,这些事件的恐怖度,远超上述三大事件的总和,其中所记载的阴森文字,让我至今仍不敢回忆。 我同样拒绝了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但出于内心的良知,我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我口头向有关部门承诺,如果未来有一天,我打算将这些事件公布于众,那么我会对关键性人名,组织名以及地名做出大量的修改和删减,尽量不让无辜群众产生不必要的联想,不给社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以上,望诸位周知。 …… 秦子曼作为应龙脱困事件的“罪魁祸首”,她被血雨列入必死黑名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在今年六月,血雨就对秦子曼展开了第一次猎杀行动,当时血雨派出了组织内部的一名二流选手,此人是东洋本土的女性阴阳师,姓名不详。 749局通过特殊手段,提前接到该消息,并且派出一名双S级别的特异功能人员,来保护秦子曼。 这名双S人员的能力是【鬼语者】,此人已经具备了肉身自由进出阴间的能力,并且能和饿鬼道里的任意鬼物建立有效沟通,并邀请它们前来助战。 其实修行界也有类似的能力,我们管这种专门和死者沟通的修行人,称为“乩童”。 显然,鬼语者比人间的一切乩童更加强大,当时守护在秦子曼身边的,分别是段青,金玮和那名鬼语者。 秦子曼给我讲述这件事时,恐惧之色难以言表,说当时房间里除了她们四人之外,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每个人的脸都比纸还白,统统面无表情,全身散发着浓烈的寒气。 我通过她的讲述得知,这些所谓的人,其实是鬼语者从阴间请来的大厉鬼,其中更有一只强大的阴物,附身在鬼语者体内。 这里是地址高度保密的安全屋,是专门为重要人士提供保护的场所,屋里里至少出现了二十只大厉鬼,外加一只阴物,屋外荷枪实弹的保镖,更是多达百人。 按说这般豪华的阵容,足够让血雨的二流选手知难而退了吧? 可人家还是来了,秦子曼说到这,语气就开始颤抖了,眸子里透出滔天的惊恐: “她是白天来的,当时金玮从耳麦里听到了外边保镖的惨呼,下一秒,门咔地一下就开了,门外站着个女的,那女的身穿一件深红色的和服,长发,脸上戴着怪异的面具。” 血雨的二流选手站在门外,目光透过厉鬼群,一眼就锁定了秦子曼,朝目标快步逼近。 鬼语者皱了皱眉,指了指那女的,大厉鬼就鬼气森森地朝着她围了过去。 下面是秦子曼的原话: “那和服女的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一片类似花瓣的东西,粉色,指甲大小。” “她对着花瓣轻轻一吹,天一下就黑了,整个屋子里刮起了浓烈的纸灰,夹带着大量的火星子,像龙卷风似的在屋子里盘旋着,除了纸灰,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中,传来了鬼物凄厉的惨叫声,等纸灰散去,光线重新照进屋子后,秦子曼睁眼瞧去,那二十多只大厉鬼竟无一存活,统统魂飞魄散了,只留下几条被烧的满是大洞的纸裤子。 和服女轻声解决了场面上的厉鬼后,继续朝着秦子曼逼近,鬼语者拦在秦子曼跟前,面无表情地朝对方面具狠狠抓去。 和服女伸手在面具前这么一挡,两人掌心轻轻碰触在一起,也不知发生了啥,就看鬼语者哇地吐出口黑血,踉跄几步,当场倒地毙命! 他一死,附在他体内的阴物也受到了牵连,一股灰烟从鬼语者的尸身中涌出,尖叫着钻进墙角没了踪影。 和服女秒杀鬼语者之后,她自个一点事没有,径直来到秦子曼面前,这时,段青疯吼一声,双掌卷着浓郁的紫光,朝和服女前胸狠狠拍去。 之前我讲过,这个名叫段青的小老头,是秦子曼少女时代的武术教练,这老头可不简单,走的是内功流派,其内力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能做到“化形”和“外放”了,可谓是国内内功流派的泰斗。 段青在这手“紫云雷掌”上,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这对卷着紫光的肉掌,虽说无法对鬼物造成杀伤,但用来轰杀活人那是轻松加愉快,段青知道这番交手关系到秦小姐的生死,所以用出了毕生修为,这毁天灭地的两掌拍过去,别说和服女,就连十厘米厚的钛合金金属板,都得被拍成一滩铁水! 第675章 全面落败 那和服女也是托大,可能是觉得咱们国内无人,起初是不以为意,等紫光袭到胸前时,她这才意识到不对,想躲?已经迟了! 内功流派的显着特点,就是吸力,当时段青这对紫色肉掌,就如同两块通了电的强磁铁,给和服女死死吸住了,老头出招虽然迟缓,却势大力沉,吸力饱满,和服女情急之下施展全力,又哪里的躲的开? 此女的前胸被段青拍了个正着,就听轰地一声巨响,她前胸顿时凹陷下去脸盆那么大的一个深坑,口中哇地喷出大量内脏碎片,整个人倒飞出去,给整面墙都砸塌了! 段青这一式紫云雷掌,来自古代崆峒派,当场就要了和服女的狗命,不过这位来自东洋本土的阴阳师,在临死前也做出了回应,她躺在水泥碎块的废墟中,艰难地抬起头,她本想在临死前杀掉秦子曼,但有金玮死命保护,她没辙,只得冲着段青比划出了一个手势。 我不在现场,我不知道这手势所代表的具体含义,秦子曼告诉我,段青在看到那手势之后,脸上露出了奇异诡谲的笑容,一代内功泰斗,当场断绝了生息。 我听完秦子曼的讲述,深深地发出悲叹,这是今年六月发生的事,六月,我还在版纳的雨林中,和多方势力纠缠的死去活来,我未曾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秦子曼,日子也不好过。 这个和服女,不过是血雨内某个不知名的二流选手,可就是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却在和鬼语者的较量中轻松取胜,要知道,鬼语者代表的是749局,此人通灵的能力,是在里世界得到强化的,其实力比会因果律的妇女强横至少十倍,可就连这种被评级为双S的人员,竟然这般轻易就败给了血雨的二流角色。 鬼语者的落败,也代表着749与血雨的第一次交锋,惨败收场。 看到这有人会问,这个血雨这般猖狂,国家为什么不出手呢? 这里边牵扯到的东西就太多了,抛开顶部愈发白热化的派系斗争不谈,咱们这边的神秘部门,目前只有单单一个749局,很多事,749做不了主。 你可能把这个问题汇报上去了,上边看完,没当回事,或者没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者压根连看都没去看,情况就这么个情况,目前关于血雨的全面入侵,只能由749联合中阴进行反制。 于是749和血雨,在这半年时间,围绕着秦子曼进行了多轮斗法。 敌攻我守。 这半年来,针对秦子曼的刺杀,从未停止,马义那边不断派人来保护她,好在秦氏财阀财大气粗,钱这块从来不带差的,也从江湖中花重金请来了一批高手,为秦家大小姐保驾护航。 血雨针对秦子曼发动的这一系列袭击,每一回都惨烈,凶险无比,好在秦子曼福大命大,在众多高手的拼死保护下,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这段时间以来,她为了逃避血雨的追杀,从最北边的哈市,一路逃到港城,中间过程的艰难曲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起初,血雨是铁了心要她死,到了后来,血雨也不再关注秦子曼的生死了,她成了双方势力交手的幌子,749局和血雨这两大组织,代表着各自的国家,互派人员展开多轮厮杀。 两大组织间的对抗,渐渐成了国家级的斗法,在围绕着秦子曼,进行多轮接触过后,749局全面落于下风,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血雨始终没有派出一流高手,人家一直在跟我们小打小闹,在一点点试我们的水深,派出的只是些外围的猫狗,就已经让749死伤惨重了。 目前,749局既要派人驻守秦岭,日夜防范血雨的入侵,阻止他们对秦岭龙脉完成最后的封印,一边又要派高手保护秦子曼,和血雨周旋,马义这段日子忙的焦头烂额,心力憔悴。 这场两大组织的冲突,中阴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多,749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不久前,马义那边传来了一个不详的消息,说血雨的负责人给他写了封信,对方表示玩够了,并在信中直言: “尊敬的马义先生,我们通过多轮试探,已经知晓了贵国修行界的实力,总体来看,贵国落后我国至少四十年,这场游戏已经变的毫无意义,我们不打算和阁下再玩下去了。” “这次,我们将派出两名一流高手,前来杀死秦子曼,请阁下谨记,秦的死,也代表着贵国国运之死,在秦死后,我们将全面进入并接管秦岭,期望在那里,我们能和阁下所率领的官方组织决一死战!” 信的末尾还留有一行俳句:“从花色渐褪尽,此生徒然过俗世,长雨下不停。” 此俳句出自小野小町,小野小町是东洋平安初期的女诗人,被列为平安时代六歌仙之一。 以前鹿岛也给我写过俳句,这玩意类似于他们那边的唐诗宋词,因为两国网络制式的限制,民间多以纸质书信往来,东洋人很喜欢在信的末尾,写下一些读着古古怪怪的俳句,以彰显自己的文雅。 我喝下杯中茶,起身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后半夜,天边隐隐露白,文思雨扛不住瞌睡,已经在床上睡死了。 我长叹一口气,对着窗外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秦子曼有些不解地看向我,在她眼里,我们只是初回见面,这番话说的很不符合身份。 “李老师。”秦子曼咬着嘴唇迟疑片刻,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676章 风魔 我撒谎称,我也是受马义委托临时前来的。 这段日子以来,马义经常往她身边安排些奇形怪状之人,多我一个不算多。 秦子曼侧着头,美目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我总感觉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气息。” 我连忙转开话题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关注眼下吧。” 她嗯了声,问我:“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说:“你先把院子里的保镖撤走,一个不留,他们搁这一点作用起不到,留着也是白白送命。” 秦子曼立刻安排,不一会,别墅的保镖就全部撤走了。 我快步走出卧室,一间间房看去,安排秦子曼,文思雨,金玮和九名老道士躲进三楼最里屋的房间。 那房间是这座别墅的安全部,整个房间由银行金库级别的厚重金属通体打造,那九名茅山老道也都不是一般人,刚才交手之时,我用一手破军废了九道的铁剑阵,这九道虽说手段稀松平常,却有着满腔爱国热血,听闻秦子曼有难,他们不远万里从茅山赶来,单是这热心肠就值得钦佩。 有他们作为守护秦子曼的最后防线,我很放心。 我抱起熟睡中的文思雨,领着秦子曼和金玮上了三楼。 九道最后上来,见到我,九人神色都无比复杂和愧疚,我点着头冲九人行礼。 等所有人都进了安全屋,足足半米厚的全钢制屋门锁紧后,我返回别墅一楼,盘坐在大厅里,闭眼,将气场散出去,不断扫视着方圆数公里之内的风吹草动。 因为完全不知晓敌人的手段,我对接下来的这场斗法,心中没半点底,青丘也是如此,他同样提前知晓了我将死于此战,但这次的死亡,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这场为期一年的断离舍大劫,即将结束,只要时间卡准,我损失的不过是一副空皮囊。 陈奇站在我身后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我的背影,我问他怕不怕?陈奇说:“怕!” 我笑了笑:“你变了,你本是一台不具备情感的冰冷机器。” 陈奇:“可是我在制邪庙下,亲眼目睹了死亡,现在我知道,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悲惨终局,所以我懂得了害怕。” 他顿了顿,又问我:“你说,我们为何要来这个世界?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死,当初我们又何必来呢?” 我闭着眼道:“每个人来这世上,都带着一种未知的使命,这些使命可大可小,大多数人的存在,都只是为了凸显极少数人的伟大。” “有些人的使命,可能早就完成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当你死后,这个世界,也将随着你永久地死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如此。” 陈奇沉默。 上午的阳光,照进阴冷的大厅,也照来了好消息。 我的内心已经清晰感知到了,大劫已过,构成我灵魂的每一个量子,都在欢呼雀跃,这意味着,我可以随时舍弃这幅下等的躯壳,让灵魂不受阻碍地返回本体。 这样一来,我最担心的事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我只需要保证自己和血雨二人组同归于尽,不让她们上三楼!不让她们接近秦子曼! 来了! 快到中午那会,我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爆发出阵阵可怕的阴光!我的气场,在一公里多远的位置,锁定到了两个地狱境级别的强大存在! 血雨二人组来了!她们正在以一种非常诡异的速度,朝着别墅急速靠近! 我回头冲陈奇使了个眼色,在制邪庙一战过后,陈奇接触到生死后,能力产生了质变,我们的战术布置非常简单,由陈奇发动压强,深度拖延住一人的速度,给我制造一对一的局面。 敌人比我强大太多,以一敌二,等于是送死。 陈奇心领神会,随机锁定到一人的气场之后,对其实施了恐怖的压制。 他的这个压强,虽然无法直接杀死敌人,却可以给对方的行动造成致命的干扰,而且施放距离极远。 我调动气场观察,立刻感知到其中一人的行进速度,被硬生生降到了蜗牛爬,我欣喜的同时又充满担忧,这个计划的漏洞在于,假如它的同伴不愿丢下它,非要停下来等他,跟着它一块来,那我就没招了。 好在同伴并不打算这样做,看来,血雨的一流高手,是真的瞧不起国内的修行人,它那个同伴只是回头瞧了它一眼,脚步不停,独自一人朝着我们快速逼近。 我重点观察那个被压强减速的篮子,在陈奇能力的影响下,这人变成了卡壳的老式幻灯片,双腿像灌了铅,一分钟走不出一米,照这个速度,在它赶来前,它的同伴大概率会死在我手里! 一会功夫不到,人来了。 来的是个女人。 女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院子后,起初躲在窗户下边一动不动,我说你别躲了,你进屋,我瞧瞧你长啥样? 那女人就顺着窗户窜进来了,我抬头朝她一瞅,那是个东洋忍者造型的妇女,身穿深红色的女士忍服,三十来岁,一张大众脸谈不上美丑,短发,显着特征是下巴上有一颗痣。 女人进屋后,解下口罩造型的红色面巾,我盯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立马就认出了她: “你是封星梅?” 当初攻打藏阴庙,抢夺外道法器的,正是此女,我为啥能一眼就认出她,这女的有一最显着的特点——双瞳,这种瞳孔天生异变的人,非常适合修行幻术。 “是我。”女人用生硬的汉语回答我:“封星梅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本名叫风间梅。” “风间?这个姓氏很耳熟啊。”青丘喃喃地打量着封星梅:“李狐狸,你问问她,她和风魔忍者是什么关系?” 听到我的提问,封星梅很是诧异,歪了歪脖子:“不错,我来自东洋的风魔忍者部。” “我的祖先,是侍奉北条氏的风间小太郎。” 东洋战国时代,各个忍者流派开始崛起,侍奉各自的大名,比较有名的有伊贺,甲贺,风魔忍者属于比较小众的一支,风魔本姓为风间,之后称为风魔,一直忠心侍奉着战国中的北条氏一族。 那边的战国,相当于咱们这边的三国,是个群雄逐鹿,遍地狼烟的战乱年代。 “想不到,你对我们的历史也有所了解?你叫什么?”封星梅好奇地问我。 第677章 互入幻境 “等等,我知道你是谁。”封星梅若有所思,汉语说的曲里拐弯,几乎让人听不懂: “你是李,血雨曾为你开出丰厚的条件,甚至不惜献上释迦摩尼的舍利子,供你修行。” “血雨对你真的是非常优待了,你只是区区黄泉境,你要知道,就算地狱境后期的顶尖人才,血雨也不会开出这等条件招揽。” “可是,你却拒绝了。” 封星梅对此很是不解,皱眉问我:“为什么?” “别跟我讲所谓的民族,血脉,你们的人间过去是什么样?现在是怎样的糟糕模样?以后的结局是什么?作为本国人的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 “李,你的眼光不该这般狭隘,就连你们的749局,也不过是一群可悲的土鸡瓦狗,你不一样,你……” 我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突然打断她道:“外道法器在你手中吧?交出法器,我饶你不死。” 封星梅怔了怔,咯咯地阴笑起来:“不错,法器在我手中,够胆你就来拿吧!” “我也想知道,古代妖狐流派的幻术,和风魔忍者流派的幻术,谁更强!” 谈崩之后,杀念顿起,我和封星梅几乎同时冲对方比划手势,墙角的陈奇也出手了,他一边压制死一公里之外的另一人,又腾出手来压制封星梅的双臂。 陈奇释放出的压力,达到了最恐怖的阈值,在至少五千兆帕大气压的影响下,封星梅双臂所承载的气压,也超过了五十吨! 这已经是陈奇能力的极限了,常人遭受这种压力,双臂会立刻压成两团血雾! 封星梅是地狱境七重天的道行,这种程度的压强,无法对她的肉身造成杀伤,却能极大减缓她的结印速度。 我和她的道行有很大差距,即使在压强的影响下,我的手速也只能勉强和她持平,我们几乎在同时,冲对方打出一式幻术。 我给封星梅上的是幻境·阿难村,封星梅给我来了个啥,我不知道,她手势实在太快,她所表达的高维含义根本解读不出来。 在我出手之后,只见封星梅脚下涌出大量浓烈的白雾,她已经被我送去了十七年前的阿难村,在真实本源的影响下,这名女忍者除非死亡,否则将永生永世被困死在修罗道中。 可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卢晓莹为我制作的袖里乾坤中,就传来阵阵胀裂的响声,墨门的木盒承载,吸收了封星梅的一小部分高维能量,却于事无补。 我也被对方送走了。 当时我眼前一黑,身体在无边深渊中快速下坠。 我曾经不止一次讲过,两个幻术师斗法,很难出现你来我往的僵持。 气场对轰或者近身厮杀,也都是不存在的,幻术师斗法最常见的方式,就是像我们这般,交手的瞬间,立刻坠入彼此投放出的幻境世界中,亲身感受对方经历过的真实阴暗过往,谁能活着出来,谁就是赢家。 在黑暗与死寂的包围中,我身体变得愈发阴冷,意识也开始渐渐混沌起来,那既然黑着也是黑着,我趁这段时间给大家讲段陈年旧事吧。 这件事和我目前的处境没什么关联,讲出来,纯粹当一个放松的消遣吧。 我们村有个叫高富贵的,我们在哈市打拼的那些年,有次高找我诉苦,说他费了好大劲,约了一个女神出来,她俩在一家炒菜馆见面,高富贵点了几个硬菜,可女神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只是低头在那玩手机。 高说:你别客气,你夹菜吃啊。 女神:我不饿。 高想和她聊点啥,可女神从头到尾只是嗯,哦,呵,哈,始终冷着脸,低头搁那按手机,高富贵联想后感觉,女神可能大概率在和自己的姐妹诉苦: “这个男的真下头,把我约到这么便宜的饭馆,点的菜真廉价,恶心的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快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我家煤气忘关了……” 高正搁那联想呢,女神手机真就响了,她接起电话支吾了两声,起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家煤气忘关了,我得赶紧回去,再联系吧。” 这件事,给高富贵弄的挺生气的,他就来找我诉苦,跟我讲这事,那时我俩关系还不错,高请求我帮他报仇,狠狠羞辱那女神一顿,给他找回这个场子,我就答应了。 我就加了女神的号,给她约出来了,见面一看,颜值中等偏上,算不上女神,不过有一说一,这小姑娘身材的确挺够劲的,腿长,胸鼓,腰细。 后面的剧情不用我说,大伙也能猜到,这女的一瞅见我,那张故作高冷的脸,瞬间炸开了花,双眼直冒金光,眼神粘到我身上就甩不开了,说啥都不好使,非要请我吃饭。 我说那就去炒菜馆吧,我们去的是上回高去过的那家,女的本不想去,我点名非这家不可,她只得同意了。 当时高在饭馆后厨潜伏着,他亲眼看到,他心中日思夜想,高冷到不可捉摸的女神,在我面前却化身成最卑微的舔狗,女的话那叫个多啊,从她三岁记事起,一路讲到现在,我都插不上嘴。 菜还没上来呢,这女的就提出要跟我处对象,还要给我买车。 她说她只处过20多个对象,在同龄人中,她已经算非常清纯的了。 我说不行,我最近不打算处对象,当场就给这女的听急眼了,哇地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个委屈,反正非要跟我好,我不答应,她今晚就要跳桥寻短见。 饭馆里所有人都瞧过来,给我弄的那叫个尬啊。 第678章 鞋 所以女的其实和男的一样,大家都是人,想法是一致的,女的在你面前高冷,是因为她捕捉到了你的求爱信号,并本能采取的一种拒绝姿态。 遇到她喜欢的,她还能高冷的起来吗? 这事过去后,高富贵就开始恨上我了,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挺恨我的。 你说我好心帮他出气,他怎么就反而恨上我了呢?人性的东西,这里就略过不讲了,事就这么个事。 回到正题。 高富贵的扭曲影像在我脑海中只那么一闪,就破碎,消失了,我一路坠到了深渊的最低处,不久后,我感知到一丝淡淡的光,于是睁眼瞧去。 我出现在了一个日式风格的套房中,地上整齐地铺着榻榻米,我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客厅,前方墙壁上有几扇障子门,也就是东洋那边纸糊的推拉门。 我站起身看向四周,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梅子酒的酸味,墙角摆着一台老式唱片机,正播放着弗拉基米尔·阿什肯纳齐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的六月圆船曲: 《JuneBarcarolleOp.37No.6》 琴键的温文尔雅,被轮指表现的酣畅淋漓。 阴郁,凄美的钢琴曲透人心扉,杀人柔肠,莱蒙托夫有首诗这样写道: “一只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它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它只是向前航行,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钢琴曲和我的内心产生了深深的共鸣,这里是封星梅投放给我的幻境,这里直通她的内心世界,这里,是她年少时的某一段真实过往,她一定在这个房间里,遭遇到了莫大的恐惧,或者不幸。 这些恐惧和不幸,甚至强大到连她本人都无法承受,所以她才会选择将这段经历,打包制作成幻境,用来杀敌。 显然,幻境的级别很高,远远凌驾在我的能力之上,而且,我在这里闻到了一丝真实本源的气息。 我并不是唯一获得真实本源的人,封星梅也有,在真实本源的作用下,即使诸行无常,也无法帮助我破除幻境。 在幻境中,我的道行和术,统统都被抹除了,这意味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任何危险,对我来讲都是致命的。 野狐禅的联系尚未中断,但青丘和往常一样,拒绝向我提供帮助,我必须像每一个来过这里的倒霉蛋一样,解读幻境规则,采用正当规则通关。 我仔细地观察四周。 客厅里除了唱片机以外,并没有摆放任何家具,客厅的另一端是通往院落的玄关,能看到院落里的水车,在缓缓转动着,更远处是假山,凉亭,植被,这里应该是四五十年前,东洋的某处富贵大户人家。 院落的天空一片漆黑,此时正是深夜,我信步朝着院落走去,却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墙卡住,无法通过。 看来,破境点在屋内,外边的院落不过是虚无的造景。 我目光从院落收回,重新审视屋内,客厅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唱片机无法被关闭,一遍遍播放着那首钢琴曲。 我走到第一扇纸质的障子门前,正要伸手推动,耳边传来了封星梅的声音: “欢迎阁下来到我的幻境世界中,我们风间家族,是东洋最古老的忍者流派,风间的每个忍者,都精通使用各种幻术,然而阁下所在的这场幻境,是整个风间家族的耻辱,更是我内心永远无法抹去的……恨!” “我并不希望风间家族的这段耻辱,被外人得知,所以很遗憾的告知阁下,在您进入这里后,您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这场幻境杀死过137人,您将是第138位死者,您大可不必尝试寻找破境点,因为破境点已经被隐藏了,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的到。” “虽然死亡是必然的,但我还是建议您别轻易放弃,请君按照幻境规则游玩,先开启左手边第一扇门。” 我已经试过,除了左手这扇门以外,其余门都是锁死的,并且无法通过暴力开解。 我拉开了这扇门,姑且叫它A房间吧,开门后,我看向里面,A房间不大,地上同样铺着榻榻米。 榻榻米上,散落着一些做工精美的红色绣花鞋。 看到这画面,我心中一惊,立刻想起罗红衣给我的预言: 【绣花鞋幻境的破解之道,在于镜子,而镜子只隐藏于窗帘后,隐藏于封星梅的真实内心中。】 早在版纳时,罗红衣就已经从时间长河中看到了这场幻境,他想拉拢我为他效力,所以把破境点提前揭露给了我。 罗的预言,在今天准确应验了。 可是这个预言,该如何理解呢? 窗帘?镜子? 我目前所能到达的区域,只有客厅和摆满绣花鞋的A房间,这两个区域并没有窗帘和镜子。 就在我迷茫之时,A房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段提示词: “阁下有一分钟时间,在这些鞋子中,找出合脚的一双,并且穿上。” “如果一分钟之后,阁下还没穿上合脚的鞋子,那么江户时代的恶鬼,将出现在门外。” “相信我,以阁下的能力,是一定无法阻止恶鬼入侵的,所以请阁下务必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合脚的鞋子。” “计时开始!” 我惊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冲进A房间就开始找鞋,地面上的鞋子不多,我每只都看过来了,它们都只是小女孩款式的童鞋,没有一只是我能穿的。 墙壁上的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十秒。 我蹲在地上,满头满脸的冷汗,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块榻榻米,突然往上翘了下,我急扑过去,一把掀开榻榻米,只见下面放着一把锋利的消防斧。 我抓起消防斧,顿时明白了封星梅所要传达的恶意: 所有童鞋都是不合脚的,这是无法回避的必然事实,想穿上它们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斧子……把自己的脚掌砍短! 第679章 挖坟 由于是肉身进入幻境,我如果真这么做了,伤势也会被完整隐射到现实,开玩笑,肢体切除到这种程度,就算没活活疼死,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计时已过去了大半,所谓的江户恶鬼,即将上门,我抓起消防斧,抬头看向计时,所以那137个可怜死者中,有多少人为了活命,真的砍掉了自己的脚掌呢? 当计时到最后10秒时,每一过秒,屋里都发出空袭警报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心性差的人,光这声音都能给他吓崩溃。 我正好相反,越是被逼急眼了,我反而越冷静,我不怕死,我死了我就回本体了,我只怕我死后,秦子曼没人保护。 血雨二人组只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在路上,我还不能死。 冷笑一声,我抓起消防斧,退回到客厅,一定有法子离开这里,破境点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被完全隐藏,老话讲,车到山前必有路,即使最阴森血腥,最恐怖无常的幻境,六道也会为其留下一道逃生的后门。 后门在哪? 当倒计时只剩最后三秒时,客厅出现了两个变化。 首先,紧挨着A房间的B房间,变成了一扇带猫眼的铁门,铁门紧锁,我透过猫眼往外看,外边是一条阴黑破旧的楼道,楼道里空无一人。 另外,在客厅右侧墙壁上,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油画。 这幅画之前未曾出现过,我心砰砰狂跳着,放目瞧去,那是一副长四米,宽五米的巨大画布,画布上只画着一对紧闭的红色窗帘,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窗帘上写着一段漆黑的大字:“只要触摸画布,恶鬼就会离去。” 所以之前残忍砍断自己脚掌的人,在看到这幅画后,会作何感想呢? 这时,倒计时结束,铁门后的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江户恶鬼!它快要上门了! 薄薄一扇铁门,是拦不住恶鬼的。 任何人,在这种凶险濒死的环境下,都会选择立刻触摸画布,这是人类“抓稻草”的求生本能,人们会用这样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愚行——当时形势紧迫,我来不及细想,我只能按着提示来…… 我走到画布跟前,我就寻思吧,她封星梅不是傻子,她把如此重要的线索,主动公布出来,她可没安什么好心,如果真按提示去做,一定会发生某种可怕的变故。 我的猜想得到了青丘的印证,他告诉我,一旦触摸画布,画布就会立刻自燃,到时整个房间会陷入无尽的火海中,我就算不被活活烧死,也会死于入侵的恶鬼手中。 咚!咚! 江户恶鬼已经到达门外了,正在轻轻敲击着铁门,我没空去瞧猫眼,青丘帮我瞧了,他说,那是个男的,一米五几的个头,他后脑勺对着门,直挺挺地站在楼道里,他不是在用手敲门,而是从腹部取出自己的肝脏,用肝脏一下下摔打着铁门。 我凝神注视着画布,脑海中再次回忆罗红衣的预言。 镜子,在窗帘之后。 对啊!在窗帘之后! 我一拍大腿,猛地抓起画布最下方的木制卷轴,拉拽一旁的细绳,画布立刻被卷起,只见后方,突然多出来了一段向上的梯子。 我准备上去瞧瞧,这时,已经有大量白色的绸带,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青丘说,这些是古代东洋人处理尸体用的裹尸带,也是江户恶鬼破门而入的前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快步爬上梯子,上方是个木制的阴暗阁楼,距离地面约五米,我上去后,立刻将梯子也抽了上来,这样至少能再拖延恶鬼一段时间。 阁楼是长方形的,大约二十平米,阁楼正中,耸立着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前摆放着一只粉色的蝴蝶发卡。 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我死死盯着面前的坟包,直觉告诉我,要挖坟! 我抄起消防斧当工具,铆足全身力气,一下下猛挖了起来,挖到一半时,我就感觉后背传来了致命的恶寒!整个阁楼温度骤降,冷的我直打摆子,连手中的斧子都结了一层冰壳! 我回头这么一瞧,头皮子直接就炸出血了!只见一个谢顶的古代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阁楼中,他整个人背对着我,身上正在冒着熊熊烈焰,他双脚微微悬空,倒退着朝我缓缓逼近。 情急之下,我来不及细想,冲这玩意打出一道果心局士的讨鬼咒,我也知道,幻境封死了我的道行,我其实用不出讨鬼咒,我就是故意用手势吓它。 没想到这情急之下想出来的招,还真好使,我手势这么一比划,那恶鬼就停步了,往后边退了几步,又朝我逼过来。 我边用消防斧挖坟,边拿手势吓唬恶鬼,我脸上的冷汗都结成冰珠,也顾不上擦,在我手势的影响下,那恶鬼反反复复地前进后退,场面已经诡谲到能杀人了。 拉扯了十来分钟,我累到精疲力竭,总算把这份挖明白了,坟底下摆着口小红棺材,我用斧子三两下劈碎棺盖,就看里面躺着个小女孩,十来岁大点,活的,正悲伤又无声地哭着。 这应该是儿时的封星梅,我掰开小女孩眼皮子瞅了眼,双瞳,没错。 我给她从棺材里抱了出来,那恶鬼再次朝我逼近,我也是够损,抓着儿时的封星梅当盾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这只恶鬼十分惧怕她,吓的退回到了阁楼下。 第680章 童年阴影 出于对小封星梅的惧怕,恶鬼飘下阁楼了,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它迟早还会上来,目前状态下的我,如果跟恶鬼发生任何实质性的物理接触,我会立刻死去。 我的灵魂将直接返回中阴,回归本体后,我将在那里度过至少七天的虚弱期之后,才能重新返回人间。 到那时,秦子曼早被血雨的人害死了。 我心中一寒,戒备地瞧了眼阁楼下方,将小封星梅抱在地上,蹲下问她: “你能认出我吗?” 在幻境规则的影响下,尽管是不同国家的人,但我们之间的沟通并无障碍。 小丫头迷茫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看来我挖出来的,的确是童年时代的封星梅,那时的她还没接触修行,只是个很普通的东洋小女孩。 我又问她:“谁把你埋坟里的?” 小封星梅擦着眼泪:“我自个埋的。” 我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但我急着要出去,没功夫管她的事,我火急火燎地在她身上搜着,边搜边问: “你身上装镜子了吗?” 小封星梅被我这个怪叔叔摸的很不自在,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我急的火烧眉毛,又问她:“家里呢?家里有镜子吗?” 小丫头再次摇头。 我深吸了一大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按照罗红衣预言中的描述,逃离此幻境的关键,在于“镜子”,那么根据目前的情况,再结合预言来分析,所谓的镜子,应该并非实体,大概率是小封星梅内心世界的投影。 我想逃离这鬼地方,必须走进她的内心世界,直面她所直面过的悲痛,并且给出合理的同情与安抚,在获得小丫头的信任之后,她点头了,我才能走。 “恭喜阁下,成为了所有幻境闯关者中,唯一开启隐藏剧情的人。”我和小丫头对视着,耳边传来成年封星梅的笑声: “阁下果然不凡,那137个蠢货,没有一人能活着走上阁楼的。” “直面儿时的我,使得阁下的存活率从0%提升到了1%,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阁下将如何进入我儿时的内心呢?” “我的内心啊,从小就不对可疑的外人开放哦。” 我眯着眼聆听着,面前的小封星梅显然很害怕我,她戒备地快速后退,蜷缩在阁楼墙角,用双瞳不停打量着我,在她眼中,我是这般的丑陋,暴戾,我刚才的搜身行为,以及拿她当挡箭牌的无耻恶行,更让她深信,我不可能是什么好人,相比楼下的江户恶鬼,显然我对她构成的威胁更大。 从一楼方向传来阵阵尸体烧焦的恶臭,火苗子在缓缓移动,升高,阁楼下的恶鬼蠢蠢欲动,随时还会上来。 “它只服从于我。”小丫头指了指我身后的火苗子:“这一次它上来后,我会立刻让它杀了你!” 我笑了,都死到临头了,这种情况下只有精神病人才会笑,可我还是笑了,我说你这孩子,才多大啊?怎么就喊打喊杀的呢? 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叔叔是来救你的呀! “救我?你认识我是谁吗?”小丫头冷冷地瞪着我,表示怀疑。 我朝着她一点点靠近:“当然认识了,你是小风间嘛。” “我是你成年后的至交好友,我姓李,我来自遥远的未来,我是来帮你抹除这段童年阴影的。” 我已经拿出了全部演技,我刻意营造出的真诚嘴脸,虚伪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小风间将信将疑,沉默片刻后道:“你是成年后的我,请来的心理科医生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童年时代。” 我一拍手,顺着她的话就往下编:“对啊!我是李医生!这是未来最先进的心理疗法,可以完全治愈你童年的创伤呢。” 我这张嘴啊,有时候连我自个都觉得可耻,撒起谎来行云流水,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我对成年的你实施了催眠,进入到了你潜意识的最深处,来修补你的心灵创伤。” 我指了指后侧被挖空的坟包:“小风间,我能看出,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你也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你一个活人,被埋在棺材里那么久,你早该窒息了才对。” “可你没有。” 小风间依旧保持着蜷缩姿势,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这里并非现实。” 我诱导着她问:“那这里是哪呢?” “是我的……童年……阴影。”小风间说到这,显得痛苦极了,又埋下头哭了起来。 诸位知道,我在现实中没接触过所谓的心理医生,但我曾和精神科的一位女医生,进行过非常深入的“交流”。 我媳妇是催眠师,我在版纳同互助会作战时,曾亲手杀死了人间最顶尖的催眠师东方冢。 我了解这个,我知道什么是催眠,什么是潜意识投影,什么是心理坟和意识矩阵,所以你让我临时扮演个心理医生,那真的是手到擒来,全无半点难度。 我继续往小风间身边靠,声音温柔似水:“你看,叔叔是来帮你的,叔叔不是坏人。” “刚才叔叔有些失态,那只是因为叔叔被楼下那东西给吓到了,换成任何人,看到那样的恶鬼都会害怕,都会做出同样的规避动作,叔叔只是被吓到了,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现在,你必须无条件的相信叔叔,完完全全地向叔叔敞开心扉,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帮助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这些,你能做到吗?” 小风间哭着看向我,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第681章 无法忘却的痛苦 所以成年版的封星梅,有点太想当然了,她觉得她自个的童年时代,内心由于剧烈的创伤,而变得完全封闭,不容任何人进入,我就算见到小风间,我这个突然闯入她童年的陌生人,不可能获得她的信任。 可这中间有个重要环节,被她遗落了——我是成年人,而我面前的小风间,不过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我李三坡心如妖狐,一生所经历过的死尸鲜血,能汇集成一座湖泊,一张滑舌的油嘴,更是能把死人说活,我拿捏她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那还不跟玩似的? 这样的我,要是没法在三两句话之内,获取小风间的信任,那我写出来你也不能信啊。 我靠到小风间身边,背靠着墙坐下,这时候,那只冒着熊熊烈火的江户恶鬼,从一楼慢慢升起,背对着我们漂浮在阁楼半空,慢慢朝我逼近。 我用胳膊肘捅了捅小风间:“我对你的治疗环节,是不允许外人干扰的。” 小风间用袖子擦干泪珠,勇敢地起身,朝着恶鬼走去。 那恶鬼察觉到她靠近,嘴里发出不甘的怒吼,将手中用来敲门的肝脏狠狠捏出血水。 出于对小风间的惧怕,它不得不又一次退回到了一楼。 这玩意从始至终,始终背对着我,一直没露出正脸,因为这里是幻境,我不知晓恶鬼的具体实力,也说不上它身上的火苗子是哪来的?烧了那么久,咋还没把它烧死呢? 赶走恶鬼后,小风间默默回到我身边,坐下,我问她:“那只恶鬼是谁?” “是我爸爸。”小风间小声答道。 我仔细观察她,我本就属于“高敏感型人格”,我能轻易瞧出,这小丫头在回答我这个问题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有恐惧,失落,悲伤和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恨! 一种对世界,对生死无常,对“本我”的憎恨! 我这时候,就已经隐约猜出点东西了,我就试探着问她:“你爸为啥会是这副模样呢?” 这问题提出的瞬间,我就本能地获知到了答案,这里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幻境,而是封星梅童年的创伤阴影,也就是说,她父亲目前的模样,完全是由小风间的内心所投影出的。 那么,这时我就要问我自己,什么样的小孩,会把自己父亲想象成全身着火的“江户恶鬼”呢? 对小女孩来说,父亲的形象,不应该是安全,伟大,并且坚不可摧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小风间接下来的讲述,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首先,那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继父,母亲离婚后,带着她嫁给了这个男人,起初这个人还有所克制,也给了小风间一些父爱。 但是很快,父爱就变质了,他是个酒鬼,有次喝酒后,他没有忍住内心原始的欲望,对小风间做出了卑鄙又龌龊的行径。 不止一次。 那么也不难理解,为何继父在小风间心目中,会变成江户恶鬼的模样了。 所以小风间会把自己想象成埋在坟里的死人,阁楼里的坟包,代表着她对世界的憎恨,以及“本我”对现实的逃避。 而恶鬼对小风间的惧怕,则是出于恶鬼内心的愧疚 我听完小女孩哽咽的讲述后,内心涌现出深深的恶寒,所以你说人是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跟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生活在一个世界呢? 童年的苦难,对人的一生所造成的影响,是非常深刻的,你仔细观察国内那些叫的上名的成功人士,在这些人的整个生命线中,它们都被保护的很好,它们永远接触不到底层的恶,这就导致它们的内心,会始终保持着强大和自信,所以我一直强调逃离底层,如果你有孩子,你更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地让孩子逃离底层。 那像风间梅这种的,原生家庭不幸的孩子,她童年经历的这件操性事,会成为她一生的梦魇。 小风间讲述完自己的遭遇后,紧紧抱住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她实在太无助了,她问我,她究竟哪里做错了?老天是在惩罚她吗?让她遭受这种不幸? 每次,那个男人压在她身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她每次都想到了死。 继父的下场很惨烈,有次小风间把这事告诉了爷爷,那老头是风魔流派的大忍,狂怒之下,老头立刻采取特殊手段,将这个畜生一刀刀宰杀,并且用一万枚铁钉将他的尸身封印在富士山下,北条氏的墓前,让他的灵魂在北条氏的家主面前下跪忏悔。 可惜,继父的死,并无法抹去小风间内心的阴影。 这个小丫头还不知道,在若干年之后,她继承了爷爷的衣钵,成为了风魔流派的忍者,她学到了东洋最顶尖的幻术,并且加入到了赫赫有名的血雨之中。 我代表749局,代表中阴,封星梅代表血雨,我和她之间不共戴天,现在,我却为了活命,不得不给她进行心理辅导,带领她走出童年阴影,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并不是那种特别极端的人,我认为,在苦难面前,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民族,仇恨都很可以暂时放一边,我对封星梅的童年悲惨遭遇,产生了深深的共情,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十岁时的她,是无辜的。 她不该遭受这样的苦难,任何人都不该。 我抱着小风间,柔声安慰她:“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长叹一口气,我又道:“这件事将成为你余生的梦魇,你要做好准备。” 小风间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我:“可是你刚才说,你要使用未来最先进的心理疗法,来治愈我的创伤。” 我摇了摇头。 第682章 决心 我用最真诚的态度,接纳了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孩子,正是我这份真诚,打动了小风间,她说,我和她接触过的所有心理医生都不同,他们只会像哄小孩那样哄骗她,说时间会治愈伤口。 我告诉她:“时间并不能治愈什么,所以将来,你一定要当一个坚强,勇敢的人,你已经经历过人世间最黑暗的事了,以后在面对人生中的大风大浪时,你要告诉自己,这些臭鱼烂虾和毛毛细雨,简直啥也不是。” “它们只配跪在你脚下,被你高高藐视。” 有时候说真话,比欺骗来的效果更好。 我的学历不高,这些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我无法编造出更华丽的辞藻,来让小风间好受了。 小风间半懂不懂地点着头:“李医生,你是个好医生。” 我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她又问我:“你来自未来,你说说,将来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苦笑着道:“提前剧透就没意思了,只能说,成年后的你,是个很让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你在你所处的行业,是绝对的顶流。” “真的吗?”小风间欣喜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定和李医生你的心理辅导有直接关系。” 我抱起小风间,整理着她凌乱的衣裳:“我还有下一个病人要辅导,我该走了。” 小风间站在我面前,眨着眼好奇地问我:“下一个病人,情况会比我严重吗?” “严重的多!”我笑着答道:“他还在赶来的路上,因为心理上的天生缺陷,他的腿脚不太好,每分钟只能前进一米。” 小风间惊讶的合不拢嘴:“都严重到这程度了吗?” “那必须的。”我说:“此人的具体病情目前未知,等见了面诊断后,我才能给出相应的治疗方案。” 我俩说话的功夫,江户恶鬼第三次升上阁楼,小风间指着它对我道:“离开这里的镜子,在它体内,李医生,你必须亲手打败它,拿到镜子后才能活着离开。” 这时,成年版封星梅愤怒的尖叫,响彻整个幻境: “不!!!” “你以为你凭借着花言巧语,获取了年幼无知小女孩的信任,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你是被幻境吞噬的第138名死者!这是既定的现实!不容更改!” “我誓要让你死在这里!” 我! 恨! 你!!! 封星梅狂怒的尖叫,形成恐怖的音爆,在四周久久回荡,震的阁楼剧烈摇晃,封星梅存留在幻境中的意识,真的生气了,她引发了一场狂暴的高维能量,在这股能量的影响下,江户恶鬼也变得更加扭曲和致命了,它身上的熊熊烈焰,像被泼了一桶汽油似的,轰地燃出老高。 一眨眼,整个木制阁楼都被烈焰点燃! “刚才是谁在尖叫?”身处火海的小风间,一脸茫然地问我。 炙热滚烫的高温,顷刻间将我一小撮头发烧的焦黑,四周浓烟滚滚,逃离阁楼的出口,已经被面前的恶鬼封死了,形势凶险万分。 这时候急没用,我早就说过,事越大,你反而越要冷静。 我将小风间抱在怀里,指着朝我们逼近的恐怖恶鬼,沉声道: “此物,是你内心对继父的真实写照!它的形态,完全由你的主观念想来决定!” “小风间,你打算一辈子活在这畜生的阴影中?软弱?颓废下去?还是把它狠狠的碾碎,将它扼杀在记忆深处,勇敢地直面未来?” “怎么选,你来决定!” 小风间搂着我脖子,奇异又美丽的双瞳,看向前方的恶鬼,瞳孔中闪动着火苗的倒影。 在那个瞬间,在这个被地狱烈焰笼罩的阁楼中,当恶鬼闪到我跟前,裹着火苗子的手掌朝我面门狠狠抓来时,空间,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粘稠,迟缓了。 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部严重卡带的黑白老电影,恶鬼手掌一格格地朝我逼近,指尖快碰到我鼻尖时,小风间稚嫩的眸子里,散出一道奇异的光泽。 这孩子显然下定了决心,她不愿一生都活在这个梦魇中,她下定决心,要结束这一切了。 可悲的生命之花啊! 我们的原生家庭,是老天赋予的,我们不能逃避那些不好的回忆,只有勇敢的直面它,接纳它,我们才能采摘到未来甜美的果实。 在小风间下定决心后,恶鬼的形态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从指尖开始,它快速坍塌成了一滩灼热的骨灰。 恶鬼死后,阁楼中的火势也熄灭了。 我伸脚拨弄着骨灰,从里面翻找出一面小镜子,我刚捡起镜子,整个幻境就崩碎了!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我回到了现实,而封星梅的本体,已经在现实世界中等我了。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逃离阿难村的,但她做到了,如果你细想,你就会发现一个可怕的漏洞——我们的幻境都是被真实本源加固过的,按理说,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该活着出来的,可我们却都出来了。 我出来,是因为我对封星梅儿时的悲惨经历,产生了深深的共情,因为我内心的良知,让我获得了小风间的信任,她帮助我击碎恶鬼,也是在击碎自己的心魔。 封星梅出来,就没那么复杂了,只是单单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小寡妇对她网开一面,没对她下死手。 可饶是如此,此刻的封星梅也已经奄奄一息,到了弥留之际,她身上沾染着,捆绑着大量小寡妇的头发丝,这些头发比钢丝还锋利,深深勒进她的血肉中,给她造成了一道道致命的伤势。 第683章 墙上人 人世间的大多幻境,对待敌人都是极其苛刻且阴冷的,幻境会对敌人的道行和术进行彻底的压制,让敌人以凡人的身份,在恐惧和绝望中挣扎。 幻境本身,并没有所谓的破境点,我们作为幻术师,不可能给敌人留后门,每个幻术师都希望自己的幻境能尽善尽美,无懈可击。 只是六道不允许赶尽杀绝,在每个幻境被创造之初,六道就强行在其中安放了一个破境点,供敌人逃生。 其实你纵观宇宙万物,皆是如此,没有任何一个物件是绝对完美的,即使看上去最完美的球体,其在微观世界也存在巨大的瑕疵。 幻境也是如此,真实本源能很好地掩盖住破境点,但并不代表它就没有。 我从阁楼幻境逃生,封星梅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痛苦地躺在地上,嘴里不断涌着血,她气若游丝地看向我,她冲我笑着: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当年那个抚平我创伤的心理医生,原来是你啊!” 那当然不是我了,我并不曾在她的世界出现过,年纪,国家都完全对不上,时间是一条不容更改的单行道,过去的因,现在的果,一切已是命中注定……到了弥留之际的封星梅,思维明显陷入了巨大的时空错乱中。 但是,那真不是我吗? 我站起身,先是看了眼墙角的陈奇:“她的同伴还多久到?” “至少还得五分钟。”陈奇答道。 我点了点头,走到封星梅跟前,平静地注视着她,我同情的是儿时的小风间,不是眼前的这个中年妇女。 成年人,必须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买单。 她脸上毫无血色,哆嗦地指了指衣服口袋,我手伸过去一掏,掏出来一只水晶小瓶,这小瓶也就巴掌大点,小巧可爱,抓在手中凉丝丝的,瓶塞像从夜空摘下的星星,金光闪闪。 “你要的……外道法器。” 这个小瓶除了造型好看之外,并没有让我感受到丝毫的外道气场,我心生疑惑,我把封星梅全身上下搜过来了,她身上除了这个小玩意之外,没别的物件。 瓶子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我拔掉瓶塞闻了闻,没有气味,我就问她: “这东西怎么个用法?” 封星梅摇头,说她也不知道,根据血雨提供给她的资料,这只外道法器内部,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强大能量,她当初攻打下藏阴庙后,拿到法器才失望的发现,这只是一个空的容器,早有人先她一步,把瓶子里的宝贝取走了。 “是它!”青丘注视着我手中的小瓶子,笃定地道:“这正是外道妖狐的本命法器!错不了!” “那只妖狐陨落后,这件法器陷入了沉睡,你需要一个特定外物来唤醒它。” 我将水晶瓶塞入怀中,这个冰冰凉凉的小玩意,贴在我滚烫的皮肤上,竟瞬间消失了,下一秒,它悬停在了我的丹田上方。 这件法器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也许是我身上流淌着它上任主人的佛光,法器很自然地就认我为主,我随时可以将它取出。 “求求你,摸摸我的脸。”封星梅吐着血,她的状态愈发虚弱了,可她的眼神却充满着强烈的渴望。 我迟疑片刻,伸手轻轻抚摸她脸,在我手掌和她面部接触的那个刹那,她仿佛一瞬间就回到了过去,变成了那个可怜无助,向心理医生倾诉柔肠的小风间。 她笑了,她笑的很幸福,她和她悲惨的过去,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和解,她像个孩子那样,用脸轻轻蹭着我的掌心,蹭着蹭着就断气了。 出于对小风间的同情,我放过了她的魂儿。 封星梅死后,我对陈奇吩咐道:“放那人过来吧。” 我走出别墅,背负着双手站在院子中,不一会,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墙头。 我放目瞧去,那是个年龄和我相仿的男人,留着头脏辫,男人皮肤黝黑,有着类似国人的五官,细节处又有显着不同,感觉应该是印尼,或者菲律宾那边的人。 这人身穿黑衣黑裤,手持一把造型古怪的长剑,这把剑暴露了他的国籍,此剑是印尼那边有名的“克里斯剑”,又叫印尼蛇形剑。 所以这狗比是个印尼佬,这人的眼睛非常有特色,他两颗眸子是血红色的,眼白却和黄裱纸一个色,惨黄到吓人,我从他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浓烈到作呕的血腥戾气,我敢肯定,他的双手一定沾满了国人的鲜血。 血雨为了封锁秦岭龙脉,不惜花费重金,在南洋诸国招揽最顶尖的修行大能,相比互助会和公输门这样的小组织,血雨可谓是国家级别的庞然大物了。 这帮人也不是光图钱,有的人加入血雨,只是单纯出于对这边的恨,这玩意关系到过审没法讲,很多国人一辈子不出国,出去一次感受下就知道了。 另外,血雨内部也充斥着大量内地的修行人,卖不卖国的就不说了,这个组织的最低入会门槛,是地狱境,可想而知它的庞大和可怕。 说回这狗篮子,此人的境界和封星梅差不太多,也是地狱境后期的选手,我几乎毫发未损地杀了封星梅,按理说,杀这篮子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命运却提前向我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我将死于此人之手。 可笑。 我有真实本源,有神性,有诸行无常,有果心局士的讨鬼咒,有传承于国内最顶级幻术大师,郑青海之手的破军,太阴黄泉,有四部封天,有哭悲,三生指劫,红狐步,更有火焰轮止和降魔咒,他一个脏兮兮的卑贱猪狗,他要是不得肝炎,他眼白能那么黄吗? 他算老几?他拿什么杀我? 男的往墙头一蹲,用他那又阴又坏的黄褐色眼睛狠狠瞪我,我对此人深感厌恶,为了尽地主之谊,我起手就用最阴损的幻术款待他。 在到达黄泉境,获得真实本源之后,【阴畜生】也产生了质的变化,现在,胳膊腿位置的改变,将是永久的,绝对不可逆的。 先把这只脏狗弄成个痛苦的怪胎,废了他之后,我再一刀刀宰割他的血肉,我必须让这个印尼佬明白,我们的待客之道! 当第一手阴畜生打过去之后,我怕不保险,双手化作一团残影,又对此人接连打出四部封天中的封眼和封手,试图阻断他的神识。 第684章 控影 在我打手势的时候,这人右手依旧提着剑,左手食指伸出,竖着贴在鼻梁上,我也不知道他干了个啥,我打出去的高维能量,竟然变成了一团团实质化的影子! 我不知道那画面该怎么形容,那就是我们走在阳光下,被光线照出来的影子,和人影不同,术的影子,是黑黜黜的一大团,根据术的不同,影子的轮廓也不尽相同——阴畜生是某种扭曲动物的影子,毛烘烘的,四部封天则是边缘不规则的乌云状黑影。 我早在三五岁时,就开始阅读古书,接触风水玄学了,我活这么大,修行这么久,此情此景,阴森诡谲到简直闻所未闻,彻底刷新了我的认知! 高维能量向来无形,通过手势为通道向外界发送,此过程称之为术。 怎么可能?我的术?它们为什么会变成实质化的影子? 这只印尼猴子,莫非是【控影】流派的大宗师不成? “是控影流派。”青丘端坐于佛堂之上,美丽的眸子扫向人间:“李狐狸,你这回算是遇上死敌了!” “控影流派,专克幻术!” 关于控影,这里简单科普下,国内也有少量该流派的传人,但大多道行平平,翻不起什么大浪,此流派的起源来自印尼,那边民间有个叫做“哇扬戏”的玩意,有点类似国内的皮影戏,印尼语管这个叫“Wayang”,直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影子”。 和皮影戏最大的不同在于,印尼的哇扬戏,所表达的含义更为阴森,邪魅,一般当地谁家死人了,才会请来戏班子,搭台上演哇扬戏,有为死者招魂,帮助死者杀灭地狱厉鬼的含义,着名的剧目有《阿周那的姻缘》,《婆罗多大战记》等。 那边的皮影师被称为“德朗”(Dalang),由德朗一人手持纸片沾成的小人,在幕布后操控出场的各个皮影角色,有时候,德朗本人也会亲自上台表演,我在网上看过一次,一个头戴三角形白帽,身穿黑红相间戏服的男子,浓妆艳抹地站在台上,目光呆滞,表情宛如死尸,僵硬由机械地前伸着双臂,不停扭动着。 戏台四周摆满祭拜死人的花圈,现场画面阴暗恐怖,简直比特么鬼片还吓人。 墙头上蹲着的男人,显然是一位手段阴森的影子大师,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我的术化成了一团又一团的黑影。 当这些黑影急速向他逼近时,男人抽起右手的蛇形刀,朝着术影快刀斩去,如同菜刀切豆腐般,将“影化”后的高维能量斩成了碎片! 有点意思。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暗冷笑,这是我头回接触到控影流派的高人,我对这玩意也很好奇,我李三坡今天倒要瞧瞧,你能把控影玩到什么程度? 我心中涌现森然杀机,右手轻轻一抬,男人四周立刻涌现出淡淡的空间波动,无数颗拳头大小的佛光,如流星雨,如银河般将他团团包围。 我把这场斗法当成了国战,我总不要脸地感觉,自己的背后是国家,我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对方,所以我这一式火焰轮止,用上了毕生所学,当场掏空了一半丹田,场面上的佛光数量何止十万? 男人被这些细密的洁白光团包围,却不显慌乱,他猩红色的怨毒眸子越过光团,依旧死死盯着我,嘴角还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意。 我右手对着空气收紧,狠狠一抓,佛光们夹杂着忿怒的尖啸,导弹雨般四面八方朝着男人狠狠冲去! 这人蹲在墙头,不躲不闪,眼瞅着雨点子逼近,他又将左手食指竖在鼻子前,口中轻念密咒: “阿哭,哭吐目!” 下一秒,场面上的十万佛光,清一色发生了由白到黑的质变,就连佛光也被影子化了! 直接给我看傻眼了。 这本是烈日当空的午后,黑光却将整座别墅照耀的宛如黑夜!当这些泛着黑光的影子雨,降临到他跟前时,男子手持蛇形剑,朝着影子雨依次斩去,他的速度太快!身体在刹那间化作数十道虚影,给我看的是眼花缭乱。 这些虚影像花朵般朝着西周猛烈绽放,又快速重叠,收回,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式,只用了不到半秒,十万颗影子雨,每一颗都没能幸免,统统被他斩成了碎片。 男子干净利用地抖了抖手中剑,肩膀上不小心沾到了一滴黑雨,他皱着眉伸手拍去,抬头看向我。 他在冲我炫技! 我忍不住拍手叫好:“好剑法,牛比牛比,佩服!” 我说话的时候就在寻思,此人手段的确阴森,他能将我的一切术,转化成影子形态,但这里边有个问题——即使影化后的术,也一样对他构成了不小的威胁,他不得不用剑来斩灭影子。 那么,影子的数量若是足够多,他终有忙中出错的时候,到那时,他就该下地狱了! 我对着自己打出银狐指劫,头顶生长出毛茸茸的可爱狐耳,男子蹲在墙头,面露惊奇之色,口中轻咦了声。 银狐状态下,我第二次向他发动火焰轮止,这一次,佛光的数量提升了至少十倍,就看男子头顶,出现了一大片亮白色的佛云,千万颗光点子像冰雹般朝着他猛下! 四下白光闪闪,刺的人睁不开眼,有青丘在野狐禅向我源源不断地供给,我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尽情挥霍佛光,在打出火焰轮止的瞬间,我双手连续轻弹,又接连向他补上血歌,烟山,烟鞭,以及大小幻术。 眨眼的功夫,场面上的术密密麻麻,眼花缭乱,齐刷刷朝着男子涌来。 然后这人干了个啥?他人蹲在墙头,一把丢掉蛇形剑,双手抱于胸前,左右掌交替画圆,摆出一个揉面团的古怪姿势。 他抱圆的双掌之间,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物质,这玩意像个小型黑洞,夹着红色电弧急速旋转着,在我惊悚的注视下,场面上的一切术,包括头顶的细密冰雹和那片白云,全部化成了细长的丝状,像吸尘器似的统统被吸入黑洞,消失不见。 第685章 直落下风 我这一生,各种流派,各种奇形怪状的阴森敌人,屡见不鲜,一路腥风血雨的走来,我以为至少在人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了。 我错了。 墙头上的这名男子,显然比我更接近于未知的高维,此人的整体实力,远在我之上,他的控影术更是对我形成了全面压制,我凝视此人掌心的黑洞,心中涌现出一丝惧意。 单单是这个黑洞,就使得我的一切远程术,都无法对他造成有效杀伤。 那就只能近身厮杀了。 男子跳下墙头,弯腰去捡地上的剑,我趁他弯腰的功夫,再次发难,我运转红狐步,身影瞬移到他身后,右手对着空气狠狠一捏,捏出一把金灿灿的火焰刀,朝着他天灵盖横削过去。 “给我死!” 我这一刀所使出的力,至少在一千吨以上,由于用力过猛,我右手手腕差点骨折! 男子不回头,察觉到背后的猛烈风水,下意识地微微低头,我的火焰刀堪堪擦着他的脑尖过去,削下了他薄薄一小层头皮。 男子身形暴退,转过身来,摸了把头顶的血,眉头微皱,提着剑朝我冲来。 这一番近身恶斗,惨烈到惊心动魄,此人剑法浑然天成,剑招诡秘无边,让人防不胜防,速度,力量更是远在我之上,交手不到三秒,我就险象环生,即使在红狐步的作用下,此人的动作得到了极大的减缓,我却依旧直落下风。 陈奇冲出别墅,见我遇险,他连忙调动出巨大的压强,将男子的蛇形宝剑压成了铁粉! 在铁屑纷飞之间,时间被放缓到了极致,我看到此人不慌不乱,一双肉掌上下翻飞,一掌化十掌,十掌化百掌,直至千万掌,每一掌都爆发出开山碎石的恐怖怪力,朝着我劈头盖脸拍来! 掌未至,怪风就给我脸颊刮出了血!我此生头回遇见这般强横的敌人,此人的实力超我何止十倍?稍有不慎,我必将生死道消! 我不得不抖擞起精神,专心应战。 关键是我被东方冢毁掉了一只招子,视力受损的同时,我的反应也下降了不少,再加上这副皮囊本就是他人之物,起初,在红狐步的支持下,我还能勉强防守,突然一刹那,丹田气场出现短暂断层,在红狐步关闭的瞬间,一千只手掌,齐刷刷拍至我前胸! 连续的爆音传来,我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十余米,重重栽倒在地。 我艰难地起身,眼前一团模糊,突然喉中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血中夹杂着内脏碎片。 真是丢人啊!陈奇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利用压强极大地减缓了男子的速度,我又有降魔咒发动的宝衣护体,有袖里乾坤替我吸收敌人的气场,可饶是如此,我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所以我这样的小人物,还是不要代表国家了,我不配。 男子轻蔑地看了我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又看向不远处的陈奇,冲他哇啦啦说着什么。 意思可能是,就是你小子,用邪法拖延了我的路程吗? 陈奇阴冷地注视着他,没有吱声。 男子不再理睬陈奇,手腕一翻,翻出一把漆黑色的影剑,朝我快步走来。 我来不及起身,坐在地上拿火焰刀跟他拆招,红狐步再次启动后,男子的速度急速衰减,可在我眼中,他的剑法依旧诡异无常,极难防御。 此人身体斜侧过去,横剑朝我前肩抽来,我将火焰刀竖在肩前,这一明一暗,两种正负相反的物质碰触在一起,双方的刀刃爆发出毁灭的冲击波,我给这冲击波打的连连吐血,男子却毫发无损,影剑一斜,自下向上,朝我大腿狠狠撩来! 我再用火焰刀去挡,男子急速变招,手腕突然咔嚓一声脱了臼,手中影剑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以一种非人的诡秘角度,朝着我喉结点去! 剑出如龙! 剑未至,锋利的漆黑剑光,就已经在我喉结处开了道浅浅的口子! 我心中大骇,怒吼一声,赶忙挥动火焰刀,去斩他的影剑,兵器碰撞后,火星子乱飞,这人的力量真的可怖,我一刀砍上去,给我虎口震的直冒血。 我并没有系统地修行过传统武术,受制于传统兵器技艺的缺失,我和此人交手不到几分钟,就接连受伤遇险,此人剑法连绵不绝,一剑快过一剑,你就说这影子化成的虚无长剑,竟锋利到这般地步,刹那间千剑万剑,犹如流星蝴蝶,在我面前绽放开来,我极力格挡,哪里挡的住?一眨眼的功夫,右肩,腹中和两侧大腿连续中剑! 虽然在法衣变态的防护下,影剑只对我造成了浅浅的皮肉伤,可我依旧痛彻心扉,伤口血流如注,已然变成一个血人! 男子后退半步,冷笑一声,接好脱臼的手腕,耍了个剑花,再次朝我左臂斩来。 我正要下意识用火焰刀去挡,突然一想,去特么的吧!这篮子剑法这般阴森,交手以来,我一直被他抢占先手,这样被动防守下去,败阵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一咬牙,干脆不挡了,右手火焰刀后发先至,也如法炮制,朝着男子右臂狠狠斩去! 这一刀所用的技法,是我现场跟他学的,当刀锋贴近他胳膊时,男子本能地侧身躲闪,谁知我手腕突然咔地脱臼,火焰刀硬生生长了两寸! 男子避无可避,右边半拉子胳膊,被我直接斩断! 而几乎在同时,他的影刀也将我的左臂连根切除! 第686章 同归于尽 影剑实在太锋利了,以至于在整条手臂被切断后,我起初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延迟了三五秒之后,疼痛这才到来。 我这辈子,没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疼痛,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它,这么说吧,这是我人生中头回这般渴望死亡,我期望着自己能快点死去,这样就不用再承受这疯狂到扭曲的疼痛了。 疼痛让我心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断臂处的血雾像喷泉般止不住,这时候我就在想,造物主为何要为我们设计出痛觉神经这样个多余的累赘?对疼痛的清晰感知,对人类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它只能让你更加急切地渴望,以死亡来终结这撕心裂肺的折磨。 另一边,印尼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被我切除了右边半条胳膊,他捂着伤口后退着,非人的疼痛,将他的五官深深扭曲,他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但我们都没有喊叫,至少在我看来,喊叫是一种示弱的表现,我捧出一把佛光,按在伤口上,血立刻止住了。 印尼佬则是从裤腿子上撕下一些布条,试图勒死断臂处的血管来止血,他扯裤子的时候,我冲他打烟鞭,印尼佬不得不挥舞着影剑,格挡并击碎抽来的烟鞭。 但他持剑的手是右手,右手没了,改用左手,他动作就显得生疏又笨拙,我专盯着他断臂的伤口抽,烟鞭一道快似一道,印尼佬凝神应战,将一部分烟鞭转化成缓慢的黑影,然后用剑斩断,但烟鞭数量实在太多,此人措不及防,连吃了数记烟鞭,伤口被抽的血肉模糊! 他愤怒了,他像一只狂怒的食人野兽,恨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我,我一瞧这架势,脏篮子是要跟我拼命了,烟鞭甩的更快了。 印尼佬边急速躲闪着,边用力咬破舌尖,将嘴巴里涌出的黑血往眼皮子上抹,口中还在不停念咒,念了一小会,这人的身体竟直接变化出一个又一个的重影出来。 我起初还以为自己流血过多,出现了幻觉,我揉着眼睛再去看,那的确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重影,它们足足有十个之多,包括断臂之内的所有细节,每一只重影都和印尼佬的本体完全一致。 十个印尼佬,以我为圆心将我团团包围,十柄漆黑的影剑齐齐朝我刺来,这种程度的斗法,陈奇已经完全参与不进来了,我失去了左臂,只能用仅存的右手握紧火焰刀,和这十人进行殊死厮杀。 这第二轮斗法,惨烈程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这十个重影,力量,速度,剑招的诡秘,出手的狠辣都与印尼佬完全一致,我打一个都打不过,你现在让我打十个,那下场可想而知。 交手不过数秒,我身上就连中数剑,每一道伤口都血流如注。 “此人的本体隐藏在重影之中,找出本体,给他致命一击!一切就结束了!” 青丘焦急地呼唤着我,我也知道要找本体,而且我已经找出本体的真实位置了,印尼佬非常机警,他本体站在靠后的位置,被重影保护着,不清除掉这些重影,想接近本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现在,留给我的选择只有一个了…… 当十柄影剑,从十个角度朝我刺来时,我不躲不闪,在影剑抵进我皮肤的瞬间,十只重影脸上同时洋溢出恶毒的笑,它们得手了,它们知道,我身上的法衣无法抵挡影剑的攻击。 我的死,已成定局! 在临死前,我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手中的火焰刀宛如一道流星,准确切开了印尼佬本体的喉管。 下一秒,十柄影剑深深刺入了我的前胸后背! 重影们消失了,印尼佬的本体后退着,摸了摸脖子上深深的刀口,他惊悚地注视着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丢下手中的影剑,软绵绵地跪倒在地,他在用眼神质问我,我是如何发现本体的? 我指了指他一侧肩膀,笑着说:“在第一轮斗法中,有一滴佛光,被影化后溅射到了你肩上,你这些重影模仿的很逼真,却唯独错漏了这个细节……” “我……遇到过很多不怕死的敌人,你是……最不怕……” 原来印尼佬会说普通话,他用生硬的语气夸赞着我,话只说到一半,他身体侧栽过去,当场饮恨西北。 我也到了最后的弥留之际,这时,我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我的灵魂即将脱离这副孱弱的躯壳,回归中阴,回归到李三坡身上了。 我做到了,尽管方式过于惨烈,但我还是成功和印尼佬同归于尽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让秦子曼活下来,这就够了。 在大劫即将结束的这一刻,李丑的形态开始发生幻灭,坍塌,我暂时回归了本来的样子,我坐在地上,先是看到了被风扬起的白发,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陈奇来到我身边,一脸敬佩地看向我:“李哥,你真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你这样的人?” 秦子曼和金玮等人,也从楼上冲了下来,当秦子曼看到我,认出我的刹那,整个人的情绪当场失控,瞬间泪如雨下。 第687章 换骨 她不顾金玮等人的阻拦,冲上来紧紧抱住我:“是你!我早该认出是你的……” 秦子曼后面说了啥,我没听太清,我冲她笑着,我说傻丫头,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哭什么? 这具躯壳已经彻底死去了,我眼前黑白交替,下一秒,出现在了中阴。 一年的大劫,至此结束,这一年间,我吃了些苦头,但相比收获,苦难不值一提。 在这一年期间,我先后获得了诸行无常法印,在不老泉收获神性,又在十七年前的阿难村获得了宝贵的真实本源。 我从幻术天才郑青海那里,学到了破军,此术能将敌人的一切投掷物,以及冷兵器变成花朵,可惜在和印尼佬的作战中,我的幻术被对方的控影术全面封锁,没能用的上。 我还从郑的手中学到了太阴黄泉和讨鬼咒,前者能让敌人法器的功效完全逆转,后者则能让死物变成生前的模样。 我更是拿到了一直心心念的外道法器,目前我还不知道此物的具体用途,但我也深信时间,是解锁一切谜团的钥匙。 据陈山火说,我的名字,如今已经响彻了整个港城,不止是风水,秦子曼的某个邻居,将我和印尼佬斗法的全过程拍了下来,尽管视频讯号受到高维能量的干扰而模糊不清,但该视频流出之后,立刻轰动了南洋的整个华人修行界! 现在,李三坡这三个字,响彻海外。 以上种种好处,全部被我带回到了本体,这些倒还是其次,我想,最难能可贵的是,我从这次大劫中,亲身体验到了死亡的滋味,我已经死过一回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在以后的修行路上,我也将具备直面死亡的勇气。 通过大劫,我也发现了自身很多的不足,我的一切攻击手段,都仰仗幻术,如果敌人对幻术免疫,那么我只能试着通过近身缠斗来杀死他,这偏偏是我的弱项。 回想我和印尼佬的这场斗法,我从头被压到尾,印尼佬不光免疫幻术,其阴邪诡谲的剑法更是让我难以应对,最后更是使出重影的大招,将我逼入绝路,此人最后的决策出现了重大失误,他本体应该躲在远处,仅靠重影慢慢磨死我。 我是幸运的,假如再让我们交手一次,最后输的一定是我。 回归本体后,我盘坐在陈山火的办公室中,修养了整整七天,在最后一天,我还特意去了趟野狐禅,青丘传授我了一套刀法。 刀法是青丘在修罗道的那一世,从某处古代遗迹中寻来的,此刀法名叫“夜修罗”。 夜修罗讲究一刀杀敌,此刀法的核心在于,其出刀角度以及攻击部位,连使用者自身都无法做出预估,这样一来,敌人更加难以防范,一刀出,其速快如光年,敌人往往来不及做出反应,脑袋就已经分家了。 我在野狐禅学习了一年时间,和青丘反复拆招,也只粗略学到夜修罗的皮毛,这套刀法实在太过深奥,仅仅是“自身无法预估出刀角度”的这个环节,就已经难住了我。 有些东西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强求也只是徒劳,先这样吧。 野狐禅一年,人间不过十多分钟。 七天之后,当我睁开眼时,神性,真实本源,对死亡的理解……所有这一年大劫中的收获和感悟,齐齐涌上心头,同样的东西,在李丑手中只能发挥出一成效果,到了我这……那就不一样了! 李三坡这具肉身,堪称千年难遇的人间至宝,我体内每一条脉络,每一寸皮肤都是为修行量身打造的,同样的东西到了我这,效果直接提升十倍! 在苏醒之后,我丹田里的佛光湖泊彻底沸腾了,道行再次松动,由黄泉境五重天一路飙升,直接一路突破到了地狱境二重天,这才停下! 地狱境之后,我迎来了一次“换骨”,我身体里发出阵阵可怖的爆音,伴随着骨骼摩擦,拧动的声音。 简单理解,换骨是将体内的每一根骨骼都打碎,重新组合,将其打造的如同钢铁般强韧,坚不可摧,到了这时,骨骼将彻底脱离钙的本质,形成更高维的物质结构。 而据说,到了天神通境界,我还将迎来“换血”,到那时,血液也将经过高维改造,天神通之人,其血液和佛光一样,是淡金色的。 换骨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可是在经历过死亡之后,这种程度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数个小时之后,换骨结束,我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 陈山火背靠着墙,冷冷注视着我,拍手鼓掌道:“恭喜你重回本体,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待着你。” “首先是秦岭,在那里,749局和血雨组织,为了争夺龙脉,已经斗到了白热化,每一天,两边都有人死去。” “接下来,你将前往秦岭,在那里和血雨做一了断。” 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陈老板,我有件事一直搞不懂,你说749局的那帮特意功能人士,水平低微,斗不过血雨也倒罢了。” “你中阴家大业大,掌管着整个六道,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部门,说难听点,天庭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除了我,难道就派不出第二个人了吗?” 第688章 回归人间 我始终是个小人物,关系到民族存亡,这么大的宿命,背负到我这芝麻大点的小人物身上,压力是一方面,比起压力,我更想知道,那人间,比我厉害的修行人多的去了,为什么非得是我? 陈山火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目前的主要精力,全放在中阴内部的权力斗争之中,能腾出的人手实在有限。” “这次我看情况,也许会派一到两名亲信帮助你。” 我眨着眼问他:“是你和另一个阎王爷之间的争斗吗?” 他抬头看向我:“你暂时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刚经历过大劫,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秦岭决战之事,我会提前通知你。” 告别陈山火后,我通过传送门回到了人间。 哈市郊区,我站在熟悉的小别墅前,街道上还有些积雪,呼吸着人间的新鲜空气,我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身体,回归本体的感觉真好。 我推门进屋,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人,欧阳薇,姜幼初,老姨,奶奶,欧阳劫…… 她们看到我回来,都高兴的不行,两个姑娘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在我脸上亲了又亲,分别一年,奶奶看上去比之前更苍老了,老姨还是之前疯疯癫癫的样子,姜幼初和周昆父女同修,父女俩的实力进展神速,小姜姑娘已经到达了黄泉境初期。 周昆再跟随闺女修行下去,他也将成为比阴天娘娘更恐怖的尸魅,到那时,他将丧失全部人性,也将彻底断绝重新为人的可能。 所以在自己成为尸魅前,周昆主动放弃了一切,在陈山火的带领下,转世投胎了。 父女二人在永别前,聚在一起狠狠大哭了一场。 我听的心中伤感,遥想当年在阴间鬼楼,我带着王宝玉和周大哥头回见面的场景,宛如昨日。 欧阳薇也已到达修罗境后期,对女孩子来说,道行上来之后最明显的好处,皮肤变得更白皙,细腻紧滑了,身段更加修长婀娜,人也更美了。 我跟她们讲述我这一年来的经历,对卢晓莹之事也没有隐瞒,姑娘们听的是瞠目结舌,都对我的遭遇感到不可思议。 岳父欧阳劫亲自下厨,为我做了一大桌菜,晚上我洗完澡,带着三分醉意进了卧室,欧阳薇和姜幼初都把自个打扮的美美的,穿着黑丝和JK裙子,久别一年终于重逢,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尽情热舞,尽情探索着对方身体的秘密,期间反复变换舞姿,更换服装和道具,一直舞到天明时分方才尽兴。 当初结婚时,我们只洞房过一次就匆匆分别,这次回来,当然是要狠狠补偿,所以这些日子我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家里和姑娘们尽情玩耍,有一些慕名前来找我看风水的人,也被我统统拒之门外。 去他的秦岭,去他的人间,去他的修罗道吧,我只想永远待在姑娘们香喷喷的温柔乡中,永不离开。 有一天半夜,我脸贴在姜幼初光溜溜的白皙美背上,正在睡熟,突然就开始做梦了,我梦见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这小伙长的挺好看,但脸很陌生,他身穿一件金黄色的长袍,坐在类似古代皇帝的龙椅上,注视着我。 小伙一脸的疲惫和死相,脸色惨白如纸,冲我重复说着同一句话:“来见我,来见我。” 我醒来后,把这个梦告诉给青丘,青丘说那小伙不是别人,正是秦岭龙脉的那只应龙。 应龙为啥那么想见我,我不知道,但这事后续也得到了马义那边的证实,马义很早以前就和那只应龙建立了精神联系,我们在电话中简单寒暄了两句,刚好马义在哈市开了家咨询公司,这么久没见,他也挺想我的,就喊我去他公司喝茶叙旧。 我就去了,欧阳薇和姜幼初在家闲的慌,非要跟我一块去,我们三人收拾妥当出了小区,拦了辆车到达马义公司。 马义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头发全白了,他的眼神以前就很阴郁,显得心事重重,在接管749局之后,整个人的气场更是阴沉,内敛了许多。 我俩见面握了个手,马义修行本就刻苦,在里世界能量的影响下,他也已经到达黄泉境后期,距离地狱境不远了。 办公室的落地窗外,哈市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下,我们坐下喝茶闲聊,马义早已从陈山火那里得知了我的渡劫经过,简单向我祝贺之后,他忧心忡忡地对我道: “目前,749在和血雨的斗争中,已经全面落于下风,三坡,这次秦岭之战,你务必要出手啊,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也得看在民族的面上。” 我抿了口茶,摸着下巴道:“马叔,你最早去749局当差,是为了发掘那个所谓的里世界,你本是要下地狱的人,所以你打算将里世界改造成天堂。” “现在你不追求里世界的改造了,开始往民族大义那方面靠了?要我说,这很不符合你的个性。” 我很是好奇地看向他:“这不是我认识的马义。” 第689章 门外死,门内活 “里世界……”马义苍老的眸子里露出复杂的光,有些疲惫地对我道: “我加入749局的初衷,是那边在搞一个名叫地狱边境的绝密项目。” 关于地狱边境项目,我已经在前文中提到过,该项目最早的起源,可追溯到大洋彼岸着名的【费城实验】,地狱边境项目的基本原理,是通过深埋于地下的大型粒子对撞机所制造出的微型黑洞,来开辟出一道通往真实地狱的大门。 该对撞机地址位于京城郊区的石景山下,数百米深的地下,其管道总长度超过30公里,光是启动一次所消耗的电量,就需要四座火电厂来满负载运转。 在这段三十多公里的地下环形管道中,粒子被加速到无限接近于光速,在其发生碰撞的瞬间,会被完整记下,用来分析微观物理世界,而在碰撞过程中,一些能量会被转化为质量,而产生微型黑洞。 这些微型黑洞不会持续存在,因为它们会以霍金辐射的形式失去能量。 但有一个特殊黑洞,其形态诡异地维持住了稳定,这颗黑洞仅有指甲盖大小,可被收纳于绝对真空的容器中,最终,此黑洞被749局的科研人员保存了下来,通过特殊手段将其扩展成了地狱之门。 749怎能笃定,那就是地狱之门呢? 起初,科研人员听到,从门后一直传出男女老幼的哭喊声,被各种残忍刑罚折磨的尖叫声,通过专业声学仪器分析,其声源总数高达数万亿之多。 这是什么概念?从人类文明诞生到现在,把所有死亡人类的总数相加,也不过一千亿多点,这远远达不到声源的零头。 749在这些声源的基础上,认定此门直通地狱,并且通过分析认为,地狱所收纳的死者,可能并不只是来自于地球,也许其他平行宇宙的人类,或者类人体,死后也坠入了这个地狱。 起初749局的人还在担心,怕地狱里的恶鬼通过大门降临人间,但当时749的高层,包括马义在内,都无比痴迷,热衷于揭露地狱的真实影像,当时高层集团已经通过某些渠道获知,人死后将前往两个世界,分别是饿鬼道和地狱,只有极少数的例外,才可能越过这两个世界,获得更好的往生归宿。 上述这个理论,完全颠覆了国人的认知,国人只崇拜和信仰权力,从古至今,从来没有改变过,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当官吗? 真当上了,成了基本盘的一份子,也就不用再像平头小百姓那样被随意拿捏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大多数人会认为,人死后,一切回归虚无,什么都没了,更不存在所谓阴间地狱。 轮回和投胎这个观点,最早是咱们先发明的,如今的人们管这个叫“封建迷信”,在这片土地上,信仰的缺失,导致了人们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无限制,无底线地作恶,为什么人们总说,出国最该防范的是自己同胞呢? 反正死后一切清零,我不活的坏一点,损一点,不自私一点,我真对不起我自己。 地狱理论的出现,彻底颠覆了高层集团的价值观,马义说,当时他们几十个人搁那开会,参会者皆为戴最大帽子之人,具体身份全部要被和谐,说当时这帮人接受到地狱理论之后,每个人都吓的脸色煞白,满头满身的冷汗。 有人当场就口吐白沫休克了。 马义冷眼观看,他当时就寻思,在场的这帮篮子,心里可能都在想一件事——早知道是这操性,我当初真应该少害些人,少干点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就好了。 谁特么会想到,地狱是真实存在的?当初大伙不是说好的?死后归于虚无,没有地狱的么? 我叽霸一生在官场勾心斗角,整天阴谋阳谋,一辈子坏事做绝,踩着无数人的尸骨上位,如今的钱多到我孙子的孙子都挥霍不完,我在西方诸国,有四十多套大别墅,大西洋上有几座岛都是我的,你现在跟我讲?有地狱? 你早咋不吱这声呢? 鉴于“大部分人死后会下地狱”的残酷真相,高层这才急切于提前观看到地狱影像,既然死后无可避免地要下地狱,不如趁现在还活着,抓紧时间了解下那边的情况,毕竟有些恶,虽是自己亲手酿造的,却还没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去庙里烧烧香,捐捐款,做几件所谓的人事,说不定死后就不用下地狱了呢? 结果进门一瞧,全傻眼了,原来门背后的世界,根本就不是地狱,而是名叫一个里世界的独立空间。 那么,之前人们在门外听到的,地狱惨叫的声源又是哪来的呢? 马义认为,里世界和地狱之间,一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空间就算没有连接到地狱,其真实坐标可能紧挨着地狱,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门内为何会传来地狱死者的叫声。 里世界内部的地形,是类似月球表面的黑色沙漠,749通过多轮勘探得知,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死去了,其内部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过的迹象。 但奇怪的是,里世界却蕴含着一种非常原始纯粹的“轮回法则”,科研人员在靠近入口的实验室中,杀死了一只兔子,不久之后,这只兔子以不可想象的方式,活蹦乱跳地转世到了大门后方的里世界中。 人们再次捕获这只兔子后,对其DNA进行了比对分析,发现复活后的兔子与被杀死的那只,其DNA相似度超过了95%。 科研人员在经过大量活物实验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死于大门附近的生命体,在死后会在里世界中转世重生。 不久前,一名高层成员在临终时,被抬到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前,在此人生命终结后,他也在里世界完成了转世,虽然他的性别由男变成了女,但这也完美印证了,里世界完全可以替代阴间和地狱,成为人类转世轮回的永恒乐园! 第690章 天堂崩塌 投胎到里世界之后的人们,将继承生前的所有记忆,其寿命也会得到近似无限的提升,只是投胎重生后,人们将永远生活在里世界中,无法返回人间。 这个发现,可以说深深震惊了整个高层,当时血雨在秦岭龙脉做的那些勾当,高层就已经获知了,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龙脉就算被毁,死的也只是那些底层牛马,他们才不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呢,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捞钱捞了一辈子,到老了,没来得及享福,又要担心下地狱? 这些掌控国家未来的顶级权贵们拍着桌子叫嚣,什么血雨,什么龙脉,统统给老子去特么的吧! 高层为里世界的发现,而欣喜到疯狂!甚至有人激动到心脏病发作,被抬去医院抢救,他们终于找到了逃离地狱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要确保自己将来死于大门附近,到那时,高层们将不必再为生前所犯下的一切肮脏罪孽而头疼,他们将直接绕开中阴的无情判决,径直前往里世界,并在那里迎来完美的新生! 以下内容,来自高层某成员之口: 【可以继续作恶了,让我们无忧无虑地狠狠作恶吧!让我们痛快地将那些钱财占为己有!哪怕双手再沾满无辜同胞的鲜血,哪怕死后遭到世人万年的唾骂,也无叽霸所谓!因为我们是人间最富有,最华贵的阶层,那些可悲的牛马们死后还要下地狱,哈哈,哈哈哈!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家人们死后,却能绕开地狱的审判,投胎前往里世界,获得无限的永生!】 于是,里世界的发现者马义,被直接提拔为749局首席负责人,而改造里世界计划的雏形,也就孕育而生了。 在设计之初,里世界只为总人口占比不到0.0001%的特定人群提供服务,即使人间最顶级的富商,也不配进入这个名单之中,介于这个人群的尊贵度,里世界必须被打造成最穷尽奢华,最仙气富贵的天堂! 每一天,都有人间无穷无尽的美食,美酒被运抵那里,在食物上,基本要求世界各国菜系完全覆盖,并且主厨必须是米其林三星以上的水准。 里世界还应该有蓝天,阳光和碧蓝的海岸线,以方便【我们】在洁白柔软的沙滩上,和来自各国的顶级嫩模少女无限制地“跳舞”。 对于住房,豪车,私人飞机,日常体育活动和购物等消遣,也计划的无比细致,你想到想不到的,人家全部都安排到了,他们打算将人间的版图,以真实比例复刻到里世界中,甚至为了里世界的绝对稳定,一些高层成员亲自会晤了血雨的负责人,并且获得了血雨的官方承诺——将来人间不管被屠戮到什么样,749局位于地下的里世界,将会得以保全。 里世界资源的供给,永不中断。 这事听着的确气人,但事就这么个事,没法展开细说。 作为计划总负责人的马义,也被加入到了名单之中,老头当年的初衷,就是想逃避死后下地狱的结局,这下,里世界计划完美契合了他的愿景。 马义从全国各地,请来数名修行界的泰斗,来商量里世界的改造计划,这些老人道行也许不怎么高,但理论水平一定是一等一的,众泰斗商议后决定,通过“种树”的方法,来让里世界焕发生机。 首先,在里世界中栽种修罗树,用死者的怨恨和尸血为养分,培育它们,马义又在我的帮助下,从阴间的黄泉大道上抽取了一亿生魂,投放至里世界中,希望通过献祭这些生魂,为里世界带来蓝天,阳光和一年四季。 这件事,我当年也就是听到这,没了后续,经历一年大劫之后,里世界的因果,总算是续上了。 你还别说,还真让他们搞出了点名堂。 里世界活过来了,原本的死气沉沉的黑暗世界,真的爆发出了生机,在修罗树的影响下,四季,天空,海洋和大陆被先后孕育出来,在那里,与在人间全无区别,由于里世界天然的无菌环境,在那里生活的人们将远离一切疾病的困扰,获得近乎无尽的漫长阳寿。 随着大批工人的涌入,一套套穷尽奢华的别墅,在海岸线不远的高地上被建造出来,那里遍布着丰富的野草,景色优美,前方的洁白沙滩带着淡淡的天然粉色,就在眼前。 高层们彻底疯狂了,有人甚至在安排了人间后事,处理完财产分割后,在里世界大门前执行了安乐死,成为了那里的首批原住民。 每一天,数不尽的美食,美女从人间送至那里,供他们享乐,即使古代帝王,对里世界人的生活也感到无比的嫉恨。 但是狂喜之后,伴随的往往是极悲。 里世界的第一次崩塌,发生在数个月之前,整个海岸线像镜子一样破碎,消失了,人们看见了一座巨大的火山,橘红色的熔岩从火山口直喷天际,蓝天变成了深黑色,在空中冷却的岩浆,以火灰的形式洒落地面,一只只惨黄色皮肤,头顶生尖角的扭曲恶鬼,从熔岩深处窜出,恶笑着抓捕里世界的原住民。 这些人真的惨,刚从人间安乐死投胎过来,福没享几天,就被这些突然冒出的恶鬼们抓住,他们在原地被恶鬼安排了刑罚,这些刑罚太过血腥残忍,无法具体描述,只能说,上刀山下油锅,在它们面前都是小儿科。 高层们目睹了行刑的全过程,画面里那些原住民的惨叫啊,那面部特写……有人看完忍不住大声干呕,有人当场吓的晕厥过去,人们惊悚地发现,所谓的天堂计划,不过是愚蠢者一厢情愿的虚无幻影。 里世界,其实是地狱边境的一部分,这里由于位置太过偏远,在数万年前就被地狱分割出来,舍弃掉了,成为了六道中的一个独立空间。 在大型粒子对撞机的运行下,人们发现了一个保持稳定的微型黑洞,用能量放大技术,给这个黑洞注入巨量辐射,使它形成了一扇门,愚蠢的高层,以为可以通过门后空间的轮回法则,来逃避地狱,可他们哪知道,里世界虽然被地狱分割出来,却还和那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691章 极乐地狱 当里世界充满了修罗树的生机之后,这里立刻被地狱锁定,它们派出尖角恶鬼来捉拿这些已出现在地狱名单之上,却逃过地狱服刑的漏网之鱼。 画面中播放的刑罚,只不过是开胃小菜,马义试着联系到了恶鬼头领,对方告诉他,地狱已经对里世界进行了召回。 我曾在不动明王的忿怒法相面前,接受过八狱之力,我知道地狱原本有八层。 这下,又多了个第九层出来,地狱受到天堂计划的启发,决定将里世界这个第九层地狱,命名为【极乐】,并且还原修复了749开发出的海岸线。 进入极乐地狱的死者,将在天堂般的场景中,享受地狱酷刑的折磨,简单描述,就是看着他人在天堂世界中纵享奢华极乐生活,美食美女环绕,自己却要忍饥挨饿,承受肉体的剥皮宰割,以及精神层面的疯狂折磨,可谓酸爽至极了。 极乐地狱的刑期为四兆零七千万亿“劫”,之后被打入铁树狱中继续服刑。 我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所以你说,那些为了尽早享受天堂待遇,而提前安乐死的下贱篮子们,得有多惨啊?” “本来还能在人间苟活几年,趁这段时间,拼了命地行善,说不定有一丝可能逃脱地狱宿命,这下好了,直接给安排进极乐地狱了。” 马义也嘿嘿笑道:“活叽霸该了属于是,这些人平日里贪赃枉法,无恶不做,这是它们本就该有的报应。” 我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篇幅,来介绍这个前身是里世界的极乐地狱呢?这和我接下来的行程有关。 恶鬼头领通过安装在里世界的高清摄像装置,和人间的马义进行了直接沟通,头领表示,极乐地狱的大门不会关闭,继续保持开启,人间也可以对极乐地狱进行全方位的监控,甚至世人想进入其中参观,都是被完全允许的。 地狱,最早归中阴掌管,但由于中阴自身的腐朽无能,地狱和阴间一样,渐渐摆脱了中阴掌控,成为了一个独立运转的世界,地狱那边也有负责人,人家的意思很明确: “你们来参观吧,随便看,你们这些还有阳寿的活人,被允许自由进出第九狱,我就是要警醒你们,让你们知道,地狱是真实存在的,你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死后会来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自个看着办。” 要知道,地狱的酷刑可不止身体和精神这两种,在那里,时间以劫为单位计算,可以直接认为,每一狱的服刑时间都是无限的,在这漫长的,无止境的血腥折磨中,死者的意识会被彻底扭曲,会进入到一种比发疯更恐怖的观感中。 甚至有些时候,刑罚会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地狱给某个死者模拟出一段完整且漫长的人生,在这段人生中,从它记事起,每时每秒都要承担巨大的不幸和苦难。 它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地狱,它甚至没有自我了断的权利,它必须承受所有的人间苦难,熬到最后一秒才被允许死去。 于是那可笑的天堂计划,也被彻底终止,马义跟我描述那些高层的嘴脸,说这辈子干啥也别戴帽子,真的,说那一个个吓的那样子啊,一大半人当场吓到小便失禁,一个个捶胸痛哭,只恨爹娘当初不该生下它们。 这时候,有人就想到捐款保平安了,其实这时候捐款已经迟了,没半点用,但马义是精于此道的高手,他就是专门靠黑这些贪官的钱发家的。 马义联系到几个同伙,开始给这些高层做【破地狱】法事,一场法事要价三个亿,有时候一场不够还得再加场,理由全靠同伙衬托:这位是华尔街扎克伯的御用风水师,那位是马斯克的贴身命理师……你别看这些人身居高位,其实都是些没文化没修养的土鳖,随便忽悠就完事了。 破地狱也没卵用,但不做不行啊,没人愿意死后下地狱,比起短暂的人间时光,地狱的漫长刑期近乎永恒,为了死后不下地狱,所有高层都做了,这导致马义目前在境外财产数额,已经突破十亿美金了。 我听的是哭笑不得。 安抚高层之后,马义就开始派749内部的特意功能人员,进入极乐地狱修行,那边除了轮回法则之外,还存在着一种极其磅礴,强大的未知能量,这种能量可供活人吸收,能使这些人员的实力被极大加强,从而具备实战能力。 不止这些,极乐地狱还有着更多的秘密,马义进入其中修行过,说在那地方待一天,相当于人间闭关十年。 我一听,这么狠的吗?我就寻思,我要不要去? 我的夜修罗刀法练的还很不纯熟,由于自身天赋所限,即使在野狐禅修行,刀法也难有所进展。 你像刀法,掌法,擒拿手这样的东西,直接关系到近身搏杀的胜负生死,这方面是我目前最薄弱,也是最急缺的。 少女形态下的青丘,跪坐在树下,闻着手中鲜花道:“在地狱修行,其速度的确远超任何一界,这是因为地狱的那种绝望环境,那种永无止境的血腥折磨,能激发修行人脱离地狱道的求生念想,从而加速修行速度,这种取巧的手段,在远古时代被广为应用。” “只要你在地狱有关系,你能进的去,你就该尝试。” 她还告诉我,地狱境地狱境,为啥取这个名呢?因为对于我们这样的修行人而言,肉身进入地狱,是必不可缺的过程。 只有去了地狱,才算完整感受了整个生死轮回的体系,到了那时,灵魂才具备超脱生死的可能。 如果不用肉身感受地狱,那么此生境界将就此止步,与天神通无缘。 第692章 危险人员 马义说,托了极乐地狱的福,他本人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就从大修行人跨越至黄泉境后期,距离地狱境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我其实挺讨厌谈修行这个话题的,我是个习惯东奔西走的人,我在一个地方最多坐七天,我就得挪窝,不然我屁股上会长出蘑菇。 而修行的本质,就是静下心来打坐,修仙小说里面那种,主角搁那一坐,四周灵气往他体内猛钻,而现实里的修行,气场吸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打坐,来审视自己的内心,很多时候,你一个念头突然想明白了,你咔地一下,整个人就升华了。 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脱离底层,当你下决心要这么做时,你会列一个时间表出来,并严格执行,几点睡几点起,几点锻炼几点学习,你戒掉烟酒和祖传手艺活,拒绝掉一切无意义的社交,非必要不接触身边的底层人员,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当你真的这么做了,并且切身感受进步的喜悦了,这一刻你就升华了,你的境界就上去了。 或者干脆去特么的,你决定躺平了,你找个远离尘世的海边小城,花五百租套房,你同样列个时间表出来,你让自己的身体时刻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和健康,你躺的时候找几本书看看,你骑着小电动四处溜达,喝茶钓鱼,自个买菜做饭,你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枯燥简单的生活,而让自己停止思考,时间久了,你的境界一样会迎来巨大的提升。 修行,不过如此。 这么一琢磨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个适合修行的人,即使在版纳渡劫期间,我也没怎么安稳地静坐过,我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拉扯着,在一场场斗法中直面死亡。 像我这样式的,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人间奇迹了,我不但活下来了,我甚至到达了地狱境,我这样的人,即使到了残酷的修罗道,也可称之为强者了。 我想,这一切的一切,和黑相术,和青丘脱不开干系,当年,我爷爷拿自个的命,换来了这个叫黑相术的玩意,我通过它拜师青丘,我这个师父真的厉害,把整个六道的所有高手加起来,也比不过她一根脚指头,她一次次救我于危难水火之中,没有她,我一定走不到今天。 明亮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尽收眼底,马义喝着茶唏嘘:“托极乐地狱的福,我这把老骨头,也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到达了黄泉境大后期。” 马义走的是轮回业火流派,欧阳薇小嘴抿着茶,好奇地问他:“马叔,在地狱修行是个什么感觉?” 马义答道:“很恐怖,你打坐的时候,四面八方的业报向你涌来,你必须全力抵挡,在肉身和精神的双重痛苦下,让灵魂得到升华。” 在马义的盛情邀请下,我决定前往749局总部,在那里进入极乐地狱,修行一段时间以巩固自身道行。 接下来的话题涉及到血雨,就有些沉重了。 当天堂计划因为地狱的突然介入,而搁浅后,陈山火联系到马义,随着血雨的出现,人间社会岌岌可危,大厦将倾,鉴于人间形势的危急,陈山火提议,中阴和749之间的矛盾一笔勾销,并承诺在马义死后,将保证他跳过地狱宿命,投胎人间西方富贵家庭。 作为交换,马义需要说服高层,发动国力来对抗血雨。 说这帮狗草的高层,在亲眼目睹地狱的真实景象后,一个个都吓破了胆,巴不得做几件好事为自个洗脱罪行呢,他们一听说要保护龙脉,立刻就答应了,给马义调拨来一大笔巨款,让他组织民间修行人士对抗血雨。 简单介绍完背景,咱们直入正题。 血雨VS749,这场围绕秦岭展开的恶战,已经持续快一年了,在这一年时间以来,749局在和该组织的对抗中,损失了七十余名特意功能人员,另外,至少九十名修罗境以上的修行人,在秦岭之战中含恨陨落,这对于我国修行界,是不可挽回的惨痛损失。 而对面只损失了十余人。 这片土地上,共经历了两次国家级别的斗法,上一次发生在越边境,很可惜,两次皆以全面惨败告终。 咱们修行界,本来整体就落后人家三十年,如今,749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局里除了少数几位SSS级别的危险人员之外,已经派不出什么人手了。 他一说危险人员,我就来了兴趣,连忙问他:“怎么个危险法?” 第693章 山本 马义神色一寒:“这几人的性格,都是非常阴损,怨毒和嗜血的,他们的能力发生过多轮进化,已经到了完全不可控的地步。” “我们不得不对这几人采取最高等级的封禁措施,将它们关押在由纯铅打造,六面厚度超过五米,隔绝一切辐射源的长方体囚笼中。” “不到最后关头,一定不能放它们出来,这几人的降世,将会对人间造成毁灭性的威胁!” 我深知马义的为人,他从不会故意夸大什么,上述这些人员抛开能力不讲,也都是些最危险的超重度精神病人,所以不到最后时刻,马义不打算释放出这些致命凶器。 “三坡,我给你看个东西。” 马义拉上办公室的窗帘,打开投影仪,向我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来自血雨内部,是马义通过特殊手段获取来的,我们注视屏幕,画面是由无人机在空中俯视拍摄的,我看到了一栋别墅,四周绿绿葱葱,两个男人,正在别墅的院子中对峙着。 其中一人是我,另一人则是印尼佬。 我皱着眉,画面边播放,还有女声在讲解,说的是日语,下边有英文字幕,所以大致也能看懂。 看来,血雨把这段视频,当成了内部参考资料,女声用机械的语气讲解着: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李丑,隶属于749局,根据我方间谍传来的资料显示,此人的真实姓名为李三坡,是大陆这边最引以为傲的幻术师,风水师,也代表着749目前的最强战力,没有之一。” “我们曾许诺出一枚释迦摩尼的舍利子,对其进行策反,可惜失败了。” 我起初不以为意,越往下听,越感到心惊肉跳!这帮小鬼子对情报的收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她们不但准确说出了我的师承流派,还把我所掌控的一切幻术,一个不落地列举了出来! 画面播放到印尼佬放出重影围攻我时,女声讲解道:“李三坡曾在西双版纳的不老泉中,学习到了两种特意功能,分别是禁言和因果律。” “但他在对抗影子大师苏比达时,却没能使用这两种能力,这是因为此人被苏比达的【影子领域】全面压制,在该领域的影响下,他的一切术,都会成为无用的影子。” “李和苏比达的实力差距悬殊,死的应该是李,可是他最后却用火焰刀,精准切开了苏比达的喉管,这是不该出现的情况,血雨内部对这次意外的原因进行评估后,认为苏的肩膀落下过一滴影化后的佛光,导致了他本体的暴露。” 接下来是血雨对我的打分: “综合来看,李的实力存在着致命短板,他几乎不具备近身拼杀的能力,在遇到对幻术免疫的敌人时,他往往会表现的束手无策。” “目前,李已经突破至地狱境,但这个短板尚未被弥补,经过考量,我们对李的技法评分为61分。” “观察力评分为75分。” “应变能力为72分。” “此人的综合评分:69分,目前来看,这个分数在大陆落后无能的修行体系中,算百年一遇的高分了。” “可在我们看来,李无法对血雨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属于路人级别的业余选手,尚无资格入选山本榜单。” “此人被控影流派完美克制,下次再遇上,派更厉害的影子大师杀他就是了。” 画面到此中断,我嘴角扬起冷笑,满分一百分,血雨给我开了个69分,还把我评价为“路人级别的业余选手”,我并没有为此动怒,血雨是我目前遇到的最恐怖组织,相比之下,公输门和互助会简直就是幼儿园过家家。 血雨给我这么低的评分,恰恰说明了该组织内部,人员实力的深厚,其内部九十多分,甚至满分也大有人在,这很好,我相信终有一日,血雨会对它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轻视,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这一天,不远了。 我点上根烟,沉默地吸了几口,问马义:“那个山本榜单,又是个什么鬼?” 马义沉声道:“是血雨内部搞的玩意,山本,是战犯山本五十六的缩写,该榜单收录了人间最顶尖的五十六名高手,并对其实力高低做了排名,这五十六人中的大部分,都是血雨的走狗。” 我又问:“那个叫苏比达的印尼佬,在榜单上吗?” 马义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 我接过来阅读,纸上记录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这就是所谓的山本榜单了,我从最底下往上瞅,基本都是些外国名,一个都不认识,等看到第九名时,总算出现了一个熟人:朱飞越。 榜单排名第一的是陈亮,第二是阴险峰,这两个人我都听说过,陈亮是陈山火的弟弟,此人精通一手【通灵百解】其术法的可怖,足以笑傲人间。 另外就是这个阴险峰,这人是画魂术的老祖,也是朱飞越的师父,当年杨业的师父,兰青歌曾和此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孽缘。 两人的名字旁边都有个括号,都被标记为了失踪人员。 排名第八,刘能,我瞅这名字就想笑,赵四儿也在榜单上吗? 结果一看后面的括号,笑不出来了。 南洋排名第一的【鬼王】? 第694章 地下 我将榜单递给姑娘们阅读,我内心多少有些失落,我?李三坡?我都狠成这样了,居然没资格进入榜单? 人都是虚伪的,比如我,我说我除了漂亮姑娘,人间的一切我都不漠不关心,但一讲到榜单,怎么就破防了呢? 马义又播放了一段血雨的宣传片: “我们是谁?” “我们是由各国顶尖修行人联合成立的组织。”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破坏秦岭龙脉,为世界的美好未来而战。” “西方对抗大陆的主要手段,是经济上的脱钩,我们认为这实施起来太过缓慢,根据高岛风水流派的理论,只要破坏龙脉,大陆将在三到五天之内,快速灭亡。” “目前对龙脉的第一轮破坏工作,已经到达尾声……” 中午,我们一行人下楼吃饭,走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压抑的我得到了片刻放松,是的,我回来了,回归本体的感觉,真好! 我是李丑时,走在路上人们总会盯着我瞅,他们对我的丑陋感到厌恶,现在,盯着我瞅的尽是些年轻妇女,她们看我的目光,好奇中带着羞涩,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欧阳薇和姜幼初对此很是气恼,又很无奈,纷纷表示当我媳妇,压力很大。 必须把我看严实了,不然哪天搞不好我就要被陌生妇女给拐走。 我们找了家人少的东北菜馆,随意点了几个菜,马义在席间再次向我发出官方邀请,血雨那边已经下达最后的决战书了,一个月后,血雨将全员出动,在秦岭和749局展开最终血战,获胜方,将获得龙脉的控制权。 不用想也知道,749必败无疑,就算把那几个最危险的试验品也派出去,也无法改变败局。 于是我,就成为了749的最后王牌,是啊,一个评分只有69,刚刚及格的家伙,一个连山本榜单都上不去的业余选手,竟然成了决定人间最后命运的王牌,这听起来也太过讽刺了。 马义本人,并不在乎人间结局,他只希望自己死后别下地狱,如果秦岭失守,陈山火给予他的投胎承诺也将一笔勾销,所以老头此刻非常着急,先是跟我讲交情,讲完交情直接谈钱: “只要一个月后的大战能取胜,龙脉能保下来,你要几个零你自个填。” 我笑着摆手:“马叔,你我之间不谈钱,此事关系到民族存亡,你不说我也会出手。”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诸位也看到了,血雨压根不把我当回事,这次大战,血雨全员倾巢出动,参战的实际人数,可能突破百人了。 我们这边,算上我,算上中阴的增援,能凑出三五个人就烧高香了。 差距如此之大,这场仗该怎么打? 我和马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苦笑,这老头坏的很,早在半年前,他就把他的家人全部转移到境外了,并且强烈建议我也这么做。 我一寻思,也对,时间紧迫,这会办签证已经来不及了,马义分析一番后说:“一旦龙脉失守,港城在数年之内,不会受到波及,去那边很方便,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他打了两个电话,等到下午那会,我们全家的通行证就出来了,由专人给送上,我在港城多少有点人脉,秦子曼和文老板都在那边,749在港城也有多座安全屋,住所不是问题。 等家人过去后,749再协助办理永居身份。 家人安排妥当后,现在只差最后一件事了,我说这只剩最后一个月了,我得抓点紧,接下来我将前往749位于上京的总部,在极乐地狱中闭关苦修。 告别马义后,我带着两个小姑娘去了趟游乐场,我好好就没带她们出去玩过,今天可算玩爽了,从游乐场出来,我们三人又看了场电影,去商场疯狂购物。 包包,化妆品,衣物鞋,内衣裤,各种进口零食,一趟直接干掉我二十多万,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拼死拼活赚钱干嘛,那不就是给喜欢的人花的吗? 三天后,我的家人全部乘飞机前往港城避难,姜幼初的妈妈姜容也跟着过去,我在那边开过户,加上催眠协会打进去的首笔款项,目前户头有两千多万,足够家人的日常用度了。 姑娘们依依不舍地跟我告别,一个个哭成了泪人,奶奶临行前紧紧握住我的手,用激动的语气说: “三坡,别给咱们国人丢脸,狠狠教训那些小鬼子!” 欧阳劫笑着说:“放心吧,我姑爷可不是一般人,我闺女还没出生时,算命的就总跟我讲,我注定跟着我姑爷吃香喝辣!” 送别家人后,我也搭乘飞机前往了上京。 陈奇留在秦子曼身边,负责她的安全,再加上茅山九道和金玮坐镇,她那边目前是安全的。 卢晓莹独自居住在昆明,她和血雨之间没有因果,有青丘全程跟随指导,小卢姑娘那边也不用我担心。 至此,人间的一切事宜,已经全部梳理完毕,接下来的时间,我将全身心地投入到苦修中,不为别的,只接下来有力气跟血雨互掐。 假如真掐不过,假如人间的沦陷已成定局,我希望我到时候能活下来,逃往港城和家人团聚,并通过中阴进入修罗道。 废话少说,到达上京后,我在专人的护送下,到达了749总部。 在那里,我亲眼见到了世界第二大的高能粒子对撞机,一位国内资深的物理学家告诉我,对微观粒子世界的挖掘,是目前人类科技突破的唯一途径。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探索‘超对称’超额维度的存在,开发出新材料,新技术。 我在这里见到了培养特意功能者的大型基地,眼镜带着我参观,我看到一些几岁大的孩子,正坐在课堂上,每人面前放着张白纸,这些孩子能用念力操控白纸自由飞行,并将纸的锋利边缘当成刀刃,来杀伤同伴,或者当成盾牌来防御自身。 有被单独关押在密室中的孩子,这些小孩的眼神,干净,清澈无比,静静地坐在密室中,眼镜说,这些孩子都可以做到只用一个简单的念头杀人,极度危险,所以必须被单独收纳。 在带领我去往地狱之门前,穿着白大褂的马义走过来说:“三坡,你从那几个最顶级的危险人员中挑一个出来,一个月之后,此人将代表我们出战。” 我们乘坐电梯,来到了最底层的封印区,尽管封印区的房间,走廊全部为可吸收辐射的纯铅材质,可封印区内部依旧弥漫着极高的辐射,不得不穿戴厚重的防辐射服方可进去。 电梯开启后,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长,阴暗的金属长廊,长廊两侧,是一间间铅金属打造的囚室。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三楼。 第695章 教授 还记得儿时的梦想吗? 班主任问大家将来想做什么,你是怎么回答的? 有人想当科学家,有人想当运动员,当啥的都有。 轮到我时,我理直气壮地答道,我长大要当特么的大老板,包养一百多号嫩模,然后狠狠抽她们屁股!我这话说出来,全班哄堂大笑,班主任脸色铁青,大骂我是小流氓,把我赶出教室罚站,还要我请家长。 班主任不会想到,当年那个被罚站顽劣孩童,如今正站在全国最神秘的机构中,接下来,这个孩童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将改写人间的未来。 十五亿人的生死存亡,在这一刻,掌握在这个孩童的手中。 但我想说的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我的所作所为,那十五亿人永远不会知道,除了我的家人之外,没人会在乎我的死活,前一秒我还在西双版纳渡劫,下一秒我就被强行推到了这个位置,你们要派我来拯救国运? 你们不应该把这样的压力,给到我一个人身上。 马义说是,你说的都对,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你有749,有中阴,甚至国内每一个有良知的修行人,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我们穿着防辐射服,在阴暗的金属走廊中前行,我突然问马义:“你要是死后不会下地狱,你还会管这事吗?” 马义回头看向我,直言不讳道:“现在的人都很现实,能把自个和家人照顾好就不错了,民族命运那样的玄幻玩意,谁会在意呢?” “我不就是在为死后的归宿,提前铺路吗?要是真不用下地狱,我早逃到境外退休享福了,我还搁这霍霍啥啊?” 我说你这老头实诚的简直不像话。 说话功夫我们来到一号囚笼前,这里关押的是全国最危险,最残暴的特异功能者,这几位和我之前接触过的眼镜,妇女和少年都不同,它们的能力经过了连续的变异进化,它们的能力,早已远超过SSS这个评判特殊能力的最高标准了,即使地狱境的修行人在直面它们时,也无法保证自身安全。 它们,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为了安全起见,囚笼门上没有物理开辟孔洞,而是通过门外安装的8K显示屏,来观察囚室内部。 一号囚笼的住客,名叫【教授】。 教授是个30来岁的中年人,我通过显示屏看到,囚室内部光线很明亮,四周墙壁上都布置着厚厚的防自杀海绵,马桶,写字台,电视等日常设施也一应俱全。 教授正静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目紧闭,这个人的皮肤很白,戴着副金丝眼镜,长的文质彬彬,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我们都知道,越是这种外表无害的人,反而越致命! 一些血雾化作的人影,笼罩在教授身体四周,每一道人影都扭曲,阴损无比,除了人影之外,还有一些由血雾凝结出的物件,包括但不限于血淋淋的手术床,太平间储尸用的冰柜,沾满坟土的棺材,以及火葬场的焚尸炉。 我端详这些人影和物件,看的我头皮子都凉飕飕的,这些血影不是别的,而是教授内心的真实念想! 这个人!已经恐怖到……能将思维实质化了! 思维实质化,又叫思维投影,这是最近几年高端心理学所孕育出的名字,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说他只靠想,就能想出“东西”来杀人! 马义告诉我,目前,教授正处于病情的稳定期,他的思维还算比较善良…… 我立刻打断马义,指着屏幕上那些血淋淋的死人物件:“你管这个叫善良?” 马义无奈地摊了摊手:“他发怒时的样子你没看,有一次,教授嫌隔壁住客太过吵闹,于是,他想象出一面长方形的,细密而锋利的金属网。” “这面网直接穿透了厚度五米的铅墙,从隔壁住客的身体经过,将对方切割成了一滩碎肉!” “这还没完,接下来他又想象出一台自动化包饺子机,油辣椒,醋,以及一锅煮沸的开水……” 我连忙摆手:“打住,可以了。” 有工作人员向我递来教授的资料:【绝密文件,第10934号】教授,原名仇攻,是人间最顶级的催眠师,没有之一,也是东方冢早年,在米国普林斯顿大学心理系进修时的心灵导师,仇攻最早隶属于一个叫做寒武纪的邪恶组织(中间有一大段内容被黑色水彩笔涂抹)……在重伤昏迷状态下,仇攻被749捕获,并被关押于一号囚室。 【关于思维引发的核辐射】 仇攻本身患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他会本能地毁灭目光所见的一切活物,在病情稳定期,仇攻思维所放射出的辐射值,就已经接近爆炸当量5000吨以下TNT小型核弹的十分之一了,在仇攻病情恶化时,其思维爆发出的辐射值,相当于小型核弹的6.3-16.9倍,足以一次性杀死一百万人。 【收容规则】 为了妥善收容,在一号囚室的四壁内部放置了巨量的氨基硫醇类化合物,包括但不限于盐酸胱胺,和软脂酸胱胺,这些物质再配合密度高,原子序数大的铅元素,能极大抑制,吸收仇攻思维产生的核辐射。 【危险度评估】 在关押期间,仇攻制造了多起骇人听闻的血案,前后有十一名工作人员,在与他发生过目光接触后,而离奇惨死,更有多达四十五名工作人员,在隔着金属门听到仇攻的说话声后,进入了不可逆的精神癫狂状态,并频频实施切割自身器官,并进行烹饪的自残行径…… 第696章 怪形 我看的直皱眉,合上资料看向马义:“所以,你指望用这样的货色,去对付血雨?” 马义面露难色:“如果仇攻可控,他将对血雨造成极大的杀伤!” 可是,仇攻不可控,我看到这人,就想起一部名叫《沉默的羔羊》的电影,那里面有个叫汉尼拔的食人心理学恶魔,和他完全就是一路货色。 作为东方冢的心灵导师,仇攻比前者危险百倍,这种人的内心,是极其阴暗扭曲的,其思想除了无尽的毁灭和杀戮外,什么都不剩下了,也完全不存在改过的可能。 此人降临人间,所造成的影响可能比血雨来的更加猛烈。 在版纳,仇攻的弟子东方冢,收走了我一只招子,同样的错误,我不可能再犯第二回了。 我把资料交还给马义:“这人你先给我留着,有用。” “一个月后,我要用这只篮子,来印证我的修行成果!” 二号囚室的住客被仇攻杀害后,空了下来,我们穿过二号囚室,来到三号跟前。 我打开屏幕一瞅,这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团,我打开屏幕的夜视装置,只见囚室地板上扔满了卫生纸团,到处都乱哄哄的,床被掀翻,水龙头没关,室内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在远处的墙角,背对着我们站着个人。 从背影看,这是个男的,医生造型,脖戴听诊器,穿着件沾满黑血的白大褂,他就面对着墙角站在那,一动不动。 我盯着屏幕仔细看,能看到许多黄褐色的液体,正顺着此人裤腿往外流。 “这个人危险度不如仇攻,但是也差不太多。”马义用阴沉的语气,指了指屏幕,工作人员立刻将此人的资料递过来。 【绝密文件,第10985号】 【手术师】 此人真实姓名不详,曾用名XX,XXX,能徒手切割,并获取肉眼所见的,一切活物的内脏器官,在国内多家大型医院工作期间,此人杀害的病人,及病人家属,护士数量多达三百七十九名,在被抓捕归案后,先后对其实施了十七次死刑,因为其肉身具备极强的防弹,防切割能力,以及对一切毒素类,麻醉类药剂的免疫,死刑全部宣告失败,后被转运,收容于749局,供科学研究。 【山羊实验报告】 给实验用的活山羊,穿戴三件防弹衣,并关入70mm厚的钛合金封闭箱体内,将箱体放置于距离手术师五百米外,并且在箱体前方设置十面四十公分厚的透明防弹玻璃,并且将手术师的双手反绑,在这些条件下,他依旧轻松取出了山羊的完整肝脏。 山羊表体未见任何伤口,防弹玻璃和钛合金箱体上也未出现任何破损,且取肝过程中,辐射值维持在正常水平。 手术师要求吞服下山羊的肝脏,被拒绝后狂怒,杀死了在场除一女子之外的所有工作人员,放过女子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她打过胎,她的X宫是不洁的,不可食用的。” 【收容规则】 正常收容,但必须由机械投喂食物,禁止与其直接接触。 【危险度评估】 按最高防范标准收容,禁止其食用一切肉类,特别是内脏,避免激发其食人欲望。 手术师的能力有可能穿透铅墙,目前并没有人员间接接触后,引发死亡的案例,但是有身患慢性阑尾炎的人员,隔墙与其对话后,第二天去医院检查发现,其阑尾刚被切除……后通过伽马射线扫描,在手术师的胃内发现该人员的阑尾残骸…… 手术师的精神世界可能受到了仇攻思维的侵袭,在过去三个月以来,表现的愈加不稳定了。 给我看的啊,那脑袋瓜是嗡嗡的疼,749收容的都是些什么阴森物种啊? 但是不得不说,这人的能力的确变态,首先,接受十七回死刑而不死,就已经说明点问题了,然后他这手远程切除并获取他人器官的手段,也的确是简单高效的杀人技。 从山羊实验能看出,即使地狱境的修行人,大概率也要中招。 这个不错,还有没有更狠的? 马义嘿嘿阴笑:“有啊,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因为手术师的危险性,隔壁的四号囚室也是空置着的。 我们径直来到五号囚室前,走廊里所有囚室的大门都安装了监控屏,唯独五号没有。 五号囚室内关押的,是一个被称为【告密者】的女人。 确切地讲,是个小女孩。 因为告密者的特殊性,我无法看到其真身,只能通过资料获取到关于她的信息。 【绝密文件,第10911号】 【告密者】 告密者最早由中阴封印,由于其不具备任何有益的战略价值,被中阴遗弃,转交于749封印。 告密者会诅咒一切所见到的人类,能准确说出对方的弱点,并将该弱点无限放大,让受害者饱受内心的折磨,而痛苦地死去。 对告密者进行一切形式的主动观测,也会引发强烈的精神污染,从而产生强烈的自杀欲望。 【收容规则】 不在五号囚室设置任何监控设备,以及观察孔,让告密者始终处于不可见的状态下,并且在囚室内墙安装大量吸音,隔音材料,防止声音传播。 和手术师,仇攻一样,采用最安全的机械装置投喂食物。 【死亡案例】 X年7月16日,某工作人员经过五号囚室时,听闻到了告密者的声音:“你是个恋X癖!” “你对你的女儿产生了很坏的想法!” 之后,该工作人员立刻死于内心的愧疚之中。 第697章 受人委托 在一次向五号囚室机械传递食物的过程中,由于工作人员的操作失误,导致其听到了告密者的咒骂声: “一个无用的废物,活着还不如死了!” 该工作人员当天下班后,跳桥自杀身亡。 【危险度评估】 永久收容,并禁止一切形式的接触。 【动物活体实验】 将一只兔子和一条狗,与告密者同关一室,狗咬死并吃掉了兔子,实验失败。 经过一系列实验证明,告密者的能力,无法对动物生效。 【与教授的交手】 出于科学实验的目的,经过双方同意后,将仇攻转移至告密者囚室隔壁,打开双方的通话装置。 在两者交谈大约五分钟后,仇攻宣布认输,并咬下了自己的右手小指。 …… 我直勾勾盯着告密者的资料,我和青丘都一致认为,这小孩可以用。 “这个我要了。”我拍了拍资料袋,马义一脸不解地看向我:“我不懂,你怎么敢选她呢?她是告密者,任何人看到她,都要被她诅咒。” “除了我。”我笑道,我有太阴黄泉,刚才我从青丘那得到了明确的答复,此术可消除,甚至完全逆反告密者对我的影响。 如果控制妥当,告密者将成为一件无上的法器,她这张抹了蜜的小嘴,能给我带来无尽的祝福,给敌人带去未知的灾厄。 这小孩跟仇攻隔空对掐过一次,连催眠之王仇攻都掐不过她,损失了一根小指,这更能说明告密者价值的宝贵。 目前还没到时候,先让她在里面关着吧。 接下来的几间囚室都是空的,我们一路前行到走廊尽头,刚走过来,我就闻到一股猛烈的血腥味。 血中夹杂着刺鼻的药味。 马义有些惊恐地指着前方,十号囚室锈迹斑斑的金属门:“这里收容的,是咱们749局最后一位,也是这里最神秘,最危险的病人。” 说着,他打开监控屏蔽,我瞧去,只见十号囚室里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没有摆放任何物件。 在天花板上,倒立着坐着个人。 那人头下腿上,倒悬着盘坐在上面,此人背对着我,上身赤裸,身形消瘦,皮肤呈现怪异的黝黑,全身贴满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符纸。 在这些符纸的空隙间,我看到了一幅幅恶鬼脸谱的刺青。 我主要观察此人身上的符纸,我对道家的符箓体系是有所认知的,在我的印象里,世间只有一种禁符,会以这种不详的颜色来展示: 引鬼符! 我凝视此人贴满符纸的后背,他整个后背,散发出浓郁至极的黑气,隔着屏幕,我都能感知到其中致命的地狱阴寒! 我在仇攻,手术师和告密者门前,都未曾感受到丝毫压力,可是在此人的囚室前,我却真实地感到剧烈的死亡危机! 青丘感我所感,立刻向我发出预警:“李狐狸,这个人杀你,只需三秒。” 我紧紧盯着屏幕,白色的鬓角被冷汗打湿,我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之人,从没有任何人,能带给我这般真实的死亡压迫感,就算印尼佬的祖师爷来了,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还是隔着五米的厚重铅门,我能肯定,我若是直面此人,对方只需抬一抬眼皮子,我就会魂飞魄散! “他是谁?”我牙齿微微打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马义关掉屏幕,拉着我返回到电梯前:“这个人没有资料,他是一个多月前,主动联系到我们,并要求我们收容的。” “此人名叫刘能,是整个南洋的最强鬼王,没有之一。”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人在山本榜单中排行第八,其排名还在朱天师之上,电梯门关闭后,我不解地问马义: “刘能是外国人吗?” 马义按下通往最底层的按钮,回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外国佬,结果人家是国人,说的一口标准东北话!” 我又问:“他为啥主动提出被收容呢?” 马义:“他只告诉我,他是受人之托,前来助战的,至于其真实动机,目前还未知。” “我问他受谁委托?他也不告诉我。” 电梯到达底层,大门迟缓地开启,前方的走廊直达749的最深处——地狱之门。 我们离开电梯,沿着走廊前行,身边不时经过一些身穿厚重防护服的科研人员,透过走廊两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大量的技术人员,正紧张地敲击键盘,边观测着屏幕上一系列复杂的指数。 “有了刘能,有了告密者。”我边走边沉吟:“我还打算把手术师也收编进来,赢不赢的先不说,总之,在一个月后的大战中,尽可能地给血雨制造惊喜吧。” “另外,那个仇攻也不能浪费。”我目露杀机:“一个月后,我将亲手杀死此人!” “仇攻死后,人间的一切催眠流派,都将跪在我面前颤抖!” 马义双手背负,沉声问我:“刘能主动参战,这个先不谈,你有太阴黄泉对付告密者,这个我也不担心。” “手术师?你打算怎么收编?此人和仇攻是一路货色,都是心灵扭曲,阴森嗜血的人间怪形!” 我寻思了一下,回道:“谈得拢就谈,谈不拢直接弄死,这种货色,留着也是隐患。” “总之,咱们这边能出的人才都出,尽一切可能,举全国之力,让血雨难受就完事了。” 马义咧着嘴笑:“我同意你的观点,妈的,就算干不过那些小鬼子,也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让他们知道,咱也有人!” 749比我想象的更庞大,我这一路走来,光是我见到的工作人员,就有一两千号了,这还只是这一层的人数,每个人都有分工,有负责安防的,荷枪实弹的特警,有设备工程师,有大量的理论物理学家,天体物理学家,这里汇集了国内最顶尖的黑客,以及来自军方的神秘现象研究团队。 每个人都很忙碌,头顶一幅幅巨形显示器上,不断播放着来自地狱的真实影像。 穿越过十余条长廊,我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地狱之门,那是一道长越七米,宽五米的,被浓郁黑雾和灰烬,电弧包裹的巨门,走到跟前,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为了压制地狱之门的高温,科学家不得不将整扇门放置在一个椭圆形的巨大容器中,容器内部灌满了用于给核反应堆降温的轻水。 接下来,我将在门后的世界中,度过一个月的特训。 第698章 三个熟人 我站在透明的巨大水罐前,凝视水中的地狱之门。 马义拍了拍脑门:“对了,有三个老熟人,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我侧过头瞧去,只见从远处走来两个人,分别是杨业和李富强。 自从当年杨业独自前往藏区修密宗,我俩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久别重逢,杨业整个人让高原暴晒到黑里透红,我都有点认不出了。 “李兄弟!”杨业哈哈大笑地走上前,紧紧抱住我,我也很是欣喜,上下打量他,除了肤色以外这人没啥大变化,还是和从前一样傻。 我说杨大哥,你不在藏区待着,怎么跑这来了? 杨业憨憨道:“我听说国家有难,有个叫血雨的小鬼子团体,要来咱们这干坏事,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我摇头:“国家的事有国家管,轮不到你操这心。” “还有你。”我又看向表弟李富强,眉头顿时皱成川型:“不是,就你这点微末小道行,也敢跑来凑这热闹?赶紧收拾行李滚回龙虎山去!” 血雨可不比公输门那样的民间组织,血雨的背后,隐藏着多国的顶级势力和财阀,该组织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妄图毁灭我国龙脉,以达到灭我民族的目的。 东洋迟早有天会沉没于海底,这是它们对未来国运的战略布局,并且该布局早已得到西方世界的点头认可。 到时候,这片土地上将不会留下任何活物,它们就可以赶在本土沉没前,占有这里,是这么个事。 而那个五十六人组成的山本榜单,可以说代表的是整个人间最强战力了,榜单之上,除了少数几个我能叫上名的前辈之外,其余基本全是血雨的成员。 一个月之后的国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势必会有大批国内修行人陨落,连我都不能保证自身存活,我当然不希望杨业和李富强也参与其中,白白丢掉性命。 可这俩傻子明显是被749的人员洗脑了,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说啥都不肯走,特别是李富强,这小子经历了多轮减肥失败,比之前又胖了一圈,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冲我嚷嚷: “我不走!我师父说了,为国而战,是我辈道士的职责!” 胖子这话倒不假,当年抗战时期,全真,茅山,龙虎山,闾山等道家大派所组织的参战人数,是相当惊人的,可惜那时,我国早已全面进入末法时代,道士们参战前,往自个身上贴满各种金光神符,手提打鬼棒,大刀利剑冲锋杀敌,却接连倒在枪林弹雨之下,很是惨烈。 “再说了哥,这一年多以来,我师父带着我进行了死亡特训,你瞧瞧我现在的道行,我可不是来拖你后腿的。” 我细细打量着李富强,不禁轻咦,我上回在版纳撞见他,他还只是个小修罗,现在居然也冲入黄泉境了。 再看杨业,好家伙,我这个背尸工出身的傻大哥,在藏区的纳木错湖岸边的修行成果,是非常喜人的,如今的杨业,已经踏入到了地狱境的阵列中,道行和我旗鼓相当。 就在不久前,杨业被藏区密宗协会选为“小活佛”,该称号是对密宗苦修者的一种认可,并在几名红衣大喇嘛的引荐下,用秘法加持其神魂进入阴间,在修罗古国,成功观想了不动明王的忿怒法相。 杨业是个心中无任何杂念的老实人,自可轻松过关八狱之力。 从阴间归来后,杨业也和我一样,也成为了明王座下的弟子,并被明王赐予一道神通:狮子奋迅。 作为十四根本印之一,狮子奋迅代表勇猛无上的菩提心,也是密宗刚猛外功的至高代表。 我死死盯着杨业,心神大震,此时的杨业光着个脑袋,膀大腰圆,胸前佩戴佛珠,手持二百多公斤的精钢禅杖,整个就一加强版的鲁智深,如今,此人代表着人间密宗的最强战力,其掌握的神通,远不止狮子奋迅这一种。 杨业,无疑会成为我方的一员强大战力! 沉吟一番后,我对二人道:“杨大哥留下,没问题,至于你这胖子,也随我进入地狱修行,一个月后,达不到地狱境,你就老老实实退出吧。” 李富强刚突破到黄泉境,道行尚未巩固,修行讲究一步一个脚印,强行追求速度,很容易走火入魔。 我给李富强出了天大的难题,目的不过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别来硬趟这浑水。 李富强面露难色,却不服输地拍着胸口,痛快地答应下来:“好,咱们一个月后见,这次,我师父特意为我炼制了三颗天宝丹,专门用来提升道行,你别说区区地狱境,天神通我能搞上去。” 我跟杨业说着过往,从给王老板的爹招魂,到手撕蛇相,这段路是杨业陪我走过的,回忆过往,我们都一脸唏嘘,李富强插不上话,急的在一旁抓耳挠腮。 我回头看向马义:“不是三个熟人吗?还有个怎么没来?” 马义指了指远方的员工休息区,我放目瞧去,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曼妙的身影。 是卢晓莹! 我看到这姑娘,顿时惊了一大跳,卢晓莹上身穿着件白色小吊带,下身是极紧且修行的深蓝色牛仔裤,多日不见,姑娘道行有所提升,人也比之前更美了,那凝脂般的白皙少女肌肤,紧滑到吹弹可破,整个人美的连天宫仙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在青丘的指引下,这姑娘一路从昆明赶来上京寻我,刚下飞机就被749的专员接过来了。 但她并没见过我的本体,此时,卢晓莹款款走到众人跟前,美目扫视一圈,迟疑道: “李三坡?哪个是李三坡?” 我偷偷冲李富强使了个眼色,胖子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小爷我就是,你哪位?” 卢晓莹冷冷白了眼李富强,又看向我:“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 “当初在镇妖庙下,吸收佛骨之时,我就已经看到了你的本来面目。” “还记得吗?当时你骗我,说那是外道妖魔的相貌。” 我咬了咬嘴唇,拉着卢晓莹径直走进休息区,进去后我说小卢姑娘,你跑来添什么乱啊? 第699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卢晓莹玉臂托着酥胸,上下打量着我,冷笑道:“行啊,李三坡,当初你骗我,说你本体是个瘸腿的胖肥宅,长相丑陋,结果你长这样。” “你这种长相的男人,身边一定不缺美女吧?” 我扭过头去,沉默不语,卢晓莹直勾勾地看着我,走上前来,伸手抚摸我的脸颊:“长这么好看,不过是个花心大萝卜,有什么用呢?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李丑。” 我沉声道:“李丑已经死了。” 卢晓莹步步紧逼地贴上来,用热辣的目光注视着我,突然道:“亲我!” 我紧张的满手冷汗:“你可别胡闹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卢晓莹非常强势:“我不管,我要你亲我,现在就要!” 我没辙,只好在她香喷喷的美丽小脸上亲了一口,她脸微微一红,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她说她在昆明的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想我。 我闻着女孩身上好闻的花朵香气,我说你不该这个时候来找我,一个月后,我就该出征上路了。 卢晓莹闭月羞花的小脸紧紧埋在我怀里,轻声哭着鼻子,她说,她已经知晓了血雨的因果,想跟随我和血雨决战。 这件事我寻思了很久,人家女孩大老远跑来找我,那既然来都来了,就顺道去地狱提升一下吧,但是我肯定不能让她去秦岭,别跟我扯什么民族国运,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这姑娘是我的家人,我不可能带她去送死。 等卢晓莹收拾好情绪后,我们回到大厅,我跟马义说好了,一个月后,安排卢晓莹去港城避难。 众人都准备好了,依次顺着轻水罐外的铁梯往上爬,每一个进入极乐地狱的活人,都应该穿戴防护服,佩戴护目镜以及吸氧装置,那边的氧气浓度较低,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灼热的甲烷和硫磺,会严重刺激皮肤和呼吸道。 鉴于在场众人的道行,不需要任何防护也能直接进入。 “还有件事,关于应龙对你的呼唤。” 我爬到罐顶,一条腿迈进了轻水里,回头看向下方的马义,老头咳嗽一声,道:“在路桥公司事件后,我率领了一支由神秘人员组成的部队,进入秦岭地下,拆毁了小鬼子布下的死尸阵,救了应龙脱困,并且在那时,和它建立了精神联系。” “三大龙脉,对应三只应龙,有两只已经被小鬼子用阵法害死了,我国目前仅存的龙,就只剩这一只了,它要是死了,咱们的龙脉也就完了。” “应龙有事求你,这事不急,等一个月后再说不迟。” 我答应了声,跳进水里,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一起下潜,游入了地狱之门。 进门的刹那,潮湿的衣服立刻被灼热的空气烤干,我抖擞起精神,瞧向前方,心脏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这个世界的景象,由黑色和红色两种主色调组成,在我们脚下,是漆黑色的干裂土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不远处,一条条赤红色的岩浆纵横交错,气温炎热异常。 天空呈现出墨汁般的深黑色,由上层地狱渗下来的尸油和死者血液,如瀑布般从天而降,这些混合了油脂的血液,在半空就被炙热的高温所蒸发,最后落入地面的是厚重的血雾,这些血雾堆积在地面,久久不散,刺鼻,令人作呕。 四下响彻着千亿亡魂的惨叫声,哭喊声,杀人心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透过浓烈的血雾看向远方,我们看到了洁白的沙滩,和碧蓝的大海,海边的草原上耸立着一栋栋奢华的别墅,那里是高层修建的“天堂”,地狱将天堂的一小部分保留了下来,用这些虚幻的希望,来挫杀死者的精神世界。 我,杨业,卢晓莹和李富强,众人注视着眼前场景,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这里,是第九层地狱,是人间绝大多数人死后,灵魂的终点站。 把死者按一个简单的比例划分,至少七成死者,死后将直接坠入地狱,在这里接受无量劫的刑罚后,方可转世投胎。 余下三成死者,则会坠入饿鬼道,那边的情况也许比地狱好,但饥饿的痛苦是永恒的,一旦落入死物之手,其下场将比地狱更加绝望和惨烈,至少在地狱熬上万万亿年,还有出头之日,在阴间被死物吞食,这个人在六道就被除名了。 而一旦从猎物进化成猎手,那也意味着灵魂的人性被彻底磨灭,永世被困在阴间,完全失去投胎资格。 这么看,地狱和阴间没所谓谁好谁差,本质都是致死量惊人的折磨,只不过方式有所不同。 “不,相比阴间,还是这里的情况更糟糕。” 一只黄皮肤的恶鬼,从前方的滚滚岩浆中探出脑袋,这玩意长着人脸,秃顶,脑门上生长着两根锋利的尖角,身形佝偻,瘦小,双眼被抠去,只剩下两个血糊糊的眼洞,黄褐色的皮肉下,疯狂蠕动着类似蛆虫般的物质。 恶鬼竟然直接洞穿了我的心思,舔着嘴唇冲我尖笑,爬出岩浆,甩动着身上的火苗。 卢晓莹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玩意,吓的惊呼一声,躲到我身后。 “诸位,是来此地修行的吧?” 恶鬼全身不着一物,双腿间没有明显的性特征,它蹒跚着脚步,径直从我们身边经过,沙哑着嗓子道: “随我来。” 我们跟随在恶鬼身后,朝着远方前行,路上它告诉我们,它是极乐地狱的狱长,名叫“剐眼”。 剐眼带着我们走到海边,在沙滩和岩浆的交界处,十余位经历过安乐死的高层,正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小鬼们用烧红的铁鞭,狠狠抽打着他们,用锋利的铁钩摘取他们的舌头,肝脏等器官。 这些小鬼通体血红,身高不到一米,个个头长尖角,面相怨毒,它们相当于这里的狱卒,它们的唯一工作,就是让这些死者品尝到最极致的痛苦。 有小鬼拿着一盘盘烧红的铁针,逼着他们吞下,还有往他们伤口里塞各种恶心虫子的。 这画面太恐怖了,我没法细讲,这些篮子被折磨的不停发出凄厉的杀猪叫声,每个人的双眼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里满是深深的绝望。 第700章 压制 剐眼向我们介绍道:“极乐地狱刚创立,还没来得及设立特色刑罚,目前全由这帮小兔崽子们自由发挥,等后续设备到位了,痛苦程度会极大增强。” 李富强指着那些人问:“这样下去,他们不会被玩死?” “死?那可太便宜他们了。”剐眼伸出细长的舌头,舔着嘴唇坏笑:“每过一天,他们的伤势就会刷新,痊愈,在地狱,万物不死不灭,痛苦在无限叠加,永无止境。” 卢晓莹脸色惨白道:“所以,你们做的是替天行道,惩治奸恶的义举,可你们长的比鬼还可怕。” “我尊贵,美丽的小姐。”剐眼冲卢晓莹微微鞠躬:“我们的长相,是由死者的内心决定的,我们只会长成他们最害怕的模样。” “但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伟大的义举,不是吗?”剐眼笑的更阴损了:“地狱存在的意义,就是要警告世人,人们在人间犯下的恶行,在死后是要加倍偿还的。” 它用锋利如刀片的指甲,割开一人的脖子,手伸进去,一把拽出对方的喉管:“诸位是修行人,一定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我们一世世,在六道中反复生死,反复轮回,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想诸位在亲临地狱后,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我们要成为更好的人,我们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升华,最终走向极善的终点,到那时,我们的内心只剩下无限的平和,包容万物的宁静与爱,我们将永远地脱离六道,前往更美好的高维彼岸。” 无法想象,一个双眼被剐去的地狱恶鬼,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剐眼告诉我们,在地狱修行,一旦开始打坐,四周无穷尽的炙热气息,会顺着修行人的毛孔进入四肢百骸,那感觉与烈焰焚身并无差别,修行人不得不咬着牙,拼上命,来抵抗这疯狂毁灭的炙热。 所以在这里修行的成果,是比人间强百倍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你得保证自个不被烧死,前段时间749局在全国招兵买马,邀请了一大批修行人进入地狱修行,结果大部分人被烈焰烤成了人干,骨头都烧成酥灰了。 所以打坐的位置很重要,剐眼建议,在两地的交界处打坐最好,忍受不了炙热,可以立刻对面的海水中降温。 而边界处,这些死者体内爆发出的痛苦,绝望和怨恨,也能形成一股强大的高维能量,成为修行的助燃剂,帮助升华我们的灵魂。 我们四人,听从了剐眼的建议,在水与火的边界之地盘腿打坐。 修行正式开始。 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只坐了两个钟头,就得起身换地方了,这点小温度,完全不够看的。 我站起身,朝着岩浆腹地走去,深入五公里之后,我坐在一条流速湍急的火河边,这时,空气的温度早已过百,我坐在河边的巨石上,开始吸收四周的热浪。 在我前胸,出现了一面急速流转的气旋,方圆十几里的滚烫热浪,被疯狂吸入气旋,进入我的四肢百骸。 全身衣裤,顷刻间被烧成了灰烬,我像被塞入了焚尸炉,全身直冒黑烟,灼热的疼痛席卷全身。 还不够!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这点小火苗子,跟挠痒痒的似的,还远远不配我用尽全力去抵抗! 我睁开眼,双目喷出火光,看向更黑暗的远方。 起身,继续前行。 越往深走,气压就越大,迎面而来的火浪,如硫酸般泼洒在我全身,在剧烈疼痛的同时,我却感到无比的舒坦,所有毛孔都彻底舒展开了,在恐怖高温的作用下,我感到筋骨,皮肉都得到了淬火的锤炼。 不,这还远远不够。 我用了半天时间,独自来到了地狱的腹地,回头瞧去,后方的海岸线早已消失在了视野中,此地的气压已经突破到了一万吨,温度更是高到无法估算。 就从这里开始吧。 我一丝不挂的席地而坐,闭目,疯狂吸收着此地的高温,用地狱的毁灭烈焰,净化这脆弱的身体。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剐眼瞬移地出现在我面前,它手中拿着个类似怀表的装置,看的直摇头: “温度,7703度,压强,一万零二百个标准大气压,你知道你在哪吗?把一个密封的高压锅丢进熔岩深处,锅里的人就是你。” 我终于能够调动全力,来抵抗体内的烈焰了,我清晰地看到,丹田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五脏六腑仿佛都成了烧烤,只差一点孜然了。 如果没有地狱境的恐怖修为支撑,我早被烧成一滩骨灰了。 疼痛,剧烈的疼痛,疼的是如此的精彩绚烂。 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我不得不全力对抗烈焰的折磨,只用了半个多钟头,道行就有了松动,这时,青丘的声音传入耳中: “李狐狸,你修行到今日,是时候压缩道行,让修为原地止步了。” “这么做有万般好处,力量,速度,爆炸力,肉身强度增长的同时,却把修为压死在地狱境二重天,将来可以随心所欲,随时解开桎梏,一飞冲天!” “用这种方法来冲击天神通!最好不过!” 我咬着牙点头,按照师父传授的窍门,开始压制道行。 三天之后,我迎来了数次突破,我将道行卡死在了地狱二重天,可理论道行早已经突破到了五重天! 第701章 火湖 这一切,都要仰仗于诸行无常法印,在该法印的运转之下,恐怖的高温,高压,痛苦的灼烧全部转化成了无常能量,这些无常在我体内聚集,爆发之后,疯狂磨灭着我的业力。 业力下去了,灵魂的枷锁也就消失,很多压迫着我的血腥因果也就此破灭,要知道,我此前杀人如麻,死在我手下的恶人恶鬼,数量多到无法估算。 这些血腥因果,严重限制了我的崛起。 地狱高温,加上诸行如常,让我渐渐地从业力和因果之中解脱出来,我的肉体,灵魂达到了双重解放,我能清晰感觉到,我越来越接近高维世界了。 在肉身强度产生了十余倍的质变后,此地的温度,已经再无法带给我丝毫痛苦了。 我睁开眼,看向一旁的剐眼,在我修行的这段时间,这只恶鬼一直在观察着我,它笃定地认为我不是人类,因为没有人类能承受如此变态的高温。 “你若是死后坠入地狱,地狱都容不下你。”剐眼摇头唏嘘。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皮子,问他:“你们这最热的地方在哪?” “那边。”剐眼指向身后的南方:“往南走一天,你能看到一片岩浆形成的湖泊,湖心深处,是最热的。” “不过你要知道。”剐眼对我正色道:“地狱的岩浆,和人间火山爆发形成的熔岩完全是两回事,人间的是阳火,这边的岩浆,则来自于整个九层地狱,亿亿万死者的绝望,痛苦以及憎恨,你看,它们是无形的,是能量,是阴火!” 剐眼弯腰,随手捧起一团岩浆,往自己脸上抹着,那张脸被烧的爬满水泡:“不要觉得你肉身足够强悍,就敢硬扛它。” “纵使你能扛住百万度的高温,也万万不能抵挡地狱死者憎恨。” 我义无反顾地朝南前行,大地和天空都是黑色的,天地间到处都是大量的火点子,空气中,硫磺和甲烷的气味愈发刺鼻,气压和高温也在飙升。 天空开始降火雨了,美丽的流星犹如画家笔下的橘色颜料,星星点点地甩亮了黑夜。 走到后面,流星的数量太密集,让我误以为,整片银河都崩塌陨落了。 “看啊!”剐眼抬头,空洞的眼眶注视被流星火雨点亮的夜空:“地狱有时天上下血,有时下火。” “血是上层死者流下的尸血,会被高温蒸发,在地上形成血雾。” “而这些流星天火,则来自八狱死者的憎恨之火,这些可怜虫在无穷岁月的酷刑折磨中,包括憎恨在内的负面情绪越积越多,最后以火雨的形式沉淀到下层地狱,形成岩浆。” 我嫌它聒噪,冷冷瞥了它眼:“你去忙你的吧,不用再跟着我了。” 剐眼嗯了声,继续如影随形,边好奇地连续提问:“你是谁?我在地狱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 “我瞧你长相不凡,你一定大有来头。” “嚯!原来是中阴来的阎王!”剐眼瞧见我胸口的阎王令,兴奋地尖叫起来:“怪不得派头这么足,境界这般强横,原来是上面来的大人物啊!” “给中阴工作多没意思,不如死后来地狱工作!”剐眼舔着舌头怨笑:“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对折磨他人这种最极致的享乐,不感兴趣。” “这帮贱种,变着花样让它们痛苦哀嚎,真是爽到家了。” 我根本没功夫理它,脚步越来越快,一日的路程,我只用半个小时就到了,整个第九狱的地形,像一个一望无垠的巨大盆地,远处是黑色的群山。 岩浆湖,就躺在群山脚下,湖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对岸。 这时,火雨下的更加密集了,天地间,除了火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顶着雨走到湖边,这时一滴火雨,落在了我肩膀上,如落在冰块上一般,唰地熄灭,我用皮肤感受着它炙热的高温,大脑也同时接收到了一段讯息: 张寿关,男,55岁,农民,因贩卖含有大量止泻药的过期淀粉肠,死后坠入无间地狱,目前正在狱中服刑。 所以每一滴火雨,都来自不同的死者,我抬头瞧向天空,雨点子洒在我脸上,一段又一段无用且冗余的信息闯入脑海。 统统来自上方的无间地狱。 贩卖假肉,注水肉,用化学溶液浸泡蔬菜,水果,XX妇女儿童,欺诈,欺凌弱小,以权谋私,贪污受贿,油罐车相关人员…… 地狱的规则虽然残酷,但至少无间地狱收纳之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剐眼在身后注视着淋雨的我,沙哑着嗓子道:“我还记得,在我活着的时候,曾听家中某位戴帽子的亲戚,在酒桌上炫耀一件非常恶心的事。” “他说,他有次去玩,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我死后,进入地狱当差,在无间地狱看到了他,所以你说,如果没有地狱,这样的人,这样的罪,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偿还了?” 我看向橘红色的岩浆湖,湖水上铺着一层野草那么高的火苗子,湖面不断泛着脸盆那么大的火泡子,和这里相比,满负荷运载的炼钢炉,简直是避暑胜地。 第702章 九重天 我全身的皮肤,因为此地恐怖的高温,而变得皱缩,干瘪起来,很好,我满意地笑着,这里的高温,是完全足够杀死我的,我也将利用这片岩浆湖,将道行一口气拉升至地狱级九重天! 正要赤着足下湖,我目光无意间瞧见,湖对岸有几处低矮的民房,有一户人家窗户上还亮着灯。 “那里是?”我预感到一丝不详,指了指湖对岸。 剐眼顺着我目光瞧去,嘿嘿一笑:“在地狱,这种伫立于荒野中的房屋并不罕见,那里是地狱种的家。” “它们起初都是普通的死者,因为承受的刑罚太狠毒,太漫长,在无尽的血腥折磨中,它们的意识,记忆和仅存的人性,被黑暗所吞噬一空,它们渐渐朝着黑暗进化,演变成了这种非人,非鬼的可怕物种。” “失去折磨价值后,地狱将它们放归野外,让它们自生自灭,就这样。” 我回头看向剐眼,从它的神情中我读到了深深的恐惧,于是我笑了:“原来你们,也有害怕的东西。” “你不了解地狱种的可怕!它们会吞噬,吸收它们所见的一切!”剐眼五官开始扭曲,低头看了眼怀表: “空气压力:四百万个标准大气压,温度:九万七千多度!” “天哪,这种温度,这种气压!哪怕是最坚硬的钻石,也会在数秒之内被压成液态!” 剐眼冲上前拽我胳膊:“这位阎王爷,你听我句劝,快点跟我回去吧,别一会惊动了湖对岸的那些地狱种,到那时,想跑都跑不掉了,咱们都得死在这……” 我一把推开它,赤着足走进岩浆湖。 如果没有诸行无常法印,在这种恐怖的高温之下,任何物种都注定无法存活,天神通来了也不能好使,可是我亲爱的朋友们,诸行无常向我们揭露了一个残酷的高维真相——我们的一切所见,我们产生的一切行为,都是无常混沌的。 此法印,直接指向六大本源之一的【熵增本源】,即你若是无法最终脱离六道轮回,那么你的一切行为,一切果,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诸行无常看来,我进不进入岩浆湖里泡澡,会不会死在里边?地狱种出不出来?这些问题都不重要,甚至就连这片地狱本身存在的“态”,都是被该法印所完全否定的。 所以火焰,熔岩和高气压,都伤害不到我分毫了,连地狱本身都不存在了,这些虚无的表象,又算的了什么呢? 在这一刻,我进入了一种禅的境界,这是我与自身灵魂之间进行的一场证量,证过去了,我将直接冲至地狱九重天。 证不过,后续的血雨决战,修罗道也就统统不存在了,我的故事,也将在这里迎来终结。 我进去了,橘红色的熔岩快速淹没我的身体,我悬浮在熔岩之中,一点点朝着湖心飘去。 “疯狗!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疯狗!” 剐眼站在湖岸边,颤抖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六道之中,无人能在这种高温中存活!” “就连地狱的主宰也不能!” “你这是在自杀!你若是死了,中阴势必会迁怒于我!” 剐眼急眼了,我如果是个无名小卒,它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我是阎王,我背后是中阴,这就不一样了。 它试着用脚掌触碰岩浆,疼的连声哀嚎,这种程度的恶鬼,普通岩浆对它如同温泉,可这片火湖,是整个第九狱最热之地,这其中蕴含的死者憎恨,是它无法承受的。 我朝着湖心缓慢漂移着,法印如同黑洞般在我丹田之中运转,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这方岩浆,和人世间的冷水湖并无差异,唯一折磨我的,唯有死者们荡气回肠的憎恨。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在我脑海中,我被迫接受,并读取它们可悲又罪恶的一生,它们就在我头顶,在那个被冠以【无间】之名的第八狱服刑。 至少九千亿死者的哀嚎声,咒骂声在我耳边徘徊,它们正试图将自身的巨大痛苦倾倒给我,希望借助我这个容器,能让它们好受点。 我接纳了这些痛苦,于是,阻碍我灵魂飞升的桎梏,也像爆竹般一层层破开! 我按照青丘传授的法门,将境界锁死在二重天,可真实境界却从五重天,一口气冲到了八重天! “不行了!”青丘见状不对,立刻向我发来预警:“李狐狸,你照这个程度发展下去,怕是要在地狱突破至天神通了!” “地狱是最底层的下界,是无法承载天神通这种存在的,你一旦突破,会导致地狱的崩塌!” “到那时,你会被雷劫当场抹杀!” 我连忙问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往下压!压到地狱境一重天!不!还不够!压回黄泉境吧!” 我为了不给自己招来雷劫,不得不将道行强行压回到黄泉境七重天,可我还没到达湖中心呢,我的真实道行就已经到达地狱境九重天了。 距离天神通,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第703章 花开花灭 这种高强度的高维压缩,只是暂时的,其实不止地狱,人间虽然存在极少量的天神通,但目前的人间规则,同样不允许再出现新的天神通,阴间也是如此。 强行突破,只会遭致雷劫抹杀。 整个六道,目前只有修罗道和天神道这两大世界,会接纳这种至高战力的存在,等我将来去往修罗道,落地的一瞬间,我会释放压缩,在那里完成天神突破! 事就这么个事,你们知道就行。 飘到湖心后,我这个容器已经彻底满了,我再也接受不到第八狱死者的憎恨了。 我在岩浆上仰泳,目光透过湖面上的血雾,看向湖两岸。 在我右侧的远岸上,从那几座民房里走出几个人影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地狱种的真容,这些玩意和阴畜生有点类似,它们的手脚位置全反了,以至于它们不得不像蜘蛛一样爬行,它们的头发垂在地上,无数张扭曲,可憎的小人脸,在它们面部剧烈浮现着,蠕动着。 地狱种没有具体的五官,它们的脸有脸盆子那么大,上面浮现出上百个拳头大的人脸,这些人脸挤在一起,互相撕咬,咒骂着。 地狱种的脸,是心理医生们的终极梦魇。 它们出现后,快速爬到湖岸边,直勾勾注视着我,它们的身体皮肤呈现出病态的死灰,它们的内脏生长在皮肤之外,这导致它们像刚从血里捞出来似的。 而在湖岸的另一边,狱长剐眼已经逃没影了,这时,岸边出现了三个活人,分别是杨业,李富强和卢晓莹。 三人一路寻我,寻到了此地,由于高温导致衣物全部被焚化,三人全身皆不着一物,介于此,胖子和杨业走在最前面,卢晓莹位置靠后。 我让三人在湖岸边打坐,感悟诸行无常的奥义,啥时候悟出来,啥时候也能像我这样下湖游泳。 另一边,四只地狱种踏“浆”而行,径直冲我扑来。 我手一抬,随意点出四道血歌,四只地狱种身体僵在湖面,身爆而死。 开玩笑,你地狱种再牛比,能牛过我?就这地狱境九重天的实力,连地狱都快容不下我了,杀你这几只小臭虫,那还不手到擒来? 处理完这些臭虫后,我看向湖对面,三人盘坐在湖边,按我传授的心法艰难修行,每人皆面露浓烈痛苦,全身大汗淋漓。 卢晓莹本是青丘的爱徒,在版纳就接触过诸行无常,当时没能学会,这回在高温高压的地狱之中,没一会就领悟出来了。 她睁开眼,站起身,咬了咬嘴唇,一步步朝着湖中走来。 “别怕!这些岩浆看似炙热,却只是死者憎恨形成的虚无之物。” 我边朝着卢晓莹游去,边点醒她道:“运转诸行无常!化解痛苦,利用这些憎恨来提升道行!” 卢晓莹有惊无险地游到我身边,脸上的痛苦渐渐消失,女孩笑着看向我:“就像瑶池。” “对,就像瑶池。”我抚摸她美丽的小脸。 我们一丝不挂地在岩浆湖中畅游,李富强和杨业二人,依旧在岸边专心领悟着,卢晓莹本就是万年难遇的修行圣体,在我的陪伴下,姑娘道行不断突破,没多久也到达了地狱境。 “可以了。”我指了指对岸的民房:“去那边休息会吧。” 姑娘低头看了眼胸前:“可是,我没穿衣服。” 我说大家都是修行人,没人在意那个的。 卢晓莹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们游到对岸,上岸,走到其中一栋民房之中。 这里是地狱种按照生前的本能,所建造的房屋,内部家具齐全,收拾的还挺干净。 我俩进屋后,找了个沙发坐下。 “你不是说不在意吗?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小卢姑娘粉腮羞的通红,纤细洁白的玉臂死死护着要害。 我笑了笑:“不在意那种话,鬼才会信啊!” “你?臭流氓!”小卢姑娘脸更红了,挥舞着双臂扇我,被我一把捏住两只手腕,反剪过去。 于是,在那天,在极乐地狱的边荒民房中,我和小卢姑娘好上了。 好了还不止一次。 有北宋词人周邦彦写词道: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又有诗言道: 灯光影里,锦帐之中,一个玉臂忙摇,一个金莲高举。一个莺声呖呖,一个燕语喃喃。好似君瑞遇莺娘,犹若宋玉偷神女。山盟海誓,依希耳中,喋恋蜂溶,未能即罢。正是: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玉胸;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 正所谓: 两情浓,销金帐里鏖战,一霎时魂灵儿不见,我和你波翻浪滚,香汗交流,泪滴一似珍珠串,枕头儿不知坠在那边。乌云髻散了乱挽一霎时雨收云散,舌尖儿一似冰冷。双手搂抱心肝来也,哎,似睡不着,朦胧磕眼。心肝,哎,一个昏昏,一个气喘。心肝,嗏,哥哥,腰痛,小妹子酸。 又好似: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宋代,李清照)。 这件事,被古代这帮搞艺术的文人们来来回回反复描绘,古人都知道,这是一笔人间最美好的勾当,最值得被最华丽的辞藻来重点描写。 很多老爷们活在这世上,脑袋里想的也只有这一件事,所以你看像这种按摩,妹子陪玩,妹子陪看电影之类的擦边产业,只要关系打点到位了,在任何年代都能赚钱,为啥,男的就乐意花这个钱。 这一刻,花开,花灭,花又开,反反复复开了灭,灭了又开,你说我这人俗,可我早就讲过,我们评判异性美丑的一切标准,都是奔着繁衍后代这个主题去的。 咱们来人间的使命,就是这个。 而征服小卢姑娘这样的人间最美女神,无疑给这个使命,增添了巨大的成就感。 这事到此为止,后续部分略过,只说大战五个小时之后,小卢姑娘早已哭成泪人,休息片刻后,我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些干净的旧衣裳,让她穿上。 我又在屋里找来半包香烟,点着抽了几口:“人间快完蛋了,你一会直接回去,马义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你今天就去港城。” “我家人也在那边,你过去以后联系欧阳薇,她知道你的事。” 卢晓莹潮红的小脸依偎在我胸前,胸膛急促起伏着,擦着泪问我:“师父,你都是地狱境九重天了,你还斗不过血雨吗?” 第704章 疯狂提议 我伸手一摸,女孩甜美的脖颈上全是汗,而极致饱满的胸脯紧贴在我身上,香的人直犯迷糊。 我拿着本旧杂志给她扇着:“山本榜单上的人全是人间妖魔,天神通之辈大有人在,我目前这个状态,怕是依旧上不了榜。” 现在不比从前了,上世纪三十年代抗战期间,那时的人真的一呼百应,为国而死眼都不眨一下,这样的人在今天怕是不能存在的。 我想象着一个月后的那场决定人间生死的血战,心顿时冷了下来。 和卢晓莹又缠绵了片刻,我把她送回了人间,分别前我们依依不舍,这可能是我们师徒二人最后一回见面了,我是个极讨厌儿女情长的人,面对美如花开,深情款款的姑娘,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憋半天来了句,好好修行! 给卢晓莹送出去后,我返回到岩浆湖边,此时杨业和李富强也总算领悟出了诸行无常,两人已进入湖中修行。 我站在湖边,转身瞧去,见剐眼躲在远处一块石头后边偷窥我,我伸手朝它隔空一抓,直接就给吸过来了。 剐眼被我掐着脖子,身体悬空,惊恐地问我:“你?你要干嘛?” 我松开它,指了指头顶的漆黑天空:“你把我送到上一层去。” “上一层?”剐眼半躺在地上,惊恐地连连后退:“我就知道……你果然疯了!” “上一层,那里可是第八狱,无间地狱!整个地狱里最恐怖的地方!” 我跟青丘商量过这事,境界这块,我已经提升到极限了,我目前将修为强压至黄泉境八重天,实际境界已经是地狱级九重天了,再要往上蹦跶,那就要吃雷劫了。 接下来,还有两个方面要提升,首先是【夜修罗】刀法,此刀法本就是六道之外的外道刀法,最早出现在修罗道,夜修罗,可细分为入门,精通,完美,至臻四境界,以我目前的身体条件,已经具备了让夜修罗的入门条件。 夜修罗这三个字,在修罗道人人皆知,千百年来,却无一人能将此刀法练至入门,据说曾经最伟大的修罗王,其境界已然远远超越天神通,达到无限圆满的大境界,可连这样的人,苦练此刀法千年,都未曾入门,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此刀法一旦入门,那爆发出来的威力是相当恐怖的,夜修罗的最大特点就在于【隐瞒杀机】,其出刀角度和攻击部位完全无法预估,速度更是快如鬼魅,导致敌人根本无法做出防守,甚至连刀光的残影都没瞧见,就人头落地,身死道消。 我若是能将夜修罗练入门,我近身斗法的弱点将被完美弥补。 鉴于夜修罗逆了天的入门难度,青丘提议我去无间地狱练刀。 这个提议大胆又冒险,可谓疯狂至极。 在无间地狱,关押着人世间,乃至无数平行宇宙中最阴损,最怨毒的亡魂,数量何止千亿,这些亡魂在漫长到永恒的残酷折磨中,人性早已被彻底磨灭,变成了比地狱种更恐怖,更危险的物种。 地狱将这些物种,称之为“大怖”,大怖只存在于无间地狱,每一只大怖,都是地狱境级别的鬼物。 将一个活人送入无间地狱,就好比将冰块扔进沸滚的油锅里,这个人会在0.1秒内,被大怖们分食一空,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来。 夜修罗凌驾于六道之上,连最伟大的修罗王,都把这玩意学不明白呢,所以我必须去无间地狱,在和亿万大怖的血腥厮杀中练刀,这是让刀法入门的唯一途径。 在青丘的提议下,我将携带一把寻常铁刀进入,在无间地狱,我会用大怖的血来养刀,等我出来时,这把刀将成为让血雨胆寒的无上兵器。 另外,三宝印的第二法印:诸法无我,也必须在无间地狱中领悟。 当领悟了第二法印后,催眠,控影这样的邪法,在我面前的威力将极大削弱。 其实这事一点都不难理解——无间地狱确实可怕,但如果我在那里都无法存活,那接下来和血雨的国运之战,也就没我啥事了,大可不必去给国家添堵。 目前唯一的问题是,无间地狱,有进无出,这是永恒不变的地狱铁律,哪怕地狱的最大老板也无权从中捞人,我进去了,我最后该怎么出来呢? 我低头瞧向胸前的阎王印,这玩意可以让我从无间传送到中阴吗? 道家的破地狱咒呢? “这些都不行。”青丘坐在一颗树下,边吃着胡萝卜炖鸡,边摇头:“我有一法,能助你逃离无间地狱,你放心地去,你只需要确保你能在亿万大怖的围攻下,活到最后。” 我轻声答应着,面露杀机,朝着剐眼步步靠近:“我要一把刀,还要你送我去无间地狱。” 我没有说什么威胁它的话,这只恶鬼能当上极乐地狱的狱长,就说明它不是傻子,它亲眼见证了我在岩浆湖的修行,也深知拒绝我的下场,虽说地狱的规则是除却地狱种之外,万物不死不灭,但我完全可以把它拖到人间宰杀。 “刀简单……”剐眼慌乱地爬起身,踉跄地向后跑去:“但是去无间地狱之事,我要请示上级。” “你等我下。” 等剐眼逃开后,我端坐在湖边,目视湖中苦修的杨业和李富强,这两人身份特殊,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友,血雨之战,我本不希望这两人参与,也好,两人经过这一个月的地狱苦修之后,一定会成为我的强力伙伴。 只是,你俩可一定别死啊! 再加上那个刘能,以及告密者,这就是我们这边的小队雏形。 半个多小时后,剐眼回来了,双手费劲地拖着一把沉重的大铁刀,它居然把用来切除死者肢体用的虎头铡给拆了下来,此刀一米多长,整体浑厚无边,刀背上镶嵌着金色的龙纹,有点屠龙刀的造型了。 我接过刀耍了几下,刀重约半吨,我抓着轻如一团棉花,用起来相当趁手。 第705章 无间地狱 剐眼请示上级之后,对我的态度大变,恭敬无比地冲我弯腰鞠躬:“照理说,地狱没有送活人去第八狱的先例,但我的上级得知,贵客是中阴阎王,身份尊贵,又是明王座下弟子,故决定特意为贵客开一次先例。” “但是咱们只负责送您进去,您要是在里面……发生意外,咱们地狱是不担责任的。” 剐眼拿出一纸文件,要我签字画押,完事后它将文件叠好,塞进嘴里,咀嚼了片刻,哇地吐出一个红色的卷轴。 它展开卷轴,开始念诵其中内容,卷轴由繁杂的地狱文字书写,念诵完毕后,霎那间天摇地动,四周的岩浆剧烈翻腾,天空中裂开一道口子,一根血红色的光柱径直打下来。 我手提铁刀,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光柱中。 …… 【声明】 我大可不必受此苦难。 那个所谓的夜修罗刀法,我即使不学也无关紧要,从阴间归来后,我一直将我的人生目标,定位于修罗道,我做出如此疯狂的寻死行径,只是为了对抗血雨,为了保全人间龙脉。 这件事本没有我的因果,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自找的。 以上,望诸位周知。 无间地狱,位于地狱的第八层,是整个六道最恐怖,最凶险之地,没有之一,这里只收容罪孽最深重,最怨毒,最扭曲,最无可救药的灵魂。 电影《无间道》正是取名于此,无间二字指佛教中的“阿鼻地狱”(梵语:AvīciNaraka),所谓阿鼻,是指空间,时间,痛苦都没有停止,要无休无止地从死而复生、生而再复死,没有间断,因此也被称为是无间地狱。 《涅盘经》第十九卷有记载:“佛曰:受身无间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 什么意思呢,我们之前讲,地狱万物不死不灭,这个规则在无间地狱,会以另一种方式展现:这里没有具体的刑罚,一切痛苦皆来自于同胞的互害,以及永恒时间的折磨。 坠入无间地狱的死者,会不断重复从生到死的过程,每一次被同胞杀死后,它灵魂和阴身的痛苦就放大十倍,以此叠加,人们在这里反复被杀害,反复死去,直至人性磨灭,成为大怖。 说那光柱在我身上一照,我当场就断片了,晕乎乎啥都不知道了,只隐约地感觉自己在向上方飞升,进入到了天空的裂隙之中。 在灾厄的幻觉中沉睡了许久,我终于醒来了,睁开眼,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封闭的房间之中。 这里,和我想象中的无间地狱有很大差距,这个房间有二十来平米大,正中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放满了各种冷兵器。 房间里加上我,一共有十来个男女,这些人和我的处境相同,也是刚醒来不久,大多数人脸上都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之类的问号,有个别几人的脸色却很是冷静淡定,显得不慌不乱。 铁刀依旧在我手里,我抓着刀站起身,好消息是,在无间地狱,我的道行没有受到任何压制,我依旧是地狱境大圆满的大能。 只要境界在,剩下的就好办了,这样的我,想出事其实也挺困难的。 房间光线阴暗,在我后方有一扇窗,拉着黑色窗帘,我掀开窗帘瞧向外面,玻璃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我只模糊看到,外边是城市景象。 我微微感到诧异,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无间地狱,显得很突兀。 青丘在野狐禅津津有味地观看着:“一点都不突兀,这种场景,会让死者想起生前,等于是变相加重死者的痛苦。” “如果是岩浆,血海之类不贴近现实的场景,反而才无感呢。” 我转过身,看向房间里的男女,这些篮子大部分都是刚坠入此地的生魂,它们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妇女惊恐地后退着,尖叫着大喊道: “我们被人绑架了!绑匪想要什么?赎金吗?” “绑架个叽霸啊。”一个脸带刀疤的丑陋青年恶笑道:“你们这帮新人真的是蠢!你们已经死了!这里是地狱!” “而且是最臭名昭着的无间地狱!” 刀疤青年狠狠吐了口痰,大步走到桌前,抄起一把铁锤把玩起来。 “他说什么?地狱?他疯了吧?”众人纷纷表示怀疑,但很快,它们就从断片状态下清醒过来了,当生前的种种过往涌上心头,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接连发出懊悔又凄厉的哭喊声。 一光头愤怒地捶打着墙面,指着天花板怒吼:“我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我死后会坠入无间地狱?” “六道真不公平!” 刀柄青年回头,看向那个发出抱怨的光头,嘿嘿怪笑:“你特么的还有脸质问六道?我告诉你,六道是最公平的,在场的各位,生前是什么下贱猪狗德行,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坠入此地之人,没有一个是叽霸无辜的!” 众人沉默,低头不语,回忆起生前往事,每人心里都藏着鬼,青年见众人都乖巧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指向大门上方的计时器: “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五分钟吧,五分钟后,大门开启,诸位在无间地狱的旅途,也将正式展开!” 我静静潜伏在墙角的黑影中,没吱声,这些连名字都不配有的人间猫狗,没资格做我的刀下亡魂。 我要找的是大怖,大怖在哪? 房间里闹哄哄的,有人哭闹,有人出神地回忆往事,有人害怕的尿湿了裤子,一个油腻的中年男来到桌前,问刀柄青年: “兄弟方便说下么?咱们要在这无间地狱,服刑多久?” 青年用懒散的腔调地答道:“这里的时间,以劫为单位计算,虽然有具体的数字,但还是把刑期理解为永恒吧。” “一千万年前,第一个被无间地狱收容的死者,目前也只度过了刑期的亿亿亿亿……万分之一。” 青年口中的每一个亿,都犹如一把杀人的尖刀,狠狠剐着在场众人的心肠。 那中年男脸上肥肉一抖,想了想,又问:“这些武器?是?” 第706章 七狱叠加 一个大学生造型的小伙抢答道:“我知道了!这里类似末世僵尸游戏,这些是我们的起始武器,一会大门开启后,我们要躲避尸潮,寻找食物求生……” 小伙话没说完,被刀疤青年拽住衣领,一顿疯狂的大比兜子,抽的这小伙眼镜破碎,一张脸肿成了猪头: “游戏是吧?游戏是吧?啊?我草你吗的,你把无间地狱当成游戏?老子这么多年,在这饱受折磨摧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把这当游戏?” 青年边抽边大骂,众人上前将他俩拉开,这时有人就问那青年了:“你消消气,我们刚来,啥都不懂,麻烦你给咱们说说,这些武器是用来防身的吗?” “对啊,还有什么注意事项,麻烦你给咱们讲讲。” 有个年轻姑娘来到桌前,选了一把消防斧,抓在手里挥舞了几下,冷声道:“我来给你们讲吧。” 这姑娘23,4岁,长发漂亮,长得还挺漂亮,牛仔裤勾勒的玉腿修长撩人,众人都瞧向她,姑娘就开始讲了: “首先在无间地狱,每个人死后都会立刻复活,每死一次,痛苦提升十倍。” “这些武器,是用来杀害对方的,当大门开启后,每个人的肉体,都会品尝到前七狱相加总和的幻痛!包括上刀山,裹着面粉下油锅,凌迟,五马分尸,无麻醉活体解剖,碎尸万段等等。” “想要减缓痛苦,唯有杀人!” 姑娘双眼阴冷,无情地扫视众人:“杀人杀的越多,痛苦就越小!” 刀疤青年补充道:“她说的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一会出去之后,在外边有几个东西你们要小心。” “一个叫做食霾,生前贪得无厌之人,死后会降生于无间地狱,成为食霾,食霾永远饥饿,会吃掉所见的任何死者。” “还有一个叫大怖,大怖浮在空中,如果你们的杀人数量过少,大怖就会降下来处决你。” 姑娘也补充道:“可如果杀人数量过多,则会引来【魔】,魔是什么,你们无需知道,希望你们永远也别遇到。” 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倾听,远处有一对小情侣,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据说智商过于低下的人,死后很难回忆出生前过往,两人可能把这当场某种剧本杀了,觉得无叽霸所谓。 有人问:“那我们出门后,具体该往哪走呢?” 姑娘面无表情地答道:“随便,去哪都一样,你可以留在原地,或者找个安全场所躲避,但在痛苦的驱使下,你无论如何都要杀人,而所有人最后的下场,唯有被杀,死后你们会复活在这个房间中,继续重复这段死亡之旅,如此反复,永无止境。” “但是要记住,每死一次,七狱刑罚叠加后的痛苦,就会提升十倍!所以尽量少死吧,死亡次数太多,你会疼的寸步难行,直至最后意识消散,成为悲惨的大怖。” “我们至少熬个几万亿年,还能出去,大怖成为了无间地狱的一部分,永生沉沦,再无出头之日。” 姑娘指了指身旁的刀疤青年:“我们都死过很多次了,作为老手,我们把规矩说给你们,我们也可以适当减轻一些痛苦。” 人群中再次传出哭声,有人止不住地哀嚎:“可是……可是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姑娘单手叉腰,冷笑起来:“蠢货,能让你舒服,能让你片刻安静,这里还能叫无间地狱吗?” “你们来到这,就是来受苦受罪,承受无尽折磨的!折磨只要启动,就永远不会停下!只会越来越疼!越来越绝望!悲惨!” 众人沉默片刻,一窝蜂地涌到桌前,开始争抢武器。 “很好,很好。”刀疤青年阴损地笑着:“一会开门后,你们可千万不要死在我手里啊。” “我杀人讲究慢,喜欢一刀刀细细宰割……” 姑娘想了想,突然道:“哦对了,女的,要特别小心,在这里,虽然奸杀事件的受害者中,也有不少是男性,但女性,特别是有姿色的女性还是占大多数。” 我没必要听这些人哔哔,我听,只是大概想了解下无间地狱的真实,免得回去了别人问我,我啥都讲不出来。 五分钟的倒计时结束,大门开启,众人各个手持武器往外走。 那个漂亮姑娘起初没留意到我,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无意间瞥向我,姑娘冰山冷漠的眼神,在看到我这张脸的瞬间,立刻被打入凡间,眼珠子都看直了。 当瞧见我手中的厚重铁刀后,姑娘倒吸了口凉气,连忙追上来道:“普通人拿不动这么重的刀,你是修行人吧?” “我们可以合作,共渡难关。” 我当然不可能理她,甚至连多瞧她一眼,对我而言都是精神玷污。 这姑娘平日里可能早习惯了被各种男人跪舔,觉得女孩长的漂亮,被男的跪舔是天经地义的,这好不容易碰上个不舔她的男人,长得还这般好看,姑娘对我更来兴趣了,紧跟在我身后,在我耳边悄声道: “我活着的时候,也修行过几年,我知道一个地方,只要到了那里,就可以摆脱一切苦难,那里,算是这方世界的一个小BUG……” “你如果肯保护我过去,我愿意,和你发生任何事。” 她脸可能红了,可能没红,我不知道,出门后是个巨大的长廊,长廊两侧有无数像我们这样的房间,新来者和被杀死后复活的老人,源源不断地走出房间,十米宽的走廊被挤的水泄不通。 出了屋,上方七狱叠加的刑罚之痛,就找上了这里的每个人,整个走廊里响彻着人们剧烈的哀嚎声,痛哭声和咒骂声。 我有个同学割痔疮,我去医院看他,你站在走廊里,你听病房里那些人发出的叫声,那根本不是人发出来的,那完全是被屠宰的,类似驴马的畜生叫声,抱歉,我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描述这些声音了。 我并不属于无间地狱,也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我就是觉得这帮煞笔挡路,烦,于是我提刀就砍,四周一片血红,残肢断臂和破损的器官乱飞,三两刀下去,砍死了百八十号人,立马就好使了,人们自觉地朝两侧猛挤,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第707章 大怖 【写给未出世的孩子】 我从未当过父亲,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在我30岁之前的岁月中,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对抗着最阴森,扭曲的敌人,我从一次次斗法中吸取经验,在静坐中反省内心,提升道行,空闲的时候,我也和几个人间最美丽的姑娘发生过关系。 其中一个,是你妈。 我承认,我是一个懒惰,鲁钝,没什么大本事的人,可我是幸运的,我有一个很棒的师父,在她的指引下,我不但活到了现在,也在这座山峰上越爬越高,上面的寒风阴冷,暴虐和刺骨,它们随时会将我拽入深渊。 熵增本源告诉我们,宇宙万物都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寂灭,我也知道,终有一天,我将迎接我的命数,迎来最后的陨落。 我亲爱的孩子,我在你妈妈的银行卡里存入了一笔巨款,它足够你们母子一生衣食无忧了,但除了钱之外,我留给你的只有这封信了,你要知道,人世间最阴暗,最扭曲的东西,莫过于人心,我们是个非常擅长内斗和互害的民族,在这片土地上,他人即地狱。 你更要知道,你这一生所见的那些陌生人,死后都将坠入一个叫做无间地狱的地方,你是我的孩子,你当然和他们不同,将来的你,一定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你无惧人生中的任何挫折和不幸,并能运用你的力量和智慧,冷静,妥善地处理任何危机。 无论你是男是女,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李家强大的基因,确保了你对待敌人时,一定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的,你会让你的敌人畏惧和胆寒,你的阴森手段,一次次出乎它们的意料,让它们深深地懊悔当初,不该选择和你作对。 孩子,你需向我保证,无论你将来从事何种行业,你一定要处在这个行业的最顶峰,我要求你活的勇敢,自信,多谋且内敛,即使目前的困境让你产生挫败感,也无需担心,你一定会克服困境,收获巨大的成功。 这样的你,即使有一天身处地狱,地狱也会颤抖地拜服于你脚下。 因为你是我李三坡的孩子,你生来,注定伟大。 …… 在走廊众人敬畏,恐惧的目光注视下,我踩着残尸断臂直行,那姑娘一直跟在我身后,高昂着头,神色得意中带着无尽高冷,似乎是在向众人炫耀,我这尊神仙是她新找的靠山。 走出建筑,外边是城市的街道,我大概描述下无间地狱的场景,其实这里单论造型,是完全比不上阴间的,阴间漫天大雾,天空落纸灰雨,落死尸,行走在大雾中,每前进一步都如临深渊。 无间地狱的天空是灰白色的,这里光线非常强烈,城市的街道十分整齐,道路两侧的建筑物也干净敞亮。 有几个不对劲的地方:我一走出去,双脚就踩进了血水里,地上到处都是血,浅的盖过脚踝,深的及膝。 密密麻麻的人潮,像沙丁鱼罐头般挤在街道上,挤的密不透风,我粗略估算,光是眼前这条街道上的人数,就超过了一百万人。 其他街道上的人数,只会比这里更多。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这里没有刀山油锅,可人们承载的肉体痛苦,却是上方七狱叠加的总和,这一定是远超刀山油锅的。 减缓疼痛的方法只有一个:杀戮。 人潮挤在一起,每个人都疯狂地挥动着刀具,砍杀着身旁之人,原来脚下的血水,是这么来的。 这盛世,即使最铁石心肠之人见了,也会心生骇然,这里没有敌我之分,人们都在随机砍杀离自己最近的同胞,不断有人被杀死,倒地,然后街道两侧的建筑物里,新入地狱之人源源不断地加入进来,人潮越聚越多,最后形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人海。 无数人海连接在一起,形成了无间地狱。 也有人的心思不在杀人上,我看到几个男的,强行拖拽着一个女孩,进了一个空屋子,很快,里面就传来撕衣服声和女孩的哭喊声。 在这里,在规则的作用下,人性的恶被放大到了极限,人们在杀戮中愈加的疯狂,嗜血,有人在血水中捞起断肢,贪婪地啃食着,有不少女的已经彻底崩溃了,跪在血水里仰天疯叫,她们的脑袋很快就被同类用铁锤敲的稀碎。 于是整个城市上空,响彻着厚重,低沉的惨叫声,痛哭声以及畜生被宰杀时发出的叫喊声,亿万个声音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杀人心肠的灵魂挽歌。 我皱了皱眉,这些猪狗不如的男女,对我而言只是无用的累赘,我就算杀十亿男女,也无法让刀法入门。 我站在路边,随意削砍着靠近我的人,目光越过地面上的人潮,瞧向天空。 在城市空中,同样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全身包裹着红光,双眼紧闭,每个人的耳边都长着副鱼鳃,它们在空中不停做出游泳的姿态,动作空灵,迟缓而吊诡。 “这些就是大怖。”见我注视天空,身旁的姑娘很有眼色地解释道:“一个人被杀死的次数太多,最后就会变成大怖,它们之所以闭着眼,是因为它们在做梦,大怖永生永世,被困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中,每一个梦都是一段完整的人生。” “当然,每一段人生都是从头悲催到尾,尝尽人间一切悲苦无情后,再以最残忍的方式离世,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段又一段的人生,永无止境。” 姑娘长叹一声:“我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变成大怖,这只是时间问题,比起地面上的人,大怖的痛苦更加撕心裂肺。” 我注视这些在天空游泳的大怖,每一只脸色都痛苦到扭曲,她这段话说的非常恐怖,按她的说法,每一个命运悲惨的人,其实都是无间地狱中的大怖,一段又一段灰暗的人生,永无止境。 第708章 用血练刀 我抬了抬手指,用血歌点向一只女性大怖,一道红光射出,在那玩意眉心正中打出个血洞。 大怖疼的连连哀嚎,可就算这种疼痛,都无法让它从梦境人生中醒来,它眉心的血洞迅速愈合,消失,它闭着双眼看向我,快速朝我游来。 “哥?你干什么?”姑娘见我引来大怖,吓的花容失色,连忙后退:“这玩意杀不死的!而且会为你招引来所有大怖!” 我冷冷看向她:“我要的就是这效果,不想死滚一边去!” 每一只大怖,都是地狱境级别的死物,这只也不例外,当它接近到我身边时,它身体里爆发出阴冷到致命的死气!死气弥漫在街道上,顷刻杀死了数百人! 我握紧刀柄,迎着死气上前一步,按照青丘所传授的夜修罗心法,铁刀自下而上甩出,这把寻常的铁器,在火焰轮止的加持下锋利无边,将面前的大怖一刀两断! 干净利索! 大怖尸身朝着两侧倒去,尸血飞溅。 由于我是活人,大怖是变异后的死者,我们之间的血腥因果,引发了【正反物质湮灭】,大怖的死,造成了剧烈的爆炸,一百万人的街道,被炸的血肉横飞,建筑物更是成片倒塌。 当血色的烟雾和火光消散,整条街道被炸的碎尸遍野,竟看不到一个人影了。 我踩着尸体的残骸前行,来到街道正中,直视上方,天空中的所有大怖都被爆炸所惊动,它们发出尖锐悲鸣声,在空中不断聚集,压缩,汇集成一条河流,然后一股脑地向我冲来。 阴风吹来,撩起我如丝的白发,我平静地目视这条由大怖组成的河流,面色无悲无喜,当河流出现在我一米之内时,我动了!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我手中铁刀宛如死亡的流星,斜着前挥出去,一刀化十刀,十刀化百万,千刀,乃至无穷刀,在这一刻,我眼前的世界被铁寒色的刀光所笼罩,一只只大怖死于铁刀之下,死亡后所引发的连环爆炸轰鸣,不绝于耳。 血,火,刀,烟。 世界,只剩下这四种元素了,正反物质湮灭所形成的爆炸,虽然无法波及,伤害到我的肉身,但连环爆炸所形成的巨大音波,对我的意识构成了不小的高维震动。 随着更多的大怖死于刀下,爆炸愈发猛烈,我的思维开始涣散,隐藏在眸子最深处的狐瞳却在猛烈收缩,时间被减缓了一百倍,我能清楚地看见面前出现的每一个花朵。 花朵是火红色的,它们从拳头大点的花骨朵开始绽放,每一片深红色的花瓣都由毁灭的烈焰构成,它们一层层盛开着,原来最扭曲的死物,也能绽放出这样的高维美景。 花瓣所波及到的地方,残肢,内脏和白骨迅速烧为灰烬,灰烬落地后,洒在脚下的血水中,快速沉淀下去。 刀柄在我双手之间来回交换,夜修罗的刀法讲究快,讲究出其不意,攻击部位和刀锋流转的轨迹完全未知,下面这段话读着很不对劲——在时间放缓后,我终于看见了我所使用的这套刀法。 雪白色的刀锋,闪烁着刺眼的白光,每一刀都是这般凄美,热烈,刀身一个最简单的前探,就连续切开了五只大怖的头皮,收刀时,又割开了另外七只大怖的气管。 刀柄从右手扔向左手,刀背反转,上抬,十几只人手卷着尸血,乱飞着,爆炸着,刀身回收,斜掠上去,又切开了九只大怖的腹腔。 如果以他人视角观看,这画面像极了《骇客帝国》中,机械章鱼攻打人类主城锡安的画面:大怖们从各地赶来,聚集在空中,形成数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肉球,然后在空中如瀑布般向我袭来。 我的刀,化作了一部高速运转的螺旋桨,将它们切割成碎片。 而即使指甲盖那么大点的碎片,都能引发毁灭性的爆炸。 让我们略过爆炸,回到我的视角,我一边快速后退着,一边拿大怖练刀,一桶又一桶的鲜血,朝我劈头盖脸地泼来,残破的内脏,阴冷的刀锋,绽放的火焰之花……下一秒,鲜血又被爆炸的热浪蒸发成血雾。 相比当下,在阴间的那场战斗简直是小儿科。 我凝聚全部心神,目光透过血与火,认真观察这套刀法,这种感觉当真是奇妙到诡谲,这一刻,我的双手,手臂都不再是自己的了,一个未知的存在,接管了我的行动,但就连这个存在本身,都完全无法预估刀势的走向,就连它都被一个更强大的高维物种所控制了。 夜修罗运转的高效,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追求以最简单质朴的方式杀敌,每一刀都直落敌人要害,一刀出,必有数只大怖死于刀下。 由于出刀轨迹过于阴森,我两只手腕的关节反复脱臼,接合,咔咔摩擦的骨骼爆音不绝于耳,我起初还感到惧怕,担心自己一人无法对付这么多大怖,夜修罗给予了我莫大的信心,我还远远没入门,却产生了一人一刀,杀穿整个无间地狱的错觉。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时间过去了很久,我粗略估算,死于我刀下的大怖人数,至少破亿了,可这些地狱境的死物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它们从世界各地奔涌而来,汇聚在空中,起初的一条瀑布,如今变成了十条。 十股大怖,从十个方向朝我冲来,我不得不拿出全部力气,沉着应战,大怖的肉身坚不可摧,寻常铁器砍在它们皮肤上,刀刃会立刻化作灰烬,我只能不断用火焰轮止来加强铁刀,由于夜修罗刀法尚未入门,还存在着很多瑕疵,我的肉身,不可避免地和大怖发生了物理接触,尽管有降魔咒护体,可每一次触碰,都是一场正反物质的惨烈湮灭,在我皮肉上留下焦糊的爆炸伤口。 这种接触对大怖同样造成残酷的杀伤,它们每一次触碰到我,手指都会被炸成血雾,它们没有武器,没有术法,它们不顾一切地想从刀光的间隙中钻入,和我发生接触后同归于尽。 第709章 惊鸿 这番修行,比岩浆湖惨烈千亿倍,我四面八方都被大怖笼罩,至此,整个城市都被炸成了平地,万万亿死者受到波及,被炸成了骨灰,远看,还以为这里下大雪了,而此刻,地面上的骨灰已经及腰深了。 比死者数量更多的大怖,将我团团包围,一张张闭着眼的人脸,在我面前乱闪,它们在梦境中过着悲惨的人生,它们在现实的无间地狱中,向我发出潮水般的攻击。 身处险地,我不但不感到恐惧,心绪反而格外沉静,有青丘在野狐禅向我源源不断输送佛光,练刀数个月来,我没感到丝毫疲惫,反而玩刀玩的精神抖擞,肉身伤势的疼痛,更是让我的精神高度紧绷,时刻保持着高度清醒。 在这种高强度的战斗下,夜修罗的娴熟度水涨船高,坚持下去,入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要活下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来,虽然在无间地狱,任何物种死后,都能立刻复活,但如果我死于大怖之手,我之前的练刀成果就全废了,还要推倒重来。 不,我没那个时间,我一定不能死! 我身体急速转动,铁刀被我舞成了银色的巨大圆盘,接触到圆盘的大怖纷纷炸的粉身碎骨,已经三个月过去了,大怖的包围圈继续扩大,外围的大怖踩着同伴的肩,雨点子般朝我扑来。 练刀已经到了白热化,现在,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沉闷的呐喊,灵魂也在不甘地尖啸,在强烈求生欲的驱使下,我身上的汗珠,竟然都成了一颗颗白玉色的佛珠! 随着佛珠落地,道行在这一个刹那,又迎来了突破! 等等? 我已经是地狱境九重天了,再突破?那就是天神通了! “快压住!你若是在此地突破,雷劫会当场让你身死道消!”正在树下打盹的青丘,察觉到异常后,吓的猛地起身,圆睁着双目朝我大吼: “你只能在修罗道成就天神通!” 我死咬着牙,脸上的佛珠不停往下流,此时,无间地狱的天空黑云密布,云层深处,赤色的雷电交加! 我面色狰狞,铁刀狠狠一甩,上百只大怖爆炸着死去。 …… 四个月过去了,在四月的最后一天,我的夜修罗刀法,突破到了入门。 在这四个月中,我迎来了一轮又一轮的突破,在我的连续压制下,道行从黄泉境,一路退回到了修罗境后期。 青丘重重松了口气,面露欣喜道:“压的越狠,将来反弹的就越猛!” “李狐狸,当你进入修罗道的那天,你势必一飞冲天!” 在我刀法入门的这个瞬间,时间似乎静止了那么一下,下一秒,我全身的伤势愈合如初,我面露奇异微笑,心中佛莲绽放,手中铁刀往前一甩。 我这一刀甩的随意,慵懒无比,刀速迟缓至极,可这一刀甩出的刹那,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洁白,我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收刀后,就看崩塌的城市重新崛地而起,血水重新聚集在地面,新生的死者们也重新挤满街道,彼此互害着。 而那些包围我的大怖们,也在这白光的影响下,对我彻底失去了兴趣,纷纷游回了空中。 那个漂亮姑娘经历过数次死亡后,也重新跑回到我身边,激动地拉着我胳膊,泣不成声: “我看到了!我全看到了!你是我家人派来,救我脱离无间地狱的!你一定是!” 我阴冷又厌恶地看向她,这时,手中的铁刀传来阵阵蜂鸣,我低头瞧去,此刀经历过亿亿万大怖血液,和一轮轮湮灭爆炸的千锤百炼,刀体在反复溶解,重组中产生了质变。 它的形态发生了改变,原本粗重的鬼头铡,被收缩到一指多宽,像大马士革刀似的,整个刀身遍布着一层又一层细密的金属花纹。 刀刃更是闪烁着阴森的血光。 原本木制的刀柄,变成了皮革包裹的黄金材质,抓起来和掌纹完美契合,而我的腰侧,更是多了一只金灿灿的刀鞘,刀身入鞘时,能清楚感受到刀鞘内的滚珠运转。 在这些滚珠的加速下,我的出刀速度将被提高到一个非常恐怖的高度。 青丘让我给这把刀起名,我寻思,此刀只用来剁狗篮子,干脆就叫狗篮子刀吧。 青丘皱眉摇头:“你这个文化修养,也是没谁了,你抬头看,天上的雷云散了,天亮了,那就叫它【惊鸿】好了。” 我将惊鸿刀收入鞘中,反复抽出把玩着,越玩越是喜欢。 少女形态的青丘,起身,坐到树下的秋千上,短裙下,葱白修长的玉腿并拢,对我柔声道: “你找个不被打扰的无人之地,我用术法化出印尼佬,你再和他斗上一斗!” 我点头称是,看向一旁的姑娘:“你之前说,你知道个清净的无人所在,离这远吗?” 见我主动跟她搭话,这姑娘受宠若惊,拼了命的点头:“不远的男神,我可以带你去。” 我们沿着街道前行,一路我都无需出手,密集的人潮未等我靠近,就主动朝两边散开,乖乖让出路了,甚至那些比大怖更加恐怖的“食霾”,在见到我之后也都选择了回避。 这姑娘为了缓解七狱叠加的痛苦,不得不一路找人砍杀,我们行走过几条街道后,进入了一座摩天大楼。 “类似这样的大楼有很多。”我们走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姑娘热情地向我介绍着: “起初,总有人喜欢往这里边跑,因为里面没人,安静,房间又多嘛,它们以为躲在这里就没事了。” “后来,大怖就寻上门了……” 她脸色一白,拉着我走进电梯,按下了十七楼的按钮:“我在这里死过多少回,我自个都忘了,你不知道,为了逃脱这永无止境的杀戮和痛苦,我做出了多么惨烈的尝试。” “城里的所有无人大楼,我基本都试过来了,这栋大楼,我一间间房的试,每次都能被大怖寻到,直到我试到1707室,这才发现了一个逃脱苦难的【后室】。” 第710章 后室 2024过半,【九子离火运】已正式开启,各位务必要守护自身能量,防止被他人借运,如果你本身气运就差,流年不利,那你更应该避免人多嘈杂之地,像火车站,地铁,闲杂人等密集的劳务市场,广场,你都应该远离。 上述这类牛马拥挤的场所,完全就是一个个高浓度的负能量聚集区,你在这里面待着,你哪怕是路过,你的磁场都会被这些人员所污染,你身上好的东西,被他们抢夺走,他们身上的污秽气场,会传染给你,这个过程就叫借运。 你应当尽可能地和这些底层牛马保持距离,选择静谧之地,守护好自身能量。 我一直希望大家读书的同时,能学到点明哲保身之术,我曾传授过大家由“雨,渐,耳”三字构成的紫薇讳,也教过大家打坐的姿势,现在给大家讲件小事。 我在南方认识一个风水师,说当地有一个非常奢华的高端别墅区,里面的房子一平都是大几十万,小区防卫森严,闲杂人等甭想进入,我这位朋友每天跑到那小区门口,给保安塞华子,一来二去混熟了,保安就放他进去溜达,后来他每天都准时准点去那小区遛弯,吸里面的富贵气,一个月功夫不到,他就被小区里一个跑步的富家姑娘看上了,被人家纳了婿。 什么是风水,这就是风水,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 回到正题。 阴暗的电梯中,耳边响起沉闷的机械轰鸣声,那姑娘告诉我,整个无间地狱,只有她一人知道这个名叫后室的所在。 她每一次死亡复活后,就会不顾一切地到达这里,只要进入其中,她的七狱叠加之苦就会立刻消失,大怖也不会靠近那里。 我阴冷地注视她:“后室肯定没你说的那么好,否则你大可躲在里面,永不出来。” 姑娘惶恐的低下头去,整理着粉嫩耳畔凌乱的青丝:“每一个进入后室的人,至多只能在其中存活一日。” “一日之后,后室中会出现……极度骇人的东西,对闯入者进行无情的清除,但是就算这样,这里也很值得来,在无间地狱,能轻轻松松的放一天假,逃离痛苦和杀戮,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就算一天后要被清除出去,我也很满足了。” 我听的直摇头,为了这一天假期,这女孩一次次复活,一次次从人潮中杀出血路,来到这里,据她所说,活着到达此地的成功率,还不到两成。 姑娘蹲在电梯角落,抬头看向我:“后室中出现的东西,都是你生前所深恶痛绝的仇敌,这些仇敌和你有着浓烈的血腥因果,它们会在后室规则的影响下,变得比你更加强大。” “在后室规则的影响下,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败它们,最终会惨死于这些仇敌之手,重新回到出生点复活。” 我好奇地问:“那我万一赢下它们呢?” “不可能!”姑娘笃定地回答道:“我看过你和大怖的战斗,我知道你是一个修行大能,或许在人间你没有敌手,但你要知道,后室会综合评估,准确计算出你的实力,以这个基准为你设计仇敌。” “后室的计算非常细密繁杂,绝不会出现任何误差,它为你设计出的仇敌,一定是在各方面都完美压制你的。” 顿了顿,她眼睛里冒出些光彩:“你能在亿亿万大怖的攻击下不死不灭,谁知道呢?也许你真的能创造奇迹,打破规则反杀仇敌。” “这样一来,会引发后室的崩塌,也会为你招引来最终的【魔】。” 我之前听姑娘提起过魔这个概念,我不明白这玩意具体是什么,姑娘听闻我的疑惑后,答道: “魔,是无间地狱的终极主宰,是恐怖,绝望和折磨的总和,魔有很多个,我只见过其中一个。” “你若是能杀死魔,你就能逃离无间地狱,可你若是不敌魔,被魔所杀,你复活后,会成为比大怖更悲惨的物种,相信我,那一定是你最不愿接受的结局。” 电梯上升的相当迟缓,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电梯门是透明的,每到达一层,我都能看到被大怖追杀,疯狂逃命的死者。 无间地狱的开发,是非常完美的,这里的死者不但要时时刻刻承担七狱叠加之苦,姑娘向我描述过这种痛苦,她的原话是——类似于用一桶桶的浓硫酸,泼洒五脏六腑,然后整个人再被万吨重的石碾碾碎。 作为老手,这姑娘早已习惯了这种痛苦,她可以强忍着巨疼和我讲话,能做到面不改色,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仅仅承受肉体苦难也倒罢了,这里的人不得不积极参与到血腥的杀戮之中,一遍遍被乱刀砍死,一遍遍复活,永无止境。 听姑娘讲述完后室,我说:“想不到,你一个寻常死者,懂的东西还挺多。” “我不是什么寻常死者。”姑娘皱了皱眉:“我是有来历的人,我和它们不一样……” 我不愿沾染不相干的因果,就冷冷地威胁她道:“你若是敢跟我讲你生前的经历,我会立刻送你回复活点。” 姑娘双眼通红,直勾勾看着我,她以为她抱上了大腿,对我略施美人计,就能指望我救她逃离此地呢,我一句冷喝,击碎了她幼稚的念想,她眼睛里的刚刚浮现出的光,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姑娘情绪失控,蹲在电梯里放声痛哭:“我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我不该来这里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我用厌恶的眼神打量着她:“你活着时是个什么玩意,你自个心里没点比数吗?” “你觉得六道会冤枉你?地狱一共八层,你哪都不去,偏偏坠入这第八狱了,这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姑娘哭的更难受了:“我发誓,我真的是无辜的,我被坏人所害,他们用术法将我的肉身囚禁,灵魂打入到了此地……” 我缓缓摇头:“编都不会编,人间怎可能有这等术法?” 第711章 设计仇敌 17层到了,我拽着女孩葱白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推出电梯,我也跟出来左右一瞅,整个17楼,除了一条细窄的长廊外,什么都没有,长廊地上铺着柔软的红毯,头顶的白炽灯发出阵阵噪音,白墙两侧是一个个敞着门的空房间,而在走廊尽头,有一扇惨白色的,紧闭的门,门上挂着个金属牌子,上面写着房号“1707”。 我站在走廊正中,瞧向尽头,1707的房间突然自动开启了,里面一团漆黑,我听到了水声,只见巨量的血水从黑暗中疯涌而入,在走廊中极速盘旋着,山洪般朝我奔袭而来! 我不躲不闪,眸子平静的如冬日的贝加尔湖,当血水到达我面前时,突然消失,我揉眼再看,1707室门紧闭,原来刚才所见,只是幻境。 这个1707有点意思,它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它不想让我进入,希望我知难而退。 可这里是无间地狱,我为了练刀,和大怖血战了四个多月,我不相信地狱体系中,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吓住我。 青丘对1707也充满了期待:“李狐狸,后室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那可太适合你悟道了,我也不用给你安排印尼佬了,到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你已经入门了夜修罗,下一步,该领悟出第二法印,诸法无我了。” 我柔声答应着青丘,拉着姑娘来到1707跟前,推门而入。 关于【后室】 那是国外一些爱好scp基金会,和克苏鲁体系的神秘人士所虚构出的,后室,是类似地下停车场的诡异空间,该空间无穷大,又分出了无穷多的层级,每个层级中都隐藏着不可名状的恐怖物种。 对后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这里不多赘述。 而隐藏在无间地狱中的后室,相比前者明显更加压抑,绝望,我走进房间后,门就瞬间消失了,前方是一片无限大的白色空间,这里不存在任何建筑结构,天,地,一切都是惨白色的。 在这里,时间,维度,乃至对方位的感知,统统消失了,相比于外面,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间阿鼻。 在我进入后不久,头顶出现了一股未知的能量,扫视着我的全身,读取我的记忆,后室在疯狂计算,评估我的实力,方便接下来为我设计仇敌。 那姑娘进入空间后,肉体的痛苦瞬间消失,她如释重负地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放松一下吧,我们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姑娘话音刚落,就看从远处的无边惨白中,出现了两团黑漆漆的人影。 这两个人影出现后,空间中立刻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姑娘瞧向远处的两个人影,面露惊恐:“你生前的杀孽一定很大,你一进入后室,仇敌就现身了!” 我手握刀柄,放眼瞧去,猜猜它俩是谁? 刘纲和他妈史细妹。 这对母子早在多年前,就已惨死于我手,魂飞魄散了,后室将此二人复活,并且进行了令人发指的强化。 此时的母子二人,皆被提升至天神通初段,我一瞧这两人道行,忍不住想笑,所以,这就是后室对我做出的评估吗? 我,李三坡?不及天神通初段? 根据姑娘描述,后室对仇敌的设计严丝合缝,它不会把仇敌打造的过于强大,它会精确卡好一个度,让对方刚好压我一头,让我使出全身解数浴血奋战,无论如何也无法取胜的程度。 好!且让我拿这两只猪狗证量,我倒要看看,我李三坡和天神通初段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 母子快步朝我逼近,远在百米之外,两人身上的尸臭就让我作呕。 “小比崽子,我可算等到你了!” 刘纲用分叉的舌头,反复舔着漆黑嘴唇,朝我怨毒地笑着:“感谢老天,给了我重活一次的机会,又把我打造的这般强大。” 他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团黑色的蛇焰:“这一回,我要让你尝尽人间……” 刘纲话只说到一半,我直接启动红狐步,瞬移到他跟前,刀出鞘,带出片片香气扑鼻的粉色花瓣,收刀。 前后只用了半秒不到,刘纲的脑袋就被我斜切掉了一半,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也正是夜修罗的玄妙之处,只见刘纲上半张脸缓缓下移,落地后,下半张脸喷出三尺高的血柱,可怜的狗篮子出场不到一分钟,当场跪地不起,含恨丧命。 史细妹后退半步,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死蛇,朝我劈头盖脸抽来:“你赔我儿子的命!” 这和当年可不一样了,妇女手中之蛇,泛着滔天的地狱恶寒,蛇头不断喷吐着漆黑的毒瘴。 那又有什么用呢? 我一刀横切过去,史细妹连人带蛇,被我斩成了七段,连蛇头的毒瘴都识趣地避开锋芒,逃的无影无踪了。 这对母子死的那叫个惨啊,犹如打碎了两大盆红油爆肥肠,场面血腥无比。 我刚弄死他俩,远方又走来三人,为首的是无量山镜子洞的苏秀芬,左侧是她的相好,小兴安岭养尸人吕俑,右侧的女子一身沾满血的白衣,不是别人,正是阴间最臭名昭着的阴天娘娘。 我不等三人靠近,快速比划手势,用阿难村的幻境招呼它们。 如今的三人已是天神通,实力远超当初,苏秀芬反应迅猛,手掌一翻,翻出一面古朴的铜镜,试图用此物来抵挡高维能量。 结果无需多言,铜镜轰地崩碎,地面上涌出白雾,三人前往阿难村报道。 诸位也知道,进入阿难村幻境的一切物种,道行全部清零,哪怕这三人是天神通,也于事无补,此幻境一旦成功释放,除非对方长着一对钛合金法眼,能一眼看穿破境点,否则十死无生。 三人竖着进去不到十秒,就横着出来了,三人被小寡妇碎尸后,缝合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尸包”,死相惨烈到让人作呕。 后室不给我任何喘息之机,三人组死后不久,空间周围出现了一只只扭曲,怨毒的死物。 第712章 顿悟 这些死物有些是我在阴间杀害的,有些则来自版纳雨林,大多都叫不出名字,这回,后室把这些玩意的道行,统统拉升到了天神通中段。 其实到了这个程度,我就已经对付不了了,天神通不比地狱境,每一个小重天的差距都宛如汪洋大海,我能秒杀天神通初段,是因为我本身也是这个境界的,你再往高拉升,来一两个,吃点力我也许能对付,你搞五十号中段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我可对付不了。 要知道,大怖也只是地狱境呢。 死物们呈扇形朝我缓缓逼近,恐怖的气场压的我皮肤隐隐作疼,青丘见状后,在我耳畔密语: “你寻思寻思,这整个无间地狱,能出几个天神通呢?” “我敢说,后室模拟出的这些天神通中段,不过是些徒有其表的草包,天神通中段具体是啥样的?连后室自个都没见过呢。” 我心领神会,双手合十于胸前,用被火焰轮止强化过的讨鬼咒,当场给这五十只死物超度成骨灰了。 “妙,李先生的术,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后方传来阵阵掌声,我回头瞧去,催眠师东方冢从虚无中走出,微笑地注视着我:“能死于李先生之手,是我的荣幸。” 我打量此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了杀死我,后室的算力已经运转到了极限,这一次,居然设计出了天神通大圆满的东方冢! 这是一只用数值粗暴叠加上去的怪物,就算在术法层面,不比真正的天神通大圆满,但也至少模仿出了三分神韵。 就这只篮子,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是他害的李丑瞎了只眼,东方冢最难对付的地方在于,他能用催眠制造出距离误差,让我的术落空。 这畜生当初是咋死的?是我,郑青海和陈奇三人联手,再加上青丘的菩提道种,这才好不容易弄死。 我咬了咬牙,运转红狐步,瞬移到他身后,惊鸿刀自下而上,朝着东方冢的下体撩去。 夜修罗的出刀速度其实并不是有多快,关键在于出刀角度和攻击部位完全未知,让敌人无法做出预判,我这一刀出去,惊鸿化作一扇银色的月光,当场切除了东方冢的要害。 得手后我身形急速暴退,我知道,他没这么容易死。 只见中刀后的东方冢,身体化作一团焦炭,坍塌,下一秒,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右侧,轻声叹息道: “很多人都好奇,催眠师除了控人心智,逼人自残之外,还有什么杀人手段吗?” “有,有很多啊,比如你手中的这把惊鸿,你看,它现在还是惊鸿吗?” 我手中的惊鸿,融化成了一滩血水,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催眠术引发的幻象,可我却无法从中摆脱。 我来不及思索,立刻丢刀,用四部封天和阴畜生招呼他。 该死的距离误差! 我打出去的每一套幻术,都不出意外地落空了,形势危机,青丘现场向我传授机锋: “此人出现的恰到好处,老天都在帮你!你刚好可以利用此人的催眠术,不抵抗地进入他制造的幻象中,借此机会,看破幻象,领悟出诸法无我的无上真理!” “一旦你悟透该法印,催眠,控影,都将对你失效!”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了精神层面的抵抗,东方冢有些奇异地看着我:“嗯?这么快就放弃反抗,认输投降了吗?” “那就,死吧!像你的刀一样,融化吧!” 我的身体开始融化,坍塌,就连那姑娘都知道,这是虚无的假象,见状后朝我惊呼呐喊:“假的,一切都是催眠制造的假象!” 我的肉身化成了一滩血水,只有一张脸皮浮在血液表面,我的精神世界,彻底被东方冢所控制,我必须把握好分寸,在有限的时间内悟出,悟透诸法无我,否则催眠照进现实,我融化的假象会成真! 东方冢脸上浮现出令人作呕的微笑,他走上前来,低头注视我漂浮的脸皮:“李先生,感谢你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心扉,我知道你一路走来,已经很疲惫了。” “你不用害怕,什么都不用管,闭上眼吧,只要闭上眼,你的一切苦难都将彻底解脱!”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脑海中回忆青丘对于【诸法无我】的定义:无我,是对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全盘否定,佛教认为,存在的表象是虚妄的,我,不存在于世间一切诸法之中,甚至就连诸法本身,都是不存在的。 这个道理我以前总想不明白,在我被东方冢深度催眠以后,我也接触到了催眠术的底层逻辑,透过底层向上看,我立刻就琢磨明白了! 连“我”都是不存在的,你的催眠术,又怎能作用于我呢? 当这个念头通达后,我立刻顿悟出了第二法印的奥义,我融化的身体在刹那间复原,催眠被破解,东方冢收到了致命反噬,哇地吐出口黑血,脸如白纸,连连后退。 我活动着身体,在这一刻,我的灵魂得到了二次升华,这就好比给深度近视眼配上了老花镜,以前看不清的东西,现在全看明白了,眨眼间,就连这后室的规则之力,也以网格形式清楚展现在我面前。 我全身说不出的舒畅,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吐出一口浊气,我走到东方冢跟前,拍了拍他肩膀: “你怕什么啊?别紧张!站好了,把你的距离误差用出来。” 我后退几步,冲此人比划出封眼的手势,东方冢双眼流出两行血泪,眼睛立刻就瞎了。 “不愧是李先生,第二次让我惨败。”东方冢抹了抹眼睛,呕着血惨笑:“但你一定不是我导师仇攻的对手。” 果然,在悟出第二法印后,催眠术已经彻底对我失效了。 我将东方冢一脚踹倒在地,挖出他两颗眼珠,血糊糊地塞进他嘴里,然后一刀切下了他脑袋。 从始至终,这畜生一声不吱,脸上始终浮现着阴森的笑容。 第713章 捏造 那姑娘亲眼目睹了我杀人的全过程,抱头蜷缩在远处,吓的全身颤抖。 在我宰杀了东方冢后,惊鸿刀也恢复了原貌,我立刻坐地闭眼,巩固诸法无我的核心奥义。 不久后,白色空间中传来一声轻咦,紧接着,一股阴寒,低沉的声音响彻四周。 “我……观察你很久了。” 我睁眼瞧去,四周白茫茫一片,耳畔的声音继续:“我反复分析,深挖了你的记忆,你一生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我也同样经历了。” 声音深吸了口气:“嘶!真是一段精彩又危险的人生旅程啊!” “虽然你记忆中的7%,被一个更强大的物种所隐藏了,但有剩下的93%,就足够了。” 我眨着眼沉思,它所说的7%,应该是和野狐禅世界,以及部分中阴关联的记忆。 声音在白茫茫的空间中回响:“这些记忆,足够我设计出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打败的敌人了。” “可你,却一遍遍拆解了我精密的计算,一遍遍亵渎我堪称艺术的作品。” 它的声音由平和转向愤怒:“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后室已经因为你的出现,而摇摇欲坠了!” 我冷笑着回应:“你那些算个叽霸的艺术啊?一个个跟纸糊的似的,一点不经掐,也就最后那个东方冢有点意思。” 那声音沉默片刻,声线回归平和:“很好……如此干净,纯粹的灵魂,竟然降生在了最黑暗,最扭曲的无间地狱?” “你的出现,与此地格格不入,你的记忆告诉我,你是来这里练刀的?” “就算是修罗道最至高的刀法,也不值得来无间地狱修炼吧?” 和我对话的这玩意,就是所谓的魔,它告诉我,后室,其实是魔居住的房间,魔允许任何人进入它的房间,在这里,闯入者无论怎样抵抗,最后都将惨死于生前的血腥因果中,魔解读这些可怜虫生前的记忆,每个人的记忆,对魔都是一本精彩的长篇小说。 魔很热衷于欣赏这些人拼死抗争,最后悲惨死去的过程,并把这个当成了娱乐的消遣。 在这人死后,他将回到重生点复活,而他遗留在后室的遗憾和憎恨,将成为魔的食物。 魔依靠这些食物,来实现自身的进化,这些扭曲的东西深信,当完成规定此术的进化之后,它们能脱离无间地狱的痛苦,前往天神道往生。 听完魔的讲述,我不禁厉声冷笑:“多么可悲的造物啊,竟妄想逃离无间?” “从人类诞生之初,无间就存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谁真的从这里出去过么?” 魔反问我:“那么你呢?你又如何离开这里?” “别告诉我,你会相信那个可怜姑娘的说法,即使你杀死魔,你也无法离开无间!” 我摸着下巴笑着:“我出不去也没所谓,我本就不属于此地,七狱之苦,无论如何也落不到我身上,我就搁这玩呗?哎,就溜达,没事杀杀人,跳跳舞,再来这屋里住一住,多敞亮啊,顺便选几百个漂亮妹妹进来侍寝。” “这小日子过的,狗皇帝见了也羡慕。” 我不知道魔是不是又被我说生气了,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我有我那宝贝师父当底牌,也没啥可担心的,只管安心打坐。 过了好一阵,魔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这里终归是无间地狱,哪怕我是此地的最高主宰,也比你这局外之人要悲惨的多。” “但是李三坡,你是人,你有天也会死,你怎能确定,将来你死后,不入无间地狱呢?” “而且别忘了,你手中可是沾染了千万死者的血腥因果啊!” 魔的话语中带着轻佻的嘲笑,它以为它拿捏到我了,我却不急不缓,指了指胸口的纹身: “看到这个了吗?这叫阎王印,我是中阴的阎王,我死后接着去中阴当差,哪天退休了,我就去天神道享福了。” “这是我的最坏结局。” “不!”魔笑着:“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最坏结局。” “接下来,你将死在后室,死在我设计出的造物手中,虽然我无法真正的杀死你,但是在你死后,你的【高维坐标】会被永久地烙印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成功逃生回人间,等你在人间死去后,你的灵魂将直接瞬移到坐标的所在,也就是坠入无间地狱!” 魔的声音变得疯狂和奸诈起来:“到那时,你将落在我手中,成为我发泄痛苦的工具!” “永生永世,永不停止!” 我眼神变得阴冷起来,我必须要把这只魔弄死,宰杀它之后,我还要收集它的血,青丘说,这玩意的血是唤醒外道法器的要素之一。 唠嗑到此结束,空间中突然涌出猛烈的寒风,刹那间,气温降低到零下五六十度,四周弥漫出大量的雾霾。 我眸子透过雾霾看去,在我前方五十米开外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类似面团的物质。 起初,这个面团被捏出了舅姥姥的造型,很快又换成了郑青海,白夜天,鹿岛……最后又变成了印尼佬。 “让我看看。”魔用无形的大手不断掐弄着面团:“印尼佬,苏比达,控影流派的顶级大师,和你同归于尽的血腥强敌……” 刚好,我也想再和印尼佬正面对决一次,这次和之前不同,这次我回归了本体,我的灵魂和肉身达到了最完美的统一,在经过地狱修行后,我入门了夜修罗刀法,领悟了诸法无我,实力暴增到了极致。 第714章 往昔 而印尼佬的数值,也被魔拉伸到了极限,它也知道,单单是肉体数值的提升,并不是真正模仿出天神通的可怕,所以魔还给印尼佬添加了大量的元素。 它读取了我一生所经历,所见过一切斗法,并且把这些场斗法中的所有术,全部硬塞到了印尼佬手中,当然,魔也把这些术强行拉伸到了无法想象的高度。 为了确保我的死亡,它甚至将它的“魔气”,毫无保留地灌注给了印尼佬。 这是魔满怀恶意为我创造的“惊喜”,它不吱声,我起初还没意识到这事,当印尼佬被塑造出来后,这个皮肤黝黑消瘦,留着满头脏辫,长着鹰钩鼻,眼神怨毒凶狠的男人,抬头头,出手的第一招,直接惊碎了我的三观! 只见印尼佬下巴张的老大,漆黑的嘴唇被咧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伴随着嘴角的撕裂声,和下颌骨咯吱吱的摩擦声,他竟从嘴里吐出了一只只……死婴? 他印尼佬是印尼控影流派的人,他哪会这个啊?我一看到这些死婴,沉睡多年的阴暗记忆瞬间被唤醒,头皮一下就炸了! 这特么的!是阴女子的术! 当年在阴间,我爷爷联合欧阳劫,舅姥姥三人,在阴楼二层围攻阴女子时,对方用的就是这套东西! 这时我才意识到,魔为了杀死我,为了让我在此地留下高维坐标,它已经丧心病狂到,把我此生所见的一切术,全部硬塞给了印尼佬! 但我的家人们要切记,这里上演的,并不是真实世界的斗法,这是我和魔之间的证量,也是检验我修行成果的期末考试,所以我并没有打断印尼佬,我盘腿坐地,认真地观看此人嘴吐死婴,心中若有所思。 这些死婴个个都有拳头大小,身上红红绿绿的小衣裳,被血水湿透,它们口中长满了金属尖牙,落地后哇哇哭着,朝着我逼近。 速度快如闪电! 我起初用血歌去点,点一个爆一个,血喷的到处都是,这些玩意再邪门,怨气再大,也不过是些小婴儿,收拾起来倒是不难。 点了没几下,青丘那边开始给我上难度了: “既然是证量,你就该用往昔的真实场景去证量,而不是拿现在的你,和过往去做对比,这样没有任何意义,也不会带给你丝毫提升,明白吗?” 我思索片刻,点头道:“明白了,师父。” 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面对成群逼近的死婴,我双手合十,十指快速掐诀,口中轻念咒音: “六甲密祝,临斗兵者,皆阵列在前!” 咒音一起,在我面前立刻出现了一只盛满黄豆的小碗,当年我岳父欧阳劫,就是用这招撒豆成兵,来对抗阴女子的。 这招在当年,其实并没有什么威力,我岳父用此苦撑片刻,就拉着我爷爷匆忙跑路了。 可是同样的术,到了我手里,效果可就天壤之别了,就看碗中一颗颗黄豆飞出,朝着婴群射去,豆在半空,幻化成古代的千军万马,霎那间耳边战鼓震天,号角响起时,数十万大军喊打喊杀的直冲过去,卷起漫漫尘土。 当尘土和兵马消散后,哪还有死婴的影子? 印尼佬更是像断线的纸鸢般倒飞出百米,重重落地。 他起身后,擦了擦嘴角的血,重新接合了下颌脱臼的骨骼,目光阴冷如毒蛇,死死盯着我,朝我步步走来。 我既不着急,也不抢攻,这场证量进行到最后,对我肯定是有莫大好处的,舞台是印尼佬的,让他尽情表演就是了。 见我挑衅地冲他勾手指,印尼佬血腥的瞳孔剧烈收缩,双手朝着空中一捧,竟给他捧出了一团金灿灿的月光! 这是?舅姥姥的黄皮子拜月! 修出人形的黄皮子精,会自行领悟出三式神通,分别是讨封,拜月和换命,舅姥姥非常惜命,最后一式换命,到死也没舍得用,当年我,鹿岛,欧阳薇,雪藏锋和金玮五人,在仓库死斗舅姥姥时,老畜生就用上了拜月。 面对强大的舅姥姥,我们接连战败,要不是最后白夜天赶来救场,全都得交待进去。 我观看印尼佬手中的月光,回忆涌上心头,当年我和欧阳薇还都很弱小,面对恐怖的拜月只能选择躲闪,鹿岛有式神护体,雪藏锋呢? 我想起来了! 印尼佬捧起月光,往地上狠狠一砸,刹那间我眼前金星乱闪,月光被摔成了细密的玻璃渣子,朝着我快速疯卷过来。 这些月光碎片,每一片都只有指甲盖大点,金灿灿的很是好看,在魔的强化之下,此术被拉升到了无法想象的高度,随便一小片,都能炸平一片山脉! 眼瞅着碎片靠近,我不躲不闪,双手迅速比划指诀,口中轻念: “破地狱第七篇,青山阴冢!疾!” 我用上了雪藏锋同款的茅山术,咒音念出后,在我面前出现了一道透明的玻璃墙壁。 雪藏锋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其茅山术威力也平平无奇,但是同样的术,到了我手中,画面一下就上来了。 当月光碎片打到玻璃墙后,玻璃外表浮现出细密的水波纹,万千碎片犹如沉入了大湖之中,一去不回,下一秒,水面开始沸腾,一轮脸盆那么大的金色圆月被吐出,朝着印尼佬径直砸去。 印尼佬神色大骇,眼瞅着圆月快速逼近,他拔出腰间蛇形剑,手指竖放在鼻梁前,想把圆月化作影子,再一剑斩灭。 哪能啊? 他要是真能这样,那我的诸法无我,不就白领悟了吗? 我只眨了下眼,送过去一丝高维气场,印尼佬意识到影子术被破,顿时大惊失色,再想去躲,哪还来得及? 圆月不偏不斜,正中他的前胸,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印尼佬口吐鲜血和断牙,第二次向后倒飞出去,这次飞出五百多米远,这才落地。 这人前胸被炸的黑漆漆一片,到达天神通大圆满后,印尼佬的肉身坚不可摧,圆月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他艰难地站起身,用手去拍胸口,拍出一股黑烟,喘息片刻,再次朝我走来。 第715章 永无止境的解剖 边走着,印尼佬双手边比划出多个阴森繁杂的手势,每一个手势,都代表一个术,其中包括但不限于: 赖康的幻境,麦田。 郑青海的幻境,恶井。 风间梅的幻境,绣花鞋。 老怪物的寂灭年轮。 悲从喜的木隼飞鸟。 王火化的噩梦物质。 苏秀芬的镜法,三千幽丝秘引。 甚至连李富强的画魂术都出现了。 我目光始终平静,见招拆招,这些从我记忆中挖掘出的术,它们的起点本就不高,虽然被魔用特殊手段,强行拉升到超越我的高度,但基础在那摆着,再高又能高到哪去? 我谨遵青丘的教诲,完全按照往昔的真实场景去还原,当年我怎么应对,现在就怎么来。 所有术,全部被我完美化解。 全无半点难度。 其中三个幻境,我甚至连进都没来得及进去,它们就自行消散了,我失望地摇了摇头,只能说我现在身处的高度,印尼佬即使抬头仰视,也看不到我的影子。 差距太大。 印尼佬径直走到我跟前,抽出蛇形剑,朝我脖颈狠狠斩来。 我手指在脖颈前轻轻一挡,印尼佬剑法阴毒诡谲,变招神速,手腕旋出一团虚影,蛇形剑突然一软,竟然拐了个弯,剑锋闪电越过我肩头,狠狠扎向我后背。 我悲叹一声,肩膀微微向上一耸,肩头触碰到剑锋之后,蛇形剑直接化成了一滩铁屑! 注视惊恐交加的印尼佬,我轻声道:“我若是出刀,你已经死三千多回了。” 印尼佬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五官皱缩成一团,伸出一指,朝我右臂急速点来。 我不躲不闪,这一指点中,我右臂立刻产生了木化,我微笑着点头:“不错,这是血锥的术。” 印尼佬见我不为所动,尖叫一声,第二指点向我眉心。 在我眉心正中,立刻生长出黑漆漆的蛇鳞,我继续点头:“这是蛇相的术。” “还有吗?没了吧?” 我心起一念,木化和蛇鳞消失一空,我轻轻抓住印尼佬的两只手腕,往反方向一撇,白骨从他两只手肘出崩裂而出,他疼的跪倒在地,尖声哀嚎,我站起身,双掌成刀,连根插入他的下巴之中,拽出了他完整的牙床,然后将牙床按进了他的脑门里。 印尼佬的死相凄惨而血腥。 魔的最后一个设计,毁于我手,整个白色空间开始剧烈颤抖,崩碎,坍塌,在短暂的黑暗过后,后室消失了,我出现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空房间中。 房间的角落里,躺着身穿白大褂的中男人。 这人五十来岁,长相丑陋,戴着副眼镜,白大褂上撒满了干涸的人血。 此人就是魔的真身,后室崩碎后,它遭到了致命的反噬,此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姑娘全程观战,此时见我打败了魔,她欣喜地走上前来,说: “这家伙本名叫李治国,生前是个医生,他厚颜无耻地向病人家属索要红包,家属给了他五千块现金,又送了价值好几千的烟酒,他还嫌少,于是不耐烦地将病人推给了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向家属推销了几十万的进口特效药,事后得知,所谓的特效药,不过是些本地小作坊生产的保健品,一文不值,其中巨大的回扣,全部进了李治国的腰包。” “这畜生拿了病人这么多钱,居然还不满足,又在手术时故意报复病人,少打麻药,让病人在术中醒来,还不给病人缝合伤口,让病人整晚在疼痛中哀嚎……” “这件事成了新闻,人尽皆知,此人目前还在人间苟延残喘,魂魄却已坠入此地,提前预定了无间地狱的席位,又在阴差阳错之下,变成了这里的魔。” 魔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冲我们笑着:“杀了我,快杀了我,我死后会立刻复活,我还能当我的魔!” 我蹲到他跟前,问他:“是这样吗?” 魔阴损地咧了咧嘴:“是啊,我就是为了搞钱才当医生的,红包这种事,对我们来讲本就是家常便饭,我只是让他疼上一疼,我又没杀他,我有什么错?”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医护的原因,我不是一棒子打死,每个行业都有好人,但是在这片土地上,就和医护相关的职业吧,真是一言难尽。 医生掌控着病人的生死,权力无限,然而可悲的是,在一切医院杀人事件中,医生却成了弱势方,会被不明真相的网络牛马们大力声援。 这就是极度崇拜权力,跪舔权力的体现。 “千万不能让他复活,不然你走后,他会狠狠的报复我!”姑娘哀求我道。 我也正有此意,这事很好办,我可以让这只篮子保持在不生不死的叠加态之下,同时又让他品尝到七狱叠加之苦。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要让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怀好意地冲他坏笑,一把撕起他的头发,将他拽到隔壁的1711号房,我本想找几根钢钉,把他手脚钉死在墙上,一琢磨,这也太没创意了。 有神性,干嘛不用? 我对着魔一遍遍比划着手势,创造出了一套名叫【解剖】的幻境,在该幻境中,魔被捆绑在一个手术台上,十几名戴口罩的医生围着他,缓慢挥舞着锋利的手术刀…… 此幻境过于血腥残忍,不便详细展示,那姑娘目睹了该幻境的惨烈,吓的当场晕厥过去。 “啊……疼啊!疼死我了!快杀了我!” 魔躺在手术台上,那张丑陋的老脸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扭曲到撕裂。 “这才是你该有的因果。”我抱起姑娘,笑着看向魔:“相信我,就算有天物件地狱崩灭,此幻境也不会消散,你就永生永世待在这里,享受这解剖的快感吧!” 我离开1711房,关上门,手指对着门连续轻弹,门,连带着1711房一起消失了,只有我能从墙壁深处,听到魔发出的杀猪叫声。 后室崩塌后,他也已失去了魔的身份,作为一个普通死者,他永远也无法从我制造的幻境中逃离,在接下来的无尽岁月中,他只能躺在手术台上,接受细腻,迟缓又漫长的宰割。 我抱着姑娘来到电梯前,至此,我的所有目标都已达成,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第716章 舍利 这姑娘睡在我怀里,迟迟不见醒,我就给她放到了楼道里。 我手中沾满了魔的鲜血,等电梯的功夫,我从丹田中取出外道法器,将魔血涂抹上去。 唤醒法器的第一要素,已经达成了,这只貌不惊人的琉璃小瓶,瓶身在吸收魔血后,变得更清澈透亮了。 但瓶子内部,依旧空无一物。 机缘未到。 我并不对此感到气馁,它既然是【外道】前缀的法器,肯定不可能这般轻易苏醒,我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电梯开门,我走进去时,那姑娘刚好醒来,见我丢下她离开,她背靠着墙坐在那,夹着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的委屈又可怜: “你这人……你怎能这样狠心啊,你就硬生生见死不救吗?” 我拦住电梯门:“你进来吗?” 她急忙擦掉泪珠,起身跑进来,电梯关门,缓缓下沉,我活动着腰肢,全身舒坦无比,这趟地狱之行非常圆满,我的道行升无可升,到达了地狱境最顶点,不但如此,我还入门了夜修罗刀法,此刀法杀伤力惊人,就连最伟大的修罗王都没做到的事,我做到了。 这样一来,我最大的短板,兵器近战,也被完美弥补了,甚至一跃成为了我的优势项,等出去之后,我还要从我兄弟杨业那学来明王的【狮子奋迅】和密宗擒拿手,让我在无刀情况下与敌人缠斗,也能获得优势。 更重要的是,我在无间地狱悟出了诸法无我,该法印的珍贵程度,把人世间的所有金钱叠加在一起,也远远换不到,它能确保我今后在和催眠师,影子大师以及幻术师的斗法中,占据绝对优势。 好处可不仅如此,在该思想钢印的影响下,一般类型的邪咒,降术,蛊术等等诅咒类型的术,也统统无法对我生效。 甚至不要脸地说,至少在思想层面,我和青丘基本持平了,目前青丘也是被卡在三宝印的最后一印——涅盘寂静这块,迟迟得不到突破。 真特么收获满满,舒坦到家了,然后这些还没完,青丘荡着秋千,笑眯眯对我道:“李狐狸,你现在检视一下丹田,看看有什么变化?” 我调动内视法一瞧,顿时惊的合不拢嘴,在我丹田里,在一望无垠的佛湖上空,漂浮着九颗耀眼的宝珠。 宝珠浑圆通透,每一颗都只有拳头大小,却都散发着七彩琉璃色的耀眼光芒,它们静静地悬停在佛湖上方,将整个湖面照射的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师父?这些是?”我惊疑地问青丘。 “它们是属于你的舍利子,也是善果里最高等的一种。”野狐禅世界阳光明媚,青丘跳下秋千,赤着玉足在草地上漫步,风吹动她的裙角,露出洁白修长的玉腿: “舍利子,产生于你和大怖,和魔的厮杀中,大怖,是无间地狱中最痛苦,最饱受折磨的凄惨物种,它们在梦境中度过可悲的一世又一世,饱尝人间一切凄杀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大怖死于你刀下后,虽然会复活,但每死一次,它们在梦境人生中的苦难就会减少一分,你练刀的行径,等于是救度了它们,让它们的劫难从【无量】变成了【有量】,而你每杀死一只大怖,也会为自己积累一丝福报。” 我恍然大悟,适才,死在我惊鸿刀下的大怖,何止万万亿?在这个过程中,我为自己积累了巨量的福报,再加上我用解剖幻境对魔的永恒封印,种种福报叠加在一起,形成了这九颗琉璃剔透的舍利子。 讲难听点,哪天我死了,我被火化后,世人会从我的骨灰中找寻到九颗完好无损的琉璃舍利。 电梯来到一楼,我信步走出大厦,街道上的景象惨烈异常,亿万人潮沙丁鱼般挤在一起,在无间地狱,死亡是最不可怕的事,因为死后可以立刻复活。 在无间地狱,死亡是最可怕的事,因为每死一次,人们所承担的七狱之苦,都将强烈数倍。 一个死亡次数过百的人,疼痛会让他寸步难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为了活下去,人们彻底疯了,尖叫着,怒吼着,咒骂着,不顾一切地用刀斧往同类身上招呼,街道上的血水越积越深。 在我出现后,天空中那些游泳的大怖,齐刷刷降落下来,它们闭着眼,跪倒在我面前一个劲地磕头,感谢我对它们做出的救赎。 我站在通往大厦入口的台阶顶端,注视下方跪拜的大怖,心中百感交集。 从我修行到现在,从未获取过任何成就感,我每一次付出的牺牲,每一次对世人的拯救,都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以陈山火为首的高维世界,从未对我说过半个谢字。 可我必须言行谨慎,我绝不能犯错,因为我只要犯下芝麻大点的错误,就势必会被世人骂到狗血淋头。 六道对我,向来严苛无情。 但这一次,六道罕见地向我展示了它公平的一面,我承受的种种苦难,一切大恐怖,我不要命的努力,终于打动了无情的六道,向我降下了福报。 台阶下方的广场上,对我跪拜的大怖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还有大怖源源不断地从世界各地赶来,加入到跪拜的集群中。 那姑娘哪见过这阵势,吓的花容失色,青春的酮体剧烈颤抖,竟也忍不住跪倒在我面前,失魂落魄道: “你?你是神仙吗?” 我感到远处的天边传来剧烈的空间波动,我转身瞧去,在遥远的天际线下方,出现了十余只虚幻,扭曲的人影,它们静静漂浮在天空中,全身透出阵阵黑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它们和那个李治国一样,都是无间地狱的魔,出于对我的惧怕,它们并没有靠近我的打算,只是停留在远方,寂静地观察着我。 我收回目光,李治国医生曾说,他是无间地狱的至高主宰,但我深信,他和天边的那些魔一样,都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喽啰,只是相比大怖和苦难的死者们,它们能享受到些许特权而已。 在此地深处,一定还隐藏着更恐怖,更深邃的造物。 第717章 提亲 我无意去寻觅这些造物,我在无间的使命已经完成,我该回去了。 对旁人来说,想离开无间地狱,注定是场遥不可及的梦,这里是真正意义上,有进无出的单行道,连地狱的大老板也没法从其中捞人。 但是对我于我目前的高度,想实现此事轻松简单,青丘给了我三个方法: 第一,粉碎,献祭掉丹田中的九颗舍利子,其内部的精纯琉璃爆发开后,将直接提升我为万世极善的【善男子】,这样一来,无间地狱对我的关押,将成为此方世界所犯下的,最无法饶恕之罪行,届时,六道会对无间地狱降下最无情的审判,在审判降临前,它不得不将我立刻驱离出去。 但是这九颗舍利子,来之极其不易,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可惜,舍利子的存在,不止是我死后留给世界的遗产,此事还关系到气运。 每捏碎一颗舍利子,都能极大提升我的气运。 气运,存在于每个人的先天命数中,就是说这玩意该有多少,出生前就是定好的,用完了就没了,不可能再生出来。 气运的提升,不光能让我在十死无生的必败之局中,获得一线翻盘的生机,更能改变一些完全不符合客观逻辑,且绝对不可能达成的事件走向。 打个最粗俗的比方,我追求一个女神,可女神高冷到不食人间烟火,我无论如何都追不到手,这时候,我捏碎一颗舍利子,女神会立刻对我投怀送抱,成为我的舔狗。 当然,上述这个举例并不妥当,我也不可能为了陌生女子,浪费宝贵的舍利子。 我应当把这九颗舍利子妥善保存,只有遇到过不去的大劫难时,才捏碎一颗,用提升出的气运来渡劫。 所以离开无间的第一个方法,直接就被我们否决了。 第二个方法,这个方法就惨烈的多了,按照青丘的讲述,我若是能在此地许下大愿,愿将无间地狱兆亿众生的一切罪孽,全部承揽于自个身上,这时,整个无间世界的苦难,在一个刹那全部降临于我身,在这个过程中,我有极低的几率,一念间直接成佛,从而脱离无间。 但更大的可能是,这些无量的苦难,会顷刻间对我的肉身和灵魂实现双重泯灭。 我没那么伟大,我一直强调我李三坡只是个小人物,这个方法太过冒险,无间死者们的苦难,还是让它们自个承担去吧。 前两个办法被否决,那么只剩最后一个法子了: 运转诸法无我法印,从法印的根本出发,来否定无间地狱的存在。 所谓“法”,并不是单指术法,而是指一个东西,一个现象甚至一方世界,它有一定的相貌,让我们能感受到它的存在,这就叫法。 而上文提到的法,也包括我身处的这个阿鼻地狱。 我不摘抄那些晦涩难懂的佛经典故,让我们通俗粗暴地直译过来,就是:无间地狱里,没有我。 等我把这件事琢磨明白了,我也就能出去了。 “顿悟了诸法无我,并不代表你能把这件事琢磨明白。”青丘柔声地在我耳边道:“无间地狱不同于它处,在这方世界中的本我进行时间,空间和地点上的全盘否认,是极难的。” “这件事靠你自个琢磨,你一万年也琢磨不出来。” 青丘指了指台阶下方广场上,冲我跪拜的亿万大怖:“现在,大怖们视你为拯救它们的神灵,你去,你加入到它们中间,它们会帮助你完成冥想。” 我听完,由衷地冲青丘致谢,我说师父,你对我真的太好太温柔了,你的恩我永远也还不清。 青丘没好气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活下来,活着到达修罗道,我还仰仗你观想那副古代画作,将我从野狐禅的囚笼中解脱出来呢。” 我点着头,下台阶之前,我看向身旁那姑娘:“你还有啥事吗?” 姑娘跪在我面前,磕头磕的一脸血,凄楚又可怜地哀求我:“我求求你……带我逃离无间地狱。” “作为报答,我愿意永生永世,认你为奴!” 青丘听闻,立刻否决道:“不可能,逃离无间,仰仗的唯有诸法无我。” “就算教会她这个法印,她也没有福缘逃离此地。” 我寻思了下,这姑娘好歹给我带过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能帮就帮一把,于是我就问她: “你之前说,你被人用邪法所害,才降生到无间地狱的,是真的吗?” 这姑娘跪在地上,开始跟我讲她的事,她本名叫唐雪,今年23岁,是个山东女孩。 唐雪的爷爷辈,会一些算命,驱邪的本事,唐雪幼年就跟随爷爷学本事,因为女孩生性贪玩,静不下心来打坐,所以也没修出啥道行。 女孩成年后,随着爷爷辈的离世,家庭变故就来了,说一个男的,长得贼眉鼠眼,尖脸猴腮,有天就提着两个脏兮兮的大包,来唐家提亲了。 然后这男的本身呢,还是个泰国佬,会一点国语,但讲的不通顺,唐雪父母瞧这人长得不好看,头发稀疏疏的,还有点谢顶,穿的也寒酸,就当然不答应了,把他往出赶。 谁知这男的嘿嘿一笑,直接解开两个包,往外倒钱,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彩礼,共一百万。 当时他们在外屋谈事时,唐雪躲在里屋偷看,那男的丑不丑的就不说了,唐雪就看这人的眼睛,感觉特别不对劲,说阳光照进这人眼睛里,他漆黑的瞳孔里,竟然反射出许多女人的投影! 唐雪打小视力就好,爷爷在世时,说她这对招子好好练,将来是能练出阴阳眼的。 女孩向我发誓,说她绝对不可能看错,她的确在那人瞳孔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说那些女人的倒影,都身穿白衣,披头散发,一个个凄惨的犹如阴间厉鬼。 再一个就是,唐雪感觉这男的眼神特别凶,他看你,你感觉他像是在拿刀捅你,反正特别不对劲。 第718章 造物的容器 来头也怪,一个素未谋面的泰国佬,大老远的跑来山东提亲?这首先就很可疑。 男人瞳孔中的异相,她父母却毫无察觉,不过唐家这点还算不错,唐雪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唐家本就不差钱,父母也心疼小棉袄,于是不多废话,直接就让这人带着钱滚蛋了。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这男的走后不久,有次唐雪去同学家玩,路上有人从后面拍她,这一拍,直接就把她的魂儿给勾走了,接下来女孩浑浑噩噩,再啥都不知道了。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她正身处在一座阴暗的空屋里,掳走她的,正是之前来提亲的泰国佬。 这座半废弃的空屋,位于荒郊野外,窗户外边都是树,此刻这里却被那人收拾成了洞房,到处挂满红绸,地上摆满红烛,气氛阴森中透着喜庆。 唐雪醒来后发现,自个的衣服裤子都没了,被换成了古代新娘子的服侍,脸上也被那男的画的红红绿绿。 哎呦我草,说当时给唐雪吓的啊,尿差点流出两滴来,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家,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唐雪绝望极了,心想这下完了,那男的一会肯定要过来奸她。 想跑吧,全身软绵绵的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地上,任凭对方摆布。 可那泰国佬却从始至终,没动过她一指头,这人盘坐在女孩对面不远的蒲团上,那张老脸在烛火的照射下,透着无尽的阴森诡谲。 男的用生硬的国语对唐雪说,我名叫善猜,是泰国的鬼王,我在当地势力非常大,我带着诚意来你家提亲,我是真打算娶你当老婆的,可你却指使父母赶我出门,你这样很不好,伤透了我的心。 作为你傲慢的惩罚,我要把你的魂魄抽离出来,用无上秘法,往生至无间地狱,你的肉身留在人间,伴我左右,成为我的奴婢。 相信诸位听到这,也听出些不对了,其实善猜找到唐雪,压根就不是奔着提亲去的,唐雪当时表现的很机智,边安抚着善猜,和他说着好话,边暗中养精蓄锐,伺机逃生。 这善猜听女孩说了几句好话,终于讲出了实情,原来这老狗比幼年时家境贫寒,于是割了篮子(蛋)准备当人妖,可他实在掏不出后续的手术费用,无奈下,这才半路拜师修行。 他是个太监,他根本就不能娶老婆,他来山东,也不是奔这个去的。 善猜说,他目前效力于一个叫做血雨的国际组织,血雨为了封杀秦岭龙脉,要找寻十个特定命格的,未曾破身的玉女,拿她们的肉身充当容器,来召唤出一个非常恐怖的高维造物。 再借助这个造物之手,来杀死秦岭下方,守护龙脉的那只应龙。 我相信,唐雪没有撒谎,她就算瞎编乱造来获取我的同情,也无论如何编不到血雨身上。 “继续讲!”我阴冷地注视她。 唐雪神色凄苦无边,继续跪着讲述:“它们的玉女人选,早就确定好了,我是其中之一。” 而血雨要召唤的高维造物,只有一个,之所以要准备十个容器,是防止造物强大的灵魂在附身时,导致容器“破裂”,多准备些以防万一。 那么既然是容器,必须是空着的,所以善猜要抽走唐雪的魂魄,只保留她的肉身。 当时唐雪听善猜说完,心中惊疑又骇然,苦苦央求善猜放过她,善猜自然是不答应,唐雪心灰意冷,就说: “你就算要抽走我的魂儿,也不至于把我打入无间地狱吧?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用这般阴毒的手段来对待我?” 女孩幼年跟随爷爷学本事,虽然没学到太多东西,但至少无间地狱是个啥概念,她是知道的。 她寻思着,既然今天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那就尽量从善猜这边争取争取,至少要让她的灵魂放归自由,留在人间当鬼也行啊! 善猜听完女孩的请求后,阴阴一笑:“我告诉你,我为什么非要让你去无间地狱不可!” “因为我能!我这套无上秘法,练成之后,已经送九十九人去无间了,你是第一百个!” “送走你之后,我的无上秘法将会迎来突破,达到一个更恐怖的高度!” 唐雪说,她接下来就看到善猜对着她比划手势,说那姿势非人到扭曲,十根手指反复拧碎,又反复愈合。 她当时像着了魔似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注视着善猜的手势,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在往上浮,等浮到天花板跟前时,唐雪低头看去,自己的肉身还躺在下边,她这时就知道,她的魂儿已经被善猜勾出来了。 接下来的事,唐雪就一概不知了,她的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长眠着,等再次醒来时,她就来到了无间地狱,和那些新来的死者一样,降生在复活点里,一脸懵逼。 我听唐雪讲述完她的遭遇,想了想,我把她扶起来,拍打着她膝盖上的尘土,说: “刚好,我回去后就准备要对付血雨了,我可以从善猜手中抢夺回你的肉身。” “但是,这脏篮子目前人在哪呢?” 唐雪激动地哽咽道:“我知道!我和肉身之间存在着微弱的精神联系,我能清楚感知到,善猜目前正在前往秦岭的路上。” “目前他即将过境河北。” 我说这样,你交出一滴魂血给我,这样一来,我回到人间后,也能随时和你建立精神联系,你指引我找到善猜,我夺回你的肉身后,再想法子把你的魂儿从这边接出来。 说的容易,怎么接? 这事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我把女孩的肉身,交还给她父母,让她在父母的照顾下,痴痴呆呆的度过余生吧。 唐雪冰雪聪明,见我沉默不语,她察言观色后,立刻洞悉了我的担忧,就垫了垫脚尖道: “你要打败善猜,从他手上截取那套无上秘法,它能把我送下去,自然也能接我回来。” 我点了点头:“目前也只能先这样计划了。” 摸了摸唐雪的小脸,我声音柔和道:“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你是好女孩,你不该出现在这地方。” 第719章 避风港 我是光着屁股来无间的,我现在依然光着屁股,我用手擦着唐雪脸上的血,这姑娘低着头,无意间看向我双腿间的巨物,吓的脸一红,急忙扭开头去。 摸这姑娘脸的时候,我开始反省自己的内心:这女的确长得好看,小脸像是白玉雕琢出来的,美丽无暇,卧蚕生的青春可爱,身材和脸蛋也都是一等一的,虽说没有卢晓莹和秦子曼那般极致夸张,但也完全称的上是女神了。 那假如她没这么漂亮呢?她万一只是个很普通的丑陋妇女呢?或者干脆是个男的,我还会管她的闲事吗? 我是个只贪恋美色的自私烂人吗? 答案,我自个心里清楚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免得被骂虚伪,做作。 但我想强调的是,修行人应当时刻反省自身,问心的过程,其实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我李三坡注定当不了善男子,我只能做到问心无愧。 以上。 我看唐雪的样子不像在撒谎,青丘也帮我看过,说这姑娘没什么问题,于是我从她脸上取走了一滴血,用上了从马义那学来的小法术,当年马义和妻子阴阳两隔,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保持了数年的联系。 这样我回到人间后,也能随时和唐雪说上话。 见我答应帮她,唐雪激动的嘴唇颤抖,跪下冲我一个劲的磕头,我赶紧给她扶起来,抓着她肩膀说: “我们在遇到巨大困难的时候,都渴望能获得陌生人善意的帮助,当然了,这种事在人间也不可能发生,谁特么这时候来帮你,那指定是奔着你的美色去的。” “好在这里不是人间。” 唐雪感激的拼命点头,冲我一口一个哥的叫,还要告诉我她家电话,让我回去给她父母报个平安。 我回绝了她,这肯定不合适,你的失踪,让你父母心急火燎,正满世界找你呢,这时候,我一老爷们打去电话,你父母不报警抓我才怪呢。 我说这些你都不要考虑,你只负责搁这好好待着,等我消息就完事了。 另外,你在无间地狱每时每刻忍受七狱叠加之苦,这罪受的也太大了,我可以制造出一个幻境,让你规避掉这些痛苦。 唐雪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认真地对我道:“哥你放心,我之前跟你讲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我愿意永生永世认你为主人,待在你身边侍奉你。” 我冷道:“你话先别讲的这么满,这件事难度太大,你的肉身落在善猜那种人手里,最后能不能保全下来,都是未知数呢。” “你做好准备,回人间当鬼,恐怕就是你最好的结局了。” 可能是想到自个身体,此时正落在那个恶心的老太监手中,被对方所摆布,唐雪厌恶地摸了摸玉颈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很勉强地笑了笑: “哥,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能让我逃离这里,别说回人间当鬼了,哪怕去阴间当鬼,我也愿意。” “我在这里承担的痛苦,实在太剧烈了,我一心只想着解脱出去,去哪,都比待在这强。” 我拉着唐雪回到大厦,准备给她安置在一个僻静房间里。 这姑娘是无辜的,她一生没犯过什么错,本就不该出现在此界,青丘说,我若是能从这里捞她出来,那福报来的可就太猛烈了,那都不是七级浮屠那么简单了,那是特么的七兆亿的浮屠啊! 虽然具体收获目前还未知,但我在无间地狱杀大怖,就杀出了九颗舍利子,唐雪事件的奖励也不能差到哪去。 无间地狱的亿亿众生,哪个不是罪有应得?唯独只出了唐雪这么一号无辜者,让我给逮着了,我就直说吧,但凡敢有第二个,甭管男女,哪怕背负上最血腥的因果,我李三坡横竖也要把它一并捞出来。 原因无它,后续的福报实在太香甜了。 我见到了无间地狱的真实模样,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在洞悉了生死轮回之后,任何人的性情都会产生深远的改变,我也不例外。 哪怕整个无间地狱里都是我的虔诚信徒,我死后也不愿来这里。 我这人杀孽太重,趁着自个还年轻,多积点德总没坏处。 我随机挑选了一个楼层,领着唐雪进屋,关上门。 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小房间,我眉头渐渐皱起。 我这一生,所创造出的一切幻境,无一不是血腥,阴森和黑暗的,力图给敌人制造最恐怖的绝望,这是我第一次创造正面,阳光的幻境,这我可太不擅长了,想来想去,我也没琢磨出个好点子。 于是我征求唐雪的意见,姑娘想了想,用指尖沾着血,开始在洁白的墙壁上作画: “这是我的卧室,也是我整个少女时期,最安全的避风港,这个就很好了。” 我细细端详画作,开始比划手势,在高维能量的影响下,空房间变了,变成了一个布置温馨的少女闺房,我大量运用粉色调来充填,床上也都摆满了可爱小熊,写字台,衣柜,电脑,冰箱,饮水机,浴室,种种摆设一应俱全。 我又在闺房中开了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的小院里有草地,池塘,阳光慵懒地洒在苹果树下的秋千上……我说过,我真的不擅长这些阳间的东西,这些已经是我能想象出的极限了。 第720章 重回极乐 唐雪惊喜地注视四周,抱着我尽情欢呼,我说:“此幻境永久存在,你待在幻境里,与世隔绝,就再不用承担七狱叠加之苦了。” “对了,你在地狱会感到饥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再添加点食物进去?” 唐雪使劲点着头,整齐洁白的牙齿在我脖子上轻轻咬了几口: “不仅饿,简直是饿疯了,不过比起七狱之苦,饥饿反而是最容易忍受的。” 我加了张桌子进去,桌上摆满了各种永不变质的美食菜肴,往冰箱里塞入各种饮品,并确保这些饮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她说她爱喝咖啡,我特么直接在小院里给她安排了一间星巴克,可惜关于咖啡的味道,全部来自于我的记忆,我这辈子没去过星巴克,也没喝过什么高级咖啡,店里出产的咖啡口味,怕是都不怎么好的。 任何幻境都该有个名字,我给该幻境取名为“避风港”,避风港能模仿现实中的日夜变换,怕唐雪感到无聊苦闷,我又给书架上塞满了我记忆中的一切书籍,这样女孩就能在秋日的午后,恬静地坐在苹果树下的秋千上,读书,晒太阳,尽情享受岁月静好。 疲倦了,点一杯味道不怎么好的咖啡,享受一顿美食,临睡前还可以去浴室美美的洗个热水澡。 可怜的孩子,你是无辜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六道亏欠你的,我,会替你讨回来。 在唐雪和我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我离开幻境,在走廊中,我将幻境的入口彻底封死,我做了该做的一切,以确保该幻境不会被外界亵渎和打扰。 安顿好唐雪后,我重新回到大厦外,这时,街道上产生了新的异变:远方大楼外墙铺设的巨大显示器上,出现了避风港幻境的场景,整个无间地狱鸦雀无声,亿万死者们纷纷放下手中屠刀,抬头,痴痴地看向大屏。 我眉毛微皱,我不知道我为唐雪创造出的私密幻境,为何会出现在大屏上,但人们在这一刻,全部都疯了,潮水般的人群,一波波朝着我涌来,人们疯吼着,亢奋地尖叫着,把我当成了拯救他们的神灵: “神!我也要幻境,给我这样的幻境!” 人们争抢着,挤压着,彼此踩踏着,为了赶在它人之前接近到我,放下的屠刀又被抬起,向着身旁的同胞狠狠招呼过去,咒骂声,哀嚎声响彻天际。 我摇头叹息,就这帮下贱篮子别说我了,佛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我信步来到广场正中,盘腿坐地,冲我跪拜的大怖们纷纷让出位置,将我团团护在其中,外围的大怖对暴动的人潮展开了最血腥的镇压。 于是血海之上,不断浮出一颗颗眼珠子,牙齿,残肢断臂和血糊糊的头皮。 该走了。 我坐在血水之中,闭目冥想,从本我层面否定自身的存在,在无间地狱这个特殊环境中,是极难做到的,好在四周亿万大怖们,也开始学着我的样子打坐。 每一只大怖的身体中,都散发出一道强大的能量波动,这是大怖们的灵魂深处,对悲惨,不公的人生所做出的殊死抗争,和不甘怒吼。 亿亿万的能量波在空中汇集,顺着天灵盖涌入我体内,于是在这一刻,我,不再存在,无间地狱和我之间的因果,也被高速运转的诸法无我连根斩断。 短暂的黑暗过后,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第九狱,极乐地狱。 杨业和李富强正在岩浆湖边打坐,见我出现,两人皆狂喜,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杨业已经修至地狱境大圆满,他本身道行起点就高,能做到这一点,并不稀奇。 让我意外的是,连李富强也迎来了连续突破,一路修到了地狱境一重天。 我对两人的巨大提升,感到十分满意,在岩浆湖恐怖的高温高压影响下,两人皮肤都呈现出深深的古铜色,反射出非人的金属光泽。 杨业蒲扇般的大手,拍打着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阵阵金铁碰撞的巨响,他告诉我,密宗有个“肉身成圣”的说法,简单理解,就是说这肉身已经练到宇宙极限,到了外物不可摧的境界了。 他俩目前的情况,就算没到肉身成圣,也差不太远了。 李富强轻轻捏拳,捏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音,咧着嘴冲我笑:“哥,你说咱们都练到这么狠的程度了,掐个血雨还不是轻松愉快?” 我摇头:“地狱境也只是开始,就咱们仨目前这水准,可能还不够上山本榜单的资格。” “那榜单上边五十六个阴森大篮子,一大半都是血雨的人。”说到这,我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我们和血雨之间的差距,依旧大如鸿沟。” 我认真看向两人:“所以胖子,杨大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聊清楚了。” “和血雨之间的这场恶战,没必要拼命,弄的过就弄,弄不过咱就跑,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国运这东西,该完蛋它就得完蛋,个人意志再强大,也影响不到结局。” 我说这些,就是怕他俩一根筋,最后把小命丢进去,没这个必要。 我知道,接下来这场大战会死很多人,这也是我留来人间的最后一笔,血雨事件终结后,我就打算动身去修罗道了。 我眸子变得愈发阴沉了,内心的滔天杀机,犹如火山爆发,那么既然是最后一笔,这一笔必须往狠里写,写到入木三分,就算弄不死血雨,我也要让该组织元气大伤。 也只有这样,方才对得起惊鸿二字。 从我们进入地狱到现在,现实也只过去了二十来天,我抓紧剩余时间,从杨业手中学会了【狮子奋迅】。 第721章 大战之前 该神通同样来自明王的十四根本印,狮子奋迅中包含一套狮吼功,一旦发动,可灭除一切外道魔音。 这个是其次,狮子奋迅主要强化的是肉身的爆炸力,此神通一旦施展开,可立刻获得金刚神力,双手十指散发耀眼金光,双掌更是硬到坚不可摧,仅凭一对肉掌就可移山填海。 杨业所代表的密宗,其战斗体系刚猛无边,杨业能使一套疯魔杖法,会密宗的大小擒拿手,会【白骨十崩】更是从密宗大喇嘛那边学来了【大悲天无相指劫】,这些阳刚凶猛的近战术,在狮子奋迅的恐怖加持下,将达到无法想象的恐怖高度。 可以说,敌人一旦被杨业拖入近战,那基本上十死无生,人世间,已经很难寻到比他近战路子更猛的人了。 就他这对摧枯拉朽的双手,死物见了都得心惊胆颤,更何况活人? 杨业手中,更是携带了若干套威力阴森的人皮法器,我余下的时间里,每天跟着杨业近身拆招,从他这边学到了不少近战手段。 我最后再将降魔咒传授给他,让杨业的防御能力更上一层楼,我俩都是不动明王座下的正规弟子,互相传授神通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杨业的短板也很明显,如果敌人速度比他快,又擅长远距离攻击,这就很克制他了,所以我一并把火焰轮止传授给了他,来加强他的远程能力。 相比杨业,李富强这边的情况就要复杂的多了,胖子在龙虎山道家法术的基础上,主攻画魂术,修的是笔墨丹青气,他不是明王弟子,学不来我的神通,我也帮不上他啥忙。 胖子在地狱的这段时间,用岩浆在地上画了很多草稿,由于地狱变态的高温环境,笔墨纸画带不进来,他就先做些草图出来,铭记于心,等回到人间后,再用颜料画出成品。 他会把这些成品画卷携带在身上,斗法时随便展开一个,敌人就会立刻进入到他的绘画世界中。 这跟幻境还不一样,绘画世界是二维空间,首先,甭管他愿不愿意,只要画卷展开,他就必须得进去,敌人进入其中,等于是被降维了,而且绘画世界也没有所谓的破境点,受害者一旦进入,面对的可能是阴间的千军万马,也可能是杀机重重的机关陷阱,或者某种未知的恐怖死物。 受害者只能通过暴力手段来杀死画中的一切鬼物,强行拆解机关,最后打破空间壁垒,这才能返回三维世界。 若是死在里面,这个人就会被作品所收藏,成为作品一部分,形魂俱灭,哪怕把作品抢过来烧掉,也无济于事。 李富强告诉我,一副作品收藏的死者越多,该作品的价值就越宝贵,坠入其中,也就越出来,据说,他祖师爷阴险峰,随便拿出一副作品,其内部的死者数量,都要以千亿为单位计算。 坠入这种作品中的敌人,宛若坠入无间地狱,再无生还的可能。 现成的作品是一方面,李富强在和敌人斗法时,还能根据创意现场发挥,搞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来,当初我们在阴间冥湖坐船,李富强当场画出一堆血淋淋的脏器出来,搞的百小戏哑口无言。 我在版纳渡劫时,也领教过胖子的手段。 我对画魂术这个体系的了解,非常有限,而且这玩意在江湖上,简直比幻术还罕见,画魂术在进攻层面,展现出的是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而在防守层面,也是百花齐放,天马行空。 “哥,你最不用担心的人就是我。”李富强信心满满地拍打着双手:“我随便一笔下去,就能给自个画一套外道铠甲出来,或者画一座山,狗篮子想杀我,必须先翻过这座山。” “干脆更狠点,直接把它的腿画断,画没了!损招多的去了,你想想我的祖师爷,这个人得有多阴损,才配的上【阴险峰】这个名字啊?” 我听得哭笑不得,随口问胖子:“你又没见过外道铠甲长啥样?你咋能画的出来呢?” “凭想象,自由发挥呗,怎么狠怎么画。”李富强认真地看向我:“画魂术的核心,并不在于绘画技法,而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临场应变能力。” “你的心有多大,你画出来的东西就有多野。” 最后的这几天,我一直在跟杨业徒手近战拆招,刚开始,我几乎一秒之内就要落败,渐渐能跟上节奏,和杨业打的有来有回了。 在近战这块,我再练十年,也赶不上杨大哥的进度,在和印尼佬的斗法中,我明白了自身的弱点,虽然夜修罗刀法,及时弥补了这个缺失,但我还是把徒手搏杀水平练上去了几个段位,这样,即使在无刀环境下,我一样能发挥出近战优势。 李富强只会道家的几套简单拳法,我们的修行他掺和不进去,只能自个玩自个的,每天用石头沾着岩浆,在地上画草稿。 …… 一个月之期,眨眼之间就临近了。 我们三人在剐眼的带领下,离开极乐地狱,回到749局。 一出来,就立刻有专人带着我们做身体辐射的消杀,穿好干净衣服后,死亡的临近感在我心中愈发强烈,接下来,在秦岭的这场恶战,可能会是我此生最艰难之战。 和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这回的敌人,那一个个可都是人世间最阴森,最恐怖的大篮子,那个该死的山本榜单,始终沉甸甸的压在我头顶,压的我脊梁骨吱吱作响。 第722章 分析榜单 749局给这轮事关国运的斗法,起了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做【巨龙苏醒】。 实际上秦岭下方的那只应龙已经苏醒了,但应龙很虚弱,所以醒不醒的也没半点鸟用。 这场斗法的级别和规模,将远超当年的中越边境斗法,对战双方为749为首的大陆修行界,VS境外的血雨组织。 我作为我方参战的绝对主力,不得不在临行前,面见了上方高层集团,我见到了只有在新闻联播中才能见到的那几号人物,涉及到保密条款,具体见面过程略过。 让我们也略过一切无用的废话,直接列出斗法双方的参战人员: 在马义的办公室里,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山本榜单仔细端详,榜单上有五十六位人员,要知道,山本榜单由东洋官方制造,含金量和真实性无需质疑,所列出的人员皆代表着人间最顶级的大能,绝非民间级别可比。 榜单上的人名被颜色所划分,红色名字的效力于血雨,蓝色为我方人员,白色为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任意一方招揽,并明确表态,不参战的中立隐客。 李富强拿着榜单扫了眼,惊的咬牙切齿:“我了个大草,除了陈亮,阴险峰,刘能和我师父这四人外,通篇全红啊!” “是。”马义脸色疲惫,眼神略显绝望:“敌人无论数量,强度都远超我方,山本榜单上几乎全是它们的人,这将是一场严重不对称的斗法。” “说直白点,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叹了口气,看向办公室墙上,电子屏制造出的窗户:“所以我才会提前把你们的家人转移出境,因为现在来看,秦岭龙脉的沦陷,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杨业一脸的不可置信:“马叔?你的意思是,人间即将沦陷?” “是。”马义点着头:“沦陷的方式或许会以天灾,瘟疫或者战争的方式呈现,总之龙脉一旦失守,人间就彻底完犊子了。” “对了三坡,小卢姑娘已经到达港城,我们动用内部关系,让你家人和小卢一道,前往新加坡定居了。” 那边传来了视频讯号,我拿起平板观看,卢晓莹,欧阳薇和姜幼初等依次出镜,姑娘们告诉我,她们在那边生活的很好,并催促我尽快过去和她们团聚。 另外,秦子曼和金玮目前也居住在境外,完全不用我担心。 和家人通话十余分钟后,我放下平板,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大口,目光直视天花板: “龙脉即将失守这件事,高层知道吗?” 马义也上了个烟,跟着我吞云吐雾:“我没告诉他们,其实他们知道了也没用,他们能做的,只是帮助我们调集军队。” “可榜单上的这些血雨成员,对现代化的热兵器是完全免疫的,随便选一个出来,就能轻易毁灭一机械化师……核弹或许有用,但那玩意的使用,要考虑到诸多国际因素……” 我细细凝视着山本榜单,上面出现的人名太多,我无法一一列举,只挑随机挑选几个让我感到不适的人名出来: 排名第七,沈鹤(五猖兵马) 我看到五猖二字,就知道此人师出于闾山派,闾山位于闽南,是道教大派,闾山派的特色就是养兵马,闾山的大天师在斗法时,能请来天将阴兵杀敌,威力恐怖无边。 这个名叫沈鹤的篮子,明明是国人,却跑去给血雨当狗,当真是可恨至极。 偏偏人家排名还这么高,南洋鬼王刘能,排名也才第八,此人排名居然还在刘能前面,足以说明其恐怖程度了。 排名第六,高桥仙人(灵媒),你记住,只要带“仙人”二字的,那指定是小鬼子,它们那边干啥的都能叫仙人,有个只会蒸大米饭的老头,叫煮饭仙人,烤鸡肉串的叫烧鸟仙人,这个词在那边代表的是工匠精神,有大师的意思。 另外,东洋人的姓氏多与其出生地挂钩,以高桥为姓氏的东洋人,其出生地附近多河流,多桥,所以取这姓。 我盯着括号里的灵媒二字,心中的不安感愈加浓烈,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很致命。 排名第五,冲原博文(脸谱师)? 脸谱师?这特么是个什么鬼?我修行以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斗法,数不胜数,自以为通晓人间一切流派的我,还真是头回听说这个。 我指着此人的名字质问马义,马义对此也表示不解,李富强和杨业也纷纷摇头,表示闻所未闻。 所以你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敌我双方在情报收集这块,差距有多大了,人间血雨可是把咱们这边的底,摸了个门清,连陈亮,阴险峰这种人间消失多年的恐怖存在,都被记录在了榜单之上。 反观749这边,对血雨成员的情报收集工作,几乎为零,就连我们手中的这份山本榜单,也是血雨特意邮寄过来的。 血雨在用这种看似慷慨,实则傲慢的方式告诉749局:我们把自家底细写在纸面上,告诉给你们又能怎么样?这场斗法无论如何,你们都输定了! “你们看这个。”李富强胖胖的手指指向榜单排名第三的人。 高岛大司(高岛流派风水师,血雨创始人之一,高岛先生本该排名第一,却甘愿屈居于第三名,可见其高贵的谦卑品格。) 我咬了咬嘴唇,我也是风水师,风水可以用来杀人,但是步骤相对繁琐,对天文地理都有极高的要求,在实战斗法层面,用风水术杀人的情况,几乎不存在。 我前面提到过《高岛易断》,这个高岛大司,应该是高岛血脉的传人,看来,东洋人对自家的风水术,是极其自信的。 另外,榜单上的其余人名我也大致列出几位: 排名第十,宫本丸(影子尖刺) 排名第二十五,冷如锦(无量山,镜法流派创始人) 排名第十七,巴颂·乍仑蓬(降头师) 排名第十一,弓场都代子(阴阳师) 排名第十三,老哭(心理医生) 排名第二十二,坟落村(阴法,剪纸) 第723章 不对称作战 上述这些,统统都是血雨成员,因为其所在的流派多与前文内容重合,也都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所以就不一一列举了。 比如排名第十的影子尖刺,此人的能力大概率和印尼佬的控影类似,而排名第二十五的无量山创始人,曾经和我们爬楼的苏秀芬,不就来自无量山吗? 阴法,剪纸,该流派的原理,应该也和扎纸类似吧?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负,排在二十五名以后的人员和所属流派,这里也不做提及。 我准备寻找的泰国佬善猜,并不在山本榜单之中,这说明此人只是血雨的二流成员。 需要说明的是,以上所提及的所有人员,都将在秦岭之战中登场,事实上,除了山本榜单上记录的顶级大能,血雨还派出了全部中高层成员,它们这次出战的总人数,将超过百人。 而且所有作战人员的道行,全部在地狱境以上,山本榜单中虽未提及大能的境界,但从749截获的情报分析,榜单中至少有五人,或五人以上的天神通人员。 李富强拿着榜单反复观看,直接给看破防了,指着名单直嚷嚷: “这榜单简直逆天,我哥多了不起的人,居然连第五十六名都上不去,血雨也太不把我哥当回事了。” 我轻描淡写地笑着:“是啊,所以我这次必须要用最恶毒的大比兜子,狠狠抽血雨的脸。” 嘴上这么说,可我心里真的半点谱都没有,我现在压力很大,脑子乱糟糟的,诸位帮我分析分析。 有没有可能,就是说我从无间地狱修行归来了,我的实际道行已经突破地狱九重天,到达天神通了,可就算这样,我的名字,还是没资格出现在榜单之上? 如果是这样,那血雨带给我们的绝望,也太大了。 好了,血雨的作战人员介绍完了,轮到我们这边了。 我知道这很可笑,但你先别笑,我跟你讲,我们这边能登场的,只有我,李富强,杨业,刘能四人。 号称南洋鬼王的刘能,是我们这边的带队大哥,可大哥的排名也才第八。 至于排名第九的,龙虎山大天师朱飞越,说是要来,但具体来不来不一定,李富强说他师父最近发羊癫疯,生活几乎不能自理,原因可能和吃了太多版纳毒菌子有关。 我拍着大腿站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这点人肯定不行,这不是扯淡吗?” “中阴那边怎么说?陈山火当初答应过我,要派他两名手下来助战的。” 我看向马义,得来的回答扎铁又扎心:目前中阴的派系斗争,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陈山火和另一位阎王爷已经掀桌子了,此刻整个中阴乱做一锅粥,双方势力的互掐血腥又惨烈。 陈山火已经分不出人手来管我们了。 我听的心拔凉拔凉的,我了个大草。 “不行,老头,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死死盯着马义:“你们749这边,再想法子给我弄点人出来。” 不然就干脆别打了,直接交枪投降吧,这还打个叽霸啊? 马义冲我摆着手:“三坡啊,我知道你急,你先别急。” “首先,咱们这边关押,收容的那几位危险人员,你随意挑选,前提是你要能说服他们,让他们为你,不……为国家效力。” “另外。” 马义从老板椅上起身,打开一旁的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袋,递到我手里。 “这些,是咱们749不计代价地花费重金,培养多年的特异功能人员,而且该文件中收录的人员,其评级都为SSS,有个别还是SSS+。” “这些人也随你挑选,调动!” 李富强瞥了眼我手中的文件袋,似笑非笑地看向马义:“马叔,你老人家这么厉害的身手,不为国效力,实在可惜了。” “你不在百忙之中去趟一线,手撕几个鬼子吗?” 马义脸色有些难看,皮笑肉不笑道:“我还要主持749的日常工作……” 我冲李富强使了个眼色:“马叔上年纪了,腰腿不好,你可别刁难他了。” 这话说客气了,原话应该是,如今的马义,虽然也已经到达了地狱境,但和我们之间的差距,是肉眼可见的,你派老头去,等于是派去一炮灰,完全没这必要。 杨业摸着锃亮的脑壳问我:“李兄弟,你想好该怎么说服那些危险人员了吗?” 我说那事先不急,放到最后,我先研究下这份文件。 尽管749局地下的办公区域,采用大功率的工业中央空调来降温,但由于地狱之门所释放出的高能热量,导致这里的气温极高。 有工作人员给我们送来加了冰块的咖啡,我随意喝了两口,坐到桌前,拆开文件袋,往出倒。 倒出了一份份特异功能人员的详细资料,我依次观看,考虑到这场国运之战的惨烈程度,我决定采取最极端的选人策略。 首先,我放弃了一些能力看似强大的人员,749给这些人评级为三S加,但在我看来,他们和山本榜单上的血雨核心成员差距极大,别说三S了,八S也不好使。 诸如,【引爆敌人体内的铁原子,造成内部血管爆裂】,或者【自身无需呼吸,且让敌人和自己的呼吸频率保持一致】这种看起来牛比的能力,在与血雨成员的高强度作战中,往往会施展不出来而见光死。 也去掉了一些实在废物,完全无法在实战斗法中运用的能力,比如:只要坐在椅子上,往下摸就百分百能摸到泡泡糖。 或者只要看到长江,长江的水就会一直流,【后来,该人员找了一个叫做长江的女朋友。】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啊? 我一份份资料翻看着,越看头越大,简直是X里淘金。 所有人员的资料看完,我从中选出了三位能力相当特殊,甚至特殊到让我感到惊艳的人员,正如我之前所说,这一回,我决定剑走偏锋,给血雨一些不一样的小惊喜,这场斗法就算输,咱们也要输出点画面来。 第724章 招揽 要让血雨知道,咱们这边也是有高手的。 这三人中的第一位,其能力为【关羽】,描述是:“我能秒杀华雄,一刀斩下华雄的首级。” 这个能力表面看,完全鸡肋无用,但该人员有个妹妹,它妹妹的能力是,可以把任何人改名为华雄。 那么,这对组合凑在一起,就有那么点画面了。 我把该组合的资料递给李富强和杨业观看,两人看完也都是叹为观止,连连称奇。 至于第三位,其能力就更逆天了。 【我看谁,谁就会产生强烈的尿意,而且是完全憋不住,膀胱即将炸裂,必须立刻解决的那种。】 该人员的能力你表面看,好似没什么卵用,但是你把它代入一对一的斗法中,那画面感一下就出来了。 我指着面前的山本榜单,给众人解释道:“榜单上的可都是人间顶级大能,越是这种阴森大篮子,它就越要面子,越看重名声。” “斗法还没开始呢,它先尿裤子了,它这人可就丢大发了,以后也别在修行界混了,现场观战人数越多,效果来的越好,大伙一瞧,嘿?这还没动上手呢,就先把自个给吓尿了?” “这种小丑,也配叫大能?” 而且我选出的这三人,其肉身强度也是所有三S人员中最顶尖的,资料中的描述是:经军方多次测试,三人都可完美抵御高烈度贫铀炸弹的袭击。 这没什么稀罕的,李富强和杨业的肉身强度,比这三人还要变态,肉身能达到这种强度,无疑极大增加了三人的存活率。 至少不会在与血雨成员的遭遇战中见光死。 我拍了拍资料:“就这三个了!” 马义立刻安排下去,没一会,人就过来了。 三个都是女的,关羽是个一米七几的高个女孩,年龄和我差不多,她妹妹华雄年纪小点,姐妹俩长的不能说特别漂亮,但都挺耐看,身段也非常婀娜匀称,属于甜美可爱的邻家姑娘类型。 膀胱的真名叫胡盼弟,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个标准的农村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扎着两个小辫,脸蛋和苹果似的可爱,红彤彤羞答答的。 三个女孩都穿着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上身穿着白色运动文胸,葱白的胳膊和腰肢露在外边,腹肌的线条结实又好看。 我依次打量三人,在和胡盼弟对视时,我并没有感到尿意,这很好,这说明女孩的能力是可控的。 马义把我介绍给三位姑娘:“你们被组织选中,将参加接下来的巨龙苏醒行动,这是李三坡,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直接上级,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于他的一切命令,明白吗?” “是!守长,明白!” 三个姑娘同时挺胸收腹,站姿端正地冲我敬礼,我后边知道,人家三个还都是军人,军衔还不小。 关羽问我:“请长官下达命令!”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问她们:“你们都有对象了吗?” 三个女孩红着脸,纷纷摇头,我说刚好,我这两个同伴也没对象,大家都是年轻人,你们一块唠唠嗑,彼此熟悉熟悉。 说着,我把李富强和杨业推到她们跟前,这边处理完,我就出去了,径直乘坐电梯前往危险人员关押区。 又是那个熟悉的阴森走廊,这里面一共关押着四个人,分别是刘能,手术师,教授和告密者。 这四人都是目前已知的,最恐怖扭曲,最危险的人间凶器,刘能是自愿前来助战的,剩余三人的资料,就连血雨都无法获知,所以未曾出现在榜单之上。 但这并不代表三人没有上榜的实力,我敢说三人中的教授,一定能在榜单中排进前三十。 若是能将这三人全部招揽,无疑将对血雨造成相当可观的杀伤。 我打算最后再跟刘能会面,沿着纯铅打造的走廊前行,我先是来到告密者的囚笼前。 教授和手术师,已经被我彻底放弃了,这两人都是阴森嗜血的人魔,死于手术师手下的医护人员,多达三百七十多人,教授仇攻的手下亡魂只能更多,你指望这两人弃暗投明,为国家效力,那等于是天方夜谈。 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告密者身上。 结果让我大失所望。 在工作人员的远程操控下,囚笼厚重的大门缓缓升起,门内一团漆黑,黑暗中夹杂着阵阵阴冷的白气。 我调动狐瞳看向黑暗深处,依稀看见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 这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来岁,脸色惨白如纸,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我端详告密者的眼睛,解读出的东西只有无尽的扭曲,混沌,怨毒和深深的憎恨。 在看到这个眼神的瞬间,我就已经意识到,招揽告密者的算盘落空了。 这孩子,和无间地狱中的大怖毫无区别,她的眼睛告诉我,她灵魂中的人性,已经被扭曲的心灵磨灭的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了。 可我还是不死心,我缓缓走进黑暗,无视告密者身体所散发出的致命辐射,我来到床跟前,蹲下,抬头看向她: “我听说,连教授都败给了你,在和你对话后,他心灵受到了重大腐蚀,咬下了自己的小指?” “你很了不起啊!” 我说话的声音非常柔和,且面带微笑,初次见面,我试图给这孩子留下个好印象。 告密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小嘴张开,发出了稚嫩的童音: “那是教授看我小,故意让我,教授比我强大百倍!教授是我的心灵导师!只有他才能带着我走出黑暗!” 我又问她:“那教授干嘛咬断自己的小指呢?” 告密者幼稚的小脸上泛起阴损,怨毒的笑容:“因为我告诉他,我想看他失去器官,而疼痛流血的样子,于是教授就同意了。” 她用脚轻轻踢着床腿:“你知道我的能力?” 我点头:“你可以将敌人内心的弱点无限放大,并引发对方的死亡。” 告密者眨着眼:“你胆子不小,既然知道,你还敢面对我?” 第725章 四百多次入侵 我站起身,坐在告密者身边:“你在这被关了多久了?” “十年零七个多月。”她答道。 我:“可是你看上去也才刚十岁。” 告密者:“我的外表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会老去,我的实际年龄可比你老。” 我冲她伸出手:“每天被关在这么个小黑屋里,多憋屈啊,走,我带你出去杀人。” “只要你答应听话,我就给你自由。” 告密者阴恻恻地看向我,冲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靠近点,我给你讲个秘密。” “关于仇攻的。” 我猜到她要对我做什么,这一刻,我感到失望极了,却佯装出好奇的模样往她身边凑,告密者幼稚的小脸上浮现出阴损的恶意,嘴巴贴到我耳畔边: “我跟你讲啊……你马上要……发……财!” 她这句话说出来,把她自个给吓住了,她先是尖叫一声,然后疯狂地往后缩,一直缩到墙角,蜷缩着腿死命地捂住嘴: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再理睬她,站起身,径直往外走。 刚才,告密者试图对我发动能力,想致我于死地,多亏我双手藏在衣袖里,提前对她用出了太阴黄泉,在此术的影响下,她发动的诅咒自动变成了祝福。 “等等!我知道错了,带上我!我愿意跟你去杀人!” 后方传来告密者懊悔,焦急的尖叫声,但此时后悔已经迟了,我给过她机会,可她却用恶意来回报我,这女子和资料中描绘的完全一致,混沌,扭曲,恶毒,和无可救药的堕落。 我完全在告密者身上看不到一丝人性的光辉,她的内心就如同一颗黑洞,哪怕在懊悔时,她对我释放出的杀机都是那般的强烈。 这种女子留在我身边,就是一颗致命的定时炸弹。 只能予以舍弃。 我走出去后,囚笼大门快速闭合,我扭头看向远处控制台的工作人员,冲他们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们启动了毁灭程序,接下来,大量高浓度的剧毒芥子气体涌入囚笼,几分钟之后,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 “告密者已无生命体征。” 这件事弄的我心情格外压抑,我阴着脸走进关押教授的囚笼,室内光线充足,一片洁白。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人魔,轰地一声巨响,厚重的铅门闭合,现在,我和这只人魔共处一室。 这个只有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挤满了血红色的扭曲人影,这些都是仇攻外放出去的思维,空气中弥漫着厚重浓烈的血腥味,让人想吐。 仇攻衣着整洁地站在洗手台前,他深吸一口气,房间里的人影,伴随着血腥味统统消失了,他用毛巾认真地擦着手,缓慢地转过身,看向我: “你知道吗,所谓的嗅觉,不过是脑皮层对我们的欺骗。” “我曾对多名患有重度癫痫的患者实施过开颅手术,在我切断了它们大脑中的嗅觉神经后,它们的余生只能闻到一种气味了。” “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气味,你猜猜,那是什么?” 我沉默片刻,答道:“死亡。” “对!死亡!”仇攻挂好毛巾,盘腿坐在地上,冲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坐在他对面,我俩相隔不到一米,这是个外表干净,斯文的男人,外表的确完美契合了教授的人设。 但我们都知道,这人的恐怖程度超过告密者的百倍,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魔,和他相比,喜食他人内脏的手术师,简直单纯的像个婴儿。 “死亡是什么味道?李先生,你一定闻过。”仇攻陶醉地嗅了嗅空气:“那是福尔马林药水,混合燃烧纸灰的气息,再带上一点点尸臭。” “啊!对了,还有对未知的恐怖,和对生命无常的绝望。” “每个人都在想,我们死后将前往何处?可是这个答案,偏偏只能在死后揭晓……” “死亡的味道,是这般的甜美,让人陶醉!” 我抬手打断他,我本就没对仇攻抱任何希望,这只人魔若是能加入我方阵营,那么他的存在,势必会对血雨构成致命的威胁。 同样,他也将成为人间的隐患。 我直接开门见山,也不跟他墨迹:“留给你的,只有两条路,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仇攻的镜片泛起白光:“你会像杀死告密者那样,杀死我吗?” “不。”我摇头:“你若是拒绝为国效力,你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接下来,我会亲手杀死你!” 面对我发出的挑战,仇攻并不动怒,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我:“为国效力,是指对抗血雨?” “你常年被关押囚禁,是怎么知道血雨的?”我问。 仇攻扶了扶镜框:“我本不知道,在我们对话的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潜意识完成了四百一十次的入侵。” “我知道你是谁,也看到了你对血雨的恐惧。” 我面无阴冷地和他对视:“然后呢?” 仇攻摸着下巴:“李先生,你很特别,国人没有信仰,可你有。” “你信佛,若不是佛性对我这四百多次入侵做出了精准拦截,此刻,你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不禁冷笑:“我们见面还不到一分钟,你就已经败给我四百多回了,所谓的人间最顶级催眠师,看来,也不过如此。” 仇攻眨着眼:“很遗憾,李先生,我不能帮你对付血雨。” “我从你记忆中挖掘出该组织的信息,尽管信息很模糊,但是不得不说,血雨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完全认同血雨的做法。” 他说到这,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望:“其实很多年前,有个叫寒武纪的组织,做过和血雨同样的事。” 我右手握向腰间的惊鸿刀,仇攻察觉到我的杀机,却无动于衷,继续向我输送着他的观点: “你看动物世界吗?有什么动物,能像人这样,每天外出觅食十几个小时,才能勉强解决温饱的吗?” “你读新闻吗?人间的一切食物,哪一个不是科技与狠活呢?底层的互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吧?” 他摊了摊手:“这样的人间,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我认为,你们都应该欢迎血雨的来临,你要知道,龙脉这种象征着古代封建帝王制度的图腾,早就该被毁灭了。” “当然了,自由的代价很大,大陆至少九成人口会因此死去,但是那些牛马,活着也整天浑浑噩噩,麻木,愚钝自私,还不如干脆死了好。” “大洪水过后,人间会迎来新生,我们的后辈,会因此感谢我们的。” 第726章 人魔 惊鸿出鞘,一扇血色的银盘向前舒展,没有距离误差,没有任何形式的催眠,幻象,仇攻的人头当场落地,血喷的天花板到处都是。 一刀,两断! 砰!人头落地,滚到我膝盖前,我轻轻甩动刀锋上的血迹,插刀入鞘,起身,阴冷地用注视仇攻的尸体。 我为此战准备了很久,本以为这将是场势均力敌的殊死搏杀,只能说,我太小看诸法无我的强大和恐怖了,在该法印的运转之下,仇攻的催眠术根本无法影响到我的任何决策。 正如他本人所说,他前后尝试了四百多次,只为了进入我的内心世界,可是在诸法无我的完美拦截下,仇攻失败了,他只能在我的表层意识中,挖掘出一点记忆,仅此而已。 在仇攻死后,我依旧保持着精神的高度戒备,诸法无我的佛轮在深层意识中高速旋转,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担心会再次上演自残行为,也害怕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仇攻营造出的幻象。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反复用脚踢着地上的人头,我确定仇攻的死亡是真实的,连青丘看完都说,这人死透了。 仇攻的魂儿出来了,和每一个注定往生无间地狱之人一样,他的魂儿还没站稳脚,就快速向着地下沉没。 他丝毫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归宿,他还是保持着那令人作呕的笑声,他边往下沉,边冲我挥手告别: 他张着嘴,在对我说着什么,我没太听清,只隐约听到了两个字:好冷。 目送仇攻下地狱后,我转身离开,接下来该去拜访手术师了,谁知就在这时,恐怖的异象出现了,门外并不是熟悉的纯铅走廊,我出现在了一片阴冷的小巷中。 头顶的天空漆黑,飘着鹅毛大雪,处处呈现出上世纪的陈旧年代感,在小巷深处的一个电线杆旁边,正蜷缩着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 小男孩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巨大的惊恐,他被好几个同学围着,他们踢他,用力揍他,边揍边骂他是怪物,是会【读心术】的妖精。 我这一生,至少有十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各种阴森邪门的幻境中度过的,我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信步来到小男孩跟前。 几个大比兜子抽过去,打跑了在场的小比崽子,我蹲下来,凝视面前这个小男孩。 确切地说,是童年时代的仇攻。 我没有和小仇攻进行任何对话,我们只是寂静地注视着彼此,雪,无声地下着,他向我背后指了指,小巷一侧的墙壁后边,就是他的家,隔着墙能听到他父母在吵架。 女的说,这就是你生下来的种。 男的说,我呸!明明是你的种! 她们在争论小仇攻的基因,他们都为生下这么个怪物而感到懊悔,此时的仇攻可能刚上小学不久,这时的他,就已经展现出非凡的心灵异能了。 可惜,那个年代的人普遍愚昧,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天才,他们笃定地认为他与生俱来的读心术,是某种邪恶且不洁的诅咒。 悲惨的童年经历,成为了成年后,腐蚀命运的毒药。 雪盖满了小仇攻的全身,他双手冻的发紫,却依旧蜷缩在电线杆子旁,即使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愿回家,因为他知道,回家后不但吃不到热气腾腾的晚饭,反而会遭到父母的第二轮毒打。 我们久久地互相对视着,同时发出一声叹息,不久之后,小仇攻终于释怀了,他平静地躺在地上,闭上双眼,他的身体里开放出一支支美丽多彩的花朵。 小巷也消失了,在这个阴冷无情的冬日,阳光明媚,花海遍野。 我从仇攻遗留的幻象中走出,心生感慨,有时候天才,是可以无视规则的约束的,在四百多次尝试后,仇攻的意识攻击,终于还是突破了诸法无我的完美防御。 要不是夜修罗发动的惊鸿足够快,要不是他的本我早已在现实中死去,我面对的幻象,可就不是刚才那么简单的了。 背靠在纯铅的墙壁上,我内心百感交集,调整好情绪后,走进手术师的房间。 经历了前两次,我对手术师已经不抱丝毫希望了,看到这有人不禁会问,你搁这费什么劲啊? 那怎么办?人间高层集团昏庸,腐朽无能,中阴又忙于内斗,国内的修行界又是一盘散沙,人人只想着自己,眼下大敌当前,龙脉保卫战即将爆发,我们这边就这么几个人,你说我搁这费什么劲? 要不是缺人缺急眼了,我至于跟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浪费口舌吗? 马义曾说,人间每一个有良知的修行人,都是我坚强的后盾,他们人呢? 手术师丢掉了他那件沾满血的白大褂,换上了便装,这人30出头,下巴带着一圈胡茬子,长得还算帅气,一见面他就热情地握住我的手: “你是李三坡吧?我听说你要来见我,就特地申请了洗澡,减发和剃须,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 我抓着他冰冷刺骨的手,先是看向他的手指甲,这人指甲缝里塞满了干涸的血,我再看他的眸子,这个人的眼神和告密者类似,内心的混沌和扭曲毫无遮掩,但同时他又有着仇攻的冷静和睿智,算是两者的结合体了。 手术师同样是人世间最危险的人魔,我不想在此人身上浪费时间,抽回手,我开门见山地问他: “愿不愿意跟我杀小鬼子?” 第727章 指铐 出人意料的是,如此可怕的人魔,在我面前却把姿态放的很低,他笑着冲我点头哈腰,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道:“你知道吗,每个人的身体里或大或小都有瘤体,要么有结石。” “我本想给你取出的,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可我发现,你的整个内脏体系,都散发着琉璃色的七彩光泽……你的身体很干净,比冰山融化的雪水还要干净,简直堪称完美!” 我头皮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你特么的?” “是的。”手术师很有礼貌地冲我鞠躬:“我的双眼生下来就自带强烈的辐射,我能看清人体内的一切组织,甚至连最细小的血管斑块,也难逃我的扫视。” 他又向我伸出他的双手,不得不说,这人的手指修长又洁白,长的非常好看。 “我这双手,能在五百米之外,精准摘取任意活物的器官,精彩的是,这个过程是完全无痛的,且不被察觉的。” 他走上前来,神色变得深邃起来,突然问我:“你说,一个人的肝脏被无痛摘除后,过多久他才能意识到?” 他嘴里一股血味,仿佛不久前刚生吞了一块肝脏似的。 就如果有的选,我是真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和手术师共处一室,对我精神层面的杀伤,那是真的太猛烈了。 心态差的人,回去就得做噩梦。 有个叫张宝胜的特异功能人员,感兴趣的可以上网查查,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负责该项目的507所,针对张宝胜开展了一系列实验,当时最大的老板也在场,当着大老板的面,张宝胜从完全密封的容器中,隔空取出了容器里的纸条。 纸条上,有大老板的亲笔签名。 晚年后,张宝胜隔空取物的能力渐渐衰弱,消失,也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手术师摘取内脏的能力,相当于张宝胜的加强版,此人不但能在五百米外,准确摘取他人的内脏,骨骼,还能将外物隔空塞入受害者体内。 “最后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跟我杀小鬼子?”我手摸向刀柄,向手术师发出最后通牒,我用不上的,国家也用不上,那还留他干嘛? 手术师拼了命地点头:“愿意!但我有两个条件。” 我:“你说。” 手术师:“第一,我只听命于你一人,749无权向我发号施令。” “可以。” 他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绕着圈来到我身后,在我耳畔阴恻恻道: “第二,你必须保证,我每天都能吃到最新鲜的内脏。” 我皱了皱眉:“你这人到底有什么大病?你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阴暗童年啊?” 手术师擦着嘴角的口水:“动物的就可以,当然,如果是人的,那当然最好了。” 我强忍着不适:“羊肝牛肝猪肝鸡肝,随便你吃好吧,人的免谈。” 我转身看向他:“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吃,相信我,我会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于是,我和手术师达成了约定,他将加入我的队伍,和我共同对抗血雨,但鉴于此人的致命性,749会为他佩戴一套特质的“指铐”,以确保他双手的每一根手指,都无法活动分毫。 指铐的遥控开关,由我保管。 而且血雨事件结束后,如果手术师还存活的话,那么他将返回749继续服刑。 另外,我不确定手术师的内脏摘取能力,能否对最顶级的修行人生效,如果该能力无法发挥出理想的实战效果,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手术师,以确保他不会对人间秩序构成威胁。 手术师欣然答应了我的全部要求,他被铅房关押了太久,他早渴望着能呼吸到外边的新鲜空气了。 出门前我问他:“咱俩不认识,你干嘛见面就舔我?” 手术师回答道:“刚才马义告诉我,说你杀死了仇攻,感谢你,让我从仇攻的精神囚笼中解脱了出来,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他的精神控制之下。” 他用手指敲打着厚重的铅墙:“它们,根本无法阻挡仇攻的意识,这些年,我一直被这个人操控着,影响着,他希望我彻底堕落,成为我最害怕的模样……” “另外。”手术师指了指桌上的几页资料:“马义希望我能加入到保护龙脉的队伍中,特地向我发来了你的资料。” “我看完你的生平过往后,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看向他指甲缝里的污血:“你在从医期间,杀害了不少医护,为什么?” 手术师的回答是,那些医生贪得无厌地向病人索取红包,那些护士更龌龊怨毒,它们都该死。 我说:“资料显示,你还杀了不少病人和家属?” 手术师死咬着牙,额头青筋乱跳:“相信我,它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世界最肮脏,人性最浑浊的地方,永远是医院。” “可悲的是,人们一生的辛苦积蓄,最后往往都要在医院花完。” 我没去鉴别手术师对自己所犯罪行的辩解,也没鉴别的必要,对我而言,手术师只是一件武器,仅此而已。 如果形势不是这般紧迫,我也不会招揽他。 告别手术师后,我回到走廊,刘能已经在其中等我了。 第728章 邪咒 我每听到刘能这个名字,总忍不住想笑,象牙山恶势力全面入侵人间修行界这件事,让我大感震撼。 可当我见到刘能本人的这一刻,我就笑不出来了。 关于刘能。 我此前从未听说过此人,对这个人的过往也一无所知,这是一个面容消瘦,全身黝黑的男人,短发,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生长的阴森,丑陋。 刘能全身赤裸,只在下身处简单包裹了几片棕榈叶,他身体上贴满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符纸,脸上也贴了一张,仿佛他体内寄生着某种很恐怖的造物,他不得不用这些符纸来压制对方的苏醒。 这个人全身散发着浓郁的黑气,看起来比鬼还吓人。 最可怕的是他的双眼,这双眼睛看似普通,其中却隐藏了太多阴森的杀机,如一把沾满血的尖刀,刺的我皮肤生疼,我只从刘能这双眼睛就能看出,他杀过的人,至少是我的十倍。 我起初以为刘能是个泰国佬,他这黑不溜秋,鹰钩鼻的造型的确也像极了泰国当地的土人,谁知人家一张口,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 “你就是那个李三坡啊?” 他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着我,声音沙哑而沧桑。 “久仰前辈大名,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礼貌地给他握手,此人的道行很是飘忽,时而修罗,时而地狱,但我想,能修到他这种程度,传统的力量衡量标准,已经可以作废了,没有任何意义。 我俩握手的瞬间,我就感到一股致命的恶寒,顺着他掌心直入我身体,在这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血脉仿佛变成了一条条寒武纪的蓝色冰川。 冰川们顺着我的四肢百骸,朝着心脏急速涌进。 我神色大骇,边调动佛光抵抗,边本能地运转大坟墓流转术和明王降魔咒,刘能看到我身体上浮现出的血红袈裟,愣了愣,松开手道: “密宗神通?有点意思,我有一个修显宗的朋友,你不如他,可他却不似你这般精通幻术。” 我后退几步,暗暗抚摸手掌,掌心竟浮现出厚厚一层冰渣子,体内的冰川渐渐融化,阴冷的水珠顺着我全身毛孔往外涌,也就一秒钟的功夫,我全身就湿透了。 如果把握手比作斗法,那只能说我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我并不感到气馁,这个刘能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可怕,此人的存在,将对血雨构成致命的威胁。 “我在泰国时,不止一次听过你的名字,小孩,你名气很大啊。” 刘能冲我阴阴地笑着:“来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讲两件事。”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和刘能来到一间密室交谈,入座后他告诉我,他是东北人,但常年在泰国定居,他的泰国名字叫帕阿赞阴猜本能·陶威素湾。 我们只看后半段,陶威素湾,这个词在泰语中代表至高无上的鬼王夜叉,该法相被南洋诸国所认可,一切黑衣阿赞见到陶威素湾,都必须下跪膜拜,并虔诚地亲吻其脚趾。 就是说这个人,是被泰国,印度,乃至南洋诸国所公认的鬼王,没有之一。 介于个人原因,刘能要求我喊他泰国名,可他名字太长,念着绕口,故以下简称为阴猜。 唐雪的因果线里,有个叫善猜的泰国佬,现在又来了个阴猜,其实不必对此感到困扰,这就好比国内的人名,王强,宋强一个道理。 东北人去泰国定居的不少,我也说不上为啥,东北人都拼了命地往南方热带的海边跑,正如我不明白为什么东北人吃尖椒干豆腐非要沾醋是一个道理。 阴猜告诉我,去泰国非他本意,他早年在国内因为个女人,犯了点事,杀了三十来号人,刚好那年他结识了一个泰国来的降头师,就跟着对方去那边学本事了。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如今的阴猜,在泰国拥有几十亩的私人沙滩,饮食起居有专业团队照料,你说刘能,没人认识,但你要提起陶威素湾,泰国小孩听了夜里都要吓尿炕。 我俩唠了五块钱的家常嗑,就开始说正事了,刘能接过我递给他的华子,手指头一抬,唰地窜出一团鬼火,将烟点着,慢条斯理地吸了几口,沙哑着嗓子对我道: “最早749派人找到我,说血雨要攻打我国龙脉,我从不过问人间琐事,这事我本来已经回绝了。” “可陈亮又找到我,非要我出面……” 我右眼一跳:“陈亮?是山本榜单排名第一的那个陈亮?” “是啊。”阴猜点着头道:“他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他那边有事,脱不开身,让我过来瞧瞧,顺便给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小比崽子们带带队。” 我向阴猜请教了一些修行上的心德,交谈中我得知,此人最早是南洋降术流派的,他本就是个千年难遇的修行奇才,性格又好勇斗狠,为了证量,在泰国修行的每一天,他都在和人斗法,光是被拉去ICU抢救的次数,就多达六百多次。 在日夜不停的斗法中,阴猜渐渐感觉到,降头术的局限性太大,其所在的维度距离高维太过遥远,说人话,就是这玩意你练到头了,也就那么回事。 于是阴猜在降头术的基础上,独创出了一支名叫邪咒的流派,该流派的术,同样以手势发动,威力可谓暴风骤雨,鬼神莫测。 第729章 算力BUG 邪咒针对肉身发动的攻击,可以用万花筒来形容,比如改变敌人五脏六腑的位置,或者让敌人全身长满细密的脓包和疙瘩,脓包被挤破后,里面会爬出剧毒的尸虫。 又或者让敌人双目反转(眼球转动至大脑方向,而且再也转不回来),或让舌头,皮肤皆像蜡般融化,脱落,让敌人的骨骼挫裂,粉碎,让其体内生长出巨大且未知的虫类。 邪咒起源于苗蛊和降术,其体系多与虫类相关,却比后两者强大,深邃百倍。 此流派对于灵魂层面的攻击,那才叫可怕,敌人若是死于邪咒,其尸身会被邪咒师操控和利用,成为恐怖的人奤(po),阴猜还擅长养鬼,能抽取对方的灵魂,再用残忍的仪式将其炼化成一种,比厉鬼,阴物,甚至阴天娘娘还要可怕的飱(sun)。 然后这个飱本身,也是邪咒的一部分,中了飱的人,相当于整天背负着一只看不到的索命恶鬼,痛不欲生,等这个人被飱害死后,他也会变成飱,再去害别人,如此循环往复,永无止境。 我听的心里毛烘烘的,半开玩笑地笑着说:“血雨把你的排名搞错了,你应该排进山本榜单前三的。” 阴猜脸色一寒,阴嗖嗖道:“不,他们没搞错。” “山本榜单的含金量极高,东洋人你知道的,他们一贯信奉工匠精神,做事一丝不苟,什么事都要寻根问底,爱钻牛角尖,东洋那边有一套最先进的大型的AI算法,该算法能精确模拟,推演出修行人的具体战力,连最极端,最不该出现的情况,也都算进去了,这也保证了榜单的排名严丝合缝,不可能出现丝毫的差错。” “比如排名我之后的,那个名叫朱飞越的小屁孩,他就无论如何也打不赢我。” 我听的连连咋舌,龙虎山首屈一指的大天师,被他说成了小屁孩。 阴猜顿了顿,又道:“而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狗篮子,叫啥来着?” 我立刻让工作人员取来山本榜单,低头观看,阴猜排名第八,排在他前边的是闾山派的沈鹤。 阴猜指着沈鹤二字笑道:“就这狗草的杂种,我使出吃奶的劲,也万万玩不过他,同理,他也斗不过他前面的第六名,这个名叫高桥仙人的灵媒。” 阴猜在血雨内部有几个熟人,榜单上但凡以降头师为后缀的人员,都拜他为尊,他也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的。 不过AI算力,对血雨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和国内的智障算力不同,那边通过收集来的大数据比对分析,可以精确模仿出斗法中可能发生的一切,从而给该人员进行详细评分。 我心情顿时阴霾下来,我们这边的最高战力,也才排名第八,血雨这次倾巢而出,人员已经在前往秦岭的路上了。 如果榜单的排名真的精准到无懈可击,那么也就是说,人间的沦陷将注定不可避免,龙脉也注定会落在外国人手中。 我还不死心,打都还没打呢,岂能认输?我又瞧向榜单排名第一之人,陈亮,我问阴猜: “前辈,这个陈亮,这次不打算出手吗?” 阴猜嘿嘿一笑,摇头:“他其实是想来的,可他手中的事更重要,这次,他来不了。” 我又指了指排名第二的阴险峰,阴猜看过去,又摇头:“我不认识这人。” 我将榜单往桌上一丢,垂头丧气地瘫倒在椅子上,绝望地看向对面的阴猜,看着看着,我俩都笑了。 阴猜用黑漆漆的舌头舔灭烟头,被符纸盖住的半拉子脸,变得深邃起来: “李三坡。” “在我临行前,陈亮偷摸着告诉我,这场斗法的最大变数,在于你,我啊,其实也只是来辅助你的。” 我用手一摸后脖子,满是冷汗,说来说去,绕了一大圈,最后压力又给到了我身上。 这就好比一颗烧的通红的铁苹果,谁都不肯吃,大伙都互相推诿,我本以为阴猜牙口好,能吃的下去,谁知阴猜打了个太极,铁苹果最后又回到了我盘子里。 阴猜抓起桌上的山本榜单,用力擤着鼻涕,然后揉成一团丢在墙角: “这事吧,起初我也不信,按说就你这么个小屁孩,连榜单都排不进去呢,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东北农村种地养鱼呢,变数,怎么能跑到你身上来?” 他摊了摊手:“但是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奇迹在发生,在我听闻你只用了一刀,就砍下了仇攻的脑袋后,我寻思吧,别说,还真有这可能。” 阴猜指了指我:“你啊,可能是AI算力漏算掉的一个致命BUG。” “也是人间,留给血雨的一个小小惊喜。” 我双手捂面,一遍遍进行着深呼吸,事已至此,说啥都是多余的,干就完事了。 我把这件事代入到修行中,这不就是一场劫么,听说到了天神通,每过一个小重天,都要吃一回雷劫,一个不小心,就要被雷劈的外焦里嫩,形魂俱灭,相比之下,这点小插曲算个啥? 这座山峰,本就是越往上,陨落的风险就越大。 我用内息术观看着丹田里的九颗舍利子,又陪着刘能聊了一会,房间门被打开了,马义带着李富强,杨业等人走进屋里。 后面还跟着不少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我一瞧马义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血雨那边又来消息了。 工作人员进入房间后,立刻安装好投影仪,灯光往墙上一打,出现了境外无人机在高空,拍摄秦岭地貌的画面。 背景音又是那个熟悉,生硬的女声: “诸位内地的修行精英们,你们好,相信各位已经获知,血雨全体战斗成员,已经在前往秦岭的路上了,我们为龙脉而来,不会伤害到贵国的无辜人群,请诸位放心。” “从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出发,这次斗法的规则,将由我们血雨来制定。” 第730章 神灵 我冷眼注视着画面,女声继续:“考虑到贵方的参战人员,只有可悲的寥寥数位,血雨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将斗法过程划分为两轮。” 无人机飞行至秦岭无人区腹地,镜头对准下方,快速放大,这是一片广漠无边的原始森林,周围被高高的雪山环绕: “我们将第一轮斗法,定义为【暗杀】,以这片方圆五十公里的森林为作战区域,我们将沿着森林的外围,布置下强大的结界,并派出山本榜单上的全部主力,潜伏于森林中,等候贵方人员的到来。” “在贵方全部人员进入森林后,外围结界启动,第一轮斗法也正式开启。” “第一轮斗法,持续时间为一周,请在这片森林中,尽情地享受暗杀所带来的快感吧!” 画面一闪,由森林切换到了一处平坦的山谷地貌,在山谷中央,用白色巨石搭建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广场: “贵方人员经历了第一轮斗法之后,若是还有成员幸存,那么幸存者将有幸参与到第二轮斗法之中。” “第二轮斗法,将进行一对一的正面较量,出场人员由双方自行商定。” “请注意,第二轮斗法没有平局,获胜方将留在场上,等待下一位挑战者,直到落败,或自行认输为止。” 所以画面中的广场,就是专门为第二轮斗法所建造的擂台。 女声阴损地笑了起来:“虽然对此深感质疑,但我们还是强烈地希望,贵方至少有一名参战人员,能活着来到第二轮的擂台前。” “贵方在任何时间发起的投降,都将被我们理解和尊重,这也意味着,贵方将秦岭龙脉的控制权,全权交于我方……” 后面哔哔赖赖还有一大堆,我没往下听,总结下,斗法分两轮,第一轮在雪山脚下的森林中,两方人员进入,玩捉迷藏,摸黑乱碰,碰上就干。 时间只有一周,森林又这么大,一般人可能会找个地儿躲起来,把这一周混过去,可在我看来,这是对血雨主力造成重大杀伤的最好时机,岂能错过? 血雨在山本榜单上的全部主力,都会参与到第一轮捉迷藏的角逐之中,若是能在这个环节中,杀一些排名靠前的大能,接下来的第二轮将会轻松许多。 然后能从森林中活着出来的,进入接下来的擂台赛,同样是一对一上去干,干到一方没人为止。 血雨的战书播放完毕后,又被工作人员倒了回去,画面定格在那片森林,经过地址专家的辨认后可以确定,这片森林位于秦岭无人区的核心腹地,距离“鳌太线”不远。 鳌太线是一条连绵起伏的山脊,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炎黄龙脊,工作人员调出鳌太线的地形图,从图中就可以看出,这条线的形态崎岖无比,确实像一条龙脊一样。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尽管有关方面明令禁止,但每年仍有无数登山客慕名前来,妄图征服这条龙脉,最后全部惨死于其中。 大多死因不明,很多甚至连尸体都找寻不到。 统统死于通往山脚的这片森林之中。 而这片森林,由于地质坡度的原因,被命名为“埋尸坡”。 至于第二轮斗法的擂台,地址专家经过比对后发现,此山谷也在鳌太线的附近,就在埋尸坡外不远。 确定了两轮斗法的地点之后,马义打开灯,脸色难看地对大家道: “下战书后不久,血雨那边打来电话,询问我方的参战人数,我随口回答四百人,小鬼子居然当真了,并且对此格外重视。” “可就算如此,他们依旧只派出了山本榜单上的核心成员,来参与这两轮斗法,包括排名前十的所有人员。” “同志们肩上的担子很重,一定要当心啊!” 阴猜听的眉头紧皱,一拍桌子:“别讲那些没用的官话了,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马义点了点头,工作人员继续播放投影,这次,视频是由我方无人机拍摄的,能清晰地看到,在埋尸坡森林的外围,有许多来自东洋本土的结界师,正在紧张地布置结界。 结界一旦启动,埋尸坡将成为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外边人进不去,里面的也出不来,七天后,第一轮捉迷藏结束,结界这才自行消散,幸存人员再前往第二轮的擂台。 而在结界之外,距离埋尸坡千里之外,就是路桥公司的所在了,那个直通地底世界的桥洞,就在此地。 目前,项目早已停工,749局的工作人员也已尽数被血雨杀害,血雨控制了此地,无人机拍摄到,血雨围绕着桥洞,在现场修建了一栋栋房屋,房屋外边还放了十来个大铁笼子,里面关押着一个个妙龄少女。 镜头拉近,只见这些少女个个面容呆滞,双眼无神,其中一个女孩,正是我要寻找的唐雪! “情报显示,血雨打算用这些少女来充当容器,他们打算从东洋本土,召唤来一个类似天照的神灵,附身在其中一个少女身上。” 马义语气严肃地对众人道:“再用这个天照,来杀死桥洞下方的应龙!” “所以诸位的首要任务,是立刻前往路桥公司的所在地,阻止血雨这个疯狂的计划!” 阴猜走到画面跟前,看了又看,然后阴阴地笑了:“如果真的是神灵,又岂能附身在凡人身上?” 李富强也点头赞同道:“正神不附体,附体非正神。” “龙虎山第43代张天师在《道门十规》中说:圆光、附体、降将、附箕、扶鸾、照水诸项邪说,行持正法之士所不宜道,亦不得蔽惑邪言,诱众害道!” 我立刻打断道:“血雨究竟打算召唤何种存在,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抢在它们成功之前,把这件事给搅黄喽!” 我们立刻商议好了作战计划:先前往路桥公司解救少女,刚好,应龙给马义托梦,说要见我,我准备前往地下,和应龙见上一面。 然后再从路桥公司出发,到达埋尸坡,参加第一轮斗法。 我方的参战人员,暂定为:我,阴猜,李富强,杨业,关羽和华雄姐妹,以及胡盼弟和手术师。 血雨方的参战人员共有四十九名,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我们的行动,全程受到军方的高度保护,每到达一处城市,该市的最高级老板必须亲自出面接待我们,并无条件满足我们的一切要求。 第731章 向导 房间中,马义继续主持着作战会议: “另外,我们还给各位安排了一名专业向导,此人曾是血雨……” “等等。” 马义话说到一半,被我抬手打断。 我站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指着投影画面中的秦岭,提出了一个困扰我很久的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血雨这种境外势力,能拿着免签护照,堂而皇之地乘机进入我国秦岭? 为什么?我们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国内只有749局这么个小部门,能对此事做出积极,正面的回应? 这时候,你不要拿血雨成员恐怖的个人武力,以及国内修行环境的落后和恶劣,人才缺口严重崩塌来当借口。 我特么现在就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房间里聚集了二十多号人,有科研专家,有策略分析师,有生物AI算力分析师,有国际情报部门的大佬,有身份高度保密的军方人员,我这一番提问下来,给全场都干沉默了。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 一个高层老板走进房间,向我们做出了一番解释,受保密条款的限制,我无法原文复述要员的话,只能说汉奸无孔不入了。 老板话说完,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转身就出去了,我回到座位上,让马义继续介绍他请来的向导。 马义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一女的,短发,27,8岁,妆画的很精致,但底子普普通通,双眼如柳叶刀,又细又长。 马义指着女人向我们介绍:“这位是浜部千津子小姐,千津子原本是血雨的成员,后来接受了我方情报人员的策反,决定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加入到了光明的阵营中。” “大家鼓掌,欢迎千津子小姐的到来!” 千津子显得有些局促,红着脸不停冲大伙鞠躬,房间里响起稀疏的鼓掌,只有杨业这个大傻子鼓的最起劲,双掌不断发出轰鸣的金铁之声。 马义兴奋的满面红光:“诸位,别看千津子小姐道行普普通通,只有小修行人的水平,她可是剑桥大学的博士高材生,也是血雨背后重要金主,松幸制药生物AI算法团队的带头人,曾参与制作了山本榜单。” “千津子小姐对山本榜单上的每一名血雨成员,都了如指掌,她本人也曾多次深入秦岭腹地,对那边的地形地貌无比熟悉,由她担任各位的向导,再合适不过。” 千津子又开始红着脸鞠躬,这时,我瞧向身旁的阴猜,阴猜双眼微闭,已经入定,对眼前的一切不管不顾。 我摸着下巴寻思了下,就开口问这个千津子:“你为什么要背叛血雨?” 千津子看向我,点头哈腰地小声答道:“他们是军国主义,我讨厌军国主义,不光我,绝大多数东洋人,对这个都特别厌恶。” 普通话说的还挺标准。 事后我才知道,749对千津子发动的策反,代价可一点都不小,他们给千津子办理了永居身份,将她父母家人也接来国内定居,为其每月提供不低于五十万元的薪水,年底更有一笔非常丰厚的奖金,这些钱,千津子可以一直领到死,甚至她死后,她的子女或配偶还能再领十年。 这可比她在血雨的待遇好多了。 另外,还为其在下海市中心安排了豪华别墅,司机,厨师,生活助理,车辆和安保团队也都给配齐了。 在饮食方面,千津子特意强调,她很爱吃神户和牛,749局答应她,每日为她提供不少于900克的,最新鲜的,当天空运来的神户和牛。 这个你别觉得夸张,对重要人员发动的策反,代价往往是极大的,当年叛逃到闽湾的飞行员,闽湾当局给奖励了7公斤黄金,这些黄金放到今天来计算,价值不可估量。 我问马义,至于吗?马义说,这丫头可不简单,向不向导的倒在其次,这女的是山本榜单的制定者之一,对名单上的五十六名人员的情况都如数家珍。 她最大的绝活在于,她仅凭肉眼,就能对上述人员所发动的术,做出精准判断,并分析出其弱点,光是这项绝活,就完全值回票价了。 如果是正面一对一的斗法,完全没这必要,但是第一轮斗法,是以【暗杀】的形式,在埋尸坡展开的。 四十九名血雨核心成员,被分散,隐藏在方圆五十公里的,不见天日的茂密原始森林中,对我方来说,处境的极端,已经不能用大逃杀来形容了。 届时,整个埋尸坡会成为真正广义上的【黑暗森林】,在其中每前进一步,都是致命的,任何散出气场侦测四周的行径,都可能暴露出自身的坐标,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气场的原理类似雷达,你不透出气场波去观察,扫描周围,你如何获知敌人的藏身所在呢? 如果保守地选择封闭自身气场,一味担心暴露出坐标,而唯唯诺诺,畏手畏脚,那么这场森林之旅,无异于瞎子在云端漫步,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千津子这个术法专家的加入,至少能确保我们在埋尸坡的第一轮斗法中,获得情报层面的优势,敌人对我方发动的任何暗杀,她能说出具体是谁发动的,将袭击者的身份,定位到榜单上的个体。 更优秀的是,千津子还能准确分析出敌人术的弱点,并向我们提供应对策略。 第732章 出发 那么保护千津子的存活,将成为第一轮斗法的重中之重,这个马义有法子,749在秦岭腹地,无间间发现了一批陨石,科学家从这批陨石中提取到一种,地球上从未出现过的特殊金属物质。 他们提取出这种物质,制作出了一套护甲,该护甲的硬度,超过钨金的四百倍,同时具有重量轻,延展性强的特点,可以完美防御重型坦克射出的贫铀穿甲弹。 这种护甲对我们完全无用,我们从地狱归来后,肉身强度就已经强横到坚不可摧了,你像阴猜这种的,其肉身更是强到无法想象。 关羽,华雄和胡盼弟这三名特异功能人员,肉身也非常表态,特别是手术师,此人的身体已经到达了【用人间刀具无法切割,肉身完美防弹,对一切毒素免疫,甚至创下了接受17次死刑而不死的记录】,那就更无需担心了。 所以护甲就拿给千津子穿了,这女孩本来不胖,穿上749为她特制的这套护甲后,却胖的像只企鹅似的,笨拙的样子很是滑稽。 该讲的都讲完了,接下来就准备动身赴死了。 马义给我们包下了一个波音客机,秦岭外围有军方修建的机场,我们不用在西安落地,而是直接到达秦岭外围,再从那边乘车前往路桥公司。 我说不用这么复杂,中阴有传送门,直接从中阴过去不就完事了么? 马义摇了摇头:“我不久前从陈山火助理那收到消息,说此刻的中阴,尸骸遍野,两个阎王爷为了夺权,已经彻底翻脸了,正往死里掐架呢,咱们就别过去添乱了。” “还是老实坐飞机去吧。” 我听的直皱眉,不禁为陈狗的处境感到担忧,等秦岭事件结束了,我要立刻赶往中阴,帮助陈山火搞死他的对头,实际上我现在就想去了,马义说没必要,陈山火特意交待了,让我把全部精力放在国运之战上,目前中阴的战事,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晚上九点的飞机。 在动身前,749为我们举办了送别晚宴,阴猜和手术师身份特殊,无法参加,其余人都去了。 晚宴在地上的一个大型宴会厅中举办,外边站着一排排荷枪实弹的特种兵,我们进去后,当场就看傻眼了。 宴会厅正中挂着个巨大的黑色横联,上面用白笔写着“李三坡同志永垂不朽”的大字,横联两旁还有竖联,分别是“为国捐躯”和“死而后已”。 宴会厅四周,也摆满了花圈,正中的位置摆放着我的黑白遗相。 我一进去,上边就开始往下撒纸钱,前排的要员们纷纷起立,为我鼓掌,场面悲重而肃然。 我指着横联问马义:“你们?这是搞错了吧?我还没死呢!” “没搞错,别怕,先简单走个过场。”马义拉着我胳膊往里推,我怎么甩也甩不开,我侧过头瞧去,马义的神情显得阴损,怨毒而深邃。 不光他,就连身旁的李富强,杨业等人,也都冲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被强行拖到自个的遗相前,头顶的纸钱撒的愈发密集了,宴会厅中响彻出密集的哭喊声,可我放眼看去,没一个人在哭。 一个胸前挂满奖章的老板来到我面前,紧紧握住我的手: “小李,你死的好啊!” “你的死,真是一场及时雨!” 一个穿纪梵希西装的女性老板拍打着我的肩膀:“李三坡同志,你放心的去吧,国家,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李三坡同志。”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也紧紧握住我的手:“你没有白死,你用你的死,换来了人间的和平。” 我都快被这帮要员说哭了,我奋力挣扎,大声嚷嚷着:“我没死!我还活着呢,你们都疯了吧!” 晚宴总算是开启了,老板们纷纷包围上来,张嘴,露出森森白牙,贪婪又阴狠地撕咬着我的身体。 …… 当我从噩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飞往秦岭的航班上了,我满身满脸的冷汗,模糊间,隐约记得,的确是发生过这么一场宴会,和梦中不同,我在宴会中和要员们机械地敬酒,听他们冲我说着些虚无的官腔,可他们看我的眼神却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让我感觉自个根本不配和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 我喝的有点大,宴会结束后,我被塞进车里,抬上了飞机。 后来我细细寻思这件事,我做噩梦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正在干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这件事关系到国运,我的潜意识很希望能有人站出来,感谢,或是夸奖我两句,可偏偏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过,我走在街上,依旧是个无关痛痒的路人,谁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所以我用梦来弥补情感上的缺失,可由于内心对血雨的深深恐惧,让好梦变成了噩梦。 李三坡,你真是可悲透顶啊。 我坐在头等舱里,喝了杯空姐送来的咖啡,看向身边的同伴。 李富强正在哈哈大睡,他前方放着三个吃空的餐盒。 杨业手握一串佛珠,正在闭目念经,从地狱归来后,他的禅杖升级了,改由九百多公斤的钨金打造,由于兵器过于沉重,只能暂且存放于货仓中。 关羽和华雄姐妹挤在一起,红着脸说着悄悄话,关羽手提关公刀,华雄则拿一把长矛,两人的兵器也由外星陨铁打造,锋利无边。 手术师坐在我对面,此人十根指劫上都被安装了高敏感的陶瓷感应装置,他指头敢乱动一下,装置内就会产生出十万伏特的电流,虽然这种程度的电击,无法对手术师造成杀伤,但依旧会让他的神经产生剧烈疼痛。 手术师刚刚享用完一整块生羊肝,此刻正低着头,贪婪地舔着盘子上的羊血。 我身边坐着千津子小姐,她正有些无聊地把玩着手中那支进口高档口红。 第733章 百里阴间 阴猜坐在最远处的角落里,用那双致命又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我被看的有些毛,冲他笑了笑,他依旧没打算收回目光。 于是,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奇奇怪怪的人组成了一个队伍,踏上了这趟死亡航班,为国出征。 也许这趟旅程的终点,将是尸山血海,无人幸存。 也许人间的毁灭,已是定局。 三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一处神秘的军事机场中。 众人走下飞机,当地部门派车把我们接到了一个由重兵把守的招待所中。 我们在招待所过夜,第二天一早,在部队食堂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乘车前往路桥公司了。 卢晓莹特意为我们每人绘制了一副锦绣图,一切帐篷,淡水,食物等野外求生物资都可存放其中,托小卢姑娘的福,我们得以轻装上阵。 路上,千津子向我们讲解血雨在路桥现场的人员部署:“目前,血雨的精英已经悉数进入了埋尸坡森林的腹地中,等待着我们了。” “路桥公司,只由二流主力来防守,以诸君的实力,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金龟子。”李富强搂着关羽,大咧咧地冲千津子嚷嚷:“你该不会是血雨派来的双面间谍,两边通吃吧?” 听到金龟子三个字,关羽忍不住噗嗤一笑,据说,胖子和关羽已经开始处对象了,两人目前的关系可不一般。 千津子皱了皱眉:“我的家人都已经搬来国内定居了,我想当双面间谍,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呢。” 我有狐瞳,看人向来很准,这个千津子很干净,没什么问题。 阴猜夸赞我选人有眼光,他也看过749的特异功能人员名单,要是换成他,他也会这么选。 这种逆反常理的选择,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阴猜实力恐怖,眼界自然也高,他对关华二女以及胡盼弟表示了认可,可他也认为除了我以外,队伍里的其余人都不配和他讲话。 李富强又看向对面的千津子:“我有件事一直搞不明白,金龟子小姐,你说,我哥为啥上不了你们的山本榜单呢?” 千津子直言道:“原因很简单,实力不足,血雨光是对李三坡的数据收集,就塞满了四十个T的硬盘,实际上,他在人间野外所参与的一切斗法,都被我们的高空间谍无人机所捕获,并记录了下来,我们将这些数据投喂给生物算力,模拟出李三坡和排名第五十六的成员斗法。” “模拟战进行了五千多场,推演出的结果为,97%的可能,李会惨败,而李获胜的概率仅有3%。” 李富强越听越生气,胖脸胀的通红,很不服气地看向手中的山本榜单。 第五十六名,大岛右(尺八)。 “草,我想说一个词,可是车里女孩太多,还是算了吧。”李富强指着括号里的尺八二字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千津子从锦绣图里取出眼镜戴上,认真又机械地答道:“尺八,是盛唐时期的一种类似箫的乐器,后来流入了东洋,我们所听到的,阴间风格的【雅乐】,多是由尺八所吹奏的。” “尺八的曲风悠长,悲凉,与象征世事无常,人间凄苦的雅乐完美匹配。” 千津子还跟我们比划:“尺八大约鸡蛋粗,长度比胳膊短一些,一般是由竹制的,铁制的也有。” 杨业一脸不解地问:“难道说吹奏尺八,也是一种修行流派吗?” “是的。”千津子点头道:“大岛右在吹奏尺八时,能发动【柔和的百里春风】,风所过之处,除却植物之外的一切活物,皆一刀两断!” “这也让大岛右的远程杀伤能力,达到了无法想象的恐怖高度,他吹奏尺八所引发的【风】,能蔓延百里之远。” “所以大岛右也有个称号,叫做【百里阴间】。” 李富强挑了挑眉头:“那么这个百里阴间,应该怎么去对付呢?” 千津子:“如果能预判风的到来,请立刻原地卧倒,有较大概率存活。” 杨业挠着头:“可是风若是一直吹,我们就只能一直卧倒吗?” 千津子扶了扶眼镜:“是的,百里阴间在吹奏尺八期间,风是不会停的,你们可以选择匍匐向他靠近,可这样一来,他也能轻易和你们拉开距离。” 杨业用力捏了捏拳头:“以我们的肉身强度,可以扛着风杀他!” 千津子使劲摇头:“百里阴间的风,再强的肉身也无法抵御,这属于规则之力的一种,请杨君千万不要这样尝试。” “会死的!” 这就是你没法和千津子讨论榜单的原因,仅仅是第五十六名,就把整整一车人都给难住了。 要知道,这还只是斗法前的纸上谈兵,等一会进入了埋尸坡森林,百里阴间的风说来就来,可不会留给我们商讨对策的时间。 这里最致命的点在于,风,是无形之物,百里阴间的风又被描述成“柔和的春风”,春风最是无形,那么,我们将如何感知风的到来?这是关系到生死存活的最大难点。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我们在森林中前行,一道细微的春风拂过,队伍中所有成员的人头落地,黑色的尸血直喷天际…… 我擦着脖颈的冷汗,看向阴猜,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阴猜注视着车窗外,在他眼中,百里阴间不过是只可怜的小蚂蚁,所谓的风,也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见我们都盯着他瞅,阴猜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沙哑着嗓子笑骂道:“一群小笨蛋!” “小胖子不是画魂师吗?让他用丹青给风染色啊!这样一来,风就能看得见,也很好躲避了。” “你们再顺着风,顺着尺八的动静去找那只篮子,像这种层次的废物,近战一定是他的弱项,你到他跟前了,你看他还能不能弄出风来?” (关于尺八和雅乐,感兴趣的朋友请在网易音乐中搜索“紫铃法”收听) 第734章 工地 千津子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测辐射的小仪器,对我们道:“我还知道一个规避风的方法。” “百里阴间吹奏尺八时,其身体会爆发出剧烈的辐射,辐射值跳表的时候,仪器会发出预警,这说明风就快来了,该卧倒躲避了。” “另外,大岛右的近战能力也没你们想象的弱,能出现在榜单之上,就说明这个人很不好对付。” 李富强沉吟片刻,摸了摸腰间的颜料盒,道:“我可以布置下一圈丹青气泡,这些气泡出现在队伍百米之外的半空中,形成一个大圆,始终包围,跟踪着我们。” “当带有气场的风到来时,这些气泡会立刻破碎,将原本无色的风染成黑色,再配合金龟子的辐射仪,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众人都表示赞成,把防偷袭的难题解决了,近战就简单了,他大岛右近战再变态,我不相信他能在我手中活过三秒。 之前我就讲过,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负,排在榜单二十五名以后的成员和所属流派,对我完全不具备参考价值。 埋尸坡是一片高度茂密的森林地形,为了顾及到队员的安危,我不得不防范任何可能的偷袭,但如果在开阔地带一对一斗法,我有绝对的自信,能排入榜单前二十五。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血雨对我资料的收集,目前还停留在港城,李丑和印尼佬一换一的层面,我回归这具无限完美的本体后,实力迎来几何式的暴增,又在极乐地狱和无间地狱经历了死亡特训,真实道行突破至天神通初段,更是获得了九颗能逆天改命的琉璃舍利子。 以上这些,是被血雨掉的信息差,我准备利用这些信息差,给血雨一个大大的惊喜。 摇晃的车厢里,千津子用笔不停在榜单上勾画着,把一切具备远程偷袭手段的成员,全部标记了出来,并且认真给我们讲解需要防范和注意的点。 我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东洋那边的修行体系的确领先大陆,领先的还不止三十年,很多本来是我们的流派,因为腐朽的封建奴隶制度,而断了传承,消失在了历史舞台,结果却被他们借鉴了过去,并且经过不断发扬创新,达到了无法想象的高度。 比如尺八,该乐器最早流传于盛唐时期,大岛家又在尺八中融入了道家的“呼风唤雨”,最终形成了杀人于无形的风演奏流派。 血雨这边,擅长偷袭暗杀的流派还很多,这里暂不举例,等后面遇上了再讲。 我转头看向窗外,秦岭的天空蓝的让人想打喷嚏,万里乌云,道路两旁全是野生的灌木,不时能在树林深处看见野鹿的踪影。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后,军车停在一条分岔路前,沿着右侧道路直行,就是路桥现场了,目前,该道路的入口已经被血雨用铁丝网封死了。 我只带了手术师下车,让其余人去埋尸坡外等我,军车卷着尘土驶离后,我按动遥控,解开了手术师的指铐。 “舞台交给你了。”我冲手术师点了点头。 路桥现场驻守的都是些小角色,刚好,用这些倒霉篮子来试试手术师这把刀,是否锋利! 手术师活动着手指,指节发出阵阵骨裂的爆音,兴奋又残忍地舔了舔嘴唇:“放心吧老大,我会让他们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去。” “那些外国佬的肝脏,是不是不在禁食范围之内呢……” 我目光一寒:“别让我后悔带上你。” “下次你再敢产生这种想法,我会切断你十根手指。” 感知到我的致命杀机,手术师吓的脸色惨白,缓缓后退:“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下次再不敢了。” 我跟在这只扭曲的人魔身后,翻过铁丝网,朝着工地现场前行,没走多远,我闻到前方传来阵阵浓烈的尸臭,放目瞧去,就看数百米远的道路两旁,立着一根根十字架,上面用铁丝捆绑着一具具腐烂的尸体。 他们或是当地的森林警察,或是有关部门派来保护现场的武警,特警,也有一些749派驻来的工作人员。 血雨到来后,将这些人尽数杀害,又将尸体立在路旁,用来震慑闯入者。 我捂着鼻子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的尸体越来越多,到后来干脆不绑了,它们被堆成一座座小型尸山。 此情此景,宛如地狱,就连手术师这样的人看了也直皱眉。 “来人了。” 我停步,指向道路尽头,手术师抬头瞧去,有些疑惑道:“我没看到人啊。” 此人与我的差距,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我的气场放出去,能轻松感知方圆两公里内的风吹草动,如果把气场浓度提高,五公里之内出现的一切活物,都难逃我的侦测。 手术师不行,他只能发现视线范围内的敌人。 这是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专供重型工程车辆驶入现场,在前方七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向右的直角弯,我们话音刚落,只见从直角弯里,闪出来三个人影。 三人皆身穿黑色的紧身作战服,脸蒙黑布,古代忍者造型,从道行看,三人皆是黄泉境中段。 打照面后也不废话,三人边冲我们快速靠近,手腕边急速翻动,朝我们打来一枚枚铁蒺藜,手里剑等暗器。 每一枚暗器,都夹杂着爆炸的怪音,由于速度过快,它们被空气摩擦出火光,三人手腕连续翻动,一时间,前方形成了一张由火雨编织成的大网,朝我们扑头盖脸地压来。 我漫不经心地注视着火网,问身旁的手术师:“能解决吗?” 手术师点了点头,葱白的手指在前胸急速流转,化作一团残影,朝那些暗器依次隔空抓去。 暗器纷纷化作铁粉,洒落地面,只一秒的功夫,火网就被他破解了。 那三个忍者看到这画面,都是吓的一楞,手术师瞧了眼自己被火苗子燎黑的手指,嘿嘿一笑,双手前伸出去,朝着三人连续抓取。 第735章 飞头 三人距离我们尚有数百米远,搁这么老远,他们的脏器就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凭空出现在了手术师手中。 三块完整的肝脏,一截肠器,以及数根腹部肌肉组织。 我瞧了眼手术师血淋淋的双手,又去看那三个东洋忍者的反应,让人意外的是,他们起初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还继续朝我们奔跑着,跑出去十来米,三人脸上的黑面罩里,突然涌入大量血水,这才相继倒地,毙命。 我看的直皱眉,对手术师的手法表示不满:“这样死,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你下次带着点创意,给他们多弄出点动静出来,明白吗?” 手术师丢掉手中的脏器,接过我递上来的纸巾擦着手,毕恭毕敬地回道:“好的,下次不会再让老大失望了。” 我抬头看向上方,有一只无人机,在我们头顶数百米远的空中盘旋着,机身上的高清探头不断对着我们拍摄着。 手术师对着无人机轻轻一抓,无人机立刻炸裂开来,我仔细观察,这人的能力很是古怪,他并没有和无人机建立直接接触,可他的手指却被螺旋桨打出了几道淡淡的凹痕。 我们被无人机暴露后,血雨的人倾巢出动,先是出现了二十个身穿迷彩服的人,个个手持冲锋枪,杀气腾腾地冲我们走来。 别问我他们哪来的枪,不能说,不能写。 百米开外,二十人动作统一地单膝跪地,枪口对向我们,喷出一道道火舌,我慵懒地打过去一道破军,于是子弹也变成了片片花瓣。 在场包括手术师在内,所有人都被这奇异的异象看傻了,漫天的花瓣雨点般落地,浓烈的花香竟盖过了道路上的尸臭。 手术师上前一步,朝这二十人急速抓取,也就眨眨眼的功夫,二十人接连丢枪,捂着裤裆倒地,发出痛苦凄惨的哀嚎声。 他抓碎了他们的篮子,他们将在迟缓且致命的疼痛中死去。 我们快步前行,走进直角弯,工地大门近在眼前。 大门外,站着十个身穿红衣的人,红衣人的两侧,围着若干黑衣男子,我方目瞧去,十个红衣皆为地狱境初段左右,黑衣则是修罗和黄泉不等。 “哥,那个有点秃顶,又黑又瘦的老男人,就是善猜!” 唐雪的声音从避风港幻境传来,我简单看了眼这个善猜,狗篮子面部带着明显的女相,腰间挂了几个鼓鼓的布袋,我以前和阴猜聊天时,听他讲过这个,说泰国那边的黑降头,会随身携带骨灰,尸水,死人头发,牙齿之类的阴邪物件,这些都是给人下降头用的媒介。 善猜双手交叉进衣袖里,用满是褶子的倒三角眼一遍遍打量着我,突然失声笑道: “我当来的是谁?一个小小黄泉境?” “你们国家,真的已经寒酸,破败到这种程度了吗?是真的没人用了吧?黄泉境的人也有脸往出派?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指着我们疯狂嘲笑,我平静地注视这帮猫狗,由于无法在人间突破天神通,我只能将道行压制到黄泉境,我的伪装,鬼王阴猜一眼就能瞧破,可善猜却看不出来。 我早就说过,道行只是一个粗糙的模版,它往往无法准确表达出实力,我遇到郑青海时,他连阿修罗都不是,但他依旧是人间最顶尖的幻术师。 我从无间地狱归来后,将那里的所见所闻打包制成了幻境,用来取代先前的阿南村。 我给此幻境取名为阿鼻。 阿鼻幻境会严格履行无间地狱的种种规则,包括底层之间永无止境的杀戮和互害,也包括七狱叠加之苦,逃离此幻境的方法有两个:要么杀够一兆亿只大怖,要么找出,并杀死幻境中的所有魔。 魔躲藏在世界各地的隐秘后室中,极难找寻。 而在这个过程中每死一次,七狱之苦将提升十倍。 刚好,今天就拿这帮不入流的小角色,来给阿鼻幻境开开光! 我比划过去一个手势,场面上顿时涌起白雾,所有红衣,黑衣统统被我丢进了阿鼻幻境,只剩下了善猜一人。 当白雾散去,黄褐色的液体,止不住地从善猜裤管往下涌。 他的嘲笑还完整地保持在脸上,他看到身边人全不见了,他从白雾中嗅到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高维能量,他甚至从雾中依稀看到了无间地狱的真实投影。 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白发青年,是他万万不能招惹的至高存在,于是他怕了,他抖着腿失禁了,他拼了命地收起笑容,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布袋,抓出一把死人骨灰。 我轻咦了声,饶有兴致地看向善猜,泰国佬人是蠢了点,头可真够铁的啊,都吓成这比样了,他不但不下跪求饶,反而打算赌上性命和我殊死一搏。 善猜冲我发动了降头术,而且一出手就是泰国民间最阴损,最怨毒的“飞头降”。 他口中快速念诵着密咒,将骨灰捧在嘴唇跟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吹着,大量细密灰白的粉尘飘在空中,空气瞬间变的寒冷起来,从尘烟中钻出一只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颅,朝着我呼啸而来。 不得不说,飞头降所营造出的恐怖画面,的确杀人心肠,这些头颅断裂的脖颈下方,还连接着一根根血淋淋的肠器,女人们双目惨白,瞳孔只有针尖大小,五官的非人程度,远超人世间的一切鬼片。 就连手术师都被这画面给吓到了,边不停后退,边朝这些头颅隔空抓去,但这种虚无的死物,他哪能抓的到? 眼瞅头颅越冲越近,手术师急眼了,右手朝着善猜胯下狠狠一撩,谁知这下竟然又抓了个空: “老大!他?他没有篮子!” 善猜本就是人妖,哪来的篮子? 这个飞头降可以用破军轻松化解,但是没必要,在我领悟了诸法无我后,这种程度的邪咒,已经伤害不到我分毫了。 第736章 阴仙 我上前一步,平静地看向这些头颅,双目瞳孔微微收缩,头颅飞行到五米开外时,齐齐停住,颤抖着开始融化,消散,尸水撒的满地都是。 我踩着尸水前行,走到善猜跟前,降头术太过恶心,我不打算再和他玩下去了。 凡是修邪法者,邪法被破,自身必遭受数倍反噬。 飞头降被破后,善猜哇地张嘴,吐出大口黑血,血中满是一根根铅笔粗细的白色死虫,此刻的他,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哪还有还手之力? 我提着善猜的后脖子,像提小鸡似的提着他往工地里走,路上我就跟他讲: “两件事,第一,你当初是用啥手段,把唐雪的魂魄抽离出来,送往无间地狱的?你给我原样把她接回来。” “第二,你们血雨鬼鬼祟祟地搞来这些容器,打算召唤出一个怎样的神灵,一五一十给我细细讲来。” “这两件事你整利索了,我让你死痛快点。” 善猜双脚离地被我提着,飞头降被破,他已经开始散功了,道行急速下坠,可就这比样了,老太监居然还咬着牙死撑着,不肯配合。 在工地的一处空地前,我找到了关押女孩的铁笼,十只铁笼,十个女孩,只有唐雪一人活了下来,剩余九女早已经没了生机。 我把善猜丢在地上,像撕棉花一样撕破铁笼,把唐雪的肉身抱了出来。 女孩满脸污垢,长发散乱,双眼空洞无神,但呼吸和心跳都很平稳。 我扶着唐雪坐好,转头看向手术师,他立刻读懂了我的意思,阴阴地来到善猜跟前,低头看向他,右手隔空一抓,手中立刻多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模糊物质。 “胰脏,是人体内脏体系中,对疼痛感知最敏锐,最剧烈的部位。” 手术师蹲下身,平静地注视着痛苦哀嚎的善猜:“我摘取了你的一部分胰脏组织,这点组织的缺失,不至于致死,却可以让你疼到极致。” 善猜疼的满头满脸冷汗,在地上疯狂翻滚着,手术师想了想,又道:“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下一个要摘取的器官,该如何选择呢?” “肝脏?不,肝本身没有痛觉神经,即使整体被摘除,也至少延迟十秒才能察觉的到。” “停下……快停下!我投降!我能救她……” 善猜很快就招不住了,我瞧这老太监疼的话都说不出来,就冲手术师点了点头。 手术师动了动手指,切断了善猜一部分痛觉神经,老太监总算是从死亡的剧痛中活过来了,艰难地爬起来,跪在地上冲我一五一十地坦白。 首先,他这套送人魂魄前往无间地狱的秘术,是他早年,在南泰一个小海岛中,从一处坍塌的阴庙中找寻到的。 此术是古代祝由术的一种,因为语言不同,名称无法直译,姑且叫它无间道吧。 善猜可以反向运转此术,把唐雪的魂魄从无间地狱中解救出来,但做法过程相当繁杂,需要准备的物件众多,另外还要献祭掉一条人命,用这个人的阳寿当梯子,把唐雪接出来。 我说这个简单啊,我伸手隔空一抓,从阿鼻幻境抓出一只红衣,这是个国人,此刻的他满脸布满了深深的刀口,被幻境折磨的全身是血,一出来大声惨叫。 瞧这样子,多半是已经疯了。 善猜快速准备好了做法物件,盘腿坐地后,双手分别搭在红衣和唐雪的天灵盖上,闭眼,念诵密咒。 红衣很快就断气了,脑袋深深耷拉下来,善猜身体疯狂颤抖,抬头,睁开双眼,眼睛如墨汁般漆黑。 做法过程持续了太久,我等的渐渐不耐烦了,让手术师看住善猜,我来到不远处的桥洞前,往下瞧去。 血雨在桥洞安装了电梯,里面黑洞洞的,不断往上泛着寒气,我注视着漆黑的桥洞,耳旁很快传来一道虚弱的男声: “李三坡,我等你很久了……” 我正对着桥洞发怔,就听手术师冲我兴奋地喊道:“成了!成了!人接上来了!” 我立刻跑过去观看,只见一道透明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了唐雪的肉身上方,缓缓下落,和唐雪重合到了一起。 魂魄入体后,女孩很快就恢复了神智,抬起头,揉着眼睛迷茫地注视四周,当看到我时,她哇地哭了出来,对着我不停磕头。 我扶起唐雪,拿出条干净毛巾,倒了点矿泉水上去,替她擦了擦脸,笑着说:“本来想着最坏的结局,是让你来人间当鬼。” “多亏你命够大,当不成鬼,那就继续当人吧。” 安抚唐雪一番后,我取出卫星电话,叫来辆军车,把她接去医院修养。 车刚开走没一会,福报就来了,一道香甜的微风拂面吹来,我看到丹田里,出现了第十颗舍利子。 十颗舍利,散发着琉璃色的柔和光泽,静静漂浮在佛湖上空,它们,是我行善的果报,青丘欣喜地告诉我,我前世今生所犯下的一切业报,至此,已经被彻底清空了。 前路,被无尽的佛光和福报所照耀。 而这十颗珍贵的舍利子,将成为我接下来,对抗血雨的最大保障!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轻轻将善猜踹倒,用脚踩着他的老脸。 他告诉我,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至今,他们一直都在计划着杀死地下的这只应龙,只要应龙死了,我们的国运将会立刻崩塌,人间也将坠入无底的深渊。 但应龙是神物的造化,不可能被人间的外力所伤害,所以血雨打算从东洋本土的地狱深处,召唤出一只“阴仙”,让这只阴仙附体在容器上,再通过它来杀死应龙。 “原来你们召唤的不是天照。”手术师道。 善猜老脸被我踩的无比扭曲:“天照,是东洋的至高神,是无法被凡人召唤的,阴仙就足够杀死应龙了。” 老太监指了指那些死在笼中的女孩:“召唤阴仙的仪式,进行了九次,九次都失败了,在阴仙附体后不久,这九个女孩都出现了怪异的溶血现象……血雨高层对此无比失望,已经要放弃阴仙计划了。” “我向他们保证,我说这个唐雪,才是承载阴仙的完美容器,她的命格,她的八字,她无尽完美的酮体……阴仙已经给我托梦了,说它对这具新身体感到很满意……但我需要时间,来修复,改善召唤仪式,此外,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比如阴仙附身唐雪后,该如何确保,让阴仙听命于我们?” 我不停向善猜提问,在我确保从他口中再榨取不到任何信息后,我把老太监交给了手术师。 这只人魔太久没杀人,手早就痒坏了,在接下来的数个小时中,他对善猜实施了一轮又一轮的精准手术。 地狱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工地。 第737章 李龙 救出唐雪后,我让手术师在原地等待,为了防止他趁机逃跑,我提前给他下了道血咒术,怕他偷吃,我还给他上了指铐。 我进入桥洞电梯,按下按钮,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电梯缓缓下沉,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冷。 电梯到达最底部后,我抬头看去,上方的洞口缩的只有汤圆大小了。 不远处的发电机正沉闷地运转着。 我走出电梯,看向前方,地底空间和749描述的一致,这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的地下行宫,之前曾堆积在这里的尸阵已经被全部清空了,此刻,整个地下行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灰雾,尽管血雨每隔十米就放置一台白炽灯,灯光把行宫照的灯火通明,可这里依旧给人一种阴森,绝望的压抑感。 我沿着灯道前行,前方的灰雾快速退散,走着走着,居然进入到了幻境之中,头顶竟出现了一片夜空,星河璀璨,一轮圆月孤零零地挂在东方。 前方也凭空出现了一座阴暗,肃重的古代宫殿,夜风阴冷如刀,我踩着台阶上前,只见宫殿的柱体上雕刻着一只只金龙,明明是木雕的死物,可它们却活了,正围绕在巨大的红色圆柱上游走嬉戏着。 来到宫殿中,脚下黑色的石板整齐,光滑如镜,倒影着摇曳的昏黄烛火,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细微的滴水声。 在宫殿尽头,有一处铺满红绸的台阶,台阶上方的金色龙椅上,正坐着个身穿龙袍,头戴帝王之冠的古代青年。 青年留着一头绸缎般丝滑的长发,面相极美,五官透着浓浓的帝王之相,可表情却显得非常阴郁,眸子里透着浓烈的悲愁之色。 青年有些疲惫地坐在龙椅上,单手托腮,若有所思,整个宫殿没有仕女,下人,独独就我们两人。 我来到台阶下方,青年这才留意到我的到来,面露欣喜之色,慌忙起身来迎接我: “我日盼夜盼的人,总算是来了。” 我抬头看向他,轻声问:“你?就是守护秦岭龙脉的那条应龙?” 青年笑着点头,拉着我的手走上台阶,扶着我一起坐在龙椅上,我有些慌乱,连忙起身: “这可不好,我一介凡人,怎敢坐龙椅?” 青年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起身:“你命中注定,当坐此位。” “不过,不是这里,而是……” 青年欲言又止,他的手掌温软如玉,说话也吹气如兰,柔和无比,调转话题道: “我的形象过于巨大丑陋,怕引起你的不适,所以特意制造了这场幻境,以人形来见你。” 我在龙椅上如坐针毡,想了想,我小心地问他:“殿下怎么称呼?” 青年冥思苦想了半天:“你就叫我小龙好了。” 我后背立刻起了层寒毛,我李三坡一凡夫俗子,眼前这青年,可是存活了千万年的古代应龙,我哪敢乱来啊? “这不行,这也太失礼数了。”我连忙摇头。 青年眨着眼:“那,劳烦你帮我起个名字。” 我思考了下,说:“简单点,就叫李龙吧。” “好!”青年满意地笑着:“你我同姓,再好不过。”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殿下,我听马义说,你指名道姓想要见我,不知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李龙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松开后道:“我们这支龙族,早在夏朝之前的无尽混沌时代,就一直居住在三大龙脉的源头,守护着龙脉。” “传承至今,我的祖辈们相继离世,他们的尸骨化身成人间的一条条山脉,他们的血汇集成一条条河流,如今,这支龙族只剩下我最后一人了。”李龙神色哀愁地叹了口气,又道: “龙脉,是国家的灵魂,龙脉不倒,国就能长存,父亲临终前,曾嘱咐我刻苦修行,用生命来守护龙脉。” “可我并不是修行的材料,在我族中,我的体型最小,力量也最微弱,我一直梦想着能逃离此地,翱翔九州,可家族的宿命,却像诅咒般将我困死在此地。” 我不动声色地听李龙讲述着,由于存活太久,他的很多记忆都缺失了,只记得最近数百年的事。 从宋末达子入关,再到明末清军入关,妄图斩断大明龙脉,从义和团进入秦岭,试图封锁龙脉来灭杀大清气数,到上世纪三十年代,高岛流派的风水师来此地布置尸阵,最后再到血雨入侵……这数百年来,这片土地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的外族入侵,这里的人们,经历着一波又一波的血腥屠杀,苦难和压迫,一直是这里挥之不去的主题。 这数百多年间,为了守护龙脉,李龙经历了太多次生死危机,他看上去这般年轻,可他紧锁的眉宇间,却透着厚重的历史沧桑感,不禁让人感叹时光蹉跎。 “李先生,我太疲惫了。”李龙冲我微笑着:“也太虚弱了,感谢你,为我解决了东洋阴仙的大麻烦。” “现在的我,杀个人都很费劲,更别说阴仙那种境外死物了。” “可我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我说你要我干啥,你只管讲,我是龙的传人,帮你分忧解难是我该做的。 李龙点了点头,跟我讲他这个事。 这件事,与阴间有关。 我此前不止一次提起过,阴间和人间互为投影,大多数人间出现的建筑和街道等地形,在阴间都有着相应的复刻。 秦岭也是如此。 在阴间的最深处,距离修罗古国千万里远的地方,有一处秦岭的投影,而在阴间秦岭的下方,同样也盘踞着一只应龙。 这只应龙,相当于李龙的阴身,阴间没有所谓的龙脉,他的阴身在下面主要的作用,一是修行,每一只应龙在阴间都有对应的投影,阴阳同修是它们龙族维持寿命的惯用手段。 阴身的第二个作用,是散发出浩然龙气,来维持阴间轮回体系的运转。 正是龙气的存在,指引着黄泉大道上的亿万苦难死者,到达遥远的彼岸投胎,若是没有龙气,整个黄泉都将崩塌,连冥湖也将干涸,消失。 到那时,彼岸将成为虚无又遥远的海市蜃楼,死者们唯一的希望被磨灭后,阴间会成为比地狱更绝望的世界。 现在,李龙在下边的阴身,被一只很恐怖的大阴仙所劫持了,这只大阴仙在杀死,并吞噬了千亿只同类后,才完成晋级不久,现在,它劫持着阴龙,贪婪地吸食着龙气,用血盆之口疯狂撕咬着龙肉。 第738章 龙种 阴仙,是死物中最顶级的存在,没有之一,阴间没有比阴仙更扭曲的物种了,而大阴仙更是阴仙中的王。 李龙告诉我,这只大阴仙的外形,和活人类似,它这么点个头,对龙肉的撕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囚禁,控制着李龙的阴身,让李龙痛苦无边,再加上这玩意对龙七无止境的吞噬,导致阴龙一天比一天虚弱,大阴仙在龙肉,龙气的加持下,也进化的愈发强大了。 再这样下去,它将从阴龙手中,抢夺走黄泉,冥湖和彼岸的控制权,这对于六道来说,将是一场最为血腥的灾难。 最主要的是,阴龙若是被大阴仙吸的干瘪了,阴身粉碎的话,那么人间秦岭的李龙,也会随之死去。 我听完李龙的困境后,久久不语,青丘跟着我听完,沉吟片刻后,从野狐禅传来讯息: “李狐狸,这是你千载难逢的天大机缘,这只应龙看似虚弱疲惫,却是货真价实的古代神物,他身上的大善果,大福报简直多到不可想象。” “你答应,不管难度如何,你先答应下来,但在答应之前,你把胃口先吊足了,尽可能从他这拿到些好处。” 我从龙椅上起身,面色忧伤,来回踱步道:“殿下,你要让我去阴间,超度掉这只大阴仙,解救出你的阴身。” “可我只是个弱小可怜,命运多舛的凡人,我身后是空无一人的万丈悬崖,孤立无援。” “和血雨的大战在即,接下来,我大概率会死于血雨之手,就算侥幸活下来,你让我拿什么来和大阴仙对线呢?” 李龙摸索着下巴:“大阴仙这三个字,看似恐怖无边,压迫感十足,其实它不过是天神通级别的死物罢了,你不要有压力。” 青丘听的直皱眉:“大阴仙手握千军万马,在阴间有城池,哪有他说的那么好对付?” 我复述青丘的话,李龙听完,脸色剧烈挣扎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地拍了拍龙椅: “我赠你一张兵符,有了它,你就能从天庭借调出三千金甲兵,这股兵力,足够你攻下大阴仙的城池。” 李龙这里所说的天庭,并不是西游记里,玉皇大帝所在的天庭,而是某一处高维世界,这个世界在六道之内,可能是修罗道,也可能是天神道。 青丘暗暗点头:“这个可以有。” 李龙继续道:“另外事成之后,等你将来往生修罗道之时,我将助你登基修罗王!” 听到修罗王这三个字,我惊的全身发抖,在修罗道,这个词代表着神,每一个修罗王都是法力无边,掌控千军万马,拥有无尽疆土和城池的存在,那可比古代帝王牛比多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李龙:“修罗道的广阔,是人间的千百倍,那里人人尚武,连修罗道边荒小村里的孤魂野鬼,都是地狱境级别的,那边的力量体系,可远不是人间所能比拟的。” “地狱境大圆满的修行人,到了修罗道可能一文不值,我是打算过去,但我在那边无依无靠,去了也只能从底层开始打拼。” 说到这,我皱着眉看向李龙:“那么,我尊敬的殿下,你具体该如何助我登基修罗王呢?” “很简单。”李龙手向长发,拽出一根发丝,掌心一翻,发丝变成了一团金灿灿的火焰,这团火焰看上去是那般原始,纯粹,让人心生恬静,最怪异的是,和六道的一切火焰都不同,这团火竟具备了实体,火苗时而静止,时而缓慢蠕动,很是不凡。 “这是一枚原始龙种,是我千年苦修出的灵魂精华。”李龙指着手中火焰对我道:“我现在就将它赐予你。” “关于此物的具体用途,你无需过问,只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修罗王都拥有龙种,可拥有龙种之人,注定将成为修罗王!” 关于原始龙种,青丘的看法和李龙截然不同。 青丘认为,龙种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此物在人间不值一文,但是在修罗道,却是象征无上皇权的精神图腾! 为什么说龙种是诅咒呢?因为在修罗道,没有实力的人拥有龙种,可未必是什么好事,首先,这玩意是可以被他人抢夺走的,如果一个懦弱无用的人,身处修罗道底层,又无意暴露了此物,那这人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李龙关于【拥有龙种之人,注定将成为修罗王】的说法,并不是绝对正确的。 拥有原始龙种,也不代表我一过去就能当王,该吃的苦那是一点都不能少。 从古到今,哪一个修罗王不是从亿万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甭管那么多,先拿了再说。 李龙一抬手,金色火焰腾空,径直飞入我眉心,没了踪影。 我摸了摸额头,没摸出啥动静,身体和丹田也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李狐狸,你再问他要一滴龙血。”青丘香喷喷的小嘴贴在我耳畔低语:“滴在外道法器上。” 我立刻取出琉璃小瓶,向李龙要血,李龙也很大方,痛快地咬破指尖,挤了滴龙血上去。 小瓶吸食龙血后,瓶身中传来阵阵欢快的龙吟之声。 青丘说,唤醒外道法器,共需要魔血,龙血和阴仙之血各一滴,我现在只差阴仙血,就能觉醒它了。 虽然法器的用途到目前,仍是未知,但可以确定的是,此物一旦醒来,为我所用,那么我的实力将迎来直线暴增! 于是我答应李龙,在血雨事件结束后,我如果还存活于世,我将前往阴间,率领三千金甲兵,从大阴仙手中夺回他的阴身。 李龙走上前来,将金甲兵的兵符也交给我,然后紧紧握着我的手:“李兄弟,血雨之战我不能帮到你什么,只能靠你自己了。” “你,反复出现在我一场场漫长的梦境中,你是唯一能救我的人。”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 我点了点头,向李龙鞠躬,告别之后乘坐电梯回到工地。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我看向远处的天边,那里升起了一道红烟,那是千津子为我们标记出的方位,我和手术师朝着红烟前行,不久之后到达埋尸坡,和众人汇合。 秦岭的天说变就变,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在这一刻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四作。 除了阴猜之外,站在风中的众人,无一不感到惊恐无边,大岛右带给我们的恐怖压迫,是显然易见的,可大岛右也只排在最后一名。 第739章 埋尸坡前 这是一片干枯多年的河床,河床前方不远,就是埋尸坡的森林地形了,从这里看去,整片森林阴黑无比,树木被狂风吹的剧烈摇晃,枝叶的响声宛如骇浪。 远处雪山环绕,在这里就能清晰看到,雪山顶峰的那条龙脊线,在朝着昆仑山脉的方向蔓延。 秦岭富饶的土壤,养育出了这片方圆五十公里的原始森林,森林中树木的密集程度,还要在版纳雨林之上,光是这片森林本身,带给人们的压迫就很是可怖了。 千津子正蹲在河床边,手捧榜单向我们叮嘱道:“就在刚才,我接到了血雨内部线人的密报,目前四十九名核心成员,除去临时退出的两名之外,剩余四十七人已经全部潜伏在森林中了。” 我看向一旁的阴猜,阴猜冲我舔了舔嘴唇:“退出的两名,都是南洋的黑衣阿赞,他们既然尊我为鬼王,又怎敢和我作对?” 我点了点头,千津子继续道:“情报显示,目前森林的外围区域,由两名成员看守,分别是第五十六名的大岛右,和第五十名的游藤美。” 我看向名单:五十名,游藤美(鬼画匠)。 在车上时,千津子给我们讲过这人的情况,游藤美是弓场都代子的弟子,后者排名第十一,二女共属同一流派,都是东洋古法阴阳师。 游藤美的术,和李富强的画魂术有点类似,此女通过常年行走东洋地狱,观察鬼怪的形态,将其用绘画的形式封印于画轴中,再释放出来杀人,故称为鬼画匠。 当然了,能排名五十,说明游藤美实力非常恐怖,她画轴中封印的死物,其强大程度肯定不是厉鬼,阴物能比拟的。 “森林最外围的五公里范围内,由这两人驻守。”千津子认真又严肃地对我们道:“大岛右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游藤美白天不会出现,这女人只会在夜里发动偷袭。” “杀死这二人之后,我再告诉你们血雨接下来的部署。” 千津子起身,把被标注的密密麻麻的榜单收进口袋,接下来,我们就该进入埋尸坡森林,与血雨组织展开第一轮,代号为【暗杀】的斗法了。 李富强神色凝重,手持沾满颜料的画笔,朝着四周快速点去,一个个拳头大小的丹青气泡出现在半空,它们形成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圆环,将我们保护在其中。 如果把森林比作大海,那么这些丹青气泡就是高精度水雷,它们会精确捕捉,并给大岛右的风进行染色。 一切准备妥当,众人深吸一口气,正要进入森林,阴猜一把拉住我,指向河床远处:“他们怎么办?” 在距离我们百米远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拨人,正快速朝我们赶来,我皱眉瞧去,这些人男男女女,各个年龄段的都有,道行更是混杂无比,从大修行人到黄泉境不等。 千津子说,这些都是国内民间,爱国的修行人士,来自于各个流派,他们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血雨入侵的消息,立刻从全国各地赶来,想加入我们一同为保卫龙脉而战。 我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同行的出发点无疑是神圣的,伟大的,可就他们这点稀松道行,进去等于是送死。 这些人里最厉害的那个,也不可能在大岛右手中存活超过一秒。 对此,千津子也很是无奈:“749局对他们做了多轮劝返工作……他们不听,非要来。” “秦岭外围戒备森严,禁止任何人进入,可他们都是会术法的修行人,那些在外围巡逻执勤的武警,森林警察什么的,哪能拦的住他们?” 人来的还不少,我粗略一数,至少七十来号人,你可别小看这些人,他们,代表着国内修行界的最高战力,人间除却极个别几位隐世妖魔,能打的差不多就这些人了。 我迎上前去,立刻被众人团团围住,人们或兴奋的摩拳擦掌,或一脸愤愤之色,恨不得立刻手撕几个鬼子,以泄国恨。 人群闹闹哄哄,我大声问了句:“你们的领队是谁?” 一个花白胡须的小老头走出来,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我冲老头眉心轻轻一点,给他观看了阿鼻幻境的片段,老头看完,双眼流出两行血泪,面露惊恐之色,连连后退。 我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我不瞒你说,我是一名幻术师,境界也早就达到了地狱境大圆满,可就连我,也不能在这场国运之战中,保证自身的存活。” “我现在跟你正常说话,下一秒,我可能就中了敌人埋伏,魂飞魄散了。” 我叹着气:“连我都无法自保,更何况你们呢?听我句劝,回去吧!别白白葬送了性命。” 我该讲的都讲了,他们不听,人们情绪激昂,大声嚷嚷着要为国家而战,死就死了,他们根本不在乎。 领队的老头告诉我,他们给自个起名为“新义和团”,意思不言而喻,是打算和血雨干到底了。 李富强,杨业和阴猜等人,也上前轮番劝说,都劝不住,那也没辙,于是队伍分成两股,749的主力一拨,新义和团一拨,一起杀进森林。 一进去,迎面袭来一股原始的草腥味,森林也无法抵御狂风,里面的风反而更大,吹的人心生恶寒。 第740章 邀请函 埋尸坡森林的树,有秦岭当地很常见的冷杉,红杉,油松,栓皮栎,锐齿栎以及大量的桦树组成,脚下的植被则以龙芽草,鹿蹄草,高山唐松草,淫羊藿,忍冬和大量的落叶,苔藓所构成,因为树木过于密集,前方的能见度极差,连游走在树木缝隙中的光,都是黑色的,不断有粗细不等的冰山溪流,从乱石中流出,从我们脚下经过。 从树木间悬挂着的密集藤蔓,和淹没脚踝的厚实苔藓能看出,埋尸坡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海拔原始森林,是一片未曾被人类污染过的净土,森林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泥土的清香,混着着落叶腐朽的气息。 森林的含氧量高的可怕,略带寒冷的原始空气涌入鼻腔,丝滑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这种空气呼吸久了,人的灵魂都会得到净化。 我们朝着森林深处缓缓前进,每个人都戒备到了极点,心悬在了嗓子眼,就连百米之外的那些悬浮着的丹青气泡,也一个个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风吹草动。 这就是山本榜单第五十六名,百里阴间,大岛右所带给我们的压迫感。 【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 你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宇宙间,一切由熵增所引发的混沌:这个人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但后来他死了,这家公司刚开始什么事都没有,可后来倒闭了,这套房子刚建好时什么事都没有,后来就闹鬼了。 甚至连最穷凶极恶之人,也可以拿熵增来给自己的罪孽染色:我出生时本无罪,是这个社会让我变坏的。 我看向后方的森林入口,看到了血雨封印师团队的杰作:一面灰白色的雾墙,出现并笼罩了埋尸坡的外围地形,雾墙将这里和人间彻底隔绝开来,封死了我们的后路。 猎物们进入到了血雨设下的猎杀场,已无法离开,但新的猎物却源源不断地穿过雾墙,进入到森林中。 众人停下脚步注视后方入口,更多的修行人加入到了游戏中,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十六,七岁,最大的已经年过九旬,很快,新义和团的成员人数就超过了百人,每个人来此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灭血雨,杀鬼子,保龙脉。 注视着不远处的人群,我深深吸了口气,在我看来,埋尸坡之旅,是血雨出于某种病态的考虑,而特意安排的一场猎杀游戏,在血雨看来,我们是待宰的猎物,他们的核心成员分散在森林的每个角落,正在用来自高维的目光冷漠地注视这些可悲的猎物们,准备享受这场极致的暗杀盛宴。 千津子说,新义和团的成员,大概率是收到了血雨的邀请函,血雨成功调起了这些人的爱国情绪,并打算通过这场暗杀盛宴,来一次性全歼,彻底灭绝国内的修行传承。 我认为有必要交待下我方的动机:关于埋尸坡斗法,我们当然可以选择拒绝,在749本部开会时,众人就研讨过这个可能——如果拒绝进入森林,会怎样? 策略分析师团队给出的结论是,血雨对此会欣然接受,你们不敢进森林是吧?那直接跳过第一轮,来参加第二轮的擂台赛好了。 什么?擂台赛也不敢参加?那对不住,贵国的龙脉,我们接手了。 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巨大悬殊,这个可能立刻就被我们否决了,在血雨看来,我们是猎物,我们又何尝不这样想呢? 在这片森林中,猎手与猎物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 而对于血雨我想说,毁灭一个族群的,从来不是愚蠢,而是傲慢。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猎手,如果能利用血雨的傲慢,在埋尸坡尽可能地歼灭榜单上的核心成员,这将极大缓解接下来擂台赛所带给我们的死亡压力。 要是能弄死几个排名前十的大能,那就更好了。 关于新义和团,阴猜曾提议,让我创造出一个无害的幻境,将这些人暂时收容于其中,别误会,我们敬佩,并尊重他们的爱国心肠,这些人的出现,让我感到欣慰,至少这个民族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至少人世间,还存在着稀薄的良知和热血。 但这注定将成为一场毫无意义的屠杀,这一百来号人,是来自国内各个流派的好手,他们的死亡,很可能导致这些流派传承的中断。 这对于我国修行界的未来,无疑是毁灭性的。 可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我可以用神性来创造幻境,可我无法同时将一百号人投入幻境,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不可控的反抗和误解,再说就算我做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进入埋尸坡的路又不是只这一条,在这片森林的彼岸,也陆续有国内的正派修行人,在陆续加入到作战中。 对此,我无能为力。 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把来此的动机和新义和团的起源都讲清楚了,那么接下来,熵增所引发的混沌,也注定不可避免。 树木的缝隙愈发的黑暗,正午时分,头顶阴天的光,在浓密枝叶的稀释下,也变得几乎不可见,脚下厚重的植被和苔藓,淹没了每个人的脚步声。 于是,这场多达百人的苦难行军,也变的鸦雀无声,从入口处计算,我们差不多深入了一公里远,在这个过程中,我毫无遮掩地散出气场,谨慎地扫描着周边区域,却始终没有发现大岛右的藏身处。 阴猜嫌我们走的太慢,开始不耐烦了,他回头,阴阴地看向众人: “小崽子们,我要单独行动了,等我玩死几个血雨成员后,再回来找你们。” 话说完,阴猜瘦长的身子没入树丛,没了影子。 情况变得愈发糟糕了,失去了阴猜这个绝对主力之后,队伍也失去了主心骨,前路本就凶险未知,这下更完犊子了。 众人纷纷看向我,我内心慌乱无神,脸上却表现的冷静自若,挥了挥手,指向前方:“继续深入!” 我一直在等待着百里阴间的风,可风却迟迟不来,当我们穿过茂密的灌木,来到一处平坦的开阔地时,风来了。 第741章 呼风唤雨 伴随着丹青气泡的破裂,开阔地对面的森林中,涌现出大量墨汁色的黑风,风来的很慢,很和缓,但覆盖面积非常大,黑风形成了一道长四十余米,高十余米的幕墙,朝着我们缓缓压来。 “卧倒!快卧倒啊!” 千津子脸色惨白,快速趴倒在地,焦急地冲不远处的新义和团呼喊着。 关于风的可怕,我们不止一次警告过他们,人们看到了黑风的推进,也都学着我们的样子准备卧倒躲避,可他们却死活做不到。 尺八阴惨,悲伤的演奏旋律,从森林深处,从旷野,从雪山传来,响彻四面八方,扭曲的曲调中仿佛带着未知的魔力,接管了人们的心神,义和团的成员们僵在原地,一个个直愣愣地看向黑风。 下一秒,风就来了,接下来的画面杀人心肠:风吹到每个人身上,柔和,无声,人们的皮肤脱落,肌肉,骨骼,血液,内脏和毛发统统呈现出诡异的粒子化,被风轻易瓦解成了血色的尘烟。 雅乐的魔幻旋律无法对我们产生丝毫影响,我和李富强等人趴在地上,看到人们无声地消失,死去,一百多张人皮被风卷到了空中,飞到百米多高后,这才缓缓落地,它们像一张张降落伞,风筝……我不想再比喻下去了,眼前的地狱景象,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骇然无比,千津子忍不住剧烈呕吐起来。 但相比骇然,更多的是深深的绝望,仅仅是一阵风,就让这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消失了,为了对我们造成足够大的心灵震撼,大岛右特意将人皮吹到高空,再让它们以最缓慢的速度落地。 黑风无声地压向我们,从我们头顶轻轻掠过。 我去过无间地狱,但我认为眼前的画面,比无间地狱更让人绝望。 人皮们东倒西歪,摇摇晃晃落地,铺满了整个空地,李富强抓起一块连接着女孩长发的头皮,久久不语。 关羽,华雄和胡盼弟三人注视着满地人皮,嘴唇都吓白了。 杨业面露痛苦,双手合十,试图用经文来超度这些亡魂。 队伍中只有手术师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兴奋的全身颤抖。 我站起身,神色阴冷地看向前方,大岛右发动的这轮攻势,也暴露了他的真实坐标,他本人深知这一点,在一式灭杀整个义和团后,大岛右谨慎地通过高速移动,改变了藏身处。 但我透出去的气场,已经牢牢将他锁定!他跑不掉的! 我让小队留在原地等待,我快速穿过空地,身影没入对面的森林中。 后方传来李富强的呼喊声:“你别去!没有丹青染色,你怎么分辨风?” 我脚步不停,越走越快,同时用狐瞳谨慎地观察周围,森林中寒风阵阵,四面八方都是风,可在我眼中,风只有两种。 有气场的,和没有气场的。 我全力施展红狐步,宛如一只敏捷的黑豹,在树木中急速穿行,数秒之后,我感觉到西南方的坤位,涌来一道微弱的杀机,我扭头观察,漆黑的瞳孔猛烈收缩着。 在狐瞳的注视下,我一眼就洞穿了大岛右的杀机,这道风是一面长宽约八米的正方体,显然是专门为我定制的,比之前的风幕浓烈了十倍,速度也来的更快。 这玩意的确邪门,首先,风势不会衰减,我即使用速度和它拉开距离,它也始终如影随形,不管我怎么变换方位,都被它死死咬住。 我边奔跑着躲避,边对它依次使用破军和太阴黄泉,可这两式幻术都无法对它产生效果。 于是我放慢脚步,当风从后方接近时,我猛地停下,右手握住腰间刀柄,惊鸿出世,在前方划出一道红色的流星。 血色的刀刃迎风而上,刀锋流转的刹那,风发出凄惨的悲鸣声,破碎,消失了。 我冷笑一声,继续追击大岛右,此人边疯狂奔跑着和我拉开距离,边继续吹奏着尺八。 伴随着凄杀的旋律,四道风,从正南方的离位,正东方的震位,西边的兑位和我头顶的天空中同时出现。 我脚步不停,微微翻转手腕,惊鸿在手,切风如切豆腐。 大岛右向我发动多轮偷袭后,也意识到这是徒劳的,索性放弃了攻势,甚至连跑动都停下了,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到来,打算和我正面对决。 我跟随着大岛右的气场,奔行了没多久,来到一处瀑布前。 地面上铺满了碎石,在瀑布下方的水潭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衣,蓝裤,脚踩木屐的男子。 男子正是大岛右,他看起来年龄和我相仿,五官俊美,漆黑的长发被扎起,垂在腰间,随风轻摆着。 大岛右腰间悬着一把东洋武士刀,手中握着那柄尺八,这玩意造型像一杆烟墙,乳白色,似乎是香牙打造的。 大岛右不会讲国语,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沟通的必要,我朝着他缓缓前行,大岛右面露凝重之色,跪坐下来,轻轻吹奏尺八。 悠扬婉转的笛声入耳,阴霾的天空下起了暴雨,奇异的是,雨只在这片区域下,几十米外的地面是完全干燥的。 暴雨下个不停,豆大的水珠子首尾相连,形成了一层层浓密的水帘,水帘对面,大岛右的身影变得扭曲而模糊,我全身瞬间被淋透,站在雨中,我用无情的目光注视着他。 之前是呼风,现在是唤雨。 站在雨中,我向前迈出一步,大岛右口含尺八,从腰间抽出武士刀,朝前轻轻一挥,只见一道类似刀光水色波纹,冲出层层水帘,朝着我急速袭来。 我挥刀轻轻一斩,波纹砰地碎裂开,水渣子如一枚枚锋利的钢钉,甩的我脸颊生疼。 大岛右轻咦一声,武士刀对着水帘连续挥动,十数道水色波纹,化身成龙,虎以及形态各异的恶鬼,朝着我呼啸扑来。 被我轻描淡写地一刀刀斩碎,不得不说,血雨情报收集的能力的确变态,也有着更变态的生物算力团队,可它们漏算了我在地狱的修行,这导致它们对我的实力,做出了严重的轻视和误判。 夜修罗配合惊鸿,对我的提升巨大,巨大到让我原本不安的内心,变得无比的平静。 宛如落在废墟上的一只蝴蝶。 第742章 诡打墙 在血雨看来,我李三坡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山本榜单,我不配,在将我四十个T的数据导入后,它们经过数千轮的模拟战得出,我和大岛右的正面斗法,胜率不到百分之三。 可在我看来,尺八流派的大岛右,有着百里阴间称号的东洋男人,弱的不如一只鸡。 我早就可以杀他了,拖到现在,也只是为了拿此人来证量。 至此,证量已经完成。 我加快脚步朝大岛右逼近,边在厚密的水帘中穿行,边随意斩碎袭来的波纹。 几个呼吸间,我走到他跟前,距离他不到十公分。 大岛右面如死灰,跪坐在我面前的他,抬头看向我,双眼流转间,露出一股阴森的决心。 他边对我讲着日语,边冲我比划着:他用手刀点了点自己的腹部,然后冲我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大岛右深吸一口气,抓起武士刀,狠狠刺入了腹部,刀柄再用力一转,锋利金属对肠器的绞杀,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脸色也变的狰狞无边。 我第一次看到武士自刎,这对我来说是个新奇玩意,所以我允许他这样死。 下一个“大岛右”,就不可能死的这么简单了。 观看片刻后,我挥舞惊鸿,斩下了大岛右的人头。 血喷的我满脸都是,可我并没有躲避,我很享受这个过程,我将东洋人的血在我脸上反复涂抹,反复品尝它的气味后,这才用水洗去。 雨停了,我弯腰搜查他的尸身,除了一些现金,银行卡和护照外,并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玩意。 我只好捡起他的尺八,返回后方的空地,小心地躲避着地面上的人皮,我来到小队跟前,将尺八丢过去。 看到此物,众人也意识到百里阴间被我斩杀,纷纷擦着冷汗起身,围着尺八议论纷纷。 胡盼弟苹果般通红的小脸,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多亏李哥够顶,这样一来,我们再不用担心风了。” “是啊。”李富强紧绷的胖脸也总算舒展开来:“血雨少人了,真特么舒服,只剩四十六个小鬼子了。” 我缓缓摇头:“不全是鬼子,说句扎心的话,这四十六人中,大部分都是国人。” 众人皆叹息不语,我将地上的尺八一脚踩碎,杨业好奇地问我:“李兄弟,大岛右好对付吗?” 我收刀入鞘:“简单,这篮子远程偷袭玩阴的,的确有一手,但近战他什么也不是,你也能轻松杀他。” 我们绕过空地,继续前行,每个人都知道,此次国运之战,死亡和牺牲不可避免,可没想到熵增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来临。 一个大岛右,毁掉了人间多少传承和民粹?这些新义和团的牺牲者们虽然弱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后代中,不会出现天才大能,只能说血雨的策略当真是恶毒无边,利用这些修行人的热血心肠,将他们邀请至秦岭,再集中杀害。 这大抵是对龙脉的变相封锁。 我们向着森林深处前行,千津子快步跑到我身边,认真地警告我道: “李君,你不要因为打赢了大岛右就松懈轻敌,接下来的对手,可就没他那么好对付了。” 我看向后方的李富强:“那个叫游藤美的小娘们,交给你对付。” 在山本榜单中,游藤美排名第五十,别小看这六个排名的差距,它把游藤美的恐怖直接拉到了一个未知的高度。 我,李富强和杨业三人组成的核心团队中,胖子实力最弱,也最急需实战来提升,刚好游藤美也是画画的,两人凑一块好好亲近亲近。 “没问题。” 李富强嘴上痛快答应着,目光却显得不自信和没把握,我说你不用怕,我在一旁盯着,你要万一拉了胯,我肯定会出手帮你,横竖不能让你出事。 千津子腰间的卫星电话嗡嗡作响,她拿出来接通后,和对面哇哇说着日语,挂断后对我道: “李君,你的排名取代了大岛右,你现在是榜单的第五十六名了。” 我在千津子白嫩的小脸上轻轻一掐,我说你看着吧,看我是怎么进前十的。 千津子揉着脸蛋,很不服气地冷笑道:“你若是能进前十,我跪下来认你做爹。” 我:“脱光了跪。” 千津子赌气地咬着牙:“好!” 华雄怯生生道:“那个,金龟子姐,大岛右死了,血雨难道不生气吗?不打算派更厉害的人来教训咱们?” 千津子摇头:“血雨依旧笃定地认为,游藤美有能力处决你们。” “也包括你。”李富强狡黠地眨着眼:“我们若是被处决了,你的下场只能更惨,我相信,血雨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来收拾你这个叛徒。” 千津子小脸唰地一白,低着头不敢吱声了。 李富强追到她身边,严肃又认真道:“你最好赌我赢,你再跟我讲讲这个游藤美,讲的越细越好。” 我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出好远了,森林道路崎岖复杂,但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由大岛右和游藤美构成的第一道封锁圈,方圆为五公里,而我们早就突破该封锁圈了。 接下来,出现了鬼打墙。 穿过细密的灌木,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空地上,看着一地人皮,杨业皱眉道:“我们在原地转圈。” 千津子冷冰冰道:“这是封印师团队的杰作,血雨想让我们留在第一封锁圈中,它们对游藤美即将发动的夜间袭击,充满了期待。” “相信我,森林里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它们观测到。” 我停下脚步看向周围,我有诸法无我,再配合狐瞳,可以轻松破解鬼打墙,突破第一封锁圈直入森林深处,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 时间有的是,也许循序渐进,是更好的选择。 我们在树丛深处选了一处草地,停下休息, 第743章 傍晚 昨天看到个新闻,地铁上一小伙因为让座问题,被肌肉老头暴揍,老头还要求小伙从胯下钻过去,小伙从头到尾没还手,警察到场后,第一时间就用暴力手段把小伙控制住了,然后充满担忧地询问老头,老人家你有没有受伤? 年少时的我不懂事,我一直在反复思考死亡的奥秘:造物主为何要给我们设计出这样一副漏洞百出,又脆弱不堪的身体呢?它既然能轻松把我们创造出来,那干嘛不顺带着消除细胞端粒的磨损,赐予我们一副永生的躯体呢? 现在我懂了,原来死亡,才是推动文明车轮前行的唯一动力,当死亡被赋予了神圣且高维的含义后,我终于在数十年的生死迷惘中,洞悉出了造物的动机——你可以唾骂造物不公,但造物的确希望我们的文明能延续下去,原来老比灯们不死,文明就永远在后退,永远没有进步的可能,原来十五个年轻人拼死拼活的当牛马,才能勉强凑出一个老灯的养老金。 原来永生,才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因为无论如何,思维衰老所引发的尸臭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想看到文明进步,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等“某个特定群体”的那拨人全部死绝了,腐朽的车轮才能继续前进。 将来有一天,我也会老去,如果我活成肌肉老头的样子,我希望能有勇敢的年轻人站出来,把我吊在树上,像痛殴一条迟暮的老狗那样狠狠的痛殴我,并把奄奄一息的我丢弃在臭水沟中。 再狠狠朝我的老脸上吐几口痰。 …… 这是一片半个篮球场大小的低地,我们在松软的落叶上架起帐篷,这才刚到下午,我们就点燃了篝火,围坐在篝火边,耐心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没人说话,在经历之前的惨烈画面后,所有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享受着沉默的宁静。 只有千津子忙个不停,她脱下厚实的防护服,贴身的小白背心早已被汗水打湿了,女孩擦了擦鼻尖的汗珠,取出带有卫星通信模块的平板,用手指反复划拉着,眉头渐渐皱成一团。 “今晚天黑后,游藤美必对我们发动夜袭,我给大家念一下此女的具体能力。” 千津子打破了难得的宁静,我们纷纷抬起头看向她: “鬼画匠游藤美,曾多次出入东洋地狱,以绘画的形式封印了地狱中的扭曲死物,并将画轴带回人间。” 游藤美手中的画轴千万,但最有杀伤,也最具备代表性的有四个: 分别是“火消婆”,“白骨姥姥”,“般若”和“青坊主”。 我听到这不禁道:“所以游藤美的绘画体系,也是建立在《百鬼夜行》之上的。” “是的。”千津子手伸进背心里挠了挠胸,点头道:“她和她师父弓场都代子都是阴阳师,阴阳师的式神体系,是以《百鬼夜行》为基础,衍生出的东洋地狱流派。” “我们先说火消婆。”千津子指着面前的篝火,神色认真又惊悚:“火消婆是东洋地狱中,最典型的扭曲死物。” “火消婆只在夜间出动,它的本体对人没有杀伤,但火消婆所发动的领域,能熄灭任何可见的光源,让受害者被黑暗所吞噬。” “一旦陷入黑暗,白骨姥姥和般若就会出现,白骨姥姥是精通骨骼法术的死物,般若则是由东洋地狱中,亿万死者骨灰腐朽后,所衍生出的恶灵。” “在绝对无光的黑暗环境下,白骨姥姥和般若皆强大到无法被杀死,且二者都被游藤美的画笔,赋予了【瞬杀一切活物】的规则之力。” 我怀疑千津子被自己吓尿裤子了,这女孩说着说着,脸突然一红,接着拼命夹了夹腿,颤声道: “所以,请诸君务必保持光源不被熄灭,无光环境一旦超过三秒,队伍中必将有人死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今晚天黑后,游藤美会先放出火消婆,来熄灭营地的一切可见光源,接着再放出白骨姥姥和般若,在黑暗的掩盖下杀人。 千津子说,单论游藤美的绘画实力,是完全够排进榜单前三十名的,这女的最大的弱点,在于她自身非常脆弱,几乎没有战力,她只能隐藏在画卷中,借助画中的“青坊主”来保护她。 青坊主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独眼食人和尚,力大无穷。 而上述的四只死物,除了火消婆以外,都是畏光的,一旦被光源照射,它们将变得脆弱不堪,一击可杀。 我听完千津子的讲述后,看向李富强:“怎么样,有把握吗?” 李富强咬了咬牙:“问题不大,只要找到并杀死火消婆,游藤美的绘画体系自可瓦解,这女的听着怪狠,但实际对付起来应该不难。” “至于光源问题,我有一百个法子让营地亮如白昼!” 千津子继续翻动着平板,她手中的这个小玩意,来自血雨内部,数据和那边完全是同步的,山本榜单上出现任何风吹草动,她这边都会第一时间获知。 不久后,埋尸坡的战况发生了重大变化,千津子兴奋地冲我们嚷嚷着: “好消息!游藤美的师父,排名第十一的弓场都代子,在半个多小时前,被阴猜杀害!” “排名第十三,心理医生,老哭,在十多分钟前,也死于阴猜手中!” 众人听完,都大声欢呼起来,我们被困在第一封锁圈内,等待着夜幕降临,等待着游藤美的到来,而与此同时,阴猜已经在森林深处乱杀起来了。 不得不承认,阴猜这条大腿是真的猛,难怪此人排名还要在朱天师前边,阴猜帮我们分担了太多。 千津子继续向我们播报着前线的实时战况:“排名第九,来自龙虎山天师府的朱飞越也加入了战局,就在三分钟前,朱飞越斩杀了排名第十二的【尸轮王】宋爱国!” 李富强激动的拍手叫好:“师父好样的!” 胡盼弟小声道:“没人吐槽下这个宋爱国吗?名字起的这么响亮,却当着叛国的走狗。” 我笑着说:“可算是好起来了,有阴猜和朱哥在前边开路,咱们肩上的担子可就小多了。” 第744章 分工 他俩杀不动排名前十的大能,却能轻松在十到五十名这个区间中自由裸泳,他俩杀的越多,我们这边的压力也就越小。 千津子忙的焦头烂额,又看平板又打电话,不断接收着血雨那边的最新动态。 放下卫星电话后,她有些忧心忡忡地对我们道:“刚收到的消息,血雨高层对此大感不安,已经派出了排名第五的脸谱师冲原博文,去追杀这二人了。” 关于脸谱师流派的信息,这里暂且略过,按照千津子的说法,阴猜和朱飞越若是遇上此人,存活率无限接近零。 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我听的无比揪心,为他俩狠狠捏了把汗,我多么希望我能立刻赶往最前线,去帮助他们,但正如青丘所说,埋尸坡之旅对我而言,是一场漫长又艰难的证道,我曾在无间地狱中一飞冲天,实际道行已经达到了天神通初段,可我的实战手段,却与天神通相差遥远。 我必须在一场场的艰难斗法中,把道行中虚的那部分夯实,巩固好,再步步为营,通过实战来总结自身不足,领悟出一些新的东西,最后达到真正的天人合一,而不是越级去挑战前十之人,即使有夜修罗刀法的加持,这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无疑是自杀。 山本榜单,将见证我的成长。 “希望两位前辈,能平安躲过这怪物的追杀。”杨业看向榜单上冲原博文四个大字,显得很是不安。 我拍了拍杨业的肩膀:“打不过,跑也是能跑掉的,咱们把自个安排利索就行,不必操别人的心。” 千津子蜷起双膝,背靠在树上接电话,并告知我们道:“第二道封锁圈已经确立了,该封锁圈将覆盖五到十公里的区域,由三个人守护。” “分别是排名第四十九和四十八的【蜀山剑冢】田无心,田无命两兄弟,以及第四十七的【十臂阴僧】枯草和尚。” 我目光中闪烁着浓烈的杀机,目前血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阴猜和朱飞越二人身上,暂时无暇顾及我们。 我应该利用这个时机,尽可能地对榜单排名靠后的人依次清除,诛杀,尽可能提早完成对自身的证道。 今晚我就要行动起来,对第二封锁圈实施突破。 拿定主意后,我把队伍一分为二,李富强和关羽,华雄姐妹以及千津子留在营地对付游藤美,手术师也留下保护千津子。 我和杨业,胡盼弟三人进入第二封锁圈,迎战血雨三人组。 田无心和田无命两兄弟的大名,我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早年间曾自称为【剑仙】,后来改名为蜀山剑冢,从称号就知道,二人剑术超群,且对此极为自负。 他们的剑术,跟传统武术的剑法不同,两只狗篮子来自于蜀山道家流派,走的是驱邪斩鬼的路数,据说二人的剑法,早已经达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更无剑】的至高境界,也不知是真是假。 至于排名四十七的十臂阴僧,这只篮子我没听说过,其所在的流派未知,不过大概率也是国人。 千津子手中也没有此人的资料,只说十臂阴僧在与人斗法时,手臂千变万化,向敌人投掷眼球,牙齿,内脏和毛发等死人器官,手段恶心又扭曲。 至于蜀山的两把剑,倒是没什么需要特别说明的,田家兄弟都擅长近身兵器搏杀,我刚好拿他俩来磨刀。 我可以现在就动身的,可我担心李富强和游藤美的斗法,我必须等到夜里,看到他占据优势了,我才能踏实,有人说何必操这心呢,我说培养同伴很重要,你现在不上点心,将来有天你要用人时,你会发现身边竟无人可用。 时间还早,天也放晴了,大伙暂时忘记了森林的恐怖,围在篝火前有说有笑,队伍里都是年轻人,沟通起来没有障碍,李富强和关羽的关系急速升温,两人黏在一起你浓我浓。 我仔细观察胡盼弟,发现她对杨业挺有好感的,但毕竟是女孩,不好太过主动,杨业的这个密宗流派,并不禁婚,杨业也一直跟我讲,想找个女朋友。 我就拿胳膊肘捅他,我说你主动点啊,去问问人家姑娘渴不渴,饿不饿啥的。 杨业就粗着嗓子问胡盼弟:“你还没吃午饭吧?你饿吗?” 胡盼弟脸有点红,微微点了点头,杨业站起身环顾四周,刚好不远处有颗酸枣树,酸枣又大又圆,红彤彤的,把枝头都压弯了。 杨业跑过去,菜刀般的铁手隔空一抓,一枚枚酸枣像磁铁般,被他吸入手掌。 他捧着一大把酸枣回来,然后当着胡盼弟的面,自个吃了起来。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看傻了,手术师说,你别光顾自个吃,你给人家小姑娘分一点啊? 杨业给关羽和华雄分了些,果子分完了,这才想起来还有个胡盼弟。 我一看,行了,我这兄弟注定单身,没治了。 不知不觉间,天边被夕阳烧的火红,暗夜降至。 李富强神色凝重,从腰间取出画笔,颜料,支起画板,运笔如飞。 关羽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好奇地问他:“你在画什么?” “画破晓。” 李富强一口气,连续画了七副形态不同的破晓画作,每一幅都是晴空万里,光芒万丈,这就是提前获取情报的好处,要是没有千津子,我们在埋尸坡每一步,都将是充满未知的“惊喜”。 有了这些情报,李富强可以反客为主,提前为火消婆制造惊喜。 画完破晓还不够,他又连续画了大量的篝火,强光探灯和一轮轮的明月。 傍晚时分,一个血淋淋人影,瞬移地出现在了营地中。 是阴猜,他回来了,他取下了身上的符纸,穿上了一件由新鲜人皮缝制成的衣服,人皮来自于死在他手上的某个血雨成员,而且从胸前的两点桃红来看,这大概率是个女性。 第745章 黑白间隙 阴猜是比朱飞越更加危险的精神病人,我对他穿戴人皮的行为并不感到惊讶,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把死者的双眼完整地摘除,并且贴合在自己的眼皮上。 我无法准确形容这画面,它实在太渗人了,阴猜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四眼”,就连跟死者器官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手术师,在看到阴猜这个造型后,都吓的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我丢给他一瓶冰水,我说哥,你咋成这样了? 阴猜接过水喝了几口,千津子皱眉端详着阴猜,抢答道: “这是南洋邪咒师,用来恐吓敌人的惯用伎俩,也有用骨骼和尸油来涂抹身体的。” 阴猜喝完水,用四只眼睛瞥向千津子,嘿嘿笑道:“你说对了,我和小朱联手杀人,我们在森林腹地,遭遇了那个叫冲原博文的小鬼子,我俩合起来也打不过他,小朱逃跑了,我和他在森林中反复周旋,拉扯,多亏我用这套造型把他吓退了,不然我今天怕是回不来了。” 我们围到阴猜身边,问这问那,山本榜单的含金量,再次得到了印证,阴猜说,冲原博文强到完全无解,是属于赌上性命,也无论如何不可战胜的对手。 但这个人的弱点在于,他活的太文明了,像一只温室的花朵,他没见过什么大恐怖,阴猜这个造型拿出来,吓的冲原博文当场原地尿遁,未来三五日之内,此人再不可能出现了。 众人都笑着,纷纷冲阴猜竖起大拇指,随便吃了点东西,阴猜问我们情况,我向他介绍了今晚的作战安排,阴猜听完,将鸡骨头嚼的粉碎,咽进肚子: “实战斗法,是最好的提升,你们该咋干啥干啥,我不参与。” “小崽子们的段位太低,我跟你们玩不到一块去。” 夕阳的红云褪去,太阳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隐入了虚无中,天彻底黑了下来,从森林深处,传来阵阵轻微,可疑的脚步声,我蹲在篝火边,目视前方的黑暗,散出气场观察,却没发现到异常。 在营地前方的草丛中,飞舞着一只只碧绿色的萤火虫。 恐怖随着黑暗来临,森林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夜空无星,无月,只有阴冷的夜风,止不住地杀人心肠。 火苗闪烁,每个人都吓的大气不敢喘,戒备地凝视黑暗。 所以为什么害怕呢?恐惧的起源来于何处?因为敌人比大岛右高了六个排名?这六个排名,搞不好能要了我们全部人的命? 因为敌人能召唤来自东洋地狱的扭曲死物?还是仅仅因为这无边的黑暗? 我利用狐瞳的夜视能力,观察着四周,依旧无所发现。 突然间,前方草丛上的萤火虫群,开始像熄灯似的消失,火消婆终于来了,这只死物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完全无迹可寻,它经过的地方,虫群出现了大面积死亡,就连黑夜本身,也因为它的到来而浑身颤抖。 篝火前方,出现了一只枯瘦,扭曲的鬼影,披头散发。 没有实体,就这么一道歪歪斜斜的影子。 阴猜蹲在最远处观战,李富强看向那影子,冷哼一声,手中画笔虚点过去,只见笔尖透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手电般打在了鬼影身上。 “啊哈哈哈……” 鬼影发出苍老的惨笑声,消失了,但不久后又重新出现,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硬扛着李富强的攻击,伸出细长的胳膊,朝着篝火狠狠抓去。 篝火熄灭了,在我们陷入黑暗的瞬间,李富强拿出一副破晓画板,画板快速焚烧,整个天空唰地亮了起来,烈日高照,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树林。 那鬼影抬头注视天空,轻咦了声,抬起根手指。 这个火消婆,是一切光源的吸收者,她手指朝空中一点,整个天幕就变成了洗手池里的水,塞子一打开,天幕连带着太阳,旋转着流入了她的指尖。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千津子慌乱地喊叫着:“熄灯不能超过三秒,否则必会死人!” 李富强不慌不忙地烧掉第二幅破晓,天又亮了,这时候我就提醒他:“你跟她这样耗下去,啥时候是个头?” “赶紧想法子,找到火消婆的本体!” 这只死物的本体,就隐藏在黑白交替的缝隙中,李富强经过几轮尝试后,也瞧出了端倪,他放下画笔,回头瞧向关羽: “妹子,准备好!” 关羽晃了晃手中的大刀:“知道!” 在第七轮“开灯”后,李富强用画笔,完成了对火消婆本体的“描边”,这只死物的身体被淡淡的金边所包裹着,无处遁形,关羽抢在熄灯前,瞬移过去,手起刀落,火消婆的人头落地,滚到了我面前。 在女孩动手前,她妹妹已经完成了对火消婆的改名,被改名为华雄后,规则之力触发,让关羽轻松完成了斩首。 我轻轻踩爆了死物的脑袋,李富强信步上前,画笔在黑暗中连续虚点,点出一大堆强光手电,在手电的照射下,胖子化身成一只开着远光灯的路霸,左顾右盼,立刻就发现了剩余两只死物的藏身处。 白骨姥姥,是一个身穿古代东洋和服的中年妇人,妇人的脸上没有皮肤,露着森森白骨,身上似乎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唯独只有脚脖子长反了,导致她的正面和脚后跟,同时对着我们。 般若则是个小女孩的造型,不到一米的个头,穿着件白色连衣裙,头上梳着俩小辫,却长了张苍老,恶毒,扭曲,皱巴巴的老男人面孔。 般若像一个被玩坏的洋娃娃,两颗眼珠混沌地随机乱转着。 我随着众人跟过去观战,只见这两只死物,都是地狱境大圆满的形态,这还是在手电强光的照射下,被削弱后的样子。 若是在黑暗环境中,它们的实力至少会提升十倍。 压力到了李富强这边。 第746章 骨扇 “小胖子很不错。” 穿着人皮衣服的阴猜,蹲在数米高的枝头上,津津有味地俯视这场斗法:“至少在胆量这块,比我强多了,我第一次和死物斗法时,腿抖的都站不起来。” 白骨姥姥和般若抬头看向阴猜,神色都流露出几分惊恐,在听到阴猜喊出“别怕,我不出手,舞台是你们的”之后,两只死物收回目光,瞧向面前的李富强。 李富强表情凝重而严肃,手伸进道袍袖子里,摸出一支古朴的画轴,展开,画布竟是空白的。 画魂术的体系深邃繁杂,分支众多,我一时也看出李富强的打算。 白骨姥姥瞅了眼空白画布,扭过头,冲般若伸手,小女孩走上前,和姥姥十指相扣,两只死物低下头去,眼珠子阴阴地上瞄着李富强,刹那间,现场气温骤降至零下,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富强手持空白画布,死死盯着二鬼,就听白骨姥姥的和服发出阵阵撕裂声,一根根惨白色的骨刺,刺破和服后钻出,像藤蔓般在空中诡异延伸着。 般若的小身体里,则钻出一根根类似血管的细长组织,这些血管在空中和白骨尖刺重叠,交织,并融合在一起。 “这是……来自东洋地狱的血骨尸相!”千津子吓的赶忙躲在我身后,死死拽着我胳膊道:“它是法相的一种,你们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恐怖,活人一旦被触碰到,灵魂会立刻坠入地狱!” 怕李富强出事,关羽俏脸一狠,提着大刀上前,被我一把拦住。 场面上,密密麻麻的血管和骨刺生长在了一起,红与白的两种色彩反复编织着,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大网,朝着李富强狠狠压去。 李富强临危不乱,右手抬起,侧放在眉心处,比划出一个简单的手势,口中轻声念道: “三清在上,道韵悠长,死物之势,画中潜藏!” 咒音念完,就看那急速扑来的血骨尸相,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一道清风出来,红白交织的锋利大网顷刻瓦解,消散,白骨碎片混合着血雨,撒的满地都是。 而李富强手中的空白画布,这时也有了变化,一道由血管和骨刺编织成的大网,出现在了画中! 我看的心砰砰乱跳,胖子居然把对方的术,从三维世界……封印到了二维的画布中! 画魂术的表现形式,竟是这般的玄妙精深!怪不得那个名叫阴险峰的男人,能排入榜单第二名。 仅仅是封印,无法体现画魂术的精妙,李富强双眼露出寒芒,对着画布轻轻一指,血骨尸相竟从画布中脱影而出,朝着二鬼狠狠压去。 只是这一次,骨网比原版的锋利了数倍,速度更是奇快无比! 阴寒的血编织着钢丝刀锋的骨刺,眨眼间就来到二鬼跟前,二鬼神色阴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骨网快贴到鼻尖时,她们身体这才化作一团青烟,进入绘画世界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当二鬼重新回到现实后,白骨姥姥尸体般的眸子里,露出猩红色的凶光,她歪了歪脖子,脖颈里发出刺耳的骨骼爆裂声,小般若则是阴损又空灵地笑着,轻轻一跃,坐在了姥姥的肩膀上。 第一轮斗法未分出胜负,第二轮已悄然开始。 我很少观看他人斗法,明代有本叫《封神演义》的小说,讲述的是截教和阐教这两大教派之间的斗争,截教以法宝为主,阐教以法术为主,书中关于斗法的描写众多,但过程往往千篇一律,读如嚼蜡。 如今的末法时代,人间几乎不存在什么法器了,我混到现在,手中能用的法器也只有一个朱雀炉,此物如今早已匹配不上我的道行,被我舍弃不用了。 现实中的斗法,大多是术的碰撞,涉及到法器的场景少之又少,也不会有“对面打过来一团妖火,我用宝葫芦把火收了,对面心悦诚服下跪投降”的场景,现实的斗法,双方往往以命相搏,看家本领齐出,场面惨烈无比。 但斗法,终究是一件枯燥且冗长的事,只有身临其中,你才能感受到那种生死一念之间的恐怖压迫感,若是以第三人称去观看,精彩程度自然会大打折扣。 若是外行观看,往往会看的一头雾水:这两拨人一动不动,搁这站着对视,有什么意思啊? 强光手电把这片黑暗的树丛打的灯火通明,李富强寂静无声地站在灯光下,一直保持着被动防御的策略,他打算拿这两只地狱境圆满的死物来证量,而这两只死物也非比寻常,我此前接触过的鬼物,其手段往往以近身接触为主,会术的很少。 这两只却反过来了,不但精于用术,而且二鬼的术能相辅相成,形成组合,这是非常罕见的。 双方长久地对峙着,看似枯燥冗长,但气场之间的疯狂碰撞,犹如惊涛拍岸,已经无声无形地进行了多次。 白骨姥姥先动了,她手伸向双腿中间,抽出一把血淋淋的骨扇,扇面似乎由大腿骨的竖切片组成,一片片展开后,白骨姥姥用锋利的手指甲在扇面上轻轻拍打。 一,二,三! 三下拍完,就看李富强的左肩,前胸和腰侧这三个部分同时坍塌,并传来刺耳的骨裂声,三根被异化后的断裂白骨,从三个部位的皮肉中猛地钻出! 李富强脸白如纸,踉跄地后退半步,哇地吐出口鲜血。 坐在姥姥肩头的般若,也伸手在骨扇上拍了三下,于是李富强凸起的三根断裂白骨中,喷出了三道血箭,混合着骨髓飞向半空。 就这恐怖的放血量,活人坚持不到三秒,就会干瘪着死去,三秒早过去了,李富强身体反复摇晃着,坐倒在地,脑袋垂下去,已然断绝了生机。 第747章 胜负已分 看到李富强遇害,关羽一脸的难以置信,眼眶泪珠决堤,哇地大哭了出来,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妹妹: “愣着干嘛?快启动命名术!” 说着,她提刀就要上前为男友报仇。 我搂住俩姑娘,冲她们摇头。 我,杨业和阴猜三人都已看出,李富强并没有死,死去的只是他用水墨丹青制造出的“灵替”。 灵替,是指通灵后的替身,躯壳,此术建立在道家的尸解成仙体系之上,并且融入了画魂术的精髓,是李富强在地狱修行,所独创出的术。 在面对难缠的敌人时,画魂师可以选择用灵替作为替身,来承载对方的术,本体则与灵替重合,隐藏在灵替之中,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阴猜故意用言语蛊惑着二鬼:“厉害,厉害!东洋术法高深莫测,一出手就杀死了咱们最厉害的画魂师,真是大开眼界啊。” 二鬼也觉得自己获胜了,般若皱巴巴的老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笑容,白骨姥姥则轻轻扇动着骨扇,表情悠闲又得意。 二鬼来自游藤美的地狱画轴,杀完人后,她们可以随时遁入绘画世界中,所以完全不担心被我们报复。 可下一秒,她俩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一个全新的李富强,从坐地的灵替中站起,在与灵替分离的过程中,两者之间拉扯出一道道粘稠的水墨线。 拍打掉身上的水墨烟气,李富强看向一旁的灵替,灵替立刻坍塌,融化成了一滩沥青色的颜料。 这是胖子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灵替,他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反复确认无伤后,这才松了口气,用衣袖擦着胖脸上的虚汗。 关羽当场看傻了眼,晕了过去。 第二轮斗法结束,二鬼再傻,也看出眼前这胖子不是她俩能对付的,她俩能活到现在,只因为胖子在拿她俩练术证量。 二鬼彻底失去了战意,白骨姥姥脸上露出尸体般的骇容,收起骨扇,背着小般若想遁入绘画世界。 李富强当然不可能让她俩逃走,手中画笔一甩,一道万丈金光横挥出去,金光过去时,将白骨姥姥腰斩成两截,返回时,又切开了小般若的天灵盖。 双鬼歪斜着倒地,惨死,阴身纷纷化成水墨青烟。 而就在双鬼身后,约五十米远的黑暗深处,地面上闪出黯淡的鬼火。 众人随着李富强跑到跟前,只见草地上摆着两副画轴,画的背景皆为白骨森森的东洋地狱,而画中人早已没了踪影。 两副画很快被鬼火席卷,化为灰烬。 不远处一颗古树的枝干上,也钉着一副画,我们上前观看,只见画的背景是一处古代东洋房屋,庭院的大门前站着一个身穿现代服装的长发女子。 女子二十七八岁,脸色白净,眼神显得悲伤而忧郁,手里捏着一支画笔,千津子一眼认出,此女子正是袭击我们的鬼画匠,游藤美。 而在游藤美身后的庭院中,依稀可见一个身形超过五米的独眼和尚,和尚全身布满紫色的怪肉,手中竟然提着半截房屋当武器。 这和尚就是传说中的青坊主,在画中充当着游藤美的护卫。 画卷钉在树干上,意图非常明显,游藤美在邀请李富强进入绘画世界中,与她决一死战。 我冲李富强打出一道它山眼,拍着他肩膀道:“快去快回。” “等等。”阴猜也走上前,解开腰间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递到李富强手中: “这是她师父,弓场都代子的脑袋,你可以拿这玩意吓她。” 弓场都代子的双眼,早已被阴猜挖掉,贴在了自己眼皮上,看了眼头颅眼窝处的巨大血洞,李富强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抱起人头,咬了咬牙,伸手抚摸画卷,身影立刻被吸入到了画中。 它山右眼随之启动,我借助胖子的视角,也来到了绘画世界。 画中同样是深夜,四下一片漆黑死寂,古代庭院外空无一人,李富强在门外迟疑片刻,骂了句脏话,大步闯入其中。 这是个樱花盛开的季节,夜风吹动,庭院中的樱花树从下起了粉色的花雨,李富强在花雨中缓步前行,突然间右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青坊主现身了,它的血盆大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吼,举起手中的房屋,不顾一切地朝着李富强狠狠砸去! 李富强后退着闪开,毁灭的冲击波将庭院中的樱树们连根拔起,地面炸出了一道十余米高的土浪,砖块,门窗和家具碎片乱飞。 青坊主蹲在深深的土坑前,目光透出尘烟,四处找寻着李富强。 我的视线也跟着被尘烟切断,一时找不到胖子的行踪,但我从尘烟的间隙看到,有一只灵动的小松鼠悄然爬出废墟,它嘴里叼着一张黄褐色的符纸,顺着青坊主的后背爬了上去,将符纸贴到了这只巨物的后脑勺上。 青坊主对此毫无察觉,小松鼠得手后,晃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化作丹青消失一空。 下一秒,符纸引爆,青坊主磨盘那么大的脑袋笼罩在层层黑雾中,连连发出惨叫。 我看到这就收回了目光,没再往下看了。 这只青坊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李富强的对手,它的主子游藤美更不是。 胜负已分。 我冲杨业和胡盼弟招了招手,准备出发前往第二封锁圈。 其余人留在原地等待。 第748章 冰河 阴猜打算找朱飞越汇合,他也跟我们道别,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千津子已经把埋尸坡的电子版地图,传到了我们的平板电脑中,有地图指引,即使在黑暗的森林中行军,也不用担心会迷路。 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我们大可留在第一封锁圈,休息一晚再出发的,但我一想到蜀山剑冢和十臂阴僧这三人,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火。 这三个都是国人,却甘当血雨的走狗,这种出卖龙脉的行径,和“太君这边请,村子在这边”无异,这种人多活一小时,都是对人间的亵渎。 我着急杀人的动机不止于此,在埋尸坡的这场斗法,持续时间只有一周,一周过后,所有幸存人员将参加下一轮的擂台赛。 我必须抓紧时间,在这期间尽可能对血雨的核心成员依次点名诛杀,尽量消减他们的实力。 血雨死的人越多,接下来的擂台赛,我方压力也越小。 当然,我不会蠢到去碰瓷前十名的顶级妖魔,就连阴猜也不是它们的对手,更别说我了,我会尽量避开这些妖魔,捕杀十名开外的成员。 杀的太慢! 我脚步加快,身影化作一支利箭,在黑暗森林中急速前行,杨业和胡盼弟紧随其后。 路上胡盼弟小声道:“我要是血雨,我不会搞的这么麻烦,咱们参战的就这点人,血雨完全可以派出第三名去杀阴猜和朱师傅,再派第四名来杀我们。” “这岂不是轻轻松松?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们除掉,秦岭龙脉就是血雨的了,又何必要分出两轮斗法来决定胜负?” “这很可疑啊。” 杨业沉默片刻后,道:“你怎么知道,参战的只有我们?也许人间的一些隐秘势力,也加入到了龙脉的角逐中。” “比如互助会的余党。” 杨业分析的很有道理,此前,我一直以749局的视角来讲述这件事,但人间不只有749,这是一个有着十五亿人口的大国,海外也有着一大群爱国的修行人,可能血雨面对的不只有我们,我们所引发的这点小波浪,也根本无法引起它们的重视。 也许有比阴猜和朱飞越更强大的人间妖魔,已经在为我们负重前行了。 我们跑了不知多久,前方的视线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冰川融化形成的河流,河流宽约十米,水却浅到只能淹过脚踝,河岸边铺满了鹅卵石。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夜空中出现了一轮月,月亮吊着脸,阴惨惨地看向人间,淡黄色的月光撒在河面上,反射出金色的涟漪。 我站在岸边,朝上游瞧去。 从河流上游,走来三个扭曲,灰暗的人影。 最前面的两人是对双胞胎,四十来岁,中等个头,两人都穿着古代夜行刺客的紧身衣,头戴斗笠,服装颜色却一黑一白。 两人皆留长发,背上各背着十数柄长剑,腰间两侧也各佩戴着四柄剑。 这两人,应该就是蜀山剑冢,田无心,田无命兄弟了。 两人身后跟着个和尚,这和尚身材极高,接近两米,体态却枯瘦无比,像只随时要被风折断的瘦竹竿。 和尚半张脸蒙着红布,具体年龄不详,身穿一件洗的发白的僧袍,赤足,两只脚大如船。 这和尚应该就是十臂阴僧了,我仔细留意此人的双臂,这人的臂展极长,直立行走,手掌却垂到了膝前,除此之外,倒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河流中间有一截高起的断层,三人走到断层上方,居高零下地看向我们。 三人道行忽高忽低,具体实力无法判断。 我指着十臂阴僧对杨业道:“这和尚交给你对付,胡盼弟在一旁辅助。” “我来陪田家兄弟玩玩。” “呵,好大的口气!”兄弟俩摘下斗笠,丢在一旁,两人的脸也长得高度一致,面容皆枯槁消瘦,腮帮深陷,耷拉着眼皮,眼神无神懒散。 根据千津子给出的资料,哥哥田无命的脸颊左侧有一块青色胎记,弟弟没有。 说话的是弟弟田无心,他眼神懒散地在我身上一扫,立刻收回,抬头看天,神色很是倨傲: “你就是那个新上榜的幻术师,李三坡?” “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业一脸愤怒,大声质问田无心:“你,为何叛国?” 这五个字宛如惊雷,响彻天际,田无心不答,兄弟俩跳下断层,朝着我走来。 我也不墨迹,打算速战速决,直接拿出阿鼻地狱招呼二人,我手势发动,两天脚下涌出白雾,被我成功投进幻境。 谁知两人进去不到五秒,又完好无损地蹦了出来,田无心连声摇头叹息:“我们的剑法早已超脱凡俗,这种程度的幻境,一剑就可斩破,岂能困住我们?” 我瞧向二人背上的长剑,手握刀柄迎上前去,既然幻境无效,那就索性用蜀山流派的剑法,来证量我的夜修罗之路! 我以一敌二,自然要发动抢攻,走到田家兄弟跟前,我抽刀就砍! 惊鸿在刀鞘齿轮的加速下,达到无法想象的恐怖速度,刀出,宛如天边的惊鸿坠入人间,刀锋的急速横挥,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血色的银盘。 田无心并没有把这一刀当回事,甚至连躲都懒得躲,田无命显然比弟弟识货,惺忪懒散的眼皮猛地睁开,双目爆发出一阵阴森的精光,狠狠将弟弟推开: “小心!” 他这一推,推的恰到好处,险之又险地救了他弟的命——惊鸿的刀锋擦着田无心的额头划过,此人额头撒出一缕血花,闷哼着向后倒去。 刀口极深,连额头下的白骨都被斩出来了,可惜并不致命。 我用刀尖指向两人,田无心挣扎着起身,摸了摸额头的血,从鬼门关回来的他,此刻哪还敢有半点倨傲?一脸佩服地看向我: “人间,竟还有这般惊艳的刀法?你这是什么刀法?” 我笑了笑:“你不配知道它的名字。” “出剑吧!让我见识下,到底什么是蜀山剑冢!” 兄弟二人面色凝重,后退半步,各自从背上抽出一把宝剑,而与此同时,杨业和胡盼弟二人,也与十臂阴僧展开了斗法。 我的精力全部放在眼前,无暇顾忌杨业那边的战况,只听到禅杖砸击地面的巨大响声。 接下来的兵器搏杀,可谓惨烈到让人发指! 第749章 大漠烈日,塞外飞雪 我起初并没有把这件事往剑仙,剑冢这样的称号上去带,田家兄弟不过是蜀山道门的道士,顶多是剑法厉害点,会一些斩妖除魔的手段罢了。 人间,不可能有仙,更不可能有所谓的剑仙,比如我看风水的学问再厉害,也只是个风水师,不能是风水仙,我的夜修罗刀法再牛比,也只能是个刀客,不能是刀仙。 田家兄弟的情况也大致如此,所以这场斗法,不应该出现风马牛不相及的大场面。 现实也是如此。 田无心的剑招阳刚凶猛,势大力沉,宛如被烈日烧焦的大地,而田无命的剑法则阴柔曲转,好似似寒冬大雪,寂静无声,又如夏日中的冰泉,冻彻心扉。 烈日和寒雪一起向我刺来,只刺了一剑,两人立刻收招,后退。 我的前胸和左肩,各出现了一处细微的血洞,血涌出,我立刻抓来一团佛光去抹,伤口被佛光涂抹后,立刻愈合如初。 但疼痛,却依旧钻心刻骨,迟迟不得平息。 田家兄弟的剑来的太快,在刚才交手的一瞬间,我什么都没瞧清,只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世界,只剩下了一片片银白色的剑刃,到了最后,连剑刃都消失了,世界又成了刺眼的烈日和漫天风雪。 能把剑玩到这种程度,他们够资格称自己为剑仙,这种情况下,你用人类的反应去格挡,去躲闪,去见招拆招,那都是万万不可能的,田家兄弟的剑,完全超脱了物质世界的规则,让人叹为观止,简直堪称完美的艺术。 两人只各自刺了我一剑,我却从这一剑中,解读出了太多信息,最让我感到恐怖的,并不只是他们剑法的玄妙,而是两人的剑尖处,都带着十余寸的“剑气”。 他们手中的长剑再锋利,也不过只是人间的寻常铁器,如果单靠剑本身,是伤不到我分毫的。 刺破我肉身的,正是这两股多出来的剑气。 两人一击得手后,不断后退,退出十余步才堪堪停下,在刚才的交手中,我冲两人各砍出一刀,两人用剑身去格挡,起初没感到不适,这时夜修罗的后劲才上来,就听砰砰两声,两把长剑都崩成了铁粉,兄弟俩掉剑柄,一脸骇然地看向我,手腕不停颤抖着,虎口崩的满是鲜血。 “好狠的刀法!” 田无心忌惮地瞧向我手中的惊鸿,从背后又抽出一把剑,朝着我奔袭而来。 我侧身站立,严阵以待,田无心脚踩水花奔袭而来,手中长剑隐隐透着龙吟,剑锋朝我心口刺来。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田无命也瞬闪到我右侧,拔剑,斩向我脖颈。 面对二人的抢攻,我并没有做任何防守,此二人剑法出神入化,本就没有防守的可能,再说夜修罗只追求阴森莫测,出乎意料的进攻,出刀就要杀人,刀法中也压根就没有防守一说。 在两人出剑的同时,我也跟着出刀,手腕急速反转,惊鸿化作一扇银盘,朝着前方斜挥过去,刀在半空,又化作细密的点点血红,雨点般笼罩二人全身。 两人的剑气透过雨点刺了进来,刀剑相交的一刹那,连时间都静止了,四周的灰尘与河流溅射出的水珠统统停滞在半空,那是沙漠中的烈日,塞北边荒的寒雪与血色的暴雨交织成的美景,三种景色完美又突兀地融为一体。 如果是第一轮只是试探,第二轮就是以命相搏了,这是蜀山斩蛟杀妖的无上利剑,与修罗道最顶级刀法的无声碰撞,在这一刻,我全身毛孔都舒展开了,整个人变得放松无比,手中的惊鸿时而化作银盘,时而化成疾风骤雨,时而又如原野上的一缕悲风。 而田无心和田无命看似只刺出一剑,却早已刺出了千万剑,我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复杂又深邃的几何图案,它们是由蜀山剑气,一笔笔勾画出的高维几何之花,我看的入了迷,双眼怔住,仿佛这些几何图案中,蕴含着宇宙彼岸的量子真相。 第二轮交手看似迟缓,却也只在一秒之内,就已经结束了,从始至终,二人的长剑与我的刀之间,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的物理接触,可双方之间逼仄的空间中,却爆发出一连串金铁碰击之声,火星四溅。 胜负,已分。 我后退半步,脸如死灰,哇地吐出口鲜血,单膝跪倒在河流中,我全身上下,深深浅浅中了不下一百余剑,这些剑气构造出的几何之花,一遍遍切割着我的肉身,留下的最浅伤口,不过几毫米,最深的已达寸许。 在我跪倒后,上身的外套竟散落成一只只蝴蝶,被夜风带着向后飞去,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将这片河流都染成了深红色。 田家兄弟全身完好无损,两人直挺挺地站在对面,在夜风的吹奏下,长发遮住了田无命的半张脸,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沉声问: “你这个刀法,叫个什么名?” 我死命地捂着嘴,血顺着指头缝往外涌,虚弱地答道: “夜修罗!” “原来是传说中,连外道妖魔都为之闻风丧胆的,修罗道的无上刀法!” 田无命满意地点着头,看向身旁的田无心。 “能看到夜修罗在人间绽放,真是值了!” 田无心也收剑入鞘,叹息道,他伸手摸了摸额头凌乱的发,兄弟俩相视一笑,转身离去。 走出十余米远,田无命的后脑勺上,出现了一条斜着的血线,他的长发顺着血线被切断,野草般飞向空中。 一同飞出的,还有田无命的小半截脑袋。 第750章 法相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水里,成为了一座人形喷泉,相比之下,弟弟田无心的死相就阴森许多了——血线从他后腰处延伸开来,田无心的身体被一刀两断,伤口处的肥肠犹如白蛇般蠕动着。 可惜了,我本打算借着此二人玄之又玄的剑法,和他们反复练习,拆招,从而将夜修罗从入门提升至精通,无奈是一门杀人技,惊鸿刀出,就必有亡魂葬于刀下,并不存在刀下留情的可能。 此二人的剑法笑傲人间,称其为剑仙也为过,能一剑破开阿鼻地狱,就说明了问题,可惜的是,两人的综合实力还不够,不足以成为我的练刀对象。 我艰难地站起身,抓出一团团云朵般洁白的佛光,反复涂抹着全身伤口。 人间修行佛光的不止我一人,却无一人敢像我这样,肆无忌惮地用佛光来疗伤。 我敢这么做,底气完全来自于野狐禅世界,对佛光近乎无限的供给。 在佛光的滋养下,全身大小一百余处剑伤,尽数愈合如初,哪怕个别几处伤口过于深入,已然伤及到了脏器,内伤也全部愈合。 但足以致死的疼痛感,却无法压制,潮水般一层层席卷我全身。 我颤抖着看向远方的岸边,在那里,杨业和十臂阴僧之间的斗法,已经到达了白热化。 我捧起一把冰冷的河水,清洗沾满血污的白发,湿漉漉的发丝甩动间,眸子看向十臂阴僧。 这个身形枯槁的和尚,明明是汉人,从其手脚粗壮的关节能看出,此人常年修行瑜伽之类的体术,身体的柔韧性极佳。 十臂阴僧这个称号,并不是说他长了十条手臂,而是形容此人双臂轮转时的姿态,犹如水车般连绵不绝,又好似十臂罗汉。 我仔细观察这和尚的肘关节,惊恐地发现,这人的手肘可以随心任意脱臼,反撇,不光手肘,他的手腕,以及一切指关节都能做到任意角度的反撇,这很不可思议。 我虽然也能做到让部分指关节反撇,以满足一些高难度手势的要求,却无法做到他这般行云流水,阴僧蒙着面坐在岸边的碎石上,双臂急速流转着,化出一条条残臂的虚影,真好似在拿十条手臂与人斗法,其举手投足的姿态间,又蕴含着某些说不出的高深佛法,景象壮观又隐晦。 十臂阴僧双臂以肘关节为圆心,不断翻转着,朝着杨业投掷出一块块血淋淋的内脏,牙齿和毛发等器官。 杨业手持千斤禅杖,边击碎前方飞来的投掷物,边怒吼着朝阴僧大步奔去。 投掷物的破碎,引发了一轮轮惨烈的爆炸,哪怕一缕破碎的死人头发,所引发的爆炸也是毁灭性的,岸边一时间炸的飞沙走石,冲天的火光照亮夜空,光是爆炸崩来的石粉,都刺的我脸颊生疼。 投掷物引发的恐怖爆炸,阻挡了杨业的脚步,这位满身腱子肉的胖大和尚,全身被浓烈的血雾笼罩,好在有降魔咒护体,再加上他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变态肉身,爆炸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我盘坐在河流之中,仔细留意十臂阴僧,起初我很纳闷,他扔出的这些死人器官,是哪来的? 他身上可没有佩戴任何布袋之类的容器。 我利用红狐步的规则之力,让时间放缓后这才瞧出,阴僧每扔出一轮器官,双手就会快速伸进腹部,取新的出来。 所以这玩意?是只死物? 我心生惊疑,人间还没有哪只死物,能逃过我的火眼睛睛,再说了,死物也没资格名列山本榜单啊? 青丘凑过来瞧了一眼,说:“这和尚是活人,他修行的是白骨观,而且还修出了【白骨法相】。” 我们之前说,阴猜的“陶威素湾”,就是法相的一种,该法相受到南洋诸国,以及神奇国的推崇,代表着鬼王的身份。 “法相”是佛教术语,指诸法之相状,包含体相(身体表达)与义相(术的表达)两种,简单讲,法相是佛教对个人修行成果的一种认可。 能修出法相,是对这个人的术法,以及综合实力的肯定。 法相有善恶之分,夜叉鬼王的法相就是极恶法相,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十臂阴僧所具备的白骨法相,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善相。 如果说白骨观是对色相的割舍和唾弃,能做到视白骨如红粉,视红粉如白骨的境界,那么白骨法相,则是在白骨观基础上延伸出的,更加深晦,更加高维的意识形态。 一个具备白骨法相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荒野上,让老鹰啄其内脏,其内脏也能不断再生,不朽不毁,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老鹰吃下去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的内脏,而是自身早已腐烂的羽毛,骨骼,内脏等秽物,最后鹰群会被自身的秽物活活撑死,再看这个人,肚皮光溜溜完好无损,不曾缺失过任何脏器。 听着是很阴森,但白骨法相体现的,是一个人参悟禅的境界,也是对他肉身不死不灭形态的肯定。 回到斗法现场,河岸边的爆炸,一轮接着一轮,火焰翻滚,浓烟阵阵,十臂阴僧不断从腹部取出各种恶臭的秽物,朝前方投掷着。 这时,从烟火之中突然闯出一个满身焦黑的秃头壮汉,棕熊一般窜到阴僧面前。 第751章 亿万掌圆 杨业突破爆炸圈后,立刻调动出狮子奋迅,在此神通的加持下,杨业双手爆发出剧烈的金光,肉身强度,爆炸力和速度都被拉升到了非常恐怖的高度。 杨业为人是鲁钝了些,做事却一丝不苟,从不轻敌,在用狮子奋迅加持肉身后,他又施展出密宗最强的近身搏杀术,大悲天无相指劫,粗苯的十指犹如十根锋利的金钉,莲花般流转着,朝阴僧全身各处大穴点去。 我看的全神贯注,手中也早已捏好了幻术,一旦杨业遇险,我会第一时间解围。 比起之前和蜀山剑冢的刀剑较量,这番近身厮杀,当真是血腥,惨烈到无以复加! 面对杨业暴风骤雨的恐怖攻势,十臂阴僧双手如陀螺般急速旋转,一臂化十臂,十臂化百臂,刹那间,杨业面前出现了十万臂,乃至百万臂的阴森景象,直接给他看傻眼了。 我满脸冷汗地凝神观察,竟看到阴僧的每一只手掌中,都捏着奇奇怪怪的物件,有各式花朵,有令旗,有算盘,有八卦镜,有老式棉鞋和暖壶内胆,你想到想不到的种种人间物件,全出现在了他手中。 阴僧捏着这些小物件,一样接一样地往杨业跟前送,杨业沉着迎战,大悲天无相指劫本就毁天灭地,金指每一次与阴僧手掌碰触,都会爆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刺耳的骨裂声,血肉撕扯声,看的人惊心动魄。 阴僧眼神阴冷地端坐原地,不断与杨业近身拆招,两人指掌碰触后形成的冲击波,将河岸原本平整的地面,硬生生炸出一个五米多深,十余米宽的大土坑,两只秃驴在土坑中间血腥厮杀。 见迟迟拿不下阴僧,杨业急眼了,开始在大悲天无相指劫中,加入了密宗的大小擒拿手,以及“大般若龙象掌”,而阴僧始终没见变招,化出的万臂虚影,不断来回前伸着,往杨业手里塞各种物件。 我坐在土坑边观看,看的是咄咄称奇,我从未见过有人会以这种方式斗法,这画面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你在街上和一个人打架,你拿大比兜子不要命地抽他脸,他却一个劲地往你手里塞传单…… 不光我,就连青丘看了也感到不可思议,青丘说,此人动作看似滑稽荒谬,但双臂伸缩变幻间,却蕴含着高深莫测的佛法。 阴僧输在了年纪,输在肉身强度,输在了速度和爆炸力,可单论术的玄妙高深,他是远在杨业之上的。 青丘看入了迷,一个劲嘀咕:“这到底是哪个流派的佛门?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又越看越迷糊呢?” 两人这番恶战进行了十余分钟,居然还没分出胜负,阴僧传递物件的手法看似破绽百出,可杨业顺着破绽进攻,却又发现此人防守的滴水不漏,千掌万掌,乃至亿万掌首尾连环,形成一个巨大的扇形“掌圆”,将全身遮挡的密不透风。 我没有帮忙,实战是最好的证道方式,没有之一。 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此时杨业全身散发着森森白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而阴僧体内则透出暗沉的血气,神色看起来疲惫不堪,显然,此人体力严重透支,气场损耗殆尽,已经到达了油尽灯枯的弥留之际,不得不消耗气血苦苦支撑。 杨业全身大汗淋漓,边绕着阴僧转圈,边一指指朝他各处要害点去,阴僧端坐原地,头不回,眼不斜,手臂变幻莫测。 但气场耗尽的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杨业捏碎阴僧塞给他的老花镜,右手成掌刀,朝着他后脑勺狠狠斩去,阴僧抓着个指甲刀,挡在后脑,杨业掌刀劈上去,将指甲刀劈的粉碎。 顺带着劈碎了阴僧的后脑勺。 阴僧脑袋一垂,当场倒地毙命。 杨业后退两步,累的整个人都虚脱了,我跳下土坑,来到阴僧跟前,一把扯下他脸上的红布。 这是个胡须花白的古稀老人,我见他嘴里满是血,拼命拼的连牙齿都咬碎了。 看到阴僧这副死相,我和杨业对视一眼,内心皆骇然无边,这是个九十多岁的干瘪老头,杨业却是个三十岁的壮年,而且肉身搏杀还是他最擅长的科目。 要是没有那一个月的地狱修行,我俩加起来乘以十,也不能是这老头的对手。 十臂阴僧,在山本榜单中排名第四十七。 四十七,已经是杨业目前所能到达的极限了。 我蹲在老头尸身前,简单搜了个身,一无所获,地面上散落着一地无用物件,老头死后没一会,魂儿出来了,和之前被我杀死的大岛右一样,他的魂儿刚现身,就顺着泥土往下沉。 这是被地狱收容的象征,这种情况下,用勾魂索是无法抢夺的。 老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们,老脸一点点被泥土淹没,消失。 我目送着老头下地狱,叹着气摇头,所以你说他这样的人,活一辈子,领悟了白骨法相不说,还修出这么高的大道行,这种人,已经堪称不食人间烟火的隐世妖魔了,却在晚年甘心当血雨的走狗,他这一辈子活到头,具体图了个啥呢? 第752章 推演 土坑内焦烟弥漫,坑壁上的泥土大多被烧成了橘红色的玻璃渣,泛着丝丝热气。 杨业气喘吁吁地擦了把汗,捡起地上那根九百多公斤的钨金禅杖,杖头竟被炸出了丝丝裂纹,你要知道,就杨业手中这根由实心钨打造的禅杖,已经堪称人间最硬金属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钨球,是能把液压机直接干报废的,这种硬度,用大口径的贫铀穿甲弹都打不出裂纹,可以想象爆炸有多恐怖了。 和我们一同前来的胡盼弟,没帮到一点忙,她瑟瑟发抖地夹着腿蹲在坑边,显然是吓坏了。 爬出土坑后,我安慰着胡盼弟:“第一次是这样的,见多了,就不怕了。” “我真没用……”胡盼弟难过地揉着鼻子:“和我一起来的关羽,华雄都派上了用场,只有我,一点用没有。” 我摸着女孩的头:“不必为此难过,你的用途不在这,而在第二轮的擂台赛。” “你要是没用,我能带你来吗?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我们三人坐在岸边休息,这是破晓降至前的最后黑暗,四周的森林潜伏在无边的寂静中,无风,无声。 杨业给我看他的手指,只见他十根指尖,都出现了恐怖的焦炭化,看的人触目惊森,杨业告诉我,他手指与十臂阴僧的每一次物理碰触,都犹如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击,那感觉很难描述,疼痛让心跳都停滞了,全身骨头都好似碎成了粉末。 我听杨业这么一说,这才知道阴僧手段的恐怖,杨业之所以能毫发无损地活到最后,完全是仰仗了狮子奋迅的加持,若是没有此神通,他与阴僧手掌碰触的瞬间,就会粉身碎骨而死。 原来千津子没有夸大,山本榜单的含金量就是这般让人绝望,每高出一个排名,恐怖程度都会几何式增加,我在杀大岛右时,杀的轻松惬意,而面对四十九和四十八名的蜀山剑冢,却落的满身剑伤。 伤口虽已痊愈,可疼痛却来的更加剧烈了,它们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持续伴我左右,也在警醒着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沉默地注视远方的黑暗森林,这才刚刚到四十七名,无法想象,接下来我们会面对怎样的死亡压迫。 杨业一点点抠掉指尖上的焦炭,露出了新生的皮肉,我久久注视他粗苯的手指,这是一道机锋:如果苦难无法换来新生,那么苦难将毫无意义,如果挫折无法让一个人强大,那么挫折就是药。 如果恐怖的经历无法让人成长,那么这个人终将被恐怖杀死。 我和杨业一眼就洞穿了这道机锋,于是我们调匀呼吸,开始闭目打坐,开始一遍遍回忆,推演。 这种推演对于人间最顶级的修行人来说,是必备的功课,你不光要赢,你还要反推斗法的全过程,并在脑海中推演不同可能,再从这些可能中选一个最满意的出来,融合它,消化它,用这种方式来让思想得到进步,让术法得到升华。 否则斗法也将变得毫无意义,我今天赢,明天赢,我顺着榜单往上杀,可总有一天我会踢到一块铁板,遇到一个我无论如何也不可战胜的敌人,那天,我也将迎来生命的终结。 这条路径明显是错误的,正确的是,我应当反复思考,印证,将自己在埋尸坡的每一段斗法经历,当成幻灯片来反复播放,并在这个过程中,顿悟出一些新的东西出来,让自身的维度得到升华。 也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走的更远,才有进入榜单前十的可能。 【任何无法导致进步的行为,都是无意义的腐朽和糟粕,持有这些糟粕的修行人,都迟早会被历史的车轮所碾碎】 我睁开双眼,看向远处的黑暗,只见从河流上游走来两人,两人皆留长发,头戴斗笠,身穿古代夜行人的紧身衣,后背背负着十数柄长剑。 此二人,正是我脑海中推演出的田家兄弟,我深吸口气,站起身,朝着二人走去。 走到半路我回头看,我的肉身还留在原地,和杨业,胡盼弟二人并排打坐,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推演,这个过程非常玄妙,看似灵魂离体,往生到了幻境,实则一切只是我的内心想象。 田家兄弟来到我面前,哥哥田无命歪了歪脖子,问我:“我们?难道不是已经死了么?” 弟弟田无心点头:“我们的确死在了夜修罗之下。” 我眼神空灵道:“你们是死了,现在的你们,只是我推演出的幻象。” 田无命听完直叹气:“死了都不得安生,还要来给你当陪练。” 我缓缓抽出惊鸿,眼神中露出杀机。 兄弟两人也各自从背上抽出长剑,田无心说,他这把剑名叫断离,是取自九幽之地的万年玄铁打造,田无命说,他的剑叫哭肠,是由天山脚下陨金炼成,当然了,上述废话只是我内心的臆想。 田无心压低斗笠,断离指向我:“你打算练出怎样的效果?”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答道:“我一刀杀你二人,身不中一剑!” 第753章 雪崩 兄弟俩楞了楞,皆摇头嘲笑:“那不可能,那种效果,你练一辈子也达不到。” 田无命挥动手中哭肠,剑身隐隐透出锐利的龙吟声:“我兄弟二人,从四岁开始练剑,一辈子剑不离身,死于我二人剑下的亡魂,何止万人?” “你呢?你练刀多久了?” 我答道:“一个来月。” 二人捧腹大笑,我眨了眨眼:“我练了一个月的刀,却打败了你们。” 他俩立马就笑不出来了,田无心摸了摸斗笠外檐:“说的没错,可你想要的效果,是不可能实现的。” “别误会,我不是在贬低你,即使山本榜单排名第一的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再说了,你的夜修罗刀法只注重进攻,却全无防守,我随便刺出一剑,都能让你中招。” 田无心轻轻挽转手腕,断离朝我眉心刺来。 他刺来的不是断离,刺来的是一整轮大漠烈日,这一剑也不是他所说的“随便刺”,而是凝结了他一生修为的终极一剑。 这一刻,我眼前被无尽的烈日遮挡,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剑未至,剑气先切断了我额前的白发。 可我却站在原地,不躲不闪,田无心这霸道阳刚的一剑,竟然诡异地刺空了,剑尖贴着我的头皮上方,斜掠出去。 叮咚一声,断离剑脱手,掉落在了河流中,田无心脸唰地一红,慌乱低头捡剑,边颤声地质问我: “你?你是咋子做到的?” 这注定是个惊心动魄的不眠之夜。 夜风吹动着我凄美的白发,我抬头,看向天边那轮即将黯淡的月,我说:“这不是第一次,这已经是我第三万零七百六十一次推演了。” “我为自己预设了一个结果,并不断为达到这个结果而努力,可是诸位的剑法实在太快,实在是躲无可躲,我的狐瞳虽然有放慢时间的效果,也无法对你二人生效。” “诚如二位所说,夜修罗只攻不守,我也是刚刚入门不久,练的还不够好,那么想达到我既定的效果,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我深深吸了口空气,空气中既有森林新鲜,原始的草本气息,又有冰川融化成河流所引发的极致阴冷,我反复尝试了三万多次,期间使用过破军,太阴黄泉,都没能产生出既定的效果。 在港城营救秦子曼时,我和茅山九道斗法,九道使用铁剑刺向我,被我用破军,将他们的剑化作了花朵。 显然,破军无法适用于蜀山剑冢。 田无命点头:“这个不假,阁下的幻术想必精妙高深,在人间是一等一的,可幻术需要通过高维能量来发动,任何形式的高维能量,都会被剑气所破解。” 我说是,我只会幻术和夜修罗,既然前两者都无法达到既定效果,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 诸法,无我! 通过该法印的运转,从【本我】出发,从根本上对二位的剑法予以否认。 我,本不在二位的剑法之下,二位又怎能伤到我分毫呢? 我话音落下,兄弟二人久久沉默,用看怪物般的目光注视着我,田无心由衷地向我发出叹息: “我不信佛,也听不懂你讲的是什么,但总感觉你讲的很高深,很有一番道理。” 田无命对此并不赞同:“你在撒谎!” “你不能用思想形态,来否定微观,和宏观世界的现实!” “你的真实本源和诸法无我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 田无命并不知晓我掌握了真实本源,上述这番对话,也完全是我个人臆想出来的。 他话音落下,反转手中的哭肠: “此式名叫雪崩!我在天山脚下打坐,七十年来观看了数百场真实雪崩,决定将这伟大的自然景观,融入到剑法中。” “你若能接下我这一式,我就承认诸法无我的存在!” 他朝我心脏部位刺出一剑,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式雪崩之中,竟带着幻境! 这一刻,我看到的不是剑,而是身处天山冰川脚下,亲眼目睹了一场真实雪崩。 起初眼前是一片原始的白,当白落下后,世界变得漆黑无边。 起初耳边是雷霆般的剧烈轰鸣,当轰鸣消失后,只剩下了寒冷的寂静。 这一剑,让我,让世间万物所惊艳,甚至让手中的惊鸿都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剑未到,我全身就生长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可我依旧直勾勾站在原地,没打算躲闪和格挡。 是我眸子最深处,那一团来自灵魂中永不熄灭的烈焰,给了我足够的勇气,让我即使面对真实雪崩,也能做到内心平静。 田无命的这一剑,同样刺偏了,简直偏到了姥姥家,他明明刺我心脏,剑锋却贴着我胳膊而去。 叮咚! 田无命的哭肠脱手,掉在了河床中。 我弯腰捡起来,交还到他的手里! “他是人间妖魔!杀了他!” 田无命抓着剑,很久后才从灵魂的恐怖震撼中清醒过来,他怒的脸色胀红,大吼一声,兄弟二人挥舞宝剑,各自施展毕生绝学,不顾一切地朝着我刺来。 寒冰,烈日,薄到极致的银色金属,复杂晦秘的几何花朵,血。 上述一切元素,编织成一副断肠,凄美的艺术画卷,完整地展现在我面前,我深知,画卷中隐藏着来自彼岸的真实信息,只要我睁眼观看,我就能洞悉到时间长河的奥秘。 可我却选择了闭眼。 第754章 第三封锁圈 每一次花开,都预示着未来的果,而每一次花落,也都意味着一方世界的崩塌。 生死离别,命运无常。 在这一刻,我心中盛开出了一朵菩提花,我即将直面那宏伟雄壮的高维世界了,可就差那么一点点,菩提花黯然凋零。 可惜了,离“禅”只剩一步之遥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睁开眼,田家兄弟依旧在对我发动暴风骤雨的抢攻,结局早已注定,每一剑都与我擦身而过,连万千剑气,都巧之又巧地避开我,不曾伤到我一根毫毛。 两人同时收招,后退,我上前一步,简单地朝前挥出一刀,收刀,入鞘。 这一刀平淡无奇,速度迟缓,并没有什么可描写的,更可笑的是,我脚步虚浮,出刀的右手不停颤抖,导致刀锋划过的弧线崎岖不平。 这一刀,更像是幼童间胡闹的儿戏。 田无心和田无命却笑不出来,两人不但没笑,反而神色凝重地冲我深深鞠躬: “李三坡,谢谢你第二次,让我们见到了夜修罗的绽放。” 我也冲二人鞠躬:“谢谢你们陪我练刀。” 田无命起身后,一脸不解地问我:“我不懂。” “在现实中,你已经打败我们了,为何还要用这种最完美的方式,第二次打败我们?” “为了前路。”我指向远方的黑暗森林:“在三万多次推演后,我对诸法无我的领悟,更加深刻了,我的道行没有任何精进,刀法也不曾得到提升。” “但是我的思想境界,向前迈出了一大步,这能保证我在面对排名四十,到二十这个区间的敌人时,保持绝对的优势。” 二人顿时会意,冲我投以敬佩的目光,尽管两人的全身出现了上百条红线,被夜修罗完成了尸解,可他们还是笑了,笑的很满足,很高维。 …… 当我完成最后一轮推演,睁开眼时,天色早已破晓,李富强等人也从第一封锁圈赶来,围坐在我身边。 “你赢了。”我看向面前的李富强,胖子一脸得意:“那是必须的必,我进入绘画世界没一会,就干死了青坊主,并且亲自斩首了游藤美。” 我看了眼李富强怀中的女人头,李富强跟我说,游藤美下跪求他放过,并发誓加入我们,帮我们对抗血雨,李富强心想,你排名也不过才五十,你能帮上啥忙啊?就没答应。 我说:“你做的很好,记住,血雨用过的东西,都是二手货,我们不会再用了。” 一旁的千津子听的小脸煞白,咬了咬嘴唇,她沉声对我道:“恭喜你,李君。” “你杀死蜀山剑冢的过程,被血雨的无人机全场跟拍,并且直播到了总部。” “血雨非常看好你,他们决定,将你的排名破格提升至第四十五名,取代了原先四十五名的……” 千津子低头看了眼榜单:“原先四十五名,和你一样都是幻术师,名叫黄焱,这次排名的更改,显然会激怒黄焱,小心此人,它接下来必会对你发出挑战。” 千津子又指了指杨业和李富强:“你们的名字,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山本榜单中,李富强取代了游藤美,目前在榜单排名第五十,杨业则取代十臂阴僧,排名第四十七。” 二人听闻,都表现的很高兴。 关羽像小兔子般跳过来,拽着千津子的胳膊:“金龟子姐,我和我妹也参与了战斗,我们上榜了吗?” 千津子冷漠地摇头:“没有。” 我看向手术师,他正蹲在远处的河边,大口吞食着一块野兔的肝脏,鉴于埋尸坡凶险的形式,我完全解放了此人的双手,没有指铐的约束,手术师可以在森林自由狩猎。 但这个人依旧是个极端危险的存在,他内心深处,隐藏着极其强烈的食人欲望,他对我说,他只杀害那些恶劣的医护,这大概率是句谎言。 我站起身,向众人讲述我刚才的推演过程,我说:“修行人想进步,力量和思想都要保持同步提升,我把推演的窍门传授给诸位,你们在斗法过后,也尝试着将时间线反推回去,让斗法重演,从中推出最完美的结局。” 众人齐声答应着,我将窍门传授给他们,众人在河岸边扎营,吃了点东西,休息到上午,整装出发。 出发前,千津子从锦绣图里掏出个小黑板,架好,给我们认真讲解着: “接下来等待我们的,将是第三封锁圈,该地形由一个五公里的狭长峡谷所构成,血雨在峡谷中埋伏了共计五名大能,首先要介绍的是幻术师黄焱,此人的排名被下调到四十八名,取代了蜀山剑冢的空缺,黄焱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势必会第一个向诸位发动挑战。” “另有还有四人:分别是排名第四十三的贺绣,五雷流派的女道士。” “排名第四十的阿兰素美,此人是供奉蛇仙的女弟马。” “排名第三十九,名字有点长,叫做阴死坟邪尸眼,流派是闽南乩童。” 李富强怪眼一翻,不满地嘟囔道:“等等,阴死坟邪尸眼?这是个什么阴间名字?它父母是谁?” 千津子无奈地摊了摊手:“这确实是它的真实名字,干脆简称坟眼好了。” “坟眼之后,排名出现了大幅跨越,直接跳跃至第三十三名的马殿英,此人的流派名叫【青瓷】。” 以上五人,除了幻术师和女弟马之外,全是我未曾接触过的流派,比如五雷流派的道士,比如闽南乩童,但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最后这个【青瓷】 我此前从未听闻过,人间还有这样一支流派?这个马殿英能排到三十三名,就说明他是个手段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大妖魔。 我对此非常好奇,所谓的青瓷,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出来呢? 第755章 鬼王陨落 黄焱,贺绣,阿兰素美,坟眼,马殿英。 以上五人是我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对手,前面三人先略过,我们主要看第四个。 坟眼,闽南乩童,此人在山本榜单排名第三十九,而在坟眼之后的【青瓷】马殿英,排名竟直接上跃了六名,来到了第三十三名。 这很不正常,根据749局提供的情报显示,榜单上除了少部分中立妖魔,以及人间失踪的顶级大能外,剩余的全是血雨的成员,其成员在榜单中的分布,超过了85%。 第三封锁圈,应该由四十七到四十区间的成员组成,三十三这个排名显然太靠前了,对于我们小队来说,难度有些过高了。 造成排名跳跃的原因很简单,千津子接到来自前线的最新战报,说就在昨晚,阴猜联手朱飞越,对血雨核心成员造成了第二轮的杀伤,在这次猎杀行动中,两人改变战术,避开排名前十五的人,专门盯着三十名靠后的成员击杀。 至少九名血雨成员,在猎杀行动中陨落,这里就不对死者一一点名了。 而正因为朱阴二人的疯狂杀戮,导致了第三封锁圈的难度直线上升,我听闻消息后,面色阴晴不定,这是好事,任何对血雨造成的重大减员,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 我回头,依次看向小队成员,在我对诸法无我有了更深刻的领悟后,我敢越级挑战二十名以外的任何人,他们不行。 这次作战不同以往,我不能光顾着我自己,李三坡,你这时候的眼光必须放深远,往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看,你知道同伴的成长也很重要,接下来的阴间腹地之行,以及之后的修罗道之旅,我都需要强大同伴的支援。 思索再三,我简单制定了接下来的作战安排:“最弱的幻术师黄焱,和最强的青瓷马殿英,交给我对付。” “李富强联合关羽,华雄姐妹,来对付这个贺绣。” 他们三人都点头,表示没问题。 我又道:“这个乩童坟眼,大概率是招鬼,搞阴兵阴将那一手的,此人交给杨大哥来收拾。” 杨业欣然接受,在动身前,杨李二人都完成了对各自作战的推演,根据二人描述,推演的结果并不很理想,但也各自收获了些许进步,我在一旁督战,尽可能确保他们的获胜。 我把手术师叫过来叮嘱道:“阿兰素美,供奉蛇仙的女弟马,这个交给你对付,此女道行惊人,实力不可小瞧,你正面肯定斗不过她。” “我的建议是,发挥你的强项,偷袭,远程摘取她的肝子。” 手术师兴奋地摩拳擦掌:“那我就自由发挥,不跟着队伍走了。” 关于手术师,此人的能力不止是隔空摘取内脏那么简单,手术师还是个医术怪才,我佛光治不了的重伤,他能治,他的医术,再加上我的因果律,能确保队伍全员的存活。 安排好战术后,我们朝着第三封锁圈进发,胡盼弟追上来问我:“李哥,你把我忘了。” 我说你负责保护千津子,别让她受一点伤,知道吗? 胡盼弟认真地挺腰,向我行礼:“保证完成任务!” 上午时分,小队到达峡谷入口,我朝前瞧去,整个峡谷白雾重重,两侧是上百米高的陡峭山崖,峡谷底部,是一片崎岖不平的广阔山地,山地中怪石林立,连草木都生长的阴惨吓人,随处可见野兽的白骨。 我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让大伙在入口扎营,养精蓄锐,把个人状态调整到最佳。 手术师将红外线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冲我点了点头,动作利索地顺着一侧山崖向上攀爬,他修长的十指如同钢钉,攀爬起来毫不费劲,在恐怖体能的帮助下,他几分钟不到就爬到了峡谷顶端,猫着腰潜入了茂密的灌木中。 “你不怕他跑了?”李富强咕嘟嘟喝着水问我。 我看向上方,垂直深入云端的陡峭崖壁:“有血咒术,他不敢的。” 休整了两个小时后,正午时分,我们正式进入了峡谷,进入了第三封锁圈。 队伍的前进速度放缓,分散开,在乱石中缓慢前行着,边用气场谨慎扫视着四周。 这片峡谷像极了阴间,肉眼可见,到处都是白雾,能见度极低,峡谷内的气温也远比外边低,已经到达了零下,每个人嘴里都能哈出大团白气。 四下寂静到让人发疯,队伍前行了数十米,最绝望的恐怖,悄然而至。 从前方的浓雾深处,滚过来一个蜡制的圆形球体,这玩意比篮球略大,摇摇晃晃地滚到我跟前,被我一脚踩住。 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一道阴损的笑声: “李三坡……嘻嘻!” “可怜的749小队,阵容真是小气又寒酸啊,嘻嘻嘻!” “你们749局的最强战力,南洋鬼王,帕阿赞阴猜本能·陶威素湾,就在不久前,被我们的沈鹤大人亲手斩杀!” “我特意送上他的头颅,作为小小的见面礼……” 刘能?阴猜?他……死了? 我身体剧烈颤抖,右眼皮狂跳,这个天大的噩耗,几乎将我的道心击穿! 我连忙抱起脚下的蜡球,快速扒掉蜡体,看到了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在认出人头的五官后,我身体像筛子般剧烈颤抖起来,四面八方的恐惧,伴随着令人绝望的窒息,压的我脊椎咔咔作响! 山本榜单排名第八,人间最顶级的强者,有着夜叉鬼王法相的阴猜,就这样……死在了埋尸坡,死在了那个名叫沈鹤的闾山派道士手中。 假如死的是朱飞越,都不会给我造成这么大的震撼,阴猜是强大的邪咒师,是人间极恶的象征,受陈亮委托,他从泰国远道而来,来帮助人间保护龙脉……昨晚我还见过他,他身穿人皮衣服,眼皮贴眼球的恐怖模样,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连排名第五的冲原博文,都被他的造型吓的当场尿遁,现在?他死了? 在这一刻,我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血红,我是人,我当然感到恐惧,我热爱恐惧,它总是绽放在我的想象之外,恐惧也总是让我保持清醒。 第756章 撤退? 李富强和杨业等人围上前来,认出阴猜的人头后,众人皆悲痛而愤怒,千津子等女孩们看了,更是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阴猜死了?我在做梦吧?”李富强双眼血红,从我手中接过阴猜的人头,抱在怀里,嘴唇疯狂哆嗦: “那我师父他?” 白雾深处再次传来不男不女的怨毒笑声:“朱飞越跑的快,不然他也得死,不过朱亲眼目睹了阴猜之死,应该早已吓破了胆,已经连夜逃回龙虎山了吧?” 李富强愤怒地牙齿紧咬,看向前方,那人长长叹了一声: “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农民,就是所谓的749局最高战力?你们啊,听我句劝,快回家去吧,这个游戏不是你们能玩的起的。” “嘻嘻嘻……” 声音消失后,千津子笃定地说,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名叫黄焱的幻术师,这个人说话不男不女,化成灰她都能听出来。 可惜,受峡谷中这些怪异白雾的影响,我无法锁定到黄焱的位置,这些雾像飞机上吸收雷达波的涂层,吸收了我散出去的大部分气场。 我深吸口气,在峡谷中选了一处平地,拿出铁锹,将阴猜的头颅埋葬。 众人站在小坟包前,沉默不语,昨晚的胜利喜悦瞬间灰飞烟灭,恐惧,悲凉和压抑的绝望笼罩所有人的心田。 千津子擦了把眼泪,问我:“李君,你是领队,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神色阴冷地指了指白雾深处:“继续前进。” 千津子脸色惨白:“你疯了?你看到了吗?连阴猜都死了,你排名才刚到四十五,你比阴猜弱多少倍?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焦急地看向众人:“要我说,我们应该立刻退出峡谷,退出埋尸坡,等待强援的到来。” “你还在做梦吧?不会再有强援了。” 丢掉铁锹,我拍了拍手上的土:“若是现在退出,阴猜岂不是白死了?” 我目光绕过千津子,依次看向众人,我就知道我没选错人,恐惧归恐惧,可在场没有一个人想退出的,就连关羽,华雄和胡盼弟这三个女孩,眼神都坚定中带着愤怒,哪怕下一站是地狱,她们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我。 我寻思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她们说点什么,阴猜的死,让队伍的士气跌到了谷底,我必须说一些鼓舞士气的话,可是我这张伶牙俐齿,现在却笨的像个棉裤裆,想来想去也组织不出词儿。 青丘说,你跟她们讲别的没用,还是讲修行吧。 我点点头,开口道:“所以我才反复强调推演的重要性,我跟着师门学习推演很久了,以前我太弱,没资格用,现在能用了,就一定要抓紧时间,尽可能多的用它。” “斗法,推演,斗法,推演……你必须重复这个过程,一遍遍打败敌人,再一遍遍在脑海中复刻场景,依靠臆想,来给敌人的实力增加强度,再不断推演获胜的各种可能性。” “你只有这样才能快速进步,才能保证你每一次战斗过后,都能获得海量的收获,才能确保你能活着到达埋尸坡腹地,将你过往的经历转化成强大的力量,来直面更恐怖的敌人。” 我这口才本来挺好的,给这事整的也不利索了,我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简单,血雨内部,不是有一台生物算力计算机吗?青丘传授给我的推演,其实和生物算力是一个原理。 把敌人的数据导入脑海中,想象出实战场景,再给这个场景增加难度,比如我一刀杀死了蜀山剑冢,可自身也承受了上百道创伤,那么我在推演时,就应该把难度提上去,我要一刀杀死二人,且自身不受一剑的效果。 一旦该效果在推演中达到,那我实力的提升可就来的相当迅猛了。 李富强和杨业也进行了各自的推演,他俩的效果之所以不好,完全是因为他们把难度设的过低,过于保守了。 必须要推演啊,我亲爱的同伴们,在埋尸坡一层层封锁圈的高强度作战中,不会给你们修行的时间,推演,是提升实力的唯一可能。 而且推演要是玩好了,效果那可比吸食气场的传统修行方式,强不知多少倍。 推演还只是第一步,等我的力量上去了,青丘还将传授我第二步——让死去敌人的亡魂,在真实世界复活,与我进行实战演练。 再次向众人介绍推演的诀窍,和重要性后,我最后看了眼阴猜之墓,身影破开白雾,继续前行。 众人紧随其后,千津子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更是像个跟屁虫似的抓着我胳膊,一个劲的向我提问: “李君,你觉得你对阵黄焱的胜率,有多少?” “百分之百。”我头都不回地答道。 千津子被石头绊了个踉跄,差点摔倒,把我胳膊抓的更紧了:“你为什么这么自信?要知道,黄焱是【阴戏】流派的幻术师,该流派来自古代黄河秦腔的分支,可是非常古老神秘的。” 我冷笑:“你放一百个心,甭管他是哪个叽霸流派,他见到我的一分钟之内,他就必须得跪下来求着我杀他。” “而且我一定不能让他死痛快了。” 千津子揉了揉通红的双眼,沉默片刻后,又问:“那李君对阵青瓷马殿英的胜率,又能有多少呢?” “马殿英排名三十三,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排名了,很遗憾,青瓷流派过于神秘特殊,就连我也无法提供出资料……” 我打断她道:“一样是百分之百!” 千津子鼓着腮帮,一脸的不服气:“李君吹牛的样子真虚伪,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百分百打败马殿英呢?” 李富强回过头,古怪地看向千津子:“你到底是站队哪边的?我哥要是输给了马殿英,接下来第一个死的是谁,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的命运和诸位绑在了一起。”千津子咬着嘴唇:“我不想死,所以我站在大数据分析师的立场上,想推算出大致的胜负比率,并为李局制定相应的战术。” “如果敌人过于强大,实在无法取胜,我希望作为领队的李君,能从大局出发,做出正确的决策。” “比如……撤退。” 第757章 坐骑 “撤退?”杨业回头瞥了眼千津子:“这才刚到第三封锁圈,就撤退吗?” “这就是你为我们制定的战术?然后呢?白白把秦岭龙脉拱手让人?”杨业越说越怒。 千津子据理力争:“你国有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李君作为领队,不该只一味追求自身的排名,也该考虑队员的安危,不应该让我们成为你野心的牺牲品……” 我理解千津子那不顾一切的求生欲,她在下海市有一套大别墅,她和她的家人每天能吃到不少于900克的新鲜神户和牛,她每天躺在家里睡大觉,每个月就能领到一大笔丰富的薪水,普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赚的未必有她一个月多。 美好的生活在等待着她,她要是死在埋尸坡,她得多亏啊? 她本不打算现在劝我,只是阴猜之死给她心灵的打击过大,她的第六感预感到了死亡,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必须劝我退出。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活着回到下海,活着享受她美好的生活。 我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向千津子,一字一句地对她道: “大别墅,神户和牛,司机,助理,保镖团队,家人们岁月静好的陪伴……你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我也知道,最强战力的阴猜死了,知难而退才是正确选择,但有时候,正确的选择未必是可选项,我们和你不同,我们为龙脉而战,它关系到人间的存亡,我们不能退出。” “因为我们本就没有退路可言。” “作为外族的你,是不会理解的。” 话说完,我看向后方的胡盼弟:“小胡,你护送千津子小姐离开埋尸坡。” “千津子是749重金策反来的顶级生物算力分析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胡盼弟向我敬礼:“李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金龟子姐,咱们走吧。”胡盼弟过来拉千津子的手,可她却又不肯走了,狠狠跺了跺脚,千津子咬牙切齿地看向我: “我走了,谁向你们提供情报?”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来到我跟前,抬头看向我:“李三坡,你最好兑现你吹过的牛,我要亲眼观看到你打败青瓷的全过程。” 我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前行,我眼神中的阴冷无人知晓,阴猜的死亡让我感到无比的愤怒,我必须要用杀戮来平息这股愤怒。 那个名叫沈鹤的下贱篮子,你等着,有一天,我会用你的人皮当毛巾,拿你的血来沐浴全身。 在浓雾中前行了数百米远,我们来到一处小水塘边,这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温泉,泉水翻滚着气泡,散发着刺鼻的硫磺气息。 温泉的炎热,驱走了白雾,让周围的景象清晰可见,只见水塘的另一边,站着一名身穿红衣,脚穿绣花鞋的长发戏子。 戏子正是幻术师黄焱,也是向我们扔来阴猜头颅的人,他是个爷们,打扮的却比娘们还娘们,画着大口红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你别说,这人挺会化妆,把自己收拾的挺好看的。 “李三坡,你胆子不小哇,你敢和我……” 黄焱轻佻地指着我叫嚣,我哪能跟他多一句废话啊?打照面的瞬间,我立刻发动四部封天中的封眼,黄焱反应神速,见我突然发难,他后来居上,也对着我急速比划手势。 我俩隔着温泉互相比划,李富强等人散开观战,黄焱手势做完,当场就瞎了,他拼了命地揉着眼睛: “我,我看不到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收回封眼,接着对他打出封神,黄焱的记忆立刻被抹除,他后退两步,清醒过来后冲我坏笑道: “李三坡,你胆子不小哇,你敢和我……” 在场众人看完,都笑了,黄焱看大伙笑,他自个也意识到了不对:“为什么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三坡?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个小贱人,你凭什么能排我上面?吃我一招!” “九幽诀第三篇,夺魂!” 他全身笼罩在滔天的碧绿鬼火中,他双手包圆,冲我比划出一系列繁杂的手势,该系列手势的难度太大,犹如蝴蝶飞舞,看的人如痴如醉。 结果手势打过来,我啥事没有,给黄焱当场就看傻眼了。 “为什么,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用剪刀修剪着指甲:“我有诸法无我,你的幻术无法作用于我,而同时我又具备真实本源,它确保了我的幻术,不再是幻术,而是真实发生的【果】。” “我当人间第二幻术师,没有人敢当第一,这样的我,你怎么赢啊?” 我简单打出去一套阴畜生,黄焱的双臂和双腿立刻调换了位置,他身体失衡后栽倒在地,发出剧烈又痛苦的哀嚎声。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我答应过千津子,我在一分钟之内,就要让黄焱跪下来求着我杀他。 “求求你……杀了我!” 在剧烈痛苦的逼迫下,黄焱跪在了我面前,哀求着我结束他的痛苦,我脚踏温泉来到他面前,取出根钢丝拴住他脖子,并在他两个鼻孔各穿了个眼。 我骑到黄焱身上:“乖乖当我的坐骑,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驾!” 我憎恨此人的怨毒,特意用这种方法来侮辱他,黄焱疼的死去活来,在我的驱使下,他真的像一匹马那般载着我奔跑起来。 我骑着黄焱绕着温泉奔行,给大伙看的个个捧腹大笑,黄焱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屈辱地哭喊着,嘶叫着。 李富强和杨业也都上来骑了几圈,很快大家就觉得没意思了,为了向阴猜的死亡致敬,我捏住黄焱的下巴,抠出他两颗眼珠,然后将他挂在树上,像对付舅姥姥那样,三两下就活剥了他的人皮。 黄焱死的惊天动地,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引来了下两位对手。 首先来的是贺绣,这是个穿戴优雅,长相美丽的中年女道士,她身穿紫色的道袍,手持一把拂尘,她本该看起来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 可她却是爬着来的。 这是手术师的杰作,早在贺绣赶来前,手术师就在山崖上方偷袭了她,他隔空摘取了女道士的两条脚筋。 我深信手术师没有手软,这已经是他手法能达到的极限了——贺绣身上必携带着某件强大的护身法器,脚后跟是法器覆盖不到的唯一弱点。 第758章 山顶 在贺绣出现后不久,大量的死蛇从山崖上方坠落,密密麻麻,跟下雨似的,队伍里的几个女孩都吓的连连躲避,我独自站在蛇雨中,擦着脸上的蛇血抬头瞧去,在峡谷的崖壁上方,手术师和阿兰素美的遭遇战,已经开始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贺绣,女道士匍匐在撒满白雾的地面上,像一只壁虎般,身躯缓缓的横向移动着,脑袋向上伸着,眸子死死盯向我们。 这不是术造成的欺诈,贺绣的脚筋真的被手术师摘取了,正常人受到这种组织缺失的创伤,会疼的当场休克过去,但贺绣没有,她的整张脸是平的,不带任何情绪,像极了某种可怖的冷血动物,即使脚筋的缺失让她只能匍匐前行,但这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太多影响。 她的双手并没有受伤。 李富强朝着贺绣迎了上去,关羽姐妹紧随其后。 斗法之前,从队伍的后方浓雾中,也传来了脚步声,坟眼出现在了我们的后方,那是个身材极度瘦弱的男人,穿的破衣烂衫,像个乞丐,手脚上长满了脓疮。 当年749曾给秦子曼派去一个特异功能人员,该人员的能力为“鬼语者”,其实这个和乩童就很类似,境外管这个流派叫灵媒,意思大差不差,都是指能和多维度死物之间,进行无障碍沟通的人。 我曾不止一次听过关于乩童的恐怖传闻,他们在小孩子时,就被关在黑到不见五指的密室中,密室里摆放着若干具新死的陌生尸体,乩童需要在三天时间内,问出这些死者的姓名,死因,以及生前的种种过往。 这是考验乩童与死物建立精神联系的基本训练。 如果没能问出,这个孩子即使在三天后存活了下来,也会变成疯子。 这看似残忍,但并不是任何小孩都有资格参加训练的,乩童需要非常严格的先天命格筛选,比如极阴八字,又比如天干同时出现甲木和丁火,又命带华盖之人。 经过多轮在黑暗环境中,与陌生死尸交谈的严酷训练后,并且没被吓疯的小孩,就可以被认为是成为乩童的好苗子了。 这时候,这孩子就可以出来给人看事了,比如谁家死人了,亲属请乩童前来,询问死者在阴间过的怎么样,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等等,另外乩童在寻人,算命方面也非常准确。 毕竟人看不到的东西,鬼能看的到,乩童本身不懂命理,只不过是借死物之口泄露天机而已。 乩童的下场大多凄惨,眼前这位坟眼,显然是已经瞎了,完全沦落到要靠“死物指路”的地步了。 前有五雷流派的贺绣,后有乩童坟眼,山上的是女弟马阿兰素美,这三人包括尚未现身的青瓷,统统都是国人。 这是件你不能去细想的事,这中间的因果对错,也全部略过不讲,这就好比正在乌东上演的战争,有人挺A国,有人挺B国,两拨人每天在网上激情对骂,互相给对方起各种难听的外号,称对方为汉奸。 其实人口数量的畸形,就决定了个体之间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差异,有多少人希望用生命来保护龙脉,就有多少人巴不得龙脉赶紧被毁。 我问贺绣:“青瓷马殿英呢?” 妇女不吱声,阴阴冷冷地看着我,这个坟眼比她老实的多,指了指右手边的山崖:“他在上边。” 我也不废话,一只手轻轻夹住千津子的腰,另一只手在陡峭的岩壁上随意一抓,身体沿着岩壁直飞上云霄。 千津子身在半空,吓的失声尖叫,胡盼弟跟着我攀爬,我抓着千津子,轻盈地在岩壁上窜行,几秒的功夫就爬到了顶端。 到达峡谷上方后,我像只大鸟般落地,松开千津子,山顶上依旧有雾,在雾的最深处,我隐约看到了一丝蓝光。 于是第三封锁圈的斗法,被划分成了四个区域,峡谷下方,李富强和杨业都有各自的对手,而两侧山顶的空地上,则分别是我对阵马殿英,以及手术师VS阿兰素美。 右侧山顶是一大片平坦的空地,我目光越过百米宽的悬空,瞧向对面的山顶,那里的灌木密集,地形崎岖,手术师正在灌木深处和女弟马展开绝命厮杀,灌木疯狂摇晃,大量死蛇沿着斜坡掉落至峡谷,看不清具体战况。 坟眼,贺绣和阿兰素美,这三人排名都在四十靠后,借助推演获得的巨大思想升华,这些角色已经不能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了,我杀她们三人,如杀鸡犬。 但我没打算碰她们,我让这三人活着,让她们李富强和杨业当陪练。 以前的斗法是要么活,要么死,赢了除了舔包,也收获不到什么,现在不一样了,有了推演,每一场经历过的斗法,都将成为提升实力的工具。 我对李富强和杨业充满信心,也有意将此二人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此二人体内,皆有着巨量的潜力等待开发,李富强手握画魂术的最后传承,杨业则代表藏区密宗的最强战力,也是不动明王座下的弟子。 两人初次接触推演,收获虽说有限,也早已今非昔比,要知道,推演虽说是内心模拟出的斗法,但每一次推演的效果,都和经历一场实战无异,我经历过三万多次推演,以完美无伤的方式打败了蜀山剑冢,所以即使面对三十三名的青瓷,我也一点不带虚的。 杨业和李富强两人推演的次数没我多,但也有上万次了,上万轮的实战过后,他俩要是再打不过各自的对手,那可说不过去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手术师,这只心智扭曲的人魔,未必能赢过阿兰素美。 但正如我所说,手术师只是件杀人兵器,他的死亡,算不上损失。 山顶上,胡盼弟拉着千津子往后退,我回过头来目视前方白雾中的蓝光,一个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从雾中缓缓走出,蓝光来自于此人手中的一支小臂长短的青花瓷瓶。 这人大概四十来岁,八字胡,脸色黝黑,五官没有显着的特点,就一张普通的牛马脸,略显丑陋,穿着一身脏兮兮,满是泥点子的白袍。 我特意留意这人藏在白袍下的双脚,他竟然穿着一双青瓷制成的鞋,瓷器很是脆弱,穿这种鞋的人,是无法剧烈运动的。 第759章 青瓷 “你上来早了。”男人惺忪的眼皮冷冷的扫视着我,怀抱青花瓷瓶,上下打量着我道: “我在此等待,等你们小组最后存活下来的人,这个人才有资格与我一战。” “你,没有这资格!” 这个人连说话声都是瓷制的,听起来十分清脆,空灵。 我瞳孔猛烈收缩着,我的狐瞳反复扫视着面前这个男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生机,也感知不到血肉的温度,在我看来,此人完全就是个瓷制的空壳,一碰就碎。 我此生从未接触过青瓷流派,只在儿时听爷爷提起过,在景德镇大山的深处,有那么三五个烧瓷的匠人,手怀异术,仅此而已。 但即使面对这样的未知流派,面对如此之高的排名,我也有必胜的把握。 原因无它,唯有在我丹田上空漂浮的十颗琉璃舍利。 每颗舍利中,都蕴含着浓郁到无法想象的顶级气运,只要捏碎一颗,就足以扭转生死,改写阴阳。 我把舍利子看的比性命还重,不到死境,绝不使用。 上前一步,我对面前的男人道:“不,我有资格。” 男人歪着脖子端详着我,许久后开口道:“能看出,你内心没半点惧色,也许你真的有资格有马殿英一战。” 我眨了眨眼:“你不是马殿英。” “对,我不是。”男人点头道:“如你所见,我只是一只瓷制的空壳,你吹口气都能杀死我。” “马殿英本人,正在青瓷世界中,等待你的到来。”他指了指怀中的青花瓷瓶。 这时,我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对,我用拇指抵住食指弯,朝着瓷瓶弹去一轮佛光,佛光中还夹带着能反转物件效果的太阴黄泉。 面对我的抢攻,男人不躲不闪,嘴角反而扬起来自高纬度的深邃笑意,下一秒,佛光打在了瓷瓶上,爆炸的冲击波将男人击的粉碎,顷刻间化作一堆瓷粉。 奇怪的是,这支造型精美的青花瓷瓶,却硬吃了佛光的冲击,完好无损地落地,就连太阴黄泉也没对它产生丝毫效果。 只见瓶身在地上滴溜溜地旋转了几下,漆黑的瓶口对向我,从里面喷出一道青蓝色的“瓷光”。 你问我什么叫瓷光?那是由苏麻离青,平等青和回青等蓝色的钴制染料,以及白玉色釉料交织而成的光,沁人心扉的蓝中,又带着透月光的白。 瓷光照射出来,照在每个人的身上,我当时感到阵阵怪异的阴冷席卷全身,低头注视自己,我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粒子化,像被风吹散的灰烬般,快速被吸入到了瓷瓶中。 刚开始,是不可控制的天旋地转,我眼睁睁看着自个被吸进了漆黑的瓶口中,在这个过程中我什么都做不了,在进入到瓶中世界后,旋转终于停下了。 我从粒子化恢复到了完整的人形,这里是青瓷的世界,刚开始,我将它简单定性为幻境,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场阴森恐怖的幻境,我早对此见怪不怪了。 有诸法无我法印的加持,我深信,任何种类的幻境都无法困住我,只要心念一动,我就能立刻逃离青瓷世界,回到现实。 但是……总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站稳脚跟后,我目光看向前方,黑,但是没有全黑,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平整的长方形空地上,脚下的地板是全木制的。 在我的左右两侧,横站着一整排的人,千津子和胡盼弟同样受到瓷光的波及,也在队列之中,俩姑娘正惊恐地望着四周。 我目光顺着空地边缘,注视下方,顿时吓的倒吸了口寒气。 前方世界的比例,出现了严重的失衡,这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房间,从天花板的高度,以及各种巨大,扭曲的家具来看,房间的主人是个身高至少百米的巨人。 “别动……千万别动!” 紧挨在我身边的,是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她朝我悄声警告着:“眼睛都别眨一下,不然会被选中的……选中就会死!” 选中? 我听的满腹狐疑,但我还是决定照她说的做,我僵直地站在原地,千津子和胡盼弟也听到了女孩的警告,在这一刻,队列中的所有人,都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一些人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下一秒,在队伍的前方,出现了几张巨大的人脸。 每张人脸,都有半截楼房那么大,这些巨物的五官扭曲,丑陋无边,就连他们脸上的胡须和绒毛,都有一人多高。 在阴暗灯光的照射下,这些巨大的人脸显得极端吊诡而可憎,它们的脸庞不断向我们靠近,我能感知到它们湿热,恶臭的鼻息,它们巨大的双眼中没有瞳孔,只有布满血丝的一片惨白。 近距离端详了我们半天,一个巨人开口道:“这批货的成色,似乎都不怎么样。” 远处有个巨人开口道:“都是新烧制出来的,成色虽然不怎么好,但胜在新鲜,而且本店的价格向来公道!” “这方圆百里,你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饭店了。” 成色?饭店?烧制? 我把听到的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心中的不安愈加浓烈起来。 连在阳光明媚的野狐禅世界中,在树荫下荡秋千的极美少女,都被眼前的扭曲景观所吸引,跳下秋千赤着足跑到跟前,津津有味地观看起来: “我等了这么久的大场面,可算是来了。”青丘跪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兴奋地朝我笑道: “李狐狸,你这回摊上大的了!” 我没工夫理睬青丘,站在那一动不动,任凭那些恐怖巨人用鼻子在我身上不停闻着。 “好吧,看在价格便宜的份上,买一点吧。” 其中一个巨人伸出遮天蔽日的大手,从队列中随机挑选了两人出来,捏在手里……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巨人张嘴咬住这两人的脑袋,牙齿轻轻用力,就把这两个可怜虫的脑壳咬的稀碎,咯吱咯吱咀嚼起来。 要不是看到人血顺着巨人的嘴角,瀑布般往外猛喷,我真以为他吃的不是活物,而是一串小糖葫芦 第760章 瓷娃娃 “嗯!味道还行,酸甜口的。”巨人快速将那两人的身躯也塞进隧道般的大嘴里,嘎嘣脆地咀嚼着,然后用衣袖抹了抹嘴角的血。 其余巨人一听是酸甜口的,纷纷失望地后退:“酸甜口的就算了,我只吃香辣口的。” “是啊,酸甜口,那不是给小孩吃的么?” “还是烧烤味的最经典。” “我更喜欢椒盐口味的。” 远处的巨人,似乎是这家“饭店”的主人,在听闻食客们不满的抱怨后,他干笑一声,对众巨人道: “对不住了,这批烧制出来的瓷娃娃全是酸甜口的。” “其他口味的店里也有,但都不怎么新鲜了,想吃新鲜的,明天再来吧。” 我从店主的话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方青瓷世界,其原理的确和幻境类似,在这个青瓷世界中,人们以瓷娃娃为食,这家饭店专门售卖各种口味的瓷娃娃。 我们是瓷娃娃。 青瓷世界的比例并没有发生扭曲,只有我们的体型被缩小了,我简单目测了下,队伍里的所有人,个头都不到一根香烟大小,更恐怖的是,每个人的身体,毛发和衣服,统统都是由青瓷制成的。 我们脚下,也不是所谓的空地,而是一个木制货架,货架被分为多层,每一层都摆满了我们这样的瓷娃娃,供食客们挑选。 所以青瓷世界,是小人国加瓷娃娃化,再加食物身份的叠加态。 好在和现实位面的瓷娃娃不同,我们身体的所有关节,都是可以正常活动的,但由于瓷化的影响,活动会变得有些顿挫。 在食客们相继离开后,我立刻尝试启动诸法无我,准备逃离青瓷世界,只要我逃出去了,砸碎那个该死的青花瓷瓶,胡盼弟和千津子也就获救了。 青丘红彤彤的小嘴边吃着瓜子,边坏坏地笑着。 她一笑,我就知道完叽霸犊子了,很快我就绝望地发现,我不光身体发生了瓷化,连体内的骨骼,五脏六腑,也全部发生了瓷化! 诸法无我法印,存在于我的内心之中,连心脏都成了冷冰冰的青瓷,那么法印自然也就没有运转的可能了。 我就草吧! 我表面不动神色,心里却连声暗骂,深吸一口气,我迅速让情绪冷静下来,别慌,李三坡,事越大,你反而越不能慌,很久以前你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六道从不会让人走入绝路,所以再恐怖,再扭曲的幻境,六道也必然会在其中设置一道名叫“破境点”的后门,来供受害者逃离。 就算诸法无我停止了运转,那又能怎样?我是人间最顶级的幻术师,我还能被幻境困住不成? “呼……” 在店主也出门后,我身旁的连衣裙女孩总算是松了口气:“多亏命够好,没被选到,被人咬碎了咽进肚子,那恐怕是最凄惨绝望的死法吧?” “也不算。”不远处一高个男人道:“有次我被一个女的选中,她用嘴含住我的脑袋,像吮棒棒糖一样反复吮着……” “我的脑袋,一点点融化在她湿淋淋的嘴里,那才叫绝望。”高个男恶心的捂嘴干呕。 我突然问那个连衣裙女孩:“你听过马殿英这个名字吗?” 女孩点头:“店主就是马殿英。” “马殿英是景德镇大山里的一名青瓷匠人,这个人会邪法,手段已经达到了仙人的程度,非常恐怖,这家饭店里所有的瓷娃娃,都是被他用青瓷法器吸进来的活人!” 我刚才偷偷扫了眼马殿英,此人的长相,和山顶上的青瓷空壳完全一致,以我的身材比例看,马殿英是个身高超百米的庞然巨物,和那些食客一样,他的双眼也是惨白无瞳的。 我们这些瓷制的小娃娃,能被他轻松地捏成玻璃粉末。 我站在货架上细细思索,和我,和郑青海的幻境不同的是,马殿英的本体,也出现在了青瓷幻境中,对于我们而言,他就是这里最大的BOSS。 “食客们最喜欢有灵性的瓷娃娃。”货架上,高个男人补充道:“所以刚才让你们别乱动,你要是动一下,就说明你有灵性,你就要被买走吃掉了!” “这边的人深信,吃了有灵性的瓷娃娃,能长生不老!” 店主马殿英不在,大伙可以在货架上简单活动,放松下僵硬的身体,我看到千津子神色惊恐无助,眼眶挂着泪珠,就把她喊过来道: “你曾说,你要亲眼看着我打败马殿英,你总算如愿以偿了。” 千津子可怜巴巴地看向我:“我怕!我要回家!” 我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我要带着你活着离开这里,我还要让你亲眼看到,马殿英死在我手下!” “别开玩笑了。”高个男走到我跟前,皱眉对我道:“我们是瓷制的,力气小到连抱起一根粉笔都费劲,马殿英会邪法,又是仙人,我们拿什么杀他?” 仙人是必定仙不起来的,马殿英在山本榜单上也只排到三十三,他给仙人当脚毛都不配。 我的五脏六腑虽然被瓷化,可丹田却没受到任何影响,舍利子也都在,最差最差,我大不了捏碎一颗舍利子,用恐怖的气运之力来破开青瓷世界。 能靠自身破境,就别用舍利子,我想把舍利子留到后面,拿它们来对付排名前十的成员。 胡盼弟点了点脚,问高个男:“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逃!”高个男眯了眯眼,神态变得深邃起来:“你们是新来的,我和连衣裙是这里的老人了。” “我们在这里死了不下一百次,每次死后,马殿英都会用泥胚和窑火,把我们重新烧制出来。” “这个过程痛苦无边,但好在记忆能够得以保存。” 连衣裙女孩也神色决然道:“在这一百多次的生死交替中,我们找到了几个逃离这里的可能。” 队伍里人们都围了过来,听连衣裙和高个男讲述着: 首先,我们的逃跑势必会被马殿英察觉,他必将前来追赶。 但是距离饭店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破庙,破庙中摆放着许多像我们这样的瓷娃娃,它们都很破旧了,满身污垢,早已失去了食用价值,成为了庙中供奉之物的祭品。 我们逃进破庙后,分散开来,混迹在这些祭品之中,马殿英非常惧怕庙中的供奉之物,他不可能挨个检查,大概率是要知难而退的。 马殿英走后,庙里的我们就自由了,至于下一步的计划,等到了破庙再说。 第761章 争吵 我起初不吱声,当我听高个男讲到饭店外的破庙,以及破庙中的供奉之物时,心中就忍不住产生了质疑。 首先要明白一件事,这个青瓷世界从何而来? 借助着饭店昏暗的烛火,我依次瞧向货架上的众人,每一个人的脸上,皮肤上都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泽,那是青瓷釉体本该呈现出的玻璃质地,坚硬,清脆,光滑,这让一些本就长得不怎么好看的人,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我们的眼睛,嘴唇,毛发,衣裤……我们的一切都是青瓷制的,但我们小巧迷你的身体里,却流淌着真实的人血,刚才食客吃那两只瓷娃娃时,喷血的画面历历在目。 如此诡谲,扭曲的场景不可能在人间出现,即使在阴间,地狱也没有把青瓷娃娃当成食物来享用的场景。 所以我猜测,这方位于瓷瓶中的世界,大概率是马殿英内心的真实投影,是他扭曲而疯狂灵魂的写照,他的一生都在与陶土,与瓷物打交道,在他的精神世界中能出现这样的桥段,再正常不过了。 既然是他臆想出的世界,这里的规则当然是他来制定的,那么,为什么在破庙中还存在着,连马殿英都感到恐惧的供奉之物呢? 这个供奉之物,和马殿英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关系呢? 高个男正在兴奋地向我们讲述他的逃跑计划,这时,胡盼弟来到我跟前,悄声对我道: “李哥,你看看你的手。” 我低头一瞧,惊的差点咬碎了自个的瓷舌头! 我的手也是瓷质的,也反射着白玉的冰冷光泽,可是马殿英在烧制我时,将我的小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烧结在了一起,这四指紧紧相连,指缝被釉体封的死死的,虽说可以活动,但四指只能整体活动。 只有大拇指,是可以单独活动的。 我想这画面并不难联想,我小时候玩过那种关节能活动的塑料小人,制造者为了节约成本,会把小人的手指设计成这样。 两只手都这操性。 凝视自己的双手,我额头冒出了冷汗,连汗珠都是白瓷制的,一颗颗摔碎在地面。 不光我,在场所有瓷娃娃的手都长这样,那么致命的问题来了,手长成这样,是无法发动手势的,没有了手势,我该用什么来杀死马殿英? 抹掉额头上的小瓷珠,我抬头看向高个男:“破庙离饭店有多远?” 高个男张了张瓷唇:“很近,大概十几米,我知道完整的逃跑路线。” 他所说的十几米,是巨人视角下的十几米,换算到我们这些只有半根烟大小的瓷娃娃身上,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又问他:“马殿英多久能察觉到我们跑了?” 高个男冲连衣裙女孩做了个请的手势,女孩沉声对我们道: “我多次在夜里出入马殿英的卧室,掌握了他的起床规律,我们逃离饭店区域后,马殿英会立刻察觉,并从沉睡中苏醒,等他打着哈欠下床,揉眼睛,伸懒腰,穿好鞋到出门追赶,有大约三分钟的时间。” 我:“三分钟,够我们逃到破庙吗?” 高个男沉默片刻:“要跑的特别快才行,我是一名业余短跑运动员,如果你们能跟上我的速度,那时间应该是够的。” 千津子上前一步,问道:“假设我们逃进了破庙,混入庙里的那些旧瓷娃娃中,成功避开了马殿英的搜查,那然后呢?” “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众人都期待地看向高个男,他想了想,对我们道:“我听前辈们讲起过,有三个办法能离开青瓷世界。” “第一,照月光!只要我们的身体暴露在野外的月光环境下,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了。” 高个男信心十足地对大伙道:“我们在破庙中等待,等到窗外的月亮出来了,我们就跑出去照月亮!” 我瞧了眼饭店的巨大窗户,窗外一片漆黑,外面是黑云密布的夜。 要是一晚上都不出月亮呢? 我问高个男:“另外两个办法呢?” 高个男指了指货架对面的窗户:“这个世界的夜空是瓷制的,如果能找到一把足够长的坚固大铁矛,把夜空,也就是把瓷瓶捅出个透明窟窿,只要人间的光照进来,瓷瓶就会粉碎,我们也就能出去了。” 连衣裙女孩补充道:“第三个办法太过天马行空,以咱们的能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实现,大家就不要去想了。” 胡盼弟眸子流转:“杀死马殿英?” 连衣裙点头,又悲伤地叹了口气:“看看我们,一群秀珍的,冰冷的易碎品,怎么可能杀的死百米多高的巨人呢?” “再说了,马殿英是仙人,他都不用亲自动手,他随便打过来一套仙术,我们这些小瓷娃娃就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了。” 高个男表示赞同:“所以说,照月光才是最靠谱的法子,破庙就是咱们的中转站,我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活着逃到庙里。” 连衣裙看向对面墙上的巨大钟表:“现在是23点55分,马殿英每晚24点准时入睡,咱们再等五分钟,就可以动身了。” 我在这时,突兀地向两人提出一个很生硬的问题:“你俩把这里摸的门清了,那你们自个逃跑就完事了,干嘛要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呢?” 高个男愣了愣,有些生气地问我:“你难道不想逃离这鬼地方吗?” 我说:“想啊,不过换位思考的话,我作为这里的老手,我管好我自个就完事了,我和你们又不熟,何必要带上你们这些拖油瓶,拖自个后腿呢?” 高个男脸色胀红,显得愤怒无边,冲上来拽我衣领,见我们要打起来,连衣裙赶忙上前拉高个: “冷静啊,别为了个垃圾,弄碎了自己。” 高个男后退,恨铁不成钢地指责我道:“你这个人活的很自私,你知道吗?你不懂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 “在这里,我们是它们的食物!它们只吃瓷娃娃!我们如果再不团结起来,像外面那样一盘散沙的话,我们每个人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第762章 破庙 我冷冷笑着:“干嘛把自个说的这么伟大呢?你是个怎样的下贱玩意,你自个心里没点比数吗?” 高个男不理我,情绪亢奋地扫视着一众瓷娃娃:“我知道,我国社会一贯奉行着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丛林法则,但是在这里,这套法则是行不通的!” “我们必须像石榴籽那样,紧紧团结在一起,共同面对前路的困境。” 说到这他指向我:“而你!社会里的渣滓!垃圾人!你故意破坏我们的团结,你是何居心?” “诸位,你们愿意跟随我,还是跟随这个垃圾?” 众人纷纷站队到高个男身边,与我划开界限,只有千津子和胡盼弟一声不吭地站到我身边。 “很好!”高个男满意地点头:“谢谢你们相信我,我发誓,不会轻易抛弃任何一个同伴……” 一个小老头走出来,有气无力地对他道:“小伙子,我腿脚不好,你能把我背到破庙吗?” 高个男毫不犹豫地答应着:“老爷子别怕,我是运动员出身,我背你跟玩似的。” 他大义勇为的壮举,感染了在场众人,人们纷纷站出来指责我,大骂我自私无情,特别是几个中年脏老娘们,骂的那叫个凶啊,唾沫星子乱飞不说,还骂千津子和胡盼弟瞎了眼,跟着我也是死路一条,还不赶紧弃暗投明,加入她们。 两女孩理都没理她们。 我拉着两个女孩后退到暗影中,寂静无声地注视着前方众人,青丘在我耳边密语道:“看出什么了吗?” 我点了点头:“所谓的照月光,九成九是骗局,高个男和连衣裙这对CP,手段可谓是恶毒又下贱啊。” “这帮傻篮子跟着她俩,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另外,那个长矛捅破夜空,也是纯属扯淡,逃离此地的唯一方法,只有杀死马殿英!” 青丘躺在草地上数着星星:“最大的问题是你这个手,你得赶紧想法子把指头分开啊。” 我用力捏了捏青瓷手掌,指缝间填充的瓷釉非常坚硬,不能用蛮力硬拆,万一把握不好力道,把手指撇断可就完犊子了。 用火烤一烤是能化开的,但一般的烛火可不行,温度不够。 需要窑火。 我看向远方饭店靠墙边的位置,那里倒是有一座山峰那么高的大窑炉,但是窑火早就熄灭了。 就在我无计可施时,从亢奋演讲的高个男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注意啊,破庙深处,有一孔永不熄灭的窑火,大家进去后,不要离火孔太近,小心身体被高温融化!” 听闻此言,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子夜的钟声响起,响彻亘古,高个男一挥手,领着大伙来到货架边缘,纵身一跃,跳到束起的货帘上。 众人学着他的样子往上跳,手脚并用地抱着货帘往下降,高个男的追随者足足有二十多人,而货帘就这么细细一条。 等这二十多人都下去了,高个男故意把货帘往远处一拽,货帘刚好挂在了几米远的铁钉上,我们够不着了。 我在空中向下仰望,这帮男女抬着头,一个个怨毒得意地冲我们笑着,意思是你小子再牛比啊?再叫嚣啊?继续跟大伙对着干啊?现在你傻眼了吧? 我们所在的货架位于最顶层,从这里到地面有大约五七十米的高度,要是在人间,这点小高度就跟玩似的,但是在青瓷世界,这高度可就致命了。 瓷制的身体,即使一米的高度都可能被摔碎,就算没碎,胳膊腿摔出点裂纹,那基本也等于废了。 千津子焦急地看着下方,问我:“这可怎么办啊?” 我说:“让他们先走,这帮倒霉篮子一个个蠢的跟猪似的,跟太近容易被借到运,最好离它们远点,咱们过几分钟再走。” 我低头俯视着,等高个这帮人的身影,嘻嘻哈哈地消失在视线中了,我这才来到货架边缘,顺着侧板往下爬,侧板的外缘凸起,粗糙的木制外皮攀爬起来并不难。 这样尽管费点事,至少也能安全到达地面。 每一层货架上,都摆放着一排排的瓷娃娃,它们也都是活物,却没有逃离这里的打算,它们麻木又整齐地站在木板上,眼神绝望,空洞。 我深信,它们曾不止一次尝试过逃跑,它们曾心怀希望,但现在,希望之火已经彻底湮灭了,它们不得不接受自己是食物的命运,在货架上等待着食客们的挑选。 我平安来到了地面,千津子运动细胞几乎为零,又恐高,她是被胡盼弟背下来的,小胡这女孩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生来力大无穷,体力极好,背千津子跟背一团棉花似的,气都不喘一口。 这时,高个那帮人已经走远了,我带着两个女孩沿着墙根奔跑,穿过几个房间后,逃到了外面。 刚出门,迎面吹来猛烈刺骨的寒风,冻的人直打哆嗦。 这对于巨人来说,是无关痛痒的微风,对我们这些小瓷娃娃而言,却无异于八级暴风。 瓷化后的身体,运动起来极为困难,我感觉自己的每个关节都生锈了,虽然能够运转,但运转的特别鲁钝,像被铜锈堵死的老式轴承。 特别是两只脚掌,踩在地上发出咚,咚的清脆响声,你不敢太用劲,怕把脚底板踩碎了,可你踩轻了的话,又很难掌握身体平衡,千津子和胡盼弟的处境比我更糟糕,跑的东倒西歪,再加上身体过轻的缘故,我们随时可能被寒风吹走。 我死死抓着两姑娘的手,顶着风艰难奔行,脚下是崎岖又坚硬的泥土,四下飞沙走石。 无边的黑暗中,我们洁白的小身体格外的显眼,当你被缩小到只有火柴棍那么大点时,一切日常中出现的渺小,都可能杀死你。 我跑着跑着,前方突然飞来一块脸盆那么大的土星子,径直砸在我面部,当场就给我砸流鼻血了,多亏鼻梁没断。 野外四处黑暗,好在高个那帮人留下了一长串脚印,我们顺着脚印前行,一定能到达破庙。 我们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功夫就追赶上了大部队,我已经依稀看到了远处的白色人群。 突然间地动山摇,一个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巨物,如同远古巨兽般从后方大步冲来。 第763章 月光 巨物正是马殿英本尊,熟睡中的他,察觉到瓷娃娃逃跑,连上衣都顾不上穿就追了出来。 我拉着二女钻进土堆中躲避,马殿英并没有察觉到我们,他是奔着前方的队伍去的。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黑夜中的马殿英披头散发,神色狰狞无边,他的相貌与他留在人间的青瓷躯壳完全一致,他边疯狂追赶着逃跑的瓷娃娃,边愤怒地尖叫着,叫声响彻夜空: “在食客面前,你们个个挺着身子,闭气装死,食客走了,你们就活过来了?就想跑?” “你们忘了,谁是你们的造物了吗?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我创造价值!” 马殿英追的快,小瓷娃娃们逃的更快,这帮小篮子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逃的那叫个飞快,在高个男和连衣裙的带领下,二十余号男女一口气跑到破庙大墙下的老鼠洞前,顺着洞钻了进去。 马殿英追过去时,它们全员都钻进洞里了,马殿英低头看了看老鼠洞,转身来到破庙正门,推门进入。 我从土里起身,带着两个女孩也来到老鼠洞跟前,钻了进去。 洞内是条数米深的甬道,我脑袋刚探进去,就闻到一股特别浓烈的血腥味,头皮一炸,我连忙将俩姑娘推出去: “不对!撤!” 下一秒,一只毛烘烘的灰毛大老鼠,从甬道里窜了出来,这玩意在缩小版的我看来,体型相当于一辆大型SUV,两只车灯猩红嗜血,迎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咬了咬牙,瓷制的右手紧握腰间的刀柄,等这畜生扑来的瞬间,我冷静抽刀,惊鸿在半空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车头大小的鼠嘴被我切了下来。 大老鼠喷涌着鲜血,当场毙命,巨大的鼠尸将我压倒,胡盼弟赶忙推开鼠尸,将我扶起。 我起身后检查着身体,万幸,身体没被压出裂纹。 这只大老鼠一直潜伏在甬道深处,之前的人群经过时,它惧怕对方人多,躲着没敢现身,专门伏击我们这些落单的。 我甩了甩惊鸿上的血,这把在无间地狱中锻造出的宝刀,没有受到青瓷世界的影响,它依旧保持着阴冷金属的质地,刀刃散发着银光和滔天的血气。 这把刀,将成为我杀死马殿英的关键。 我收刀入鞘,重新钻进甬道,甬道直通破庙内部,可我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躲在洞口注视着庙里的场景。 庙内的空间极大,一眼望不到头,光线阴如地狱,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浮灰,浮灰上密密麻麻,站着千万只白瓷娃娃。 像极了关了灯的兵马俑现场。 和高个男描述的一致,这些瓷娃娃的外表都很破旧了,全身满是污秽,散发着难闻的腐朽气息,而高个那帮人早已经分散地潜伏起来,混迹在瓷娃娃的阵列之中,一动不动地挺尸装死。 在破庙的正中,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神龛,神龛上盘坐着一只泥塑的老太太,老太太身穿黑衣,全身布满蛛网,她满头白发,面容慈祥,但脸上却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的笑容。 神龛下方摆放着一些发霉变质的果子,馒头等祭品。 兵马俑的阵列包围着神龛,寂静无声地站着,此情此景,配合阴暗发霉的光线,让人心生骇然。 我看向远处的破庙大门,只见马殿英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庙里的场景,他真的很惧怕神龛上的老太太,他只站在门口,不敢深入一步。 我正躲在老鼠洞里观看,这时胡盼弟偷偷捅了捅我:“哥,你看!” 我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瞧去,顿时吓的直吸凉气! 在我们对面的墙壁上,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几扇小窗户,窗外外,出现了一张张巨大的人脸,这些巨物们踮着脚尖,站在窗外向庙里观看着,它们的眼神贪婪无边,粘稠的口水不停顺着嘴角往外淌。 它们的目标是地面上,那二十多只装死的瓷娃娃,它们坑洼如月球表面的巨大脸庞上,洋溢着阴森的狂喜,而这些可怜的瓷制愚者们,对此竟然浑然不知,它们混迹在兵马俑的阵列中,对自己僵硬的演技感到无比满意。 它们不知道,它们早已被破庙外饥渴难耐的食客们盯上了。 马殿英神色阴晴不定,忌惮地看了眼神龛上的老太太,慢慢地退出了破庙。 这些人像提前商量好似的,马殿英走后,窗外的食客们也消失了。 瓷娃娃们耐心等待着,十多分钟后,连衣裙先动了,她悄声地冲众人喊道:“马殿英走了,我们安全了!” 众人也纷纷动了起来,人们活动着酸疼的关节,聚拢在一起,有人问了句:“现在怎么办?” “等!”高个男瞧了眼破庙的窗外:“今晚一定会出月亮,等月亮出来了,咱们就立刻出去晒月光!” “晒到月光,大伙就能永远从马殿英的青瓷诅咒中解脱出来,返回人间,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于是幸福的花儿啊,绽放在每个人的脸上,连他们冰冷的青瓷心脏,此刻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人们围着高个和连衣裙欢呼着,不停兴奋地诉说着赞美之词,将两人视作救世英雄。 我眯着眼,细细观察高个的脸庞,我从这人谦卑诚恳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扭曲恶意。 好戏,即将上演。 当一片皎洁的月光,顺着窗户照进庙中时,人们欢呼着,激动地呐喊着,齐刷刷朝着庙外走去。 我偷摸地跟在后面,站在虚掩的门缝前,向外观望。 月亮出来了,月亮像一盏白炽灯,清晰而阴冷地照射着大地,瓷娃娃们被带到庙外的一处空地上,每个人都抬着头,幸福地沐浴在月光下。 “记住,沐浴月光的时候一定要闭上眼,想象在人间生活的场景,这样很快就能回去了!”连衣裙女孩嫣然地叮嘱道。 于是人们都闭上了眼。 可是他们所期待的解脱,并没有到来。 到来的只有那些巨大的,扭曲的食客,十余只食客,犹如十座漆黑的大山,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一个个流着口水,贪婪地注视着这些愚蠢的小瓷娃娃们。 第764章 陷阱 千津子跟着我躲在破庙的门缝里,惊恐地看向外面,在我耳边颤抖地小声道: “这是?陷阱!” 我皱了皱眉,这不但是陷阱,其中还隐藏了大量的谎言,和人性最底层的恶。 破庙外,撒满银白月光的空地上,食客们形成圆形的包围圈,向着这些惊恐无边的小瓷娃娃们缓缓逼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面对这些恐怖巨大的造物,一位年过五旬,戴大金耳环,浮尸般的老脸上涂满厚粉的老妇女,嘴唇喃喃地哆嗦着: “我们已经按你说的那样,把身体暴露在月光之下了,到底还要再等多久,我们才能回去?” 一名农村打扮的四旬老妇女也吓的语无伦次:“这,这,这?这些巨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圈套!”一个丑陋的尖脸妇女尖叫起来:“它们早就埋伏在这里等我们了!” 聪明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高个男和连衣裙搞的鬼,人们愤怒地包围两人,纷纷指着他俩怒骂: “畜生!” “我们被你骗惨了!” “你把我们骗来此地,到底是何居心?” 高个男面对众人的谩骂,显得不急不躁,反而脸上露出得意的贱笑: “嘻嘻,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笑的捂起了肚子,好半天才站起来: “果然还是牛马最好骗啊……所谓的【照月光】就能返回人间这样的话,这种连猪狗都不会信的话,你们居然也相信了?” 众人愤怒的脸色都僵硬住了,就连包围过来的恐怖巨物们,此时也停止了靠近,而是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瓷娃娃们的内讧。 高个男粗暴地推开人群,跳到一个小土坡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那张得意的小人脸显得更丧心病狂了: “醒醒吧!猪狗们,接受自己的命运吧!你们是货架上的食物,食物又岂有逃走一说?” “有谁见过一块猪排,一根牛肋条逃走的吗?” 连衣裙女孩也跳上土坡,站在高个身边,笑着对众人道:“来到这里,就别想着跑了,因为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别害怕,别难过,其实当成食物被吃掉,并不恐怖啊。” “因为你们会成为食客肚子里的养分……”说到这,连衣裙女孩有点编不下去了,看向身旁的高个。 高个贱笑着,大声补充道: “然后再被排泄出去!” 话音落下,这对狗男女捧腹大笑起来,土坡下的二十余名受害者此刻,都显得害怕极了,它们早已顾不上愤怒和咒骂了,它们只想逃出这里,逃出被食客们的牙齿细嚼慢咽地咬碎后,再吞进肚里的命运,那个过程一定疼到撕心裂肺,令人发指。 可是四周的这些食客们,像一座座巨大的恐怖山峰,将它们死死包围在其中,已经无路可逃了。 马殿英走上前来,笑嘻嘻地看向土坡上的男女: “我尊敬的主人!创造我的伟大神灵!”高个男虔诚地跪倒在马殿英脚下,狗一样的爬过去,谦卑地用舌头舔舐他皮鞋上的泥土: “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成功地把这批瓷娃娃骗了出来,并确保了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您和您食客们的监视之下。” 连衣裙女孩也跪过来拼命舔马殿英的皮鞋,沾满泥土的嘴里不停呼唤着马殿英为主人。 那肉麻跪舔的模样,看的我身边两女孩连连干呕。 马殿英对这两个奴才的表现相当满意,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众食客: “怎么样诸位?我没有撒谎吧!我早说过,我马某人烧制出来的瓷娃娃,每一只都是有灵的!” 在我的视角中,马殿英是恐怖无边的巨人,我的身高仅仅略高过他的大脚趾,他说话时嘴里爆发出的恐怖音波,响彻整个黑夜,震的我耳膜生疼。 “刚才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这些瓷娃娃们,自个从货架上爬下来,跑到破庙躲藏,然后又出来晒月光。” 马殿英越说越得意,他背负着双手站在月光中,俨然是一位造诣通天的青瓷泰斗,那些食客们也的确把他当成了偶像,纷纷向他投来崇拜仰慕的眼光: “不愧是景德镇排行第一的马家,马殿英的青瓷造诣,简直是鬼神莫测啊!” “比排名第二的何家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嘿嘿,马殿英是马家独子,他娘死后,他就是人间青瓷手艺的第一人,那个姓何的废物小子,拿什么跟马大师比?” 有食客看着面前这些全身发抖的小瓷娃娃,已经开始流口水了:“不过话说回来,有灵性的瓷娃娃,吃了可是能长生不死的啊!” 马殿英倨傲地冷哼道:“我早就说过,我烧制出的每一只瓷娃娃都有灵性,你们不信,我没办法,只得安排了这一出,现在你们信了吧!” “信,信!既然有灵性,那口味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这批瓷娃娃你打算怎么卖?开价吧!” 千津子看到这,总算是看明白了,惊恐地恨恨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演给食客看的戏!” “这些食客把有灵性的瓷娃娃,视作长生不老药,但是瓷娃娃们不想被吃,在货架上一动不动地装死,食客们分辨不出他们是否有灵性。” 我接着道:“所以高个男和连衣裙编造了一个逃跑的借口,把这些傻篮子们骗出来,这帮可怜的牛马哪知道,它们从爬下货架,到逃入破庙的全过程,一举一动,全部被食客们看在了眼里。” 第765章 饕餮 胡盼弟皱着眉沉声道:“能动,就是有灵性的象征,可这些小瓷娃娃们不但能动,能跑步能说话,还具备和常人一样的思维,食客们看在眼里,感到欣喜,满意极了,自然将马殿英称作青瓷第一人。” 接下来到了拍卖环节,马殿英狮子大开口,给每个瓷娃娃定价为五十枚“袁大头”,可如此的天价,也没能吓退这些食客,众食客有的跑回家拿钱,有的问亲戚朋友借钱,有的干脆拿出房屋,田地抵押,一会功夫不到,二十多只瓷娃娃,就被众人抢购一空了。 先前那几个辱骂我的妇女,此时惊恐又绝望的抱成一团,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尖叫着:“不,我们?居然被卖了?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在做噩梦!” “不用害怕。”一个大叔脸色沉着道:“在青瓷世界,死亡并不可怕,我们死后不久,就能重新变成瓷娃娃复活的。” 高个男楞了楞,指着大叔放肆地嘲笑着:“复活?哈哈,哈哈哈哈!” “那种连狗都不信的话,你也能信?老东西,所以你到底是有多蠢啊?” 大叔恼怒地看向他,连衣裙女孩跳下土坡,爱怜地抚摸着大叔的脸庞:“叔,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更没有复活那一说。” “那不过是我们编造出的,故意欺骗你们的谎话而已。” 大叔怔了怔,突然怒吼着扑上前,双手死死掐住连衣裙的脖子:“你这出卖同胞的骗子!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但大叔已经被卖掉了,有食客用两指轻轻捏住他的脑袋,将他提了起来,塞到了自己隧道般的漆黑大口中。 这次是从脚开始吃,当瓷制的双脚被食客锋利的牙齿咬下来,嚼的咯吱作响时,血顺着食客的嘴角往下流,大叔疼的尖声哀嚎。 我曾去过无间地狱,那里人们的哀嚎声,也不过如此。 “真是可笑又可悲。”连衣裙摸了摸脖子,抬头看向被食客活体嚼碎的大叔,一脸的解气:“还同胞?” “你难道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同胞代表的是什么吗?” “同胞啊,才是最吃人不吐骨头的,你身边的哪一个同胞,不是在狠狠算计你的呢?” 大叔的血落下,撒了连衣裙女孩一脸,女孩沐浴在同胞的血瀑中,一脸病态的陶醉和满足。 妇女,老头,男人……一只只瓷娃娃们被食客抓起,塞进口中,这些象征着长生不老精神图腾的青瓷娃娃们,价格贵到惊人,就这么小小一只,吃起来当然要尽可能地细嚼慢咽,要尽情享受咀嚼的过程,让舌苔和味蕾享用这美味盛宴。 有的食客喜欢把胳膊腿先撇下来,像吃清脆巧克力棒那样一点点吃下去……只是可怜了这些瓷娃娃们,血顺着食客们的漆黑嘴唇往下落,高个和连衣裙在血水中紧抱在一起,激情互吻。 而那些被她们无情出卖的同胞们,死的却是那样的惊心动魄,杀人心肠。 青瓷碎片和牙床反复碰撞,摩擦所形成的咯吱声,清晰地传到我耳中,听的我全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人们此刻的心中一定在懊悔,要是当初能站队到我这边,那该多好啊。 我也希望时光能重来,给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成年人,总是不可避免地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有些人,有些事,一辈子只能遇到一回,错过了那就错过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血色的饕餮盛宴继续上演,个别逃跑的瓷娃娃们也被食客们捉回,我收回目光,缓缓退到破庙中。 我刚才听到了这个叫做袁大头的词,这是清末民初所流行的银元货币,所以青瓷世界的时间线,发生在民国年间。 另外,我还从食客们的口中,得知了附近还居住着一名姓何的青瓷匠人,此人和马殿英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我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姓何的,来助我杀死马殿英呢? 这些之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 我看向前方的破庙,这座破庙也就二十余平米大小,但是在缩微版的我看来,这简直是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上水泄不通地塞满了类似我这样的瓷娃娃,它们早已失去了生命,成为了纯粹的死物,它们的外表满是污垢和灰尘,有些瓷娃娃的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纹,奇怪的是,所有瓷娃娃都摆出类似的造型,它们或单膝,或双膝跪倒,抬头注视着神龛上的黑衣老太太,表情虔诚中,带着深深的感激。 我们在瓷娃娃的阵列中快步穿行着,我现在要赶快找到破庙深处的那孔窑火,用它来解放我封死的手指。 只要能脱离瓷釉的束缚,让每根手指都能单独行动,我就具备了发动术的可能,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我们三人不断在密集的瓷偶中穿行着,千津子肩膀不断和瓷偶们碰撞着,把自己碰的东倒西歪。 我说你小心点,肩膀被碰碎可是很疼的! 千津子踉跄地抓着我胳膊,指了指上方的神龛:“这只泥塑的巨型老太太,是马殿英的娘!” 我回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千津子眨着眼,笃定地对我道:“我刚才听食客们讲,说马殿英是马家的独子,他娘死后,他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马家青瓷的手艺。” 我点点头,食客们是说过这个。 第766章 窑火 千津子指了指身边密密麻麻的瓷偶:“你再看这些瓷娃娃,它们虽然已经死去多年,却还保持着跪拜的姿势,这说明黑衣老太太,是它们的救世主!” “它们最早和我们一样,也是摆在货架上的食物,后来它们成功逃到了庙中,在这个老太太的保护下,成功逃过了马殿英的魔掌,逃过了被吃的命运。” 千津子越说越肯定:“而马殿英又如此惧怕黑衣老太太,不敢深入破庙一步,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老太太是他娘!” “他娘生前,是马家管事的大拿,是个手段很厉害,但同时又心怀慈悲的老太太,她在世时,儿子马殿英就无比惧怕她,老太太离世后,余威不减,马殿英为她修建了这座庙宇,将她的泥塑供奉在神龛上,自己却从不敢靠近一步。” 我边走边冲千津子笑道:“不愧是血雨的首席算力分析师,分析起东西来头头是道。” “继续。” 千津子饱满的胸脯兴奋地起伏着,继续道:“只要把马家母子之间的关系梳理清楚,青瓷世界的背景和起源,也就清晰起来了。” “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相应的画面了——在一间阴暗的小房间里,马老太太虚弱地躺在床上,借助着昏黄的烛火,看向床边的儿子。” 她开始模仿马老太太的语气:“我的儿啊,我死之后,你可再不敢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了,你每天到处害人,把人的魂儿抽出来,融合进你烧制出的瓷娃娃里,再把它们高价卖给村里的那些食客,欺骗他们,说这些瓷娃娃是长生不老药……你再这样下去,是要遭报应的!” “咱们马家的青瓷术,是拿来普济众生的,而不是用来害人的。” 千津子甚至模仿老太太咳嗽起来,我和胡盼弟停下脚步,都像看怪物那样看着她,这个东洋姑娘貌不惊人,手中没半点道行,却有着怪物级别的思维展开和联想能力: 女孩语调一变,开始扮演起了马殿英:“娘,我知道了,我已经不敢了,我以后一定要用咱家的青瓷术,多行善事,救助世人脱离苦海……” “马老太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死之后,你若是再敢行邪法,我必化作厉鬼取你性命!” “马殿英扑通跪倒,对着她娘使劲磕头,嘴里不停发着毒誓……” 说到这,千津子叹了口气:“后面的剧情你们也知道了,马老太太离世后,马殿英继续发他的死人财,满世界跑着杀人,抓魂儿,再把这些可怜人的魂儿,塞进刚烧好的滚烫瓷娃娃中,摆到货架上售卖。” “最特么离谱的是,他为了能把它们卖出去,竟然还给瓷娃娃们添加了各种不同的口味。” 我眸子中透出无边的阴寒,替千津子补充道:“这是发生在民国年间的事,这个时期,袁世凯还在掌权。” “也就是说,马殿英早在民国年间,就成为了人间的祸害,一直持续到现代,在被血雨招揽之后,马殿英毫不犹豫地答应血雨,替该组织抢夺我国龙脉。” “我们在山顶遭遇到的那尊青瓷宝瓶,是此人的本命法器,马殿英本体躲在宝瓶中,通过青瓷替身来将敌人吸入此世界中。” “在这里,再强大的敌人,也会变成瓷制的小娃娃,独自面对巨大,恐怖的马殿英和那些疯狂食客们,下场可想而知。” 胡盼弟眨着长长的睫毛,不解地问:“那马殿英为啥要截选民国这条时间线,来充当此世界的背景呢?” 千津子摸着下巴分析道:“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个时期马老太太刚死不久,此时正是马殿英术法的强盛期。” “第二,这个时代黑白颠倒,阴阳反转,到处都在闹灾荒,全国各地同胞相食的场景屡见不鲜,这时是真的有把瓷娃娃当做长生不老药来吃的愚民。” “以上这些真实的历史,把青瓷世界的真实度渲染的更加逼真,也让坠入其中的受害者更加难以逃脱。” 说到这,千津子看向我:“李哥,之前你讲过,但凡幻境,必有破境点,这是六道的慈悲心,给幻境强行开的后门。” 我答应着:“是。” 千津子皱眉道:“如果把青瓷世界也比作幻境,那么该幻境的破境点设置的也太难了。” “必须杀死马殿英,才能通关?他是修行人,又正当壮年,我们只是袖珍缩微的小瓷娃娃,我们怎么可能杀的了他?” 我和青丘异口同声道:“深入发掘已知线索,一条条线索往下跟,天无绝人之路,六道从不会把一个人活活逼死,它关上了这扇门时,总会又悄悄开启那扇窗。” 说话的功夫,我们经过神龛后方,来到了破庙最深处的一个角落前。 还没到跟前,我们就感到阵阵燥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俩姑娘热的不停淌着白玉色的玻璃汗珠。 这片角落除了我们,没有半只瓷娃娃,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月饼那么大的圆形窑孔,孔中不断窜出深橘色的窑火,热浪滔天,温度奇高。 庙都这么破了,窑火却保持不灭,这说明其火源应该是来自某种天然地火,而从窑火周围堆放的陈旧工具来看,这里,是马老太太生前烧窑的房间。 老太太死后,这里连带窑火一道,被修成了庙,以便能让老太太的在天之灵闲余之时,也能重操老本行来打发时光。 第767章 解放双手 从这一点来看,马殿英是孝顺的,但孝顺也不代表他能控制,收敛住内心的恶,很多时候,恶是原始的,是与生俱来的,有人作恶单纯只为钱财,有人为了名利,更多时候,是看着他人受苦和哀嚎,哪怕是单纯的陷入窘迫,这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满足。 一个人骑车摔倒了,摔的膝盖满是血,一群人围的水泄不通,洋洋得意地吃瓜看戏,有人要跳楼,底下立刻围上来五百个闲汉,热烈激昂地齐声呐喊:你跳啊?你赶紧跳啊?我们都等着看呢! 亿万这样的桥段,每天都在全国各地反复上演着。 我让胡盼弟和千津子在原地等待,我独自一人走到窑火前,双手前伸出去。 灼烧的疼痛来的相当真实,甚至比人间相同的场景来的还要惨烈,但我作为实际道行已经达到天神通初段的修行人,这点小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相比极乐地狱的岩浆湖,这点小火苗子竟让我感到有一点点冷,我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控制好火候,别把双手烧成玻璃水了。 在恐怖高温的作用下,我八根手指之间的瓷釉快速融化,脱落,每一根手指都恢复自由后,我快速后退,让破庙中阴冷的夜风来冷却燥热,并一点点摘除指缝中蜡样的瓷垢。 我轻轻捏动着双手,指节爆发出细密又清脆的爆炸声,我手掌轻轻一抬,掌心立刻出现了一大团白色的佛光。 很好,火焰轮止,狮子奋迅和降魔咒,以及一切幻术都可正常启动了!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杀死马殿英。”青丘在我耳边叹息着:“你这么小小一点,身高还不到火柴棍大,你发动的术,很难撼动百米高的巨物。” “更何况,巨物本身也是个修行人,你的术打出去,这中间要遭受到多少轮的折扣啊?” 是有难度,但不是不可能,我这人是这样,遇到事,我第一时间寻思解决方案,哪怕所有可能都被封死了,彻底没辙了,我也不会停止思考,依旧尝试着从死局中寻找生机。 如果不具备这种钻牛角尖的品质,我不可能达到今天的高度。 我转过身,看向远处虚掩的庙门,神色变得阴森起来。 “快往脸上抹灰!把自己搞的越脏越好!” 我边抓起地上一大团灰尘,死命地往脸上,身上抹着,边不忘叮嘱二女。 千津子和胡盼弟也不多问,老实照做,我们仨把全身抹的灰不溜秋,脏不拉几的,这才各自找地方躲藏。 接下来,马殿英必会带领众食客来庙中寻找我们,我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借助海量瓷偶的掩护,在暗中对他发动幻术攻击。 为了不拖累二女,我让她俩尽可能的远离我。 我们对着神龛摆出跪拜的姿势后不久,庙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先是高个男和连衣裙,两人经历过同胞之血的沐浴后,双眼都透着猩红的光,神态兴奋而谄媚。 “你确定?那三人躲在庙中?” 马殿英随后进入,低头质问高个男。 “一定在庙中!”高个男跪倒在马殿英面前,赌咒发誓道:“我拿性命担保,他们一定躲在这里,不是这,他们还能去哪?” 连衣裙也道:“之前在货架上,我老公介绍破庙时,我看到那个白毛男眼珠在动,我就知道他在打破庙的主意!” “主子,我敢说他们三人一定是想借助这些死去瓷偶的掩护,躲藏在其中,试图装死来蒙混过关!” 马殿英老脸阴霾,显得有些不置可否,这时,他身后走来一个肥胖如猪的,财主模样的男人。 财主身穿红色铜钱图案的丝绸马甲,手持一串宝珠,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他拍了拍马殿英的肩膀,语气倨傲道: “把这三只瓷娃娃找出来,一人五百个袁大头,我全要了!” 马殿英脸上怪肉疯狂蠕动着,他无法抵挡钱财的诱惑,纵观整个时间长河,在民国的这个段落中,马殿英正是靠卖瓷娃娃发财的。 “周老财。”马殿英看向身后的肥胖财主:“庙里这么多只瓷娃娃,一个个找的话,找到天亮也找不完!” “这三只,我看就算了,不如让它们待在庙里,自生自灭去吧,我明个再给你烧一批出来,保证个个都有灵性……” 周老财冷冰冰地摆了摆手:“不要!我只要这三只!” “他们和其余的瓷娃娃都不同,他们很聪明,很有主见,懂得尽可能地利用一切资源和地形来求生,他们身上的灵气,可比其余瓷娃娃要浓郁的多!” “这三只,我愿出一千五百个袁大头,其余那些烂货,我可不会给这么高的价了。” 马殿英心动了,他卖它们的价格,是每只五十个袁大头,到了我们时,价格直接被周老财上提了十倍,他本来对此充满着顾虑,他惧怕马老太太的余威,从来不敢进入破庙半步,现在为了钱,他改主意了。 特么的,庙里这些个小瓷娃娃,哪个不是从他手中逃生,来庙中寻求马老太太庇护,最后活活老死在这里的。 “你们,给我进去细细找寻!”马殿英冲脚下这对男女下令道。 周老财惨白色的双眼看向他俩,嘿嘿一笑:“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就买你俩好了,你们这对小情侣,出卖起同胞来,是真的心狠手辣,卑鄙到不择手段啊。” “不过你俩的价格,我只能给到一百个袁大头,你们只值这个价。” 第768章 何家 高个男和连衣裙听闻此言,都吓的面无血色,全身颤抖,两只贱篮子若是找不出来我们,就会沦为周老财口中的食粮。 两人屁滚尿流的连声答应着,快步冲到密集的瓷偶阵列中,认真,仔细地找寻起来。 “不难的,应该不难的,那三人穿的衣服,身材,长相,造型我全记得。”高个男边找,边喃喃自语起来。 我在寂静中等待着,我杀这对男女,跟捏死两只跳蚤般简单,但转念一想,我不能让他俩死的这么轻松舒服。 他们,必须为他们所犯的罪行付出代价。 庙里的瓷偶虽然多,但它们大多身上都布满裂纹,一眼看去就知道是空洞的死物,分辨起来并不难,高个和连衣裙分头行动,两人行动迅捷,不一会,高个就从瓷偶中找到了我。 他狂喜地大步冲到我跟前,刚要伸手去抓我衣领,双手却快速又诡异地收回,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迷茫。 “我?我是谁?我在哪?” 高个男不断后退着,脸上一会哭一会笑,已经有了发疯的迹象。 我在这里运用到的幻术,是四部封天中的封神,我只微微动了几下手指,就彻底抹除了高个男的记忆。 在广场尽头,连衣裙也找到了胡盼弟和千津子的所在,我如法炮制,又用封神抹去了此女的记忆。 看到这对男女面露迷茫,疯疯癫癫不知身在何地的模样,马殿英失望地叹了口气。 周老财嘿嘿一笑:“两个无用的小废物,刚好我肚子饿了,就拿你俩打个牙祭好了。” 说着,周老财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元塞到马殿英手里,大步上前,踢翻了一小片瓷偶,弯腰抓起高个男和连衣裙。 这两只瓷娃娃是马殿英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心腹,看着两人成为周老财的口腹之物,他多少有点舍不得,但看在钱的份上,也就无叽霸所谓了。 周老财吃瓷娃娃的方法非常特殊,他先是一点点将瓷娃娃全身的关节掰断,拧折了,再将两人一点点捏成两团瓷球,最后含在口中,细细品着味,直到品不出什么了,最后才慢条斯理地嚼碎,咽下。 我亲眼目睹了这对男女的惨死,在临死前,他们拼了命地向自己的主人,马殿英苦苦哀求,可马却无情地转过头去,不做理会。 出卖同胞,吃同胞人血馒头的人,终于也被自己的主子所出卖,沦落到更加凄惨的下场。 死后,他们的灵魂还要接受无间地狱的折磨。 周老财吞下二人的残骸后,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拿着牙签剔牙:“生性恶毒的瓷娃娃,味道果然不一般。” “你还愣着干嘛?”他有些不满地撇了眼一旁的马殿英:“给我进去找啊?三只瓷娃娃,一共一千五百个袁大头,我一分不会少你的。” 马殿英神色反复狰狞着,深吸一口气,他大步闯入破庙中,蹲下身,用布满血丝的惨白双眼不断扫视着四周。 我躲在远处的黑暗中注视着他,双手合十,快速变换指诀,我先是对着马殿英打出了阿鼻地狱,紧接着发动了血歌,烟山和火焰轮止。 最后又加上了一套封神,防止偷袭失败后被他察觉。 我失望地发现,我的一切术,都几乎对马殿英无效,只有最后的封神起了一点点效果,让他察觉到了一丝风吹草动,却不至于察觉到风吹草动是来自我这边。 马殿英摸了摸脖子,忍不住抱怨道:“庙里的风真冷。” 他眸子无意间瞧向神龛上的黑衣老太太,又小声嘀咕起来:“娘,风是你吹来的吗?我这就出去,不打扰你了。” 马殿英不敢在庙中逗留,他慌乱地起身,快步离开,周老财对此是一脸的不悦,注视马殿英的背影,他冷哼一声道: “哼,你瞧瞧你那比样,你以为景德镇,只有你们马家能烧制瓷娃娃吗?” “何家的瓷娃娃也有灵性,我去何家买就是了。” 马殿英惧怕马老太太阴魂不散,打了退堂鼓,周老财没辙,只得放弃了我们三人,转身往庙外走去。 我赶忙招呼俩姑娘跟上,我在庙门前张望了许久,反复把气场散出去,确认马殿英和一众食客都已经回家后,我这才蹑手蹑脚地跟随在周老财身后。 这只肥猪要去何家买瓷娃娃,何家和马家是竞争关系,在瓷化和缩小的双重作用下,我的幻术无法对马殿英造成杀伤,连夜修罗也变成了只能杀死老鼠的绣花针,这时候,我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何家,借助何家之手,来除掉马殿英! 夜风极大,迎面吹来的土渣子宛如巨大的冰雹雨,砸的我们全身生疼。 夜,更深了,连月亮都预感到了某些可怖的死亡危机,躲进了云层深处,大地重新回归到无边的黑暗中,我只依稀瞧见前方十余米开外,周老财肥胖的背影。 路上,千津子悄声对我道:“你怎么能确定,何家会帮你呢?” “你在何家面前,也不过是一只有灵性的,酸甜口的瓷娃娃罢了,你在它们眼里只是个食物,打照面你可能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人家一口吃下去了。” 青丘对千津子的话表示赞同:“这姑娘分析的没错啊,青瓷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色,可能都是扭曲的,混沌的,无法沟通的。” “李狐狸,你在把全部赌注押在何家之前,可要三思啊!” 她们说的没错,破境点未必就一定在何家,我并不曾见到过何家的人,也不确定何家是否具备沟通的可能。 第769章 等价交换 但已知线索只剩下了何家这一条,如果选择规避掉这个未知风险,那么就只剩下趁着马殿英熟睡,爬上他巨大的身体,用惊鸿一刀封喉了。 马殿英是修行人,此人对气场的波动相当敏锐,我怕是还没进到他卧室,就会被他察觉。 我无计可施了,不得不向千津子投来询问的目光,女孩皱眉思索片刻,对我道: “与陌生人建立信任的前提,是等价交换,李哥,你若是能拿出让何家感兴趣的东西,何家自然会跟你合作。” “咱们别着急,先跟过去看看情况,若是何家所展现出的姿态,也是混沌的,那只能放弃这条线索,再想别的找。” 我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路漫长而阴冷,从两侧巨大的建筑能看出,这里是民国年间的一个村庄,到处都是泥土,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但这已经是那个时代最富裕的村子了。 村里家家户户的院子中都堆满了陶土,村民们大多以烧制瓷器为生,但能烧出灵性瓷物的,只有马家跟何家。 我们跟随着周老财走进一个院落中,院子里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几间房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西边一间土屋的纸窗里,隐隐透着灯光。 周老财大步走到土屋前敲门:“何月娥,开下门,我找你买几只瓷娃娃吃。” 灯光下,出现了一个曼妙,年轻的女子身影,这女子打开门,放周老财进屋后,反手将门关上。 我让俩姑娘在院子的黑暗中等待,我独自顺着土墙爬到窗沿上,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轻轻捅破纸窗偷看。 屋里面积挺大,这里和马殿英饭店的造型差不多,四周也摆满货架,货架上整齐地站着一排排瓷娃娃。 能看出,何家的烧瓷工艺和马家有着极大的区别,何月娥毕竟是女人,手工活要比马殿英细的多,她手下的瓷娃娃们一个个做的惟妙惟肖,面部细节也更加逼真。 我瞧向这个名叫何月娥的女人,她看上去二三十岁,长相年轻漂亮,身段苗条曼妙,但这个漂亮也只是相对的,民国年间的女子,和现代有很大的差异。 何月娥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一对瓷球,淡淡地对着桌上的烛火道: “自个选吧,每只三十个袁大头,不还价。” 周老财从货架上挑选了几个瓷娃娃,放在桌上:“我只买有灵性的瓷娃娃。” 何月娥张开小嘴,对着桌子这几只瓷娃娃轻轻吹了口香风,它们就立刻动了起来,但我能看出,这只是何月娥施加的法术,这些瓷娃娃完全是无魂的空壳,像一只只提线木偶那样,在桌上僵硬地起舞着。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马殿英的瓷娃娃卖的更贵,却有的是人抢着买了,马殿英作品下的每只瓷娃娃,都是有魂儿的,都是在人间真实存在过的活人,而何月娥的作品就不具备这个特性,虽然她的瓷娃娃也能动,但只是没有意识的死物。 经常买瓷娃娃吃的周老财,自然也深知此道,但这只肥猪此时也饿急眼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丢出一包袁大头,将桌上的瓷娃娃塞进口袋,开门走了出去。 我目视着周老财远去,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我正出神地思索着,纸窗里突然传来何月娥的幽叹声: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屋坐坐呢?” 木门咔嚓开了道缝。 我迟疑片刻,狠狠一咬牙,顺着窗沿爬下来,又顺着门缝走进屋。 何月娥低头看了看我,眼神中露出惊疑之色,走上前来,将我抓起,轻轻放在桌上。 “好美的小男人啊,简直美的像画中人,你若是个真人,那该多好……” 何月娥一遍遍轻抚着我的身体。 我抬头,神色平静地注视着她:“我不但是真人,还是一名地狱境的幻术师。” “地狱境?那是什么?”何月娥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询问我,她所在的这个时代,似乎还没诞生出类似的力量体系。 我坐在桌上,跟何月娥讲述我的故事,我告诉她,我来自一百多年后的未来,我为了保护秦岭龙脉,和马殿英斗法,被他的本命法器吸进了这个世界中。 何月娥洁白的脸蛋被烛火照耀的通红,她对我的发言非常感兴趣,不断询问我关于未来的画面,以及汽车,手机,电脑和楼房的种种细节。 听说未来人离了手机会死,何月娥对此大感不解:“就这么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怎么就能让人这般上瘾呢?” 我说:“这不是用来上瘾的,而是人们用来逃避现实的工具。” 何月娥沉默片刻,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你是说,马殿英那只畜生居然活了一百多年,在百年后的未来,他依旧能为了钱,卑鄙地出卖国家龙脉?” 我也站起身,看向何月娥道:“你我合力,完全可以阻止他,我们只要在现在的时间线中,杀死马殿英,那么未来的他也会随之死去。” 我知道何月娥对我的发言存有质疑,于是我向她依次展示我的手势,我的术无法作用于马殿英,自然也无法作用于她,但何月娥是修行人,她一眼就瞧出了我手势中所蕴含的高维能量,并对此大为叹服。 将我一把抓起,用小嘴亲了又亲,何月娥对着我笑道:“现在,我完全的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而且正如你所见,我们何家的青瓷手艺,远远不及马家,有他在,我几乎赚不到钱,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 “我也想弄死马殿英,他死了,景德镇做瓷娃娃的,就独我一家了。” 我擦着脸上的口水说:“马殿英若是死了,何小姐你也将收获无上的福报,你是拯救人间龙脉的英雄!” 何月娥惨白的双眼直勾勾看着我,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笑如花开的她,面色突然变得阴损,扭曲起来。 我心中扑通一跳,何月娥将我放回到桌上,语气阴森道:“马殿英只能由我来杀,但是我和此人道行差距很大,在杀此人之前,我需要获得一件法宝。” 第770章 烧瓷 何月娥话讲到这时,我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我长年观人面相,很多自以为隐藏的很深的情绪,在我看来是明写在脸上的。 我看到何月娥表情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杀机,一转即逝,这时候我就开始警觉了,试探着问她: “何小姐所说的这件法宝,只怕不是那么好取的吧?” 何月娥幽幽地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刺绣:“好取,怎么会不好取呢?” “只是我一看到你啊,就想起了那个可恨的马殿英,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死死压着我,世人提起景德镇,第一个就会想起他马殿英,谁知道这里还有个何月娥?” 何月娥越说越气:“我们何家有着一千多年的烧瓷传承,何家鼎盛之时,他马家算老几?想不到,这传承最后竟毁在了我手里。” 她突然问我:“李三坡,你愿意看我烧瓷吗?” 我都被她搞的有点不会了:“不是说好的取法宝,杀马殿英吗?” 何月娥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当场就忙活了起来,只见她起身来到墙角,捧起一把陶土,撒在筛网上反复过滤,边跟我讲解道: “这叫高岭土,是咱们景德镇的特产,非常适合制瓷。” 何月娥把筛好的土,倒进一个小陶罐里,手一扬,掌心出现了一捧水,她将水倒进陶罐里,用手搓揉起来: “把高岭土筛选干净后,就可以炼泥了,这时需要加入适量的水,以使高岭土变得更加细腻均匀。” 不一会,何月娥就从陶罐里取出一个面团造型的泥料,她将泥料平铺在石板上,反复捶打,摔揉,将泥料中的空气锤捏出来。 接下来就该拉胚了,拉胚需要轱辘车,何月娥却不用任何工具,她将捶打好的泥料平放在手掌上,手腕不动,那泥料竟自个在她掌心中急速旋转起来。 这一幕起初看的我是惊心动魄,到后来看的是一脸叹服,何月娥绝对称得上是一位青瓷大师,我不讲她的手段有多高深,光是她制瓷时那专注,传神的表情就足以说明,她的灵魂早已与青瓷融为了一体。 我不再感到焦躁和不安,这一刻,连内心的恐惧也统统消失了,我盘坐在桌上,目视泥料在何月娥手中旋转,变形所呈现出的美丽画面,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 急速的旋转,旋出了泥料里的所有杂质,当泥料变的透体透明,浑圆一体后,在她手掌中分裂成一个个小泥娃娃的造型,何月娥面色凝重,手持工笔在这些泥娃娃上快速勾勒起来: “青瓷的笔法很重要,可细分为一笔成画,青花淡描,青花画筋,青花剔茎,米点皴,披麻皴,斧劈皴等等。” 何月娥柔声对我讲解道:“我这里用到的技法,是米点皴……用密集的水墨点或洇晕的短横线来表现山石,或人物的肌理,米点皴原本是北宋画家米芾及其子米友仁所创的国画技法,后被借鉴,运用在青花绘画当中。” 她这边说着话,手掌中腾地燃起一道深橘色的火焰,简单地用工笔给泥娃娃勾勒出线条,就开始了“素烧”环节。 原来最顶级的青瓷大师,是不屑于使用窑火的,人家手掌冒出的火焰,无论温度,还是烧制效果,都远比窑火来的稳定。 在素烧的过程中,我看到何月娥抓起个装满釉料的木葫芦,往嘴里大灌一口,然后对着火焰中的泥娃娃喷去,我立刻意识到,她在素烧的过程中,就顺带着完成了施釉,上釉和喷釉的环节。 釉料是类似泥巴汤的液体,可从何月娥口中喷出的却不是泥,而是青,蓝和白三色交织成的瓷光,宛如雨后的彩虹,它们与深橘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绽放出古代山水画作的美感,也许有人觉得这个过程索然无味,可它却是这个民族即将消失的艺术瑰宝。 在清朝,慈禧受洋人逼迫开启境外贸易,当时我们出口到世界的东西只有三种,瓷器,丝绸和茶叶。 最后的环节名叫釉烧,何月娥面露微笑,手掌中的火焰升华,由深橘色变成了纯净的靛蓝色,火光熄灭,掌心中的泥娃娃脱胎换骨,变成了光滑洁白的瓷娃娃。 烛火照上去,瓷娃娃的身体上反射出白玉一般的光泽,带着星星点点的靛蓝色的青花,显得惟妙惟俏,与真人无异。 前后用时不到一分钟,何月娥一共烧出八只瓷娃娃,她捧着它们,将它们摆在桌上,摆到了我面前。 这还不是一般的瓷娃娃,而是道家八仙,分别是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和曹国舅。 八仙一上桌就活了,一个个杀气腾腾,脚踏祥云地冲上前,将我围了起来。 我目光越过八仙,看向后方的何月娥,她笑吟吟地看着我,原来我之前告诉她的东西,她一个字也没信,在她看来,我只是马殿英手下的造物而已,马殿英派我来此,不过是为了讹诈她,羞辱她取笑她。 她对此感到愤怒,但她不愿亲手杀我,她想看着我们这些瓷娃娃们打仗,这相当于她和马殿英之间的“隔山斗”,也就是两位青瓷大师斗法,但互相都不出面,只派出手下的瓷娃娃厮杀,让瓷娃娃来代表主人作战。 我阴着脸看了看何月娥,我也不说话,有时候你不该说话,有时候行动胜过说话,有些情绪,不说话反而更容易表达。 八仙全身爆发出浓郁到狂暴的道家先天气场,将我包围后,八仙手持兵器急速朝我杀来,我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眨了眨眼,八仙瓷质的身体就轰然粉碎,化成了八滩琉璃粉末。 下一秒,从八滩粉末中,生长出八朵靛蓝色的青瓷花朵。 这恐怖而美丽的异象,当场惊掉了何月娥的下巴,她呆呆站在原地,拼命揉着眼睛,不肯相信刚才的所见。 我微微一笑:“何小姐,这八朵花送给你。” 何月娥嗯了声,迷迷糊糊地走到桌前,摘下八朵青瓷花,别在头发上。 我目光看向桌上的八堆粉末,十指微动,细密的粉末和尘烟升空,重组,八仙竟又完好无损地复原了。 第771章 高桥 “你你你?” 何月娥看的连舌头都打结了,使劲掐着自个大腿:“我在做梦吗?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杀死八仙所用的是破军,复活它们用的则是因果律,我现在只是个小瓷娃娃,但是在瓷娃娃的世界中,我依旧为王,别说区区八仙了,她哪怕烧出个玉皇大帝来,我一眼看过去它也得粉身碎骨! “现在,何小姐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抬起头,平静地注视她。 “相……相信了。”何月娥失魂落魄地抓起桌上的吕洞宾,反复地检查着,脸上的惊悚愈加浓烈了: “吕洞宾全身完好无损,没有一丝裂纹,而且身体……居然还保持着釉烧后留下的高温?” “原来世上真的有幻术,原来幻术,竟这般的高深玄妙!” 我趁热打铁道:“我这不算什么,何小姐的青瓷术,才是真正的高深玄妙,你烧瓷的手艺远在马殿英之上,你烧出的瓷娃娃虽然没有灵性,但无论外形,上色,品质都是一等一的。” “反观马殿英的技法,简直是粗劣到家的下三滥,他不过是用邪法,把活人的灵魂封印到了瓷娃娃体内而已,单论技法本身,何小姐远胜马殿英!” 何月娥被我说的满脸潮红,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她二话不说,熄了灯之后,抓起我就塞进锁骨下的深沟里,大步朝门外走去。 走出门我说你等等,我还有两个朋友,你也一块带上。 何月娥找到躲在院子里的千津子和胡盼弟,她衣服上没有口袋,抓在手里又怕捏坏了,只得把两姑娘也塞到了锁骨下面。 路上,何月娥边走边跟我讲:“当年马老太太临死前,曾将毕生的神通,存进了一枚青瓷戒指中,而杀死马殿英的关键,就在这枚青瓷戒指上!” “马殿英特别想要这枚戒指,他曾多次苦苦哀求马老太太,求她把此物赠予他,但马老太太可不糊涂,她深知她这儿子恶贯满盈,喜用青瓷术害人,说啥都不肯答应。” 我在香软的波涛起伏中,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迷迷瞪瞪地问了句:“戒指在哪?” 何月娥越走越快:“在马老太太的棺材里,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她早猜到她死后,马殿英会来挖坟盗戒,所以请来一只阴物来为她守墓。” “这只阴物非常凶,几乎快达到了阴仙的级别,马殿英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所以戒指目前还完整保存在老太太的大墓中。” 我解开何月娥前胸的一颗扣子,看向前方漆黑的夜路:“咱俩现在去盗墓吗?” “是啊。”何月娥低头看了看我:“马殿英都对付不了的阴物,你未必就对付不了。” “你有果心居士的讨鬼咒嘛。” 我的确给何月娥演示过讨鬼咒的手势,人间的我,并不惧怕任何阴物,可我现在是一只瓷娃娃,我的讨鬼咒怎能对阴物生效呢? 我说出我的担忧,何月娥想了想,问我:“你还有什么杀鬼的手段?” “多的去了。”我答道:“火焰轮止,狮子奋迅,降魔咒,三生指劫,黄泉地狱转生,这些都能用来杀鬼,但除非这只阴物生前也是瓷娃娃,并且和我体型相当,否则都没啥用。” 何月娥又问:“你传给我试试?” 我想起何月娥那对常年倒腾泥料,骨节有些变形的双手,摇头道:“不行,你学不来幻术。” 何月娥犯了难,眨着眼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这人驱鬼的手段很厉害,而且他家离这不远。” “问题是,这个人本身就是色中恶鬼,总是垂涎我身子。”何月娥说到这,顿时脸红心跳起来:“我若是求他办事,他必会趁机对我揩油,我又偏偏打不过他,每次见到他总要吃亏。” 我问何月娥:“这人叫啥名?具体是哪个流派?” 何月娥答道:“他是个东洋人,名叫高桥,流派好像是灵媒。” 灵媒?高桥? 我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立刻对照到了山本榜单,在我身边的千津子脱口而出:“高桥仙人,灵媒,在榜单中排名第六!” 巧了,居然让我在青瓷世界中,提前遇到了这只篮子,千津子想了想,发动策略道:“灵媒和幻术师相同,也是依靠十指来发动术的。” “高桥既然是色中恶鬼,何姑娘可以佯装答应他,让他先办事,再给予奖励……到时候李君往下边躲一躲,等高桥的手伸进来时,一刀斩断他的手指!” 我细细想一想,这件事本身已经超越了我人生阅历的总和,简直是荒唐到天了,从起因,经过到结果,从我目前所躲藏的位置,到发动偷袭的策略,每一个点都荒唐到无以复加,好似一只全身长满荒草的精神病人。 我们为了杀死马殿英,大半夜的跑去盗马老太太的墓,而为了驱赶走守护在墓前的恐怖阴物,我们又不得不去求助山本榜单中排名第六的高桥仙人。 此人恰好也住在景德镇,他还不是何月娥的舔狗,他就是单纯的土流氓,平日里在村里欺负年轻小寡妇惯了,何月娥这么个尚未出嫁的美貌大姑娘,大半夜跑来求他办事,他高桥岂有不借机狠狠揩油的道理? 如果你把因果,把时间轮转和平行宇宙这些要素也加进去,你就会得到一个很可怕的悖论——百年前的今天,我躲在何月娥的胸口处,切断了高桥仙人的一根手指,那么等我回到百年后的人间,回到埋尸坡,再见到高桥仙人时,他这根指头是在?还是不在呢? “何小姐完全不必担心,高桥会恼羞成怒加害于你。”千津子又道:“灵媒缺了手指,基本也就废了,到那时,他未必能打的过你。” “而且根据血雨内部的资料显示,高桥有很严重的恐血症,他少了根指头,那还不得吓丢他半条命啊?” 何月娥兴奋的胸脯剧烈起伏:“太好了!终于能给这个老色鬼放放血了,你们是不知道,他骚扰我骚扰的有多频繁,简直是变态!” 第772章 断手 “他仗着自己道行深厚,有好几次夜里强闯进我家,想对我不轨,要不是我拼死反抗,威胁说要咬舌自尽,搞不好真就让他得逞了!” 说起高桥仙人的罪恶行径,何月娥越想越气:“要是能一刀宰了他更好!” 千津子立刻否决道:“眼下,杀马殿英是第一要务,切除手指,也只是为了摆脱高桥色鬼纠缠的无奈之选。” “杀他就别想了,这个人的灵媒能力相当恐怖,不是那么好杀的。” 众人都对千津子的策略表示同意,关键是高桥这个人吧,馋何月娥身子是真的馋疯了,何月娥求他办事,他百分百答应,但事成后他不要钱,只要揩何月娥的油,偏偏这件事还非要此人帮忙不可,你能怎么着? 千津子立刻吩咐何月娥道:“何姑娘,你把我和胡盼弟拿出来,把我俩藏在你的长发里,胸前的位置只留给李君一人。” 何月娥照做后,我有些担心道:“回头高桥要是报复你咋办?我看事成后,你连夜搬离景德镇好了。” 何月娥不屑地冷笑道:“那种老色狗,我拿捏他跟拿捏只瓷娃娃似的,你们不必为我担心,别说一根手指了,就算你把他整只手掌切下来,他也不敢对我怎样!” 我松了口气:“这就行。” 于是胡盼弟和千津子躲藏在了何月娥的长发深处,而我则躲在了另一个部位的深处,千津子双手轻轻拽着长发,对何月娥小声吩咐道: “何姑娘,你要把腰再挺直一点。” 何月娥顿时秒懂,噗嗤笑了声,不但把腰挺的笔直,还把胸前的扣子又解开了一颗。 不一会,何月娥就领着我们来到一处低矮的茅草屋前,她都不用吱声,高桥闻着香味就跑了出来,兴奋地上下打量着何月娥。 “月娥?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寂寞难耐,想找我共舞一曲不成?” 我偷偷探出点头来,那高桥并没有何月娥说的那么老,那一年的他,也不过刚刚年过三旬,长得也不难看,甚至有点小帅,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只是这人的眼神里,有一种压不住的淫邪之色,让人感到厌恶。 天神通! 百年前的高桥仙人,就已经到达了天神通的境界!这个人真的很恐怖,难怪能排名第六。 “共舞你大爷!”何月娥泼辣地红着脸骂道:“我要去坟里取件东西,你来不来?” “是马老太太的坟吧?”高桥转着眼白,立刻猜到了何月娥的动机:“那只阴物,可不是很好对付啊,事成之后,月娥小美人该怎么报答我呢?” 何月娥厌恶地后退一步,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我当然想让美人成全我一回了。”高桥坏笑道。 “呸!做梦吧你!”何月娥狠狠地羞啐道:“我哪怕成全一条狗,也不可能成全你的。” 高桥早料到何月娥会拒绝,也并不生气,他如此恐怖的道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目光直溜溜盯向何月娥的胸前: “你这里藏着只小瓷娃娃,我想伸手进去摸摸它,这总可以吧?” “那个……事成之后再说吧。”何月娥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故意吊高桥的胃口。 高桥兴奋地笑着:“我可不止摸一下,我要摸整整一个小时!” “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来不来?”何月娥不耐又羞恼道。 “来,来,美人你等我下,我穿件上衣就来。” 高桥转身进屋,随手拿了件蓑衣披在身上,由何月娥领着去了坟地。 路上吧,我就听到何月娥不停地羞骂:“畜生!手放干净点!” “你找死?摸哪呢你?” 高桥这一路上,是没少趁机揩油,此人当真是色中恶鬼,偏偏道行又高到离谱,何月娥打他骂他,他不躲闪也不还嘴,反而愈加兴奋起来。 到了马老太太的大墓前,高桥这才消停下来,目光凝重地看过去。 所谓的大墓,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坟包而已,就看高桥跪在坟包前,嘴里念念有词,念的好像是东洋那边的咒音,我完全听不懂,念咒时,高桥双手不断比划着手势,他手势做的很慢,每一下都很吃力,但具体代表的意义不明。 就看不一会,坟包上冒出一股夹杂着尸臭的白烟,顺着风吹走了。 高桥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完事了。” 何月娥将铁锹塞到他手里:“挖!” 高桥无奈,拿着铁锹干起活来,不一会,坟包就被挖穿了,露出了下面的棺材。 何月娥跳进土坑里,掀开棺材盖子,里面躺着一副包裹着干瘪皮肉的白骨,白骨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青瓷戒指。 “马老太太,对不住了。”何月娥嘴中身体微微颤抖,嘴中念念有词道:“你儿子马殿英,用邪术祸害人间,我要借你的法器,来铲除这个祸害!” 她话音刚落,只见白骨发出一声沧桑的叹息,竟主动抬起了左手。 何月娥摘下青瓷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 等她合起棺盖,重新填埋坟土后,气喘吁吁地擦了擦脖颈上的香汗,高桥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坏笑起来: “这刚出笼的热馒头,我抓过不少,这么大只的我还是头回抓!” 摸我这只瓷娃娃是假,摸馒头才是真。 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笼屉”里,细细摸索起来。 我早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第一根手指进来时,我没有动,我一直忍着,等到高桥塞进来四根手指时,我真想挥动惊鸿,一咬牙,又忍住了。 既然切,那就索性切到底,比起切手指,不如干脆切断他手腕! 我身体尽量往下缩,继续耐心等待着,等高桥整只手都塞进来后,我这才挥动惊鸿刀,银色的刀锋流转,宛如从夜空坠落凡间的星辰。 一刀,直接切断了高桥的手腕。 第773章 青戒 我在动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鉴于我的体型只有火柴大点,我能轻易从何月娥的深沟中往下滑,在一击得手后,浓烈的血水顺着沟向我涌来,我身体顺势下滑,降落在了何月娥平坦光滑的肚皮处。 双脚刚落地,我就顺着她细到咋舌的腰侧急速游走,顷刻间逃到了她的背部。 高桥断手之后,并没有叫喊,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他将断肢从何月娥的领口抽出,眯着眼看了看对方: “月娥,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的心居然狠到这个程度。” 何月娥快速后退,从领口抽出高桥的断手,丢在地上,神色一脸戒备。 高桥用舌头舔了舔伤口处的血,阴恻恻地笑道:“月娥,我要恭喜你,你的烧瓷技艺进步了,你给小瓷娃娃配备了什么兵器?它竟然能切断我的手腕?切的还这么快,我到现在都还没感觉到疼呢。” 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把这只瓷娃娃送给我吧!” 何月娥边和高桥绕着马老太太的坟包转圈,边冷笑着拒绝:“你这下流的色中恶鬼,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你再敢靠近我,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何月娥停下脚步,伸出舌头,用牙齿咬住。 见姑娘以死相逼,高桥歪了歪脖子,停下了脚步,刚要说话,低头一瞧,就看两股黄褐色的液体,顺着他裤管子流了出来。 何月娥见状冷笑道:“传说中的灵媒,居然也能吓尿裤子?真丢人啊!” 高桥目光直勾勾瞧向散落在何月娥肩头的长发,我立刻意识到,这是胡盼弟发动的能力。 “美人,你头发里的藏着的那两只小瓷娃娃,也很有意思啊。” 高桥收回目光,仰天长叹道: “吆西!不管怎么样,总归是摸到了,不亏,一点也不亏。” 何月娥红着脸怒啐他:“呸!你真是下流又恶心!” 高桥仙人一言不发,连地上的断手都顾不上捡,竟然转身走了。 我们几人都看的直纳闷,要是换成别的男人,受到如此致命的暗算,不当场发疯,扑上来拼命才见鬼了呢,可何月娥却在路上再三向我保证,说高桥不会动怒,还真被她说中了。 我从后腰重新爬回到她领口的深沟里,探出脑袋注视高桥离去的背影,不禁心生骇然。 这不是个一般人,至少在心性这块,我远远不及,遥想当年,杨过被郭芙斩断手臂时,也没有像他这般豁达,难怪此人能在山本榜单排名第六,连杀害阴猜的沈鹤,排名都在他之下。 人家厉害,是有原因的。 确认高桥仙人走远后,何月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姑娘热的全身香汗淋漓,不停拉扯着领口: “好险!我以为你只切他一根手指,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居然切掉了他一整只手掌!” 千津子和胡盼弟也顺着长发爬回到沟里,挤在我身边,千津子抱怨胡盼弟道:“小胡姑娘,你胆子也够大的,你就不怕把高桥惹急眼了,冲上来一把撕碎了你?” 胡盼弟小声嘀咕道:“我看何姑娘和他来回绕圈,怕何姑娘遇险,所以我就出手吓吓他。” 何月娥低下头,看了眼左手食指上的青瓷戒指: “马老太太在世时,是国内青瓷流派的第一人,老前辈道行高不说,手中神通更是高深到鬼神莫测。” “这件宝贝可了不起,它里面蕴含了马老太太的两大传奇神通,分别是【瓷光】和【青花】。” 何月娥专门给我讲解戒指的用法:“你把它戴上手指后,往左边扭,能发动瓷光,右边扭就是青花。” 青丘喜道:“你会把这枚戒指带回人间!” 我低头端详着青瓷戒指,好奇地问何月娥:“何小姐,这两式神通,具体有着怎样的威力?” 何月娥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面露杀机:“一会你就知道了。” “走吧!我们去杀了马殿英!” 何月娥杀气腾腾地大步前行,不一会就来到马家的饭店跟前。 她人未到,马殿英就已提前察觉到了动静,已经穿好衣裤站在门外等她了。 “何月娥?”马殿英上下打量着何姑娘,满脸的鄙视:“你大半夜的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何月娥站稳脚后,冷笑道:“我来杀你!” “杀我?就凭你?”马殿英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面色变得阴损起来:“你也不掂量下自个的斤两,我看你是活腻了来送死!” 何月娥摸了摸手中的青瓷戒指:“姓马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马殿英眯着眼瞧过去,当场吓的魂飞魄散,腿都给吓软了! 他后退两步,东倒西歪,一屁股坐倒在地,五官扭成了一团菊花:“你?你盗了我娘的墓?” “我娘墓中有阴物守护,你怎能得手?” 何月娥得意地笑道:“我请了高桥仙人当帮手。” 马殿英愣了愣,坐在地上指着何月娥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表子!小鸡女!你居然勾结东洋人来害我?” “去你妈的!”何月娥泼辣地指着马殿英反骂:“你这畜生杀害无辜,作恶多端,你简直玷污了青瓷流派的传承!” “马老太太在天有灵,请我来替她铲除逆子!” 话说完,何月娥捏着青瓷戒指,往左边狠狠一扭! 戒指中撒出一大片洁白色的瓷光,宛如皎洁的月光般撒在了马殿英身上。 这股能量神圣而高维,象征着马老太太生前的最强术法,马殿英根本无法抵挡,这人被瓷光照射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整个人都被彻底瓷化了。 被瓷化后的马殿英,全身散发出白玉般柔和的光泽,他挣扎着想起身,刚站起来,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他两只膝盖被硬生生折断,哀嚎着摔倒在地。 我看到他膝盖的断裂处喷涌出大量的黑血,我这才意识到,马殿英的瓷化和我的瓷化性质完全不同,他只是皮肤和骨骼发生了瓷化,体内的肌肉,血管和内脏组织还保持着血肉形态,这样一来,青瓷制的脆弱骨骼远远无法承载他的体重,他躺着还好,这一站起来,膝盖直接连根断裂。 第774章 错乱 相比我和谐而统一的全瓷形态,马殿英的情况要糟蹋的多,他疼的躺在地上不停翻滚着,哀嚎着。 何月娥下手不留情,她冷冰冰注视着哀嚎求饶的马殿英,将青瓷戒指往右狠狠一扭! 马老太太的第二式神通,出现了! 我看到方圆十米的半空中,出现了一朵朵靛蓝色的青花,每只青花都有盛开的玫瑰大小,数量多达数百朵,它们恬静地静止在空气中,散发着冷冰冰的琉璃光泽。 一只青花察觉到身旁的马殿英,朝着他缓缓飞去,当青花碰触到他身体后,砰地炸裂开来,绽放出耀眼的蓝光,这一刻,连夜空都被染成了深蓝色。 只见和青花接触后的马殿英,身体由原本的白瓷色,变得像玻璃般透明了,透过皮肤能清晰看到他体内的血管和内脏。 下一秒,一根根锋利的玻璃尖刺,从他身体内部冲破皮肉,窜了出来,那场面嗜血而阴森,马殿英变成了一只恐怖的玻璃刺猬,这时的他,甚至已经没力气惨叫了。 临死前的马殿英,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吐着黑血,看向前方的虚无,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娘,我看到你了,娘,你要带我走吗……” 马殿英跪在地上,凄惨地死去,何月娥快步走上前,伸手在他的玻璃脑袋上狠狠一抓,马殿英整个人像灯泡般炸裂开来,破碎的血肉混合着玻璃粉末,喷的到处都是。 伴随着马殿英的死亡,这方青瓷世界也开始出现了瓦解,坍塌。 满脸血的何月娥抬起头,看向那镜子般碎裂,坍塌的夜空,摘下青瓷戒指,把它套在了我身上: “马老太太的青花神通,不止能用来进攻,也可用来防守,具体威力,你回去后慢慢试吧!” “再见了,我美丽的小瓷娃娃。” 我从柔软洁白的沟中抬起头来,看向上方的何月娥,她的脸也像镜子般,一片片地在我面前崩碎,脱落。 至此,我完成了青瓷世界的通关,黑白交替间,我回到了人间,起身瞧向四周,我依旧右侧的山顶上,午后强烈的阳光刺的我双眼流出两行热泪。 我揉着眼睛,疯狂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我终于不再是那只该死的,只有火柴大小的瓷娃娃了,我回归到了原本的人类形态,在我不远处,胡盼弟和千津子也才从梦魇中醒来,惊悚地检查着身体。 我拍打着裤子上的尘土,看向空地前方,马殿英的本命法器,那支青瓷宝瓶,此刻已经碎成了瓦片,而马殿英的真实尸骸,也出现在了瓦片旁边,那是血肉混合着玻璃粉末……算了,我不想再描述他了。 马殿英,山本榜单排名第三十三,败于我手!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食指,欣喜地发现,马老太太的青瓷戒指,居然真的被我带回到了人间! 继朱雀炉和惊鸿刀之后,我又收获了一件传承至民国年间,来自景德镇顶级青瓷大师之手的强大法器! 照这样推断,高桥仙人的断手……? 我再一次陷入了由幻境引发的,平行宇宙时间线的错乱之中,这种错乱我经历了不止一回,从白骨滩子精神病院的白夜天,到风间梅的绣花鞋幻境,再到青瓷世界,这也是久久困扰着我的黑暗谜题。 既然幻境发生在遥远的过去,那么幻境所引发的“因”,为什么会影响到真实世界的“果”呢? 首先时间上,就完全对不上号啊?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苦苦思索,就在这时,一团模糊的物件从天而降,径直砸在了我脑壳上。 我抬头一瞧,在我面前摆放着一只断手,这是一只成年男性的右手,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结疤了,五指沾满了尘土。 我惊悚地注视天空和四周,我快发疯了!高桥仙人的手,居然也被我从一百多年前的民国……带了回来? 所以,到底什么是幻境?我愈发地感觉到,自己对幻境这个概念的理解,似乎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凝视着地上的断手,我一咬牙,从锦绣图中取出一个存放证物的塑料袋,抓了些冰块进去,再把断手扔进冰块中,封死,丢回锦绣图中。 常识告诉我,这玩意不可能无因无果地凭白出现,它的出现,一定预示着什么。 我在山顶的空地上仔细找寻,确认再没有遗漏的物件之后,我先是看了眼时间,我被青瓷世界困了那么久,现实也只过去了半个多钟头。 我快步走到悬崖边,朝下方瞧去。 杨业和李富强的战斗还在继续,杨业盘腿坐地,双目紧闭,精钢禅杖立在一旁,他双手合十,口中大声念诵着密宗咒音,不时还夹杂着几句不动明王的狮子吼,坟眼也不知施展了什么邪术,就看杨业周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圈由无数鬼影交织而成的“鬼墙”。 鬼墙是阴黑色的,它绕着杨业急速旋转,不断试图收缩包围圈,来绞杀杨业,但杨业的咒音对鬼墙的杀伤极大,每念出一句,就有大量鬼影惨叫着从鬼墙中消散。 而每一次声势震天的狮子吼,都能让鬼墙变淡不少。 见此情景,我悬着的心渐渐放下,这只乩童不可能是杨大哥的对手,杨业获胜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又瞧向李富强和贺绣的斗法,不禁皱眉。 两人皆已不见踪影,地面上散落着无数扑克牌大小的画纸,每张画纸上都画着各种造型的雷电,看样子,李富强把贺绣发动的五雷法术,全部封印在了这些画纸中。 我粗略一数,画纸数量上千,可以想象这一男一女两个道士,斗的有多凶了。 我猜测,李富强大概率是把贺绣带到了他的绘画世界中,他是绘画世界的造物和主宰,在那里,他能建立起绝对的优势。 所以李富强这边也无需担心。 手术师和阿兰素美的斗法,情况很不容乐观。 我神色阴霾地注视着左侧的山崖,那边大片的灌木疯狂涌动着,很明显手术师占据了下风,关羽和华雄也加入到了战斗中,灌木中不断传来俩姑娘的惊恐尖叫声。 第775章 蛇泳 我后退,助跑,双脚在悬崖边踩出一个爆炸的土坑,身体腾空,像一支离弦的箭般跃过峡谷,轻松跃到对面的灌木之中。 落地后,我双脚一滑,差点摔倒,原来是踩在了两只滑腻腻的死蛇上。 眼前是一片崎岖的山地,山地正中被炸出个游泳池那么大的土坑,土坑只有两米多深,坑底却铺着足足一米多厚的蛇尸,这些蛇尸淹到手术师和俩姑娘的腰间,三人皆破衣烂衫,狼狈不堪,在蛇海中艰难地前行着,而阿兰素美则躲在“水面”下方,不断游走着,伺机对三人发动偷袭。 这画面像极了儿童游乐场中,那个盛满塑料小球的场地,小孩可以跳进去扑腾着玩耍,把小球换成一条条啊粗细不等的血腥死蛇,你就把画面代入进去了。 我站在泳池边,向下张望着,我的狐瞳一眼就瞧到了阿兰素美的藏身所在,只能说,这位女弟马有那么点意思,她的本体是一只两根电线杆子粗细的,黑色的大蟒蛇,长约十米,蛇身,女人头,披头散发地吐着信子,在水下急速地游走着。 手术师的死活我并不在乎,我只为俩姑娘感到担心,她俩年纪不大,都才只有二十出头,又缺乏实战经验,此刻姐妹俩背靠背,吓的全身哆嗦,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腰部不断起伏的死蛇。 我提醒她俩道:“别用眼睛看,眼睛看到的可能也是假的,要用气场,把气场像雷达那样用,利用回弹的气场来捕捉到她的位置。” 我轻轻弹动手指,一颗颗芝麻大点的白光透出指尖,为她俩标记出阿兰素美的位置。 女弟马一看这架势,也再藏不下去,突然出现在手术师身后,高高跃出水面,张嘴,锋利的蛇牙狠狠地咬在了手术师后脖子上。 手术师脸色唰地一灰,当场躺倒,淹没在了死蛇里。 阿兰素美一击得手,吐着信子抬头看向我:“你也是老蛇家的孩子,你胳膊肘子怎么往外拐呢?” 我双手插兜冲她笑着:“你知道吗?你长得特像葫芦娃里的那个女反派,叫啥来着?” “金蛇夫人!”阿兰素美眨着眼答道:“可我比她貌美一百倍。” 我说这个金蛇夫人啊,简直是我的童年噩梦,这些葫芦娃一个个的那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却被她各种无情吊打,看的人真挺生气的。 阿兰素美蠕动着竖线般的蛇瞳:“敢不敢下来和我比划比划?你看我吊不吊打你就完事了。” 我摇了摇头:“我段位比你高太多,我出手等于是欺负你。”说着我指了指关羽和华雄:“这俩姑娘足够杀你了。” 我话音刚落,只见关羽面露杀机,曼妙的身体化作一团虚影,瞬闪上前,关公刀夹带着破空的爆音,狠狠斩在了阿兰素美细长的脖子上。 在她出刀的这个瞬间,我狐瞳急速收缩着,关羽的动作变成了掉帧的幻灯片…… 这俩姑娘本不叫这名,我是实在记不住她俩的真名,干脆就按能力叫了——在关羽动手前,华雄已经对完成了命名术,把阿兰素美改名成华雄了。 这样一来,规则之力完美触发,这一刀下去,阿兰妹妹的狗头应该落地了,可这女弟马也不是一般人,她脖子上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漆黑蛇鳞,每片蛇鳞都反射着金属的光泽,极其坚固。 阿兰素美硬吃了这一记关公刀,火星子乱崩,她却不痛不痒地摇头大笑起来: “那个所谓的手术师,数次试图摘我蛇胆,却没一次成功,连他都奈何不了我,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岂能伤的了我呢?” 这时,关公刀的刀刃上,浮现出一片耀眼的白光,几乎是同时,阿兰素美的脖颈上也出现了一道淡淡的白线。 刚才关羽出刀的瞬间,我刻意利用狐瞳放缓了她的动作,并被她的刀刃添加了一道火焰轮止,开玩笑,我天神通级别的火焰轮止,别说这外星陨铁打造的关公刀了,哪怕是一把塑料玩具刀,阿兰妹妹的狗头也得给我掉! 白线一出,紧接着是一道让人牙酸的蛇鳞碎裂声,阿兰素美的蛇头当场落地,延迟了足足两秒后,蛇血这才喷涌而出。 蛇头都落地了,这位女弟马居然还没察觉到自个被斩首了,脸上还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姐妹二人重重松了口气,使劲擦着脸上的汗珠,不停向我感激道谢。 我说你俩赶紧把手术师给抬出来,我瞧瞧这篮子死了没有。 她俩弯着腰,在蛇尸里摸了半天,好容易才摸出手术师,架着他爬到土坑外边。 手术师脸如死灰底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地冲我惨笑道:“李哥,我已经完成了使命,我所犯的罪,和我的功……可以相互抵消吗?” 我点头:“能抵消了。” 手术师嘴角涌出一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这我就放心了,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俩姑娘蹲在手术师身旁,见状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手术师,突然道:“你不是经历过七十余次死刑,肉身免疫一切毒素的吗?” “怎么阿兰素美随随便便一口,就把你毒死了呢?” 手术师下意识一楞:“啊?” 我手伸过去轻轻一捏,就把这狗篮子下巴捏脱臼了,疼的他哇哇惨叫,我说你啊,不就想着装死蒙混过关,然后趁机逃跑吗?你放心,你就算真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身反复火化一百遍,把你彻底挫骨扬灰了,我才能安心。 二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手术师在演戏,华雄手伸到他后脖子上一摸,气的脸蛋胀红:“连牙印都没留下!” 第776章 时间海啸 手术师痛苦地嗬嗬叫着,不断向我磕头求饶,我接合了他的下颌骨,低头注视他: “如果你只是个无用的废物,我不会杀你,可你不但废,还贪生怕死,只想着逃跑?这样的你,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留在队伍中了。” 男人面容惊恐而扭曲,他死命地抱着我的腿,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真的尽力了……我试过各种方法来杀她,可我在交战的瞬间就看到……她的五脏六腑都包裹着厚厚的金属蛇鳞,哪怕是肌腱和血管都有恐怖的能量在防护,我尝试摘除她的蛇胆,她的九颗心脏,她的脑核,可是那些玩意比铁还坚固,根本取不下来。” “我是实在没招了,求求你李哥,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还没有适应这种强度的作战,但我会适应的,我会变强的……” 手术师哭的一塌糊涂,姐妹俩也替他向我求情:“手术师作战勇猛,他与阿兰周旋了很久,虽说没摘下对方的内脏,却也成功取出了十余根蛇骨,让阿兰痛不欲生,速度被减缓了不少,要不是手术师,我们早就死在她的蛇牙之下了。” 我想了想,一脚踹倒手术师:“行,看在她俩的面子上,我最后再给你次机会。” “你特么下次要是再敢来这一出,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手术师拼了命地点头:“没有下一次了,我发誓,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这人的能力非常恐怖,简直是闻所未闻,他不但能远程摘取敌人的内脏,更可以借助高浓度辐射的双眼,直接看透敌人体内的全部景象,我留着他,是因为我要用他来给血雨制造惊喜。 但可以预见的是,在突破第三封锁圈后,敌人变得更加恐怖和未知了,想活下来唯有不断变强,可我始终没从手术师身上,看到进化的征兆。 我和李富强等人可以通过推演变强,手术师不行,他直到现在都没能完成哪怕一次推演。 另外,推演是否会对他这样的特意功能人员生效,这也是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人似乎就这样了,他的能力已经到头了,仅仅排名第四十的阿兰素美,他都没法子对付,那就更别提后边的对手了。 埋尸坡就是这般的现实和残酷,一个没有丝毫成长可能的人,哪怕其能力再特殊,再极端,也注定是无用的废物。 我把心中的想法说给手术师听,我本该狠狠惩罚他抛弃队友的装死行径,但我并没有这么做,残酷的现实会教他做人。 手术师一脸的羞愧,默默不语。 关羽等人搜索着阿兰素美的尸身,我来到悬崖边,纵身跃到下方的峡谷,杨业在火焰轮止,降魔咒,狮子奋迅以及密宗各种超度亡魂咒音的加持下,轻松战胜了坟眼。 鬼墙消失了,构成鬼墙的万千死物们,纷纷惨叫着化作骨灰,杨业端坐在骨灰雨中,面色凝重而庄严,而他的对手,那只乞丐打扮的男性乩童,则是平静地躺在乱石堆中,已然断绝了生机。 乩童召唤死物是要支付代价的,一旦斗法落败,他无法向兑现承诺,自然会死去。 这人遇到杨业,只能说算他倒霉,密宗是克制死物的最强流派,没有之一,光是杨业掌握的超度亡魂法术,就多达三百多种,更何况他是不动明王座下的弟子,明王是谁?是六道中一切恶人,恶鬼恶相的克星,摊上这种狠人,他坟眼拿啥赢啊? “李兄弟!”杨业拍打身上的骨灰,大步赶过来,冲我咧嘴一笑。 我跟他讲我在青瓷世界中的遭遇,杨业听的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他对幻境的分析,却给我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密宗认为,幻境并非往昔的重现,而是“时间的回溯”,打个比方,我如果出现在一百年多前的民国幻境中,那就代表在这段历史中,存在着一个真实的我,相当于我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在过去,一部分留在现在,我在过去的所作所为,改变了整个时间线,也影响到了现在的国。 说的有点拗口,打个简单的比方,何月娥如果今日还存活,那么她一定还记得我,记得那个只有火柴大小的漂亮瓷娃娃,躲藏在她领口深处,并在那里成功伏击了高桥仙人。 这也解释了风间梅为何会笃定地认为,我就是她少女时代的心理医生,因为我的确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童年。 白夜天也是同理。 在十七年前的修罗道,在阿难村的那场幻境中,我曾给一个女婴起过名,女婴的父母如果至今还存活,那么他们也一定还记得我。 关于时间因果和幻境,我之前曾多次请教过青丘,青丘对此闭口不答,我从杨业这得到了答案。 不过杨业说,人间有六十亿人,只有我能引发这种现象,除我以外的其他人进入幻境,那就只能是走马观花地溜达,六十亿人中,唯有我才能同时改变过去的因,和现在的果。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才能做到这一点?这个杨业就说不清了。 杨业语言表达能力不好,他脑子里有东西,却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吞吞吐吐给我讲了半天,急的他脸红脖子粗,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正常情况下,这种对时间长河的更改,势必会引发致命的“时间海啸”,它类似蝴蝶效应,世界可能会因此而灭亡。 打个比方:我如果进入到血雨创始人的往昔投影之中,并且在那里杀死他,那么血雨也就不存在了,这就与我们在埋尸坡所经历的一切,产生了严重的矛盾。 这就是所谓的时间海啸,这将毁灭过去和现在两个时间段的所有活物。 但我多次出入各种幻境,却始终没能引发时间海啸,于是杨业就提出了一个疯狂的猜测: 一共有六十亿个我,同时存在于六十亿条时间线之中,现在的我还太过弱小,还没有开发出类似的能力,但未来有一天,我可能会突破时间封锁,获得能在时间长河中自由裸泳,随意进入他人过往的能力。 第777章 降维封印 这个猜想非常恐怖,令我毛骨悚然。 关于幻境的猜想,到此为止。 我和杨业来到李富强的斗法区域,我跟随着脚下一张张封印雷电的画纸一路前行,走出五百多米远时,一只飞鸟突然出现,飞鸟的喙里叼着个画卷,降落在我肩头。 我接过画卷,飞鸟砰地化作水墨气消失,我展开画卷端详,这是一副描绘着傍晚时分荒野景象的油画,天空下着暴雨,乌云中惊雷翻滚,画中却空无一人。 我皱了皱眉,手指触碰到油画,神识立刻被吸入其中。 这种感觉非常奇异,油画像是一盘录像带,我通过它,进入到了李富强的视角中,亲眼目睹了他与贺绣斗法的全过程。 绘画世界下着倾盆暴雨,贺绣摆出盘坐的姿势,身体漂浮在百米高空,向下俯视着李富强。 “小胖子,我真是搞不懂你。”贺绣的头发被狂风扯动,女道士全身被雨淋的湿透,皱眉质问他: “这里是你所掌控的绘画世界,你为什么要刻意营造出暴雨的场景呢?你难道不知道吗?在这种场景下,我的五雷术将发挥出毁灭的威能!” 李富强淋的像只落汤鸡,满身满脸的水,他孤身一人站在荒野之中,抬头看向天空中的贺绣:“为了增加难度。” 贺绣脸色一僵:“你赐予了我飞行的能力,这也是在为你增加难度吗?” “你可知?我距离云层越近,与五雷之间的感应也越强烈?” 我看到这忍不住笑了,我就说贺绣不该这么猛的啊?咋就能飞天了呢?原来是李富强让她飞的。 李富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我哥说,四十名之后的都是些无用的边角料,我在学会推演之后,这些边角料已经不能让我得到提升了。” 我没说过这话,这完全是他瞎编出来,说出来只为了搅乱贺绣的心神。 贺绣闻言后怒极:“好一个边角料,好吧,你们龙虎山的道士向来目中无人,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道家,今天我就要让你开开眼,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女道士手微微一抬,一道水桶粗的淡蓝色巨雷,轰地从乌云中窜出,径直劈向胖子头顶。 眼瞅着雷来,胖子双手背后,不躲不闪,那巨雷冲到他跟前,竟化作了一张纸片,湿哒哒的掉落在地。 贺绣眉头一挑,伸手从袖口里取出一道符纸,口中怒喝:“第一雷,银龙吞月!” 符纸在她指尖化作灰烬,云层中的闪电在贺绣的召唤下,变得愈加狂躁和不安起来,贺绣在山本榜单中排第四十三,她本人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的,她现在这副可怖的模样,完全是李富强刻意加给她的。 在这一刻,贺绣每一根头发丝都变成了雷丝,在静电效应下一根根向上竖起,她的双目变得一片漆黑,手一抬,对着李富强一指,云层像是炸锅的热油,疯狂咆哮着,翻滚着,万千惊雷凝结成一只深蓝色的巨龙! 巨龙在天空盘旋了几圈,怒吼着,朝着李富强迎面撞去。 这只龙只是雷电化成的虚幻死物,却也有火车大小了,李富强面露凝重,眼瞅着巨龙逼近,他后退了两步,两只胖手捏成一团,急速比划指诀,口中轻喝: “封印!” 巨龙同样被降维,封印在了画纸中。 我之前还挺担心胖子的,他不具备杨业那样的恐怖肉身,杨业的背后,是密宗,密宗的理论体系是非常高深隐晦的,它强调用身体和灵魂的力量,来超脱出六道的囚笼。 现在看,李富强同样让我感到惊艳,画魂术对维度的改变,竟能玄妙到这种程度。 “第二雷,白龙显圣!” 贺绣看起来愤怒无边,她对李富强轻描淡写化解她神通的态度大感不满,五雷流派道法的核心,由五条雷龙构成,她境界不够,没法让五条雷龙同时现身,但就算她能,李富强也有法子化解。 这里毕竟是他笔下的绘画世界。 胜负已分,我没有再往下看,将目光从油画中收回。 没一会,李富强湿淋淋地从画中窜了出来,他拧着衣服上的雨水,欣喜地对我笑道: “哥,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我反复推演和游藤美的斗法,从中领悟到了绘画封印的全新技法,现在,我可以把敌人的术降维,封印到二维的绘画世界中,我就是用这招打败了贺绣。” “贺绣后来跪下来求我,让我放她一条生路,还说她愿意加入我们。”李富强挠了挠头:“我想起你说血雨用过的人,都是二手货,所以我没答应。” “但我也没杀她,我把她关在油画里了。” 我知道李富强为什么不杀贺绣,这小孩毕竟年轻,经历的少,心不像我这么狠,再说贺绣和他同属道门,他可能下不去手。 于是我用打火机将油画点着,烧成了灰烬,这样一来,贺绣也跟随着油画陪葬了。 烧完画,我捏了捏李富强瓷实的胖脸:“你很不错,我给你的表现打满分,回头你再推演这场和五雷道士的斗法,说不定还能领悟出新的技法。” 众人在峡谷中汇合后,我依次看向每个人的脸,她们跟随着我一路走到这,居然全员无损,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 很好,在场的除了手术师和千津子之外,每个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女孩里,关羽和华雄的进步最明显,姐妹二人能毫发无损地和阿兰素美周旋那么久,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胡盼弟的提升最小,但是我完全能接受,这姑娘的能力非常刁钻,我打算留到擂台赛再用。 经历过生死血战后,每个人都感到身心疲惫,我提议今天就不用再往里深入了,咱们找个安全的场所扎营,好好休息一晚上。 大伙都表示赞成,小队穿过峡谷,在森林深处的一片草地处停下,架起帐篷吃喝休息。 李富强携带了几只内蒙的速冻羔羊,从锦绣图中取出一只,用铁签子穿上,架在篝火上细细慢烤着,随着羔羊渐渐烤的金黄,肉香四溢,馋的众人直流口水。 第778章 惊劫心经 这是进入埋尸坡森林后,难得的一次宁静时光,我们注视着橘红色的闪耀篝火,享受着休闲时光,但我想说,每个人心里都压着一座沉重的大山,阴猜的死,像阴云一样笼罩着我们,也提醒着我们前路的凶险。 千津子已经从血雨内部打听到了最新的情报,但是她并不急着告知我们,千津子也深知这一刻平静的宝贵,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让我们尽情休息和放松吧。 傍晚时分,我们享用着烤到金黄,浑身冒油的烤全羊,咬开羊肉酥脆的外皮,里面的肉嫩到入口即化,香甜无比,每个人都吃的大快朵颐。 除了手术师。 手术师不吃熟食,在我的许可下,他独自外出打猎,在森林深处独自享用了几只野兔的肝脏后,他回到营地开始闭目打坐。 吃饱喝足后,每个人都按照我传授的法门,推演着之前各自所经历的斗法场景,我们可以通过内心的自由想象,把敌人的难度拉高,或者刻意压制自身的能力,通过大脑一遍遍重复模拟战斗场景,来强化自身手段,夯实道行中的空虚部分,甚至干脆直接拉升境界。 李富强打坐片刻后,突然睁开眼,从怀里取出一本残破的古书,递给我: “哥,这是我从贺绣身上搜出来的,你看能不能用。” 天黑了,我坐在篝火边,接过古书观看,只见封皮上的书名为《五雷遁甲天书》,青丘看到书名后,立刻提醒我道: “李狐狸,你捡到宝了!这本书来自古代茅山的正统传承,书中一切与五雷有关的法术,你可以全部跳过不看,反正也练不了……” “但是书中记载着一套【惊劫心经】,这段心经,你无论如何也要背的滚瓜乱熟,以后有大用!” 我目光闪烁,赶紧一页页翻看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这段心经: “道法天然,藏胎于心,杂念沉入魂门,通天,意守丹田,气沉若渊……” 心经文字部分简单略过,在最后,书中还为此心经描绘出了一整套手势。 我看着一双双人手变换的图画,看的我心生惊疑,我活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繁杂的手势,该手势难度之大,连我看了都不得不感叹其非人——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能做出来的。 “师父,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的?”我悄声询问青丘:“是攻击术?还是防御术呢?” “都不是。”青丘摇头道:“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它的用途,你只管把文字部分和手势记熟。” 我依言照做,文字好记,一眼扫过去就记住了,手势却耗费了我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学会。 夜已深,森林寒气逼人,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帐篷中入睡了,手术师无需睡觉,由他来负责守夜。 我刚钻进帐篷,千津子后脚就跟了进来,女孩上身只穿了件薄到透明的宽松小背心,修长的玉腿光溜溜的,很是吸睛。 钻进帐篷后,女孩跪坐在我面前。 “李君,我收到了来自血雨内部的重大消息!” 千津子坐下后,连滑落的肩带都顾不上拉,神色凝重地对我道:“榜单排名前十的血雨妖魔,已经全部撤离了埋尸坡!” 我皱了皱眉:“为啥?” “我也没法揣测他们的动机。”千津子伸手抹了一把香气逼人的秀发:“可能为了保存实力,也可能是你国某位实力恐怖的修行大能,最近出现在了埋尸坡,血雨为了避其锋芒,不得不选择暂时撤出。” “十名以外的成员,目前还留在森林中,不过这个区间内的成员……也已所剩无几了。” 我眉头皱的更紧了,我目前杀死的最高排名,是第三十三名的马殿英,三十三到十的这个区间,高手众多,这些人都去哪了?怎么突然就所剩不多了呢? 千津子对此也深感困惑,要说有国内的修行大能,突然杀入埋尸坡,她第一时间就会知晓,这女孩你别看她没啥道行,可她在血雨内部的情报源,可不止一条。 千津子没收到过类似的情报,这个可能基本就可以排除了,那么问题来了,这些血雨成员好端端的,咋就突然凭空消失了呢? 是朱天师的手笔吗? “没有消失,他们只是……死了。”千津子脸色有些煞白道:“我收到的情报是,这些人死状都非常离奇,而且特别惨烈。” “血雨的无人机,已经覆盖了整个秦岭上空,再配合高清间谍卫星,可以说埋尸坡的一切风吹草动,都在血雨的掌握之下。” “可血雨到现在都愣是没调查出来,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我盘坐在千津子对面,冷声询问她:“目前埋尸坡森林里,还剩下多少血雨成员?” 千津子回道:“三十三到十的这个区间内,只剩下最后三人。” “分别是排名第二十二的坟落村,流派为阴法,剪纸。” “排名第十四的【不存在者】。” “最后是排名第十二的山波晃,此人的流派为【思维之枪】。” 就千津子报出来的这三个人名吧,听的我头皮子炸的嗡嗡作响,首先,这三人的排名实在太高了,高的让人心生惧意,最弱的那个坟落村,也比马殿英硬生生高出了十一个排名。 剩余二人更是一步跨越,居然直接进入了前十五名的区间之内。 我在民国年间的青瓷幻境中和马殿英对掐,都已经掐的很够呛了,你现在突然把难度提这么高,这就很让我措手不及,想不出应对之策了。 “怕个毛毛?干死他们!”青丘一脸不屑地对我道。 我将这三人的名字写在纸上,我先是指向排名第十二的【思维之枪】,问她:“这是个什么玩意?” “山波晃,东洋本土人。”千津子坐到我身边,看向纸上名字道:“那个心理学教授,仇攻你还记得吗?” “山波晃相当于仇攻的加强版,他的能力是将思维投射到真实世界中,用恐怖的思维投影来杀人。” 千津子说,山波晃可远在数公里之外,向我们发动【思维狙击】。 我不清楚所谓的思维之枪具体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我只知道以我目前的能力,完全没有战胜此人的可能。 第779章 不存在者 关于思维。 其实人的思维,是一股非常复杂且强大的脑电波,这种脑电波甚至强大到能改变现实因果,改写个人命运。 我之前举过类似的例子:当你希望一个人好,你的正向思维会影响到这个人的命运,使对方潜移默化地变好,你没看到效果,是因为你释放出的脑电波浓度还不够,你的念想应该更加坚决。 同理,你若是恨极了一个人,那么你释放出的恶意性思维,同样也会影响到这个人,你越恨他,他就越容易倒霉。 749局进行过多场思维实验,他们有一套设备,在连接人的脑电波后,该设备能把实验对象的思维模型投放在显示屏上。 当实验对象释放出憎恨,恐惧和焦虑等负面情绪时,思维模型往往会以一团肮脏的污秽,毛发形成的混乱线团,或者上吊的绳索,打着马赛克的扭曲符咒,沾血的刀具或者干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肉等阴暗画面来呈现。 相反,如果实验对象释放出正面情绪,思维模型则会呈现出花朵,树木,蓝天白云,宁静的海边等优美形态。 这个现象很让人不可思议。 我曾亲眼见过仇攻将思维外放后的恐怖场景:在他身边出现了一团团扭曲,模糊的漆黑人影,但我从未想象过,一个人能把自身思维抽取出来,当做远程武器来阻击他人。 思维之枪,山波晃。 关于此人,千津子所掌握的情报也很有限,只说山波晃一生未尝败绩,行踪诡异莫测,别说她了,就连血雨的创立者都没见过此人几面。 山波晃的敌人就像一个个活靶子,往往连他的面都碰不上,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爆头而死。 目前山波晃和其余二人隐藏在第四封锁圈中,静待我们的到来,第四封锁圈方圆不到十公里,刚好山波晃的射程能完美覆盖此区域。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我们闯入该封锁圈,就立刻会遭到此人的阻击。 我问千津子:“他这一枪打过来的威力,能有多大?” 队伍里除了千津子,全员都具备肉身防弹的能力,实际上别说寻常子弹了,哪怕一颗短程巡航导弹炸过来,也不能伤到我们分毫。 千津子用肯定的语气告诉我,天神通初段的修行人,也扛不住他这一下。 地狱境的就更别想了,山波晃一枪打过来,地狱境的脑壳会像西瓜般爆开,除非这个人具备极强的护体神通或者法宝,否则暴露在射程之下,必定死路一条。 我查看了第四封锁圈的地形图,那是一片非常茂密的原始森林,其中有几处高耸的山峰,可以成为此人发动阻击的绝佳地点,可是从森林树木的密集程度来看,这又完全是不可行的。 埋尸坡的树和版纳雨林的不同,来自冰川的雪水常年哺育着这片肥沃的土地,这边的树更粗壮,生长的也更高,五个人都抱不住的大树比比皆是,头顶的枝叶更是纵横交错,茂密的像一扇密不透风的大伞。 山波晃的视线必会受到树干和枝叶的遮挡,除非他同时具备视线覆盖十公里的鹰眼和透视眼,不然我们躲在森林中,他怎么发现到我们呢? 他的“思维子弹”又能击穿多少根树木呢? 千津子对此也表示不知:“事出反常必有妖,山波晃违反常理地选择在森林地形发动狙击,这说明他一定对此有十足的把握。” 介绍完思维之枪山波晃,我指向纸条上的最后一人: 【不存在者】 这又是个什么阴森篮子??? 咋连个名儿都没有呢? 不存在者,榜单排名第十四,能排名如此靠前,已经说明了此人的危险程度,就青瓷马殿英的那个层次,已经完全没法跟人家比了,排名十四杀排名三十三的,跟我从苞米杆子上摘下一截苞米一样简单。 想到这,我的压力一下就上来了,右眼皮开始乱叽霸跳,所以我是吃饱了撑的,非要给自个没事找事吗?我直接去修罗道不好吗?干嘛来淌人间这浑水啊? 千津子见我脸色变得这般可怕,她小嘴也叹了口香风:“现在撤,还来得及。” “血雨不会追赶我们的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出国躲一段时间就是了……” 她仔细端详着我的脸色:“还要我继续介绍吗?” 我脸色狰狞无边,牙齿都快咬碎了:“讲!” 千津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根据血雨内部的绝密资料显示,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见过【不存在者】的本体,此人长什么样,是男是女?年龄,姓名等资料,都是完全缺失的。” “我只知道,不存在者是东洋本土,研究特异功能的机构所培养出的人间妖魔,从某种程度上看,此人的可怕程度可能还要在山波晃之上……” 我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略过废话,直接说,它到底是怎么个不存在法?” 千津子拿出一张由日语书写的文件,给我翻译道: “不存在者,人如其名,它无法被一切形式的肉眼,以及一切已知的射线,红外线,或者热成像仪等科学仪器所观测到,需要注意的是,这并不代表不存在者是隐形的,你看不到它,只是因为你的目光,永远无法和它建立起任何形式的量子纠缠。” “除非它主动注视你超过五秒,否则你无论如何,也没法观测到不存在者,包括它的呼吸,它肢体和脚步所发动的声音,它身上的气味,以及它所暴露出的辐射……” 千津子抬头看向我,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惶恐和担忧:“这也就意味着,不存在者可以随意接近你,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死你。” “如果说思维之枪发动的狙击,可以借助护身法宝来防御的话,那么不存在者发动的袭击,将完全无法防备,甚至连提前预判的可能都不存在。” “最后我要说的是……”千津子已经快被自己吓哭了,哆嗦着抓着我的手道:“不存在者无论是速度,力量,爆炸力,还是肉身强度,都远在手术师之上。” “即使强如李君你,一旦被不存在者接近,也会十死无生!” 第780章 机缘 我本来还挺害怕的,听千津子讲述完,我反而是重重松了口气,笑着对女孩道:“你说的没错,山本榜单的含金量,是无需质疑的。” “不存在者比思维之枪低两个排名,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只脏篮子看似阴森,对付起来反而要容易的多。” 说完不存在者,最后还剩下个排名第二十二的坟落村。 此人的流派为阴法,剪纸。 我从千津子口中了解到,坟落村是国人,此人的剪纸术相比长白山的扎纸流派,要更加接近高维,其剪纸技法多以类似幻境的形式展开,也能通过折叠,修剪,让一张看似无用的薄纸,变成凶猛的食人妖物。 相比前两人,坟落村显然要好对付的多,但这也是相对的,此人排名第二十二,比马殿英硬生生高了十一个排名。 为了缓和气氛,千津子冲我甜甜地笑着:“李君,在你战胜马殿英后,血雨把你提升了两个名次,你现在是第三十名了。” 才第三十? 我一直说我不在乎这所谓的排名,但我们都知道这是在撒谎,是个人他就必须虚荣,我不追求金钱,不看重权力地位,唯独对名气二字,看的比什么都重。 在我灵魂深处,非常渴望着能从山本榜单中,体现出我的价值。 你说,我大老远的跑来保护秦岭龙脉,和血雨对着干,一路腥风血雨,孤立无缘,哪天说噶就噶了,我付出了这么多,不指望世人对我说声谢谢,那我多少也得图点别的吧? 我要真什么都不图,我要真有那么高尚无私,那只能说明我是虚假的,是非人的,是完全疯癫和混沌的。 这不是真实的我。 听说我排名才爬到三十,我对此失望极了,失望的同时还特别来气,气血雨狗眼看人低,我说你们这帮畜生走着瞧吧,等我杀穿第四封锁圈,亲手割下这三人的脑袋后,我看你们到时候又怎么说。 青丘解读到我的心声后,对此大感不解:“李狐狸,你为什么把一份破榜单看的这么重呢?” “你在人间的名气再大,最后又能怎么样呢?你是注定要去修罗道的人啊。” 我说人啊,总要有点追求,无欲无求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有人追求金钱,有人喜好美人,你心里总得有点念想,人要是没了追求,那活着可太没意思了。 我李三坡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俗人,我要的就是名气。 接下来,千津子给我念着她整理出来的死亡名单: 排名第二十五,无量山,镜法流派,冷如锦,死因不明。 排名第十七,巴颂·乍仑蓬,降头师,自行退赛。 排名第十一,弓场都代子,阴阳师,死于阴猜之手。 排名第十三,老哭,催眠师,死于阴猜之手。 排名第十四,王栋,食尸人,死于朱飞越之手。 …… 从第三十二名往上,死亡人员众多,无法一一举例,而且这些人员的死亡,都集中发生在我进入青瓷幻境的这段时间。 这样看,山本榜单上的血雨成员好像也没剩下多少了。 前十里,有四个是国人,剩下六个血雨的人,再加上第四封锁圈的那三只篮子,血雨满打满算,也只剩下最后九个人。 埋尸坡这场代号为【暗杀】的斗法,是它们提出的,显然,血雨为自己狂妄的愚行付出了非常惨烈的代价,可奇怪的是,它们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游戏继续,第四封锁圈之后,就该第二轮的擂台赛了。 千津子分析说,这是因为死亡的只是排名靠后的人员,血雨拥有无尽的财力,有着遍布全球的,庞大的人才招揽网络,死一些低排名的成员,并不会撼动血雨的根基。 我说不上,我总隐隐感觉到,哪怕整个前十都阵亡,哪怕山本榜单在人间被除名,它们也完全不在乎。 也许在山本榜单之上,它们还有一份……更恐怖的榜单? …… 千津子念着念着,把自个念困了,女孩伸了伸葱白纤细的胳膊,冲我道:“李君,我能在你帐篷里过夜吗?我一个人睡怪害怕的。” 她也不管我答不答应,直接钻进了我睡袋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我钻出帐篷瞧向外面,只见手术师依旧盘坐在篝火边,闭目推演着和阿兰素美之间的斗法,从他痛苦无边的表情能看出,他推演的并不顺利。 我站在篝火边,久久不语。 青丘好奇地询问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若是打算带这帮小孩硬闯第四封锁圈,你放心,她们一定会全员阵亡的。” “除了那个杨业,那小孩的肉身倒是真够硬的,说不定能抵挡思维之枪的狙击。” 我神色阴霾无边:“别说她们了,我去也是送死。” “在进入第四封锁圈前,我还要至少再经历一轮提升!”我拳头捏的吱吱作响。 “还提升?你已经没有提升空间啦!”青丘手托香腮地坐在秋千上:“受制于人间规则,你没法在人间,阴间和地狱这三界之中,突破到天神通。” “你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道行,只有等你到了修罗道,才能把境界彻底释放出来,也只有等到那时,你才有继续往上爬的可能。” “就连推演,也没办法帮你破局了,因为你的夜修罗刀法,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我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青丘:“师父,天神通上面,又是啥?” “这个你不用问。”青丘用赤足踩着草地,轻轻晃动着秋千:“你去了修罗道,自然会知道的。” “你只需要记住,你目前所掌握的一切,你的肉身,你的灵魂,你对气场的感知,对术的理解,以及那十颗琉璃舍利子,这些,已经足够你杀穿整个血雨了!” “而且今晚,还有一道大机缘在等待着你,等明个一早,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进入第四封锁圈吧!这些小孩就别去送死了,让她们退回到第三封锁圈,先躲起来好了。” 我小声答应着,心中却疑惑不定,青丘所说的那个大机缘,会是什么? 第781章 孤坟上的男人 于是我盘腿坐地,先是将马殿英的青瓷幻境打包,这样一来,我就有了两套大幻境,分别是青瓷和阿鼻地狱,其余幻境威力过弱,已经被我舍弃了。 我摸出久违的朱雀炉,此法器对我而言也成了鸡肋,其内蕴含的三式神通:烟鞭,烟潮和烟刀,都早已跟不上如今的斗法强度了。 我还剩下惊鸿和新收获的青瓷戒指,另外,那件迟迟无法唤醒的外道法器,也将成为我在修罗道的最大依靠。 我把玩着食指上的青瓷戒指,又从锦绣图中取出高桥仙人的断掌,把玩了一番。 坐到凌晨三点多,我也有些困了,就钻回帐篷睡了下来,这一觉睡的极不踏实,我脑海中一遍遍浮现着,自己被思维之枪爆头,或者被不存在者一刀割喉,各种离奇阴森的死相在梦境中依次浮现,我满是满是冷汗。 睡了不知多久,我突然被一股极其猛烈的阴寒所惊醒,我猛打了几个喷嚏,翻了个身睁眼瞧去,先是看到了自己接着白霜的长长睫毛。 我艰难地起身,感觉全身酸疼无比,又瞧了眼一旁熟睡的千津子,我伸手摸了摸她红彤彤的小脸,这时,我耳边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李三坡,你这个小比崽子。” 我抬头瞧去,帐篷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这人背对着我,坐在千津子的双脚前,这人的上身一丝不挂,身形消瘦,皮肤黝黑,后背上布满了各种造型扭曲且意义不明的纹身。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阴猜,我刚想开口叫他,下一秒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阴猜?他不是?死了么? 在第三封锁圈的峡谷中,我亲手捡到了阴猜蜡封的头颅,那不可能是假的,他真的死了。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出现在我帐篷里的阴猜?是鬼? 阴猜扭过头看了我眼,咧嘴冲我坏坏一笑,起身,径直钻出了帐篷。 我冷的全身发抖,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连忙跟了出去,阴猜穿过营地,朝着前方的黑暗急速前行着。 我紧随其后,借着朦胧的月光观察他,阴猜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他整个人是向左侧严重歪斜着的,他的脚掌并没有接触到地面,他正有一种可怖又不可思议的方式飘行。 遇到高一些的地形,他不往上迈步,整个人直挺挺地往上飘,我现在可以确定阴猜是鬼,细细一想这其实也不奇怪,此人是南洋头号邪咒师,具备夜叉鬼王的法相,此人死后,其阴身化作厉鬼,阴物,甚至更可怕的物种都再正常不过。 我跟随着阴猜走了很久,路上我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我,一直带着我来到森林最深处的一座孤坟前,这才停下。 这座坟有一米多高,没有墓碑,坟包周围也没有任何香火和祭品,它孤零零地伫立在草地上。 坟的主人已死去多年,它的家人也相继离世,这座孤坟,已经彻底被人间遗忘了。 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曾有个人问我:“李师傅,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在死后不被人间遗忘?” 我想了想,好像光戴大帽子还不行,也许只有成为获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或者知名度极高的作家,演员才能享受这种殊荣吧? 对于普通人来说,怕是只有在某一处景点的角落里,偷偷留下XX到此一游的刻字了。 想到这,我心情顿时变得悲凉起来,我死后,人间能记住我的,只有我的妻女和儿孙了,当有一天他们也离世时,李三坡这三个字,也将彻底被历史所抹除。 百年后,谁会记得有这么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在我国西北的原始森林中,与境外势力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殊死斗法呢? 月光被森林筛的稀松而斑驳,慵懒地散在坟包上,这时,我看到坟包上坐着个一个陌生男子,我吓了一大跳,戒备地后退着。 之前坟包上没有人,这人是跟随着月光一起出现的。 他背对着我盘坐在坟包上,他身穿黑色中山装,留着一头浓密的长发,在我眼中,这是个活人,我看不太懂他的境界,但我可以确定,这人对我并无恶意。 在这个血一样的江湖里,即使友军,也往往会以阴森恐怖的姿态出现。 阴猜并没有理睬坟包上的男子,他来到坟下,坐倒在地,抬头看向我,阴惨惨道: “谢谢你,埋葬了我的头颅。” 我犹豫片刻,坐到他对面,我说哥,你跟我讲讲,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真的是被沈鹤杀死的? 阴猜点了点头:“本来我和小朱联手,能和他打成平局,但那个该死的冲原博文,偏偏在这时杀了出来……” 他没有给我讲述关于那场惨败的太多细节,只说这个闾山派的沈鹤,说这个人特别不好对付,他不是一人和你斗法,而是由他指挥着手下的千军万马,绞杀你一人。 沈鹤的兵马人数众多,根本不可能杀的完,所以最后无论如何,你也会精疲力竭地死去,被千万支长矛捅成马蜂窝。 阴猜的确是被沈鹤杀害的,朱飞越也被冲原博文打伤,逃入了大山深处。 在这个江湖,失败并不可悲,可悲的是,失败往往意味着死亡。 我深深叹了口气,我为阴猜的落败感到无比痛惜,但我也知道阴猜的今天,很可能就是我的明天。 “所以哥,你目前的状态是?”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阴猜嘿嘿一笑,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我死后,阴身在森林中到处游荡,没多久,我就遇到了一队前来捉拿我的阴差。” “但这帮小瘪犊子遇到我,简直跟遇到了他们的亲爹一样,一个个吓的丢盔弃甲,匆忙逃命了。” 他讲到这,我俩都笑了,想了想,我问阴猜:“你变成……这个形态之后,是不是又杀死了不少血雨成员?” 阴猜愣了愣,摇头道:“没有啊,血雨又死人了吗?它们可不是我杀的。” “血雨在一天之内,减员了一大半。”我指了指坟包上那个黑衣人:“是你朋友杀的吧?”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还挺兴奋的,我知道阴猜有个名叫陈亮的朋友,此人排名榜单第一,他若是来了,血雨可就直接完犊子了。 谁知阴猜听我这么一说,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他回头瞧了眼坟包上方,猛地窜起身,厉声尖叫道: “朋友?朋友在哪?” “我是一个人来的啊?” 第782章 借尸还魂 坐在坟包上的这个人,不是阴猜带来的朋友? 那……他会是谁? 我吓的一激灵,全身泛起寒毛,一股凉意顺着脚底板直往上涌。 最特么邪门的是,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这个人,阴猜却看不到? “哥!坟包上有人!”我喊道。 “你确定?”阴猜面色狐疑:“我咋看不到?” 他甚至爬到坟包上,伸出胳膊来回挥舞,只见阴猜的胳膊从那人身上反复穿过,对方仿佛是一团无法触碰到的空气。 这画面非常诡异,阴猜虽然已经成了一只死物,但他是具备实体的,他的形态是被物理世界所认可的,活人能触碰到的一切东西,他能摸的到,活人触碰不到的,他也能摸的到。 而坟包上的这个男人,其诡异程度已远远超过了阴猜,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此人,青丘也跟随我一同观看,看完她说: “这人是来自高维世界的一道投影。” “无害,暂且不用管他。” 阴猜从坟包上跳下来,问我:“那男的还坐在上面吗?” 我点了点头,我们都猜不出这人到底是个啥来头,我很客气地找他探话:“前辈从何而来,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前辈您只管吱声。” 这人依旧直挺挺地坐在坟包上,根本不理睬我。 我绕着坟包转圈,想看清他的正脸,可诡异的是,这个人本体一动不动,可我无论从任何角度观看,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我只得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我和阴猜都拿这人没啥办法,索性就不去管他了。 阴猜拉着我的手,带我来到坟包后方的草丛里,我俩席地而坐,阴猜充满死气的眸子看向我: “李三坡,你要替我报仇啊!” “我要你帮我杀了沈鹤,而且必须要让他毫发无损的死!” 我心咯噔一跳,立刻揣摩出了阴猜的用意:“你打算利用沈鹤的肉身,来借尸还魂?” 阴猜嘿嘿笑了起来:“沈鹤这老畜生道行通天,已经快达到天神通中段了,可以说是整个血雨中,道行最高的人了。” 道行最高,不代表他最厉害,沈鹤手下兵马千千万,可以说是闾山道家在人间的第一人,可就算这样,他也只能在山本榜单中排到第七。 “老畜生活了二百多年,不老不死,又精通炼丹养生,那幅肉身更是被他炼到了金玉无暇,通体琉璃……” 阴猜说到这,馋的嘴角直流口水:“我若是占据了他的肉身,我不但能立刻还阳,实力还会迎来暴涨!” 阴猜今晚来找我,就是来说这个事的。 我听完,无奈又心酸地笑了笑:“哥,我是想帮你,就怕我有这心,没这力啊。” “连你和朱天师联手都搞不过他呢,我这点小微末道行,我拿啥跟他沈鹤斗啊?” 阴猜浑浊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漆黑的嘴唇不停蠕动着:“李三坡……” “你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你的潜力有多深吧?” “你啊……是陈亮特意选中,用来绞杀血雨的人间兵器!” 陈亮? 我在不同的场合中,曾多次听到这个人名,我只知道陈亮是陈山火的弟弟,是阴猜的好友,此人在山本榜单中排名第一,就连画魂术的老祖阴险峰,都要排在此人之下。 这个陈亮到底是个啥来头?他咋就这么牛比呢? 我满腹狐疑,把这个问题丢给阴猜,阴猜迟疑片刻,答道: “告诉你也无妨,陈亮,是六道的代言人!” 我并不对陈亮的身份感到惊讶,我此前曾听陈山火讲过这事,他说六道是六个大世界,世人在这六个大世界中反复生死轮回,但六道也是一个具体的人,这个人和我们一样,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陈山火阎王爷的这个职位,是由六道指名委任的。 我总算明白陈亮为什么不能直接参与血雨之战了,六道代言人这个职位看似牛比,可青丘却说,这是份很苦的差事,陈亮必须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接受并处理来自六道一切众生发来的繁杂信息,他基本上忙的脱不开身,人间的血雨,也只不过是他若干待处理琐事中的一条罢了。 能在百忙之中,出手保住阴猜死后不下地狱,就已经很不错了。 阴猜告诉我,陈亮面前有一台大显示器,显示器接受到来自高维世界的信号,其数量比银河系的所有行星还多,这些高维信号,每一颗都代表着未来能逆转黄泉,改变六道格局的妖魔大能。 陈亮从这一系列高维信号中,捕捉到了最耀眼,也最妖异的那一颗,而我,就是该信号的真实坐标。 破译这个信号后,陈亮发现了我,就立刻派出陈山火来接近我。 阴猜说,陈亮之选择我作为绞杀血雨的人间兵器,因为他看到了我灵魂中隐藏的无限潜力,他认为我的潜力如果得到充分开发,绞杀血雨简直绰绰有余。 甚至陈亮还给出了一个清晰的预言:将来有一天,我的成就会远远超越他,我不会是六道下一任的代言人,我会超脱六道世界,进入六道之上,进入更深邃的维度中。 到那一天,我,即是高维! 阴猜的话我只信了一半,他说陈亮是六道代言人,这个我早有预感,可他说陈亮看好我,还把我吹的这么牛比?这个听了笑笑就行,谁当真谁是傻子。 毕竟画大饼,打鸡血的套路,他们陈家的最擅长不过了,先是往死里夸我,往我身上安装头衔,什么万年难遇,什么高维,全给安排上,给我忽悠迷瞪了,再派我去跟血雨互掐,我一旦没掐过,被掐死了,他们到时候又会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三坡啊,六道那么看好你,你太不争气了,太让六道失望了……” 我简直太懂陈家两兄弟的套路了。 青丘听完我的心声后忍俊不已:“可你还是中招了呀。” 阴猜突然问我:“你知道人死,是个什么感觉吗?” 第783章 发动邪咒 他用舌头舔着干裂的嘴唇:“当我的脑袋被沈鹤砍下来后,我的灵魂立刻脱离了肉身,朝着远方快速遁走,在我眼中,整个世界都被浓郁的白雾所笼罩,我感到无比的寒冷,虚弱,我脖颈处的伤口疼到撕心裂肺……” 阴猜的神色变得扭曲起来:“我越跑越远,我在森林中迷路了,起初我感到嗓子简直渴冒烟了,我真想找口水喝,我来到一处小水塘边,捧起水喝,可谁知人间的水喝下去,跟喝硫酸一样,烧的我好疼!好苦!” 我心惊肉跳地听他讲述着:“死亡,一定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你看那些陷入沼泽里的羚羊,它们疯狂地拼尽全力挣扎,直到最后一口气用完,身体慢慢下沉,眼睛里流出不甘的泪水……” “那是动物基因里的求生本能,连动物都知道,死亡的可怕。” 阴猜满脸遗憾地长叹一声:“我这一生罪孽深重,我死后本该下地狱的,如果不是陈亮保着我,我早就去地狱报道了,陈亮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可是你知道吗,做鬼真的很苦的,原来死人是有阴寿的,如果我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进化,那等我阴寿用完了,我就得死第二回。” “我若是进化了,阴寿提升了,可我的人性又会被磨灭,不管我怎么选,饥饿,被杀害的痛苦,寒冷,孤独,始终伴随着我。” 在我国大西北的秦岭无人区,在凌晨半夜,我坐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听一只死物诉说他的痛苦。 “我所剩的阴寿不多了。”阴猜紧紧攥着我的手:“我不想踏入死物进化的序列,你一定要尽快帮我杀死沈鹤。” “拿什么杀?潜力吗?”我哭笑不得,摸出烟来抽。 阴猜直勾勾看着我,刚要说话,突然捂住嘴,黑雾顺着他指头缝直往外涌,阴猜脸色煞白如纸,表情无比痛苦: “你……你带香火了吗?快给我吸点!” 我赶忙从锦绣图中摸出一大沓黄裱纸,放在地上点着,阴猜像只野兽般爬上去,用鼻子拼命吸食着香火之气。 我瞧了眼后方的坟包,那个黑衣人依旧背对着我坐在那,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舒服……太舒服了!”阴猜吸饱了香火,总算从痛苦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变得一脸陶醉:“当鬼以来,我是三天饿九顿,总算吃到了一顿饱饭。” 他手伸进火堆里,抓出大把的纸灰往兜里塞:“吃不完的打包,下顿吃。” 我盯着阴猜反复进出火堆的手掌,猛地想到件事,赶忙从锦绣图中取出高桥仙人的断掌,然后把我在青瓷幻境的遭遇说给他听。 阴猜听完,接过断掌端详一番道:“你放心,像高桥这种天神通级别的妖魔,其断肢是不会腐烂的,完全没必要用冰块保存。” 他从装满冰块的塑料袋里取出断掌,伸出舌头在掌心舔了几口,阴损地冲我笑道: “甜美的肉香……倒是可以利用此物,给高桥狠狠下几道邪咒!” 我俩想到一块去了,于是说干就干,阴猜是死物,在借尸还魂前,他没法施展邪咒,于是他把他毕生所学的精华,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 我学到了两套大咒,分别是【红莲肉胎】和【大恶无生】。 邪咒,是阴猜从南洋降头术的体系之下,独立开发出的咒术,其威力和恐怖程度,完全凌驾在降头术之上。 和降头术一样,邪咒发动的前提,是要先取得受害者的毛发,指甲,牙齿,照片,穿过的衣物,以这些物件作为媒介,发动高维能量向受害者发动诅咒。 不同的物件,威力也各不相同,比如一件衣服,受害者买回来只穿过一次,那么发动邪咒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可如果是受害者的断肢,那效果可就来的很霸道了。 红莲肉胎:此邪咒是阴猜的成名绝技,一旦发动,受害者腹部会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类似红色莲子的疙瘩,简直痛不欲生,这并不恐怖,恐怖的是,受害者接下来会怀孕,腹部开裂后将诞生出一只生长着猩红色皮肤的扭曲鬼婴。 鬼婴一旦降世,受害者必死无疑。 我听到这就忍不住提问:“高桥仙人是男的,男的也能怀孕吗?” “能啊,一定能。”阴猜脸上露出邪恶又狰狞的笑容:“男的痛苦会加倍!” 接下来是大恶无生:此邪咒并不会直接对高桥造成皮肉层面的痛苦,但是会将此人的灵魂坐标,暴露在高维之中,让来自高维的扭曲死物找寻到他。 简单理解,就是给高桥招鬼,鉴于此人本身就是灵媒,大恶无生未必对他好使,好在此术还能产生第二个奇效,就是让受害者倒霉。 这可那种走路磕掉牙,出门丢钱包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倒霉,大恶无生抢夺的,是受害者的先天气运,这玩意一旦缺失了,那可就不是倒霉那么简单了。 那可是直接关系到生死的! 阴猜教会我咒音和口诀后,我练习了两遍,轻松学会,就对着高桥的断掌下咒,阴猜说一样下一遍就行,我怕不保险,两套邪咒各下了十遍。 可惜,受不到高桥那边的反馈,阴猜嘿嘿笑着说:“你放心,他那边已经开始欲仙欲死了。” “可惜你的气场与邪咒格格不入,未必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反正每天给他下几次咒,尽量让他难受吧。” 我收回断掌,阴猜站起身,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转身离去:“记住,不要让沈鹤受伤,我要他完整的肉身!” 我说,我这还剩不少黄裱纸,你带上吧,饿了可以烧了吃。 阴猜头都不回道:“鬼能给鬼烧纸么?胡闹!” 他越走越快,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我目送阴猜离开后,回到孤坟前,抬头,看向坟头坐着的那名黑衣男子。 男子终于动了,他回过头来,看向我,笑道:“李三坡,我们终于见面了。” 这人年龄与我相仿,长的挺好看,特别是那对眼睛,干净到一尘不染,但是却很面生。 我上前一步,恭敬地冲他行礼:“前辈怎么称呼?” 这人点头微笑:“你我同姓,我叫李志文,是朱飞越的好友。” 第784章 朱雀火 李志文? 我眉头紧皱,在记忆中反复找寻着,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你就是那个灭杀寒武纪的人!” 多年以前,有个叫寒武纪的邪门组织,妄图毁灭人间,仇攻就曾是寒武纪的一员,那是属于李志文和朱飞越的时代,那时的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他俩已经代表人间,与寒武纪之间爆发了一轮又一轮的恶战。 李志文不光灭杀了寒武纪,他还打败了人间八大恶相中,代表恐惧的恶相,也就是那个名叫古千愁的老僧。 我在阴间曾偶然获得过老僧的眼泪,涂抹眼泪后变成了极善之人,并借此成功通关了明王发动的地狱考验。 往事浮上心头,不禁让人蹉跎岁月的无常,在李志文那个年代,他是拯救人间的大英雄,但属于他的时代早已过去,他所创造的辉煌成就,也已被历史埋上了灰尘。 陈亮,李志文,李三坡,朱飞越……有一天,这些名字也终将被时代所遗忘。 我久久端详着坟头上的李志文,我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自身的投影。 青丘说,今晚我将迎来一场大机缘,我想,这机缘一定来自李志文。 李志文轻轻一跃,来到我面前,这个人性格非常随和,我俩头回见面,却像两个交往多年的老朋友,我们从对方的目光中,就能解读到对方心中所想。 李志文告诉我,他是受好友朱飞越的求助,才从高维世界投影到人间,来为人间提供帮助的。 我好奇地问他:“李哥,你来自哪个高维世界?” 李志文轻声回答:“我来自天神道。” 他告诉我,天神道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堂,我们如果没有能力脱离六道,那么就应该将天神道当做灵魂的最终归宿,在那里,只有你和你的家人,亲朋,基本是想啥来啥,你们的生活永远不会被外人打扰。 当然,比天神道更美好的世界也比比皆是,只是那些世界都远在六道之外,强如李志文,都无法触及到那里。 我想和李志文握手,谁知手伸出去,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我有些激动地对他说:“你要是能上山本榜单,你至少能排进前三。” “把那个叫高岛的东洋风水师顶下去。” 我又道:“短短半个小时,血雨核心成员损失大半,这也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我们在黑暗的森林中并排前行,李志文摆着手道:“我只是一道虚无的投影,小朱托梦给我,让我来人间帮忙,我这才下来的。” “那些人,都是小朱杀的。” 破晓了,当人间的第一丝曙光,阴冷地照进森林时,李志文停下脚步,抬头迎向曙光,于是他白皙的脸庞被描绘出了一层金边,看起来美轮美奂。 他缓慢地伸手,抓向曙光,我对此大感不解,猜不出他想干啥,可我寻思这李志文,毕竟是来自高维世界的人,是天堂的来客,我无法解读他的举动,那也再正常不过。 我没吱声,看着他面露奇异之色,伸手抓取着曙光。 还真给他抓出东西了。 在那一刻,时间悄然静止了,连风,连天边的那轮红日也定格了,李志文修长洁白的手指,在这一刻与光影交错的斑驳融为了一提,当他收回手时,掌心出现了一团火焰。 我默默注视这团火焰,它和我见过的一切火都不同,它的颜色并不古怪,只呈现出热烈的深红色,但它看起来却是这般的纯粹,原始,宛如森林中的美丽精灵,火苗的淡蓝色边缘,又好似冬日里的贝加尔湖。 热烈,恬静,火焰的深处,仿佛还蕴含着某种未知的本源之力,我直勾勾凝视这团火焰,看的如痴如醉。 李志文将这团火焰交到我手中,目光柔和地看向我:“这是朱雀之火,是六道中最好的火焰。” “朱雀火,代表着凤凰的涅盘……” 我手掌刚接触到朱雀火,它就顺着我的掌心钻进了肉身中,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反而感到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热水中,全身毛孔都打开了,那感觉非常美妙。 朱雀火顺着我的四肢百骸急速游走着,最后停留在我丹田的佛湖上空,随着它的加入,我的丹田已然成为了一个小世界——洁白无暇的佛湖上空,漂浮着十颗琉璃舍利子,而更上方的那轮朱雀红日,将整个丹田照射的红彤彤的。 “是真的朱雀火!”青丘跳下秋千,狂喜地向我跑来:“李狐狸,你知道朱雀火有多宝贵吗?” “它能极大强化你的红狐步,有了它,你就能在红狐步的基础上,解锁出【缩地成寸】啦!” 青丘激动的喜不自禁:“朱雀火还有很多其他妙用,这个机缘来的可真够大的!” “等等?不对啊?他送你的这团朱雀火,还和一般的朱雀火不同,这里面……有本源之力!” 青丘话音刚落,李志文就对我解释道:“三坡,我送你的这团火焰中,蕴含着因果本源!” “我走后,你把它好好炼化了,有了朱雀火,有了因果本源,那三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因果本源? 六道,六个世界,分别对应着六种本源,已知的有真实本源,因果本源,熵增本源,时间本源…… 我已经获得了真实本源,现在又从李志文这得到了因果本源,有这两大本源加持,再配合朱雀火,缩地成寸,那坟落村,不存在者和思维之枪三个一起上,我又有何惧? 我欢喜无边,不停冲李志文感恩道谢,他平静地冲我笑着,随着初晨阳光变得强烈,他的投影开始变淡: “小朱已经很疲惫了,接下来,绞杀血雨的重担,只能落在你一个人肩上了。” “三坡,加油啊,你一定能行的!” 他说着话,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呆呆站在他站过的地方,于是同款的阳光也照到我脸上。 照的我直流眼泪。 第785章 缩地成寸 初晨的森林起了一层薄雾,没有阳光还好,光一照进来,空气反而更冷了。 从这里已经能看到第四封锁圈的外檐了,那是一片由大量密集树木所组成的墨绿色海洋,那边的树木更加的高大和原始,野风吹的枝叶不停摆曳,发出海浪的声音。 林海听涛。 我盘坐在第四封锁圈外的一片空地上,开始炼化丹田里的朱雀火,这个位置很危险,我可能随时会被思维之枪一枪爆头,甚至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一双阴冷的眸子,正从墨绿森林的最深处探出来,无情地扫视着我。 可我还是选择了在封锁圈外的开阔地带打坐,我需要这种致命的压迫感来清醒,来尽快进入状态,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当一阵寒风扫向我后背时,我猛地睁开眼,只用了半个多小时,我就成功从朱雀火中抽取出了因果本源,并将它完美地融入到了我的灵魂中。 我们都知道因果是什么,我们都对因果一无所知,因果,那是南半球智利塔马鲁加尔大草原上,一只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导致了驻马店郊外某处的黑煤窑产生了塌方,因果是我在吃尖椒干豆腐时加了碟醋,却让怀俄明州终年干燥的黄石公园下了百年难遇的大暴雨。 生命的绽放是因,鲜花的枯萎是果。 死是因,死后的漫长轮回是果。 因果本源覆盖了宇宙万物的一切,老话讲相由心生,一个人外貌的丑陋是果,他扭曲的内心是因,而引发他扭曲内心的果,又来自于他悲惨童年的因。 因果,是开启一切未知的钥匙,我们总是问“为什么?”,我们总是想急切地想从因中推出果,因为不这样拼了命的去探索未知,我们的文明就不会进步。 当一件事物缺失了因果,它就离毁灭不远了,清朝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要问为什么,我们只要你像只骡马那样麻木的服从,所以清朝灭亡了,慈禧的墓被孙殿英挖了,慈禧的尸骨被士兵的尿淹没了。 我还知道了因果和熵增水火不容,因果是延缓熵增的唯一手段,没有因果,宇宙将立刻坠入无序的混沌和毁灭。 但因果又必须弱于熵增,否则死亡将不复存在。 …… 一段段来自远古,来自宇宙混沌初开的原始信息,不断冲击我的脑海,这是我接受到的第二股本源之力,掌握真实本源,让我的幻术具备了空间坐标,也具备了真实性,那么掌握因果本源,能给我带来哪些好处呢?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对面的墨绿森林,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下一秒,我的脑袋就砰地炸成了血沫,身体前倾着倒地,当场毙命。 我本人出现在几十米外的一棵树后,目光越过尸体,看向森林深处,那是思维之枪对我发动的阻击,很遗憾,我没能看清楚弹道的轨迹,但是在因果本源的运转下,我由我死亡的果,反推出了因——我找到了思维之枪的藏身处。 而在真实本源的作用下,幻术哭悲所发动的假尸不会消失,思维之枪可能以为他得手了,可能没有。 这不重要,现在还没到对付他的时候。 我转身就走,回营地的路上,青丘在我耳边不停抱怨: “李狐狸你胆子也太野了,你怎敢确定哭悲一定就有用呢?万一没用,你岂不是就真死了?” 我没法确定,但有些时候,冒险是唯一的选择,早在打坐前我就想好了,我必须让自己暴露在宽阔地带,暴露在思维之枪的射程内,我必须亲身感受到被“子弹”爆头的滋味,用死亡来验证因果本源所带来的好处。 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我用因果本源,成功反推出了山波晃的藏身处,此人远在七公里之外的一处小山上,对我发动了狙击,从他开枪到我被爆头,前后只用时不到0.3秒,没有杀机,没有子弹行进所产生的爆音,什么都没有,思维子弹甚至这片森林的树木都当成了空气,径直穿透了一颗颗通天的百年古树,精准命中了我的眉心。 七公里。 如果我学会缩地成寸,能否一步迈到七公里外的小山上,出现在思维之枪面前呢? 如果能做到的话,这场斗法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能是能。” 青丘坐在曼陀罗草原上的一条小溪边,将白皙可爱的赤足伸进冰凉的溪水中:“你该先想想,怎么才能防住思维子弹?” “人家杀你只用了0.3秒,你得先确保你能躲过,或硬吃他的子弹不死,再去考虑反击。” 我有一式幻术,名叫破军,此术专门用来抵消远程飞行物的攻击,百试不爽,但刚才我已经尝试过破军,此术无法对思维子弹生效。 而且这个“思维子弹”,也是我胡乱取的名,刚才那一切发生的太快,我并没能瞧清思维飞行物的具体模样,就被它爆头了——也许它本就是无形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在往营地前行的过程中,我的灵魂进入到了野狐禅,出现在了青丘身边。 这个正在用赤足拍打溪水的少女,立刻站起身,开始向我传授缩地成寸的手势和咒音。 缩地成寸,又叫又叫布虚术,九霄遨游术,是一种传承自古代道家的强大秘术。 其原理类似现代物理学的曲速引擎:距离我们最近的系外行星是比邻星,可飞船即使以光速航行,从地球出发,到达该星也需要4.2年,宇宙的广大深邃,让星际航行几乎无法实现。 于是物理学家设想出了一种先进的飞船引擎,即压缩飞船前段的空间,再把压缩的空间从飞船尾端释放出去,这样一来,处在两段扭曲空间之中的飞船时空,依旧是平坦的,使得飞船在正常时空气泡的保护中,进行超光速飞行,同时又回避了时间膨胀的相对论性的问题。 但曲速引擎直到今日,依旧只是一个虚无的设想,实际上,维持时空弯曲所需的能量,就超过了宇宙一切能量的总和,这在现代物理学看来,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 第786章 惯性 缩地成寸,是将我前方的时空进行扭曲,压缩,以达到只迈出一步,身体就会以瞬移的方式,出现在远处。 和曲速引擎同理,运转缩地成寸所需的能量也是非常巨大的,我的肉身根本无法承载这一能量,一旦使用,我人还没来得及瞬移出去,身体就会先被炸成碎肉。 好在有李志文的朱雀火,让我具备了施展它的资格,瞬移的能量由朱雀火来提供,在瞬移过程中肉身造成的损伤,也由朱雀火来完美承担。 我双手快速比划指诀,默念咒音,向前缓缓迈出一步,脚在半空,只见前方空间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和晃动,脚掌四周的野草被恐怖的高温融成绿雾。 眨眼间,我瞬移着出现在了十里之外,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我双脚刚接触地面,脚下就被炸出一个十余米深的大土坑! 轰! 在那一刻,我已经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土渣,碎石和草汁交织成了一场暴风雨,哗啦啦从天而降。 我站在雨中,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喘着粗气,我惊悚又狂喜地注视四周,原来?这就是缩地成寸? 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低头看去,我的鞋在这次虚空行走中灰飞烟灭,双脚更是被朱雀火烧的一片焦黑。 “差的远呢,继续练吧!”青丘蹲在土坑上方,冷冰冰地看向我:“什么时候练到一点惯性都没有,想去多远就去多远,坐标精确到一寸之内,才算入门。” 在接下来的漫长时光中,宽广到无边的曼陀罗草原上,出现了类似炮弹撞击出现的土坑,土坑密密麻麻,大小不等,几乎覆盖了整个草原。 狐狸村民们看的是直皱眉,一个老头很不满地嚷嚷道:“有这样破坏自然环境的吗?真没家教!” 我一遍遍疯狂练习着缩地成寸,瞬移所带来的惯性很难消减,如果减不下去,准确度就无从谈起,再就是双腿也很难承载惯性所带来的毁灭冲击。 最开始,惯性有轰炸机投下的制导炸弹那么大,地面爆炸形成的冲击波高达数万吨,在这种恐怖冲击的作用下,每一次瞬移,我的双腿都仿佛随时要炸裂开,腿部毛孔往外疯狂喷血,疼痛让我几近昏厥。 渐渐地,惯性冲击缩减到一万吨,七千吨,五千吨,我用了半年多,才把惯性控制在十公斤以内。 这已经是我目前能达到的极限了。 十公斤的惯性,意味着误差在一到十米之内,而且瞬移的距离极限是五公里。 我可以连续三次使用缩地成寸,也就是说,我的瞬移距离达到了十五公里,这已经完全覆盖了思维之枪的射程。 青丘对我的修行成果大感失望,长长叹气道:“半年时间,居然还没入门?你这天资也太差了吧?” 我在小溪中冲洗着双腿上的血迹,半年的修行,虽然没让缩地成寸入门,却将我双腿捶打的宛如钻石精钢,覆盖我胫骨皮肉上,反射着银色的金属光泽,两只膝盖更是坚不可摧。 我的红狐步更是在这半年的疯狂磨炼中,产生了质变,现在,我的步法变的更快,更不可预测了。 红狐步被强化的同时,由它所引发的时间迟滞,也变得更加强大了。 也许现在,我能看清山波晃的思维子弹了? 我让青丘模仿山波晃,在七公里之外向我发动佛光阻击,青丘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对待徒弟非常严苛,但陪伴练习时也格外认真。 练习的过程略过不讲,七个月后,我的魂儿从野狐禅回归到现实。 现实也只过去了十多分钟。 我是边走路,边在野狐禅修行,一秒时间都不敢耽搁,这时我已回到了营地,此刻还不到清晨七点,众人也刚刚才洗漱完毕,正在打包帐篷。 “李兄弟,我们啥时候去第四封锁圈?”杨业边卷着睡袋边问我。 “我一个人去就行。”我冷声道:“你们撤退!退回到峡谷里。” “快点,现在就走!”我大吼道。 千津子反应迅捷,立刻就从我眼神中读到了恐惧的讯息,她赶忙也朝着众人大喊: “快走!我们已经暴露在思维之枪的射程内了!” 大伙一秒不敢耽搁,抱着帐篷就跑,路上千津子气喘吁吁道:“本来昨天就该进第四封锁圈的,耽误了一晚,山波晃是等不耐烦了,要对我们发动先攻了吗?” 我说差不多,这个思维之枪的确挺邪门的,我刚才已经被他杀过一次了,可我到死都没瞧清他打过来的是啥玩意。 手术师快步抢到我身边,兴高采烈地对我道:“哥,我推演出新东西了!” “我以前只能远程摘取内脏,经过这一夜的打坐推演,我现在可以把能力反转,往敌人体内塞东西了!” “比如说,往它的肠道里塞一大把涂满剧毒的手术刀片……” 我点头夸奖他:“你这个创意不错,以后肯定用……” 话只说到一半,血肉混合着白骨的碎片,喷的我满脸都是,我耳畔蜂鸣着,擦了把脸上的血,就看到手术师被爆头了,他的整个脑袋都被炸的粉碎,失去头颅的躯体却还保持着奔跑,跑出十多米远,这才双膝跪地。 “快分散!” 李富强等人纷纷猫着腰,匍匐地散开,我咬着牙刹停脚步,双手合十,正要对手术师发动因果律,这时眼角的余光,隐约看到从远处飞过来一团物质! 我立刻调动红狐步,瞳孔剧烈收缩! 从我发现这团物质,到它出现在我跟前,只用了不到0.1秒,此物速度太快,我只依稀瞧见那是一团类似人脸的玩意,通体漆黑,有鸡蛋大小。 这团物质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对准了我身旁的千津子。 来不及做出多余反应,我本能地抢到千津子前面,右手拳锋紧攥,迎着这团物质打出一拳。 这一拳,我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拳头和这团物质碰触的瞬间,四周的空间急速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爆音,我整个人倒飞出七八米,单膝跪地,又向后滑行了数米。 第787章 人格 我脸色阴沉的低头瞧去,我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部粉碎性骨折,整个右手变成了一个柔软的面团。 “你们别管我,继续跑!躲进峡谷里!” 我只得放弃了手术师,边掩护着众人撤退,我左手边快速掐诀,发动因果律复原了右手。 同时又打出一道哭悲。 下一秒,第三颗人脸迎面而来,径直穿透了我的胸膛,我被炸的粉身碎骨,后方的关羽和胡盼弟等女孩见状,纷纷吓的捂嘴痛哭。 我的真身一步闪到胡盼弟面前,拉着她狂奔,李富强边跑边喊:“我可以把他打来的子弹二维化!” 我冲他摇了摇头,首先,那不是子弹,而是一张张小人脸,这玩意离谱到连破军都对其无效,李富强的画魂术就更不好使了。 思维之枪哑火了,再没向我们开枪,众人有惊无险地逃到峡谷深处,这里有一处九十度的拐角,我们躲在拐角后面,背靠山壁,我寻思有这么厚一座山挡着,你的人脸总打不过来了吧? 谁知关羽刚弯腰系鞋带,一只漆黑的小人脸从山壁中毫无征兆地窜出,贴着她的后脊梁穿过。 关羽的上衣直接断成两截,从两侧脱落,洁白如玉的后背上,竖着出现一条血痕。 差一点,这姑娘就没命了,好在伤口不深。 所有人都被这画面吓傻了,现在,他们总算知道敌人的恐怖了,我一咬牙,让杨业领着众人继续逃命,我转身来到开阔地带,摊开双手,对着远处大吼: “来啊!活靶子给你打!” 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小黑点,我冷笑一声,一把抽出惊鸿,朝着黑点狠狠斩去! 之前在野狐禅,我让青丘扮演山波晃,我们师徒俩反复拆招,最后一致认为,只有夜修罗才能破解开山波晃的阻击。 惊鸿尚未出鞘,黑点就来到了我面前,我手腕加速用力,甩出一盏银盘,就看那小人脸上出现了细密的刀口,被斩成了肉泥,惨叫着消散一空。 你的枪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夜修罗! 我收刀入鞘,面露浓烈杀机,向前迈出一步,下一秒,身体直接出现在了五公里外。 当第二步迈出后,我径直出现在了山波晃面前。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东洋老人,长发,身穿一件亚麻布编织成的白袍,赤着脚,正背对着我站在一处二十多米高的小山坡上。 老人回头注视我,此人相貌极丑,他的整张脸上,居然没有一个地方是长对的,斜眉歪眼,坍塌的鼻梁,前勾的下巴,薄如纸片的嘴唇紧闭着,额头深深凹陷,两侧颧骨却高高隆起。 我看到山波晃的正脸时,也被吓了一跳,我这一生阅人无数,像他这般丑陋的面相我还真是头回见,这种最纯粹的丑陋只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人的内心,一定是阴暗,扭曲的无尽深渊。 哪怕是李丑在他面前,也帅的像朵鲜花。 山波晃转过身来,他并不对我的出现感到惊疑,他面色平淡,嘴角洋溢着阴损的笑容,在他身旁放着一个大铁桶,桶里塞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等的小人脑袋,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大的有西红柿大。 这些,就是他狙击用的子弹了。 这是秦岭初秋的一个普通早晨,山顶的风很大,铁桶里的人头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哭喊着,尖叫着,桶里冒出浓郁的黑气。 山波晃指着铁桶,哇啦啦地冲我说着日文,青丘向我同声传译: “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同时,我也是这人间最危险的精神分裂病人,没有之一。 “我这一生,一共分裂出了七万多种不同的人格,我将所有无用的人格摘除,塞进这个桶里,你现在所见到的,是我最危险的人格。” 山波晃拍打着沾满尘土的白袍:“我把这个人格,命名为思维地狱。” 风吹乱了我的白发,我嘴角露出笑意:“我以为最后才能碰到你,想不到,你是第一个。” 我说出的话,也自动被翻译成了日语。 “杀了我,你也顺理成章地能杀死不存在者和坟落村,从而晋级到后面的擂台赛了吧?” 山波晃抚摸着漆黑的胡须,抬头看天,神色高古而沧桑:“李桑能出现在这里,的确很让我意外呢。” “但是李桑你啊,真的有能力杀死我吗?” 他抬起左手,对我做出一个打枪的姿势,但他并没有“上膛”,他的子弹还在铁桶里,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啪!”他口中模拟出枪声,对准我的左手向后微微一仰,完事了还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指尖。 我说你这小鬼子是真的贱啊,说话的功夫,我把青瓷戒指往右狠狠一拧,马老太太的青花神通立刻启动,数量惊人的青花出现在半空,将我团团包围。 上百朵靛蓝色的青花,爆发出琉璃扭动的清脆怪响,朝着我身后的虚无急速涌去,我回头瞧去,只见青花们首尾相连,包围着,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 这人形本来是无法被观测到的,它早就潜伏在山顶了,打算绕到我身后对我发动割喉,却被青花察觉,锁定了。 不得不说,马老太太的神通真的是太好用了,竟然逼着不存在者现行了。 那是个身高只有一米四几,长着一副鼠相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 “等等!别杀我,我认输!” 男人惊恐万分地看着包围他的青花阵列,吓的丢掉刀,冲我求饶投降。 我一脸不屑地摇了摇头,笑道:“这就是山本榜单,排名第十四的含金量吗?这也太烂了吧?” 男人僵在那不敢动弹,别看这人又瘦又小,却是货真价实的天神通初段选手,他深知这些青花有多恐怖,也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 他面色狰狞而扭曲,不死心地问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永远没法以偷袭的方式,杀死一个高度戒备的幻术师。 就算你偷袭得手,杀死的也不过是我的假身。 下一秒,我察觉到来自后方山波晃的杀机,我回头瞧去,只见老头从铁桶里抓出一大把小人头,紧紧攥在手心里,然后第二次朝我做出打枪手势。 第788章 思维场 可他这一枪,终究是打不出来了。 他的“枪管”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红线,随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他食指和中指被连根切断,掉在了地上。 山波晃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疼痛和惊讶,他快速后退着,低头瞧了眼断指,阴阴地冲我笑了: “好快的刀!” 用惊鸿切断山波晃的手指后,我转身瞧向不存在者,此人被青花阵列牢牢锁定,不敢乱动一下,他那张尖头鼠腮的尖脸惨白如纸,狭窄的额头上塞满了豆大的汗珠,他讨好地冲我咧嘴笑着: “别引爆青花,求你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慢慢谈……” 我抬了抬手指,所有青花同时引爆,靛蓝色的玻璃粉末炸的满天都是,眼前蓝汪汪一片,当蓝光散去,就看那不存在者变成一只血淋淋的玻璃刺猬,他的肉身变得通透琉璃,体内扎出密密麻麻的玻璃尖刺,他表情痛苦狰狞,口中不断往外吐着混合着玻璃渣的内脏碎片,眼见是活不成了。 有必要交待一下我目前的处境,这是秦岭初秋的早晨,这座山坡位于第四封锁圈,我独自一人深入此地,以一敌二,同时面对山波晃和不存在者,以我目前的实力,取胜的几率顶多也就两成。 这两成,还是建立在野狐禅苦修半年的基础上的,毕竟我在榜单上也只能排到三十,他俩一个排名十二,一个排十四,两人高出我好几个段位。 所以我的战术安排也非常简单,先一刀斩断山波晃的手指,逼退他,然后全力对付不存在者,柿子要挑软的掐,我打算在最短时间内,把这只老鼠长相的狗篮子弄死,再腾出手来慢慢陪山波晃玩。 我根本无力面对两人的同时夹击。 在不存在者变成玻璃刺猬后,我一秒不停,上去就是一刀,直接把他剁成了玻璃肉泥! 还不够! 这狗比是天神通,我不能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所以收刀的同时,我又对着他打出青瓷幻境,当场把这堆玻璃肉泥送去了民国。 当冷风吹走山坡上的白雾,场面上只剩下了我和山波晃。 老头的长发像野草般被风扯着,他歪了歪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嗓音沙哑道:“李桑,只剩下你和我了。” “你眼睁睁看着我弄死了不存在者,却没有阻止我,为什么?”我问他。 “因为没必要。”山波晃耸了耸肩:“有他没他,你都得死。” 话音落下,他突然狠狠甩了下胳膊,断指的伤口里冒出浓烈的黑烟,新的手指生长了出来。 老头甩胳膊的时候,我冲他打去一套阴畜生,老头硬吃了我的幻术,却毫发无损: “李桑,有件事,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山波晃从铁桶中捧出一大把小人头,看都不看就塞进嘴里狠狠咀嚼起来: “我只是一万个人格中的一个,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种思维,一种意识形态,我连实体都没有,怎么会吃你的幻术呢?” 他扭曲地尖笑着,嘴唇不断往外涌着黑血,双手举枪朝我就打。 一张张痛苦怨毒的小人脸,从他指尖射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雨点子般朝我打来! 我想起了手术师的死相,那只人魔的一生经历了七十多回死刑,如此恐怖到爆炸的肉身强度,却被山波晃一枪爆头了,可想而知思维子弹的恐怖。 我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凝视前方,瞳孔剧烈收缩着,右手的惊鸿化作虚影,我不知道我出了几刀,出刀角度,速度更是全然不知,这一刻,我的右手早已不再属于我,而是被夜修罗彻底接管了。 也就是一阵风的时间,胜负分晓。 惊鸿对这些小人脸完成了精准切割,它们一个不漏,被切成了同等大小的脸皮碎片,下雪般落在地上,又被风吹下山。 “看来,普通的思维阻击,对你完全无效啊?” 山波晃的丑脸仿佛蟾蜍蠕动的后背,他那对令人厌恶的倒三角眼里,涌现出未知的狂喜和兴奋,他突然抱起铁桶,把桶里的小人往自己的血盆大嘴里倒。 “咕……咕!” 他边贪婪地吞噬着自己的人格,喉结边发出咕咕的蠕动声,嘴里含糊不清道: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真实形态吧!” 我心悬到了嗓子眼,手心满是冷汗,瞧这老头的操性,是打算开大招了,我当然不能让他得逞,手提惊鸿刀,施展红狐步朝他逼近,谁知就在这时候,最恐怖的画面来了。 我无论怎么跑,都无法接近山波晃,始终与他保持着十几米远的距离,而他本人一直站在原地,专心吞噬铁桶里的人格,并不曾挪动过脚步。 这真是?特么大白天活见鬼了? 我跑的很正常,两侧景物倒退的也很正常,可就这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就偏偏死活拉不近。 我后背顷刻间就让冷汗打透了,夜修罗只能近身发动,我一咬牙,立刻换招,双手十指朝前方连续甩动,九轮如同烈日般的佛光,出现在我面前。 每一轮佛光都有脸盆子大小,分外耀眼,在炼化朱雀火之后,火焰轮止也产生了变异,这九轮佛光洁白的底色中,被渲染了一丝丝深红色的,蛛网般的火痕,威力也比从前强了许多。 我面露杀机,动了动手指,九轮佛光齐齐朝着山波晃压去。 这时候,又来怪事了。 只见九轮夹杂着破空的音爆,朝着山波晃急速飞行,可不管它们飞的有多快,这十几米的距离……它们却永远都飞不到。 见我神色惊悚无边,山波晃还好心地给我解释了起来: “你听过相对运动,和绝对运动这两个物理概念吗?”山波晃一只手抱着铁桶,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思维能释放出一个扭曲的【场】,在这个场中,一切物体的运动态,由我来决定。” 青丘秀眉紧锁,久久注视着山波晃:“他说的对,也不对。” 第789章 恶极反转 “他的思维场,只能掌控有形之物的运动态,你可以原地挥动惊鸿,却不能提着惊鸿刀上前,你可以发动火焰轮止,佛光却无法靠近他。” “你,惊鸿和佛光,这三者都是有形之物。” 我点着头:“这样推断的话,血歌和烟山也属于有形之物。” “那什么才是无形之物呢?幻境?” 青丘抹着粉嫩耳畔的青丝:“试一试!” 我立刻对着山波晃打出阿鼻地狱,无形的高维气场冲破指尖,朝着老头狠狠压去,谁知竟然也无效! 我头皮一阵阵炸着,他是虚无的思维人格,不吃我的幻术,可他凭什么对幻境也免疫呢? 要知道,我的幻境是被真实本源所加持的,以前经常能遇到不吃幻境的对手,现在不可能再有了,否则真实本源不就成了儿戏? “不对不对!”青丘冷冷注视着正大口吞噬人格的山波晃:“他吃幻境的,只是他内心的阴暗和扭曲程度,比无间地狱还要可怖,已经非人到彻底没救了,所以阿鼻幻境才对他无效。” “试试青瓷幻境!” 我咬了咬牙,双手结阵,开始快速比划指诀,山波晃察觉到动静,斜着眼瞥向我: “咕……是幻境吧?你确定要对我发动幻境吗?” 他双眼突然向外狠狠一鼓,“你可是会被我的思维触须,一同拖拽到幻境里的!” “到那时,我的扭曲思维,将改变整个幻境……” 我和青丘都没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不发动青瓷幻境,难道还眼睁睁看着他完成人格吞噬,坐以待毙吗? 我在一秒内完成了手势,大拇指朝着山波晃狠狠一点,地面上立刻涌出大量白雾,一同涌出的,还有类似章鱼触须的物质,滑唧唧,油腻腻。 这些触须缠绕在我身体上,将我连同山波晃一道,拖拽入了青瓷幻境! …… 民国,军阀混战,景德镇,大山深处的某个无名小村。 深夜,马老太太的坟前。 我双脚落地后,缠绕我的触须也消失了,我惊悚地注视周围,首先从坟包的高度来判断,我的身体并没有被缩小,也没发生瓷化。 我重重松了口气,此刻,坟地被村民们围的水泄不通,也许是常年进食瓷娃娃的缘故,这些村民都没有眼白。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围观人群中出现了几个熟面孔,有马殿英,周老财,高桥仙人跟何月娥。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山波晃站在五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奇怪的是,他居然没受到青瓷幻境的规则影响,他和我一样,有着真实体态,也没有发生瓷化。 我对此大感不解,一股不详涌上心头,青瓷幻境的正常剧情线,应该是从小瓷娃娃,从马殿英饭店的货架上开始的,山波晃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跳过了正常的剧情线。 老头已经把铁桶中的一万个人格,吃的一个不剩了,他下半张脸沾满了人格的鲜血,嘴角还挂着脸皮的碎片。 山波晃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将碎片舔着吃进嘴里,丢掉空桶后,他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当看到高桥仙人时,他微微一愣,没有说什么,用黄红两色交织的三角眼瞧向我。 “李桑,你指望用这个可悲的幻境来打败我吗?” “我已经完成了人格的吞噬,现在的我,完美吸收了一万个人格中所有的恶!所有的扭曲和混沌!我的内心,比这个宇宙还要深邃和未知。” “你和你的幻境,在我面前不过是幼稚园的笑话!” 何月娥来到我身边,指着对面的山波晃问:“他咿咿呀呀地说啥呢?” 我回道:“他和高桥一样,都是东洋人,他说的是日语。” 何月娥皱了皱眉:“怎么你送来的全是东洋人?刚来的那个就是,这个还是?” 【刚来的】指的是不存在者,这人被我送下来前,就被打成了玻璃肉泥,他该不能又在这复活了吧? 我向何月娥打听不存在者的下落,她摇头表示不知:“我们知道村子里进坏人了,可全村人出动,到处找,却死活都找不到。” 不存在者果然复活了!他就在藏在附近,这畜生无法被主动观察到,我只能等待他对我发动先手。 “对不住啊何小姐。”我有些惭愧道:“我正在跟东洋人打仗。” “我知道。”何月娥温柔地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你不用怕,咱们全村人都帮着你干仗!” 何月娥话音一落,村民们狞笑着转过身,满是恶意地看向山波晃,有村民馋的流出了口水:“这只瓷娃娃老是老了点,却很有灵性,味道一定很美味!” 村民们狞笑着朝着山波晃逼近,连马殿英也跟过去了,在青瓷幻境中,只有高桥仙人不受我驱使,他淡淡瞧了我眼,默默转身离去。 “秘奥义,恶极反转!”眼瞅着村民逼近,山波晃老脸一狠,右手大拇指连根插入太阳穴中!随着鲜血涌出,原本向他靠近的村民,居然齐刷刷转过身,朝着我走来。 在完成人格吞噬后,这老畜生的思维场升级了!竟然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诡秘方式,反转了青瓷幻境的规则! 见此情景,青丘眨着长长的睫毛,在我耳边低语:“要怎么做,就不用我来教了吧?”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渐渐阴冷,何月娥率领着众村民将我包围,她满脸焦急,嘴角疯狂抽搐着:“小瓷娃娃,你快点想个法子啊?我们被那老妖怪给催眠啦!” 三宝印的第二法印【诸法无我】,在我心脏中急速运转,这是破除思维场的唯一手段,其原理也非常简单——从本我的层面,对山波晃的思维场予以否定。 在思维场的影响下,何月娥再也矜持不住了,她第一个扑上来,在我脸上乱啃,我脸皮比城墙还厚,她咬的也不怎么用力,一时倒也没啃破,我全神贯注,法印像陀螺般在心脏中越转越快! 思维场!破除! 我深吸口气,睁开双眼,目光清澈如冷湖,何月娥愣了愣,用衣袖擦拭着我脸蛋上的口水,又转身带领着村民,朝着山波晃包围过去。 第790章 核爆 老妖魔的思维场已经被诸法无我彻底瓦解,什么相对,绝对,统统去特么的!在这个瞬间,上千名饥饿到发疯的村民,口水乱甩着,潮水般朝着山波晃扑去! “鲜嫩的小瓷娃娃!” “上等的灵性!无上的美味!” 陷入绝境的山波晃,依旧不慌不乱,他右侧的太阳穴破着血洞,于是他笑了笑,手伸进血洞里掏着,摸索着,摸出了一黑一白两个光球。 这两光球通体浑圆,大小类似保龄球,黑色的宛如一颗小型黑洞,其包裹着闪电的内核急速旋转着,疯狂吸收着周围的气场,而白洞却恰好相反,不断向外喷吐着狂暴的高维能量。 “给我死啊!” 山波晃尖叫着,将两团光球狠狠朝着人群甩去! 在光球接触到人群的瞬间,时间短暂地凝固了,我活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场面,【思维白洞】在撞击的刹那,引发了毁灭性的爆炸,整个地面都碎裂,塌陷了,我先是看到马老太太的棺材,直挺挺冲到了高空,接着四周冲出了百米多高的土浪。 接下来是肆虐的风与火,村庄像是吃到了一颗微型核弹,房屋,树木,所有的所有都被爆炸的冲击波撕碎了,数百米高的蘑菇云升起,将夜空照射的宛如白昼,村民们被炸的支离破碎,而【思维黑洞】则不停将它们的血肉残骸吸入其中。 连青丘看到这画面,都忍不住骂出了脏话:“我草!我有一万年没见过这么大的动静了。” 是的,这就是榜单排名第十二,思维之枪的真正实力,这让人不禁质疑,十名之内的那几个怪形,又将是怎样的存在? 天地间,只剩下了滚滚浓烟和橘红色的烈焰,烈焰甚至化作了一片海,火样的海啸一轮轮铺面袭来,这一刻,我的心彻底冷了下来,身形快如鬼魅,径直冲入火海之中,冲入了蘑菇云的深处。 在这里,每一粒灰尘都携带着上万度的高温,连空气都被恐怖的高温给固化了,我屏住气,一步冲到山波晃面前,惊鸿一挥而出! 我的夜修罗早已入门,在这个距离,无人能在我的刀下存活,山波晃也深知我刀法的可怖,生死关头,他本能地微微低头,银血的圆盘险之又险地擦过他的脑壳,切下了他薄薄一层头皮。 血立刻喷涌而出,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持刀的手腕经历了多轮脱臼和骨折,刀身刚切出去,手腕急速反转,惊鸿刀又从半空原路返回,这一次,刀锋直指山波晃的脖颈。 一声沉闷的怪响过后,刀锋硬生生停了下来,只见老妖魔手中抓着一张涂满“人油”的人皮,他用这张人皮,挡住了我这一刀。 人皮滑唧唧的,刀锋顺着人皮往下滑,直切山波晃的双脚! 要知道,夜修罗以出刀方位的诡谲莫测,和无法想象的速度着称,山波晃运气好,前两刀被他躲掉了,这第三刀他却死也躲不开了,老妖魔眼瞅着双脚要被斩断,情急之下,干脆也放弃了防守,想跟我换命! 他挥舞着手中的人皮,劈头盖脸地朝我抽来,这玩意是他肮脏思维的精华,其恐怖程度远在黑白双洞之上,此人既是催眠师,同时又是人间最危险的精神分裂患者,他总共分裂出来一万多个人格,每一个都扭曲怨毒无边,他现在的形态,可是吸收了一万个人格中的所有大恶,恐怖无边,我若是被这张人皮碰触,必死无疑!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施展哭悲,只能收刀后退,躲过了人皮攻击。 山波晃也踉跄地后退几步,满脸冷汗,他摸了摸头皮上的血,也知道刚才交手的这一两秒功夫,他差点就成了我的刀下亡魂。 劫后余生的他,内心也很骇然,忌惮地瞧了眼我手中的惊鸿,然后狠狠甩动人皮,那涂满油脂的人皮竟像麻花般旋转起来,变成了一杆锋利的长枪。 我一咬牙,发动抢攻,向左转动青瓷戒指,一道耀眼的瓷光射出,径直照向山波晃。 瓷光将山波晃的老脸倒映的白里透蓝,老妖魔脸色大怖,眼瞅着瓷光接近,他情急之下张大嘴,吐出了一团类似女人毛发的物质。 青丘说,这是他思维中的恨,毛发像水草般从他嘴中向外蔓延,与瓷光接触到一起,互相抵消,同时消失。 我运转红狐步,一步闪到老妖魔身后,惊鸿由下向上,斜切上去。 山波晃故技重施,老畜生知道他赢不过我的刀法,躲也躲不掉,就索性死皮赖脸地跟我换命,刀来,他也不回头,竟用人皮长枪直接扎穿了自己的腹腔! 枪头从他后背狠狠扎出,血喷的我满脸都是,我的刀,他的枪,几乎在同时接触到对方的身体。 但这一次我学了乖,我早已提前铺垫了哭悲,我死咬着牙不躲不闪,惊鸿如流星,又如夜空绽放的烟火,轻松切开了山波晃的后背。 他被我斜切成了两截,一刀两断后,他的上半截身体缓缓滑落地面,下半截的双膝跪倒,当场气绝身亡。 要知道,我的惊鸿是在无间地狱中,用大怖的血打磨出来的,就算思维人格这样的虚无死物,也无法抵挡惊鸿的锋利。 而山波晃的人皮枪头,也径直扎穿了我的心脏。 我嘴中喷出一口鲜血,颤抖着,倒地毙命。 下一秒,我的本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五米之外,此时的我满头满脸的汗,整个人都虚脱了,我一共对山波晃出了四刀,每一刀,都用尽了我生平所学,这对我体力和气场的损耗是惊人的。 注视着山波晃的尸体,我伸手擦着冷汗,还没来得及休息,一把锋利刺骨的剔骨尖刀,就从后方……悄无声息的抵住了我的脖颈。 “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 不存在者现行后,站在我背后,用刀死死抵住我脖子,阴惨惨地恶笑起来: “李,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杀死我了吧?你那点小幻术,包括你的青花,在我看来简直幼稚的像儿戏!” “我发动能力,故意让你观测到我的死亡,让你放下对我的戒备,我再悄悄的……取你的性命!” 不存在者舔着猩红色的嘴唇,笑的更得意了:“你已经用过一次逃生术了,你不可能连续两次使用它,对吧?” “对啊。”我回头冲他笑道:“是我低估了你,你赢了。” 第791章 融化 不存在者的瞳孔缩成了针眼大小:“我的能力被描述为【不可观测】,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你所看到的一切,不取决于你的双眼,而是取决于我的内心,我让你看到什么,你才能看到什么……” “也就是说,我成为了你双眼的主人,它们只听命于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快的,我要一点点割下你的人皮,让你在极度……” 这傻篮子在我身后哔哔赖赖说了半天,他说的没错,哭悲没法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我的小命的确捏在他手里了,他应该早点对我下手,而不是搁这哔哔浪费时间。 【不存在者】要死,也只会死于废话过多。 我轻叹了口气打断他,我说:“你这把破刀也不够利啊,我的皮肤连子弹都打不进去,寻常的铁器可伤不了我。” “寻常的?铁器?”不存在者愣了愣,尖损地笑了起来:“我这可不是什么寻常铁器,它可以像切豆腐一样切开最现今坦克的贫铀装甲,你知道这把刀能爆发出多大的辐射值吗?它可是东洋最尖端科技的产物,你们这些第三世界的乡下人,一辈子也见不到这样的伟大造物吧?” “你听说过【鲁伯特之泪】吗?这个眼泪形状的,厚度不到两毫米的脆弱小玻璃,却坚硬到能轻易毁掉重型工业液压机,而我手中的这把强磁阵列粒子刀,其硬度是鲁伯特之泪的五十倍……” 真是个话痨啊,哔哔的人耳朵疼。 “不,还是没我脖子硬。”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他:“不信你扎我一刀试试。” “好啊!反正剥你皮之前,也要先放干你的血!” “给我死吧,洗内!” 不存在者的尖刀朝着我脖子上的大动脉狠狠扎去,这时,恐怖的异象出现了,他的刀尖还没触碰到我皮肤,就变成了热巧克力一样的流质。 这小鬼子整个人都傻了,边后退,边疑惑地看着银色流质顺着指头缝往地上淌,惊恐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黑夜,焦土,村庄的废墟被烈焰席卷,尸横遍野。 满地碎瓷。 夹带着火星的热风吹动着我的白发,我转过身,冷冷地看向身后的不存在者: “你杀的人少,这事不能怪你。” “记住,下次杀人时别哔哔,别说废话,直接杀,知道吗?” 我走上前,右手成爪,狮子奋迅启动后,五指金光闪闪,直接穿透了不存在者的胸膛,抓出了他的心脏。 心脏被我活体取出时,还在砰砰跳动,我捏着不存在者的下巴,将他的心脏塞进了他的嘴里,捏着下巴让他把心脏咬碎,然后我手起刀落,一刀切下了他的脑袋。 我调动真实本源,确定这只篮子真的死透了,我朝他脑袋上狠狠啐了口唾沫: “我才排三十,你怎么敢排十四的?” 我又来到山波晃的残骸前,朝他脸上踢了一脚,他两颗眼珠就爆了出来: “还有你?我排三十,你特么排十二?” “你俩胆儿咋就这么大呢?” 杀完这两人后,我活动着酸疼到散架的身体,感到无比的疲惫,我和这两人的斗法持续时间并不长,人家打了一场,幻境打了一场,在野狐禅世界的支援下,我丹田里的气场一直是满的,但肉身和骨骼的损耗,却是惊人的。 特别是杀山波晃时,我前后只出了四刀,但每一刀的损耗都远超我在无间地狱修行的消耗,只能说这两人排名那么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撕碎满是破洞的上衣,我刚才抓住不存在者哔哔的时机,启动神性引发了幻象,杀死了他,而在真实本源的影响下,强磁尖刀真的融化成了一滩铁水。 可惜了,本来还想捡回去用的。 这时,我目光无意间瞧向不远处的那颗思维黑洞。 山波晃引爆思维白洞,毁掉了整个青瓷幻境,但黑洞却不曾引爆,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我顾不上再去捡那鸡肋无用的强磁刀,而是径直来到思维黑洞前,低头瞧去。 这团保龄球大小的物质,其夹杂电流的内核,直到此时还在疯狂旋转着,贪婪吸收着村民们的尸块,以及建筑物的碎片。 我问青丘:“师父,这玩意我能用吗?” “能啊。”青丘好奇地看了几眼,点头道:“和白洞的用法一样,扔出去,炸死一大片。” “问题是这玩意你可不敢往锦绣图里塞,不然所有零碎物件都要被它吸走。” 我蹲下来,试探着用手去抓那黑洞,洞里的电流把我狠狠打了一下。 不能用锦绣图储存,徒手抓还要被电,这玩意我该咋带走呢? 就在我犯难的时候,从不远处的烈焰中,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何月娥,万幸的是她没死,但当时她处在爆炸的中心点,她被炸的满身满脸都是裂纹,一块青瓷碎片,从她脸颊上咔地脱落。 何月娥身旁,则是诈尸还魂的马老太太,老太太只剩下包着一层腐皮的骨架子了,她的魂儿早去了另一个世界,此刻支撑她尸身行走的,只是她残存在人间的怨念。 “精彩,不愧是幻术大师,让我们大开眼界!” 何月娥冲我拍手叫好,只拍了两下,就把自己的双手拍的粉碎: “你杀那个老鼠男,用的是幻术吗?” 我回答道:“是借助神性临时创造出的幻象,我让不存在者误以为尖刀融化了,实际上它也的确融化了。” “这个幻象超脱了他认知的范畴,他被吓疯了,所以他死了。” 何月娥听的相当满意,指着我给马老太太介绍:“你看,我说的就是他,这孩子来自一百年后,他很了不起的。” 话说完,何月娥左脚踝咔嚓一声碎裂,整个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我赶忙上前扶起她:“何小姐?你这是?” 她摸起来是那样的冰冷,脆弱,像玻璃,更像即将破碎的青瓷雕像。 何月娥冲我笑着:“我没事,孩子你记住,咱们何氏青瓷的传人,是比旁人多一条命的。” 第792章 青花刀 马老太太黑窟窟的眼洞直勾勾看着我,喉咙里发出来自死亡维度的金属嗓音:“月娥,你把这个术传给他。” 躺在我怀里的何月娥面露难色:“我倒是想传他,但他不是修青花瓷气的,他学不了。” 马老太太想了想,说:“也对,他是学幻术的,他有假死的手段,也用不上这个。” “这样吧孩子,我传你一手【青花刀】。” 说着,马老太太伸出白骨手指,对着我的青瓷戒指连续轻弹,戒指立刻变得炙热滚烫起来,我赶忙冲马老太太道谢: “老前辈传功之恩,小辈永世不忘!” 老太太摆了摆手,说:“你把戒指往左扭,发动瓷光,往右扭,发动青花,其实这两式远远算不上神通,顶多只是小把戏,遇到顶级高手时,是没什么用的。” “我现在又给你加了手【青花刀】进去,这个勉强算神通了,你把戒指往上略微提一提,就可以发动它了。” 我转过身面朝无人的后方,捏着青瓷戒指,往上微微一提,就见前边方圆十米的区域内,立刻下起了大雪。 不,那不是雪,而是一片片锋利无边的青花刀,每一柄都有柳叶大小,做工小巧精细,刀刃反射着来自古代的月白色弧光。 这些青花刀从虚无中降下来后,并不接触地面,而是形成了一股锋利的旋涡,千万把青花刀紧密地围绕在一起,疯狂旋转着,旋涡中心但凡有活物,眨眼间就会被它们削成白骨架子。 马老太太说:“你把戒指再往上提一点看看。”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往上提了一点,场面上青花刀的数量立刻多了好几倍,旋涡转动的也愈加暴躁了。 这哪是旋涡啊,这明明是几万把青花刀组成的切割风暴! 我瞳孔微微收缩着,朝着风暴缓缓前行,刚走出几步,耳畔的一缕白发就被风切断了,我心中一惊,伸手去摸,在脸颊上摸到了一丝浅浅的血痕? 我心砰砰跳着,兴奋的直喘粗气,此时我距离风暴还有七八米远,如此远的距离,风暴旋转时引发的风,竟然割破了我的脸皮? 我对此术的威力感到无比的满意,连青丘观看后都止不住地点头称赞:“这个马老太太真是不简单了。这样的人物放到现在,可能都不止天神通了。” 别觉得青丘说的夸张,此时的马老太太,只是残存在人间的一缕怨念,光是怨念,都能教会我这么恐怖的大术,若是本体来了,那还了得? 青丘眨着眼提议道:“李狐狸,你可以让思维黑洞吸收这个青花刀,此物在投掷爆炸后,会把青花刀也一起炸出来,借助爆炸的威力,青花刀的杀伤将被提升到一个更恐怖的高度!” “就算敌人能扛住爆炸,也扛不住青花刀的切割!” 给青丘这一说,我就开始想象那画面:蘑菇云腾空,橘红色的爆炸中心点,细密如流水的青花刀阵列,哎呦我草,爽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时马老太太又说:“你把戒指提的越高,青花刀的数量就越多,速度,切割力也更大。” 我冲马老太太深深鞠躬,捏着戒指尝试再往上提,这时就出现了阻力,每往上多提一毫米,就要耗光我丹田里的全部佛光。 我死咬着牙,硬提了四毫米,就死活再也提不上去了,此时场面上的青花刀数量,已经接近了百万之多,刀阵覆盖的范围也覆盖到了四十米的方圆。 青花刀风暴高约十米,旋转时发出渗人心神的鬼哭声,我为了躲避锋芒,极速后跳,可依旧被一道迎面而来轻风拂过,布满古铜色肌肉的赤裸上身立刻被吹出上百道细微的血痕。 我绕开风暴,来到山波晃遗留的思维黑洞前,一把抓起,黑洞内蕴含着山波晃一生的扭曲梦魇,在手掌和此物完全接触的瞬间,我眼前浮现出这个人间最危险,最阴森精神病人的真实往昔。 山波晃每晚入睡前,都会用十把锋利铁钩穿过后背的肌肉,将自己悬挂在半空,他必须用这种极端痛苦的方式入睡,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安全。 有时,他也会抱着各种高度腐烂的死尸入睡,他不但虐待自己,还习惯用最残忍嗜血的方式,来猎杀那些花季少女,并把她们的尸体摆出各种优美的艺术造型。 最常见的手法是“尸体拼图”,即用不同女子身体的部件,来缝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尸身。 涉及到过审,其他的造型不便展示。 另外,东方冢做过的一切玩弄他人命运的戏法,山波晃也都做过,做的比前者更具有艺术性。 这些阴暗的画面并不能击倒我,击倒我的是黑洞中超过十万伏特的思维电流,我被电的全身酸麻,几乎灵魂出窍,不得不调动全部佛光来苦苦对抗。 我抓着黑洞,颤抖地走到青花刀风暴前,这时,狮子奋迅对肉身的恐怖增强,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我全身的皮肤透着耀眼的金光,皮肉变得像合金那般坚不可摧,连刀风也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 但疼痛却是真实的,是撕心裂肺的。 我怒吼一声,将思维黑洞扔进风暴的中心,快速后退。 黑洞落地后,极速旋转,青花刀们如流水般旋转着涌进黑洞中,百万枚青花刀在数秒之内被吸食一空。 思维黑洞渐渐平静了下来,黑洞的内核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这说明它已经被喂饱了,已经吃不下其他术了。 此物的存储,依旧是个难题。 任何靠近它的,具有价值和意义的物件,都会被它吸走,那么,我该如何携带它呢? 我正犯难,就听马老太太在远处喊道:“孩子,你把它瓷化了试试!” 我一拍脑壳,赶忙将青花戒指左旋,一道靛蓝色的瓷光散出,照在思维黑洞上,它已经被百万枚青花刀塞满了,再吃不下瓷光了,一会功夫不到,黑洞表面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青瓷,原本暴躁的形态也稳定了下来。 第793章 竹林 我欣喜地将它抓起,抱在怀里反复把玩,虽然还是能看到山波晃的扭曲过往,但至少不再漏电了。 我放心地将这枚瓷球收入锦绣图中,将来遇到不可战胜的强敌时,我扔出此物,青瓷表面落地后会被摔的粉碎,接下来是黑洞的爆炸,在爆炸冲击波的推动下,百万枚青花刀将以接近光的速度来切割敌人。 我转身来到马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看了眼我遍布全身的血痕,不禁摇头:“百年后的小孩,都像你这般不要命吗?” 何月娥已经完成了“破茧重生”,她的青瓷外表渐渐粉碎,坍塌,一个全新的何月娥,赤着身子从碎片中站了出来。 何月娥性子火爆泼辣,她完全不在乎被我看到身子,反正上回我还是瓷娃娃时,该看的早就看过了。 “何小姐,马老太太。”我再次冲二人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何月娥看了看我,又抬头看天,悲叹一声道:“这方世界已经破碎毁灭了,我们,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我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连忙道:“虽然这青瓷世界被毁了,但何小姐和老太太的样子,永远活在我心中。” 何月娥和马老太太相视一笑,这一刻,夜空像镜子般破碎,青瓷世界永久地消失了,可两人的笑声却久久在我耳边盘旋,悠扬地响彻了整个亘古。 我回到了人间,回到了第四封锁圈的小山坡上,山坡除了我空无一人,我看了眼时间,此时也才刚过正午,头顶的天蓝的让人想打喷嚏,初秋的秦岭,即使白日也十分寒冷,洁白的阳光撒落在我身上,照射在蛛网般纵横交错的伤疤上,照出了一身寒毛。 想起何月娥和马老太太,我内心涌现出深深的悲凉,缓步走到悬崖边,盘腿坐地。 我伸手抚摸着宽广结实的胸膛,三年饮冰,热血难凉,只是伤疤这东西最有意思,我能用佛光修复断骨,让一切形式的伤口急速愈合,甚至一只手掌被思维子弹打成粉碎,也能发动因果律来复原,只有这些伤疤,它们似乎永远无法被修复,脸上的伤疤总能消退,可胸膛和后背上这些触目惊森的伤疤,却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颜色反而变得更加深刻了。 我能说出每一道伤疤的来历,肩膀上这十几条出自舅姥姥之手,脖子上的那几条来自蛇相,左胸的来自吕俑,手背上的来自欢喜佛,双臂上的则大多来自阴间之战。 后背上的一百多道伤疤可就有意思了,它们几乎全部来自西双版纳,李丑死后,它们居然也一路跟随到了我的本体。 我并不为此感到苦恼,我深信,这些伤疤一定蕴含着某种高维含义,我现在还看不太懂,但有一天我会懂的。 我让阴冷的阳光尽情倾泻在我身上,我看向悬崖下方的墨绿森林,它们一眼望不到头,于是我闭上双眼,认真聆听着大自然的野性之声: 树叶们彼此摩擦着,悄声细语着,听着林涛的声音,我回到了儿时,每到天阴要下雨时,我总是搬来个小凳,独自一人坐在林海前,听树叶哗啦啦的响声,那是我就在想,我为啥不是别人,偏偏是李三坡?世界请我来,一定是有事吧?没事它请我来干嘛呢? 我听到了鸟雀的叫声,松鼠用榛子打磨牙齿的声音,远处雪山冰川融化的水声,一只老虎和一条蛇,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奔行,我渐渐进入了禅的境界,身心彻底放松下来,身体的酸疼也渐渐消失。 到后来,我干脆听到了云层经过太阳时,被烤化的嘶嘶声,在天空之上,宇宙射线们正在演奏着一场永不停止的管弦乐。 在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上,永远上演着无止境的血腥压迫和朝代更迭,从来没有一个朝代能存活超过三百年,唯有苦难才是永恒的。 不幸的是,我们只能称这苦难为“时代的悲哀”。 我回忆着在秦岭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原来六道并不曾亏待我,我在这里所迈出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提升。 先是从应龙手中得到了【原始龙种】,拥有此物之人,将来有大概率会成为修罗王。 【金甲兵符】我第一次有了兵权,能随时调动三千金甲兵,日后可凭借此物杀穿整个阴间。 在第二封锁圈面对蜀山剑冢,我解锁了【推演】,能够在脑海中反复横推斗法的细节,并为其增加难度。 在第三封锁圈对抗马殿英时,我获得了青瓷戒指,接下来遇到李志文,我又获得了朱雀火和因果本源,并从中领悟出缩地成寸。 在第四封锁圈,我以一第二,将思维之枪和不存在者斩落马下,于是我又从马老太太手中学会了青花刀,并将此术封印在了山波晃的思维黑洞中。 可惜的是,青瓷幻境彻底被毁,再也无法使用了,另外还搭进去一个手术师。 每一次变强,都能助我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没必要给这场龙脉保卫战,赋予任何虚假伟大的意义,这只是一场属于我个人的修行,我能活着走到最后,我就能脱胎换骨,以更强硬的姿态进入修罗道。 并在那里称王! 我打坐到下午那会,天阴了下来,在某一刻,宇宙万物的声音统统消失了,在永恒的寂静中,我耳边突然出现了哗啦啦的纸片抖动声。 我皱了皱眉,侧耳倾听,不,那不是纸片,而是扑克牌洗牌的声音,声源出现在西北方四公里多远的地方,这种距离发出的声响,我在平时根本听不到,借助这偶然获得的禅境,我听到了。 于是我睁开眼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立刻瞬移到了声源所在。 这是一片非常罕见的竹林,说它罕见,是因为秦岭并不生长竹子,可这里却长了,竹林绿意盎然,景色优美,一条溪流静静地流淌着,蛙鸣的池塘边,水车卷着水花,发出噼里啪啦的竹响声。 在竹林正中,有一座临时搭建起的小凉亭,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正坐在凉亭的石台边洗着一副扑克牌,我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他,扑克脱手,撒的满地都是。 我仔细观察这人,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长相俊美,脸上带着三分少年感,可眼角淡淡的皱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这是个老登,只是保养的极好,好到都保养出少年感了。 第794章 纸葬 老登蹲在地上捡牌,他的长发像枯草一样搭在肩上,他的手指修长到让人咋舌,指甲修剪的也非常整齐,手长的这么美,发动起手势来一定很快吧? 老登身穿一件青蓝色的古代长袍,从款式来看,大约是汉代的,这是很古风的一个人,书卷气息非常浓烈。 我问这老登:“你就是坟落村?” 他捡起扑克,站起身打量着我,笑着冲我拱手:“正是鄙人。” 我眉头一挑:“你个下三滥的腌臜篮子,也敢排到第二十二?” “我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你爹我才排三十,你哪来的胆子,你怎么就敢排你爹前面了?” 我这番话说的非常粗鄙无理,我就是来削这畜生的,我还跟他客气个啥? 坟落村走出凉亭,在池塘里慢条斯理的洗手:“你就是那个李三坡吧?让我猜猜,山波晃和不存在者都已经败给你了。” 我问他:“怕不怕?” 坟落村:“不怕,因为我有绝对的自信能战胜你。” 我笑了笑:“来吧,别说我欺负你,你先手,我让你三招。” 话音刚落,我直接发动抢攻,双手急速掐诀,对坟落村发动了阿鼻幻境。 高维能量发出的瞬间,竹林里顿时涌出白雾,我寻思这种小卡拉米,既没有思维触须,也不应该具有任何抵抗幻术的法门,一套阿鼻直接就能送他归西了吧? 结果白雾消散,坟落村却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进入阿鼻幻境中,我挑了挑眉毛,轻咦一声,大感好奇地看着他。 就看一道黑烟,从坟落村的衣领里冒了出来,我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纸灰味。 “李先生真是卑鄙无耻到家了。”坟落村显得有些气愤,他解开上衣,只见他衣服的衬里上,挂着一只只造型怪异的小纸人,每只都有食指大小,其中一只纸人烧出了火苗子,黑烟正是这纸人冒出的。 这些小纸人能替他挡死?有点意思啊。 坟落村快速掐灭火苗,很是不满道:“说好的要让我三招,你却突然发动抢攻,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 我笑了,斗法关系生死,双方以命相搏,斗法要是能要脸,那我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不过这次秦岭之行,的确让我见到了些东西,在接触血雨前,我不知道人间居然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流派,这个坟落村相比山波晃,弱了好几个档次,此人对我没半点威胁,我就是很好奇,想看看所谓的阴法剪纸,具体是怎么个剪法。 坟落村不再说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抓起那副扑克,手指在牌面上来回滑动,扑克牌像刀片般朝我一张张飞来。 他这个扑克不一般,每张都蕴含着高维能量,边缘薄如蝉翼,锋利到见血封喉。 我主要是大动静见多了,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场面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了,我站在原地不动,扑克来一张我弹一张,全部原样给他弹了回去。 我很失望地对他道:“你要是就会这点小把戏,你还是趁早别跟我玩了,直接伸出脖子让我砍一刀完事了,免得一会受罪。” 坟落村咬了咬牙:“好,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毕生绝学!” “阴法,纸葬!” 他纤细的手指疯狂变幻着姿势,不得不说,他掐诀的速度的确比我快,他的术发动后,竹林瞬间就暗了下来,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身处无边的黑暗中,我只看到挂着红纸灯笼的凉亭,到处都静悄悄的,温度冷到零下四十度,连哈出来的白气都结冰了。 我内心平静地朝着凉亭前行,我这一生见过太多恐怖的,非人的幻境,这种程度的小动静,已经不能在我心中荡起涟漪了。 坟落村已经坐在凉亭里等我了,我走进去,坐到他对面,我俩之间隔着张桌子。 “怎么个纸葬法?”我坐下来后问他。 坟落村那张还算好看的脸,在纸灯笼的照射下,透着阴惨惨的红,他半低着头,双眼自下而上地挑着看我,面无表情地冲我暴喝: “李三坡!” “看看你的身体!” 我低头一瞧,我成了纸人,全身从头到脚包括衣服,都变成了纸做的,但是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我之前还是瓷娃娃呢。 和青瓷幻境不同的是,在这里,不光我是纸人,我对面的坟落村也是纸人,甚至就连这凉亭和这桌椅,也都成了纸做的。 坟落村快速洗着手中的扑克:“我的术法主要以剪纸构成,比如照你的样子剪出一个小纸人,通过伤害纸人来伤害你。” “又比如剪各种好看的窗花,利用窗花的投影吸引来一些死物,但是这些术,完全对你无效啊,你太厉害了,我不得不舍弃性命,启动规则之力来杀你!” 坟落村将扑克放在桌上,阴沉的眸子看向我:“这个凉亭,是我利用剪纸规则创造出独立世界,它不是幻境,你也别想着用逃离幻境的方式来逃离它。” “接下来的游戏非常简单。”坟落村从扑克里随机抽出一张牌,牌面朝下,谁也看不到这是张啥牌 “我们来猜大小,三局两胜,输了的会立刻死去,肉身变成纸灰消散,灵魂化作一只纸灯笼,来给这座凉亭提供照明。” 青丘在我耳边道:“牌面是随他心意变幻的,怎么猜都是他赢,就跟窦姐在秦子曼的赌场里出老千是一个道理。” 我一听就觉得很无聊,就不打算再陪坟落村玩了,开始暗暗调动诸法无我。 这方世界非常特别,诸法无我似乎没法破除,坟落村猜到我想走,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说了,这里不是幻境,而是我用剪纸规则创造出的独立世界,你想出去,只能服从游戏规则。” 我突然问他:“纸最怕什么?” 坟落村不假思索地答道:“怕火,可是这里没有火。” 我眨着眼:“有啊,我有一缕朱雀火。” 坟落村愣了愣,噗嗤笑了出来:“李三坡,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忘了吗?你现在是只易燃的纸人!” “你的任何火,只要放出来,先烧死的是你自己!” “不,我是防火的。” 第795章 劝说 “你防火?你凭什么防火?这里是纸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一点即燃的!” 我摸着食指上的青瓷戒指,这是马老太太留给我的传世瑰宝,此物并没有受到纸葬的影响,还保持着原本的青瓷质地。 我将戒指对准我自个,向左微微旋转,一道洁白的瓷光射出,覆盖我全身,于是我也从纸人,变成了瓷人。 这画面把坟落村直接看傻了,他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方式来破除他的纸葬。 “你?你这是妖法!你死后会下地狱的!” 我嘿嘿一笑,咯吱吱活动着青瓷的身体:“我早就下过地狱了,那里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在坟落村惊恐的注视下,我张嘴轻轻一吐,吐出一团朱雀火,当那豆大的小火苗子落在坟落村脸上时,他立刻被引燃了,惨叫着倒地翻滚: “疼!疼啊!快拿水来灭火!” 凉亭,桌椅也跟着烧起了熊熊大火,我一动不动地端坐在火中,眸子里闪烁着妖红的光泽,我是瓷制的,这点小火苗子烧在我身上不痛不痒,甚至还有点暖和。 可把坟落村烧惨了,也就几秒钟的功夫,老登连带凉亭都被烧成了黑灰。 纸葬世界被我一把火给毁了,我完好无损地回到了现实,稍微调整下戒指,坚硬的青瓷釉皮快速从我身上消退,我也轻松恢复到原本的血肉形态。 午后的阴冷阳光,慵懒地照进竹林,坟落村死了,死在了凉亭里,他和他衣服里的小纸人们,一道被朱雀火烧成了一条干瘪的焦炭,然后星星点点地化成纸灰飘向空中。 “安心上路吧,老登。”我善意地冲坟落村的魂儿挥了挥手:“地狱有大惊喜在等待着你。” 坟落村的灵魂开始下沉,这是下地狱的征兆,他怨毒地看着我,双唇无声地开合着,我以为他要说“我在地狱等你”之类的话,可看口型又不像。 “他在说,你会死在宫本丸手里。”青丘阅读唇语后,给我翻译道。 我挠了挠头,坐在凉亭里把玩着坟落村遗留的扑克牌,最早,我是个连榜单都上不去的小角色,血雨对我的评价极低,也压根没把我当回事。 一个无伤痛痒的小小幻术师,却一次次超乎血雨的意料,连续突破了埋尸坡的四个封锁圈,从第五十六名的【百里阴间】大岛右,一路杀到第十二名的思维之枪山波晃。 我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我有个好师父,有着一副万年难遇的妖孽身体,更有着最顶级的悟性,和一颗不可撼动的坚定内心,我觉得我既然能弄死山波晃,弄死宫本丸自然也不在话下,后者也只比前者高出两个排名。 只要杀死【影子尖刺】宫本丸,我李三坡,将直接挤进山本榜单前十! 这的确是件值得喜悦的事,虽说榜单是小鬼子制作的,但我的名字能上榜,能出现在榜单前十,这是对于我实力的一种肯定,我身边有妹子,我又不缺钱,那我再不追求点名声,活着还有个啥奔头? 我希望人间不止有山本榜,再多几个更有权威的榜单,然后阴间,修罗道也都有它们对应的榜单,然后李三坡这名字,要出现在所有榜单的第二名,然后第一名是空着的,因为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如果真有这一天的话,那我睡觉都能笑醒。 …… 傍晚时分,我用对讲机和小队取得了联系,众人来到竹林和我汇合。 听说我以一敌三,连杀山波晃,不存在者和坟落村三人,千津子当场石化,整个人变得迷迷瞪瞪,嘴里一个劲嘟囔: “不可能!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李富强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叹着气道:“金龟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们血雨总是强调山本榜单的含金量,说实话,我感觉这所谓的含金量,也不过如此。” “它要是真有含金量,就应该立刻把我哥的名字,挪到第一!” 我在凉亭里一遍遍玩着扑克,李富强说出了我的心声,但细细一琢磨,人家陈亮是六道的代言人,我排他上面可不太好,第二名是阴险峰,以我目前的能力,此人我也万万不敌,所以把我排第三更合适。 千津子好半天才从滔天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美目冷冷地看向我:“大话别说那么早,你国有句古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接下来将要遇到的对手,可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难度!” 几个女孩把凉亭打扫干净,千津子走到我对面,坐下:“接下来,就是擂台赛了,我刚接到消息,擂台赛将在三天后正式启动。” 她目光流转,话锋一转,开始劝说我:“李君,差不多就行了,见好就收吧!” “你已经是人间一等一的幻术师了,你已经到达了你所在流派的顶峰,进入到了俯视众生的无上境界。” “难道这还不够吗?你还要再往上爬吗?”千津子越说越激动,小脸胀红道:“从你现在的高度往上爬,每爬一步,陨落的风险就会提高十倍。” “你非要证明,你就那个气运之子吗?你在证明给谁看呢?就算你爬到第一了,笑傲人间了,那又怎样?” “你走大街上谁认识你啊?你还不得排队买马迭尔冰棍吗?” 我冲千津子微微一笑:“你也吃过马迭尔冰棍啊?” “吃过,不好吃,忍着冻排好半天队。”千津子认真看向我:“我亲爱的李君,我真的不想你去送死,排名前十的那些人,已经不能用人间妖魔来形容了,它们的存在,完全不在这个世界的计划之中,你相信我,你再厉害,也斗不过它们的。” “你愿意像手术师那样死去吗?你再想想那个阴猜?阴猜比你厉害的多吧?他不一样惨死在沈鹤手里?脑袋被割下来封成了蜡球?” 她激动的眼眶满是泪珠,她死死抓住我的手,嘴唇颤抖起来:“你不要死,你跟我回去!” “这里的毁灭已成定局,但人间也不过只消失了一国而已,这算不上什么,我有钱,我可以带你去国外定居……” 第796章 量子人 我就算是颗木头疙瘩,也能读懂千津子的心意,她若不是喜欢我,又何必这般在乎我的死活,拼了命想劝我退赛呢? 看到这有人会说,你算老几啊?怎么老有女的喜欢你,主动往你身上贴呢?我咋就遇不上这种好事呢? 我亲爱的朋友,我明白你的疑惑,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个颜值为王的时代,我李三坡哪都不好,全身从头到脚都是臭毛病,快30的人了,混到现在啥也不是,可我偏偏就是脸长得好看,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还真没有哪个女的看到我,不犯迷糊的。 你要知道女的也是人啊,女人的欲望可比男人大多了。 修罗道那边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在人间,那些个男明星,还真没几个能打的。 而且我这脸不光在国内生效,到了国外只能变本加厉,有一年我在哈市,被一车毛妹堵着要脸书账号,还非要教我俄语,教不会都不让我下车,然后她们从头到尾,只教我一个词:媳妇Жена??。 我被逼着对这一车毛妹挨个叫媳妇,跟她们合完影,脸上被亲满了大口红印子,这才狼狈的逃下车,你就说气不气人吧。 偏偏我还有点小道行,会点小法术,所以千津子对我有好感,也是正常的。 今晚在竹林过夜,李富强等人已经扎起帐篷,准备生火做饭了。 听完千津子的劝说,我想了想,把手从她温软的掌心抽回,我说: “我这个人,在最早的时候,是非常非常胆小,谨慎的,我每一步都走的精打细算,战战兢兢,在面对未知时,我表现的非常胆怯,简单讲就是特怕死,特怕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现在不一样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了,你说这些个榜单什么的,小圈子里的虚名罢了,它重要吗?它不重要。” 我说到这,神态变得认真起来:“重要的是,我啊,是龙的传人,我得给民族争这口气。” 千津子目光流转着,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歪了歪脖子:“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这口气恐怕是争不上了。” 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朗读着:“就在半个小时前,血雨对山本榜单的排名再次做出调整。” “李三坡的排名被上调至第二十九名,李富强被调整到第二十名,杨业十九名……”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和青丘同时笑了出来,之前它们把我定到三十时,还不明显,现在看,血雨的动机再清晰不过了。 我的真实排名,至少也应该在第十二,它们故意把我排在李富强和杨业之后,傻子都能看出来,它们是摆明了想故意激怒我。 那么,为什么血雨要激怒我呢? 我摸索着下巴默默分析,首先,它们想要我参加接下来的一对一擂台赛。 千津子这边,却给出了一个更细思极恐的答案: “我是前血雨生物算力部门,和策略分析部门的负责人。”千津子脱下厚重的防护服,上身的小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血雨曾秘密启动过一项,关于制造【量子人】的秘密计划。” “量子人?”我动了动喉结。 千津子拿出个小纸扇一下下扇着,香风扑鼻而来:“可以理解为量子形态的仿生人,首先是外体材质,需要用到原子排列极度紧密的特殊金属,构成该金属的原子被强相互作用力钉死,分子热运动几乎完全停止,所以金属表面达到了绝对零度,也就是零下-273.15摄氏度。” 我立刻打断她道:“《三体》中的那个水滴,好像就是用这种材料制作的。” 千津子放下纸扇,手托香腮看向我:“这样的金属早在三体出版前就有了,只是由于制造费用太惊人,所以一直处在实验阶段。” “即使血雨,也无法承载这般庞大的费用,好在它们获得了数个境外财团的支援,目前量子人的材质难题,已经解决了。” “但接下来最困难的是,如何给这个外壳,添加一个足够强大的灵魂?” “于是血雨通过无人机,间谍卫星等特殊手段,从世界各地的修行人身上捕获上千万种术的表达式,再用计算机将这些表达式生成为一股庞大的数据,再储存到量子人体内的生物AI芯片中。” 我眉头越皱越紧:“所以这个量子人,生下来就会使用人间的所有术?” 千津子摇头:“你把生物AI想的太简单了,它从来不会生搬硬套,而是将这些术融合在一起,进行深度学习,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推算出一个最特别的术出来。” “这个术,不属于人间任何流派,也远远凌驾在这些流派之上,它无限接近高维,一旦发动,能瞬间杀死阴阳两界的任何物种。” 我把玩着桌上的扑克牌:“继续。” 千津子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起来:“我曾参与过量子人的研发,虽然叛逃到你国,好在研发团队中有我安插的眼线。” “眼线告诉我,早在你诛杀蜀山剑冢后,血雨对你的态度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它们以前认为你不足为虑,但生物算力计算后的结果却显示,你,有百分之七的可能,会成为毁灭血雨的【扼杀之喉】!” 它们都开始给我起外号了,它们不再称呼我性命,而是管我叫扼杀之喉。 “虽然只有百分之七的可能,却也足以引起血雨高层的关注了,那些小鬼子你也知道,它们做事从来是一丝不苟,连0.01%的误差都不允许。” 千津子舔了舔嘴唇,继续道:“而在你独自杀穿第四封锁圈后,你的威胁值被提升到了29%。” “血雨终于开始慌了,虽然它们依旧固执地认为,你不可能是前十成员的对手,但为了保险起见,它们把你在人间所使用过的一切术,全部导入到了量子人的生物芯片中。” 说到这,女孩捏紧拳头:“这场演算所消耗的电力相当惊人,差点就让五座超负荷运转的核电站引发事故!” 李富强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听着,此时忍不住插嘴道:“东洋一共有多少座核电站?” 千津子冷声回道:“正在运行的核电站,共有65座。” 李富强又问:“那咱们有几座?” 千津子:“你国对外号称有17座核电站,但真正运行的只有九座。”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你把国土面积也放进去比较,你就知道两国的差距有多惊人了。” 第797章 人生 量子人,其外体用强相互作用力的完美金属所打造,据说该金属每平米的费用,要略高于建造两支航母编队的费用,然后在量子人体内的生物算力芯片,到目前为止还在疯狂吸收,学习着我的术。 当然,这件事距离我们还很遥远,首先研发量子人的费用太惊人了,连血雨都吃不消,准备要放弃研发了,量子人只有一只,目前其原型机还处在开发阶段,什么时候能下线还是个未知数。 “血雨见证了你的成长,也愈发感觉到了你的威胁值在急速上升,它们想利用山本榜单的排名来激怒你。” 千津子认真道:“它们希望你参加接下来的擂台赛,希望你带着怒火参赛,发挥出最极限的实力,这样它们就能读取到更多数据,来完善量子人的生物芯片。” “你越强,量子人也就越不可战胜,毕竟它是按照你的极限值来制造的。” “所以血雨才会严格按照榜单排名来为你分配对手,它们不会现在就派第三名的高岛大司来杀你,因为相比你的生死,你所携带的高维数据更加宝贵。” “如果血雨最终能按照你的数据,制造出一只量子人,那么这只量子人的形态一定是无限接近完美的,它会是一台人间最强大的杀戮机器,到那时,血雨的最终目的也就达到了,仅凭这台杀戮机器就足以让你国变成人间地狱,相比之下,龙脉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 “只要量子人能问世,就算榜单全员为此牺牲,也是值得的。” 我思索片刻后,问她:“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别的我都不关心。” 千津子:“你说。” 我:“这个项目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或者说,究竟什么样的量子人,才能具备把人间变成地狱的能力?” 千津子沉默片刻,回答道:“设计要求是,在正面对抗时,该量子人必须要在三秒之内杀死你,如果做不到,就说明这个项目是失败的。” 我点了根烟,深吸一口:“也就是说,这玩意目前还是一堆废铁,还远没有达到设计要求。” 千津子美目里露出狡黠的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设计要求早就达到了,而且达到了好几回,不得不说,从生物学的角度出发,李君你完全是个变态来着,你进化的速度实在太可怖了,简直可怖到到无法理喻。” “你把血雨逼的,不得不一次次打破原有数据,一次次提升设计要求。” “在面对量子人时,李君但凡有1%的胜率,就说明量子人是不合格的。” 所以这玩意是跟随我一同进化的,我的终点,决定了量子人的最终强度。 我目光从千津子身上收回,看向竹林远方,傍晚时分,夕阳捧着一把火红撒进竹林,我目光远眺,看向天边的红日,那里好似藏着一团扭曲的人影子。 气温更低了,凉亭爬满了薄薄的寒霜。 我并不在乎所谓的量子人,那种高科技的玩意对我来说太虚无缥缈了,我决定把全部精力放在宫本丸身上。 宫本丸,排名第十,流派为【影子尖刺】。 此人是我接下来会遇到的对手,遗憾的是,千津子手中没有此人的资料,血雨对排名前十成员的资料高度保密,连她和她的眼线都无法触及。 李富强准备好了饭菜,天黑下来时,大伙围在篝火前吃喝放松,只有我独自坐在池塘边,看着旋转的水车出神。 月亮出来了。 千津子给我端来一盘食物,我说我不饿,千津子坐到我身边,把盘子放在腿上,坐了一会,她突然对我道: “你知道修行有多难吗?” “你知道近代道教的领袖陈撄宁先生修了一辈子,最后是个什么结果吗?” “陈先生在修行方面的天赋极高,高到让世人无法仰望,可他修了一辈子,临死之前却说了两个字:未得。”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自己没有修道成功。” “而你去看被人们奉为陆地神仙的张至顺道长,他也说自己修道的层次也不高。” 我对着月亮道:“你一个外国人,对道家研究的倒挺多。” 千津子并拢玉腿,继续道:“这些人物的悟性,遭遇,地位都非凡俗之人能比,却依旧没有成功,可见真正的修行,尤其是道家的修行,是非常难的,因为他的目标是成仙,人就是人,要发展成为与自己形态不一样的东西,难度可想而知。” “所以,道家不能普传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对于人的悟性要求太高了,一般人根本没法入门,更不要提登堂入室了。所以,凡人把修行当成修身养性,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是可以的,但非要把修行作为解脱苦难的最终目的,那真的是什么也修不出来的。” 千津子甩动着长发:“这样看,人间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物,真的很难得了,你下回再来人间,怕是要在一万年以后了。” 我依旧注视着月光不语,我心里头装着很多事,死亡就在前路等着我呢,我的思绪却回到了小时候,还是当小孩最好,啥心都不用操,因为有大人替你操,长大,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我们先上学,在我们进入丛林社会前,它们把我们教育成小白兔,小绵羊,小肥猪,走出校园后,我们被丛林一遍遍宰杀,毒打,苦难教会了我们社会的黑暗,于是我们眼睛里的光,终于是一点点熄灭了。 然后这个时候,你差不多已经30岁了,你该找个女人结婚了,可很快你就发现这是件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历经无数场相亲后,你总算把婚结了,你开始承担家庭的重担,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每天活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失业了,网约车和外卖早都饱和了,失业了可怎么办? 苦难拉着你的手,带你来到了那座名叫衰老的平原上,你回头看,原来人生竟这般短暂,你还没活明白呢,怎么突然就老了? 人这一辈子啊。 第798章 走出埋尸坡 千津子一直观看着我的侧脸,女孩仿佛读懂了我内心的悲伤,笑着安慰我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她用粉粉的胳膊肘使劲捅我:“李三坡,我想听你的生平过往,你快给我讲你看风水时遇到的邪门事!” 我看了眼她腿上的餐盘,晚饭又是西疆烤全羊,我想了想,说:“风水的先不讲了,今天,我给你讲一段关于修行人的传奇故事吧。” 千津子不停拍手:“快讲快讲!” 我在深城当厂狗时,曾偶然认识了一位阿凡提,此人算是西疆最强的修行人了,道行通天,有次我下班出去溜达,路过一胡同时,看到一小孩正被几个坏人欺负,我正要上前阻止,却被坏人硬生生喝住了: “别乱看啊小比崽子,弄死你就是一刀的事!” 就在这时,胡同对面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传说中的阿凡提!他来了! “住手!”正义的阿凡提大喝着冲上前,那几个坏人一看阿凡提留着胡须的外域造型,一下就怒了,领头的指着阿凡提的鹰钩鼻道: “你特么多管闲事是吧?你是不是想死啊?” 坏人们个个手持凶器,将阿凡提团团包围,他们准备让他倒在血泊之中! 正义的阿凡提一声怒吼,使出了究极秘奥义:【西疆·羊肉暴毙拳!】 “羊肉暴毙拳?”千津子听到这,已经忍不住想笑了:“你这人……简直离谱到家了。” 我继续讲述道,在使出这一式秘奥义后,阿凡提双臂化作虚影,恐怖的高维能量震的大道都崩碎了!刹那间,坏人面前出现了千万根手指的残象!一秒之内,坏人首领全身被插出一百个血窟窿,阿凡提最后一指,直接插入了首领的眉心! 首领的五官疯狂扭曲着,瞳孔缩到了针眼大小! “我听出《北斗神拳》那股味了。”千津子手托香腮,听的津津有味。 身中阿凡提的秘奥义后,坏人首领满脸冷汗,双眼布满血丝,颤声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点了你的烤羊肉穴。”阿凡提面色冷峻,指着首领道:“如果你每三分钟不吃下一串正宗西疆羊肉串的话,你就会爆体而死!” “记住,孜然含量必须超过百分之七十才算数!” 阿凡提眸子里寒光一闪,冷声道:“在吃羊肉串时忏悔自己的罪孽吧!” 首领彻底吓疯了,哭喊着逃跑,边跑嘴里边喊:“羊肉串!哪里有羊肉串?” 我知道厂区附近并没有卖烤羊肉的,看来首领必死无疑了。 千津子听到这,已经笑的喘不过气了。 胡同里还剩下不少小喽啰,他们个个手持尖刀,面色狰狞,疯吼着扑上去跟阿凡提拼命: “西疆佬,给我死啊!” 阿凡提面对多人围攻,显得不慌不乱,他后退半步,从怀里取出一团沾满核桃,杏干和葡萄干的阴森物质,他拿着这团物质当武器,发动了终极奥义: 【阴法·切GAO!】 该奥义还伴随着一套怨毒的咒音:“一百克七百块钱!一刀下去就是十五公斤!你买不买就完事了!” 随着阿凡提一声怒吼,在这一刻,天地间都被切糕的虚影给遮蔽了,黑漆漆的什么都不剩下了,连阴间和黄泉都被这两个字吓的颤抖,此情此景,喽啰们哪还敢还手?丢掉刀全跑了! 千津子曾在国内留学居住多年,深知我国文化,此刻已经蹲在地上笑的满脸热泪,直喊肚子疼了。 我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了点水,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脸古怪的看向我:“李三坡,你是精神病人吧?这种炸裂的剧情都能让你整出来?” 我摸了摸她的脸:“我是精神病啊,你才知道吗?” 不再理睬千津子,我站起身,喊上李富强,杨业和749的三个女孩,来到竹林深处。 我利用神性创造出了一个幻境,此幻境完美复刻了第四封锁圈之战,坟落村,山波晃和不存在者都在其中。 三人的实力也被神性完美模仿了出来。 我让李富强和杨业联手对付山波晃和不存在者,坟落村实力较弱,让三个女孩组队跟他玩。 她们没有参与第四封锁圈之战,她们缺失了这一提升实力的宝贵机会,所以我来给她们复盘,带着她们温习。 接下来的擂台之战,我不指望她们能帮到我什么,她们能活下来,活到最后就是胜利。 这个幻境是无害的,被打败了可以重头再来,不会伤及生命。 给他们交待完,我发动手势,把众人送到了幻境中。 …… 三天后的深夜,我们终于走出了埋尸坡,来到了擂台赛的场地前。 这是一片有四个足球场大的广场,它被修建在昆仑雪山脚下,这里已经冷到零下了,广场边只生长着一些松树,四周整齐布置着一圈火炬,可即使在火光的照射下,整个广场依旧黑漆漆一片。 广场上空荡荡的,看不到活物的影子,我跳上广场,脚踩在坚硬的花岗岩石板上,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我用气场反复扫描着周围,这里只有我们,血雨的人一个都没出现。 我回头看向千津子,一脸的疑惑:“是这个时间吗?你确定?” 在动身前,血雨已经向我方发来了第一轮擂台赛的时间安排,今晚九点整,没错啊? 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千津子冲我点头:“确定,斗法已经开始了。” 血雨那边已经给出了擂台赛的规则,一对一,双方各出一人,进入广场区域对掐,千津子通过分析后提议:它们只规定了一对一,却没说明台下的观众能否助战,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规则的漏洞,由我上场主战,李富强和杨业等人留在台下辅助。 简单讲就是围殴,我上场负责近战,其余人在台下发动远攻,总之大伙先合力弄死一个再说,血雨那边要是抗议,我们再想别的招,到了擂台赛,就不要考虑要不要脸的事了,已经到了不顾一切拼命的时候了,我们一旦战败,龙脉就要丢,再说了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凭什么擂台规则要由血雨来制定啊? 第799章 影子 血雨这边的出战人员是排名第十的宫本丸。 但狗篮子并没有来。 我们等到九点半那会,一直没等到这人现身,我这时候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血雨到底在搞什么鬼?就感觉这个组织的行事风格吧,特别的怪异,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咋地,它们总能给你一种深邃未知的调调。 李富强提议道:“不等了,咱们退到远处休息,只是今晚大伙都别睡了,留着点神吧。” 我对宫本丸一无所知,对方却掌握着我的全部信息,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让我很是不安,还没有开打,我就陷入了劣势。 关于影子尖刺这个流派,我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我在港城遇到过一个印尼佬,那人是一名影子大师,千津子这边的消息渠道被彻底封死了,我两眼一抹黑,只能把印尼佬往宫本丸身上代。 影子尖刺,影子大师,应该是一回事吧? 我询问青丘,这世上的一切秘密,都难逃青丘的法眼,她一定知道,她就是不肯告诉我: “啥都说给你了,我自个上就完事了,还要你干嘛?” 其实你仔细想,影子这东西简直无处不在,这是个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黑暗中就没有影子了吗?有啊,它就在我脚下,只是和黑暗融为了一体,肉眼观察不到罢了。 做手术用的无影灯,总能杀死影子了吧?也不能,无影灯只能让影子变淡,它可杀不死影子。 于是我接受了李富强的提议,带领着队伍原路返回,这里是一片方圆十余公里的乱石滩,地形相对平整,视野非常开阔。 戈壁就这点不好,风大,从雪山上吹下来的寒风,刀子般扎的人脸颊生疼,离这里几里远的地方,有一座不怎么高的小山,我们决定在山上过夜。 我们顶着夜风前行着,有七八只野狼,正不怀好意地跟在队伍一百多米后,我回头瞧去,看到了十六只绿油油的眼睛,像鬼火般在黑暗中乱闪着。 很快,绿光就熄灭了,野狼们也许知难而退了,也许被某个更高维的物种给绞杀了。 我大步前行,边走边问千津子:“这个宫本丸,能比山波晃强多少?” 千津子牢牢抓着我胳膊,摇头道:“理论上讲,宫本丸杀山波晃只需一秒,不过这两人的风格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山波晃更擅长远攻偷袭。” “至于这个影子尖刺,从称号来分析,我感觉他更偏向于近战。” “但很明显,影子尖刺的行事要更加诡秘。” “诡秘个毛毛。”李富强很不满地嘟囔着:“有没有可能,这只篮子本来是要来的,但是在来的路上吧,他被某个大能给截胡了,死路上了。” 千津子气喘吁吁:“不可能,宫本丸要是死了,我这边会立刻收到消息的。” 杨业粗着嗓子道:“真希望他被狼吃了。” 胡盼弟:“你觉得他那么厉害的人,狼敢靠近他么?” 我注视这些个年轻的身影,在三天前的那场幻境修行中,李杨二人的表现让我深感喜悦,他两人联手,只尝试了五十七次,就成功击败了山波晃和不存在者。 不用为这个数字而感到气馁,修行就是如此,在一次次失败的折磨中艰难前行,要知道,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能让李富强和杨业的实力得到小幅度提升,经历五十七轮失败后,他们的实力也被直接拉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三个女孩那边的进展就更加顺利了,坟落村水平属实不咋地,三人联手,前后尝试了十个回合,不得不说,命名术发动的规则之力当真是恐怖,十次,坟落村连纸葬都来不及发动,就被关羽一刀斩杀了。 我注视关羽和华雄曼妙的背影,不过这对姐妹也有个致命的缺陷,她俩只有凑到一块才厉害,分开或者一人死亡,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后来我给她们上难度,让她们去跟山波晃硬碰硬,不得不说,推演配合幻境,对修行的提升实在太大了,这三个女孩严重缺乏实战经验,我的幻境给她们狠狠上了一课。 三天时间,三个女孩连续惨败给山波晃,被对方的思维阻击反复爆头,到后来三人干脆不打了,坐在地上使劲哭鼻子。 这个没办法,杨业的肉身能完美抵挡思维子弹,配合狮子奋迅,他硬扛着子弹上,也能把山波晃撕成碎片,她们不行,三人不管怎么尝试,也无法靠近山波晃。 不过虽然败了整整三天,她们的实力进步也是非常喜人的,肉身,速度,爆炸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我思绪突然被打断,我寻思,我到底隔这讲什么废话呢?这些人现在还跟随着我,可能下一秒,她们的小命就会被黑暗所夺走。 这三天完全白折腾了。 我呢?我万一下一秒也变成阴猜那样的死人呢?到那时我又该作何感想?我是小人物,我的死一定是无关痛痒的,只是可惜血雨为了研制出对抗我的量子人,白白花光了那么多钱。 我边走边胡思乱想,总感觉后面有个阴惨惨,毛烘烘的东西,正带着浓烈的恶意尾随着我,我每每回头瞅,却什么也瞧不见。 “气场雷达”里也一直没显示出异常信号。 队伍有惊无险地来到小山上,为了防止在黑暗中被影子偷袭,我们一上山就立刻从锦绣图里取出干柴和木炭,架起篝火。 杨业蹲在火堆边,愤愤道:“血雨把第一轮斗法定在深夜,是没安半点好心啊。” “在这种无光的环境下,宫本丸可以躲在暗处,肆无忌惮的用影子术来偷袭我们。” 千津子被冻的连打喷嚏,她边伸手烤火,边揉着鼻子道:“光源,才是对抗影子的最强武器。” “至少有了光,我们能看清影子是从哪来的。” 我正要夸她说的有道理,这时,就看到一条扭曲,细长的蛇形手臂,从黑暗中慢慢钻出,朝着千津子恶狠狠地抓来! 第800章 无光 这是条超过三米的女人胳膊影子,胳膊只有鸡蛋那么细,整条胳膊上生长着多段骨节,指头就跟蜘蛛腿似的,又细又长,指甲也非常锋利。 影子在篝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骇人,它从黑暗中窜出后,目标直指千津子,朝着她狠狠抓来。 千津子吓的脸蛋煞白,赶忙往我身后躲。 我冷哼一声,伸手迎着那影子抓去,在我和它碰触的瞬间,我脸色立马变的古怪起来。 这明明只是一道影子,可我的指尖却清晰触碰到了实体!我先是摸到了女人锋利如刀片的指甲,然后是她比筷子还细长的手指,接下来我和她十指相扣,我就感觉这女人掌心又冷又滑腻,覆盖着一层很奇怪的液体。 在篝火的照射下,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两只手的影子,一只是我的,一只是她的,这玩意的力气很大很大,我也使劲和她互掐着,我们的指节不停传来骨折的爆音。 “宫本丸那小比崽子搞偷袭,真不要脸!”李富强暗骂了声,一把扯开衣襟,伸手去摸画笔。 我边和这东西角着力,边抽刀去砍,不料这影子又滑又灵活,不停地躲闪着,我连续砍过去两刀,全被它躲开了。 我脑门开始冒汗,这就很不对劲了,我的夜修罗早已入门,这世上没有人能连续躲过我两刀,山波晃都不能。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比力气,影子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在一番角力后,它终于败下阵来,女人的手指被我一根根撇断,远方的黑暗深处传来惨痛的尖叫声。 于是影子改变了策略,她从原本的女人胳膊,变成了一缕细长的女人头发,它很轻松就从我指尖滑出,朝着千津子继续逼近。 我再想去抓它,已经迟了,女人头发已经来到千津子跟前,这时杨业大吼一声,扑上去一把拽住它,杨业额头暴出青筋,双臂爆发出恐怖的怪力,竟一把将女人头发扯了个粉碎! 注意,我们面对的是影子,我并不能确定那一定就是女人头发,只是从影子的外形和轮廓猜测的。 杨业双手抓着两团看不见的,滑腻腻,湿漉漉的女人头发,觉得恶心,就把它们扔进篝火里烧,谁知刚扔进去,就听传来嘶地一声轻响,火苗子肉眼可见的变暗了。 “别让这些影子碰到火!”千津子看到这一幕后,惊恐地向我们发出密语:“这玩意能灭火!” “火要是灭了,咱们都得死!” 杨业一听,赶忙往篝火里添柴,我低头瞧向和影子接触过的右手,只见手掌上沾满了人油和尸血,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我抓了团土擦着手,目光看向前方的无边黑暗,大声嘲笑道: “真是个没种的小贱人,就你这种没胆的玩意,也配排进前十?” “山波晃比你厉害一百倍,至少他是带把的爷们!” 我知道宫本丸就躲在附近,这人很可能使用了一种隐藏气场的术,他和黑暗完美融成了一体,他听到了我的嘲笑,他用无声的死寂回应了我。 宫本丸选择在黑夜中跟我斗法,是因为黑夜带给了他无穷无尽的优势,而白天的光线太过强烈,会严重淡化影子,我们面对的,是一只极度危险,嗜血,又未知的夜行动物, 李富强手中的画笔在颤抖,夜风中弥漫着丹青颜料的香气,此时,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戒备,围绕着篝火,惊悚地注视着黑暗。 夜风轻柔地拉扯着我的白发,我仔细回忆刚才交手的细节,宫本丸和印尼佬都是影子大师,但两者的术却有着天壤之别,宫本丸发动的是最原始,最纯粹的影子攻击,这个人很懂得利用环境来创造恐惧气氛。 目前有两个点,是最致命的。 首先是敌暗我明,宫本丸的本体躲在黑夜深处,而我们的篝火,却成为了这片黑暗戈壁中最耀眼的坐标,我们成了他的活靶子。 另外,宫本丸的特性,决定了他所出没的黑夜,一定是致命和窒息的,于是光源就成为了我们赖以生存的保护伞,一旦失去光源,我们暴露在黑夜之下,会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在我意识到光源的宝贵后,悬起的心反而放了下来,我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光,光是我丹田里的佛光就多到用不完,随便取出来一些,就能照亮整个戈壁。 杨业也是修佛光的,李富强随便画一副破晓出来,照明效果只会更加霸道,我们还携带了大量的强光手电和照面设备,所以光源肯定不是问题。 青丘摇头:“你这么想可就错了……” 哪错了? 我伸手胡乱一抓,立刻抓出一大团刺眼的佛光,四周被点的亮堂堂的,我刚想笑,谁知下一秒,佛光竟唰地熄灭了! 奇怪? 我连续尝试多次,佛光只要出现,最多持续一秒就会熄灭。 杨业和李富强也依次尝试,同样亮不起来,特别是李富强的破晓,画布中的红日始终锁定在二维世界中,根本无法实现升维。 “我试试手电!”胖子从锦绣图里摸出几支强光手电,谁知连它们也哑火了! 关羽等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结果连手机也点不亮了。 “我知道了。”千津子眼珠飞快转动着:“这一定是宫本丸制造的某种黑暗场,这个场会吞噬掉一切可见光源。” 胡盼弟神色古怪道:“可是篝火还亮着啊?” 我对千津子的说法表示赞同,我们的确被宫本丸施加了一种场,你可以把这个场理解为幻境,我此前反复强调,这世上没有十死无生的幻境,六道一定会在每个幻境中留下一个逃生用的后门,就连真实本源创造出的幻境也不能例外。 这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就是六道给我们开的后门,他宫本丸巴不得立刻把篝火弄灭了,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死在无边的黑暗中,但是连他也没法和六道的意志抗衡,他做不到。 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眼下,既然不允许出现一切形式的可见光源,那么这堆篝火,就成为了我们赖以存活的关键。 火不能灭,火一定不能灭! 不然……我们会死! 我说出自己的分析后,所有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大伙手牵手,面朝黑暗,用后背把篝火围成了一个圈。 李富强看到关羽把携带的木柴,木炭和无烟煤都取出来,堆在一旁,连忙对她道:“老妹,你是不是傻啊?” 关羽楞了楞:“我怕火灭,提前把燃料拿出来,方便烧……” 李富强听的脑壳都疼:“对,完事你再往燃料上插个小牌子,写上欢迎来抢呗?” 关羽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又把燃料塞了回去,只把一点木柴塞进口袋里。 第801章 周旋 她刚忙活完,宫本丸就对我们发动了第二轮袭击,这次的袭击来的更直接了,就听嗖嗖两声,从黑暗中窜出两条影子钩索,它们精准地勾住了千津子的两只脚踝。 我理解宫本丸的想法,柿子当然是专挑软的捏,换我我也会这么做——先把千津子拖入黑暗中弄死,然后把她的遗骸一点点抛回来,从而让我们的精神陷入崩溃。 千津子本来就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行动不便,给影子钩索这么一带,扑地摔倒,身体被钩索拽入了黑暗。 “救命啊!不要!” 千津子吓傻了,拼命哭喊,我一步抢过去,冲进黑暗中,刚进去就闻到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黑暗中传来无数冤魂的哭泣声,在狐瞳夜视的帮助下,我挥刀斩断钩索,把千津子救了回来。 一去,一回,只用时一秒,我却清晰地感知到黑暗中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我身上反复抚摸着,掐弄着。 更致命的是,这黑暗居然能让我窒息!这种窒息和溺水截然不同,我仅仅窒息了一秒,缺氧就让我感到头晕目眩,面红耳赤。 我回到篝火边,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姑娘们指着我惊呼,每个人脸色都难看至极。 我低头瞧去,只见全身从头到脚,出现了数百个密密麻麻的白手印,我伸手拍打衣裤,拍下来的全是骨灰。 就连口鼻处都有白手印,我终于明白窒息是怎么来的了。 没人知道,黑暗中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它们是宫本丸召唤出来的,它们粘稠地挤压在一起,已经将我们彻底包围了。 而且更让我费解的是,连我的夜修罗都被黑暗场给镇压了,已经施展不出来了,不然刚才那两刀也不会斩空了。 “你错了李狐狸,夜修罗没有被镇压。”青丘点醒我道:“你看看你身后的影子。” 我一直高度关注着前方的黑暗,防备宫本丸的影子偷袭,却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影子。 等我回头瞧去时,只见我的影子倾斜在远处,影子的双臂和腰侧,爬满了许多类似婴儿的东西,它们死死抱着我的胳膊和腰,严重阻碍了我的发力,就连刀鞘,刀柄上也爬满了婴儿。 这画面,看的我全身起了层细密的白毛! 我就说不对劲呢!刀使起来又钝又慢,原来是你们这些小畜生搞的鬼! “李富强!” “来啦!” 胖子听到我喊他,赶忙跑过来,见我拼命拍打着胳膊,他瞧了眼地上的影子,胖脸吓的一颤,赶忙启动画魂术,取出一张白纸后,他口中念诵咒音,将我影子上的那些婴儿全部封印到了画中。 我重重松了口气,刚才不管我如何尝试,都赶不走这些死物,多亏有李富强替我解围,现在,夜修罗总算是解锁了。 李富强看了眼画纸中那些漆黑色的死婴,得意地笑道:“谁能想到呢?道爷我居然成了这小鬼子的克星!” 他一脸的跃跃欲试,将画笔咬在嘴里,面向黑暗:“来吧小兔崽子!来多少我封印多少!” 远处的山下,传来一声不男不女的轻笑,下一秒,我就听到黑暗深处传来黏糊糊的怪响声,那声音听着特像一千个人同时挤在十平米的澡堂子里,黏糊糊的皮肤彼此反复粘黏着,听起来特别恶心。 杨业神色肃杀,双拳捏出爆音:“有东西上山啦!而且很多!大家做好准备!” 我死死凝视黑暗,瞳孔里爆发出阵阵金光,就看山顶出现了无数个漆黑色的人影,朝着我们快速逼近。 密密麻麻! 我们都知道,在我们站立时,我们的影子会像张黑纸一样贴在地面上,而山顶上出现的这些人影则正好相反,它们完全是三维的,立体的,它们黑漆漆的彼此贴在一起,直立着向我们冲来。 杀! 杨业蒲扇大的双掌疯狂挥动,左掌刚拍碎三只人影的脑壳,右掌横切出去,又斩断了四只人影的脖子。 李富强则是全神贯注地发动画魂术,他干脆捧着一本无字白书,画笔朝着人影依次点去,随着纸页的快速翻动,大量人影被他封印在了书中。 关羽和华雄姐妹联动,一个手持大刀,一个抓着长枪,无情地收割着人影。 胡盼弟则负责保护千津子。 每一只影子死去,都会喷出大量的尸血,每个人脸上,衣物上都是血,人影数量太多,杀的快,来的更快,山顶一时间鬼影重重,血气滔天。 我没有动手,我站在原地,看向远方的黑暗,实际上,我已经用因果本源反推出了宫本丸的藏身处。 这只小篮子就躲在山下,躲在一公里以外的一处巨石后边,如果配合缩地成寸,我完全可以瞬移到他面前,一刀切开他的腹部,取出三根肋骨,然后径直插入他的喉管中。 但我也深知,黑暗,是他最完美的保护色,我必须确保一刀杀死宫本丸,否则我将死于窒息。 所以在出发前,我必须利用诸法无我来否定,灭除这个该死的黑暗场。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发现他的藏身处也无济于事,或者保险起见,等到天亮再动手? 我抬头看向阴沉的夜空,我们都知道,宫本丸不死,这天,注定是亮不起来了。 于是我开始运转诸法无我,但是黑夜始终是黑夜,你可以否定术,但你永远没法否定黑夜本身。 我睁开双眼,失落地叹了口气,诸法无我不出意外地失效了。 这下该怎么办?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青花戒指,对啊,我还有戒指,我还有朱雀火,我还有思维黑洞,再不济,我捏碎一颗舍利子,依靠气运也能轻松弄死他。 想到这,我的心马上就踏实了,敌人是扭曲的,是恐怖到非人的,万幸的是,我李三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比宫本丸更可怕,也更致命。 山顶上的人影越聚越多,同伴们已经杀不过来了,和之前不同,这批黑影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所仰仗的篝火。 它们是飞蛾,它们不顾一切,前仆后继地朝篝火扑去,试图用身体来灭火,在众人的全力轰杀下,它们没能得逞,但仅仅是它们的血撒在篝火上,都让火变暗了许多。 我冷笑着,轻轻向上拽动青瓷戒指,成功发动青花刀,整个山顶瞬间被柳叶状的青瓷刀雨淹没,我缓缓抚摸着戒指,操控着青花刀的范围和旋转速度。 马老太太亲传的这式神通,简直可以用变态来形容,青花风暴只持续了不到五秒,人影们就被彻底杀散了,山顶上堆积着大量的漆黑尸骸,很快就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只影手,争抢着拖走这些尸骸,并发出阵阵让人作呕的咀嚼声。 第802章 影雨 这轮进攻结束后,宫本丸改变了藏身处,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距离过近,有被我追踪的风险,于是他退到了更远的位置,这下可麻烦了,我必须再等待一轮攻势后,重新反推出他的新藏身点。 关羽不停往篝火里添柴,病殃殃的火苗子总算有了些起色,山顶重新回归到无边的死寂中,除了干柴燃烧的噼啪声,什么都不剩下了。 但每个人心里的那根弦,都紧紧地崩着,都知道下一轮影子随时会来,但没人知道,它将以怎样的形态到来。 这注定是个多血的不眠夜。 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尸血,没人敢伸手去擦,火不能灭,人不能死,必须全神贯注地防范黑夜的侵袭。 连眼都不能眨一下。 我在无边的死寂中,想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我可以用瓷光照明,用夜修罗开路,这黑夜没法阻拦我,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宫本丸,但我的同伴不行,她们没了火,会死! 那么,我完全可以用神性创造出一个无害的幻境,将她们投放到幻境中,这样我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杀宫本丸了。 青丘端坐在佛堂之中,眨着狐耳质疑道:“可你若是死在黑夜中,她们会永远被幻境所困,你别忘了,你有真实本源,你创造的幻境可是很难被破解的。” “我不会死。”我答道。 “这位同学很是嚣张啊?”青丘冷笑:“就算你用青瓷戒指解决了照明问题,那窒息问题呢?这个你怎么解决?” “你在黑夜中暴露超过三秒,就会窒息而死!有光没光都一样!” “三秒之内,你能杀的死宫本丸吗?” 我没吱声,我对这个宫本丸一无所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人比山波晃难杀的多,我的夜修罗还只是入门,我杀山波晃用了四刀,杀宫本丸要用几刀呢? 我没把握在三秒内杀死他。 不行,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就在我冥思苦想时,宫本丸发动了新一轮袭击,上一轮,针对的是篝火,这一轮的目标是人。 一阵恶臭的悲风吹来,就看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七根上吊绳索的投影。 我们七个人,刚好每人脚下一根绳索,队伍里四个女孩看到这画面,吓的连连大叫,关羽提起大刀就往绳索上猛砍。 李富强神色凝重,用画笔虚点这些绳索,试图把它们封印到画中,杨业则徒手去撕扯它们。 统统无效。 这些绳索和之前那些影子都不同,它们似乎回归到了影子的本质,根本触碰不到,我眯着眼观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脑海中突然打出一道闪电,我连忙朝大伙喊道: “快伸手摸脖子,快!” 我这话说出来时,已经迟了,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来自上方的绳索勾住了脖子,双脚悬空,身体被一点点吊起。 别误会,这个绳索是完全看不见的,你只能看到它在地上的投影,起初我们都以为,它们和之前那些手臂,钩索的影子一样,一刀就能砍断,却没想到它们的【无形实体】是从头顶悄然降下的。 我由于摸脖子及时,绳索没套上来,就被我一把挣脱开了,李富强等人反应没我快,六人竟同时中招,被勒的咯咯干吼,双眼圆睁。 一秒之内,六人的脚尖就已经离地一米了。 我轻轻向上一跃,身体腾空后,惊鸿以我为圆心,转出一个大圆,六人的绳索被切断,重重落地,拼命咳嗽起来。 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劫后余生,之前李富强还有点小狂,现在也狂不起来了,吓的胖脸煞白。 我目光阴冷地扫视众人:“千津子早就警告过,榜单前十的强度恐怖无边,打照面根本不给你机会,说死就死,强如阴猜,都能在阴沟里翻船,更何况你们呢?” “都多留点神吧!” 李富强使劲揉着脖子,正要说话,突然间,夜空下起了绵绵细雨,下雨本来没什么,可这雨点子很是邪门,居然是漆黑色的。 我摸了摸额头上的雨,摸出一抹墨汁,我头皮瞬间炸裂,连忙惊呼:“快!拿伞!护住篝火!” 这场【影雨】,也是宫本丸发动的,这人该说不说,他的术当真是万花筒,各种方式,各种刁钻的角度说来就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影雨对人无害,这一轮袭击又是冲着篝火来的。 杨业还在傻乎乎的在锦绣图里找伞,李富强反应神速,画笔在白纸上简单勾了几笔,一柄丹青色的大伞就被他画了出来。 他一把将伞撑开,遮住篝火,谁知那些雨点子竟然把大伞当成了空气,径直穿透了它,落在了篝火上! 原本快一人高的火苗,唰地缩到寸许,眼瞅着就要被影雨浇灭了。 我嘴角抽搐着,连声指挥:“关羽加柴!胖子你闪开!” 李富强收伞后退,我迅速转动青瓷戒指,朝着夜空打出一道瓷光。 影雨被瓷光照射后,变成了瓷雨,每一滴雨珠都通体洁白,雕刻着靛蓝色的传世花纹,落地后纷纷摔的粉碎。 我再一次松了口气,我刚一松气,雨就停了,但宫本丸不打算给我们任何喘息之机。 三秒之后,一张漆黑色的巨型幕布,从西北方向缓缓飞来,径直朝山顶下压。 这块幕布的面积超过二百平米,足以覆盖整个山顶,它和之前的所有袭击都不同,幕布有着丝绸般柔滑的外表,它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同样是黑,它却黑的更加深邃,也更接近高维。 幕布完美吸收了李富强的画魂术,我眼瞅着它缓缓逼近,再次扭动青瓷戒指,瓷光照射在幕布上,它变成了一块超薄的瓷片,下降速度变快。 杨业伸指轻轻一捅,瓷片砰地炸裂开来,碎瓷渣到处乱崩。 宫本丸发动的袭击,又被我破解了,这回,他也彻底变老实了,不打算再轻易出手了,他一定非常忌惮我的瓷光,黑暗场能吸收一切形式的光源,唯独拿瓷光无可奈何。 可他不知道的是,瓷光不可连续使用,我的青瓷戒指开始发烫了,瓷釉已经有了变软的征兆,必须等它冷却下来,重新变硬后才能使用。 这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黑夜,千津子故作镇定道:“没事,再耗一会天就亮了。” 我们都知道,宫本丸不死,天就永远不可能亮,就算亮了又能怎样了?我们逃过今晚,可是还有明晚,后晚。 宫本丸,会成为困扰我们余生的梦魇。 戈壁,山顶,深夜,气氛在无边的沉默中反复拉扯着,过去了很久,李富强突然指着我身后喊道: “哥!你后面有人!” 第803章 我遇上了我 有个人站在我背后,这个人不属于队伍里的任何一员,它来自后方的黑夜,所以它一定是非人的,是带着恶意来的。 又是宫本丸发动的影子攻击!我倒要看看,这次他派来了什么? 我手握惊鸿刀,猛地转身瞧去,在看到这人面孔的瞬间,我,李富强,杨业,千津子……小队里的所有人全部傻眼了! 那居然是……另一个我! 不,不,不……这不是影子模仿出来的虚无死物,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个我,他满头白发,20多岁的年纪,长相极美,身材健美而挺拔。 另一个我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头发乱糟糟的,满身满脸的鲜血,衣服被撕扯的稀巴烂,他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手持和我同款的惊鸿,他来到篝火前,眼神看起来迷离又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个我依次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我身上,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表情渐渐变得疯狂,扭曲起来: “你们是假的!你们早就被我扔进幻境了,你们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趁着另一个我发疯的功夫,我上前一步,一刀斩下了他的脑袋,血喷的丈高,另一个我人头落地,双膝跪地,然后侧着身子倒地死去。 李富强走上前来,用脚轻轻踢着他的尸体,一脸的疑惑:“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假的,他好像真的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你!” 我也十分纳闷,你说这玩意是宫本丸创作出来的吧,他却一点战斗力没有,来了就被我一刀砍下脑袋,横死当场了。 那宫本丸创造出他来,又有个啥用呢? 可你说他跟宫本丸没关系,那这玩意又是哪来的? 我们都知道埋尸坡外侧的这片无人戈壁,已经被宫本丸的黑暗场笼罩,黑夜中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影子死物,其中更充斥着连我都无法理解的规则之力,活物绝对无法在这样的黑夜里存活。 可另一个我的确是独自一人,从黑夜中走上山的。 我翻动着另一个我的尸身,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找出了香烟,打火机,从腰间找到了对讲机,我把这些物件和我身上的一一比对,所有细节完美吻合,就连烟盒里的香烟数也完全一致! 更特么离谱的是,我居然从尸体上找到了一副锦绣图! 我没法打开另一个我的锦绣图,这倒很正常,外人是无权开启锦绣图内的储物空间的。 “有点意思。”青丘看到这个反常现象后,也来了兴趣:“我听闻在古代东洋时期,有一支影子流派的修行人,他们会使用一种【影子模仿术】,来复制敌人的形态。” “但是这具尸体,并不是影子模仿术创造出来的。” “模仿术可没法模仿出这么多细节。” 我头皮一下下炸着,内心的恐惧像野草般疯长:“既然不是人为模仿出来的,那他是什么呢?” 青丘说:“他是你,如假包换。” 一股凉意顺着我脚底板直抵脑门:“你是说……我杀死了……我?” 青丘眨了眨可爱的狐耳:“确切地讲,你杀死的是另一个版本的你,这个版本很可能来自靠近本维度的平行世界。” 我脸色更加古怪了,青丘给出的解释完全不符合逻辑——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闯入这个维度呢? “这很好理解啊,怎么不符合逻辑啦?”青丘甩了甩瀑布般的柔顺秀发:“宫本丸的黑暗场太过强大,导致时空壁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另一个你误打误撞地闯进这个口子,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她吹着刚采摘来的蒲公英,吹的夜空中满是毛毛:“这说明宫本丸牛比拉克丝,你不服不行。” 我听的脑壳疼:“你从哪学的这些怪词?” 青丘赤足追赶着毛毛:“跟你学的呗。” 我把注意力转回到现实,这场无声的拉锯战还在继续,从上山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击退了一轮又一轮的袭击,成功护住了篝火,无人受伤。 可我愣是没见着宫本丸的本尊,这种事连我都闻所未闻,这只阴森篮子躲在黑夜深处,以一己之力,困住了我们七人。 他其实完全没必要杀我们,他是影子创造出的精灵,是黑夜中的孤独法官,他已经宣判了我们的永恒刑期。 宫本丸迟迟不发动下一轮攻击,他或者和我们一样,累了,或者在暗暗酝酿一个大的。 我将尸体踢下山,刚回到篝火前,谁知就在这时,李富强又发出了怪叫声: “哥?你……你后面有人!” 我草! 今晚到底是咋了?连续撞邪? 我后脖子直接起了层寒毛,还没转身,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我回头一瞧,只见一张极度邪恶,扭曲的人脸,从黑夜中一点点冒出。 这张脸丑陋到让人作呕,倒三角眼,鹰钩鼻,尖下巴,皮肤黑如炭,可当我看到它的瞬间,反而是重重的松了口气,内心感到无比的踏实。 “哥,你怎么也来了?” 阴猜从黑夜中缓缓走出,用那对死气沉沉的眸子扫视着众人,嗓音阴冷道: “别提了,我被这片戈壁困了好几天,特么的,到处都是雾,好不容易看到点火光,我赶紧就飘过来了,谁想竟然遇到了你们?” 几个女孩看到阴猜现身,吓的尿都快滴出来了,抱着团大呼小叫,李富强也给吓了一大跳,很快调整好心态,出言安慰她们道: “不用怕,这是鬼魂形态下的阴猜。” 女孩们更害怕了:“废话!我们瞧不出来他是鬼啊?” “就因为他是鬼,我们才怕他啊。” 阴猜也顾不上理睬她们,焦急地催促我:“快!香火!” “这几天在大雾里各种迷路,可把我饿惨了!” 我赶忙拿出黄裱纸,扔进篝火里烧,阴猜贪婪地扑到火前,陶醉地闻着,边闻,哈喇子边往下淌。 阴猜的惨状,看的人心里贼难受,杨业摇头叹息道:“当鬼真的太可怜了,人间当鬼,阴间当鬼都一回事,还是活着好,能不死就不死。” 李富强弯腰端详着阴猜,往火堆里添着冥币:“难怪师父总说,鬼吃人间食物,如食砒霜,香火才是它们用来饱腹的食物。” 第804章 影杀 胡盼弟嘴唇哆嗦的厉害,边扔着纸钱边道:“所以活人烧纸时,最容易遇到鬼?” 李富强:“差不多,因为附近的野鬼一定会来抢食。” 我瞪了她们一眼,示意收声,阴猜总算是吸饱了香火,用袖子擦了擦嘴,起身看向我: “李三坡,你不去杀沈鹤,大半夜的搁这干嘛呢?” 我说我正在和宫本丸斗法,阴猜愣了愣,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这片戈壁咋突然变的这么热闹,被各种鬼影挤的水泄不通,原来是宫本丸那个小比崽子在作妖啊?” 阴猜告诉我,他和朱飞越联手猎杀血雨成员那几天,本来想把宫本丸一并除名的,但这个人非常狡猾,白天从来不现身,晚上也总潜伏在最黑暗的角落里,你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气场。 我说:“我知道他躲在哪,但是我过不去,活人暴露在黑夜中,就没法呼吸了,三秒之内就要窒息而死。” “另外光源也是个大问题。”我一脸的难色:“没有光源照明,我走半道就得被那些影子人害死。” 话说完,我满脸期望地注视阴猜,此人的到来绝非偶然,他一定有法子帮我破解困境。 阴猜默不作声地听完,看向李富强等人,问:“你们这些个小毛孩子,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好几个小时了。”华雄答道。 阴猜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道:“光源是小事,我可以弄来点鬼火开路。” “有鬼火,那些影子人就伤不到你了吧?” 我拍了拍惊鸿阴冷的刀身:“但凡有一点小光,它们就不可能近我的身。” 阴猜嗯了声,绕着篝火来回踱步,又道:“至于呼吸问题……刚才我在路上时,也被那些影子人袭击过。” “引起窒息的原因,是你的口鼻被影子用手捂住导致的,我刚才从那些影子人身边挤过时,它们拼了命地伸手捂我口鼻,但很快它们就失望地发现,我是一只死物,我根本不需要呼吸。” “而且我还发现,我只要用手捂住嘴,手掌占据口鼻这个位置之后,它们就不会再伸手了。” 我对此表示赞同,刚才千津子被钩索拽走,我上前解救时,口鼻就被捂过,虽然只捂了短短一秒,却差点没把我肺憋炸。 光源由鬼火配合青瓷戒指解决,窒息问题若是也能得到解决,我就有了接近宫本丸的资格。 我们都期待地看向阴猜,他阴损地冲我笑着,轻飘飘绕到我身后,突然伸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试试看,能呼吸吗?” 我点了点头,阴猜的手掌虽然完全封死了我的口鼻,但因为他是死物,空气可以完全穿透他的手掌,被我呼吸到。 阴猜松开我,桀桀地笑道:“这就好办了,一会你背着我进入黑暗,路上我捂死你的口鼻……” 我秒懂了他的意思,接过话头道:“我的口鼻被你捂死,我能正常呼吸,那些影子也没法出手干预了。” 这个主意有风险,路上一定会遭遇到不可控的因素,但我们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招了。 阴猜死后,彻底失去了道行,他没法帮我驱杀那些影子人,挡路的影子人由我来杀,他只负责解决我的呼吸问题。 我注视着黑暗深处,用因果本源重新推算出了宫本丸的藏身处,他躲藏在远方的一处洞穴跟前,距离我差不多有五公里远,这很好,缩地成寸的极限距离就是五公里,误差能控制在十米之内。 也就是说,我只迈出一步,就能瞬移到宫本丸跟前。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开始快速向远方移动起来。 光源和呼吸问题也都解决了,小瘪犊子,你跑不掉了! 我冷笑着转过身,看向众人:“安全起见,你们先到幻境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敢耽误时间,甭管同不同意,先送走再说! 说话的功夫我就开始启动神性,创造了一个简单无害的小幻境,手势比划出来,六个人直接被我打进了幻境世界中。 山顶上只剩下我和阴猜,我背起阴猜,想起了宋定伯捉鬼,阴猜双手连打响指,在我前方出现了一个脸盆子那么大的鬼火,阴猜张着嘴,不断向鬼火哈着尸气,为其提供燃烧的能量,又从嘴里抽出一只几米长的尸虫,拿它当绳子,牢牢拴住鬼火。 鬼火变成了气球。 我没有立刻发动缩地成寸,而是谨慎地等待了几秒,确认了鬼火不会熄灭,这才深吸口气,向前迈出一步,伴随着微弱的空间扭曲,我带着阴猜瞬闪到了黑暗深处。 双脚刚落地,我就意识到了不对,我们本来该出现在五公里以外,可是在黑暗场的影响下,距离被压缩掉了一大半,我只完成了两公里的瞬移! 完犊子了! 我满头满脸的冷汗,紧咬着牙观察四周,这黑夜让我想到了修罗道的阿难海,戈壁上没有水,但空气却比水还粘稠,黑夜竟成了丝绸状的实质,阴冷无边,到处都滑唧唧的。 这是超越物理意义的黑暗,任何可能的光线都被黑暗场吸收了,即使借助狐瞳,即使在惨绿色鬼火的照明下,能见度也不到三米。 这该死的黑暗场!我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子,潮水般朝我压近,阴猜趴在我背上,手掌死死捂住我的口鼻,于是那一只只不怀好意,伸出来的影子手们,也缩了回去。 有东西咬我,虽然咬不动,却让我疼入骨髓,漆黑一片中,我抽刀乱砍,一会功夫不到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我不打算再和这些玩意浪费时间,第二次发动缩地成寸,带着阴猜和鬼火再次瞬移。 这一回,只瞬移出1.7公里远,我怒骂了一声,第三次瞬移,结果更离谱,只瞬出了不到五百米远。 连续三次缩地成寸,这是我的极限,不过好在三次距离相加,宫本丸就在前方不远,我能追上他! 我双腿疼到炸裂,却不管不顾,边发动红狐步死命追赶,边用惊鸿斩杀拦路的人影。 第805章 时空扭曲 这些个人影子,你说它厉害吧,它们弱的像鸡一样,这要是白天,我都不用动手,一口气吹过去就能死一大片,但是在这诡异的黑夜影响之下,它们变的无比难缠,数量更是恐怖到无法估量,似乎永远也杀不完。 我像是一个坠入深湖的溺水者,拼了命地想往上游,可手脚却被这该死的水草纠缠,我拼死挣扎,挥刀去斩,水草却越斩越多。 它们有的抱我的腿,有的拽我胳膊,有抢刀的,有撕我头发的,哎呦我草,我这辈子,一路尸山血雨过来,此情此景还真是头一遭。 人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于是黑夜变成了拥挤的桑拿房,我不断用惊鸿划动出银盘,转着圈砍,一刀呼过去,能呼死三五十号人影子,但很快就有更多的影子填补空缺,哪里砍的完? 渐渐地,我陷入到了影子的泥沼之中,越走越慢,人影们开始往上叠,上面的影子踩着下面影子的脑袋,一个个往我身上跳,我被压的动弹不了,你说影子是虚无的,是轻飘飘的,可它们却都有实体,它们的漆黑皮肤涂满了人油,黏糊糊的,血喷出来,混合着人油就更粘稠了。 它们有重量,每只人影的体重都和常人类似,影子们前仆后继,小山般压着我,阴猜也被挤到我跟前,五官扭曲地朝我惊声尖叫: “李三坡你个小比崽子!你可别告诉我……你要死在这?我还指望你借尸还魂呢!” 我狰狞着疯吼一声,使劲抽出双手,指节疯狂撇动,连续发动了十次阿鼻幻境。 浓郁的白雾涌出,压着我的小山消失了,我高高跃起,踩着一颗颗滑唧唧的脑袋大步狂奔,一路上也甭管它来什么,我直接青花刀,夜修罗配合阿鼻幻境,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闻到宫本小篮子的人味儿了,他就在前面!”阴猜趴在我后背上兴奋地吼着,他甩动着手中尸虫,将鬼火气球往远处狠狠一扔! 鬼火像一道流星,短暂照亮了夜空,在惨绿色的火光下,我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正在五十多米远的山坡上奔跑着,少年留着披肩长发,瘦巴巴的,个头和白夜天差不多。 少年抬头看了眼天上的鬼火,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 这小孩看长相也就14,5岁,长得非常好看,小脸白净的不行,跟个洋娃娃似的,谁能想到呢,山本榜单排名第十的【影子尖刺】宫本丸,竟然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小比崽子! 宫本丸站在山坡上,阴冷地注视着我,眼瞅着我脚踏人影,背着只死物朝他急速逼近,宫本丸的瞳孔猛烈收缩着,双手从衣袖里伸出,冲我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 我自认为我对手势的解读,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甭管敌人是谁,对方手势所表达的高维含义,我是一定能读懂的。 可我却没能读懂宫本丸的手势,你在国内根本看不到这样婶的手势,我不知道那是幻境?是影子术?还是什么别的。 这小孩手势做完,戈壁上沙丁鱼般的人影子,刹那间全消失了! 宫本丸消失了,连他驻足过的小山坡也消失了,原本人潮熙攘的戈壁,只剩下了阴冷入骨的夜风,和杀人心肠的无边黑暗。 冷汗,顺着我脸颊流淌到下巴上,结成了冰珠,我的认知,已经被这个名叫宫本丸的小孩给彻底颠覆了,他刚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师父?”我不得不求助野狐禅。 “我在抓蝴蝶呢,没空管你啦。”青丘玩的满身汗。 我眉头紧皱,尝试发动诸法无我,但是连敌人都消失不见了,我又能用诸法无我去否定什么呢? 夜,还是之前那个夜,无光,人影们消失后,漆黑的戈壁带给人一种巨大的孤独感,阴猜勾了勾手指,天空的鬼火一点点缩了回来,他抓住尸虫,牵着鬼火气球为我照亮前路。 “妈的,那小孩好像对我们用了空间转移的术。”阴猜从我背上跳下来,脸色阴冷地注视四周: “我们的时空坐标被改变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时空坐标,我的空间感向来极差,我只知道这里还是之前的戈壁,我们依旧身处在宫本丸的黑暗场中,但正如阴猜所说,我们的位置的确被篡改了。 这片戈壁位于无人区的深处,这样的戈壁大西北随处可见,它们往往大到无边无际,你站在戈壁中间,四处观望,你会发现所有的景物都是完全一致的。 我迷路了。 等等,远处好像有光。 我依稀瞧见,在西北方的黑暗深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光,我擦了把脸上的血,朝着光的方向快步前行。 阴猜紧随其后,他的眸子透过浓雾,居然也看到了那丝光,阴猜说,那可能是某处人家? 他说这句话时,我就隐隐感到不对了,极致的恶寒,开始在骨髓里疯狂游走。 红狐步将我的身体拉成一道残影,一会功夫不到,我们就看到了那丝光的真容。 那是一座不怎么高的小山,光来自山顶上的篝火。 等等?篝火? 我咬了咬牙,快步往山上爬,我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剧烈到山崩地裂,当我爬到山顶时,看到了我最不愿看到的恐怖景象。 我看到了七个人,正紧张地围在篝火边,其中有我,有李富强,杨业,千津子…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来的撕心裂肺,相同的场景,在不久前才刚刚发生,阴差阳错之下,它又被诡异地重播了。 我无声地潜伏在黑暗中,阴冷地注视着那七个人,狠狠往地上啐了口血,我缓缓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了光源下。 “哥,你……你后面有人!” 李富强第一个发现了我,指着我惊呼道。 这七人顿时吓的乱作一团,于是李三坡回过头来,直勾勾看向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依次着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李三坡身上,我的表情渐渐变得疯狂,扭曲起来: “你们是假的!你们早就被我扔进幻境了,你们没理由出现在这里!” 连台词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李三坡冷哼一声,挥刀朝我斩来。 这个场景之前已经发生过,原来的剧本是,我没能躲过这一刀,我的脑袋被李三坡一刀斩落,当场死去。 可我不想死,所以这次的剧本必须改变,李三坡的惊鸿快,我的惊鸿却比他的更快,我后发先至,刀身化作血色的银盘,在前方轻轻一闪,侧身,缓缓收刀入鞘。 夜风吹过,李三坡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人头落地,他的惊鸿距离我的脖颈不到一寸,刀气已经把我脖子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李三坡死后,杨业和李富强彻底疯狂了,两人联手,不顾一切地向我发动殊死抢攻。 我知道,他们是假的,是宫本丸扭曲时空后带来的混沌产物,或者说,是宫本丸用【影子模仿术】创造出来的混沌死物。 第806章 天宝印 面对极度暴怒的李富强等人,我表现的格外平静,是因果本源给了我底气,在该本源的影响下,我能轻易看清我与他人之间的因果线。 而山顶上的这些男女,与我之间不存在任何因果线,这里面隐藏着三层含义:第一,它们是虚假的,它们既不是我的同伴,也不是真实世界的产物。 第二,只要我无视它们,不与它们之间建立因果,这些虚妄的法相自然会被破除。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影子! 在篝火的照射下,这些男女的影子被拉的又细又长,表面看没什么,我的影子也很细,也很长,可我也说不上为啥,我总感觉它们的影子特别不对劲,不自然。 这就让我不得不开始揣测,宫本丸骗我来此的动机了,他指望靠这些玩意杀我?当然不,他骗我绕了个大圈回到山顶,不就是打算在这里伏击我吗? 所以,宫本丸到底躲在哪呢?我依次瞧向前方六人的影子,心中举棋不定。 “你这畜生,你杀我哥?我跟你拼了!” “妖魔!还我李兄弟的命!” 所以当它们咒骂着,疯吼着朝我扑来时,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躲闪也不反抗,这世间的一切爱恨都难逃因果,就连幻境都必须有因果来支撑,一切没有因果的表演,都是干瘪无味的,是没有灵魂的。 正如我所言,这些虚妄的法相对我产生不了任何影响,它们径直穿过我,依次破灭,消失。 山顶上的六人,最后只剩下了千津子。 千津子紧抱着双膝坐在篝火对面,瑟瑟发抖,显得楚楚可怜。 女孩抬头看向我,哭的满脸泪花:“我被搞糊涂了,到底哪个你才是真实的啊?” “你能抱抱我吗?我好怕,我好冷!” 我直勾勾看着她,点了点头,走上前,蹲下来抱她。 我抱她的时候,她的影子在我身后隐秘地拉长,延伸,从影子里缓缓伸出一只手,这只手慢慢伸出食指,对着我的后背缓缓接近。 一切的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千津子依偎在我怀里放声痛哭,我温柔地安抚着她,抚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而后方的食指在不断朝我接近,当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时,一道轻风吹过,食指被连根斩断,掉落在地上。 在干净利落地斩断这根手指后,我收回惊鸿,朝前扎去,刀尖狠狠扎穿了千津子的前胸。 女孩哇地吐了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身体渐渐破碎,消失。 我站起身,回头瞧去,那个被我追捕的黑衣少年,正站在十米开外,他边弯腰捡起断指,边脸色痛苦地质问我: “我不明白,我躲藏在那女人的影子里,气场收敛的极好,你背后没长眼睛,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少年的语气听起来很嫩,他不是那种保养极好的老登,他真的还没成年。 我平静地注视着宫本丸,我说孩子,你很聪明,可你同样也很幼稚,你为了躲避我的追杀,先是用空间法术把我传送到别处,然后你抢在我前面跑到山上,处心积虑地利用影子模仿术,在山顶布置了这些假玩意。 而你就躲在其中一人的影子里,我不确定你具体的藏身处,但我知道,你十分期待着我能和它们交手,等我们打到难解难分时,你就可以从影子里向我发动偷袭。 可我并没有跟它们动手,因为我知道一旦和它们交手,我就和它们建立了因果,有了因果,它们原本虚妄的法相也就被做实了,这会让它们变的极难对付。 我指了指千津子死亡的位置:“我知道她是假的,我还去抱她,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引你上钩么?” “我知道你躲在她的影子中,所以我故意把后背露给你,然后启动【天宝印】,观看到了后方的景象。” 黑相术中自带三式神通,专门用来让盲人恢复视力,它们分别是千尸眼,它山有眼和天宝印。 天宝印一旦启动,可以让魂魄暂时离体,从而全方位无死角地观看四周的景象,我一次都没用过它,想不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恍然大悟后的宫本丸,脸色涨红,显得愤怒无比,大声用日语指责我:“你们国家的人,都是这么卑鄙的吗?” 我说瞧给你急的,我话还没讲完呢: “你这个局布的非常巧妙,我很喜欢,你看啊,最开始吧,你比照着我的模样,模仿出另一个我,你派这个我上山来送死,让我误以为平行世界的缺口被打开了。” “然后你跑来这山上一顿布置,干嘛啊?当我第二次看到另外一个我,看到这些同伴时,我就会以为我坠入到平行世界了吗?” 我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什么平行世界啊,一直都是同一个戈壁,一直就没变过好吧?” 这里要感谢青丘,我此前从未听说过影子模仿术,要不是青丘提出这个概念,我可能真会以为,我被宫本丸弄进了平行世界。 宫本丸眯着眼睛注视我,我俩隔着篝火对峙,他把断指装进裤子口袋,在伤口上轻轻弹了几下,伤口就不再流血,开始凝固结疤了。 我一点也不着急,耐心看他处理完伤口后,我才轻声问他:“可以开始了吗?” 他跑不掉了,这场斗法进行了太久,也该结束了,我俩,只有一个能活着下山。 宫本丸点了点头,摆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姿态,少年微微屈膝,沉腰,侧身站立,双掌横放于胸前,掌心相对,上下翻转着,动作很是优美。 阴猜从黑暗中走出,观看我们的斗法。 夜更黑,也更寂静了。 我俩绕着篝火慢慢转圈,我寻思这小孩一直躲着我,变着花样拿各种阴招来搞我,这说明他怕我,他没有近身面对我的能力。 而他的这些个阴招,被我依次破解,又被我抓出原形,切断一根食指后,他基本就已经完犊子了,我眯着眼观察这小孩的道行,天神通初段,也没什么特别的。 第807章 剪刀 但我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吧,不对,这小孩能排第十,就说明他是有东西的,面对面我也未必就能搞过他,我肯定不能轻敌。 这么一琢磨,我突然发难,双手合十,掌心互捏,手指化作一团虚影。 阿鼻幻境瞬间启动,恐怖的高维能量夹带着无间地狱亿万死者的哀嚎,朝着宫本丸狠狠压去! 这小孩不是一般人,他大概率不吃幻境,所以在阿鼻幻境启动的瞬间,我右手食指在眉心轻轻一点,发动银狐指劫来强化综合实力。 在头顶生长出狐耳后,我紧跟着启动狮子奋迅,配合银狐指劫,我的肉身强横到一个恐怖的高度!全身皮肤闪耀着点点金光! 在我以迅雷之势做完这些后,阿鼻幻境也压到了宫本丸头顶,淹没了他,顷刻间,山顶爆发出浓郁的白雾。 我皱着眉,和我预想的一样,少年并没有受到阿鼻幻境的影响,他像只受到惊吓的章鱼,被幻境击中后,他身体化作一团墨汁般的影雾。 影雾还没来得及与白雾交织,就重新聚拢,凝实,崭新的宫本丸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毫发无损。 我冷笑一声,往前微微迈出一步,身体径直出现在宫本丸面前,惊鸿如流星般发动,刀锋的银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我这一刀,有银狐和狮子奋迅的双重加持!他躲不掉! 刀光倒映在少年的瞳孔中,他瞳孔疯狂收缩着,他知道他根本躲不掉,他索性也不躲了,脖子迎着刀刃顶了过来。 惊鸿切开宫本丸皮肤的刹那,他又像之前那样,身体变成了一团虚无的影雾,但这一次我早有准备,抢在他身体凝实前,我对着影雾发动了瓷光。 影雾被瓷光照射的瞬间,静止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穿透了影雾,将后方的一块巨石给瓷化了。 宫本丸快速凝实,转头瞧了眼后方的巨石,走到跟前,伸手抚摸着巨石表面的靛蓝色花纹,轻轻叹息道: “这种程度的术,是杀不死我的。” 我双手重新掐诀,用血歌,烟山,阴畜生,六部封天和禁言术轮番招呼他,很快我就得出了一个绝望的事实:这小孩根本杀不死,他能在实体和影雾之间随意切换形态,这些术打到他身上,和打在二维的影子上一样,完全无法对他生效。 我用夜修罗砍他,更是刀刀砍在空气上,在刀光流转间,我抽空瞥了眼野狐禅世界,青丘变成了一个穿开裆裤的小胖子,在曼陀罗草原上追着蝴蝶,玩的不亦乐乎。 指望不上青丘,我就自个寻思,首先你要明白,影子怕什么? 怕光。 所以使用火焰轮止,才是杀死宫本丸的唯一途径。 火焰轮止是什么?是随心所欲地将佛光外放,用佛光来杀敌的神通,虽然在宫本丸黑暗场的影响下,火焰轮止彻底哑了火,不过想明白这点之后,我心中就产生了一个清晰的思路。 我心里想着事,手上的动作就迟缓了,宫本丸抓住机会,从我的刀法中挣脱出来,快步后退: “你这卑鄙的白毛狐狸!你刀法再快又有什么用?你的整个幻术体系,都让我报废了!” “该我表演了,被时代淘汰的老东西,我要让你留光最后一滴血再死!” 少年恶狠狠地瞪着我,面露杀机,他口中念诵咒音,手伸进浓密的黑发里,摸出一团鸽子蛋那么大的黑光。 黑光快速放大,变幻成一把锋利的大剪刀,这剪刀通体漆黑,有一米多长,看起来格外沉重。 影雾包裹着宫本丸的双腿,他身体开始腾空,抓着剪刀绕着圈在山顶飞行,离地高度大约有半米,我抬头瞧他,我之前说这小孩长的挺好看的,现在看,他那张白净的小脸扭曲无边,狰狞而血腥,像只来自地狱的恶鬼。 飞到最远处时,他用双臂撑开剪刀,准备朝我虚剪,我感到十分好奇,宫本丸飞的虽然不高,但他距离我有十好几米远,离的这么远,他在剪空气吗? 他除非近身,不然他肯定是剪不到我的。 而我瞧宫本丸这架势,他压根也没打算近我的身,巨大的剪刀展开,在即将合拢的瞬间,我狐瞳急速运转,宫本丸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虽然只迟缓了0.1秒,却被我一眼瞧出了端倪。 这狗崽子,他剪的不是我的本体!而是我的影子! 在篝火的照射下,我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宫本丸所在的位置,刚好能剪到我的影子的头盖骨!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赶忙低头躲闪,险之又险地闪过这一剪。 宫本丸一剪不中,暗骂了几声,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挥动着剪刀,朝我影子狠狠剪来。 这一次,小比崽子用上了假动作,我以为他要剪影子的胳膊,我胳膊往后一缩,谁知他这是虚招,剪刀展开却不合拢,刀锋往下轻轻一探,直接在我大腿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说起来慢,但当时一切都发生的电光火石,宫本丸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即使我把红狐步运转到了极致,也没能躲过这一剪。 见我大腿上的刀口直冒血,宫本丸得意地笑着:“这一刀,算是还我的断指之仇了。” 他继续绕着我转圈飞行,剪刀不断往我影子上招呼,我想尽一切办法拼命躲闪,我这辈子经历过太多场死战,什么样的画面我没见过?饶是如此,眼前这场斗法,却彻底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这么讲你可能不好理解,这么说吧,我得精确地操控着自己的影子,来躲避宫本丸的攻击,他直接拿剪刀剪我本体,那就没叽霸所谓,很好躲避,可你硬要把这件事降维到影子上,再去衡量难度,那难度直接就上升了数百倍。 我大腿的刀口疼到钻心,生死攸关,我全身寒毛竖起,精神高度集中,不断操控着影子疯狂躲闪。 每一次剪空发出的咔嚓声,都听的我心惊胆寒,你绝对不可能在人间任何读物上,看到这样的斗法,就连类似的都不可能有,他宫本丸三维的剪刀,能剪到我二维的影子,人间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不是在纯欺负人吗? 第808章 死亡诛杀 然后他还对我的所有术免疫,我唯一能遏制他的火焰轮止,也被黑暗场禁用了,哎呦我了个大草,我把我们村最野的狗日疯了,也不至于享受这待遇啊? 我对影子的操控极不娴熟,受风势,受篝火明暗的影响,我的影子忽长忽短,我很难把握好距离,有时候明明影子已经躲过去,风把火苗子一吹,影子迎着剪刀就冲,我拦都拦不住。 坚持了几分钟不到,我的前胸和后背就给他剪出了好几个口子。 我疼到心惊肉跳,骇然无边,情急之下抓出一大团佛光,不顾一切地往伤口上抹,可佛光刚点亮只一秒,就硬生生熄灭了。 看我被玩弄的这般狼狈,宫本丸得意的捧腹大笑:“李三坡啊李三坡,你放弃无谓的反抗吧,我的场,可是禁止一切光源的!” “你赖以活命的,只有这堆可悲的篝火,你最好能坚持到篝火熄灭,当世界重新被黑夜笼罩时,我会让你体会到恐惧的终章!” 他说的没错,篝火拉长了我的影子,看似在害我,实际上,火源是我最后的避风港,一旦篝火熄灭,在原始无光的环境下,我的影子可就不止这一道了,它们会以我为圆心,呈扇形展开,到那时,宫本丸杀我就更容易了。 宫本丸继续对我发动疯狂的攻击,剪刀被他舞成了虚影,咔嚓声不绝于耳,我在一次次险之又险的躲闪中,渐渐掌握了控影的诀窍,配合灵动的红狐步,宫本丸就再也剪不到我了。 问题是这样下去,我很快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不,这里不是我的坟墓,边躲闪,我边疯狂调动丹田里的佛光,让它们在我四肢百骸中急速流转,来让伤口愈合,止血。 在佛光的帮助下,我又坚持了十多分钟,这时,篝火几乎要熄灭了,我的影子也收缩到了只有半米大小。 “这么短,我一样剪的到!” 宫本丸身体悬停在半空,朝我勾了勾手指,我的影子竟然被他人为拉长,脑袋送到了他剪刀跟前! 将死的那一刻,我头皮炸的嗡嗡作响,双耳剧烈轰鸣着,这一刻,往昔像幻灯片似的在我眼前快速播放,迷迷糊糊间,播放到了李志文赠我朱雀火的桥段。 对啊,朱雀火! 这三个字浮现在我脑海时,我像坠入了冰湖中,一瞬间清醒,冷静了下来,宫本丸的剪刀即将合拢,我来不及低头躲闪,电闪雷鸣间,我用不到0.01秒的速度发动了哭悲,躲过了这必死的一剪。 见我的脑袋被剪成两半,喷血倒地毙命,宫本丸重重松了口气,十余分钟的血腥鏖战,让他疲惫不堪,他微笑着落地,丢下剪刀,慢慢朝我的尸体走来。 趁着哭悲的效果还在,我的真身没被发现之际,我张口吐出朱雀火,这团暗红色的纯净火焰,被我丹田滋养的有拳头那么大了,它从我唇齿中闯出后,狠狠撞击在宫本丸的身体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惨而悠长的惨叫,响彻整片戈壁,也割碎了漆黑的夜空,当清晨的阳光撒向大地时,也预示着黑暗场的终结。 宫本丸被朱雀火烧的躺在地上,疯狂哀嚎,失去了黑夜保护的他,变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嚣张得意的样子早已消失不见,痛苦地朝我求饶: “李哥,我错了……救我!” 我收回朱雀火,宫本丸跪倒在地上,对着我不停磕头:“李哥,我服了,我彻底服了!给我个机会,我愿意誓死追随你……” 我轻轻一抬手,李富强等人被我从幻境中释放出来,众人看到宫本丸跪地哀求的可怜模样,都感到欣喜又好奇。 “李哥好样的!”千津子第一个跳出来为我呐喊。 “转过身去,小孩子别看。” 等千津子和其余姑娘转身后,我低头注视宫本丸,举起手中的惊鸿刀。 见我要杀他,这孩子吓到当场崩溃,哭的一塌糊涂:“不,你不能杀我,我还是个孩子……” 是啊,他的确还是个孩子,他胆子本就不大,此时竟然吓到开始散功了——一条条扭曲的黑影子,从他体内不停钻出,他的道行在快速下降。 我抬头注视天空,清晨的蓝天像一块青蓝色的翡翠,我看到血雨的无人机在上万米的高空,不停对着我拍摄着。 我两刀下去,连根斩断了宫本丸的双臂,他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当场昏死在了血泊中,我抓起一条胳膊,撕住宫本丸的头发,将胳膊连根扎进他的嘴巴中。 胳膊的一端在嘴里,另一端从肚子下边破出来,宫本丸跪地惨死,魂魄刚出来,就被守候在一旁的阴猜当场截获,抱着大口啃食起来。 我必须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处决宫本丸,我要让血雨看到,这就是它们接下来的下场,这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既然是战争,就没有虚假的仁义可言。 一切恶,都必须有一个匹配的代价,否则恶之花,将在这片土地上处处盛开。 做完这些,我眼前一黑,接着就啥也不知道了。 在无尽的幽冥之中,我看到自己来到了中阴,我被五花大绑地押解到一个阴暗的大礼堂里,一百个阎王联合审讯我。 “说!你为什么要杀一个孩子?”一个女阎王愤怒地指着我尖叫。 陈山火不知从哪走了出来,替我回答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第一,他要用此来震慑血雨。” “第二,他在不动明王面前发过大誓,要杀尽六道中的一切恶人,恶鬼,恶相!” 陈山火指着女阎王厉声质问:“我问你,宫本丸恶不恶?” 一百个阎王吓的鸦雀无声,灰头土脸地退回到了黑暗中。 陈山火转头看向我,目光变得和缓起来:“三坡,你受苦了,等你处理完秦岭事宜后,来中阴找我。” “我急需你的帮助。” 梦做到这,戛然而止,我从昏迷中苏醒后,发现自己被抬到了擂台赛的广场边,我脑袋枕在千津子的大腿上,胳膊上扎了根管子,女孩正在给我输血。 “你总算醒了!” 千津子低头注视我,神色焦急而惊恐,语无伦次道:“你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好在你我的血型一致……我给你输血,可是完蛋了……全完蛋了!” 女孩急的不知所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坐起身,拔掉胳膊上的管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别着急,慢慢说。” 第809章 督战 我询问后才得知,我由于在和宫本丸的斗法中失血过多,昏迷了四个多小时,这期间,血雨开始跟我们玩起卑鄙伎俩了,它们宣布第二轮擂台赛开始,还专门派出督战组,来催促我们赶紧出战。 第二轮的对手是闾山派的沈鹤,此人在榜单中排名第七,阴猜就是死于他之手的,你想啊,我弄死个宫本丸都那么费劲,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沈鹤肯定更难对付,我在场都大概率赢不了他,那更何况我不在场呢? 光靠杨业,李富强和这几个女孩,那不是上去送人头,分分钟被沈鹤掐死吗? 千津子就说了,你们这赛制安排的有问题,一轮打完,这中间最起码给个休息的时间吧? 不管怎么样,你给我们点缓冲的时间,先等我醒来再说。 血雨不答应,它们督战组的人态度非常傲慢和强横,说出来的那话啊,字里行间都在侮辱人。 千津子把督战组的对话录音下来,播放给我听,以下是录音内容: 督战人员A:“一个迂腐无能的民族,这么大的国土,却培养不出一个像样的修行人,你们这些劣等人……还有你,你这个背叛血雨的小贱人,你也配跟血雨谈条件?” “别给脸不要脸了,我们已经够让着你国了,第一轮斗法选在埋尸坡,我们这边折损了好几十员大将,你们呢?满共才死了两人,你们还想怎么样?” 督战人员B:“要不是看在你国修行水平落后,寒酸抠搜的份上,我们也不会给你们提供这么好的条件,这几乎等于是直接保送你们进了擂台赛。” 千津子急的都快哭了:“可是,我们的主力受了重伤,还没恢复过来……” 督战A:“李三坡?那个排名只有三十的废物?有他和没他,区别也不大吧?” “要是不愿意出战,那就请直接退赛吧。” “我们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十分钟后,你们如果没有到达擂台赛场地,就算你们自动弃权,擂台赛结束,你国失败!龙脉的所有权将立刻由血雨接收!” 李富强和杨业听的那叫个气啊,直接把这几个来督战给弄死了,但弄死他们也没用啊,血雨只给了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你再想斗,人家还不跟你斗了呢。 目前国内除了我们,没有人能阻止血雨了,749高层能做的,也只是派出军队镇压,但你说在这种级别的敌人面前,军队它可能好使吗? 当然了,人间也不是说真就只剩下我了,比我厉害的有的是,问题是这种人要么担任首席帽子的贴身护卫,要么躲在大山深处隐修,我们想请也请不来啊。 所以现在就这么个条件,没辙了,马义是聪明人吧?他作为749的大拿,连他都提前把家人和财产转移境外了,可想而知事态有多严重了。 龙脉落在血雨手里,下场都知道,问题是我伤的这么重,连我都上不了场,那这还有啥可斗的呢? 李富强提议散伙:“还看啥?撤吧,只要我哥人还在,人间就还有希望,收拾它血雨是迟早的事。” 杨业表示赞同:“敌人手段硬,咱们没必要硬去送死,眼下,先护着李兄弟离开秦岭,再做打算。” 几个女孩更是没意见:“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业把我往身上一背,就准备走了,这时阴猜站了出来,一把拦住杨业: “孩子们不用怕,尽管参赛!” “李三坡差不多快醒了,他醒来,三两下就能弄死沈鹤。” 李富强没好气地瞪着阴猜:“你真自私,你根本不在乎我哥的死活,你只想着你自己,你要沈鹤的肉身来借尸还魂。” “呵,真当我们是小孩子?我哥就算醒来,也虚弱的没一点力气,他拿什么赢沈鹤?” 阴猜面对李富强的指责,也自知理亏,一脸的惋惜道: “也对,不能因为我的个人诉求,把李三坡的小命白白搭进去。” “撤吧撤吧,我再慢慢找寻其他合适的肉身就是了。” 见阴猜妥协,李富强重重松了口气,催促众人撤离。 不料这时候,阴猜做了件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事,他一步闪到杨业跟前,一把抢过我,大步朝着广场逃窜。 等大伙反应过来时,阴猜已经跑远了,众人只得拼命追赶他,边追边骂。 这阴猜死后成了鬼,连实体都不具备,他本来是没法抱我的,但是别忘了,他不久前刚刚吞噬了宫本丸的灵魂,在阴间,死物之间互为食物,互相吞噬残害的情况屡见不鲜。 阴猜吞下宫本丸后,阴身狠狠经历了一轮进化,这才能抱的动我。 不但抱的动,跑的还飞快,李富强和杨业使出吃奶的劲追赶,也只能堪堪吃到阴猜的尾气。 就这样,一路追赶狂奔之下,众人被阴猜带到了擂台赛的广场跟前。 十分钟倒计时,刚好结束。 阴猜把我放在地上,阴笑着化作一道黑烟消失,杨业他们刚跑过来,血雨的人就直接宣布斗法开始! “第二轮擂台赛,参赛双方都已到场!” “由血雨,沈鹤,对决749局作战小队!斗法正式开始,请双方立刻登上擂台参赛!” 当时李富强听完这话,胖脸直接挤成了一团肉包子,干笑一声,说:“搞错了,我们不是来参赛的。” “血雨赢了,我们退赛,我们这就走。” 说着,李富强就准备弯腰抱我,谁知那沈鹤早就在台上等的不耐烦了,狗道士看了眼昏迷的我,说: “来都来了,就都留下吧!” “姓李的小孩不必出赛,其余小孩上来,与我一决生死!” 沈鹤大袖一挥,一道怪力袭来,李富强,杨业,关羽华雄和胡盼弟直接被怪力卷到了擂台之上。 本来千津子也被搞上去,女孩怯生生冲沈鹤伸了伸手:“我得下去给李君输血!” 她跑的跟小兔子似的,快步跳下擂台,那沈鹤瞧她确实也没啥道行,就没阻拦她。 千津子语速又急又快,断断续续,中间肯定缺失了一些细节,我也没有多问,站起身瞧向四周。 第810章 贼喊捉贼 头天夜里我陪着宫本丸玩了整整一宿,中间我昏迷了四个小时,这才刚到第二天的上午,此刻天空万里无云,广场的西侧围满了观众,他们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环肥燕瘦,粗略计算,围观人数有千人之多。 千津子说,这些人全部都是国人,有些是修行人,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完全没有道行的普通人,他们都是来自各行各业的精英,血雨给他们发了观赛邀请,实际上之前埋尸坡的暗杀斗法,他们也没错过,全程通过网络直播观看了。 这部分人说难听点,是汉奸走狗,说好听点,他们清一色都是血雨的忠实拥簇者,都巴不得人间赶紧灭亡,他们好趁乱分走一杯羹。 就算同胞全死光了,他们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反而会为此欢呼鼓舞,血雨为了招揽他们,向他们许诺过诸多好处,并表示即使人间毁灭,他们的利益也能得到保证。 而在广场的最东侧的小山上,阴阴惨惨地站着几个扭曲的人影,这几人清一色穿刺绣着血色雨点的白色长袍,他们全部是血雨目前剩余的最强成员,其中有排名第三的风水大师,高岛大司,有排名第五的脸谱师,冲原博文,有排名第六的灵媒,高桥仙人。 我在瞅这些人时,他们也在瞅我,相隔太远瞧不清这些人具体的面部细节,但我留意到,高桥仙人安着一只假手,看来,青瓷幻境中他被何月娥偷袭,斩断一只手的因,的确完美覆盖到了现实中的果。 他断掉的那只手,正存放在我的锦绣图里,我每天至少三次,对着它下红莲肉胎和大恶无生,能看出,高桥被这两式邪咒折磨的不轻,佝偻着背站在那,看起来病殃殃的,十分虚弱。 小山上除了这三人外,还有十余个穿同款白袍的普通人,他们可能是血雨的高层,创始人,幕后金主之类的。 小山下,靠近广场的位置摆着个小桌子,后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他们同样是血雨请来的。 地面上的摄影师,天空中的无人机,场外忙碌的工作人员,发电机……血雨正在实况转播这场斗法。 我目光从小山上收回,看向前方广场。 广场修建的十分庞大,在广场的尽头,依稀能瞧见那个名叫沈鹤的闾山派狗道士,他盘坐在华丽宽大的法坛之上,那法坛高约三米,通体漆黑,黑中又带着点点金箔,法坛案台的香炉里,插着三长两短共三炷香,青色的浓烟弥漫,沈鹤的脸躲在浓烟后面,看不清眉眼。 怪了,我只瞧见沈鹤,李富强和杨业呢?他们被阴猜拐骗过来后,不是被沈鹤强行掳上台了吗?他们人呢? 难道……? 我注视着空荡荡的广场,右眼开始狂跳,转头询问千津子:“他们上去多久了?” 千津子神色惶恐道:“也就两三分钟前上去的,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上擂台后没多久,身体就凭空消失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两三分钟的话,应该还不至于死人,身体消失是因为他们被沈鹤拖入了类似幻境的时空之中。 我接过千津子递给我的冰水,咕嘟嘟连喝两瓶,外加一大瓶葡萄糖,嗓子总算不再冒烟了。 我这次受伤的确非常严重,这才站了没多久,我就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双腿跟面条似的。 我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大腿上的刀口最深,几乎见骨,我昏迷后,千津子又是缝针又是输血,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再加上体内佛光的疯狂修复下,此时伤口早已愈合结疤。 前胸和后背的刀口较浅,连伤疤都已经脱落了。 但疼痛却让我欲仙欲死,简直疼的人绞杀心肠,千津子见我面色狰狞着准备上台,连忙冲上来阻止我: “李君,你疯了吧?你才刚从缺血状态下醒来,你连站都站不稳呢!你现在上去,是送死你知道吗?” 千津子急的差点跪下求我:“你不能去,你一定不能去!你知道血雨为什么这般急迫,非逼着重伤的你来参加这轮斗法吗?” “因为血雨相信,你的潜力还没有被榨干!它们要你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从而激发你内心的愤怒,让你在与沈鹤的斗法中,释放出灵魂里的全部潜能!” “这样一来,你就能为生物算力提供最完美的数学模型,在导入这些最宝贵的高维数学模型后,血雨就能更加完善量子人的生物芯片……” “你的死亡没有意义,只会被血雨用来充实它的生物算力!” 我冲千津子微微一笑,伸手抚摸她的小脑袋: “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顾千津子的劝阻,我轻轻一跃,跳上了广场,远处的主持人立刻对着话筒呐喊道: “我们等待已久的李三坡,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准备上场了!” “让我们为李三坡的勇敢,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没来,来的是雨点子一般的臭鸡蛋,和阵阵恶毒的咒骂声。 你知道奸细是什么样的吗?你以为的奸细是:太君,您这边请,我给您带路……现实则恰恰相反。 普通人哪有当奸细的资格啊? 臭鸡蛋是广场西侧的观众扔来的,于是黑白颠倒,我是来保护龙脉的,却被他们骂成了奸细,境外特务和卖国贼。 这一千多个同胞,巴不得我立刻被沈鹤血腥处决,他们扔出的臭鸡蛋射程不够,于是他们向我发出潮水般的嘘声,他们的口号经过事先演练,非常统一: “无耻奸细李三坡,卖国求荣失血多……” 后面的言语过于怨毒,我就不写出来了,你别说,这一副副贼喊捉贼的卑鄙扭曲嘴脸,还真挺气人的,连青丘看了都连声悲叹: “这就是你赌上性命来守护的人间,不知现在的你,作何感想?” 广场上,我朝着沈鹤缓步前行,观众们越骂越起劲,连千津子的哭声都被淹没了,我边走边问青丘: “捏碎一颗舍利子,够不够我杀沈鹤?” 青丘沉默许久,摇头道:“不够。” 第811章 下坛猖兵 “五猖兵马,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家有千军万马,你光杆司令一个,就算气运被拉伸到顶,又能有啥用?你拿啥来跟人家斗?” “一颗舍利子,再加上应龙送你的那张金甲兵符,差不多才能赢。” 我听的心惊肉跳,全身直冒虚汗:“金甲兵符?那是我留到阴间用的,现在用了,我去阴间用啥?” 青丘没好气道:“那也总比你死在这好,你得先保证活到阴间才行啊。” 我说这兵符能不能先用一半?我先请出一千五百个金甲兵对付沈鹤,剩下的留到阴间用。 青丘听完,出言嘲笑我道:“一块钱撕两半,坐两回公交车,你在跟我俩玩呢?兵符能那样用吗?” 我俩正说着话,场面上风云突变,天昏地暗间,我被拖拽到了一个奇特的空间之中。 这里的场景像极了古代的天庭,脚下是一望无际的平整白云,踩上去跟橡胶似的,又软又弹,这里距离地面有好几万米,风非常大,头顶是深邃漆黑的宇宙,群星闪耀。 战场就在前方不远。 沈鹤手下的五猖兵马,全员出动,军队的规模有万人之多,黑压压一大片,它们聚集在云端之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包围圈,军队上方黑雾弥漫,我这些个同伴一人站一个包围圈,正拿出浑身解数,和兵马们浴血厮杀着。 白云之上,擂鼓声,号角声,呐喊声震天。 战场上方盘旋着几只丹青色的巨龙,它们是李富强绘画创造出的造物,这些巨龙体型十分庞大,正一次次俯冲着,疯狂啃食下方的兵马。 能看出,李富强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但即使是地狱级大圆满的他,其发动画魂术也无法对五猖兵马造成太多有效的杀伤,这些巨龙看起来挺唬人,但每次俯冲也只能咬死三两只兵马,对大局毫无影响。 除非画魂术的老祖,阴险峰亲临现场,否则李富强的陨落也只是时间问题。 关于兵马。 有个叫孙无义的家伙,此人曾是黄皮子仙舅姥姥的弟马,我在很久以前,曾在噩梦世界中与此人交手,孙无义堂口里的兵马数量可不少,但全都是些无用的魑魅魍魉,一群连自个是谁都想不起来的货色。 这种兵马往往没啥用,顶多就是些用来充场面的摆设,东北弟马大多好面子,这些兵马就是仙家的门脸,但真斗起法来,不会用到它们。 以前在东北农村,经常能看到某个阴森森的老太太,画着惨兮兮的大口红子,坐在一台由苞米棍拼接出的大车上,让一群魑魅魍魉抬着,敲锣打鼓,杀气腾腾地朝着某处进发。 你若是路过看到了,询问就知道,这老太太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弟马,人家这是要去跟仇家拼命,打算掀了仇家的堂口,是奔着斗法去的。 这时你就会跟上去看热闹,但其实到了地方以后呢,往往打不起来,真动起手来了,那斗法场景,一般人也不可能看的懂。 在东北,兵马是这么个含义。 当然凡是无绝对,像那种法力通天的大仙家,兵马含金量可就高了。 可是到了南方呢,兵马的意思就变了,这兵马,还得是南方那帮牛鼻子老道士更专业,特别是闾山派的五猖兵马,最让人闻风丧胆。 首先道家的兵马分上下两坛,上坛你可以理解为天庭的正规军,比如授箓道士所用的箓兵,箓中兵将的数量不多,都是按照《天坛玉格》按生辰八字从九州兵马总司拨下来的,这样的兵马都是天兵天将,也称为箓兵。箓兵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他们有思维和分析能力,你没办法让它们帮你干坏事,这里面的因果业报非常恐怖,越是厉害的道士,越不敢乱用它们。 上坛兵马为拨付的箓中官将,道士行法,如:拜章上表、禳星礼斗、合炁招神。所使用的箓中官将。这个在授箓之时就会在箓券中说明,根据法师的生辰八字,恩将,心将是哪位元帅,拨付多少兵马。 上坛兵马的主要用途,就是起保护法师坛靖的作用,你若是听到有人吹嘘斗法,翻坛倒庙什么的,说自己有多少阴兵,对别人多少阴兵的,这种一看就是对兵马完全不懂的外行。 我最奇怪的就是那些吹牛比的同行,说斗法时,他的兵马打了三天三夜,自己在那看戏喝茶,这种就是纯纯的装比犯。 下坛兵马可就不一样了。 下坛兵马的来历为:天地五行结晶之处,会有天地之气交通,如果这个地方有古坟、树木、怪石、精怪,在人间打仗战死的阴兵,这些统统被称为五猖兵马。 为什叫“猖”?因为这些兵马很难管教,猖狂乖张,最主要的是它们不像天兵那么多事,派猖兵去作恶害人,它们十分乐意。 至于五显灵官、五通兵马、游师兵马,五营元帅、五营神军、五营神兵,东营九夷军,南营八蛮军,西营六戎军,北营五狄军,中坛三秦军,中营李哪吒,东营张基清,南营萧其明,西营刘武秀,北营连忠宫,乃至东方九夷兵、南方八蛮兵、西方七戎兵、北方五狄兵、中央三秦兵等等,这些讲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干脆一笔带过。 道士“收猖”,“发猖”,“祭猖”俱有牒文,按以前的老规矩,出门行法之前都要在自己家门口焚香鸣号召集雷坛兵马,而“猖檄”内容如下: “伏望,贵职亲领,部下副将精兵,血食猖神,一合只悉,听令施行:翻坛破庙,飞沙走石,活捉妖精,专取生魂,斩断后患,事干急切,不许迟延。” 然而猖兵不仅仅能在斗法中厮杀,它们还能够查事报事,使人疯癫,招财和合等,这玩意养起来也相当麻烦,一个不小心自身就要受牵连,这里也略过不讲。 我站在白云之上,观望战场形势,沈鹤那狗篮子躲起来不现身,只派出这一万多猖兵来猎杀我的同伴,我看的心中焦急如焚,奈何势单力薄,干脆深吸一口气,中气充足地大喝道: “凡道士以法欺人,起心不正者,罪连九玄,死入酆都!” “凡诸法官不可用岳兵,凡用岳兵者,死入酆都,永做鬼群!” “告诫法师心要正,放猖害人终害己,若是冤枉善良人,凶事出在己家门,若是以法欺善人,法师横死不用猜!” 我这三句话全部引经据典,句句深扎沈鹤的腚眼。 第一句话来自《女青天律》,第二句来自《天坛玉格》,第三句则来自放五猖科仪,意思都很好理解——你沈鹤敢用五猖兵马作恶害人,你死后是要狠狠遭报应的。 话不是我说的,是道教正法规定的。 三句话犹如三记晴天惊雷,响彻整个天空,现场一万多只猖兵刹那间停止攻击,齐刷刷转过身看向我。 第812章 天马行空 我不是那种眼界格局渺小,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人,我李三坡经历过大场面,经历的还不少,当年我在阴间的八仙饭店,以【极善】之名,独自一人陷入数万只死物的围攻时,也不曾慌乱过。 但今时不比昨日,眼前这些猖兵,可比阴间那些玩意要凶多了,猖兵们通体漆黑,一个个宛如古代干尸,披头散发,一层薄薄的枯皮包裹着骨架子,猖兵们的面容比死尸还渗人,它们脸上的眼窝,嘴巴鼻孔,每一只孔洞都在往外冒着怪异的黑水,每一只猖兵,全身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非人的扭曲。 猖兵身上的甲胄大多以单薄的皮甲为主,皮甲上沾满了风干后的人油,散发出沥青色的油腻光泽,皮甲下方的布料早就腐朽到一碰就碎了,我看不出它们所使用的兵器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些刀斧,铁锤,盾牌和长矛,但这些兵器明显经历过千万年的岁月沉淀,大多都生锈了。 每只猖兵皆骑战马,这些战马同样枯瘦无边,白骨星星点点的裸露在皮肉外面,它们纯铁打造的马蹄富有节奏地轻轻拍击着脚下的云朵,发出咚咚的响声。 我独自站在云端,和这些猖兵对峙,你看这些玩意道行好像不怎么高,清一色全是黄泉境,但即使这样,其庞大恐怖的数量也让人心生畏惧。 首先你得明白一个事,这不是斗法,而是打仗,斗法和打仗完全是两码事,他再牛比的战神,村镇级别的野战他能做到一打十,一打五十,他一个术能把月球炸冒烟,把他丢到这种级别的战场里面,他也就顶多是一杂兵,说死立马就死,绝不含糊。 特别是两军冲锋时,他但凡敢冲在最前面,他一秒之内必化成齑粉。 我粗略观察,场面上的猖兵数量,一万五六是有的,这跟阴间不一样,阴间那些死物无组织无纪律,一盘散沙一冲就碎,这帮猖兵可是沈鹤麾下的下坛兵马,是正规军,能看出沈鹤没少在它们身上花心思,给这帮兵马养的非常凶戾,它们脸洞里涌出的黑水,就是尸气实质化的体现。 你再看笼罩在它们头顶上的浓郁黑雾,那是猖兵们灵魂里的浓烈怨恨,所投影出来的真实影像,这些玩意不是阴物,却比阴物凶不知多少倍。 李富强等人被这支兵马围攻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出现减员,这已经是医学奇迹了。 我瞧这些猖兵也不动弹,站在原地盯着我各种瞅,我就冲李富强他们招手,这几人反应过来,赶忙朝我跑来。 猖兵们也不阻止,纷纷让出路来供他们通过,此情此景,看的我心中暗喜,难道说我刚才喊的那三句话起作用了? 毕竟猖兵再凶,也是道教的产物,也要受道教总旨的约束,它们也害怕做坏事惹恼了天庭的那些老祖宗,降下雷劫来惩罚它们。 李富强等人跑到我身边来,除了杨业之外,所有人脸上,身上都满是大大小小的刀口,个个全身是血,头发乱如鸡窝。 杨业仗着变态的肉身,配合降魔咒和狮子奋迅,这才没受到什么伤,但他此刻的模样也是狼狈又惊恐。 “李兄弟,你总算醒了!我们被阴猜那畜生给坑了!” 杨业气喘吁吁,爆炸般结实的胸膛急促起伏。 我点头示意我已经知道了:“阴猜和陈亮的关系亲密,他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作为六道的代言人,陈亮钦点我来对付血雨,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用怕。”我冲众人投来鼓励的目光:“五猖兵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办法应对。” 我双手对着空气虚抓,抓出两大团洁白的,在用给同伴疗伤时,我感到阵阵头晕目眩,脚步开始晃悠。 不行,休息时间太少,刀伤虽然愈合,但气血的亏空,一直没补上来。 “哥?你脸色好差!”李富强冲上来扶住我:“我看啊,要不也别勉强了,咱现在还有机会认输吗?” 我笑着摇头:“能打赢,干嘛要认输?” 说着,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张金甲兵符:“他沈鹤能摇人,我也能摇。” “他摇来的是下坛的虾兵蟹将,我能摇来正统的上坛金甲兵,那可是天庭的正规兵马!” 李富强黯淡的眸子里涌出精光:“那你还等啥?赶紧摇人啊?” 我摆了摆手,把手中的交给杨业,让他继续给大伙疗伤,我站起身,看向前方黑压压的猖兵。 这时候,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疯狂想法:这些猖兵要是能归我所有,那该多好啊? 我修行到目前为止,手下没有一兵一卒,三千金甲兵也是临时借来的,只能使用一回,我要有了兵马,我就是第二个沈鹤,以后和人斗法时,我躲在后边喝茶抽烟,兵马直接碾压过去就完事了。 格局打开,这一万多只猖兵若是被我收编了,再配合三千金甲兵,日后杀穿阴间岂不是易如反掌? 将来若是能把它们带进修罗道,我就等于有了封地称王的前提条件。 “我了个天……”青丘听到我的心声后拼命吐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还封地称王呢,做梦都做到修罗道去了。” “首先你不是道家的人,你不曾受禄,你根本就没有收编猖兵的资格,最重要的是,人家是沈鹤多少年呕心沥血养出来的,沈鹤每天好吃好喝给人家供着,人家凭什么要背叛沈鹤,效力于你?” 我被青丘骂的灰头土脸:“快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先冲破眼前的死境再说!” “哈哈哈……” 这时,天边突然响彻一阵雷霆般的暴音,震的场面上狂风肆虐,众猖兵纷纷回头张望,只见一中年道士,带着三米多高的漆黑法坛,凭空出现在军队后方。 这道士正是沈鹤本尊,刚才在外面没瞧清,此刻总算是一睹到狗篮子的庐山真面目,沈鹤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留八字胡,长着一张极其狭长的马脸,嘴唇和下颚凸出,撅出来像鸡嘴,眼睛像是手术刀划拉出来的两道缝,额头又尖又窄,这面相可以说是万年一遇的极品了,不光丑,举手投足还都带着浓烈的尖酸刻薄。 第813章 大道 沈鹤的道行和宫本丸一样,都是天神通初段,不超过三重天,这个道行在人间已经算是顶格了。 狗道身穿一件紫色道袍,关于道袍颜色这事,我一直没顾得上说,简单讲讲吧,从颜色来排名,紫色最高,紫袍又称作“天仙洞衣”,通常只有举行大型斋醮科仪的道场法事的高功身着此衣,衣服呈对襟,长及小腿,没有袖披,上面还有金丝银线绣制的各种道教吉祥图案,比如日月星辰、宝塔、龙凤、仙鹤等。 紫衣往下,又有红衣,青衣,绿衣,黑衣白衣等等,但是你记住,道袍从来没有黄色这一说,有些意淫小说的作者可能是被林正英电影误导了,笔下的道士全都是黄袍的,这种无知相当可怕。 在古代,道士就没有穿黄袍的,那玩意是帝王的专属颜色,乱穿是要被砍头的,到了近代,这个颜色才偶尔在科仪法事中出现。 只有大煞笔才会在斗法时穿黄袍。 紫色道袍,象征着道家的最高身份,没有比这更高的了,之前那个五雷流派的贺绣,也是穿紫袍的。 这沈鹤携带法坛现身后,还礼貌地冲我打了声招呼:“福生无量天尊!” 我也冲他回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接下来的对话可就不礼貌了,我俩隔着这一万多只猖兵对峙,就看沈鹤指着我嘲笑道: “你刚才说酆都?酆都早就不存在了,还酆都呢!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猖兵,供我随意驱使,我想让它们杀谁就杀谁,小孩,你不要给我搞那些引经据典的学问,都9024年了,那些东西早就迂腐到过时了!” 沈鹤话音落下,面露浓烈杀机,从法坛的桌案上取出一支兵符,一把捏的粉碎,口中开始念咒。 他念的是闾山派的《开坛咒》,咒音如下: “灵符烧化江河海,豪光显现照天开,一道灵符镇乾坤,千万妖邪不敢进坛门,急急如律令!” 咒音念完,那漆黑色的法坛顿时升高数米,坛身浓烟翻滚,看上去极其骇人,沈鹤盘坐在法坛最顶端,披头散发地朝着我们隔空指来,凄声尖叫道: “全军出动!给我杀光这些妖邪!” 白云上的这些猖兵,明显是具备神智的,此前它们被我的三句道家真言所震慑,心生惧意,所以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发呆。 在收到沈鹤的命令后,猖兵们再无顾虑,它们向主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转过身开始列阵。 在无数铁蹄的踩踏下,脚下白云犹如火车过境一般,隐隐颤抖,胡盼弟神色大骇,紧紧抱住杨业的胳膊: “杨大哥,我们要完蛋啦!” 李富强吓的汗流浃背,胖脸疯狂抽搐:“哥?快摇人!摇人啊!” 然后我干了个啥?这时候你一定不能急,谁急谁完犊子,我打败沈鹤所仰仗的道具就两样,分别是金甲兵符和舍利子,这两样道具用完,沈鹤还没死,那我就彻底成光杆司令了。 它俩的使用顺序,也有很大的讲究,我决定先使用舍利子,金甲兵符留到最后再用。 于是我心念一动,发动意念,捏碎了丹田里的一颗舍利子。 给我那叫个心疼啊,这一路腥风血雨的走来,我始终妥善珍藏这十颗舍利,把它们看的比性命还重,哪怕身负重伤,哪怕宫本丸的剪刀一次次擦着我头皮切过,我都没舍得用它。 但现在不用不行了,这个沈鹤代表着人间道家的最强战力,抛开猖兵不谈,哪怕单打独斗我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那就用吧。 捏碎一颗舍利后,我立刻感觉一股极其狂暴,原始的能量在我体内疯狂翻涌,我的气运在这一瞬间,被提升到了最顶点! 于是那象征大道的七彩光泽,从天空出现,径直照射在我身上,我脚下的白云,竟变成了金灿灿的祥云,连我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金雾状的,都蕴含着大道的香甜。 而在我身后,更是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粉色坐莲,坐莲粉中透金,娇艳欲滴,花瓣绽放的像烈焰般好看。 在这个瞬间,我原本缺失气血的残破身体,直接完美愈合!大腿上钻心巨疼的刀伤,直接凭空消失,头不晕了,腿不软了,在强壮心脏的运转下,新鲜血液如江河般在我体内翻滚,沸腾,血多到身体承载不住,竟顺着我鼻孔喷涌了出来! 众人见我突然流鼻血,吓的神色大变,又为我身上出现的异象感到惊喜,几个女孩围上来帮我止血,李富强原本紧皱的胖脸,也总算舒展了开来: “哥?你这是要成仙啊?” 杨业惊的满脑门的大汗:“这是大道!李兄弟,你悟出大道啦!” 远处的沈鹤见此情景,吓的差点跌下法坛: “你?你到底是什么妖怪?竟然在这时?悟出了?大道?” 沈鹤嘴角都快扯裂了,指着我大声狗叫,见我脚踏金云,头顶七彩之光,他还以为我是什么妖孽到爆炸的顶级天骄,突然就领悟出了大道。 七彩之光照顶,脚下出现祥云,背后绽放坐莲,这些奇异景象,的确是顿悟出大道的象征,难怪杨业和沈鹤都能看走眼。 其实这不是大道,我这只是气运提升后引发的异象。 “这小孩绝不可留!六道如此眷顾他,他若是活着走出这里,整个血雨都得完蛋!” 此情此景,把沈鹤嫉妒的差点当场去世,他指着我大声尖叫:“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群废物!快杀了他啊!” 猖兵刚列阵完毕,看到我突然变成这幅模样,猖兵们直接呆住了,沈鹤直接急眼了,抓起案台上第二支兵符,狠狠捏碎: “临斗兵者,皆列阵在前!给我杀!” “给我杀杀杀杀杀啊!” 很明显,兵符所代表的高维含义,远远凌驾于猖兵的意志之上,尽管它们心生困惑,却无法抗拒沈鹤的命令,领头的万夫长举起长矛,指向我,长方形的巨大阵列开始朝着我们缓缓前行。 我示意同伴们在原地等待,我独自朝着方阵走去。 第814章 金光飞流直下 “疯了!他疯了!”沈鹤眉眼变得狰狞无边:“不过领悟出大道,又能如何?你一人,怎能敌过我这千军万马?” “你这是在自杀!” 和坐立不安的沈鹤相反,此时,我内心无比平静,天空的风拉扯着我的白发,我此前从未体验过被气运加身的感觉,这个状态非常美妙,在这一刻,我的灵魂,肉身和思想同时达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我甚至借助这庞大的气运,看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连青丘都无法理解我此刻的状态,她对此感到深深的忧虑:“李狐狸,你好好的,你干嘛?” “快回去!召唤金甲兵啊?你被气运灌醉啦?中邪啦?” 青丘一着急,野狐禅直接乱到鸡飞狗跳,这时,我已走到领头的万夫长跟前。 万夫长抬手,示意后方阵列停下,它坐在白骨战马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将锈迹斑斑的长矛指向我鼻尖。 它似乎在冲我说着什么,我不懂猖兵的语言,也没必要懂,我抬头注视万夫长,面露微笑,张口,再次说出那三句道家真言: “凡道士以法欺人,起心不正者,罪连九玄,死入酆都!” “凡诸法官不可用岳(猖)兵,凡用岳兵者,死入酆都,永做鬼群!” “告诫法师心要正,放猖害人终害己,若是冤枉善良人,凶事出在己家门,若是以法欺善人,法师横死不用猜!” 这一次我说的很轻柔,语气非常和缓,三句真言说完,连时间都停滞了,下一秒,天空响彻出来自远古的怒音。 怒音重复着念诵这三句真言,震耳欲聋,众猖兵抬头观看,只见天边出现了一个个佛陀,菩萨,以及道家历代祖师的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如山脉般宏伟,这些来自高维世界的虚影们,边念诵着真言,边忿怒地注视下方的猖兵阵列。 沈鹤已经疯了,他指着这些巨大的虚影放声大笑:“假的,都是假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佛?修行从来只靠个人!” “我闾山派大天师的名号,可不是神佛赐给我的!” 猖兵们久久凝视着天空,收回目光,皆沉默不语。 这时,最前列的一只女猖,手提长刀骑马出列,站在了我身后。 女猖的态度很明确,她要跟随我干死沈鹤,她一带头,就陆续有猖兵出列,加入到我这边,一会功夫不到,我身后就聚集了四千多只猖兵。 此情此景,让包括青丘在内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青丘惊的差一点就口吐白沫了:“你?你是怪物吧?我以为你在天马行空,在白日做美梦,谁能想到,你居然真把猖兵收编过来了?” 我笑着摸了摸脸,功劳全在舍利子,我把头皮抠烂也想不到啊,小小一颗舍利子内蕴含的气运,居然能引发这般恐怖的高维效应。 又有一千多只猖兵,陆续加入了我,我身后的猖兵数量,已经达到了五千大几。 要不是天空中的异相消失,沈鹤的大半兵马都得被我收编,这可给狗道士气炸了,他的法坛摇摇欲坠,他双眼流出两行血泪,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我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你们居然敢背叛我?” 沈鹤面容剧烈抽搐,冷笑数声,他手伸进袖口里,摸出了一支白骨打造的兵符。 “李三坡,你以为我就这点兵马?好吧,我就让你这乡下人开开眼!” “正一天伤,元首从良,天师有旨,速捉祸殃,遍通九地,杀鬼擒伤,善者降福,恶者降殃。恶人憎我,尽死报伤,吾今使汝,大逞猖狂!” ”急急如律令!” 念诵完咒音,他狠狠捏碎白骨兵符,一股浓烈的黑气从他掌心涌出,朝着前方急速蔓延。 战场上的温度骤降,浓稠的黑云顷刻间遮住了整个天空,云层中闪电翻滚,黑气经过的地方,连白云也被染成了黑色。 哗! 恐怖的暴雨从天而降,雨水密集到形成了瀑布般的水帘,黑气贴地急行,当黑气散去,只见沈鹤的兵马数量,直接提升了五倍! 他原本有一万七八的猖兵,其中六千猖兵被我收编,还剩下一万多点,数量提升五倍后,沈鹤的兵马总数超过了五万。 五万猖兵所散发出恶臭尸气,几乎让人窒息,面对它们,好似一叶孤舟面对汪洋大海,那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恐怖威压,狠狠刺着我的皮肤。 我回头瞧去,我身后的五千多只猖兵毫无惧意,提起刀斧严阵以待,我会心地笑了,这些猖兵实在太棒了,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忠心耿耿又无惧死亡的恐怖战力。 沈鹤掏空全部家底后,又狠狠咬破舌尖,向前喷出一口鲜血,朝我一指点来: “神机军营听我号令,速速诛杀此贼,将其碎石万段!” 五万猖兵,潮水般向我冲来,我头皮发麻,毫不犹豫的献祭了金甲兵符。 当兵符在我手中化作纸灰后,我抬头看向天空,就见那遮天的黑云,突然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朝着两侧急速分散,雨一下就停了。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点金光。 起初那金光只有芝麻大点,一秒不到的功夫,它就变得有太阳那么大了,仔细看,那哪是什么太阳,而是一只只身披金色铠甲,骑金色大马的天兵! 飞流直下的三千金甲天兵,以无法想象的恐怖速度冲到阵前,加入到了战场之中,这些金甲兵的实力,比猖兵猛不知多少倍,每只金甲兵都有三米多高,跟天神下凡似的,只一轮冲锋,就把沈鹤的五万猖兵杀的丢盔弃甲,朝各处逃窜。 金甲兵个个手持金色长矛,神威无边,将逃窜的猖兵皆数斩杀,就连高坐在法坛上的沈鹤也没能幸免。 闾山派大天师,沈鹤,被金甲天兵团团包围,法坛被金矛击成了碎片,沈鹤呜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劳驾大仙们,我借个道。” 我从金甲兵的包围圈挤进来,这些真正来自天庭的上坛兵马,虽然听从我的指挥,却完全不把我当回事,它们看我的目光非常无情,又带着说不出的鄙视。 那意思好像是,你个小小凡人,也配指挥我们? 我好不容易挤出包围,来到沈鹤跟前,被三千金甲天兵包围,狗道也自知难逃一死,挣扎着要起身,被我狠狠一脚踹倒在地。 第815章 兵马罐 此时的沈鹤一脸死灰,他的整个精神世界已然崩塌,他亲眼目睹了他的猖兵,是怎样被金甲兵绞杀成肉泥的——金甲兵往往还没来得及近身,那些猖兵就粉身碎骨,自行瓦解了。 双方战力的悬殊一目了然。 但让沈鹤精神世界坍塌的,并不是这个,他死也不愿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能指挥的了金甲兵?在上坛兵马里,金甲兵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相当于天庭里的天兵天将了。 如今,隐射封建奴隶王朝的天庭,早已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碎,但天庭的兵马还在,人间道家那些顶级大能们,依旧在呕心沥血地苦苦尝试,试图和天庭的兵马建立某种精神层面的联系。 沈鹤告诉我,他前些年路过哀牢山时,曾偶遇一位仙风鹤骨的老道,那老道能召唤出一只金甲兵,就一只,沈鹤看完惊为天人,直接跪倒要拜对方为师。 所以你可以想象,他内心的震撼有多剧烈了,我的金甲兵可不是一只,而是整整三千只!它们不光是样子唬人,你要知道,金甲兵在上古时代,被认为是玉皇大帝的御林军,那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道行达不到天神通,是没资格当金甲兵的。 沈鹤的认知被击碎了,在他眼中,我已然成了大道之子,成了人间唯一真神,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坐在地上连声悲叹: “加入血雨,真的是我一生所犯的最大错误,我要是知道,有你这只活神仙在守卫人间,我死也不会做出这般卖祖求荣的事。” 我冲他笑了笑:“主要是血雨给的太多了,那条件谁看了没法拒绝。” “就连血雨当初招揽我时,都能开出释迦摩尼舍利这样的天价,我寻思,它们给你开的价码肯定更高吧?” 沈鹤惭愧到泪流满面,悔恨的低下头:“我今天右眼跳了一整天,三千金甲天兵……李先生,你是我命数中的大劫啊!” 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在滴血,沈鹤不知道,什么狗屁大道,什么活神仙啊?这三千金甲兵是秦岭应龙拨给我,用来对付大阴仙的,兵符是一次性道具,用完当场作废,没有第二回了。 我把将来在阴间用的兵符,提前给用了,我心里能不滴血吗? 特么的这么一琢磨,我气一下就上来了,虽然说我也收编了六千多只猖兵,但这俩东西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金甲兵天神通,猖兵黄泉境,能比吗? “你这狗道士,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当场暴怒,一把卡住沈鹤的脖子,这老道也是天神通级别的选手,虽然法坛被破,但一身通天的本事还在,可他当着三千金甲兵的面,哪敢反抗啊? 老道被我掐的咯咯直叫唤,马脸憋的通红。 这时我耳边传来青丘的提醒:“李狐狸,你先别急着杀他。” “你让这沈鹤交出他的兵马罐,这属于闾山一代代师传的物件,外界根本没法仿制。” “兵马罐有两个好处,第一,它是承载你这六千多只猖兵的容器,也是它们的修行,居住场所,有了兵马罐,这六千猖兵就有了住的地方,你还可以通过兵马罐来喂食它们香火。” “第二,对兵马罐进行滴血认主后,你就有了和猖兵沟通的能力。” 我目光流转,掐着沈鹤脖子冷声逼问:“老头,交出兵马罐,我留你全尸!” “敢多哔哔一句,我把你直接扔进阿鼻地狱,让你的肉身和魂魄永生永世承受八狱叠加之苦,不得解脱!” 沈鹤瞳孔惊悚地收缩着,拼命冲我点头。 我松开他,老道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只瓷质的骨灰罐,这玩意有排球大小,通体漆黑,外表光滑琉璃,罐体上用金箔烧制出几个大字: 【天清地灵,兵将随令,兵随印转,将随令行。】 罐顶封着瓷塞,我打开瓷塞往里瞅,里面黑漆漆一片,往外透着丝丝寒气,就这么个小骨灰罐,我手伸进去摸,摸不到底,整条胳膊连根塞进去,居然都没见底。 我咬破指尖,对着兵马罐挤出一滴血,这时后方的金甲兵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马蹄疯狂踩踏着云彩,有的金甲兵都开始冷哼了。 我赶忙放下兵马罐,看向沈鹤:“老道士,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死,我既答应过保你全尸,就一定做到。” “你别反抗,不然我一声令下,金甲兵就将你扎成蜂巢!” 沈鹤自知大限已到,神情显得绝望而悲惨,张了张嘴,似乎要跟我说啥,我没空去听,取出勾魂索挥舞两下,对着沈鹤狠狠一勾,当场将这老道的魂儿完整地勾了出来。 我一把捏着魂魄的天灵盖,佛光透指而出,当场把此人魂魄捏的粉碎。 沈鹤死后,三千金甲兵完成了使命,转身列队离去,我冲它们挥手:“大仙们慢走,下次有空再来玩啊。” 三千金甲兵头都不回地飞走了,我注视它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唏嘘不已,一辈子就这么一回高光时刻,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我只恨刚才没拿出手机来,跟它们合个影,要个签名啥的。 金甲兵离去后,种种异相也全部消失,我的气运也退回到了正常值。 转过身,六千猖兵列队整齐地站在远处,我怀抱兵马罐走上前,猖兵们寂静地注视着它们的新主子,一万两千只流淌黑水的眼洞齐刷刷看向我。 我心中感慨万千,我,李三坡,总算混出了点名堂,我也算是有兵马的人了,这可是五猖兵马,是下坛兵马中最凶戾的一支,猖兵实力远不及金甲兵,但六千猖兵的战力,放在我目前的段位已经无解了,可以说无人能挡。 哪怕山本榜单排名第三的高岛大司来了,其肉身也无法阻挡六千猖兵的一轮冲锋。 有了兵马也只是第一步,猖兵们认可我,愿意追随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有资格驱使它们,养兵马是个非常复杂,高深的学问,程序繁琐无边,养五猖兵马更是凶险无边,养不好就会被兵马反噬。 第816章 阅兵 猖兵们平日生活在兵马罐中,它们也在时刻观察我,一旦它们发现我的言行,与它们期望的不符,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一旦我展现出的实力,并不符合【大道之子】这个设定,它们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就像背叛它们的前主子一样。 所以养五猖兵马,并不是在养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忠心的前提是,你个人实力必须得足够强横,让猖兵们对你惧怕的同时,又保持深深的敬仰。 也只有这样,它们才肯为你杀敌,为你而死。 我只是初步得到了猖兵们的尊敬,仅此而已,我差的还远。 所以在你检阅兵马时,眼神中哪怕透出一丝丝惧意,都是大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目光变得阴冷而锋利,李三坡,你记住,你是它们的主子,拿出当主子的样子来! 在检阅过程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先前那只女猖。 她是第一只背叛沈鹤,加入我阵营的猖兵,可能很多人意识不到,这是非常难得和宝贵的,她有很大概率会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血腥的代价。 在我国几千年的封建奴隶王朝历史中,流传着一个非常恶毒的诅咒,那就是“枪打出头鸟”。 这个诅咒一直流传至今,这就导致在遇到不公时,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在期盼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出头鸟,来为他们发声,为他们主持公道。 只有最勇敢无畏,最敢于牺牲自我的人,才会成为这个出头鸟,这样的人,一百年出不了一个。 所有猖兵都穿着油污的黑色皮甲,只有那女猖的皮甲是红色的,这让她在密集的阵列中十分显眼。 我指了指那女猖:“你!出列!” 女猖轻轻甩动缰绳,骑马上前。 “叫什么名?” “尉迟缨。”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万夫长!” 在对兵马罐滴血后,我可以和猖兵无障碍地沟通,被我提拔为万夫长后,尉迟缨显得非常高兴,冲我抱了抱拳: “听候主子调遣。” 我们都知道,这是句客气话,我只是名义上收编了这支军队,目前还不具备调遣它们的资格。 在我任命尉迟缨为万夫长之后,明显有一些猖兵对此感到不满,它们没吱声,我在它们的心目中的形象依旧崇高,它们的不满只针对尉迟缨,它们用沉重的鼻息声来表达不满。 猖兵内部的不满情绪,就交给尉迟缨去平息吧,她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她也不配当我的万夫长。 兵马是财富,更是负担,五猖兵马更是如此,但我想,最冷血的杀手,就该配最阴狠的刀。 哪怕这把刀有一天,会伤到他自己。 “猖兵人数共计多少?”我厉声质问尉迟缨。 女猖朗声回道:“共计六千六百四十二人!” 我打开兵马罐的瓷塞,在尉迟缨的带领下,这六千多只猖兵化成一股黑风,一股脑地钻进了罐中。 我微微松了口气,收起兵马罐,怀抱沈鹤的尸身,运转诸法无我,破除这方空间,带着同伴回到了现实。 回到广场后,我将沈鹤的尸身扔在地上,阴猜的阴身立刻出现,一脸狂喜地躺进了沈鹤的尸身中,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借尸还魂。 “陈亮果然没有选错人,李三坡,我就知道你能行!” 获得全新的身体后,阴猜直挺挺地起身,简单活动了下关节,他的道行还不稳,不敢在险地停留,立刻遁向远方,消失的无影无踪。 血雨并没有派人阻止阴猜,似乎沈鹤之死,也无法引起血雨情绪的波动。 因为它们还有更狠的后手。 “李兄弟,你快看!” 阴猜走后,杨业指向广场西侧,那里聚集着一千多号观众,在观众席旁,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台巨大的显示屏,此刻屏幕上,正清晰回放着我和沈鹤斗法的精彩片段。 我对此大感不解,血雨究竟使用了怎样的技术手段,竟然破解了空间的壁障,拍摄到了云端的斗法全景? 这些观众正是之前冲我扔臭鸡蛋,辱骂,嘲讽我的那帮人,在亲眼目睹我请出三千金甲兵,只一轮就杀光沈鹤五万猖兵后,他们全部沉默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有人已经隐隐意识到站错了队,于是他们的眼珠子狡黠地转动着,有个女的厚颜无耻地喊出:“李三坡万岁!”的口号,其余人愣了愣,也跟着喊了起来。 于是我又从卑鄙,无耻的卖国奸细,变成了民族英雄,一千多号人冲我摇旗呐喊,仿佛之前的事压根就没发生过,连广场上的鸡蛋壳都被当成了虚假的幻境。 我直勾勾注视着他们,有几个聪明人嗅到了不对,已经开始转身逃了。 哪能逃的掉啊? 此刻,六千多只猖兵的视线穿透维度,正齐刷刷注视着我,期待着我的表现,我这时如果展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它们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冲破兵马罐,把我碾成肉泥! 于是我双手同时抬起,将火焰轮止运转到了极致,一秒之内,丹田里的佛湖被抽到见底! 白光源源不断地从我指尖窜出,它们在空中聚集,连成一片银河,朝着观众席压过去。 一千多团佛光,每一团都对应一名观众,当它们像暴雨般降下来时,观众席顿时血肉模糊,人皮,内脏碎片,头盖骨被炸的满天都是,形成了一道十几米高的血潮。 当血潮落地后,所有观众无一幸免,全部惨死当场,血水从小山高的肉泥中流出,顺着广场流到了我的脚下。 场外的千津子目睹这地狱般的血腥场景,当场吓的休克过去。 我这辈子杀过很多人,多到我都数不过来,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一次性屠杀一千多人。 你问我杀人是什么感觉?其实杀畜生是件特别无聊,又让人麻木的事,我在明王面前许下大愿,要杀尽六道里的恶人,恶鬼恶相,所以我遇到畜生我就杀,就跟清洁工打扫秋天马路上的落叶一样。 把仁慈交给佛祖,把屠刀交给我,把生死交给熵增,把前路交给命运。 第817章 木屋 台上三个女孩也被这尸山血海的画面吓惨了,纷纷捂着嘴跳下台,扶起千津子,用力掐她人中。 清空观众席后,我沉声冲杨业和李富强密语: “你们也下去,情况不对你们就跑,去跟阴猜汇合!” 同伴们退场后,我转过身,看向广场东侧的小山。 我用最血腥的方式处决了一千多号活人,我的表现获得了猖兵的一致认可,它们对我的忠诚度直线提升。 可我杀的是血雨的狗,血雨为了控制境内舆论,花了大价钱收买这些人,来为它发声,我一口气杀了这么多只狗,血雨一定很生气吧? 可让人不解的是,血雨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不满,也没有要报复我的打算,好像汉奸的下场本就该如此,汉奸们死去,正如他们从未来过这人间一样。 我瞳孔剧烈收缩着,久久凝视着山坡上的三人,实际上,我已经从道行上辨认不出太多信息了,这三人和沈鹤,和宫本丸相同,都是天神通初段的境界,仿佛这个初段是一道大坎,这已经是人间所能包容的极限了。 我听青丘说,天神通每提升一个小重天,都要承受一次雷劫,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容易理解这一现象了,它们为了避开雷劫,不得不把道行压死在天神通初段。 它们吃过雷劫,吃过不止一次,它们知道那玩意有多恐怖。 正如我把道行压死在黄泉境一样,我但凡敢解开桎梏,展露出天神通的真实姿态,我一样也得吃雷劫,几重天就吃几回。 原本五十六人的山本榜单,如今只剩下最后三个东洋人了,分别是高岛大司,冲原博文和高桥仙人。 三人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身上绣着血色雨点的白袍被狂风剧烈扯动着,我想任何一个组织,都无法承受这几乎灭族的惨烈损失,但血雨不同,这个组织似乎有着无穷深的底蕴,它们很沉得住气,我甚至开始怀疑,也许所谓的山本榜单,就是为量子人计划所准备的一个数据库。 它们通过筛选,从中发掘出最先进,最耀眼,最接近高维的数据,并将其导入到量子人的芯片中,所以山本榜单即使损失的再惨重,即使上面的血雨全员统统阵亡,血雨也不会有半点在乎。 反而会为此感到窃喜。 因为它们的目的达到了,它们用这些成员的生命,换来了宝贵的高维数据和数学模型,换来了量子人的问世。 而我,就是高维数据和数学模型的提供者。 我向来对所谓的量子人计划嗤之以鼻,我觉得类似终结者那样的高度智能机器,还离我们很远,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科幻过头了。 我的关注点永远在下一个对手身上,从不去考虑那些虚无的玩意,一个随时会死去的人,想那么远有什么用? 下一个对手,是排名第六的高桥仙人。 我已经通过气运,把身体恢复到了最完美的状态,我现在精力充沛无边,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体内气血更是浓郁到了极致。 “来吧高桥!让我见识见识东洋灵媒的手段!” 我指着高桥仙人,向他发出挑战,我的声音如惊雷,在四周的雪山上久久回响。 可出乎意料的是,高桥仙人并没有应战。 它们三人,和血雨的金主们一道,竟然沉默着转身离开了。 血雨的人走后,下方的主持人用话筒回答我道: “第三轮斗法,由李三坡对阵高桥仙人,时间为明晚天黑后,地点随意,由高桥仙人发动先手。” 这句话很好理解,和宫本丸的斗法规则类似,我们找个地儿休息,等着就完事了,明晚天只要一黑,高桥仙人会亲自上门拜访。 主持人也急匆匆撤走了,顷刻间,广场四周就空无一人了。 我带着同伴们离开,千津子从休克中苏醒,对我们说离这不远的雪山上,有一座护林员小木屋,屋里干净又保暖,至少今晚,我们能在那里好好睡上一觉。 我一把抱起千津子:“你刚给我输过血,身子虚,我抱着你走。” 千津子脸有些红:“你别公主抱啊,太害羞了,你背着我走吧。” 我不管那么多,抱着她离开广场,在千津子的指引下,我们一行人爬上雪山,山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松树,雪深过膝,好在坡度并不陡峭,爬起来轻轻松松。 护林员的木屋在半山腰处,那是一片被群松环绕的平地,四周白雪皑皑,那木屋看起来还挺像回事,选材是上等的桦木和红松木,为了保温,特地在三角形的木制尖顶上,又铺了厚厚一层松叶。 李富强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灰尘味,我们进屋一瞅,里面有四个卧室,位置很大,足够我们住了。 客厅有火炉,木柴被整齐堆在墙边,杨业以最快的速度生起火,屋里很快就开始暖和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围坐在火炉边,彼此检查着对方身上结疤的伤口,边观看李富强施展厨艺。 晚饭是胖子的成名绝技,西疆大盘鸡配裤带面,当年胖子正是用这道菜狠狠征服了朱飞越的味蕾,成功拜师龙虎山。 几个女孩帮忙打下手,麻利地切好配菜,鸡在大铁锅里咕嘟着,辣椒,姜蒜,花椒混合着红油豆瓣酱的鸡肉香气,不断从锅盖里钻出,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窗户结了厚厚一层雾气。 我呆呆注视着红彤彤的火炉子,突然道:“也不知朱天师此刻在何处?” 李富强用锅铲搅动着锅里的鸡肉:“我师父这个人吧,是非常圆滑乖张的,他向来信奉打不过就跑的无上真理,而且野外生存能力也极强,你完全不用担心他。” 一旁的千津子也点头赞成:“我没有接到朱飞越阵亡的消息,此人大概率还活着,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一直躲在暗处,不肯和我们汇合。” 李富强边往炉子里添柴,边道:“我师父是怪人,很不合群,独来独往惯了。” “哥,你今天也太帅了吧!”他扭头冲我一笑:“一张金甲兵符,直接把沈鹤的篮子都吓掉地上了!而且还收编了将近七千猖兵啊!” 杨业冲我憨笑道:“恭喜你啊李兄弟,你现在是有兵马的人了。” 第818章 阴阳归一 我苦苦笑着:“只是暂时收编了,我还没有资格驱使它们。” 杨业摩挲着长满厚厚老茧的大手:“要是能驱使,那可就太厉害了,斗法时一声口哨,招出千军万马平推过去,对面直接没得玩。” 我摇了摇头,兵马并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使用限制,比如你在一个逼仄的胡同里和人斗法,你这时候就无论如何也招不出兵马,首先位置就不够站。 在任意格局的室内,都无法使用兵马。 另外,在人流密集的公共场所,兵马同样禁用,因为这种地方阳气太重,兵马不愿意来。 李富强若有所思地注视铁锅,突然提问道:“哥,在和沈鹤斗法时,当沈鹤的真身出现在兵马后方时,你如果用缩地成寸越过兵马,瞬移到他面前,一刀砍下他的狗头,那是不是就可以省下金甲兵符和舍利子了?” 我摇了摇头,在高维段位的斗法中,像这种耍小聪明的投机取巧,反而是要命的大忌! 当时在云端上,我也这么想过,我都准备要这样干了,但是却被青丘的一句话泼了冷水。 青丘在观看沈鹤的真身后,说:“你看这道士也就四十来岁,除了长得丑点,法坛开的高点以外,没啥特别的,但我观他阳寿,却被惊了一大跳,这人最少活了二百年!” 二百年前的今天,差不多是清朝嘉庆年间,他沈鹤从嘉庆活到现在,可以说他是只老鳖精了,那么问题来了。 老鳖精养这支五猖兵马,又养了多久呢? 往少里计算,三五十年怕是有了吧,一个人养了三五十年的猖兵,非但没有被猖兵反噬,反而还越养越多,兵马愈加壮大,这说明他与猖兵之间的因果等级,已经达到了【阴阳归一,共生共灭】的境界。 我不想再摘引那些晦涩难懂的道教经典,简单理解,就是说这个沈鹤的性命,是和猖兵绑定在一起的。 造反的不算,但凡他沈鹤麾下还有哪怕一只猖兵,他就绝对不可能被杀死。 所以根本就不用试,结局就已注定——我越过兵马瞬移过去,一刀砍下沈鹤的脑袋,他的第二颗脑袋就会立刻生长出来。 同理,我对他使用阿鼻地狱,等同于对他麾下的五万猖兵使用阿鼻地狱,这几乎等于我对着月球使用幻境,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反推着想,他沈鹤是谁,是排名第七的绝世高手,连有着鬼王夜叉法相的阴猜,都惨死在了此人手中,如此恐怖的存在,他肯定不蠢啊,人家敢光明正大地现出真身,就说明人家根本就不怕我。 我会什么,擅长什么,人家早提前研究透了,当然他沈鹤千算万算,没算出我有金甲兵符,更没算出我有提升气运的舍利子,这两件外物,才是他败北的主因。 华雄手托香腮思考半天,不解地问我:“李哥,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 “你用三千金甲兵和沈鹤交换,换来了他的六千猖兵?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一只金甲兵,可比一千猖兵都贵呢。” 华雄才刚满18岁不久,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提出的问题也比较幼稚。 我冲这女孩笑着:“如果这是做买卖,那我肯定亏麻了,亏到底裤都不剩。” “但这是事关生死的斗法,你要赢,你要活下去,你就不能计较这些得失。” “你别说区区一张金甲兵符了,你哪怕让我少条胳膊丢根腿,只要能弄死沈鹤,那我也完全乐意。” 我从锦绣图里取出兵马罐,放在地上,指着它道:“而且我不但没亏,反而赚了个盆满钵满。” 华雄天真烂漫地眨着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手指轻弹兵马罐,发出咚咚的响声:“我用那三千金甲兵,换来了招兵买马的法门,我的六千猖兵是没法媲美金甲天兵,但它们有近乎无限的上升空间,它们的前途不可估量。” 我后半句话,明显是说给这六千猖兵听的。 杨业表示赞成,兴奋地摩拳擦掌道:“今天是六千,以后就是六万,六十万,有了养兵的法门,有了容器,还愁招不到猖兵吗?” 众人听完,都羡慕的不行,其实像李富强这样的龙虎山道士,也有养兵马的传统,但龙虎山是道家正派,从来只养上坛兵马,但前文提到过,上坛兵马主要就是起保护法师坛靖的作用,你指望上坛兵马来替你打打杀杀,那是不现实的。 除非能收编到金甲兵那样的天兵,那就另说了。 屋里气氛十分热闹,女孩们脱下厚厚的外套,脖颈和青丝上挂满到了晶莹的汗珠,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兵马的话题,复盘着我和沈鹤的大战,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希望,安全和温馨。 连向来持有悲观情绪的千津子都说,只要李三坡在,血雨的覆灭就是迟早的事。 我很欣慰,我能给同伴们带来这些正面情绪,我是她们唯一的仰仗,也是她们眸子里的光,我端详着她们的可爱笑脸,甚至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错觉——血雨已经覆灭了,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却只看到了无尽的尸山血海?耳边却只响彻着亿万同胞的凄惨哭声? 天终于黑了下来,大盘鸡也总算炖好了,李富强边揉着面团拉面,边呵呵傻笑道: “咱们是来观光的,来长见识的,有我哥在,咱们啥心都不用操……” 关羽也笑着说:“血雨那帮小鬼子,之前还不要脸的吹嘘,修行领先我们三十年,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华雄帮着李富强扯皮带面:“你们想过没有,其实山本榜单上的那些个国人,他们要是不背叛祖国,血雨根本成立不起来。” 我右眼突然开始跳了,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独自出门溜达。 室外寒风刺骨,夜色将雪窝子照射的一片银白,雪山的空气格外香甜,松林微微摇晃,雪景迷人而壮观,你很难在国内找到这样的无人美景,所有像样的景区全被拦起来收费了,其实国内的很多事,都是全球首创,只有这边才有,但你又不能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人口上。 一言难尽。 第819章 让我们记住此时此刻 我在白雪皑皑的松林里胡乱溜达着,抽着烟,心中百感交集。 早在很久以前,我经济就已经独立了,那时我就在想,人间我差不多已经通关了,我该走了,该去修罗道了,然后我来到了秦岭和血雨周旋,完事了我要去中阴,帮陈山火解决那里的派系斗争,完事了我还要去阴间,为了解救应龙的阴身,我要和盘踞在阴间深处的大阴仙兵马相见。 事永远不会停,一件接着一件,我可能永远都去不了修罗道了。 当一个人一辈子当牛做马,辛苦打工,终于有天熬到了退休,打算去旅旅游,看看这世界时,却发现他已经老了,没有那个力气了。 我抬头看向夜空,那里披着璀璨的星河,这一切,何时是个头?我一生都在想着逃离六道,可我注定是这里的囚徒,被因果困死,永无逃生之日。 李富强来喊我吃饭,我回到屋里,大家围着铁锅席地而坐,人手一瓶冰啤酒,大快朵颐。 我吃了几筷子菜,拿起啤酒道:“咱们现在所经历的事,一辈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将来有天咱们老了,咱们可以对子女和晚辈吹嘘,当年你爷爷我舍弃性命不要,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道,保卫过秦岭龙脉,杀过鬼子。” “让我们记住此时此刻,干杯!” 砰完杯,千津子提议大家合个影,她在手机上设置了延时快门,快步跑回,大伙一起喊茄子,在黑漆漆的木屋里咔嚓拍了张。 我没什么胃口,老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放下筷子我问千津子: “你们那边的灵媒,具体是干啥的?” 千津子啃着软糯的鸡爪:“相比阴阳师,灵媒更侧重于和死物沟通,以及相应的通灵,驱邪,走阴仪式,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要关注的地方。” 我皱了皱鼻子:“细说通灵。” 千津子给我碗里夹了几块鸡肉,自己挑了根皮带面嗦着:“就是召唤灵体嘛,也就是招鬼来为他办事。” 我眉头深深地锁着,这个名叫高桥仙人的东洋灵媒,其排名还在闾山沈鹤之上,那么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高桥通灵出的灵体,一定不会是寻常鬼物。 甚至连《百鬼夜行》里记载的所有鬼物,也都可以不必去考虑了,高桥不是鬼画师游藤美,不是弓场都代子,此人所携带灵体的恐怖程度,势必会超越我的想象。 我把接下来和高桥仙人之间的斗法,粗略理解为他通灵,我驱邪,可驱邪一直是我的弱项,而且最让我坐立不安的是,高桥在暗处,我们被血雨的卫星和无人机全程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高桥眼里,我们却对他的藏身点一无所知。 虽然血雨明确表态,斗法将发生在明晚天黑之后,由高桥上门挑战,但谁规定血雨就一定会守约呢? 有没有可能,高桥今晚就会来? 想到这,我面色变得阴沉起来,向在场众人征询意见: “在对抗宫本丸时,我担心你们的安全,不得不将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幻境中。” “高桥仙人很可能今晚登门拜访,你们要是害怕,就再去幻境里待着。” 我顿了顿,又道:“但是从修行的层面考虑,我不建议这样做,经历过无法对抗的恐惧后,灵魂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躲与不躲,你们决定。” 众人听完,都同时摇头,关羽咬着牙齿道:“每次一遇到事就躲起来,那不等于白来了吗?” “我和我妹都不怕鬼!他高桥今晚真敢来,就让他尝尝我的关公大刀!” 胡盼弟和千津子怕鬼,却也坚决表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当缩头乌龟了,要奉陪到底。 李富强和杨业这两个爷们更不必说,两人都陪我经历过不少生死,把拳头捏出阵阵爆音,摆出一副大不了叽霸一死,干就完了的架势。 青丘在野狐禅观看我们的吃鸡现场,和誓师大会,看的直摇头:“你放心吧,高桥今晚若来,这几个女孩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说出青丘的担忧,杨业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在密宗学过一个小阵法,我绕着木屋布置它,任何灵体若是闯入,阵法会立刻向我预警。” “我会好几套超度灵体的经文,这几个女孩的安全,交给我,不用担心!” 我点了点头:“你去布置!” 杨业放下筷子,从锦绣图里取出一大把系着铜铃的红线,大步走出屋外。 杨业出门后,我问李富强:“胖子,你告诉我,画魂术的最终形态是什么?” “就是说这玩意练到最后,能产生一个怎样的效果?” 李富强毫不犹豫地答道:“用画中的【果】,改变现实的【因】,这就是画魂术的最终形态。” 我点头:“你距离这个形态,还差多远?” 李富强很无奈地摊了摊手:“差特么十万八千里,这个形态,全天下,只有我的祖师爷阴险峰能做到。” 青丘那边收到来自五猖兵马的信息,焦急地催促我道:“快别瞎哔哔了,李狐狸,你的兵马罐要炸了!” 我拍了拍李富强的肩膀:“加油练,我指望你帮我对付高桥呢。” “我要是被他的灵体弄死了,你得把我画活喽,知道吗?” “不然我变成鬼每天缠着你!” 李富强顿感压力,满头大汗地吞了下口水:“我那个……我尽力吧。” 我抱着兵马罐起身,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关门坐地。 “怎么了师父?”我问。 “你先别管高桥,我刚才给你算过,那人今晚是不会来了。” 青丘变幻成美丽的白裙少女,坐在清澈的小河边,神态严肃地对我道: “你的兵马要造反啦!它们不服你委任的那个万夫长,打算杀了她!你得立刻前往兵马世界,平息这场叛乱!” 所以我一遍遍强调,养五猖兵马,是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我目前还没和兵马世界建立起精神联系,那边的情况我一无所知。 若是没有青丘提醒,我委任的万夫长若是被杀,那我刚建立起的名望,也将瞬间扫地,接下来就是兵马叛变,离我而去,我自身也免不了被狠狠反噬。 第820章 立威 但是你细细一寻思吧,麻烦是麻烦,可这世上一切大神通,哪有一个是不麻烦的?是吹着口哨捡起来就能用的? 我为了学火焰轮止和降魔咒,还承受过八狱之苦呢。 五猖兵马难养,可一旦养起来,那杀伤来的可就太猛烈了,相当于对敌人的直接降维,这玩意要是一旦被我玩明白了,那以后斗法,干脆连幻术都免了,一抬手,千军万马的推土机直接横推过去,敌人的祖坟都得被我扬了。 想到这,我就不觉得麻烦了,我从青丘那学来了进入兵马世界的法门,盘坐在兵马罐前,我右手小指在罐身上轻弹三下,口中念诵咒音,拔开瓶塞,意识立刻被吸入到了罐子里。 兵马世界说起来拗口,还是称这里为兵马营好了。 兵马营是类似野狐禅的独立世界,景色却比野狐禅粗糙的多,兵马营建立在一片阴惨惨的辽阔荒野之上,荒野上寸草不生,天空一片惨黄,看不到日月星辰。 我的六千猖兵在这里居住,修行练兵,我寻思那沈鹤也是抠门,把兵马营布置的如此寒酸破败,难怪猖兵会背叛他呢。 我出现在了兵马营外,一个女猖正背对着兵营,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这女猖正是我委任的万夫长,尉(yu)迟缨,荒野里狂风阵阵,黄沙翻滚,女猖坐在风中一动不动,目视虚无的远方。 我走上前问她:“你咋了?” 尉迟缨回过头来,看到是我,连忙站起身抱拳行礼:“主子,我无能,我压不住这些猖兵,它们不服我这个万夫长,把我赶出了兵营。” 我点了点头:“坐。” 我和尉迟缨并排坐在石头上,我说:“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万夫长,你得拿出手段来,让它们服你,你知道吗?” 尉迟缨的眼洞里不断往外涌着黑水,她看起来困惑极了:“我只会冲锋打仗,不懂怎么管教人,主子你教我。” 我对尉迟缨很有耐心,我既然选她当万夫长,就肯定要把她狠狠培养成我的心腹。 即使在五猖兵马的世界中,女性也是弱者的代名词,这些猖兵大多是古代战死的士兵,它们只信奉绝对的力量,以杀敌的勇猛区分尊卑,不愿服从女性的指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我的尉迟缨,在武力这块完全不输给那些男猖,大家都是黄泉境,都半斤八两,尉迟缨吃亏就吃亏在有一个女性的身体。 我突然问她:“你当初为啥第一个站出来反水沈鹤,选择追随我呢?” 尉迟缨低下头:“沈鹤是个畜生,他逼迫我们做了很多坏事……本能告诉我,追随你更有奔头,你比沈鹤年轻,比他厉害百倍,我当时一咬牙,狠狠赌了一把,结果赌对了。” 我想了想,对尉迟缨道:“你不懂如何管教手下,那我给你举个例子,我15岁那年暑假,我家装修,我奶奶找来几个民工刷墙,她要出门办事,怕这些民工偷懒,就叮嘱我好好看着他们干活。” “这几个民工非常鸡贼,我奶奶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们在我奶奶面前表现的非常听话,一口一个阿姨的叫,说阿姨你放心吧,我们肯定好好干。” “我奶奶前脚走,这些民工后脚就放下工具,开始抽烟偷懒磨洋工了。” 尉迟缨认真地听着:“然后呢?” 然后我就催他们别偷懒,好好干活,这帮民工是外地的,见我是小孩好欺负,他们不但不理我,反而用笑着用外地话骂我,我听不懂具体骂的啥,反正很难听就是了。 我也没和他们吵,我一个人来到外屋,刚好看到墙角丢着一把折叠水果刀。 我抓起刀回到里屋,朝着骂我那民工的大腿上就是狠狠一划,那民工本来站在个架子上抽烟,被我这一刀划完,他直接从架子上摔落地,大声哀嚎,腿上直冒血。 那几个民工冲上要打我,我拿刀指着他们,边往后退,我说你们来?老子刚从少管所出来,老子杀人不犯法知道吗?谁来我特么不捅死他,我都不姓李! 然后你猜怎么着,这帮煞笔一个屁都不敢多放,乖乖低着头开始刷墙,那活干的可利索了,别人家刷墙最多只刷两遍,他们给我家刷了足足五遍。 我一直盯着他们干活,边盯我边破口大骂,狗篮子们被我骂的头都不敢抬一下,我奶奶天黑后才回来,见那民工腿上有血,问他咋了,他说被钉子扎了。 故事讲完,我注视尉迟缨那恐怖非人的脸:“姑娘你记住,底层的人,就是下水道里的蛆,他们只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你弱,你老实,他们就会狠狠地欺负你。” “所以你要强势,知道吗,你这个万夫长首先要立威,别说不服你了,谁特么看你的眼神敢有一点不对,你走过去,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谁特么说你是女的,说你不配当万夫长,你先把他的腿砍断,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的男根斩的稀巴烂。” “你照我说的来,你就是这里的活阎王,到那时,你朝地上啐口唾沫,他们都必须抢着趴上去给舔干净,你就看哪个还敢不服你就完事了。” 尉迟缨听我说完,半开玩笑地说:“那我怕是要把这六千多猖兵,全部砍光才能立威啊。” 我说你只管上手段,真砍光了我也不心疼,再招就是了。 我李三坡不缺兵马,缺的是替我领军打仗的将才! 尉迟缨愣了愣,突然起身,跪在我面前狠狠磕头:“主子的知遇之恩,小女子永生不忘!” “小女子,愿为主子而死!” 青丘对我的这番发言连连点头,表示认可:“李狐狸啊李狐狸,你这张嘴,当真是能化腐朽为传奇,死人都要被你说活了!” “你把血歌传给她,另外你的朱雀炉不用了,放在兜里落灰,也借给她用好了。” 我当场把三生指劫的第一式,血歌传给了尉迟缨,又教会她使用朱雀炉的法门。 尉迟缨是常年在战场厮杀的士兵,手指粗苯无边,我耐着性子一遍遍教她,我和青丘对兵马这事都很上心,因为我们看重这玩意的成长潜力。 猖兵养的好,能养成比金甲兵更可怖的怪物,我若是能像沈鹤那样,养出阴阳归一的境界,以后斗法时兵马列开,我等于凭空多出了六千多条命! 兵马不死,我不死! 兵马之道,值得我用心钻研。 钻研兵马之道,从培养尉迟缨开始。 第821章 牒文 尉迟缨毕竟是死物,她可能永远无法用血歌去点杀敌人,但是她可以用此术来强化兵器。 女猖从腰间抽出长刀,轻轻念诵我传授给她的口诀,手指在刀身上轻轻一点,原本满是锈迹的长刀,立刻被猩红的阴光包裹。 尉迟缨找了块巨石,一刀砍上去,巨石直接被砍酥了,轰地崩成粉末,粉末中涌出了大量的血水。 除了血歌,她也只掌握了朱雀炉的第一式神通,烟鞭,尽管用的还很不熟练,但这些就足够她在军营立威了。 实力的巨幅提升,让尉迟缨感到狂喜,女猖虔诚地跪倒在我面前:“主子传功赐宝之恩,小女子唯有一死以报!” “去吧,别让我失望。” 我对着尉迟缨打出它山眼,目送着她骑上马,转身冲进兵马营。 不一会,兵马营里就传来猖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尉迟缨化身成一只疯狗,在营中见人就砍,厉声尖啸:“主子选我当万夫长,你们不服我,就是不服主子!” “那我还要你们有何用?给我死啊!” 一会功夫不到,十几颗人头落地。 猖兵们大怒,纷纷取来兵器围剿尉迟缨,将她团团包围其中。 尉迟缨一只手握缰绳,另一只手提长刀,她长发在风中飞舞,面对男猖的合围,脸上毫无半点惧意。 她提刀指向众男猖,郎朗有声道:“不怕死的尽管来!我哪怕杀光你们全部,我也是主子选的万夫长!” 兵马营炸开了锅,更多男猖闻讯赶来,一大片漆黑色,团团包围着正中的一点红,我站在营外观看,越看尉迟缨越觉得她像花木兰。 “兄弟们!杀了这小贱人!自古打仗从来是男人领兵任将,哪有小娘们的份!”人群中有人大喊:“兄弟们!咱们把尉迟缨这小骚娘们捅成马蜂窝,重新选万夫长!” 猖兵们放声狂笑,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齐出,至少五十柄长矛四面八方,朝着尉迟缨狠狠扎来! 女猖不慌不乱,手中长刀泛出红光,刀锋狠狠斩过,妖风一起,五十柄长矛连根齐齐斩断,一起斩断的,还有一百只血淋淋的手掌。 最外围的猖兵惨叫连天,尉迟缨冷笑着,伸手轻拍马背上的朱雀炉,一道道藏青色的烟鞭闪电般抽出,一时间头骨碎片,毛发脑浆乱崩,外围猖兵成片倒地毙命! 面对如杀神般的尉迟缨,剩余造反的猖兵脸上露出惧意,缓缓后退。 “闪开!一群没用的废物,让俺来!” 一只两米多高的铁塔巨汉粗暴地推开人群,手持千斤巨斧来到尉迟缨面前:“会点妖法,就能当万夫长了?” “小娘们,吃俺一斧!” 巨汉抓起巨斧就砍,瞧那架势,是想把尉迟缨连人带马斩成两半,眼瞅着斧来,尉迟缨不急不缓,长刀迎着斧刃挑去。 “以卵击石!” 有人小声议论道:“这斧子少说千斤,她的刀顶多才20多斤,她死定了!” 死的是巨汉,他的巨斧和血色长刀碰触后,砰地炸的粉碎,巨汉虎口被震出鲜血,惨呼着后退,尉迟缨追上去,上下两路各斩一刀,上路斩掉了巨汉半截脑壳,下路切下了他的男根和篮子。 巨汉倒地毙命后,尉迟缨轻轻跳下马,提起他半截血淋淋的脑壳,戴在了自己头上。 我看到这,满意地收回目光,这下,尉迟缨这个万夫长算当稳了,以后再没有猖兵敢以下犯上,挑战尉迟缨的权威了。 它们怕尉迟缨,它们一定更怕我,军威只要立起来,剩下的事就很好办了。 我并不反感尉迟缨戴死尸脑壳的行为,你要知道,它们是猖兵,是鬼物中杀气最浓烈,手段最残忍的军队,猖兵的等级远在阴兵之上,猖兵尚武,又极端欣赏那些大胆的血腥行径,这是尉迟缨用来立威的手段。 我站在漫天风沙的荒野中,询问青丘:“师父,我啥时候才能随心所欲地调遣这支兵马呢?” “差的还有点远。”青丘答道:“调遣兵马,涉及到收猖,发猖和祭猖。” 道家法师收猖,发猖,祭猖俱有牒文,按以前的老规矩,出门行法之前都要在自己家门口焚香鸣号召集雷坛兵马。而“猖檄”内也写得有,记录如下文: 【伏望,贵职亲领,部下副将精兵,血食猖神,一合只悉,听令施行:翻坛破庙,飞沙走石,活捉妖精,专取生魂,斩断后患,事干急切,不许迟延。】 另外要有法坛,还要供养坛神,一般坛神要供:张五郎,郭三郎,三硐大王等等。 这叫师出有名,也是一种PUA的手段,首先你得会换位思考,拿沈鹤举例,你作为沈鹤麾下猖兵的一员,你凭什么死心塌地的供他驱使,为他卖命? 因为沈鹤使用了PUA的手段,他供的坛神是张五郎,这时候沈鹤就PUA你,说你不是在替我打仗,你是在替张五郎这尊神仙打仗,张五郎在天有灵,他老人家时刻记着你的好呢,你看,这是件多光荣的好差事啊。 光师出有名还不行,你伸手管沈鹤要军饷,要待遇,沈鹤继续PUA你,兄弟,你都是鬼了,你还要啥待遇啊?你帮张五郎打仗,就等于是在给自个赚善果了。 还有比善果更丰厚的军饷吗? 这帮可怜的猖兵,属实被沈鹤忽悠惨了,一旦敢有不满,沈鹤就搬出张五郎等神仙来压它们。 以上这些,都是尉迟缨亲口告诉我的。 这里边有个问题,我不在道家体系之内,这些坛神我统统供不得,那可怎么办呢?没有坛神,我就没法调遣猖兵啊。 青丘给想了个主意,说直接供兵马符就完事,兵马符上写李三坡三个大字,相当于我就是坛神,猖兵们跳过中间商,直接给我打工。 那么接下来又出现新的问题了,它们给张五郎卖命,还算师出有名,这让它们以为自个多少能沾上点仙气,生活也有个盼头。 给我打工算什么?我是老几?我能给这些猖兵带来高维反馈吗? 所以青丘就说了:“李狐狸,你得给它们画大饼,给它们一些大的承诺,跟你混,将来怎么怎么好之类的,你把它们忽悠好了,它们才能死心塌地跟你。” 我一拍大腿:“这简单啊,按陈山火那套来呗。” 第822章 粮草 青丘甩了甩瀑布秀发,露出粉白的脖颈:“供奉兵马符还只是开始,接下来,你要学会写牒文。” 通俗理解,牒文就是起兵打仗的正式公文,调动兵马,必须要有牒文才行,而且牒文的格式也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写错半点都不行。 比如奏状:向发奏状之神:三清、玉皇,勾陈星官,紫微大帝,东极太乙,南极长生大帝,后土皇地只,三官大帝,九幽拔罪天尊,朱陵度命天尊,十方灵宝天尊,洞渊三昧三洞天尊,九天采访君,灵宝自然九天生神上帝,三十二天帝君,五灵五老五帝天君,木公尊神,金母元君等。 申状:灵宝三师、日宫太阳帝君、月宫太阴皇君、五星四曜五斗、南斗六司星君、北斗九天星皇君、黄籙院知院真君、正一三师、四相、四圣、灵宝监斋大法师真君、九天、天曹太皇万福真君、三洞经籙符命上圣高真仙灵将吏,三清上境天真皇人,三元真君,十真人,五府真宰,南昌上宫受炼司府真宰,玉府玉枢五雷院使真君,十方无极飞天真王,北阴玄天酆都大帝,十宫东霞扶桑丹林大帝,三元水府真宰,蓬莱都水监真人,五岳、五岳上真司命佐命储副真君,清虚洞天仙官,地府九垒土皇君,龙虎君功曹金童玉女香官使者,太岁尊神等。 牒状:天下都大城隍、州城隍、县城隍、九州社令、诸狱主者、十方道都大主者、冥关幽路主者、五岳蒿里相公,土地里域真官,酆都六道都案,三界直符神虎使者等神。申状不称臣,不贴签。表申之类在道教仪式中,是给付日月星辰、天曹、山川、地狱等官府文书的总称。 我举个真实牒文的例子:【设放台上祭炼焰口一按时告满以祈超拔等因前来未职准此情悃除依科所有正阴亡魂并提携一切幽魂诚恐开津把隘来】 你看,这玩意压根没有标点符号,因为它写出来就不是给人看的,是上奏给天庭用的。 另外还有人反应,说我写出来的道家咒音不标准,因为不押韵。 首先,咒音它本来就不该押韵,和牒文是一个道理,咒音并不是念给人听的。 关于牒文的事就说到这,以后再不复述。 我取出一张黄裱纸,按青丘讲述来学写牒文,学习的过程中,我就听到兵马营里躁动,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尉迟缨的冷喝声: “违反我令者,斩!” “对我不敬者,见我不轨者,斩!” “看我眼神不对的,斩!” “质疑我的,斩!我看着不顺眼的,也斩!” “听明白了吗?” 众猖兵已被尉迟缨彻底驯服,跪在地上齐声大喊道:“明白!” “很好!我还要选一些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出来,帮助我管理军队。” “从现在起,每天早,中,午,夜,四次操练兵马,有敢延误者,消极训练者,体弱者,统统给我死!” 我听的相当满意,尉迟缨这块我再不用费心了,军队的日常管理,兵马操练全部由她解决。 我比划出手势,意识离开兵马营回归现实,深夜,李富强和关羽负责第一拨守夜,其余同伴都已睡熟。 我顶着蜡烛,一遍遍耐心地学写牒文,青丘在我耳边低语: “牒文回头有空再慢慢学,你如今和尉迟缨建立起了因果线,这小女娃把你当神一样敬着,你现在可以单独调遣她出来,让她为你办事。” 这是我头回调遣兵马,虽然只能调遣尉迟缨一人,可我依旧兴奋的摩拳擦掌,只是,她能为我做啥事呢? 青丘说:“你喊她来,先和她商量粮草的事。” 我立刻向尉迟缨发出呼唤,一会功夫不到,女猖就出现在我面前,单膝跪倒向我汇报: “报主子,这次兵马营造反,我共杀死107只猖兵,杀伤149只,其余兵马皆已归服。” “另选出千夫长六人,百夫长和十夫长共计……” 我摆手打断,柔声问她:“粮草的事,你怎么看?” 兵马要有军饷,要师出有名,要给它们搞装备,更要解决它们的吃饭问题。 尉迟缨告诉我,她的前主子沈鹤,喂它们吃死者的魂魄,实在找不到魂魄,就拿一些死人穿过的衣物,毛发等秽物烧了供它们进食。 我听的一脸恶心:“放着好好的香火不吃,干嘛吃这些秽物。” “因为秽物养兵最快。”尉迟缨认真答道:“喂食秽物,能让一个没有道行的新兵,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至黄泉境大圆满。” “如果喂食香火,需要的时间可就长了,没个三五年功夫,根本养不出来。” 顿了顿,尉迟缨继续道:“喂食秽物虽然养兵快,但也有弊端,我们的顶点被锁死在了黄泉境,不可能再往上升了。” “香火就没这个限制,香火养兵慢,但是只要时间允许,能一路养到天神通,甚至更高都不是问题。” 我听完不禁唏嘘:“这沈鹤真不是个东西啊,他压根就没把你们当人,完全是当畜生在养,以最快的速度培养出栏,到了黄泉境,能形成战力就完事了,死了也不心疼。” 尉迟缨抬头看向我:“主子,你打算喂我们吃什么?” 我反问她:“你最想吃什么?” “当然是香火啊!”尉迟缨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是死物,香火能完美消解阴身的痛苦,香火口感甜美,吃到肚子,全身都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我立刻取出一沓冥币,点着了扔在地上,尉迟缨看的狂流口水,不敢吸食,等待着我的许可。 我点头后,她贪婪地趴在地上,美美地吸食起来。 我说姑娘,你跟着我,从今以后只吃香火,再也不碰秽物了。 尉迟缨也不知被饿了多久,不要命地只顾吸,好半天她才吸饱,用衣袖擦了擦嘴,抬起头来看向我: “主子,我们吃惯了秽物,突然改吃香火,道行怕是要停止好久,才能一点点往上涨。” “我等的起。” 尉迟缨跪在地上冲我使劲磕头,其实她今晚磕头磕的已经够多了,我却没打算扶她,看着她磕,她是属下,不是朋友,我不能拿她当朋友处。 第823章 求命 粮草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比起繁杂的牒文,给兵马投喂香火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只需打开塞子,把点着的纸钱,元宝之类的物件丢进罐子,兵马营的猖兵就都能吃的到了。 当然,像尉迟缨这样的大将,我会单独给她开小灶,喊她上来吃。 另外我从青丘那得知,香火也分等级,这玩意居然也能开光,开光后效果增强十倍,等哪天有空,我找个高僧给我开光些纸钱。 尉迟缨磕头不停感恩,说她总算跟对人了,她跟随沈鹤三天饿九顿,五十多年没闻过香火的味,结果跟我的第一天,就饱食了一顿香火。 我抓起点着的纸钱,要往兵马罐里丢,尉迟缨却阻止我道:“再让它们饿几天,它们会更听话。” 我点了点头,熄灭纸钱,看向面前尉迟缨:“兵马营有千夫长负责训练就行,你留下,帮我办点事。” “万死不辞!”尉迟缨答应的很痛快:“主子尽管下令!” 我思索片刻,从怀里摸出高桥仙人的断掌,丢在地上,对它发动因果本源,只见一根根鲜红色的因果线,从断掌中生长出,朝屋外蔓延。 我指着断掌对尉迟缨下令:“你跟随这些因果线,帮我找到一个叫高桥仙人的东洋鬼子,记住,被他发现你会没命!” “你只负责远距离跟踪,随时向我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是!” 尉迟缨领命后,起身快步离去。 女猖走后,我总算可以放心地躺下休息了,你还别说,有兵马供我使唤,的确是方便又舒心,斗法也总算回归了公平,高桥有血雨的高科技物件侦查我,我也有尉迟缨反侦查他。 我和女猖之间,能无视距离,无延迟直接沟通,她那边随时汇报,高桥的方位,狗篮子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掌控之中。 所以这一晚,我睡的格外踏实。 睡到天亮醒来,尉迟缨向我传来信息:“主子,我找到高桥了,他躲在雪山深处的一座山洞中,距离你有三十多里远。” 我眼睛一亮:“他在干嘛?” “在打坐,念咒,念的是东洋语,我听不懂。” “等等,他又改念鬼语了,他好像在召唤一种强大的灵体。” 我嗯了声:“你再往后退,退到最远处观察他,千万别被他发现。” 白天啥事没有,我练了一整天的牒文,刻着我名字的兵马符也做出来了,从现在起,我就是这些猖兵的神。 傍晚时分,我察觉到护林员小屋外,出现了一道陌生气场,气场十分微弱,来的不是高桥。 我打开屋门,来的是个血雨低阶成员,女的,手里捧着个木盘: “李先生,我奉高桥仙人委托,向您送上仙桃。” 我掀开木盘上的白布,还真是只粉嫩多汁的仙桃,我调动因果本源观看,没看出什么异常,那女的毕恭毕敬地对我道: “您捏碎仙桃,就可以直接和高桥仙人对话了。” 我抓起仙桃,一把捏出汁水,耳边立刻传来高桥阴阴的声音: “李三坡,你每天对着我的断掌下咒,这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我不懂,我的手是在一百多年前的民国断的,它怎么就落在你手中了呢?” 这只老色狼想破头皮都不会想到,当年躲藏在何月娥深沟之中,挥刀斩断他手掌的那只瓷娃娃,正是他爹我。 “别废那些叽霸话!”我杀气腾腾地回道:“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高桥那边沉默了好久,缓缓回道:“我即将派出一位灵体,来上门拜访阁下。” “这只灵体,是我付出极大代价召唤出来的,光是通灵仪式就用了一天一夜才完成,我可以让灵体杀死你的所有同伴,或者让它放过她们,只针对你一人。”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高桥对他召唤出的灵体十分自信:“请务必相信我,今晚,阁下无论如何,都会死在该灵体手中。” “但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从事灵媒,观看了死者世界的真实影像后,我变得更加谨慎,更加胆小怕死了。” “所以我宁愿相信,阁下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存活,如果真是那样,如果阁下真的能从该灵体发动的【鬼域】中,活下来的话,那么我请求阁下能放我一条活路。” “作为报答,我会立刻退出血雨,并立刻返回本土,余生不再涉足贵国。” 我眯着眼,目送送信女子的离去,细细揣测高桥这番话的含义。 你别说,这人的确有点意思,他跟我接触过的血雨成员都不一样,高桥好色,却宁愿默默忍受断掌之耻,也不向何月娥发动报复,现在他担心那只灵体杀不死我,又求我放过他。 我回复道:“你能吃我三刀不死,我就放你走。” 高桥嘶地倒吸了口寒气:“阁下所使用的夜修罗刀法,的确精妙无边。” “但是请恕我直言,阁下的刀法,怕是不如冲原博文的。” 我面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冲原博文?他不是什么脸谱师吗?难道他也用刀? “我只吃一刀!”高桥仙人开始跟我讨价还价。 我说三刀就三刀,少一刀都不可能,如果你连吃我三刀还不死,那说明我根本没能力杀你,你就赶紧滚蛋好了。 高桥思考了半天,答应道:“好!三刀就三刀,一言为定!我会让灵体放过你的同伴,让它的【鬼域】只针对你一人发动。” “这样,你就不必再把同伴藏入幻境里了,让她们观看灵体的模样,这能很大提升她们的眼界。” 高桥仙人的声音消失后,我铁青着脸,回到屋里关上门: “做好准备!灵体要来了!” 所有同伴的脸色都变的一片煞白,高桥在山本榜单排名第六,作为东洋现存最恐怖的大灵媒,他所召唤出的灵体,那肯定不能是寻常鬼物,那势必是凶到没边的,凶到超出认知的。 我来到火炉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阴冷的眸子看向李富强和杨业: “你俩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对付那灵体。” “姑娘们全部抱团,躲进里屋!现在就去!” 关羽华雄姐妹,胡盼弟和千津子四人,连忙逃进最里面的房间,杨业有些不放心,又画了几张藏区密宗的驱鬼灵符,贴到房间门上。 我们三个爷们坐在火炉边,无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第824章 时代的恐惧 关于灵体。 我这一生所接触过的死物,大多由厉鬼和阴物构成,修行至今,阴仙级别以下的,无论是人间还是阴间的死物,都已不再能对我构成威胁。 而灵体这个概念,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漆黑的木屋里,静到一片死寂,只有炉火偶尔发出几下噼啪声,我注视着窗外,落日的余晖即将消失,太阳释放出最后的红光,透过雾蒙蒙的窗户照进我眼睛里,像风中的残烛般,随时会被熄灭。 李富强突然问我:“哥?灵体到底是个啥?” 我回道:“把它理解成厉害的鬼好了,凶气和小阴仙等同。” 黑暗中,杨业和李富强同时注视着我,我神色不慌不乱,平静中又带着股说不出的自信,这时候我不能表现出一点的害怕,我必须硬装出一副满不在乎,成竹在胸的样子。 要是连我都怕了,怯战了,那可就太糟糕了。 杨李二人盯着我看了半晌,见我脸色始终平静,两人高度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下来: “我们该怎么对付灵体?”杨业粗声问我:“术能打到它吗?” 李富强皱了皱眉:“废话,我们打不到它,然后它能打到我们,那就干脆别玩了,这世上,哪能有这么变态的鬼物?” “现在还不好说。”我目光直勾勾注视窗外:“我要结合尉迟缨那边提供的情报,来分析这只灵体的威胁度。” 我话音刚落,熟悉的马蹄声就开始在我耳边回响: “主子!高桥召唤的灵体现身了!它正在前往木屋的路上,主子要当心啊!” 我心脏剧烈抽搐起来,右眼跳着疼,赶忙问她:“你离它有多远?” 尉迟缨:“我在它身后骑行,离它有大约有十余米远,我大声喊它,它一直不理我。” 我点头道:“它是奔着我来的,你和它之间没有因果,你不管怎么挑衅,它都不可能理睬你的。” “你详细描述下这只灵体的形态,任何细节都不要错过!” “是。”尉迟缨吞了下口水:“灵体是一个女人,长发,白衣,赤足,驼背,身高接近两米,脸被头发遮死了,看不清具体相貌。” “女人后背生长着两只三米多长的血翅,透着十分刺眼的红光,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铁锈的血味。” 青丘听完尉迟缨的汇报,对我道:“你问问她,这女人走起路来是个什么姿态?” 我连忙询问,尉迟缨停顿片刻,答道:“她步子迈的很慢,腿部关节像是生锈了似的,可是她每迈出一步,身体都会瞬移出五十多米远。” “我的战马全力奔跑,才勉强跟的上她。” 青丘听完,面色也变的凝重起来,口中喃喃道:“血翅,瞬移,白衣,驼背……” “这只灵体大有来头,它已经不属于人类死后,阴身进化形成的鬼物了,这玩意,是一只【集合】!” 集合? “是啊。”青丘跳下秋千,身影一闪,出现在佛光的坐莲上:“是某一个特定时代,或某个特定现象发生时,人类内心所产生恐惧的集合,比如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人们的恐惧可能来自于无尽的饥饿,以及邻居的举报。”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恐惧又会不一样,高桥从民国年间就在国内居住,这只灵体,是他抽取一个时代的恐惧后,再让她以类人的形态在人间重现。” “高桥没有撒谎呀。”青丘死死咬着嘴唇:“即使古代最强大的灵媒,也不具备抽取时代恐惧的能力,可高桥却做到了。” “这只灵体,的确能反映高桥毕生修业的精华,这种程度的玩意,根本就不该被人类所召唤。” 青丘对该灵体的评价极高,她的原话是,这只【集合】类型的灵体不是恶相,但其难缠程度,是一点都不输给恶相的。 首先和恶相相同,集合灵体,无论如何也没法被杀死,只能采用封印的手法,将其封印回历史长河中。 具体封印的手法可采用绘画封印,或者采用无量山镜子洞的“镜封。” 我认识青丘这么久,从来没见她害怕过什么,此前不论我面对多么恐怖,未知的敌人,青丘都不会在乎,也从不拿正眼去看那些敌人。 可是现在,我却从青丘的眼神中,读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于是我问她:“师父?你怕了?” “怕。”青丘面如寒霜地孤坐在佛堂中:“我怕这道坎,你过不去。” 我咬了咬牙,不死心道:“我还有九颗舍利子,大不了全部用掉就是了。” 青丘不理睬我,低下头,葱白灵动的十指疯狂捏诀,演算,算罢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李狐狸,这场斗法非比寻常,这只灵体是你命数中最大的劫!你若是想活命,就全程听我指挥!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是!”我不停做着深呼吸,正色道:“弟子谨听师尊教诲!” 青丘轻轻跳下佛莲,在阴暗的佛堂中反复踱步:“时间紧迫,你听好了!” “首先,这只集合灵体杀人的方式有两种,第一,是量子纠缠,等于她进屋后,只要你们别去主动观测她,她就拿你们无计可施。” 我大声向在场众人转述青丘的话:“在这期间,灵体会采取任何可能的方法,来让你们观测到她,记住,不要闭眼,不要有任何形式的目光躲闪,你明明能看到她,你却偏偏要装作看不到她,懂我的意思吗?” “一旦你演的不像,让灵体察觉到她被你观测到了,那你就会立刻死去!” 李富强听完,紧张地直喘粗气:“懂了,睁眼瞎就完事了!” 我继续复述青丘的话:“当该灵体无法成功与你们建立起量子纠缠,它就会启动鬼域,该鬼域类似幻境,有完整的剧情线,但和幻境的最大区别在于,六道无法干涉鬼域,所以鬼域中往往不会设置明显的破境点,也不会有什么逃生的后门。” “鬼域的剧情线背景,和该恐惧集合出现的时代,地点,以及覆盖人群有关,我也没办法提前预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进入鬼域的人,其结局往往是被限定死的,比如该鬼域的结局是全员死亡,那甭管你是谁,你有多大能耐,你一样乖乖跟着死,绝对不会有挣扎的可能。” “等等……” 我像精神病人一样自言自语起来:“你是说,连诸法无我,连舍利子都没法帮助我逃离鬼域?” 第825章 睁眼瞎 青丘的美丽眸子寒如冰晶:“你只能顺着剧情线往下走,基本上可以说,你在鬼域中的存活,不取决于你自己,只取决于外界的干预。” “比如在你进入鬼域后,该灵体成功被李富强和杨业所封印,那么鬼域就会自动解除。” 青丘的声音只有我能听到,屋里的所有人一脸古怪地看着我自问自答: “指望他俩是没戏了,但万事无绝对,说不定你李狐狸是人类文明建立至今,唯一存在的天之骄子,连鬼域都惧怕你,主动给你开启后门。” “或者你误打误撞,成功触发了该鬼域的隐藏剧情,当然了,这就相当于请一万只猴子随机敲键盘,在一小时之内敲出一部莎士比亚的作品,可能吗?理论上可能,概率很低就是了。” “李兄弟?你在跟谁讲话呢?”杨业不解地问我。 我刚要回答,这时,从护林员小屋外,突兀地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与其说是敲门声,更像是有人在用手掌轻轻抚摸木门,光滑的掌心在粗糙木制纹路上摩擦出的沙沙声。 “来了!”我抖擞起精神,朝众人密语:“记住我的话,不要让目光刻意躲闪,不要主动观察,就当她是一团空气,你们该干啥干啥!” 我,李富强和杨业三人,并排坐在火炉旁,严阵以待,最里屋的房门开了一道缝,关羽这丫头胆子很大,躲在门缝后面,好奇地偷看着。 “她来了!她正站在门外!” 尉迟缨向我发来传音,我全身肌肉紧绷,滔天的寒意从脚底板往上疯涌,如果鬼域真如青丘说的那么无解,那么今晚,就是我李三坡的最终结局了。 该死!我还不到三十岁,让我死在这鬼地方,我怎能甘心? 我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几乎压的我没法喘息,可我还是故作镇定地对众人道: “不要怕,她是冲着我来的,你们只要别坏了规矩,就不会有事。” “胖子。” 我看了眼身旁的李富强,冲他笑了笑:“一会我进入鬼域之后,你和杨大哥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想法子把这只灵体封印在画中。” “好……我尽力。”李富强嘴唇疯狂哆嗦着,边取出画板和颜料。 我摸了摸他的胖脸:“不用勉强,不行就拉叽霸倒,我再想别的法子。” 外边的夜已经黑了,敲门声消失了,不久后,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炉,突然唰地一下熄灭了,窗户上的雾气消退,爬满了寒霜。 室温骤降,护林员小屋变成了一个大冷库,在无边的死寂和寒冷交织下,我双眼死死盯着紧锁的大门,依稀看到一片白惨惨的人影,像纸片子一样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我收回目光,只用余光观测,边不放心地冲众人叮嘱:“记住,看到她,发现她,都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量子纠缠,你要让她误以为,你没有看到她,她在你眼里完全是一团空气,是隐形的。” “只要保持好这个睁眼瞎的状态,量子纠缠就不会被建立。” 我冲众人密语的功夫,灵体已然在室内落地,凝视成完整的影像,慢慢站起身来。 室温已经冷到非人,连火炉上都爬上了寒霜,我用余光看到,这只灵体的外形和尉迟缨描述的几乎一致,她呈现出一种十分病态的高,严重驼背,她的长发从前面垂到膝间,她白衣的轮廓显得格外模糊。 她手指和脚趾上的指甲,全部被抠除了,指尖不断往下滴着鲜血,她后背生长着一对巨大的血色翅膀,散发出的血腥味恶心到让人作呕。 她是奔着我来的,她只一步就窜到我跟前,低头注视着我。 “看着她!目光不要躲闪!像看空气一样看着她!” 青丘紧张地在我耳边低语。 于是我目光平视前方,脸上不泛起丝毫情绪,灵体弯着腰,将脸贴到了我跟前,她全身所有骨节同时发出可怖的爆竹声,她的喉咙咯咯作响,她掀开长发,向我展现她的脸。 我这一生,见过太多非人的面孔,有五官的,没有五官的,五官被画上去的,五官随机排列的……可将种种梦魇的面孔叠加在一起,其可怖程度也比不上该灵体的千分之一。 我文字水平有限,实在没法准确描绘她那张脸,其实除了双眼一片血红之外,她这张脸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只能说她五官结合的太过巧妙了,把每一个看似普通的器官结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副人间最恐怖的画作。 连无间地狱的众生看到她这张面容,也会被吓到齐声尖叫。 不过你细细寻思,她本就该呈现出这样的姿态,这只灵体并非单独的个体,而是来自某个特定时代的恐惧集合,根据地点不同,该时代所覆盖的人群可能数亿,可能只有寥寥数人,可即使是时代的尘埃,压在个人头上也是一座大山,更何况时代恐惧的集合呢? 我们的祖先生活在无火的野外,那个时代人们惧怕的是黑暗,以及潜伏在黑暗中的食人野兽。 如果未来是末世,那么恐惧的主题永远是为了争夺资源所引发的同类相残。 灵体的嘴唇快贴到我嘴上了,她直勾勾端详着我的双眼,寂静解读着我隐藏在眼光里的信息,她在耐心等待着,当她发现我观测到她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取走我的生命。 于是我双眼失去了对焦,我的目光径直透过她,麻木又无神地注视着后方的虚无,我快坚持不下去了,这张脸真的太吓人了,她完全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连她脸上的寒毛分布,都直插我灵魂深处的恐惧本能。 连DNA分子式中的核糖排列,都在这非人面容的注视下,齐齐发出绝望的尖叫! 我根本没法无视她,从人性,从生物结构,从进化序列的层面都不可能做到,我故作轻松的低下头,从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灵体的脸猛地下沉,又一次贴了过来,我被吓到心脏一寒,一个不留神,香烟被折断了。 我心想完犊子了,咕地咽了下唾沫,灵体看了眼我手中的断烟,歪了歪脖子,突然开口笑道: “你发现我了。” 说着,她手掌急不可耐地按在了我脸上。 第826章 镜子收集狂 我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滞了,在这一刻,连青丘都笃定地认为我必死无疑了,少女不忍观看,绝望地闭上双眼……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李富强突然伸了个懒腰,狠狠一拳打在了灵体后脑勺上。 灵体狂怒!松开我,游蛇般爬到李富强面前,死死盯着他! “妈的,那个什么狗篮子灵体咋还不来?”李富强一脸的不耐烦,左顾右盼道:“该不会冻死在半道了吧?” 借助李富强的掩护,我死里逃生,大口喘着粗气,心脏也恢复了活力,可我又为李富强狠狠捏了把汗。 胖子演技没我好,胆子更比我小的多,被灵体脸贴脸看了两三秒,他就扛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道: “坐的我屁股疼,我出去溜达圈。” 说着,他朝着大门走去,灵体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李富强手都摸到门把手了,察觉到被跟,手又缩了回来: “算了,外面冷,别感冒了。” 胖子回到我身边,重新坐下,灵体纠缠着我们兄弟俩不放,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他,灵体可能也在寻思,你俩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没看到我啊? 有那么一刻,我内心产生了动摇,我干脆用幻术轰杀她吧!我有果心居士的讨鬼咒,这还不够吗?那我就干脆发动夜修罗刀法,一刀砍死她! 我这把在无间地狱打造出的惊鸿刀,能轻松杀灭人世间的一切邪秽。 可是我不敢,在刚才,灵体伸手按在我脸上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她的力量,我深信她所代表的那个时代的恐惧,其主色调一定是和寒冷有关的。 她的力量太过可怖,远远在我之上,已经超越了天神通的级别,在她触摸我的瞬间,连李志文送我的朱雀火都忍受不住那股寒冷,有了要熄灭的征兆。 所以一切可能的反抗,都是徒劳和多余的,我们只能遵守规则,稳定发挥演技,活过这该死的第一轮。 就在我和李富强被盯的快坚持不住时,杨业突然大吼一声:“该死的蚊子!” 他被狮子奋迅加持过的金灿灿大手,毁天灭地般狠狠排在灵体的后脑上,这一幕看的我心直接悬在了嗓子眼! 这一掌,杨业使出了毕生修为,别说蚊子了,坦克都要被他拍成铁水! 就听砰地一声巨响传来,灵体却毫发无损,扭头看向杨业,脸贴到了他面前。 “拍蚊子?至于用这么大的劲儿吗?”灵体喃喃低语着,伸手往杨业脸上按去:“别装了,我知道你观测到我了!” 我们这些人里,杨业的胆子最大,背尸工出身的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怕鬼,眼瞅着灵体伸手朝他抓来,杨业不躲不闪,突然双手合十,开始大声念起经来。 他念的是密宗经文,用藏语念的,谁也听不懂他念的是啥,那灵体一听杨业念经,竟然表现的十分厌恶,捂着耳朵连连后退。 青丘睁大双眼,高度戒备地观看着,见灵体开始后退,我和李富强同时松了口气,还来不及欢喜呢,我耳边就传来了青丘的警告声: “注意,第一阶段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第二阶段的鬼域了!” “鬼域只针对你一人发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狐狸,你可一定不能死在里面啊!” 我瞳孔开始剧烈收缩,就看那灵体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别念了!快别念了!” 一个漆黑的圆,从她脚下出现,朝着四周急速扩散,当我的身体被这黑圆笼罩后,我立刻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被拖拽到了一个扭曲的位面之中。 …… …… 我一直很讨厌这个新来的,名叫李三坡的同事。 我讨厌他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这个家伙长的很帅,笑起来的样子坏坏的,又比如他明明还不到30岁,却是海外医学院毕业的博士生,而我,只是个野鸡大学护理专业的屌丝,我胆小,懦弱,社恐,我常年戴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我都30好几的人了,居然还没找到女朋友。 这个名叫李三坡的讨厌家伙,女朋友一定很多吧? 最可气的是,这家伙还总是拿我的名字乱开玩笑,嘲笑我名字起的不够文雅。 李三坡每每这样嘲笑我时,我都会恨恨地不理踩他,我姓王,我在我家排行老八,我叫王八怎么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吗?我哥叫王七,我小妹叫王九,我叫王八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我不仅讨厌李三坡,我还感觉这个人的言谈举止,各方面都透着古怪,首先,这家伙故意染了一头银发,他一定以为他这样很帅,再加上他医生的身份,所有小姑娘都好他这口吧? 这个该死的自恋狂! 另外,我还发现了关于李三坡的一个奇怪之处——他对镜子,有着病态般的渴求,是的你没看错,镜子,他调来这里已经整整三个月了,他每一天都在医院的废弃办公室中翻箱倒柜,收集女护士和女医生留下的镜子。 小到巴掌大点的化妆镜,大到A4纸那么大的方镜,全部被他偷窃,收集了起来!当然这也不完全算偷窃,这座位于雪山脚下的医院,处于半荒废状态已经很久了,如今的医院只保留唯一的功能——接受那些被活活冻死的登山者,并将它们的尸体存放在地下室的太平间中。 所有的医护都已经撤离了,如今偌大的医院,只剩下了我和李三坡两名男医生,这里本就是登山爱好者才会来的偏远景区,工作清闲到让人发疯,所以李三坡每天都在办公室,在女宿舍里乱转,收集他的镜子。 我不明白,镜子有什么可收集的?我想,这家伙一定是个心理变态。 我偷偷打开过他的储物柜,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一百多只镜子,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他: “李三坡,你收集这些镜子想干嘛?” 李三坡是这样回答的,他说,他要用这些镜子,来制作出一副【镜甲】 我又问他:“镜甲是干嘛的?” 这时,李三坡神色突然变得阴冷,深邃起来,他把嘴贴到我耳边,小声呢喃道: “穿上镜甲,那些东西就看不到我了。” 我吓的全身颤抖,惊恐地后退,现在我知道了,这人大概率是个危险的精神病人,有这样的同事,我可算倒霉了。 第827章 父女 如果仅仅是收集镜子这一癖好,还远远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也曾以非常隐秘的方式,多次出入女宿舍,偷偷收集贴身衣物和袜子之类的物件。 我之所以敢笃定地认为李三坡是精神病人,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告诉过我,他来自遥远的未来,而我们目前所处的世界,只不是是往昔的一段投影,是所谓的鬼域。 李三坡跟我讲过很多关于鬼的事,谁能想到呢,一个外国名校毕业的医学博士生,居然会信这种东西。 因为工作原因,我常年和各种尸体打交道,有件事我可以确定——这世上没有鬼,绝对没有,死了就是死了,死后什么都没有了,所谓的来世,鬼怪,阴曹地府,是完全未经过科学证实的杜撰。 但我必须要承认的是,尽管李三坡是个神神叨叨的奇怪家伙,但他同样也有不少优点,首先,他很大方,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医生吃饭,是要向景区支付费用的,而李三坡每次都点最贵的吃,还每次都把我的那份也点上。 不光是吃的,平日里我们抽的烟,上班时喝的咖啡,下班后喝的啤酒,也统统是李三坡托人从城里成箱成箱买来的。 这么一看,李三坡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其实是个很随和,很平易近人的家伙,而且特别大方,我应该和他成为朋友的。 我恨他,是我内心对他的嫉妒,我恨他有的东西,我没有,而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我最想要的,每每想到这,我就会感到无比的羞耻,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小人。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这是一场百年难见的大暴雪,我甚至看到蓝球板那么大的雪,整片从空中落地。 窗外寒风刺骨,好在室内供暖充足,这家位于雪山脚下的医院,加上地下室一共有三层,据说当初这里是为某位喜爱登山的大人物,而特意修建的,大人物死后,这里也渐渐被荒废了下来,所有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一间间杂乱不堪的办公室。 医院的主体功能,也只剩下了接收登山遇难者尸体这一项,每年冬天,这里都会冻死不少登山爱好者,如果这些倒霉蛋上山后,超过七天还没回来,景区就会派出搜救队寻找。 有时候,搜救队的人也会死在山上。 总之,冻死的登山者尸体会被抬到这里,暂时存放在地下室的太平间中,根据规定,我们会在每一具尸体的手腕上,系一只挂满铃铛的塑料小手镯。 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有些家伙并不是真的被冻死,而是在雪山上的极寒环境中,心脏暂时休克后,所引发的一种假死现象,如果他的命够好,是完全有可能活过来的——太平间的室温较高,出于生理反射,冻僵的人苏醒后,会第一时间用力晃动手腕,在二楼打发时间的我们,就会通过太平间的扩音装置听到铃铛声,然后冲下去抢救。 这就是医院存在至今的唯一原因,感谢那些愚蠢的登山者们,多亏了他们,我才拥有了这份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已经好久没有尸体运来了,我从二楼的医生办公室里,看向窗外的暴风雪,轻声道: “即使最蠢的蠢货,也不会在这样的鬼天气登山吧?” 说完我看向同事李三坡,这家伙正背靠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他的白大褂皱巴巴的,好久没洗了,看起来有点邋遢。 我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我经常能从他的眼神,读出一种深深的忧虑和恐惧,他隐藏的很深,但还是被善于解读人性的我发现了,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李爸爸,来陪我玩球嘛!” 小桃子抱着个脏兮兮的排球,跑进办公室,冲李三坡大声嚷嚷。 “滚一边去!”我狠狠冲小桃子喝道,我很讨厌这小丫头,从我四年前来这家医院上班起,这个七八岁大的埋汰丫头就开始在楼里神出鬼没了,她可能是附近村民家的孩子,她始终穿着那件破着洞的红裙子,从来没换过,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竟然和四年前我刚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李三坡很喜欢小桃子,摸着她的小脑袋抱怨我:“对个孩子这么凶干嘛?” 小桃子仗着他的势,冲我一个劲比划中指。 “小桃子乖,叔叔给你个礼物。” 李三坡手掌一翻,翻出一支棒棒糖,小桃子高兴的直呼万岁,一把撕掉糖纸,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吮了起来。 两人丢下我,跑楼道里玩排球,我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观看,真特么没意思啊,两人只是简单地把脏的排球扔过来,扔过去,完全没有任何技巧和娱乐性可言,却玩的忘乎所以。 起初我以为李三坡是纯粹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才陪小桃子玩耍的,但后来我就瞧出不对了,李三坡每一次玩的都非常投入,神色无比认真,他好像真把这个来路不明的流浪儿童,当成了他的亲女儿。 难怪小桃子心甘情愿地喊他李爸爸,你看李三坡给她擦汗时的宠溺模样,他俩简直比父女还父女呢。 我问过李三坡,干嘛对小桃子那么好?这个农村小丫头面黄肌瘦的,长的可一点也不讨喜,就算要认干女儿,也没必要非认她不可吧? 李三坡是这么回答的:“这里是【集合灵体】发动的鬼域,师父说,我应该尽可能来善待鬼域里的每一个中立NPC,这对我的结局判定,是有极大帮助的。” 现在你总该相信,李三坡是个精神病人了吧? “李爸爸,我累了,我想睡觉。”小桃子打着哈欠,丢下排球扑到李三坡怀里。 李三坡宠溺地抱起她:“好,爸爸这就带你回家,你在家里睡个香香的午觉,睡起来再来找爸爸玩。” 所谓的家,是指二楼走廊尽头的杂物间,那里以前是专门用来堆放死者骨灰盒的,如果登山遇难者的尸体在两周内无人认领,景区就会派人把它们火化,然后把骨灰盒寄存在医院的杂物间。 第828章 擦尸 我从未靠近过杂物间,我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骨灰盒了,更不知道小桃子为何会居住在那种阴森的地方,每次我问李三坡这事,他都会表现的神秘兮兮: “嘘!不该问的别问,我怕吓到你做噩梦! 目送父女二人的身影走进杂物间,办公室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我走上前,一把抓起话筒,目光看向对面墙上的崭新挂历,上面的年份显示为1993年12月9号。 “喂?王八吗?是王八还是李医生?” “是我,王八。” “来尸体了。” “几具?” “就一具,一个该死的倒霉蛋,我们在雪山深处的一个山洞中发现它时,它已经被冻成了冰棍。” 搜救队的人冲我发了几句牢骚,生硬地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尸体就被运来了,我抓上羽绒服,喊上李三坡下楼接尸,运尸卡车停在医院门口,随尸体一起带来的还有我们的午餐和晚餐。 我打开饭盒观看,饭菜相当丰盛,有红烧鸡块,辣椒炒肉,茄子溜肉段和鱼香肉丝,另外还给我们准备了两公斤速冻水饺。 搜救队的人在车厢里给我们递食物,边顶着风雪冲我大喊: “大雪封山啦!出去的路被雪崩堵死了!后勤的孙主任怕你俩饿着,特意让厨师给你们赶包了两公斤饺子。” “酸菜猪肉馅的!” 我接过所有食物,吃力地抱回到楼里,李三坡在一旁干站着,也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这个我倒不怪他,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作为回报,一切粗活由我包圆。 食物抱进楼后,尸体这才从车厢里抬了出来,我出于好奇,掀开白布单瞧了一眼,嘿!是个女的,很年轻,很漂亮,瞧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双眼紧闭,嘴唇惨白。 李三坡跟过来瞧了瞧,问了句:“有机会缓过来吗?” “没有了!”救援队的人大声回道:“我们发现她时,她已经死好久啦,早死透了!” 车开走后,我和李三坡一前一后,把女尸抬进屋,医院没有电梯,好在通往地下室的路没有楼梯,是个纯平的水泥大下坡。 我俩抬着担架慢慢下坡,我鞋底子有点湿,这大下坡本身也滑,我一个没留神,摔了一跤,屁股坐倒在地。 我一摔倒,担架也跟着往我这边一歪,女尸的上半身从担架上滑落,脑袋咚地撞在坡道上,血一下涌了出来。 我赶紧站起身来,把女尸重新放回担架,李三坡回过头来,半开玩笑地对我道:“本来人家还有一线生机,这可倒好,被你硬生生摔没了。” 我本想顶撞他两句,想想又忍住了,我本就是个懦弱胆怯的人,这个李三坡又高又壮,一身的腱子肉,眉眼中更是带着股说不出的邪气,一看就是个很不好惹的人,我可不想挨他的揍。 于是刚到嘴边的:“你少哔哔我!”硬生生变成了:“问题不大,等会我给她脑袋上缝几针就是了。” 我俩顺着下坡来到太平间,两人合力,把女尸放在了带滑轮的铁床上。 偌大个太平间,就这么一具尸体,我打开灯,快速脱去女尸的鞋袜和衣裤,将它们堆放在墙角,然后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擦拭女尸白嫩的身体。 按照规定,冻死的尸体必须脱去全部衣物后,擦拭干净,太平间的冰柜坏了,你要是不提前收拾干净了,温度一上来,尸臭能从地下室直接涌上三楼。 像李三坡这样的少爷,是从来不会碰这种脏活的,擦尸的活从来都是我来干。 想不到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地从我手中接过湿毛巾:“我来擦,你给她缝针。” 我答应了声,从隔壁屋取来针线等工具,坐在女尸脑袋跟前,边缝针边小声抱怨: “清洁身体这种事,从来都是护士和殡仪馆的工作,我们医生,不应该干这种脏活。” 我抬头看向李三坡,他居然抓着女尸早就冻僵的手掌,拼了命地搓动着,还不停哈着热气,等把她的手搓热后,他又站起身,用力压她的胸膛,对她做心肺复苏。 我看的直摇头:“李医生,你知道这是在白费劲,对吗?” 李三坡将竖起的拳头贴在女尸嘴唇上,弯腰对她做人工呼吸: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她带着遗憾死去。” 我更加困惑了:“你是看她长得漂亮,所以才优待她的吧?你怎么不对以前运来的尸体,做人工呼吸呢?” “我优待她,并非贪图她的美色,今天对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啥日子?” “算上今天,我来鬼域整整三个月了。” 折腾了好半天,李三坡总算彻底死心了,他认真地替女尸擦拭好身体,将白布单重新盖回到她身上。 我完成了伤口的缝合后,剪断线头,站起身来,按照规定,我将系着铃铛的塑料手环,戴在了女尸左手的手腕上。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刚才李三坡给她擦身子时,我已经隐约闻到淡淡的尸臭味了,但我们向来对所有尸体一视同仁,这已然成为了一项必须进行的仪式。 “请你安息。” 李三坡摸了摸女尸的脸,用布单盖上了她的脸。 为了防止尸臭发生,女尸只在太平间待一晚,明天上午,我们会把她抬到室外冷冻。 回二楼的路上,李三坡回头看向我:“王医生。” “李医生。”我也看向他。 他边走边问我:“你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四年多,你一共听到过几次铃铛声?” 我笑了笑:“这四年期间,我接手的遇难者尸体,少说也有一百多只了,我给每一具尸体都戴上了铃铛手环,可我却从来没听到太平间传来过铃铛声,哪怕一次都没有。” “你是医学博士,你肯定知道,人体在超过零下三十度的低温环境中,停留超过五个小时,其细胞,肌肉和体内器官就会发生不可逆的严重损伤,在这种情况下,将冻僵的人体放回到正常的室温环境中,指望他解冻复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雪山上的温度,肯定是超过零下三十度的。” 李三坡轻轻答应着:“那为什么还要给尸体戴铃铛呢?” 第829章 断线 “因为冻僵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是的确有几率活过来的。”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有老医生遇到过起死回生的案例,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戴手环的传统也就被延续至今了。” 李三坡叹了口气:“今天是1993年,三十年后的今天,社会上已经没有你们这样的好医生了。” 他又开始说疯话了,我反正也闲的无聊,就接过他话头问了句:“三十年后的医生是啥样?” 李三坡没有回答我,回到办公室后,他喝了一大口茶,坐在办公桌前: “你把女尸的身份证拿给我看看。” 刚才给她脱衣服时,我的确从她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证,我把它递给李三坡。 “乔世娇,多好听的名字啊。” 李三坡拿着透明塑料封皮的身份证郎朗阅读:“性别:女,出生年月:1950年4月17日……” 他读到这时,嘶地倒吸了口凉气:“50年出生的人?今年应该是43岁才对吧?” “可我们刚才明明看到,她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啊?” 我愣了愣,赶忙冲上去拿起身份证观看。 身份证上的这个女人,的确是1950年出生的,我看完不禁质疑道:“这会不会是?她家人的身份证?” “你看照片,长的和太平间里的女尸一模一样。”李三坡神色阴冷了下来。 我一瞧照片,还真是!就连下巴上的美人痣都如出一辙,是她!如假包换! 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从不相信任何鬼神之说,死者乔世娇的年龄和身份证不符,这只能说明一个可能: 乔世娇不是最近才死的,而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冻死在了雪山之上,其尸身一直被低温环境保存至今,直到今天才被搜救队发现。 我冲李三坡说出自己的推理,并对这一发现洋洋得意,尸体在极度低温状态下,可以完好保存数十年。 刚说完,电话就响了。 李三坡上前抓起话筒:“喂?” “在。” “找你的。” 他将话筒递给我:“是个女的。” 我没有对象,景区里也没有女性工作人员,是谁打来的呢? 我带着疑惑拿起话筒:“喂?我是王医生。” “王医生,你的心真的好狠!”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很娇嫩,但语气却充满了不详。 “你谁啊?”我愈加困惑了:“我认识你吗?” “你把我的头摔破,随便缝了两针,就丢下我不管了?” 轰! 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吓的疯狂哆嗦,尖叫着丢下话筒。 这一刻,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晕乎乎的,眼前黑白交替,鼻子里出现阵阵血腥味。 见我害怕成这副德行,李三坡皱了皱眉,问我:“怎么了?谁打来的?” 我指了指地板,牙齿疯狂上下打架:“是,是是是……是太平间的女尸打来的!” 李三坡表现的十分冷静,他抓起话筒听了听,放回到座机上,目光顺着座机的线往远瞧。 “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突然嘿嘿阴笑了起来,指着电话线对我道: “你看啊,电话线早就被剪断了!” 窗外的暴雪,下的更加猛烈了,紧闭的窗户被狂风剧烈摇晃着,发出吱啦啦的怪响,这一刻,整个世界天昏地暗,办公室里尽管开着灯,光线却阴暗无边。 我顺着电话线瞧过去,真像李三坡说的那样,电话线早就被剪断了。 第一轮恐惧尚未平息,第二轮接踵而至,我已经吓到开始滴尿了。 李三坡拿出根烟,塞到我哆嗦的嘴唇里,替我点上,又给自己点了根: “最开始,搜救队打来电话时,电话线就已经断了。” 我深吸一口烟,呛的拼命咳嗽:“你?你的意思是?难道开着卡车运来女尸的搜救队?是?” “是不干净的东西,是带着恶意来的。”李三坡替我回答道:“你瞧一眼窗外,你看这雪下的,天都快下塌了!” “整个医院区域,包括通往医院的马路,都早就被数米深的积雪封死了,什么车能开的进来?” 是啊,在这种大学封山的极端天气下,医院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连景区都自身难保,谁还有心管我们? “它们送这只女尸来,可没安什么好心啊。” 李三坡边吸烟边注视着窗外,口中喃喃自语:“终于,我被这该死的鬼域困了整整三个月,今天,总算要迎来最终结局了!” 我失魂落魄地瘫倒在沙发上,发了好一阵的呆,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看向刚拿进来的餐盒,水饺等食物。 如果搜救队是脏东西的话,那么它们送来的这些食物? 我赶忙冲到餐盒前,打开检查,顿时闻到阵阵恶臭:红烧鸡块变成了死人头发,辣椒炒肉变成了骨灰拌人油…… 我不敢再往下看了,抓起这些东西冲出办公室,打开后窗户,将它们扔出去。 午餐是在无声的沉默中度过的,尽管没人送餐,好在托李三坡的福,我们提前储备了许多方便面,冰箱里也塞满了各种火锅丸子,蟹棒和羊肉卷,够我们吃好久了。 我没什么胃口,下了四包方便面,打了两个荷包蛋,我只吃了半包,剩下的全让李三坡包圆了。 李三坡边大口吸溜着面条,边道:“在93年,方便面的定义可不一般,只有中产阶级才有资格享用这种奢华的美味。” “王医生你别发呆,快趁热吃啊。” 我放下碗,直勾勾看向对面的李三坡,犹豫了好半天,我憋红着脸道: “李医生,今晚我能跟你睡一个屋吗?我害怕!” 李三坡嗯了声,头都不抬地扒拉着面条:“上次宿舍里有老鼠时,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你又嫌弃我晚上不睡觉,说梦话。” “这次我不嫌弃了!”我急的都快哭了,就在刚才几分钟发生的事,彻底颠覆了我这个无神论者的三观,今晚要是没人陪我,我会被活活吓死! “我求你了李医生,我真的好害怕啊!”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好。”李三坡痛快地答道。 我重重松了口气,我知道李三坡胆子很大,有他在身边,我感到无比的安全。 刚想继续吃面,办公室墙上的传音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摇铃声! 铃声是从地下室的太平间里传来的。 第830章 铃声 我疯了! 我真的已经疯了! 我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四年零九个月,我接手过一百多位登山遇难者的尸体,可我从来,从来没听到过哪怕一次铃声。 按常理,医生听到铃声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要是在往常,我会毫不犹豫地立刻冲进地下室救人,如果能成功抢救苏醒的登山者,我会为此骄傲一辈子。 可现在…… “铃声?铃声是太平间……那个乔世娇的女人发出的!”我的裤子已经湿了,我的心纠成了一团,紧张地看向对面的李三坡。 他依旧专心扒拉着碗里的面条,不为所动,传音器里的铃铛声越来越大,窗外暴雪肆虐,办公室的灯泡像是受到了某种恐怖的强磁干扰,忽明忽暗地乱闪,可是李三坡,却依旧吃着他那该死的面条! “李医生!你倒是给点反应啊?”我情绪彻底失控,挤着眼泪朝他尖声大叫着: “闹鬼了!太平间闹鬼了!” 李三坡放下碗,不急不缓地用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向我: “王医生。”他冲我笑了,这个人笑起来真好看,牙齿洁白又整齐,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记住,事越大,你反而越不能怕,恐惧,是人类最无用的情绪,你不能让恐惧来左右你,相反,你要当恐惧的主人。” 他低沉的声线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我居然被这种魔力影响,深吸一口气,我强行镇定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 “我要去地下室看看,你也来吧?”李三坡眨着眼注视我。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拼命摆手:“不……我留在办公室,你去!” “好。”李三坡站起身往外走:“你守在这,我去去就来。” “对了,我走以后你锁好门,谁敲你也别开!” 该死啊!真是该死! 李三坡的后半句话,彻底把我吓炸毛了,我看了看头顶忽明忽暗的灯泡,突然有了种他走后,办公室里一定会闹鬼的感觉。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我快步冲出去,紧跟在李三坡身后,为了消减恐惧,我用手死死捏着他的白大褂。 李三坡回头看了我眼:“你不一直宣传,自己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他皱了皱眉,手伸进口袋,摸出一团皱巴巴草纸:“擦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我接过草纸擦着脸,哭的直打摆子:“我现在不是了,我相信这世上有鬼了……” 我俩下楼梯时,李三坡对我道:“王医生,关于我,有件事你得知道。” “你说……”我哽咽着,人越是在受到致命惊吓时,想象力越会野草般疯长,我这时候就特害怕李三坡突然转过头来,给我看他手腕上的铃铛手环,然后冲我尖声狞笑: “其实我也是鬼啊……” 李三坡轻声叹息道:“其实,我本是一名修行人,是古代妖狐流派的幻术师,具备天神通初段的道行,因为在和高桥仙人斗法时,我被他召唤出的集合灵体,吸入了这片鬼域之中。” 我重重松了口气,使劲擦着头上的汗:“你是说?你是类似林正英那种的道士? “大差不差吧。” “这可太好了!那你一定有法子灭鬼!”我兴奋地捏着拳头:“咱们有救了!” 李三坡摇了摇头:“我的一切法术和神通,全都被鬼域封印死了,统统施展不出来,连狐瞳都消失了……” “我现在彻底成了废人,和你没有任何区别,鬼能杀死你,就能杀死我。” 我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赶忙拉住他:“那你还敢下去啊?” “要我说,那个乔世娇明显是在勾引我们下去,然后加害我们……咱们不能中她的圈套,要不,咱们还是回办公室吧!” 李三坡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连我都对自己的懦弱表现感到无比的羞耻,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们不下去,难道她就不上来了吗?”李三坡并没有对我的懦弱感到恼怒,反而是温柔又耐心地安抚我道: “该来的迟早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他指了指结着厚厚冰壳的楼道窗户:“你瞧瞧这外面,下这么大的雪,要是现在跑出去,一分钟都用不了,就会被冻成冰棍。” “我们已经被困死在这座医院里了,哪都去不了了,这里,是暴风雪中的孤岛。”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李三坡下楼,墙角有一把铁锹,我为了壮胆,将它紧紧抓在手里。 不一会来到一楼,我俩站在通往地下太平间的大下坡前,朝下张望着。 太平间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阴惨惨的灯光,夹带着叮铃铃的急促铃声。 李三坡看了我眼:“你要是害怕,就待在原地等我,我下去瞧一眼就回来。” 我瞧了瞧一楼两侧的漆黑走廊,牙齿都快咬碎了:“不,咱们是兄弟,我怎么能丢下你?” 这话说完,我立刻感到无地自容,我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此前,我对待李三坡的态度并不怎么好,我挺瞧不起他这种有钱人家公子哥的,因为怕挨揍,我从来没表现出我瞧不起他,但人家李三坡又不傻,我对他有看法,他是知道的。 现在呢?太平间闹鬼了,我就厚着脸跑去跪舔李三坡,祈求得到他的保护,然后我居然还说我俩是兄弟? 我为我虚伪和无耻的嘴脸,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可人家李三坡却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冲我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们是兄弟,兄弟间就要互相照顾。” 我用力吞了下唾沫,跟着李三坡朝太平间走去。 离门越近,我就越能感受到门缝里透出的刺骨恶寒,由于太平间只收留冻死的登山者,所以里面的暖气烧的很烫,里面的室温至少也有三十度,奇怪了,就算太平间的暖气坏了,也不该这么冷啊? 一路下到门口,里面铃铛声响的更加剧烈了,李三坡没有急着推门,而是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两块四方形的镜子,我俩一人一块: “你记住,一会要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你一定不能跑!你跑再快也没人家快!” “你就把镜子挡在脸上,站在原地别乱动,它就看不到你了。” 第831章 长脖 怕我听不懂,李三坡还特意为我展示镜子的用法,这四方形的镜子很大,完全够遮住脸了。 “这样,镜面朝外,挡在脸上就完事了,懂了吗?” 我使劲点头:“懂了!” 李三坡回过头来,先是趴在门缝前,往里观看了片刻,然后轻轻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我内心挣扎片刻,紧随其后地钻进太平间里。 一进去,我就冻的猛打喷嚏,视线第一时间锁定到前方的铁床上。 女尸依旧被白布单蒙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那清脆的铃铛声,依旧响彻整个太平间,无情杀伤着我脆弱的神经。 李三坡胆子大到爆炸,他上前一步,一把掀开白布单,只见乔世娇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那,胸口没有丝毫起伏,手腕也不曾动过一下。 显然,铃声并不是乔世娇发出的。 那是……谁发出的? 难道说?太平间里……还藏着第二具尸体? 铃铛声变得愈发急促和刺耳了,我和李三坡同时回头瞧去,铃铛声,是从门后的墙角里传来的。 太平间的门是朝里开的,此刻,墙角被半扇铁门挡住了,很明显,门背后藏了个未知的尸体,铃铛声正是那尸体扭动手腕发出的。 这不对啊?太平间明明只收容了乔世娇这一具女尸,躲在门口的尸体,是哪来的?更致命的是,它手腕上的铃铛手环,又是谁给它戴上的? 我死死注视着铁门,顺着门往下瞅,就看到从下方门缝里,露出了半双惨白色的人脚。 这画面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就草特么了!当时我的魂直接就给吓没了,视线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双腿拼了命的打摆子,嗓子眼里发出一连串咯咯的叫声。 和我相反的是,面对意料之外的恐惧,李三坡表现的平静又从容,仿佛类似的事件,他早就经历过太多,多到都腻歪了似的。 他回头看了看我,说:“记住,镜子。” 然后他快步走到墙角跟前,一把拉开铁门! 门背后还真藏了只尸体,这是一具完全陌生的男尸,和乔世娇一样,他全身也被剥的一丝不挂,直挺挺地站在那,闭着眼。 这男尸看上去有三十来岁,全身上下皮包着骨头,瘦的像副骨架子,个头却高到吓人,看起来有两米多高了,站在那像一只电线杆子。 男尸的前胸处,有一道狭长的刀口,缝满了黑线,似乎刚经历过一场解剖,内脏全被掏干净了,他两侧的脸颊深深凹陷,嘴唇呈现出病态的紫黑色。 我留意到,男尸左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系满铃铛的手环,这种手环,全国只有我们医院才有,做不了假。 关键是所有手环全由我妥善保管,这只男尸非常面生,我从未见过,它是哪来的?谁给它戴的手环? 李三坡死死盯着那男尸,缓缓后退,我也跟着退,我俩背靠着铁床,只见那男尸拼了命扭动着手腕,腕关节不停发出咔咔的骨裂声,他闭着眼,转过头来看向我们。 突然咧嘴一笑。 我注视他的笑容,如同注视混沌扭曲的地狱深渊,我的恐惧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了,连意识都浑浊了。 偏偏就在这时,铁床上的乔世娇突然伸手,在我后腰上狠狠一掐! “啊……”我疼的大声惨叫,我一叫,就看那男尸的脖子,突然像面条似的被拉的好长,蛇一般的脖子带着那张脸,急速朝我窜来! 我没忘记李三坡的叮嘱,我俩同时用镜子遮住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别说,这招真的管用!男尸的脑袋窜到我俩跟前,脸贴在镜子上看了半晌,竟然跟瞎了似的,又咕嘟嘟地原路缩了回去。 可它依旧站在原来的墙角处,没有要走的意思。 李三坡深吸了口气,边用镜子遮着脸,边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门外挪。 我也想跟着挪,可乔世娇从后面死死掐着我的腰,我不太好动弹。 忍着钻心的巨疼,我回头瞧去,只见乔世娇闭着眼躺在床上,咧着嘴朝我一个劲地笑,眼皮下,两颗眼珠子疯狂蠕动着。 我满头满脸的冷汗,一发狠,身子往前用力一窜,狠狠挣脱开她,朝着门外挪。 男尸似乎真的“跟丢”了我们,我俩从它身边经过时,它也没半点反应。 我们终于是有惊无险地逃出了太平间。 顺着下坡爬上来后,我整个人一下就不行了,蹲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抬头看向李三坡: “现在,咋办?” 李三坡摸着下巴沉默片刻:“先上楼再说!” 还上什么楼啊?我不顾一切地冲向医院大门,谁知大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根本推不动! 我对着门又踹又砸,喘着粗气,失魂落魄地回到李三坡身边。 “别做那种无谓的抵抗了。”李三坡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外面的温度最少零下四十度,就算门开着让你跑,就算把你裹成一只熊,你又能跑多远呢?” 我俩顺着楼梯冲回二楼,我反手锁住办公室的门,又搬来只沙发顶住门把手。 做完这些,我这才稍稍感到踏实,低头看,裤子已经湿透了,掀开衣服照了照镜子,只见后腰被乔世娇掐出一片漆黑色的淤青,触目惊心。 抽了两根烟,喝了些热茶水,我总算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擦了擦嘴,我好奇地问李三坡: “李医生,为什么用镜子遮住脸,脏东西就看不到我们了呢?” 李三坡正背靠在办公桌上,用水果刀削着苹果:“鬼物的视线被四周的白雾遮挡,是非常狭窄的,而且它们的眼睛和活人不同,它们分辨不出哪个是镜子,哪个是现实。”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它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就傻眼了,以为我们消失了。” 李三坡点着头:“根据这个原理,以前道士封印鬼物时,会用许多面小镜子,在鬼物的尸骸周围布下一个迷魂阵,它被这么多镜子照,它就很容易迷路,也就出不去了。” 我一拍桌子:“所以你才会拼了命收集镜子,制作避鬼的镜甲!” 李三坡没搭理我,表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三个月的等待,总算迎来鬼域的结局了。”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死在这两具尸体手中,那么现在,我该如何破局呢?” 第832章 画符 他咬了口削好皮的苹果,自顾自地喃喃道:“青丘说,鬼域和幻境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的结局是提前定死的,也就是说,单凭我的个人意志,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结局做出更改的。” “这片鬼域的结局为【十死无生】,镜子也只是延缓死亡的工具,除非有外界力量的干预,否则……” “也不知鬼域和现实之间,有着怎样的时间裂隙,我弟和杨业她们,现在又是个啥处境?” 我似懂非懂地听他说话,突然就在这时,从走廊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有人!在用指甲挠门! 那只男尸……它上楼来找我们了! 我吓的差点瘫倒在地,不!我不想死!出于巨大的求生本能,我不顾一切地冲到李三坡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一个劲地冲他磕头: “李医生,你说过,咱们是兄弟,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李三坡皱了皱眉,平静地扶我起身:“王医生,你这是什么话?” “我肯定要管你到底的,至少在我死以前,你不会死。” “你信我吗?” 我用力点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信,我信,谢谢你……” 以前吧,我从来没想过,自个胆子会这么小,原来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怕鬼的人,见到鬼时会吓到当场失禁,那些拍着胸膛坚称自己是无神论者的家伙,会在死亡来临时,下跪祈求他人的庇护。 这虚伪又可悲的人性啊! 下午时分,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了,那东西一直站在门外,用指甲盖使劲挠门,汗珠顺着我下巴不停往下淌,我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门。 回头瞅,只见李三坡从抽屉里取出一沓黄裱纸,抽出一张,撕成长方形,然后咬破指尖,用毛笔沾着自己的血,像是要准备画符了。 可他却迟迟不肯下笔,不知在犹豫什么。 我跑到他身边询问:“李医生,你要画符吗?” 李三坡神色有些迟疑:“我不是道家的人,画出来估计也没卵用,不然我早就画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另外我在想,道家符咒千千万,光是驱鬼的就有数百种,我该画哪一种呢?” 我一脸敬佩地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是道家的人,却能记住道家的所有符咒,你真不是一般人。” 挠门声越来越狠了,男尸随时会破门而入,情急之下,李三坡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在黄纸最上端画下几笔,边画他还边跟我讲解: “这是符头,像这种常见的三勾符头,代表着三清,也就是道德天尊,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 画时用咒为: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外! “接下来是敕令,敕令有很多种,我这里用的是用雷法杀鬼的敕令。” 他边在黄纸上急速书写着,口中边大声念诵咒音: “一围天地动,二围引雷动,三围邪去远,四围邪退散,五围鬼不入,六围雷击邪,七围大神咒,急急随咒灭!” 接下来是入符胆,就是请祖师镇座符令之内,把守此符的门户,一般常见的符胆是“罡”字,也有井字,马字,化字等等。 李三坡书写的符胆,是鬼字开头的,笔划繁杂众多,看的人云里雾里。 用咒为: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奎娄胄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最后末尾的收笔处,再写下符脚,符脚内请五雷,日月,十二星君,这种是标准的驱邪杀鬼用符脚。 前后不到十秒,符就写完了,黄纸红字,笔划如游龙般大气,颇有神韵,我看的连声叫好。 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除了为他拍手叫好外,我还能干什么呢? 符刚画好,挠门声就戛然而止了。 我如释重负地擦着下巴上的汗:“它知道厉害了,它怕了。” 办公室的大门在最右侧,墙壁中间靠上的位置,有一排小窗户,距离门有三五米高,这时候吧,我就看到那男尸的恐怖脸庞,出现在了窗户上,它本体站在门跟前,面条般的脖子窜了上去,闭着眼往办公室里张望着。 只张望了一秒,脖子就缩了回去,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传来,办公室大门被炸的四分五裂! 我头皮炸的嗡嗡作响,好在反应神速,赶忙用镜子遮住脸,却被李三坡阻止了: “同样的招数,第二遍就不好使了。” 男尸咔咔摇晃着脖子,慢慢走进办公室,我吓的口吐白沫,蜷缩在墙角不敢动弹,那男尸没理睬我,径直奔着李三坡而去。 这个李三坡真是个活神仙,硬生生长出了十六副不锈钢胆子,他脸色如常地注视着男尸,等着它靠近了,这才抓起新画好的雷符,贴在了男尸的脑门上。 男尸一把撕下雷符,扯的粉碎,我寻思就叽霸这样了,我这辈子也算到头了,正准备闭目等死,谁知就在这时,恐怖的异象出现了。 一块雷团,径直穿透天花板降下来,啪地一声巨响,狠狠打在男尸的脑门上! 这雷团有脸盆子那么大,亮紫色的十分好看,它接触男尸脑门后,顷刻消失,就看那男尸身上的所有毛发,刹那间被烧成灰烬,整磕脑袋被雷击的焦黑一片,皮肉都外翻了。 男尸吃了这记紫雷,身体距离摇晃,快步后退,逃出了办公室。 我瞧李三坡脸色惨白,步伐有些晃悠,就壮着胆子冲过去扶他,手指伸进他银色的发丝里,摸他额头,摸了一手水。 李三坡冲我摆了摆手:“不碍事,我这三个月天天烧香拜道家三清,总算是没白拜。” “要不是三清照拂,为我降下雷法,刚才我已经死了!” 我慌张地问他:“现在怎么办?” 李三坡重重吐出口浊气:“男尸被雷符打伤,至少今晚是不会现身了。” “可是,还有个乔世娇要对付。” 他指向办公室外的走廊:“你去,去杂物间,把小桃子请来!” “愣着干啥?快去!” 我死咬着牙,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跟前,谨慎地探出脑袋,确认走廊里没有尸体后,我深吸一口气,狂奔着跑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跟前,推门进去。 一进去,我当场傻眼了。 杂物间是空的,小桃子不在里面,只有那铺满厚厚浮灰的地面正中,摆放着一个小骨灰盒。 第833章 远见 杂物间里除了这个骨灰盒之外,没有别的物件,屋里黑漆漆一片,怪渗人的。 我怔住了,吞了下唾沫,蹲到那骨灰盒跟前观看,它看上去要比一般的骨灰盒小上不少,做工也很粗糙,就是薄木板钉出来的一个盒子,上面刷了层红油漆。 盒身上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相片,从相片的模糊程度来看,拍摄年份至少是在二十多年前了。 我把脸凑近看,照片上那个瘦巴巴的小女孩,正是小桃子。 嘶! 一股凉意从裤裆直窜脑门,我吓的当场瘫倒在地,我在这里工作了四年多,从来没来过这个杂物间,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每天都在楼道里玩耍,那个惹人烦的小女孩,竟然……也是一只脏东西! 这个红色的骨灰盒,是她的家! 这件事你不能往深了想,你越去抠那些细节,你就越会发现李三坡这人的恐怖,他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就看出小桃子是只脏东西了,可他不但不害怕,还每天陪着她玩耍,玩那只脏兮兮的排球,甚至他每天都要抱着她回家,哄她睡觉…… 有次我半夜出来上厕所,听到杂物间里有人说话,我到门口偷听,你猜怎么着? 李三坡居然在给小桃子讲睡前故事! 我越想越感到细思极恐,这个李三坡真的很不简单,他不光胆子大,他做事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他早在三个月前,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就开始每天烧香拜神,一拜就是好几个小时,为什么?就只为了那张雷符能在今天生效,打跑男尸! 他从刚开始就陪着小桃子玩耍,和她建立起深厚的父女感情,为什么?就指望有天他有难的时候,她能看在父女情的份上,出手帮他! 照这个思路联想下去,刚才在太平间,李三坡那么卖力地给乔世娇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当时我感到很不理解,现在看,他这么做的动机,一定是深邃和有远见的。 于是李三坡此前所进行过的,包括收集镜子在内,所有看似精神病的古怪行径,也都被赋予了不可描述的神圣含义。 想到这,我赶忙起身,将这只红色的小骨灰盒抱在怀里,往办公室跑。 有救!肯定有救! 这个李三坡绝对不是一般人,跟在他身边,我就是安全的,我必不会被鬼给害死! 我内心涌起了希望的火苗,阴冷的身体也有了些暖意,就连他那张让我羡慕嫉恨的脸,似乎也变得不再讨厌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办公室,把骨灰盒放在一张空桌子上,李三坡走上前,在盒盖上轻轻敲了几下: “小桃子?出来一下,爸爸找你有事。” 我一脸期待地看向门外,不一会,走廊里传来了轻盈又熟悉的脚步声,一个红衣小女孩抱着个泄了气的排球,走进办公室,来到李三坡跟前。 “爸,我在睡觉呢。”小桃子有些不满地揉着眼睛,一脸的困意。 我闻到了小桃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不详的纸灰味,有些害怕地后退,这股气味,也是我讨厌她的原因。 李三坡一定也闻到了,他却一点都不在乎,蹲到小桃子面前,温柔地摸她小脑袋。 “李爸爸喊我来,是要陪我玩游戏吗?”小桃子天真无邪地问。 李三坡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是啊,但今天我们不玩排球,玩点更刺激的!” 小桃子立刻来了兴趣,也不再犯困了,蹦蹦跳跳地冲李三坡嚷嚷:“玩什么?玩什么?” “今天的游戏叫做……李爸爸保卫战!”李三坡一脸认真:“有坏东西要来害爸爸,强大又勇敢的小桃子,愿意保护爸爸吗?” “当然愿意。”小桃子天真无邪地鼓起小嘴,用稚嫩的童音答道:“有我在,谁敢害你,我跟它拼命!” 我观看父女俩的对话,心里惊悚万分,把李三坡佩服的五体投地,脏东西可不光是对面有,咱们这边也有!你别看这小桃子又瘦又小,她的死亡时间可是在二十多年前!说不定她比下边那两个东西更凶! 呵…… 我狠狠喘了口气,内心的希望之火烧的更旺盛了,身体也彻底恢复了暖意,小桃子的出现,把我们的存活率直接拉升到了最顶格! 李三坡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白嫩脸蛋:“爸爸就知道,爸没白疼你,从现在开始到天亮前,你不能再睡觉了,你得全神贯注地帮爸爸做三件事!” 小桃子歪了歪脑袋:“好!哪三件?” 李三坡清澈的眸子里冒出寒意:“第一,有两只坏东西,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都光着,男的前胸有一道缝线,女的年轻漂亮,它们现在就躲在医院里,可能在太平间,也可能在别的地方,你要帮我找到它们,问明白它们的企图!” “第二,你要负责盯死这两只坏东西,它们若是要上来找我,或者有任何异常举动,你要随时给爸爸汇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李三坡抓着小桃子的手,认真叮嘱道:“今晚,你要在爸爸宿舍外边守夜,你要把门护的死死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些坏东西进屋来害爸爸。” “记住了吗?” 小桃子使劲点着头:“记住啦,我现在就去找它们,问清楚它们到底是从哪来的,谁派它们来的,它们到底想干嘛!” “接下来,我就跟在它俩身边,哪都不去,它们若是敢上来,我会提前给你通风报信。” “而且今晚,我要守在爸爸屋外,不让这些坏东西来害爸爸!” 哈…… 我又松了口气,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有小桃子在,我们的安全能得到极大的保障。 李三坡满意地点头:“去吧!” 小桃子双脚开始下沉,身体渐渐沉没,消失在了地板中。 小女孩离开后,李三坡从抽屉里抓出黄裱纸和供香等物件,看都不看塞进怀里:“去我宿舍,把做饭的家伙都带上,今晚吃火锅!” 我赶忙答应着,把煤气罐,气炉搬去宿舍,我们的宿舍就在办公室旁边,我和李三坡一人一间,今晚我要在他屋里过夜,从冰箱里取出晚饭的食材后,我把被褥也搬了过去。 李三坡宿舍刚好有两张床,空着一张,我略微打扫了下,把被褥放上去,忙活的过程中,我突然想起件很要命的事:我夜尿有点频繁,而李三坡是个有洁癖的人,他肯定不允许我在他屋里尿。 那么上厕所的事,该怎么解决? 厕所虽然也在二楼,但是离宿舍非常远,女厕常年无人使用,入口被木板钉死了,穿过女厕,再往前走十好几米,才是男厕。 我瞧向阴暗的二楼走廊,别说夜里去尿尿,就算现在让我一个人去,我也不敢啊? 没事,没事,大不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喝水了…… 第834章 遥远的救援 把小桃子的骨灰盒也搬进宿舍后,我将它小心地摆在窗台上,跪下来朝骨灰盒磕了几个头,恭敬地念叨着: “小桃子,叔叔以前对你不好,总让你滚,你大人有大量,你可千万不能跟叔叔一般见识啊……” 李三坡走进屋,反手锁住门,开始趴在桌上画符。 窗外漆黑一片,寒风来的更加猛烈了,仿佛窗外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正在疯狂摇晃着单薄的老式木框窗户,尽管窗台下的暖气片烧的火热,可是惨白色的冰霜,已经爬满了整个窗台。 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后,我开始洗菜,切菜,把冻豆腐,粉丝,蘑菇,羊肉卷等食材依次摆上桌,架好锅,我又开始调制麻酱,准备香油,切蒜末。 吃饭,是人活着就必须要做的事,它已然成了一种宗教仪式,饿了要吃饭,有时候明明不饿,你也得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和精力来对抗恐惧,从古至今,没有空着肚子上战场的士兵。 关于长寿,我从医生的角度来跟你讲这件事。 长寿和吃有直接关系。 在上帝,如来,真主以及一切造物的眼中,人一辈子总共吃多少食物,生下来时就定好了,比如一辈子吃2000斤肉,3000斤粮食,4000斤蔬菜水果等,但这些食物多长时间吃完?只能自己来定,如果50年吃完就活50岁,90年吃完90岁,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用最长的时间吃完这些食物,所以每天吃的少,活得就长。 当然,造物也给这个设定划出了下限:吃的太少会饿死。 所以在保证身体所需的营养下,尽量吃好,吃少,吃高蛋白,少吃精加工的粮食。 东洋是世界上最长寿的国家,他们这点就做的特别好,那边的上班族其实也不怎么运动,但是他们每天的进食量真的很少,我吃了四年东北景区的食堂,这里的米饭用盆装,你再看东洋人吃米饭,女孩拳头那么大的碗,还只盛小半碗,然后一小碗味增汤,一碟小咸菜,一小条烤鱼就是一顿正餐了。 现代医学认为,人消化食物会产生自由基,消化进行的越多,产生的自由基也就越多,自由基多了,会影响寿命。 这件事也恰好印证了我的观点——我们生下来,这辈子所消耗的食物总量就已经被设定好了。 另外,人的身体是一座不可玷污的神圣庙宇,你只吃自然界原本就有的东西,不要去碰那些化学勾兑出的玩意。 很快,我就在圆形折叠桌上摆满了菜盘,今晚可能是我的最后一餐,所以就不讲究那些了,敞开肚子狠狠造吧。 我必须要让自己一刻不停地忙起来,只为了证明我是个有用的人,我不是来纯拖李三坡后腿的。 术法上的东西我不懂,我只能不停地干活。 准备好晚餐后,我又开始洗衣服,晾起洗好的衣服后,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九点,无事可做的我,靠着墙坐在窗前抽烟,呆呆注视着外面的夜幕。 李三坡已经画出十好几张符,他说这些符每张用途都不一样,有贴在门上的,有贴窗户的,有贴在床板下边的,还有藏在枕头底下的。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站起身,活动了下腰,看到铁丝上晾满了衣服,李三坡对我道: “王医生,谢谢你帮我洗衣服。”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一块洗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符纸,按他的指示,分别贴在相应的位置上,贴符的时候我说:“那个雷符挺狠的,你为啥不多准备几张?男尸再来找咱们,你用雷符狠狠揍他!” 李三坡搬来凳子坐在桌边,打开气炉:“雷符可杀不死那东西,用多了,反而会激起它的凶性,所以不到生死关头,还是悠着点用吧。” 他打开一瓶冰镇啤酒,仰头灌了几口,抹着嘴叹气道:“我不是道家的人,这也是被逼急眼了,大难临头,临时抱佛脚,我画的符低劣又粗糙,很难发挥出真实威力。” “不,不,你已经很厉害,很专业了!” 我说:“我不是在拍你马屁,我实话实说,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厉害的人,你不光画符厉害,更厉害的是你运筹帷幄的布局手段,你……” 我话刚说到一半,床头柜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医院里的座机电话,安装的都是最新款的,圆形号码转盘的手感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动静很大,响起来跟汽车喇叭一样大。 我一听到电话铃声,吓的直接就炸毛了,目光本能地看向后方的电话线,宿舍的电话线倒是没被剪断,是完好无损的。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大概率是活人打来的。 “去接!” 我赶忙上前,壮着胆子抓起话筒:“喂?” “是王八吗?我是景区车队的孙主任啊。”话筒那头,传来沙哑的烟嗓。 我有些警惕:“你真是孙主任?” “小王?你这是咋了?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我激动地大喊:“医院闹鬼了!我和李医生被困在宿舍出不去,你快点派车来接我们!” 信号中断了片刻,也不知孙主任听到没有,好半天他断断续续的声音:“……路被大雪封死了,车过不来!” “看明天的天气吧,救援队的车最快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来接你们。” “小王,你和李医生再坚持坚持吧,吃的还有吧?” 我还没顾得上回答,孙主任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失魂落魄地放下话筒,回到桌前,锅开了,十平米不到的宿舍里白气腾腾,李三坡把一整盘羊肉卷推进锅里,又扔进去几块冻豆腐: “别想那些没用的,吃!” 我夹起一筷子羊肉,蘸着麻酱,香油和蒜末,塞进嘴里,烫的直哈气: “对了,小桃子下楼那么久了,咋还不回来?” 我右眼皮跳了几跳:“该不能出事吧?” 李三坡吃了几口菜:“不知道啊。” 他端起啤酒要跟我碰杯:“整一个!” 我连忙摆手:“我怕半夜被尿憋醒,不敢去上厕所。” 李三坡放下筷子,拍了拍手,走到衣柜跟前,从里面取出一件由无数小镜子和红绳编织成的镜甲: “我做了两件镜甲,你我一人一件,穿上它,你就不会被脏东西看到了。” “不过今晚,你最好还是别离开宿舍了,憋不住就用啤酒瓶解决好了。” 第835章 醋劲 我接过镜甲,试穿了一下,特别合身,我一脸感激地对李三坡说:“李医生,你……你真的是个好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三坡摇了摇头:“我不是医生,所谓的医生身份,只是鬼域临时赋予我的。” 我脱下镜甲,珍惜地将它叠好,放在床下边。 我们吃着涮肉喝着啤酒,过了没一会,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从地板里浮了出来,小桃子回来了! 李三坡连忙走上前问她:“小桃子,你找到那两个坏东西了吗?” 小桃子用稚嫩的童音回答道:“没找到坏叔叔,只找到了坏阿姨。” 李三坡又问:“你跟坏阿姨说上话了吗?” “说上了。” 小桃子怀抱排球坐在床边:“阿姨其实不坏,她和我一样,也是二十多年死的,阿姨对我很好,我们在太平间里玩捉迷藏,阿姨还给我梳了小辫!” 小桃子得意地给我们看她新梳的小辫。 李三坡想了想,说:“你跟阿姨提起我了吗?” 小桃子用力点头:“提了,我说阿姨阿姨,我爸爸是好人,你不要害他好不好?” 李三坡抓着她的小手:“阿姨是怎么说的?” “阿姨没答应,也没拒绝,她说有一些话,她要当面跟你讲。” “阿姨在哪?” “在门外边。” 乔世娇来了!就在门外! 我赶忙扭头看向宿舍门,果然,从下方的门缝,能依稀看到两团黑影。 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叫喊声,像条狗一样躲进了床底下,小桃子居然也钻了进去,趴在我身边,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我: “王叔叔,你在抖什么呢?你不是不怕鬼的吗?” 我讨好又哀求地看向身边的小桃子:“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三坡是个外挂十六副不锈钢胆的人,你不能用常人的目光去看待他,去揣测他的内心,他径直走过去,没有犹豫地打开了宿舍门。 躲在床底下的我,看到了走廊里,乔世娇那两条光滑,洁白的小腿,她站在门外,和李三坡无声对峙着,气氛变得无声又死寂。 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在这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滞了,谁知就在这最要命的关头,小桃子突然冲门外的乔世娇喊道: “阿姨,那个摔破你脑袋的坏叔叔,正躲在床底下呢!” 哎呦我草! 我刚换的裤子……又湿了!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门外。 接下来,我看到了这一生最恐怖的画面! 乔世娇的腿不动,腰不弯,她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覆盖着水草般长发的脑袋,从双腿间径直探了下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当她闭着双眼朝床下的我微笑时,我的恐惧阈值被狠狠打碎,眼前一黑,当场失去了意识。 小桃子使劲掐我人中,好半天才把我弄醒,我抹着泪睁眼再看,门外,乔世娇的脑袋已经回到了上方,她正在跟李三坡说着什么,她俩像是在说外语,叽叽咕咕,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俩说了好半天话,好几分钟过去了,我看到乔世娇踮起脚尖,不知道对李三坡做了什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三坡锁上宿舍门:“她走了,王医师你出来吧。” 我狼狈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李三坡坐回到桌边,轻声责备着小桃子:“你这孩子,明知道王医师胆子小,你还故意吓他。” “谁让他以前对我那么凶!”小桃子气鼓鼓地冲我扮鬼脸。 我乖乖冲小女孩认错,哆嗦着坐下。 喝下一整瓶啤酒,我的恐惧这才消退了一些,擦着脸上的冷汗,我有些好奇地问李三坡: “李医生,乔世娇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感谢我帮她擦拭身子,做人工呼吸。” 在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李三坡的面色看起来阴郁无边:“和小桃子一样,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二十多年前的今天,20岁的乔世娇独自一人攀登雪山,冻死在了山上。 她的尸骸被人发现,被抱走,和一个不认识的死人结了阴喜。 和谐缘故,这件事不能展开细说,但我们都知道,阴喜是我国北方农村的传统陋习,哪怕再过一千年,它也不可能消失。 而乔世娇的丈夫,正是那个脖子像面条一样的男尸。 乔世娇说,她丈夫比她死的更早,大她整整一轮,这男的是个猪狗不如的牲口,每天都用最残忍的方式家暴她,折磨她虐待她,她没想到死后的生活,竟然会这般痛苦,她拼了命想逃,可每次都能被这男的抓回来,然后往死里打她。 “这条因果线并不完整。”李三坡深吸了口烟,皱眉道:“我问乔世娇,我和你们夫妻无仇,也不存在前世的因果,你们为什么要来害我?” “乔世娇说,她来医院,只是为了躲她男人,她男人的醋劲很重,他把她视为个人财产,绝不允许她靠近任何异性,可是今天,她却被两个陌生异性脱下衣物,擦拭身子。” “他男人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要来害死我们。” “她给出的答案,并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因果,首先,乔世娇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搜救队送来的。” “我问她这个,她不答,但我想,这女人所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是国人愚蠢悲哀的陋习,也是女性面对婚后暴力的无助,她是集合灵体特意为我出的难题。” 临走前,乔世娇恳求李三坡:“李医生,你想个法子,帮我弄死这只牲口,让我彻底摆脱他,你要是能做到,我可以带你逃离鬼域!” 我听完李三坡的讲述后,叹气道:“没想到乔世娇的身世,原来这么可怜。”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李三坡冷笑起来:“她口口声声告诉我,她丈夫的嫉妒心很重,刚才她丈夫就躲在楼梯拐角处偷窥。” “可乔世娇却故意当着她丈夫的面,故意踮起脚尖亲了我一口。” 第836章 以平静的姿态面对恐惧 “她?她口口声声说她丈夫家暴她,而且醋劲很大,不许她接近任何异性……” 我一时间惊怒交加,只感到口干舌燥:“然后她还故意当着男尸的面,亲你?” “这个乔世娇,前面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这女人,好深的心机啊!她这不是摆明了在故意害我们吗?” 李三坡嘿嘿冷笑:“不然你以为呢?我们和男尸之间的那点小梁子,说点好话,烧点纸钱给他,差不多也就完事了。” “本就没有深仇大怨,何必以死相搏呢?” 他用手使劲擦着脸颊上的口红印子,“这下好了,男尸的醋坛子被打翻,势必要不计代价地缠住我们,不死不休了。” 我突然问:“刚才乔世娇说,你若是杀了她男人,她就带你逃离鬼域,这话怕是也不能当真了吧?” 李三坡翘起二郎腿:“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啥意思?连鬼的话都敢信?那可真是蠢到没救了。” “特别是乔世娇这种内心阴暗扭曲的女人,死了二十多年,她灵魂里的人性怕是早就被磨没了,现在,她心中只剩下了对她丈夫的恨意和怨念,她巴不得我们现在就出去,和她丈夫决一雌雄。” 在我的前半生,我从来没有见过哪怕一次鬼,我对这玩意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充满好奇。 我首先想到一个问题:人,为什么怕鬼?假如这个鬼不是人形的,而是鬼兔子,鬼鹿,或者是一只鬼脸盆子,那我们还会害怕吗? 当然不。 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只怕人形的鬼,人怕鬼,其实是基因深处对死亡的抗拒,我们的基因就已经告诉了我们这件事的答案:死亡,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死亡仅仅只代表意识的消散和个体的终结,那么这些最原始的基因序列,又何必会做出这样的尖声悲鸣呢? 如果鬼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说明人的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 我依稀记得在年少时,村子里来了个讨饭的老道士,他每天下午都会坐在村外的老树下,给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讲故事。 老道曾提起过死后的世界,他说,那边的生活和这边没啥区别,你在那边每天也得朝九晚五地打工赚钱,活的很辛苦,找不到工作的人,在那边可惨了……我当时听的心里怪难受的,怎么人活着要打工,死了还得打工啊? 那些因为受不了打工折磨,而跳桥的年轻人,去了那边又该作何感想? 李三坡说,鬼也分等级,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人死后灵魂变出来的,有时候你内心产生的一个恶念,它都有可能变成鬼。 甚至就连一个时代的悲哀,它都能变成鬼,这种叫集合灵体,这种一般只有道行修到天上的人,才可能遇到。 像小桃子,乔世娇都是人死后变成的鬼,那男尸则属于恶念鬼,这玩意很凶,凶到什么程度呢?他只要碰我们一指头,他身体里就会冒出无穷无尽的漆黑色因果线,将我们活活绞死。 但鬼也有明显的缺点,鬼的视力很不好,它们眼中的世界被浓雾所包裹,能见度也就三到五米,所以我们可以用镜甲来欺骗它。 可是镜甲只能混淆视线,却挡不住我们身上的人味,鬼的鼻子很灵,所以镜甲的使用,有很大的限制。 另外,当鬼是件很惨的事,鬼很痛苦,灵魂被业报焚烧的疼痛,常人是没法想象的,鬼需要吸食香火来缓解疼痛,所以越是香火旺盛的大庙里,鬼的数量就越多。 “爸爸,我饿了。” 我们正聊着鬼的话题,只见小桃子瞅向桌上的饭菜,馋的直流口水。 李三坡从怀里拿出一把纸钱,点着了放在地上,小桃子开始闹脾气:“我不吃这个!我要和你们一样,吃火锅,吃涮羊肉!” 李三坡很有耐心地安抚她:“小桃子乖,爸爸跟你讲过,活人的饭菜,对你来说是毒药,你吃一口下去,要难受好几天的。” 小桃子一脸的失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趴在火堆前,大口吸食香火。 等这小丫头吃饱喝足后,李三坡吩咐她道:“守好门啊小桃子,爸爸能不能活到明天,可就全指望你了。” “嗯!”小桃子认真地答应着:“放心吧李爸爸,小桃子一定不会让坏东西害到你。” 她转身,穿门而出。 小桃子走后,我边收拾着碗筷,边自我安慰道:“等明个天亮了,雪一停,救援队的人就会来接我们了。” 李三坡叼着根牙签躺到床上:“别做那种没有意义的幻象,相信我,不会有救援队了。” 我猛地一哆嗦,沉默了好久,轻声问他:“李医生,夜里,男尸一定会来找我们的,对吧?” 李三坡直勾勾看着头顶的灯泡:“是啊,他比小桃子凶的多,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孩子,去对抗成年人。” 我喝了口水,躺到床上,拉绳熄灯:“那我们怎么办?”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经历过不下五次小便失禁,一次昏厥后,现在反而不怎么害怕了,我有李三坡可以依仗,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总是能以最平静的姿态,来面对恐惧。 李三坡就是这样的人,他总能带给你巨大的安全感。 我甚至开始怀疑,李三坡曾遇到过比男尸更恐怖的大麻烦,眼前的这点小风浪,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对人类个体间的巨大差异感到惊叹,我是李三坡的相反面,我胆小,懦弱,却又自视甚高,简直愚不可及,李三坡勇敢,无畏,平易随和,有正义感,讲义气,有怜悯心。 每每想到这,我心里就会产生深深的羞愧感,认识李三坡后,我觉得我这辈子真白活了。 “别怕!我有后手。” 李三坡沉默很久后,才回答我道:“宿舍的门窗,全部被我贴上了【六丁六甲符】,男尸想强闯,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他翻了个身:“不过这也只够我们撑一个晚上,不行,我得想法子弄死这只男尸,不然咱俩迟早要交待在这。” 我小声问李三坡:“你想出杀它的法子了吗?” 第837章 梦魇入侵 李三坡不回答我,而是像说梦话似的,自言自语了起来: “师父,我已经彻底没辙了。” “舍利子用不了,我有惊鸿,可是夜修罗被鬼域封印,惊鸿怕是也不好使了。” “嗯,有道理,若是我能和兵马罐之间建立起联系,让我的万夫长尉迟缨来鬼域相助,事情就简单多了。” “可我尝试过很多次,我始终没法感应到尉迟缨的存在。” “什么?通灵术?我也能用通灵术?好,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师父。” 我悄声问他:“你在和谁说话?” 黑暗中,我俩平躺在各自的床上一动不动,李三坡深吸了口气,说:“你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告诉你也无妨。” “我在跟我师父说话,她是经历过万世轮回的古代妖狐,道法高深无边。” 我兴奋地捏了捏拳头:“我说呢,上回和你睡一个屋时,就听你不停自言自语,我以为你在说梦话。” “你师父咋说的?” 李三坡:“总之,我和那男尸之间,只能活一个,杀他有两个法子,第一是和兵马罐之间建立联系,喊尉迟缨来助战。” “假如喊不来尉迟缨,那就用通灵术,等明天……” 话没说完,宿舍门突然猛烈摇晃起来! 同时,从楼道里传来了小桃子凄厉的哭喊声:“李爸爸快躲起来!坏叔叔来了!” 宿舍门是木制的,很薄,我赶忙打开灯,就看那木门被拽的都要变形了,两边的墙皮子唰唰往下落,男尸的力量出奇的大,连水泥墙都被崩出了裂纹! 我蜷缩在被窝里,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看向门上那张符。 李三坡盘腿坐在床上,面色凝重,双手比划出一个古怪的姿势,口中快速念诵咒音: 【吾呼六位神,元阳甲子君,急来急速应,愿君济吾身,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玉清大将,六甲宣行,真符速召,往赴坛场!】 【九天召命,六丁奉行,玉女神化,速降神光!】 这三句咒音念完,只见符纸上突然爆发出一道猛烈的金光,那金光像蛛丝般从符纸中窜出,蔓延到整扇门上,于是原本薄到一脚就能踹碎的木门,竟变成了不可撼动的钢铁壁垒。 门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久,小桃子站在走廊里冲我们报信:“坏叔叔下楼了!” 金光消失,门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烧成了纸灰落地,李三坡顾不上擦脸上的冷汗,赶忙从枕头下抽出第二张符: “快!贴上去!” 我用胶水把符贴到门上,李三坡重重松了口气,说:“可以了,今晚它不会再来了,熄灯睡觉吧。” 我熄了灯躺回到床上,好奇地问他:“这个六丁六甲符,是个什么原理?” “是道家斗法驱邪的专用符。”李三坡不假思索地答道:“《秘传六甲天书》上卷称六丁六甲之神能避水火兵,能敌百万人,能射箭矢。” “《云笈七》卷十四,若入军阵避兵,即书六丙六丁符,并呼其神姓名,呼甲午神名,兵刃不伤。” “《丁甲天书秘传耳报行十里法》,夫六丁六甲者中可以降伏虎狼,入阵兵刃不伤。” “《云笈七签》卷十四,若辟除恶神鬼者,书六丁六乙符持行,并呼甲寅,神鬼皆散走。” 我听的心生赞叹:“李医生,你懂的真多。”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李三坡翻了个身:“兵马罐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我来鬼域第一天,就在尝试和尉迟缨沟通,到今天也没沟通出个结果来。” “看来,只能用通灵术来杀男尸了。” “早点睡,明早七点准时起来,七点是初晨阳光升起的至阳时刻,七点到八点这个时间,男尸是不敢现身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通灵,和男尸决一死战!” 我心砰砰乱跳:“好!我具体该干嘛,你吩咐,我照做!” “明早起来再说。” 接下来,我俩都不再出声了,我以为白天经历了这么多恐怖遭遇,今晚注定无眠,谁知没一会功夫,我眼皮子就开始上下打架,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 无边的黑夜中,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只只可怖的梦魇,将我包围其中。 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比如我明明闭着眼,却能清晰看到屋里的一切,我看到男尸那张焦黑的面孔,出现在了窗外,用眼皮子往屋里张望着。 男尸用脑门一下下撞击着玻璃,发出砰砰的响声。 可窗户上贴着符呢,他进不来,最后也只得悻悻离去。 在男尸走后不久,我的意识进入到了一个更深邃的维度中,那是一片鸟语花开的世外桃源,阳光明媚。 森林的小河边,一个古代穿戴的妙龄女子,正背对着我,恬静地坐在河边,用白皙娇嫩的赤足拍打着溪水。 我痴痴注视女子的背影,我知道这是梦,可我无论如何也醒不来,于是我就壮着胆子呼唤那女子: “你是谁?” 女子回过头来,冲我嫣然一笑,在那个刹那,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那美轮美奂的脸庞,任何男人看到,都会激动的发疯,人间不可能有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天宫仙子,也要拜倒在她的美色之下。 我以为乔世娇已经算美人了,结果乔世娇给她当婢女,给她端尿壶都不配。 “王公子,你怎么呆头呆脑的,过来啊?”女子吃吃冲我笑着:“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我中了这女子的迷魂计,浑浑噩噩地走到她跟前,女子站起身,将手中的薄丝手帕丢到我脸上,我就去闻那手帕,闻的不是手帕,是漫山遍野的花香,是春日骄阳下的百转千柔的诗歌,是少女耳畔的粉嫩河流。 当时就给我香的流鼻血了,我在河边站,我在天上走。 女子娇声笑着,粉腮微红,从我脸上取下手帕,温柔地擦拭掉我的鼻血,冲我盈盈一拜,自我介绍道: “小女尉迟缨,见过王公子。” 尉迟缨? 我指着她惊呼:“我知道你!你是李三坡的万夫长!” 尉迟缨点头轻笑,声音娇柔到我骨头都酥了:“李三坡是我主子,小女子不才,被主子选为万夫长,替他统领麾下猖兵。” “主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曾在主子面前起誓,要为他而死!” 第838章 通灵仪式 我赶忙收起非分之想,焦急地对她道:“我和李三坡被暴雪困在了医院里,你快点来救我们啊!” 尉迟缨低下头去,美到让人欲罢不能的白皙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愁云: “我也想去啊,可是进入鬼域的【通道】被封死了,我进不去!” “通道?什么通道?”我不解地看着她。 尉迟缨耐心地给我解释道:“这个鬼域的结局,是十死无生,主子想活着逃离,就必须要借助外界力量的干预。” “外界进入鬼域的通道,是主子眉心正中的印堂穴,现在,印堂穴这个通道被封死了,必须打破这个通道,我才能进的来!” 我说那你还等啥?你赶紧打破通道啊? 尉迟缨不吱声,美丽的眸子直勾勾注视我,婀娜的身体化作一道青烟,出现在我身后,用她那香喷喷的湿润小嘴,在我耳边轻语: “这个通道啊,从外面是打不开的,要从鬼域里面开!” 我连忙问:“怎么个开法?你教我,我去开!” 尉迟缨停顿片刻,声音突然变的阴森了起来: “你死了,通道也就开了!” “你?你在乱开什么玩笑?”我吓的双腿直打摆子。 尉迟缨在我耳畔呵着香风:“王公子,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李三坡的人品怎么样?他对你不薄吧?” “你以为你是真实存在的人吗?错,你只是来自往昔的一道虚无投影,是历史尘埃中的一颗灰尘罢了,你早就死很久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我嘴唇疯狂哆嗦着,尉迟缨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通道是印堂穴,我死了,这印堂穴就打开了?你在胡说八道!” 尉迟缨:“你的死亡,会让李三坡感到巨大的悲痛,这股悲痛之力,足以开辟出一条高维通道。” “办法告诉你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我久久不答,尉迟缨等的有些不耐了,冷笑道:“我真的瞎了眼,我选谁也不该选你啊,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自私鬼,你想就这样一直苟且的活下去,当一个窝囊废?” 我有些恼怒地回头瞧她,顿时吓的失魂大叫!尉迟缨花朵般的面容消失了,她的脸庞变得一团漆黑,她的眼眶,鼻孔,嘴巴,耳洞,她脸上的所有孔洞都在往外涌着黑水!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时,天还没亮,窗户依旧被暴雪吹的吱吱乱响。 “你做噩梦了。”李三坡坐在床边注视着我:“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我揉着眼睛坐起身:“几点了?” “快七点了。” 我赶忙下床,往脸盆里倒了些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我来到窗前观看,雪居然下的比昨天更大了,李三坡说的对,救援队不可能来了,景区的人自救都顾不上,没有人会管我们。 来了又有什么用?有男尸在,来一个死一个,没有半点意义。 该为通灵仪式做准备了,今天,我们要跟男尸决一死战!李三坡说,这只男尸每一天都在进化,同样的道符,很难再对它生效了。 宿舍已经失去了六丁六甲符的保护!今天不解决掉男尸,我俩无论如何也活不到明天! 李三坡早已穿戴整齐,他从衣柜里取出一把做工精巧的长刀,挂在腰间,然后走到我面前,说: “王医生,你是个好医生。” 可能是那噩梦的缘故,我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慌乱道:“你,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李三坡整理着前额细碎的银发:“擦拭死者身体这样的脏活,从来都是你在做,可我每次都在现场观看,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分男女,善待着每一个死者,这一点,很值得我尊重。” 我干干地笑着:“这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不,这很重要。”李三坡清澈的眸子里闪出奇异的光泽:“男尸太凶,没法靠人力杀死,我打算用通灵仪式,来招出这四年间,医院所收纳过的每一个死者!” “让这些死者,组成一支亡魂大军,让它们来杀死那只男尸!” “你你你?你疯了!”我步步后退,心脏抽搐着疼,我万万没想到,李三坡的通灵仪式,竟然疯狂到了天马行空! 四年?这座医院,我接手过的登山遇难者尸体,最少也有一百七八十只,它们的尸体早已成了骨灰,魂魄往生去了另一个世界。 你就算从幽冥中招出它们,又怎能保证它们会听话呢?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李三坡摇了摇头,平静地解释道:“你给它们擦拭过身体,帮它们缝合过伤口,你是送它们上路的人,它们肯定听你的。” 我咬了咬牙:“好,我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做?” 招魂需要用到铃铛手环,手环是一次性的,尸体戴过后,就会被我取下,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初晨的这段时间,男尸躲着不会现身,可我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穿上了李三坡制作的镜甲,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向办公室。 一进去,就听到墙上的传音器里,传来急促的铃铛声,我没有理会,快步来到抽屉前,取出里面的所有手环,捧在怀里,急匆匆往出走。 刚走出办公室,就听传音器里出现了一道低沉,阴森的男声: “你,会玩拼图游戏吗?” 我头皮一炸一炸的,不敢停留,快步跑回宿舍。 见我脸色煞白地大喘粗气,李三坡好奇地问了句:“怎么了?” 我告诉他我听到的那句话,李三坡听了也表示不解:“拼图游戏?那是什么?” “不管了,先做通灵仪式要紧!” “要去……太平间做么?” “不用,这里就能做。” 我把怀里的旧手环堆在地上,粗略一数,数量比我想象的要多,有二百多只。 李三坡盘坐在手环堆前:“来不了这么多,有人已经投胎了,有人在地狱受苦,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我后退到一旁,只见李三坡对着手环比划出一系列繁杂的手势,口中念诵经文: “……此人临终,梦见彼佛,亦得往生。功德智慧次如中辈者也。若有众生住大乘者,以清净心,向无量寿。乃至十念,愿生其国。闻甚深法,即生信解。乃至获得一念净心,发一念心念于彼佛。此人临命终时,如在梦中,见阿弥陀佛,定生彼国,得不退转无上菩提。” 事后我才知道,他当时念的是【无量寿经·三辈往生第二十四】 这段经文是专门用来超度亡魂,通灵死者用的。 经文念完,李三坡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冥币,用火柴点着,丢进了面前的手环堆里。 第839章 病房 手环遇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四周响起死者们凄惨的哭泣声,我闻到了浓烈的尸臭味,室温也变的阴冷起来。 “以王医生之名,召唤你们,请念在王医生替你们擦身,缝合伤口,送你们上路的份上!速速现身!速来助阵杀敌!” 李三坡坐在火堆前,忍受着塑料燃烧散发出的恶臭,边大把往火里扔着纸钱,边向亡魂们大声诉说着我的各种好。 我紧张极了,手心满是冷汗,我没有看到有鬼魂出现,可我知道,它们收到了李三坡传达的信息,纸灰化作一条长蛇,被吸入虚无之中,这至少说明,它们吸食了这里的香火。 但是下一秒,火堆就像被泼了盆冰水似的,唰地熄灭了。 竟无一人肯来。 李三坡见此情景,也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一不是专业的灵媒,二没有半点道行,它们不愿前来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我一脸不解,皱眉道:“吃了饭就得干活啊?香火吃干抹净了,一拍屁股就走,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李三坡拍了拍手,站起身:“它们是鬼,你不能指望鬼具备多么高尚的品格,或者指望它们能遵守契约精神。” “不来就不来吧,通灵这条路走不通,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我心中涌现出一股深深的不详,有了种大祸即将临头的预感:“还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了。”李三坡惨笑,从腰间抽出长刀:“此刀名叫惊鸿,是我的本命法宝,锋利无边,能杀鬼神。” “可是,没有夜修罗辅助,它也成了一把废铜烂铁。” 他脸色煞白无血,牙关紧咬:“好狠的集合灵体,好狠的鬼域!此地,竟将我的一切神通,心法,道行和术统统封印死了。” “以前青丘总跟我讲,时代的一粒沙,压在个人头顶就是一座大山,以前我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我懂了。” “原来个体的力量即使再强大,也无法和一整个时代抗衡,这才是集合灵体的可怖之处啊!” 我不声不响地听着,心中若有所思,到了现在,再扯什么害怕,那都是多余的,我是爷们,我该拿出点爷们的样子,我得帮李三坡分忧。 想了想,我突然问他:“李医生,你所说的【术】,我可以学吗?” 李三坡一脸古怪地看向我。 我捏着拳头:“我没被封印,你可以教我杀鬼的术!” 李三坡无奈地笑了笑:“发动术需要气场,你没有气场,即使像朱雀炉那样的外物,也需要气场才能使用。” “那我呢?”小桃子从门外探出脑袋,眨着眼问。 “你倒是有一些怨气,可惜太稀薄了,我的本事你学不来。” “但是,我可以教你一套隐藏怨气的小法门。” 李三坡招呼小桃子进屋,传授给她一套手势:“这个小法门只有鬼物才能使用,你学会后,男尸就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 “到时,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它,把符纸偷偷往它身上贴。” 小桃子十分聪慧,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学会了隐藏怨气的法门,李三坡把所有符纸全取出来,递给小桃子: “这是五雷镇邪符,这个是太上三清符,这是赶鬼神咒,还有掌心雷……” 起初李三坡介绍的还很仔细,可是我发现,他眼睛里的光正一点点熄灭,我猜,他可能已经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挣扎。 镜甲,兵马罐,通灵仪式,画符,隐藏怨气,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们像搁浅的鱼一般,明知一切都是徒劳的,却还在做着无意义的挣扎,呼吸着永远都不可能呼吸到的空气。 李三坡也不再往下介绍了,摸了摸小桃子的脸:“去吧,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我抬头看了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就八点了,八点一过,也就意味着初晨消失,男尸就会立刻出现,来取走我们的性命。 小桃子逃走了,我们穿上镜甲,走出宿舍,外边的风雪变得更加猛烈了,世界昏天暗地,整栋大楼都隐隐摇晃起来,脚下的地板崩塌,走廊的墙皮子大片往下落。 我提议,我们应该去病房躲起来,李三坡表示同意,我用钥匙打开二楼病房的门, 病房有一百多平面积,里面摆满了布满灰尘的病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被褥酸腐的气息,病房后方有通往器材室的门,如果被男尸发觉,我们也可以通过后门逃往器材室,和它继续周旋。 我们在病房最里面找了两张空床,刚躲进床下,男尸就出现了。 “脱掉那没用的镜甲吧!我就算看不到你们,也能闻到你们身上的人味!” 病房的铁门像被炮弹击中似的,向后倒飞出去,男尸一丝不挂地大步走进病房,手中提着两只沾满血的大麻袋。 也不知袋里装着啥。 它耐心地弯腰,依次检查着床底,等快检查到我俩跟前时,李三坡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往后方的器材室疯狂逃窜,男尸听到动静,立刻大步朝我追来: “王医生,你既然那么喜欢那只小婊子,我就把她送给你好了!” “反正她已经被我玩烂了!” 我推开器材室的门,却不急着进去,而是回头瞧向男尸。 当他穿过一张毫不起眼的病床时,床下悄无声息地伸出一把长刀,刀刃正对着男尸的脚脖子。 它对此毫无察觉,迎着刀刃大步前冲,两只脚脖子连带脚掌被长刀像切豆腐似的切断。 男尸一声不响地失衡倒地,李三坡从床下钻出,手提惊鸿刀,一刀下去,直接把男尸的脑袋割了下来,然后用刀尖狠狠一捅,脑袋像西瓜似的炸成了一滩血泥! “快跑!” 李三坡拉着我跑出病房,我边跑边兴奋地说:“成功了!男尸死了!” “它死不掉!” 李三坡的话,像一盆冰水泼在我身上,我回头瞧去,那玩意以双臂支撑着身体,无头,无脚地朝我们急速追赶! 第840章 拼图游戏 我俩跑到楼梯口,本来想下楼,男尸唰地瞬移到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的断颈处生长出一颗血淋淋的新脑袋,双脚也重新长了出来,它直立在我们面前,闭着眼冲我俩笑着: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陪我玩一个游戏,只要你们赢了,我就会离开!” 李三坡拉着我缓缓后退,把惊鸿刀竖在身前,冷声问他:“什么游戏?” “拼图游戏。”男尸指了指二楼病房:“我在病房里,留下了两个装满尸块的麻袋,你们一人选一个麻袋,倒出里面的尸块,把它们重新拼凑出完整的人形。” “你们是医生,系统的学习过解剖学,这种小游戏,对于你们来讲,应该毫无难度吧?”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拼图游戏,我还没开始玩,就已经恶心的想吐了。 李三坡沉默片刻,问它:“麻袋里的两具尸体,是谁的?” 男尸血腥地舔了舔嘴唇:“这是我留给你们的惊喜,提前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不要用你那可怜的兵器,来挑战我的耐心。”男尸察觉到李三坡双目中的杀机,不屑地歪了歪脖子: “你应该能瞧出来,我不是寻常的鬼物,我是由两道来自世人的恶念,所凝结出的集合灵体,这里是属于我的鬼域,我是无法被杀死的。” 李三坡眉头皱的能挤死只蚊子:“我懂了,你就是出现在护林员小屋里的,那个白衣女人!” 男尸点头:“李三坡,作为人间最顶级的幻术师,我承认你很厉害,可你也知道,个体的强大,在一整个时代的悲哀面前,一文不值!” “鬼域的规则,不是我制定的,而是取决于我的时代词缀。” 李三坡问它:“你的词缀是什么?” 男尸答道:“阴喜,家暴和绝唱。” 李三坡:“前面两个我懂,绝唱又是什么?” “是女性面对完全泯灭人性的死亡暴力时,灵魂深处所发出的,撕裂灵魂的尖叫!” 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这个男尸,是由三个沉重的时代词缀所构成的,我知道在农村,阴喜涉及到女性尸体买卖,这个我不懂,但我知道,在这片土地上,的确存在着无法理喻的家暴现象。 在这里,丈夫对妻子的殴打,是完全不受任何限制的,没有遭遇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的绝望,有句老话叫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给有家暴倾向的男的,女的被活活打死,他可能都不会被判刑。 这个话题没法展开讲,我的关注点只在男尸身上,它既然是时代悲哀所凝结出的怪物,那么,我们究竟该达成怎样的条件,才能杀死它呢? 既然个体没法对抗这种悲哀,那究竟什么才能对抗它呢? 我和李三坡都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我只是个普通医生,我的思维无法上升到“用人性的光辉,去对抗时代的悲哀”那样的层面,我只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李三坡有没有想出啥招来,那男尸见我俩都不吱声,就开始不耐烦了: “走吧,走吧,去病房,去开启我为你们准备的惊喜吧!” 我俩被男尸押解着,回到病房,男尸一抬手,里面的所有病床全部消散一空,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大麻袋。 我随机挑选了只,解开麻袋口,先是闻到了一股滔天的血气,我强忍着恶心,撑开口袋,一张清晰的女人脸庞,出现在了我面前。 是乔世娇。 她被他的丈夫碎尸万段,被塞进了麻袋里,只有脑袋是完整的。 乔世娇双眼圆睁,死前,她一定遭受了丈夫种种的非人折磨,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甘,那么的怨恨。 李三坡也解开了他面前的麻袋,手伸进去摸了摸,摸出了小桃子的脑袋。 小桃子虽然学会了隐藏怨气的法门,却还是没能逃过男尸的毒手,她和乔世娇一样,也被碎尸万段,装进了麻袋里。 “你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牙齿疯狂摩擦着,牙龈都咬出血了,恶狠狠瞪向男尸,突然怒吼一声,我不顾一切地朝它扑去! “草你妈!我和你拼了!” 男尸对着我吹了口尸气,我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王医生,你糊涂啦?” 男尸冷冷的低头注视我:“我告诉过你,我并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我是集合,我代表的是时代的伤疤。” “你恨的不是我,是尸体买卖,是家暴,是女性的绝唱,你骂我畜生,倒不如去骂那些做坏事的人,以及放任这些坏事发生,却不管不顾,只会和稀泥的家伙,他们才是真正的畜生。” 我艰难地站起身,低着头走到麻袋前,男尸笑了笑:“两位都是专业的医生,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你们拼凑出这两个女子的尸体了。” “计时结束后,拼不出来的人,会被我当场抹杀!” “游戏现在开始!” 阴暗的病房里,我和李三坡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我们将尸块从麻袋里倒出来,让它们散落在地上,然后蹲下来对它们进行分组,排列。 内脏已经被去除了,只需要将这些大小不一的肉块,重新组合恢复成人形……半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来自灵魂深处的强大求生欲,战胜了恐惧和恶心,在男尸的监视下,我快速比对着乔世娇的残骸。 李三坡也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忙碌着,随着时间流逝,乔世娇和小桃子的本来样貌,被一点点还原了出来。 我不知道一个时代的悲哀会惨烈到怎样的程度,才能酝酿出这样的疯狂桥段,即使是掌握解剖学的医生,眼前这非人的血腥画面,也对我的精神世界,造成了不可逆的杀伤。 我累的满头大汗,我一会哭,一会笑,哈哈,嘻嘻嘻!我快疯了! 李三坡的内心要比我强大百倍,他经历的比我多,他也更善于隐藏情绪,他美丽无暇的脸庞上,不曾泛起过一丝情绪的波澜,我学过一点心理学,我知道越是他这样故作冷静的人,内心往往越痛苦。 他是如此的完美,他有什么可痛苦的? 李三坡的冷静让人匪夷所思,他不但能处理好手上的活,甚至还能腾出手来帮我整理乔世娇的尸骸,顺便给我鼓劲: “王医生,你不要怕,就当这是一堂解剖课。” 第841章 女将 游戏规则只限制了时间,没说不能互相帮忙,男尸在一旁冷眼观看,并没有阻止我们。 在李三坡的帮助下,眼前零碎的乱摊子,很快变得简单,清晰了起来,我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开始变得专注。 “还有最后一分钟!” 后方传来男尸的提醒。 好了,就快结束了,所有肉块都凑全了,乔世娇的完整人形,出现在了地板上。 只是……腰侧的位置,怎么少了一块肉? 我一瞬间窒息了,不!不可能少的,其余部位已经拼凑的很完整了,偏偏就缺了这一块烟盒大小的肉?这不应该啊? 李三坡也把小桃子完整地拼凑了出来,他那边一点也不少。 “三坡!救我!快救我!” 我焦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向他求救,李三坡凑过来看了眼,立刻就洞悉出了其中的因果,冷声道: “这是故意设计好的,本就该少一块,我们两人之间,只能活一个!” 我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耳旁响起男尸的死亡倒计时: “九,八,七……” 所以就这样了吗?这里,就是我人生的终点?我的双眼开始模糊,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我的前半生在大脑中快速播放着: 从小就被同龄人欺负,被霸凌,一直活的畏手畏脚,懦弱无能,让他人嘲笑,让父母失望……都说每个人来这世上,都是带着某个明确的使命来的。 死在这,就是我的使命吗? 多么可悲的使命啊。 就在我心灰意冷,闭目等死时,耳畔却传来一道温暖的声音: “王医生,难道你忘了吗?我答应过要带着你活到最后的。” “承诺过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啊。” 我睁眼瞧去,李三坡冲我笑着,他的脸庞散发出奇异又柔和的金光,我被那金光照射,感到全身好似泡在热水里,说不出的舒服。 他话音落下,就从小桃子的腰侧取下一块肉,塞进了乔世娇的腰中,完美填补了拼图的缺失。 “李三坡,谢谢你让我见到了人性的光辉。” 连男尸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动容:“可是,你若以为人性的光辉,能战胜时代的悲哀,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拙劣的表演毫无意义,时间到,游戏结束,你给我死!” 男尸大吼一声,顺闪到李三坡面前,伸手狠狠抓向他脖子。 我记得李三坡跟我讲过,这玩意是什么因果攻击,一旦被它的手指触碰,就会被漆黑的因果线缠绕致死。 那一刻,时间变得缓慢且浓稠了起来,看着男尸的手掌一点点向李三坡逼近,我当时心里就在寻思,我王八这一辈子,有没有哪怕一次?真正的当一回爷们? 答案是没有。 于是我笑了,我整个压抑,灰暗的人生中,头一回发自内心地笑了,我一笑,我的业报也瞬间被清空了,我的内心变得轻松,宁静而平和。 我用身体挡住了李三坡,这时我想到了梦中遇见的尉迟缨,下一秒,男尸阴冷的手掌,就狠狠捏在了我脖子上。 我死了,我的魂儿从尸身中窜了出来,茫然地注视着整个病房。 李三坡悲痛地抱着我的尸身,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我脸上。 我微笑地告诉他,昨晚我梦见了尉迟缨,她说,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活。 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男尸意识到它杀错人时,一切已经迟了,我看到李三坡眉心正中的印堂穴,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紧接着,一团红雾出现在了男尸身后。 红雾凝实出一个身披红色皮甲,手持白骨长枪的古代女将,这女将正是尉迟缨,她脸上的所有孔洞都向外涌着黑水,和梦里一模一样。 尉迟缨现身后也不废话,女将抓起白骨长枪,狠狠扎进了男尸的腚眼,枪头从它嘴里钻出,将它扎成了一个串糖葫芦。 尉迟缨好厉害!力气简直大到离谱,她单手抓着长枪,将男尸提在半空。 “咳……你……你杀不死我!”男尸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它阴森地笑了起来:“你一个区区黄泉境的小女鬼,有什么资格来挑战时代的悲哀!” “你悲哀不悲哀的,关我屁事!”尉迟缨没好气地笑骂道:“时代的悲哀,应该由时代所埋葬,家暴过去有,以后也不会消失。” “人间都快完蛋了,你这点破事,还有必要拿出来一遍遍说吗?” 男尸被尉迟缨挑在半空,咯咯笑着:“你奈何不了我,我很快就复活了……” 尉迟缨将长枪插进水泥地里,走上前扶起李三坡:“主子,你未完成的通灵仪式,我来帮你完成!” 女将一抬手,病房地面上顿时涌出浓烈的鬼雾,我目光透过阴惨惨的雾气,看到那些消失的病床,又重新出现在了病房中。 每张床上都躺着被白布遮挡的尸骸,它们全是我接手过的登山遇难者,它们回来了,全回来了! 尸体们披着白布起身,围拢到男尸跟前,连乔世娇和小桃子,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它们纷纷伸出手,撕扯,啃食着男尸的身体。 男尸凄惨地叫着,哭喊着:“愚蠢!就算我被吃光了又能怎样?我不会死!我不死,你们就永远别想从这活着出去!” 尉迟缨理都不理它,恭敬地对李三坡道:“主子你别担心,龙虎山的朱天师,已经赶来小屋助战了。” “我带来了龙虎山的天师印。” 尉迟缨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造型古朴的小木牌。 第842章 三味真火 在王八死后,视线也回归到了我本人身上。 天师印,是道家至高无上的身份象征,此物全天下,只有龙虎山大天师朱飞越才有资格佩戴,天师印是人间至阳之物,是一切阴暗邪秽的克星。 当年李富强曾从他师父手中偷走天师印,在爬阳楼时拿出来装了个比。 你别看它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破木牌子,但据说天师印中,蕴含着古代传承下来的三味真火,此火不及朱雀火,却也是人间最高等,最纯净的阳火,没有之一了。 “天师印就很了不起吗?然后呢?”被穿在白骨长矛上的男尸咯咯笑着:“你们该不会天真到,想用这种外物来消解一整个时代的悲哀吧?” “如果可以的话,那姓朱的早在外面就用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让你带进来?” 我看了眼王医生的尸身,沉重地叹了口气,从尉迟缨手中接过天师印。 耳边传来青丘的提醒:“李狐狸,你现在有了三种完全不同的火焰,分别是朱雀火,原始龙种之火,和三味真火。” “捏碎天师印!其中所蕴含的庞大的道家真气,能助你恢复一部分道行,有了道行,你就将这三种火焰合为一体,启动神性……” 我瞬间秒懂了青丘的意思,接过话道:“利用三火之力和神性,把这该死的鬼域,转变成幻境!” “这样一来,此地的规则将由我来制定,到那时,什么狗屁时代的悲哀,什么集合灵体,统统给我玩蛋去!” 病房里乱哄哄的,鬼挤着鬼,男尸被通灵来的遇难者团团包围,被啃的惨叫连连。 我拉着尉迟缨退到角落里,同时冲不远处王八的灵魂招手:“王医生,过来!” 王八跑到我跟前,我立刻捏碎手中的天师印,一团淡金色的三味真火出现在我掌心,顺着手掌直钻我体内,这一刻,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道家真气,疯狂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将鬼域的封印规则冲出了一个缺口。 有了这个缺口,我的道行恢复了大约有五分之一,不足以发动因果律来复活王医生,但足够我启动神性了。 神性,来自老挝边境,由古代蛇仙看守的不老泉,神性代表着创作,代表着以个体的自由意志,将一切所见所想,转化成幻境。 我盘腿坐地,内视丹田,三味真火进入丹田上空后,停止下来,我右手食指轻点眉心,应龙所赐予我的原始龙种,立刻被点亮。 我将龙种之火,三味真火和朱雀火各取出一小丝,将三者融为一体,我面前出现了一团鸽子蛋大小的七彩火焰,闪动着美妙的高维光泽。 注视着七彩火焰,我面露奇异的微笑,立刻启动神性,将眼前的鬼域,一点点转化成幻境。 “尉姑娘,我接受了你的提议。”在我运功时,王八朝着尉迟缨惨笑道:“我牺牲了自己,成全了李三坡。” 尉迟缨阴冷地瞥了他眼:“你反正是个混吃等死的无用之人,死就死了。” 见王八神色凄惨,尉迟缨叹了口气:“死亡也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可以带你去兵马营,把你培养成一只猖兵。” 我没空听她俩说话,我全神贯注地运转神性,将鬼域转化成幻境,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我需要时间。 那病房正中,长矛上的男尸像只烤熟了的羊肉串,他的肉身被登山者们啃的血肉模糊,可正如它所言,它是不死的,每被啃走一块肉,就有新的血肉补充出来。 以这种恐怖的再生能力,来再多的登山者也拿它没辙。 已经有吃饱的登山者,开始往后退了。 男尸瞧见我对着七彩火焰打坐,也猜出了些不对,尖着嗓子大叫道: “大雪山的搜救队呢?孙主任!快快现身!来帮我杀死李三坡!” 它这么一喊,楼下立刻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大量人员正在往二楼冲。 尉迟缨戒备地从腰间抽出一对流星锤,对王八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阴身状态下的王八,径直穿过病房墙壁,去楼梯口瞧了一眼,吓的赶紧跑了回来: “是景区的搜救队!足足来了五十多号人!领头的是后勤的孙主任!” “他们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一只铃铛手环!” 我点了点头,这事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这场百年难遇的特级暴雪,把整个景区的工作人员全部埋葬了,它们死后,全部变成了雪山恶鬼,它们现在听命于男尸。 不用我吩咐,尉迟缨冷笑一声,提着流星锤冲到了病房门口,试图阻止搜救队闯入。 可她只是黄泉境的猖兵,她一个人,是没法阻止五十多号雪山恶鬼的。 我抬头看向一旁的王八:“王医生,这些登山者全部听命于你,毕竟它们的尸身,都是你擦拭的。” “你指挥它们堵住门,别让搜救队的进来!” 王八有些迟疑:“我指挥的动吗?” “那是必须的必!” 王八深吸一口气,站在一张铁床上,冲前方的登山者们大喊: “兄弟姐妹们!别去管那男尸了!大伙听我指挥,和搜救队的脏东西们拼了!” 当时病房里挤了一百多号登山者,场面上鬼气滔天,大伙听王八这么一喊,齐刷刷转过头来看向他,然后朝着门外冲去。 尉迟缨打头阵,领着这帮登山者,和冲上来的搜救队血战成一团,病房门外杀声震耳,搜救队的恶鬼们个个携带铁锹,冰镐之类的兵器,登山者们手无寸铁,但胜在人多,两拨鬼一时间杀的难分彼此。 有恶鬼试图穿墙进来干扰我,王八守在我身边指挥作战:“你,你!后面的全部过来,守住墙!别放它们进来!” 有脏东西顺着病房窗户往进爬,王八也及时安排人手去阻挡。 我无视场面上混乱的血肉横飞,全神贯注地运转神性,几分钟后,我突然睁眼,一口吞掉面前的七彩之火,双手合十,开始比划手势。 第843章 幻境,雪国 那男尸瞧我这架势,也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它喉咙里不断往外喷血,发出不甘的叫喊声: “不!李三坡!我就算和你同归于尽,也不会放你走的!” 结束了。 我已经完成了手势,在神性,三味真火和道家真气的帮助下,我成功将这片鬼域,转化成了幻境。 于是,我成为了这方世界的规则制定者,男尸时代灵体的身份,被我当场剥夺,搜救队,孙主任,一切恶灵恶鬼,在这一刻统统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正如尉迟缨所说,时代的悲哀,就让它化作历史的尘埃,留在时代之中吧。 我给这个幻境,起名为雪国。 在幻境规则的影响下,百十号愤怒的登山者们,返回到病房中,包围着男尸,永无止境地啃食它的血肉。 男尸恐怖的再生能力,决定了这场血腥盛宴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停止。 这是这只时代灵体,该有的结局。 有登山者在男尸脚下生起了篝火:“兄弟们,烤熟了更好吃!” 男尸肉身被烤的滋滋冒油,他的脸,他全身都被啃的稀巴烂,他终于怕了,不得不向我屈服: “等等!李三坡,你赢了!你放过我,我可以把乔世娇和小桃子复活给你……” 我笑了笑,指向病房的角落:“这里是我的幻境,复活谁,我说了算!” 乔世娇和小桃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墙角,二女走上前,加入到了这场永无止境的血腥盛宴中。 “李三坡……我恨你啊啊啊!” 不再理睬男尸怨毒的哀嚎,我轻轻打了个响指,回到了现实,短暂的视线模糊后,我看到自己正坐在护林员小屋中。 火炉早已熄灭,屋里十分寒冷,李富强和杨业正守在我的身旁护法,见我回归,两人皆面露狂喜: “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李富强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你进入鬼域后,全身直往外冒黑气,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 杨业端过来一杯热茶,喂着我喝了几口:“你进去后不久,朱天师就赶来助战了,但就连他也没法直接干预鬼域,还好有尉迟缨在。” 他们告诉我,当时木屋里的这几人,已经快被那白衣灵体给活活玩死了,多亏朱天师及时出现,用龙虎山的大封妖术,把这只灵体给暂时镇住了。 问明白情况后,朱天师就给尉迟缨教了个龙虎山的法门,这个法门能让她以神游的方式进入鬼域,观看到那里的场景。 等她学会这个法门后,朱天师又端来盆水,尉迟缨开始神游后,众人就能共享她的视线,通过水面看到鬼域完整的剧情线。 当时朱天师就指着水面上的王八说:“这人是破解鬼域的关键,他得死,他死了,李三坡印堂穴的通道就会开启,尉迟缨就能携带我的天师印,进入鬼域助战了。” 然后尉迟缨按照朱天师教的方法,给王八托梦,让他去死,诸位切记,朱飞越是龙虎门的大天师,必不会教这种害人的法术,只因这王八本就不是活物,他只是来自往昔的虚无投影,他本人早在三十年前,就冻死在了暴风雪的医院中。 破除鬼域后,木屋里的白衣灵体也化作白烟消散一空,在朱天师和尉迟缨的帮助下,我不但活着回来了,我还把王医生的阴身从往昔带了回来。 尉迟缨指着王医生说:“这人可不是当兵的料,让他当兵马营的军医好了。” 我看向王八:“你愿意当军医吗?” 王八迷茫地摸了摸后脑勺:“愿意啊。” 我摇了摇头:“王医生,我早就讲过,你我是兄弟,军医那种卑微的工作,不适合你。” “你当我的军师好了。” 我刚才在鬼域中,从王八身上看出了他的指挥才能,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军师,这玩意得慢慢练。 不理睬王八的回绝,我直接对尉迟缨下令道:“你去收集一些古代领兵打仗的书籍,送去给王医生观看,给他安排单独的营帐和护卫!” “是!” 尉迟缨冲我跪拜了一番,带着王八化作两股青烟,钻进了兵马罐里。 我站起身,活动着酸麻的身体,我走时还是深夜,此时屋外天已大亮,晴空万里。 我去里屋看了眼,几个女孩都在,唯独不见朱天师的身影。 “朱天师人呢?”我皱着眉。 “他还有事要办,先走了。”李富强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他留给你的。” 我让李富强把炉火升起来,弄点东西吃,屋里怪冷的。 喝下一大杯热茶,我独自来到屋外,这次鬼域之行,我的收获颇大,首先,我获得了三味真火,这玩意和朱雀火的性质一样,可以不断被我的丹田滋养,变得更加精纯和浓烈,对我有极大的好处。 另外,天师印中蕴含的那股道家真气,也被我完美吸收,这股真气只用来提升我的夜修罗刀法,现在,它已经由入门,无限接近精通了。 我心怀感激,朝着龙虎山方向深深一拜,朱天师毕竟是隐世高人,我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在我心中,他的维度是远在阴猜之上的。 这会没功夫看信,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我把信收进怀里,连续三次施展缩地成寸,踏雪无痕地出现在十五公里外的一处山洞前。 山洞里亮着光,一道苍老的男声传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冷笑着拍了拍衣服上的雪:“高桥老贼,出来吃我三刀!” 高桥深深叹气,从洞里缓缓走出。 我在民国时期曾遇到过他一次,当时的他还很年轻,可眼前的高桥却和当年判若两人,他佝偻着背,头上的白发都快掉光了,眼皮子耷拉下来,老的像一块枯树皮。 他本不该这么老,作为东洋最强的灵媒,他的时代灵体被我破解后,他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反噬,他的境界还在,阳寿却已经所剩无几了。 所以斗法落败后,他没有逃,因为已经没必要逃了。 高桥手持拐杖,风烛残年的他,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他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连声叹息: “李三坡,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可怕的人。” “你不但活着,从十死无生的鬼域中逃了出来,你还变得比之前更加强大了。” “难怪,血雨会依照你的原形,去制造量子人项目。” 高桥说,血雨已经将我排到了山本榜单的第五名,和冲原博文齐名。 第844章 剑圣 但是如今的山本榜单上,还剩下几个活人呢?在我看来,这份榜单早已失去了它的意义。 山洞前,群松环绕,积雪没过膝盖,这里已经距离象征龙脊的鳌太线很近了。 天空蓝到让人想打喷嚏,我深深呼吸着冰冷的新鲜空气,思索片刻后,我对高桥道: “拜鬼域所赐,我的刀法进步了,我也不三刀了,我只出一刀。” “你若是吃我这一刀不死,我就放你条生路。” “好!” 高桥奋力睁开惺忪的眼皮,树皮般的老脸上爆发出浓烈的战意,重重踏出一步:“来!” 我缓步来到他面前,惊鸿出鞘,这一刀我砍的很慢,很慵懒,刀锋走线崎岖不平,以前我出刀,由于速度过快,惊鸿往往会呈现出银盘状的虚影,现在银盘,虚影都没了,这一刀不仅慢,简直全无章法可言,与其说杀人,倒更像在糊弄小孩子。 可就这稀松懒散的一刀,却差点惊碎了高桥的下巴!由于刀锋走线的不确定性,他也知道,任何草率的躲闪动作,都可能引来死亡的终章。 于是高桥尖叫一声,猛地咬破舌尖,双手急速比划,我看到他身后,出现了一团巨大的人形虚影。 这是他召唤出的第二只灵体,我不知道这灵体代表着什么,高桥被这只灵体附身,成了被它操纵的人偶。 惊鸿朝着高桥的脑门切去,灵体抬起高桥的双臂,牢牢护住脑门。 在进入鬼域之前,我无法一刀杀死高桥,现在,结局一目了然。 刀刃像切豆腐般,同时切开了高桥和灵体的双臂,当血色的花瓣绽放后,惊鸿的余力几乎已经消散了,可它依旧横切下了高桥大约一寸的头皮。 灵体惨叫着消散,高桥嘴巴张的老大,跪倒在地,喷血毙命。 我放过了他的灵魂,正如当年他放过何月娥一样。 轻轻甩掉刀身上的鲜血,收刀入鞘,我弯腰搜查着高桥的尸身,没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又去山洞里查看一番,只找到了些现金和食物。 高桥的阴身跟着我走进洞穴,他面无表情地对我道: “我叫高桥,是因为我出生在高桥附近的民宅里。” “我知道。”我坐在洞里,撕开一袋面包吃着。 高桥沉默片刻,终于从死后的迷茫中清醒了过来:“冲原博文在山下有一座临时搭建的道场,他正在等待你的到来。” “相信我,你一定会死在冲原博文手里,你的刀法远不如他。” “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着矿泉水吃着面包,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我不告诉你!嘻嘻!” 高桥冲我吐了吐舌头,掉头就跑,我目送着他离开,并不打算追赶,他不是阴猜,他没有借尸还魂的手段,当鬼,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异乡当鬼,更不容易。 吃完面包,我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从怀里取出朱天师写给我的信,对着火光观看。 朱天师是个性格极度古怪的人,他在信里只潦草地写了三句话,连署名都没留。 【第一脸谱,佐佐木小次郎,东洋飞鸟时代的传奇剑圣,后败于大剑豪宫本武藏。】 【第二脸谱,冢原卜伝,东洋战国时代的最强剑圣,生涯无败。】 【第三脸谱,未知,我只见过冲原博文的前两副脸谱,实际上光是第一副脸谱,就已经打的我屁滚尿流了。】 我读完信,久久不语,将信纸扔进火堆里焚烧,从朱天师的留言中不难看出,这个冲原博文,其流派的底层逻辑,是制作出代表东洋古代成名人物的脸谱,冲原博文在佩戴脸谱后,能够完美地扮演这些人物,并继承他们的能力。 前两副脸谱都是古代东洋的剑圣,首先有件事大家得知道,在东洋那边,所谓的剑,一般指的是刀,东洋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剑。 的确有少数武士刀是双刃的,但是最多在刀背部分开一小半刃,可以把把东洋那边的刀,理解为单刃剑,刀尖带弧度,可用来刺杀敌人。 室町时代中期以后,出现了两刃造(もろはづくり),不过也以短刀常见。 东洋刀可分为太刀,打刀,胁差和短刀四种,以太刀这类的长刀最常见。 关于刀这件事,有件事一直在深深困扰着我,我在夜修罗刀锋入门后,开始研读这方面的历史,我发现古代东洋,出现了许多鼎鼎有名的剑圣,剑仙,剑豪,知名的有以【新阴流·改】闻名的柳生十兵卫,有宫本武藏,有【鹿岛新当派】的开山鼻祖,以绝技“秘剑·一之太刀”成名的冢原卜伝。 有世人皆知的大剑豪宫本武藏,有飞鸟时代的传奇剑圣,佐佐木小次郎,有梦想权之助创立的【神道梦想流】,在古代东洋的鼎盛时期,江湖出现了上百个截然不同的剑术流派,各种剑圣其出。 可是你要知道,东洋引进我国文化的高峰期,是在隋唐时期,那个年代,大量的东洋留学生被派往我国学习,然后把我国的文化和技术带回本土,其中就包括了刀剑的锻造工艺。 也就是说,刀的锻造和技艺,是从我国传过去的。 那为啥我国几千年的历史,经历过这么多封建朝代,却愣是连一个剑圣都没出呢? 咱们的剑圣,却只活在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里,令狐冲的独孤九剑,瘸腿刀客傅红雪,杨过的屠龙刀,再就没了? 相比之下,东洋的那些剑圣,剑豪们,个个都是鲜活真实的,是有真实历史考量的,这种天上地下的巨大差距,的确让人感到十分困惑。 第845章 居合 我知道,无视历史真相,一昧地夸大自身,贬低对方的行为在影视作品中屡见不鲜,特别是针对某国的无脑贬低,因为某些原因,你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你就很容易被一些类似“手撕那啥”的无脑低智桥段给洗脑。 然而我却固执地认为,正视自身的短板,虚心学习他国的先进领域,才是文明进步的前提。 实际上真实的历史中,东洋的刀法是完全领先,碾压国内好几个段位的,甚至不可思议地达到了反向进口,反哺国内的地步。 明人程宗猷所着《单刀法选》开篇就说到这么一个事:“有浙师刘云锋者,得倭之真传,不吝授余,颇尽壶奥,时南北皆闻亳州郭五刀名,后亲访之,然较之刘,则刘之妙,又胜于郭多矣。” 什么意思呢,有个叫刘云峰的浙江人,他早年跟倭人学了三式剑术,后又将所学到的这些传授给了作者,凭着这三手的倭传剑术,作者去拜会南北闻名的刀客,亳州郭五刀时,便发现他学到的这点倭人剑术,已经完全够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郭五刀了。 首先,我国古代军阵使用之刀法剑法,到明朝基本已经失传,像当时何良臣、茅元仪、宋懋澄、戚继光这些大明朝的名臣良将,在这个问题上的认识出奇地一致。 戚继光因此在《纪效新书》第一版中干脆不录任何刀剑法,一直到第二版时,才将得自倭人的刀法改良后收录了进去,定名为《辛酉刀法》。同时又仿倭刀形制造制军刀,这便是现今存世不少的戚家刀。 包括明代末期武学宗师石敬岩的刀法,也是学的倭刀。 明代过后,国内的刀剑传承彻底宣告死亡,倒是东洋的刀法流派们,始终保持着井喷的百花齐放。 关于东洋刀法,网上曾流传着一个恶俗的段子: 【明朝时,东洋有个所谓的剑圣叫冢原卜传,身高一米四五,凭借剑术当上了海盗头子,在我国沿海为非作歹,一日海盗打下了一个村庄,一窝蜂涌进去洗劫,有个瘦弱的明朝屠夫挥舞着一把菜刀守在自家门前,倭寇都不敢靠近,这个冢原卜传一看,有意思,说屠夫是条汉子,便上前和屠夫决斗,走了两三个回合,冢原卜传的脑袋就被屠夫开了瓢。】 然而冢原卜传并没有来过我国,当时东洋倭寇主要是九州人,而冢原卜传在关东地区活跃,两地一个西,一个东,隔的还挺远的。 当然,你可以把段子里剑圣的名字随意更换,换成上泉信纲,宫本武藏,伊藤一刀斋都可以。 现在网友们知道了,这条段子,是个典型的“手撕那啥”的烂梗,并以此来挖苦那些不尊重历史,打着爱国旗号,无下限欺骗愚民的人。 既然说到这了,那我就再多讲一点。 和国内的传统武术不同,东洋的刀法始终信奉简单实用的原则,舍弃了一切无用的花架子,精简到让人不可思议。 东洋刀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四个字:【打练一致】 即:刀法(剑道)的练习要求和它的实战要求是绝对一致的。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日常在道馆里怎么练,杀人实战时就必须要严丝合缝地这么来。 包括打击法,刀背,刀柄格挡,卷技和攻法,都要求打练一致。 你要是在实战时慌了神,乱打一气,那你的剑道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就要求了必须尽一切可能化繁为简,舍弃掉所有无意义的多余动作,一切动作只为了达成一个目的——活下来,并且以最快,最效率的方式杀死敌人。 它甚至能简化到什么程度呢?连你的眼神和呼吸,它都做了明确规定,实战时眼神胡乱游走,呼吸出现紊乱,都会被师父严厉惩罚。 古代东洋的一切剑道流派,包括但不限于,萨摩示现流,香取神道流,鹿岛新当流,阴流,一刀流,梦想流等等,全部都奉行了打练一致的理论。 而你反观国内的刀剑流派,你就会发现咱们平时练的全都是花架子,表演起来观感非常好,舞台效果华丽炸裂,而一旦到了分生死的杀人实战场合,所有花架子统统都派不上用场了,只能毫无章法地乱打一气,然后糊里糊涂地死去。 这就是国内兵器流派,全面落后东洋好几个段位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把这事讲的这么细,因为我的夜修罗刀法,其实就是借鉴,并吸取了古代东洋刀法的精华。 夜修罗讲究“一刀必杀”,即放弃一切防守,出刀就务必要做到杀死敌人,这符合拔刀术,也就是居合术的精髓,比居合术更加强大的是,夜修罗的出刀角度和姿势,攻击部位完全是未知,这让本就以速度取胜的夜修罗,变得完全无法防备。 居合术,又叫古武道の抜刀术,居:在这里是坐着的意思.因为很多的拔刀术也是因为坐着居多。 合:代表站立,所以简单理解,居合术是一种在坐姿,或站立姿态下,突然拔刀发动袭击,一刀杀敌的刀法奥义。 居合术必须配合刀鞘使用,甚至往往在杀死一人后,要先完成收刀入鞘的动作后,才能再杀第二人。 居合术不止运用于刀剑领域,我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米国西部牛仔的枪战片,牛仔1V1对决时,其拔枪动作就是对居合术的粗劣模仿。 所以一定要有刀鞘,要有枪套。 有朋友可能对此感到困惑,为什么一定要刀鞘呢?我没刀鞘,我直接提着把裸刀,我就不能杀人了? 首先要知道,在古代,佩戴刀鞘是做人的最基本礼仪,你提着一把裸刀出门,在大街上溜达买菜,那你这个人一定是有很大问题的,这画面就跟大老爷们完全不穿裤子,光着腚出门,观看小区里老头下棋一样,所有人都会当你是精神病,避而远之。 另外刀鞘本身,有极大的隐蔽性,隐蔽锋芒的同时也能隐蔽杀机,比如两人对坐说话,其中一人突然抽刀,往往会让对手防不胜防。 第846章 疲惫 同时一把好的刀鞘,能为刀身带来极强的物理加速特性,所以你看很多剑豪的刀鞘里,会涂抹很多油脂。 在古代东洋末期,有匠人研制出在刀鞘内,加装被油脂润滑过的齿轮组,通过齿轮的高速旋转,来极大强化出刀速度。 从朱天师的信中我得知,冲原博文模仿的第一副脸谱,是古代东洋的传奇剑圣,佐佐木小次郎。 这名字你肯定没听说过,那我换个名字,橘右京,你听说过吗?这个游戏角色的原形,就是佐佐木小次郎。 此人是开创居合拔刀术的祖师爷,能被称为剑圣,说明其刀法已经远远超越了宗师级别,达到了花开花落,因果湮灭,让鬼神惊叹的境界。 蜀山剑冢给此人提鞋都不配。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讲,此人几乎相当于夜修罗的创始人,没有佐佐木小次郎开发出居合拔刀术,就不会有后续的夜修罗刀法。 那这事可就有意思了,我一个夜修罗刀法还未达到精通的人,我怎么敢去挑战这种程度的剑圣呢?我这不是摆明了送死么? 这的确是送死,佐佐木小次郎是一个流派的创始人,我是无名之辈,我的一生都在学习,模仿,我没有创造过什么。 但这也得看情况,首先,冲原博文所制作,佩戴的脸谱,能模仿出佐佐木的几成实力? 另外,我李三坡自不量力,却有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野心,我有超越古人后来居上的想法,至于能不能实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走出山洞,站在悬崖边注视另一侧的山脚,在山脚下的一片低洼雪地上,我看到了血雨为冲原博文临时修建的道场,那是大约四个篮球场大小的低矮建筑,尖顶,烟囱往外冒着徐徐炊烟。 关于刀法的话题,暂且到这,一会真碰上了佐佐木再说。 我并没有急着赶赴道场,而是先返回木屋,和众人说明了情况,其实斗法进行到此,李富强,杨业等人已经不具备参战的资格了,但即使如此,观战所收获的宝贵经验,是在它处无法获取的。 错过了,将遗憾终身。 我在空卧室里睡了一觉,养精蓄锐,睡到中午醒来,吃了点东西,然后盘腿坐地,取出一沓纸钱烧成灰,丢进兵马罐里。 青丘提醒我道:“还记得我让你背诵的惊劫心经吗?” 我曾从贺绣手中,获得过一本五雷遁甲天书,其中记载了一段惊劫心经,我不知道这玩意具体是干嘛的,青丘说有用,我就把它背下来了。 “记得啊。”我说。 “再背几遍,确保万无一失,这玩意后面有大用!” “对付冲原博文时,能用上它吗?” 青丘眨动着狐耳:“这是留到最后,留给高岛大司的礼物,不过这个冲原博文你也要当心,做好准备!” 我不解地问:“做啥准备?” 青丘:“做好献出所有舍利子的准备!” 她这一番话,直接把我投进了天山脚下的冰湖中,我本来有十颗舍利子,在和沈鹤斗法时用掉一颗,还剩下九颗,青丘的意思是,一个冲原博文,就要用光我九颗舍利子? “用光也未必赢!”狐狸村正中的空地上,青丘跟一群小屁孩席地而坐,吃着热腾腾的胡萝卜炖鸡: “你想想,连朱天师和阴猜都搞不过的人,你拿什么来搞?” “不牺牲点东西就想赢?白日做梦吧!” 我战胜高桥仙人的好心情,直接被青丘怼的灰飞烟灭,我又一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代表着死亡的血腥味,但是仔细一想,哪次不是如此呢?我李三坡的修罗之道,不就是在一次次必死的阴局中,赌上性命,来触摸到那一丝不存在的光吗? 如果献祭掉这九颗舍利子,能保证我赢下冲原博文,那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问题的关键在于,我能从这场交换中,获得什么? 青丘吸溜着碗里的鸡汤,用馒头沾着汤吃:“我说过,九颗舍利子还不够,再加上个终身残疾,断根胳膊断条腿的,差不多能有二分胜算吧?” 青丘对我向来严格,从不肯对我说半句好话,她总会把处境描述的非常糟糕,然而大多数情况下,处境并不会像她描述的那么糟。 但我隐隐感觉到,这次可能会不太一样,我已经能清楚感觉到死亡的刺疼了,那是刀刃切开皮肤,脂肪和肌肉组织所发出的真实疼痛,那是血管被切开后形成的喷泉景观,我静坐在空房间中,默默体会这种疼痛,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冲原博文扮演的是古代剑圣,我是幻术师,我或许该扬长避短,用幻术来杀他,比如我的成名绝技,哭悲。 可惜,我和我麾下的猖兵尚未建立起足够的精神联系,否则我大袖一挥,直接靠猖兵就能把他碾成肉泥。 再伟大的剑圣,也无法同时面对六千支长矛的攻击。 李富强推门进来,坐到我身边,仔细端详着我:“哥,你看起来好像挺害怕的。” “我是怕啊。”我叹着气直言道:“怕技不如人,死在冲原的刀下。” “怕是一方面,另外就是疲惫,这种疲惫并不是来自肉体和灵魂,而是来自意识,来自思维。” 我看向窗外的蓝天:“一场接一场的斗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真想跟血雨的创始人见一面,聊两句,差不多到这就行了,多大的仇?就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么?” 李富强挤了几下眼睛,又挠了挠头:“我理解你,要换成我,我也累,好像这人间就剩下了你最后一人,所有事全得靠你亲力亲为,你带的这帮队友,除了给你当啦啦队以外,也帮不上一点忙。” 我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啦啦队倒不至于,你们也为我分担了不少。” “我可以再为你分担点。”李富强的胖脸露出神秘的笑容:“在观看,临摹你和时代灵体的斗法后,我的画魂术进步了不少。” “我可以帮你对付冲原博文!” 我黯淡的眼睛里透出亮光,正要问他具体细节,耳边传来尉迟缨的求救声:“主子,兵马营这边……出了点事,你最好再下来一趟。” 第847章 佐佐木小次郎 我脑瓜嗡嗡疼,大敌当前,我哪有空管那些破事啊,就没好气地回道: “我选你当万夫长,就是要你替我管理兵马的,兵马营的事,你和王八商量着处理,不用向我汇报。” “小女子无能!可这次的事,我做不了主,必须主子亲自解决不可!” 我不再理睬尉迟缨,一咬牙,站起身就往外走,女孩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跟随我上路。 下午时分,火红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每个人脸上,积雪有了融化的征兆,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听说海南那边刮台风,17级,这风量能让一个150公斤的,肥猪般的成年男性,在三十米的高空御剑飞行。 大自然在用这种千年无一次的异常灾难告诉我们,灭世,即将到来。 有人歌舞升平,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囤积生活物资。 而我,在大街上和你擦肩无数次,你却不认得我是谁。 千津子气喘吁吁地追上我,小脸冻的通红: “李君,我刚刚收到了来自血雨内部的情报,冲原博文一共有三幅脸谱,每一幅都对应着古代东洋的剑圣。” “也就是说,只要连续击败他三次,他就完蛋了!” 千津子告诉我,脸谱并不是由冲原博文一人制作的,这背后有血雨生物算力的影子——它们将真实历史的数据导入到算力中,克隆出这些剑圣的成名绝技,冲原再根据影像来制作脸谱。 此人是脸谱师这个流派,在人间的唯一传承,他通过佩戴脸谱扮演出的这些人物,其强度要比真实历史对应的角色,要高出至少五倍。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后脖子往下滑。 要知道,即使按真实比例还原,我也不可能是这些角色的对手,在原有数据上再提升五倍?那是个啥概念? 我简单翻译下,就是说这三个剑圣无论是谁,都能把我一刀秒了。 但细细一寻思,这好像也不能说明什么,生物算力模拟出的剑圣,即使再真实,也不过是历史的虚无影像,真实的剑圣是啥样,谁也不知道。 千津子补充道:“这种境界下古代剑圣,自身能释放出无形的【气】,气会破除一切引发高维能量的术。” 我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难怪,朱天师和阴猜会败于此人,这畜生对术免疫,谁还敢陪他玩? 千津子小嘴快速张合着:“在该特性的影响下,即使排名第三的高岛大司,也无法通过单打独斗的方式,战胜冲原博文。” 杨业对此表示不解:“那高岛为啥还能排在冲原前面呢?” 千津子耸了耸肩,也表示不解:“这两人的资料,属于血雨最核心的机密,我猜他俩五五开吧。” 青丘闻言后,冷哼道:“李狐狸你记住,你只要能打败冲原博文,你和高岛之间的斗法,一秒之内就能结束。” 我听完不置可否,想了想,冲杨业道:“杨大哥,麻烦你背着我走。” “好嘞!” 我轻轻跳到杨业宽大的背上,闭眼,开始反复推演我和蜀山剑冢的那场斗法。 但很快我就发现,这没有任何意义,在推演过程中,我将蜀山剑冢的实力加强到五十倍,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同时我还加大了获胜难度——以黑布蒙眼,再以刀鞘为武器,在一秒之内,毫发无损地诛杀两兄弟。 即使这样,我也能做到轻松取胜,我的夜修罗刀法已经无限接近精通,仅凭推演,已经完全没有提升的空间了。 接下来,我将以夜修罗配合九颗舍利子,硬刚古代东洋三大剑圣。 翻过雪山,来到山脚下的道场前,已是黄昏,天边的余火将这片山谷洒的金黄,周围环绕着成片的松树和谢了顶的白杨,这片山谷似乎从未被人类涉足,野兔在林间的雪地上欢快地奔跑着,一只红毛狐狸在后方好奇地跟随着我们。 我从杨业背上跳下来,深吸一口气,右手紧握冰冷的刀柄,走上木制台阶时,有人从里面推开了大门。 几名血雨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李先生好,千津子小姐好,旅途遥远,室外寒冷,请诸位入座,喝杯热茶,吃些点心暖暖身子。” 这是一间铺满榻榻米的长方形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月饼中红豆沙的香甜,角落的火炉烧的通红,室内温暖如春。 房间既是休息室,也是贵宾观赛区,透过前方整面的玻璃墙壁,能看到道场的全景。 道场采用半露天的温室设计,场地巨大,地面上种满了蒲公英和芍药花,一眼瞧去,金绿交加,血雨的金主,高层们坐在道场对面,格局相同的观众席中,等待着好戏的上演。 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血雨会在除内陆之外的全球范围内,直播这场比斗。 我留下同伴们观看,只带着李富强走进道场,胖子在满是花香的草地上支起画板,准备好颜料和画笔,严阵以待。 我在半人高的草地中缓步前行,不一会,从对面的房间中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看上去三十来岁,中等个头,白色的长发用草绳简单扎成马尾,他脚穿古代木屐,身穿缝满补丁的粗布外衣。 我眯着眼端详他,男子面相美如画,面骨锋利,棱角分明,可眉宇间却透着无尽的悲凉和沧桑,仿佛一个疲惫到了极致的,对生命感到厌恶的避世旅人,就连眸子也晦暗到没了光泽。 胡子也很久没修剪了。 青丘端详这人,立刻确定道:“是佐佐木小次郎,错不了,他腰间佩戴了两把刀,一长一短,长的是太刀,名叫【备前长船长光】,别名又叫【晾衣杆】,此刀长达三尺三寸,是佐佐木最爱之刀。” “短的是把胁差,长约六十厘米,名叫【回夜】,在古代东洋,只有他这种浪人或者武士,才有资格佩戴两把刀出门,普通百姓只能携带一把短匕。” 第848章 三颗舍利 我到目前为止,还没完全明白【脸谱师】这个流派的原理,我只知道冲原博文有三副脸谱,分别代表着三位剑圣,我只要打败这三人,那么冲原博文就是个死人了。 那么,我面前的这位佐佐木小次郎,就是戴上脸谱后的冲原博文吗? 我仔细观察此人腰间的佩刀,那把名叫备前长船长光的太刀,其长度的确很让人咋舌,我的惊鸿就有一米多长了,他这把刀比惊鸿还硬生生长出了一小截,其刀柄和刀鞘都被天蓝色的皮革所包裹。 而那把名叫回夜的胁差,则通体漆黑,你可以把胁差理解为短一些的武士刀,一长一短配合,长刀用于远距离斩杀敌人,短刀则用于应对近距离厮杀。 我和佐佐木相隔约十米远,互相对峙着,别小看对峙环节,它非常消耗精神和体力,由于东洋剑术讲究极致的精简,古代东洋剑术的一系列流派,也都信奉着极简高效的原则,诸如居合术,拔刀流,一刀流等等皆是如此,所以不可能出现双方大战二百回合,胜负难分的画面。 越是高水准的对决,过程就越快,生死胜负,往往在一刀之内完成。 所以对峙这个环节,就显得格外重要,在对峙过程中,一方若是有惧怕或气馁的表现,按我国的话讲就是气势被对面压制了,那么也就注定其败北的结局。 在和佐佐木对峙时,我皮肤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所传达来的【气】,这玩意很不好形容,你说它是气场吧,它还不是,它这个感觉更像是迎面吹来的风,风中夹杂着密密麻麻的刀。 至少一万把看不见的刀,被挤压在一个狭窄的区域内,呈扇形朝着我面门反复压来,这感觉让人难受极了,首先是前方的空气,几乎被这些刀挤压干净了,呼吸就是个很大的问题,然后就是脸皮被刀刃反复划开的疼痛感。 我有好几次想伸手摸脸,又硬生生忍住了,我知道这只是【气】带来的压迫感。 强忍着种种不适,我仔细观察着佐佐木的道行,这个人的水平高低,我属实看不太明白,或者说血雨生物算力的模拟实在太逼真了,几乎完全还原了“安土桃山时代”的剑圣,佐佐木小次郎的真实水准。 然后冲原博文更是在该水准的基础上,用脸谱把佐佐木原本的实力加强了五倍,使得他几乎超越了剑圣的境界,这也是他带给我如此可怖压迫感的原因。 我在观察佐佐木时,他也在观察我,他那无神的双眼中透出深深的悲哀,有民间传闻,佐佐木在和宫本武藏的决斗中落败而死,但真实历史中,此二人并没有发生过交手,在我看来,佐佐木更像是一个走遍江湖而难逢敌手,最终心灰意冷的疲惫旅者。 或者说,他的内心也有着一个深深牵挂,却一遍遍深深伤害他的女人,那女人一定很美,她是他内心最柔软的所在,即使再冷血无情的汉子,心里也无论如何会被塞进一个或几个女人——我们终究是人,我们来到世上的唯一使命,就是交配和繁衍后代。 剑术,修行和江湖恩怨,反而是可有可无的云烟。 青丘继续向我介绍着佐佐木:“此人的流派为【岩流】,这是他个人独创的流派,该流派属于居合拔刀术的一种,也就是说,讲究出刀见血,一刀必杀,而佐佐木小次郎的成名绝技,名叫【燕返】” 什么叫燕返? 作为武者游历诸国的佐佐木小次郎在周防国时,观察空中飞过的燕子,鸟类中,以飞翔速度着称的便是燕子,佐佐木在竹林中打坐三天,从燕子的飞行姿态中,领悟出了燕返。 当太刀出鞘,连天上高速飞过的燕群,竟无一只逃脱,全部死于刀下,故名燕返。 但燕子的飞行高度最少也有十来米,而太刀也不过一米多长,佐佐木双脚不曾离地,又是怎么斩杀燕群的呢? “刀这东西,是他们的精神图腾,其实相比招式,很多古东洋刀剑流派们,更倾向于对思想形态的挖掘,对心法的领悟。” 青丘认真向我介绍道:“比如阴流,你听这名字怪吓人的,其实阴流的核心思想是【不杀人,也不被人杀】阴流认为,杀人是不对的,所以他们用木刀取代了传统武士刀。” “而佐佐木小次郎所持有的思想是【明镜止水】,就是说无论任何时候,内心必须要做到像镜子,像秋日的湖泊般平静,从而在这种极端的平静中,洞悉到敌人的破绽,从而一刀杀敌。” 青丘指着佐佐木的胳膊又道:“你看这人的臂展,正常人的臂展是摸到大腿外侧,这人的臂展已经快接近膝盖了。” “在UFC代表的现代格斗术中,臂展能起到决定性的优势,这就是为啥东方人很难在格斗赛事中崭露头角,因为臂展太吃亏了。” “而在刀剑比拼中,臂展的重要性更加不言而喻,所以剑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没有佐佐木这样逆天爆炸的臂展优势,后天再怎么勤奋努力也是白搭,苦练一辈子,练到老,最后让人家一刀抹喉……” 我说是,这人臂展是相当炸裂,我胳膊比他短,但是师父啊,你跟我来来回回的讲这么多也没用啊? 你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弄死他就完事了呗。 青丘说:“你先捏碎一颗舍利子。” 我照做,捏碎了,我感受到舍利子带来的浑厚气运了。 青丘想了想:“不够,再捏碎两颗。” 这些舍利子可不是白捡的,它们是我在无间地狱的生死磨难中,用鲜血换来的,你让我捏碎一颗,我都心疼的想叫唤了,这一次性捏碎三颗,不等于要了我的命吗? 我脸上直接就冒汗了,一咬牙,又捏碎两颗,对面的佐佐木也被我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以为我要对他发难了,还戒备地往后退了退。 第849章 燕返 我看到他退,我心里就乐了,原来不光是我怕他,他也怕我来着。 青丘无奈地叹气:“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首先低于剑圣这个段位的,是没有资格和佐佐木对决的。佐佐木后退,是因为在他眼里,你是和他平级的剑圣。” 我恍然大悟,看来我给佐佐木带来的压迫感也不小,不然他干嘛会误以为我也是剑圣呢?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厚颜无耻的狐狸了。”青丘没好气地扇动着狐耳: “你捏碎了三颗舍利子,气运已经爆炸到没边了,你现在上去跟他干,记住,这不光是生死比拼,也是一场修行。” “舍利子可不能白用,人家是前辈,你得从人家身上学到东西,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缓步朝佐佐木逼近。 我是侧身站立,左腿前伸,后腿微微屈膝,这是标准的夜修罗起手式,而佐佐木的姿态就显得很奇怪了,他几乎蹲在地上,转过身,后背对着我,然后扭过头来看我。 像一只盘起来的蛇。 我一步步靠近到他跟前,这个过程漫长到要用光年来计算,每前进一步,都带给我泰山压顶的错觉,这一刻我内心空灵,除却双眼,双耳之外的所有多余感官,都被关闭了,连脚下的花草都消失了,整个天地变得一片空白,我眼中除了佐佐木小次郎,再什么都不剩下了。 在三颗舍利子爆发出的恐怖气运加持下,我进入到了一种无我的禅境,这是一种完全隔绝外界干扰,绝对忘我的专注,在和沈鹤的天庭之战中,我也进入过禅境,但显然此刻的禅境,比天庭之战时要强大至少三十倍! 在这个过程中,我双目瞳孔急速旋转,红狐步满负荷运载,甚至一度冲破了【气】的封锁,在红狐步的作用下,对面佐佐木的行动速度,被放缓到了几乎静止的程度。 我在动,佐佐木也在动,我朝着他逼近,他却绕着我横向转圈,我鼻尖不断往下滴答着汗珠,当一个世纪过后,我终于到达了佐佐木面前,停步。 这时,我俩相隔大约两米,【气】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达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我不得不停滞呼吸,接着双目爆发出无穷杀机,抢先发难! 这场和古代东洋剑圣的对决,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紧握刀柄的右手,刚要开始发力,就硬生生停了下来,佐佐木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他手掌阴冷的像冰块,力气大到无法想象。 他一只手控制住我的兵器,不让我出刀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伸向腰间,准备拔出胁差。 我当时心里就在犯嘀咕,你堂堂剑圣,怎么一出手就是这种卑鄙伎俩?其实这里,是我对东洋刀术的理解不足,它们讲究的是以最简短有效的方式,一击杀敌,为了让你死,任何形式的技法都是允许使用的。 可我李三坡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我能被你这样欺负吗?于是我干脆效仿佐佐木,也伸手去捏他手腕。 我俩互相拿捏着对方,谁也抽不出刀来,那佐佐木脸色微微一惊,可能心里也在寻思:你小子学的倒挺快。 对峙了数秒,我突然变招,握刀的右手猛地松开,此时佐佐木的注意力全在我右手上,他一时也没搞明白我要干嘛。 这时,我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我右手松开刀柄的同时,原本捏住佐佐木手腕的左手,突然间松开,手指下滑,从他腰间的那把胁差,滑到了备前长船长光的刀柄上。 佐佐木皱了皱眉,却不上当,因为这种长度的野太刀,在近战是没法施展的,他右臂快速下砸,砸开了我的左手,紧接着,一把抽出胁差,朝我斩来。 我和他是同时出刀的,当胁差的刀光抵近时,惊鸿的银盘也已经展开。 遗憾的是,我没法准确形容当时的画面,我以为这是一场剑圣级别的较量,我们的刀一定是快到无法观测的,但实际上,我和佐佐木的出刀速度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慢到离谱,慢到连红狐步的时间减缓特性,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后来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觉得慢,完全是托了舍利子的福,首先你要明白,三颗舍利子所蕴含的气运总和,是个什么概念? 我这么说吧,把人间七十亿人,比作夜空银河中的星星,那么我这颗星星在这一刻所爆发出的光,等于是直接把夜空炸成了白昼! 我炸出的这道光,把整个人间都吞没了,这气运来的太过恐怖,恐怖到连佐佐木这样的历史高维投影,都快要被我的光芒给掩盖了。 很多人以为的气运,是走路天上掉金子,撒尿往外尿金水,掏兔子窝都得掏出一张双色球头奖的彩票来,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我对气运的理解也处于初级阶段,我也说不好这玩意到底是个啥。 在这股恢弘气运的影响下,我所引发的量子纠缠,和佐佐木的纠缠同步了,也就是说我俩的出刀速度,谁也不能比谁更快,失去了速度优势,他就只能跟我比拼招式了。 但这种量子纠缠的同步,佐佐木是感受不到的,在他眼中,我是和他同级的剑圣,我的刀速本就不该比他慢。 我俩的刀刃在半空碰触在一起,引发了可怖的高维爆炸,一声巨响传来,我的手腕几乎当场骨折,惊鸿刀发出阵阵悲鸣。 佐佐木也被这股巨力震到心惊胆寒,我俩同时后退,这人以我无法理解的速度收刀入鞘,人在半空,他左手握住那把野太刀,一把抽出,双脚落地后,身体向前翻滚,以整个身体作为太刀的延伸,以翻滚的重量叠加到刀身上,以实现诡异的变速,朝我狠狠斩来! “秘传·燕返!” 我从未见过这般华丽的刀法,在这一刻,宇宙,时空,维度,统统都不存在了,我眼前只剩下了无尽的金属刀光,那是飞流直下的血色瀑布,那是山脉坍塌的毁灭洪流,那更是整个战国时代下,代表谦卑,隐忍和仁爱的剑之思想,所绽放出的凄美艺术投影。 第850章 生死之差,在于云雀 我成了那只燕子,我也总算明白了,为何一米多长的太刀,能斩杀十几米高空的飞燕,原来杀死燕子的不是刀,而是佐佐木那颗对剑道专一痴迷的心。 没必要描述我内心的想法,因为在这一刻,恐惧,赞叹,迷茫,种种情绪都成为了无用的残影,这一刻我心无旁骛,惊鸿出鞘,银色的刀身丝滑到像一颗坠入原野的流星,迎着燕返斩去。 这一次的技法碰触,并没有引发爆炸,整个过程是无声的,佐佐木发动阴劲,轻巧地卸掉了这股流星之力,同时发动【卷技】,用太刀贴着惊鸿急速旋转,试图让惊鸿脱手。 他有阴劲,我没有,我硬吃了一整个燕返,我的虎口立刻喷出鲜血,光是燕返的刀气,就在我锁骨到肚脐的部位,斜留下了一道一公分深的刀口。 嘶啦一声,我的上衣碎纸片般向后飞去,由于身体疯狂分泌肾上腺素,我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倒是前胸喷涌出的血雾,把对面的佐佐木喷成了血人。 我吃了一记燕返,嘴角反而露出笑意,青丘说的对,和这种级别的剑圣对决,给我带来的提升,简直大到没法想象。 在磅礴气运的滋养下,我前胸的刀口快速愈合,而本就妖孽的悟性,更是被提升到了顶点,佐佐木只演示了一遍,我就学会了燕返的奥义! 强忍着手腕断裂的疼痛,我从卷技中挣脱出来,身体前翻的同时,口中冷喝: “秘传·燕返!” 佐佐木彻底傻眼了,人家可不是来给我当陪练的,他是来杀我证道的,当他看到我复制了他的成名绝技,悲伤,疲惫的脸上涌现出愤怒之色: “作为剑圣,你自己没有招数吗?” 骂归骂,佐佐木破解燕返的手段,堪称绝妙,他不躲不闪,等着燕返来临的瞬间,这才抽出腰间的胁差,此刀名为回夜,刀如其名,刀出,天地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我在无边的黑暗中,隐隐察觉到一股细微的气场波动,朝我手腕冲来,我惊的头皮发麻,这式燕返若是砍实了,砍死佐佐木绰绰有余,但我也要断送掉右手。 因果律可没法让断肢重生。 一咬牙,我硬生生收住燕返,用左手挡住胁差。 胁差径直扎透了我的掌心,刀身却被我的掌骨死死卡住,刀尖距离我右手手腕不到一毫米。 趁着佐佐木无法收刀的机会,我弯腰,屈膝,惊鸿自下而上,如银河坠入凡间般,朝佐佐木斩去一刀。 这个刹那被定格成了永恒,银与血交织出的伟大画作,对【惊鸿】的完美谢幕做出了最后的点题。 黑夜消失了,佐佐木凄美的脸庞,被镀上了厚厚的一层银,你要知道,这种顶级剑圣之间的比拼,躲闪完全是冗余和无效的,没有那种民间马戏团式的你出一刀,我躲开,我出一刀你也躲开。 生死,只在一念间完成,你午饭想吃辣椒炒肉盖饭,当传达这件事的脑电波刚被你接收时,我和佐佐木之间就要死一个。 这一刀,我用出了全力,托舍利子的福,在顶级气运和顶级悟性的加持下,刀在半空时,我的夜修罗刀法,就完成了从入门到精通的进化。 佐佐木银样的脸盘变得麻木而无情,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左手丢掉胁差,右手反转太刀,用刀柄迎向斩来的惊鸿。 惊鸿将精钢打造的刀柄一分为二,下降过程中,切下了佐佐木一小片颧骨,他吃了这一刀,脸上喷涌出血雾,趁着惊鸿被刀柄卡死的机会,原本被丢弃的胁差,在落地前被他一把抓住,朝我的喉管直刺过来。 这把胁差刀长有六十公分,而此时我和佐佐木的距离超过了1.8米,也就是说,即使把佐佐木手臂的长度也计算进去,他也不可能刺的到我。 差的还远呢。 当时我和青丘都一致认为,佐佐木的这记直刺,是完全无效的,这种失误,不符合他剑圣的身份,我们的理解是——个体对疼痛的忍耐存在着巨大差异,我全身的伤疤密密麻麻,疼痛不可能影响我的判断。 而佐佐木一生恶战数百场,未尝败绩,作为剑圣的他,全身连一处伤疤都不曾留下,他对疼痛的忍耐力,是远不及我的。 由于颧骨被切开的巨疼,所引发的失误也不足为怪。 所以我没理会这一刀,惊鸿横转,反切佐佐木的前胸。 佐佐木一低头,竟用牙咬住了刀刃,但惊鸿爆发出的巨力,几乎切开了他的整个下颚,我心中一喜,以为这人要死了,可这时,我却听到佐佐木喉咙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声。 他冲我念了个词,念的是日语,青丘没听清,说那个词大概是【秘传·云雀】 我很快就明白了云雀的含义,相传,云雀要飞越富士山,前往南方过冬,但是因为身形娇小的缘故,这种可怜的鸟雀往往在即将飞离富士山时,在空中被活活冻死。 一尺之差,关系生死。 佐佐木左手的胁差,本来够不到我的,可这位古代剑圣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我预料的动作——他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刀柄的末端,让刀身的距离凭空增加了整整十公分! 于是在我切开他嘴唇的同时,他的刀尖也刺中了我的喉管。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秘传……云雀! 生死之差,在于云雀! 我又从佐佐木手中学了一招,一滴鲜血,从我脖颈的刀口中流出,在【回夜】刺入我皮肤时,我本能地使劲用下巴压住刀背,险之又险地挡下了这一刀。 而佐佐木却跪倒在地,从断裂下颚喷涌而出的血雾中,出现了一道彩虹。 我站起身,后退,肃然起敬地注视着前辈,即使他不是真实的佐佐木小次郎,即使他只是冲原博文脸谱制作出的高维投影,可我还是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我决定用这名传奇剑圣的成名绝技,来结束他的痛苦。 我身体前翻,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刀身上,对佐佐木发动了一次【秘传·燕返】 一代剑圣,佐佐木小次郎,被我一刀两断,倒地死去。 在他死后,我眼前的白光也随之消失,我回到了道场中,只见前方及腰深的草丛中,躺着一只破碎的铜制脸谱。 第851章 反思 血雾,是我经常用到的一个词。 实际上,血雾这个现象出现的几率并不高,只有被切开大动脉时,在身体内外压力差的影响下,鲜血才会以“喷壶”的形式喷射出来,从而形成血雾。 我之所以提及这件事,是因为我的确被佐佐木小次郎砍出了血雾,从我的颈下到肚脐的这个刀口,对我造成了几乎毁灭性的杀伤,虽然在气运的影响下,刀口不再喷血,也已经结出了新鲜的红色疤痕,但这场对决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道场的草丛中,我单膝跪地,用惊鸿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大口喘息,这场对决只持续了三五分钟,却耗尽了我的全部体力,并且掏空了丹田里的全部佛光,这是我一生中经历过的最惨烈斗法,没有之一。 托黑相术的福,一直以来,野狐禅世界是我的坚强后盾,在斗法时,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佛光,野狐禅总会为我源源不断地输送力量,填补丹田里的亏空,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亏空是这般的惨烈,惨烈到连野狐禅都快补不上来了。 原本风调雨顺的狐狸村,此刻被阴云笼罩,鸡飞狗跳,男女老少个个脸色煞白,抬头看天。 是啊,我赢了,我不但赢了,我的夜修罗还被提升到了【精通】级别,我甚至还从佐佐木手中学到了两套强大到让人间失色的刀法,分别秘传燕返和秘传云雀。 可我却感不到获胜的喜悦,相反,此刻,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我抬头看向道场的另一端,巨大落地玻璃后面的榻榻米上,坐着血雨的高层和金主们,高岛大司也在其中,这些人统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他们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的胜利不值一提。 但是青丘却说,她能看出这些人内心的恐慌和惊讶,如果这些人的心里也有个野狐禅,那么他们的野狐禅此刻早已山洪崩塌,被台风和洪水给淹没了。 他们不敢相信,我,一个来自华夏的无名之辈,竟然战胜了佐佐木小次郎,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不该来临的神迹,尽管他们此刻还保持着视若无睹的平静,可他们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已然崩塌。 显然,我有舍利子这件事,血雨并不知晓,现在看,我在749局的地狱之行就显得格外重要,从无间地狱收获的这十颗舍利子,成为了我逆转生死的关键,它们,也是惊碎血雨下巴的主因。 “你不用担心佛光。”青丘站在佛堂门外,边安抚着慌乱的狐狸村民,边对我柔声道:“给我争取点时间,佛光会重新充满你的丹田。” “你要找个法子来快速补充体力,肌肉和骨血的损耗,不然接下来的第二战,你必败无疑!” 我轻声答应着,回头瞧了眼后方的李富强。 李富强点了点头,胖脸凝重,在画板上沉重地勾勒了几笔,只见几道碧绿色的丹青气流,从画板中钻出,化作七条游龙,灵动地飞舞而来,齐齐涌入我体内。 这些丹青带着浓烈的草本香气,我猜测,它们的颜料肯定是由名贵草本研磨而来的,它们进入我体内后,快速修复着我受损的肌理和骨骼的断痕。 李富强脸色红白交替,很明显,这种程度的画魂术,对他气场的损耗极大,但队伍现在就这个条件,要是手术师还活着的话,也不必轮到李富强来帮我疗伤。 几笔碧绿丹青勾勒完,李富强用画笔沾着另一种颜料,狠狠甩在画板上,只见画板里窜一道浓烈的红烟,在天空盘旋片刻后,一股脑地钻入我鼻尖。 气血的亏空,也被这股香甜迷醉的红烟所填补,我总算是活了过来,疲惫感消失,断腕被完美修复,丹田里的佛光也在慢慢补充。 让我意外的是,冲原博文并不急着杀我,他的化妆间就在不远处的回廊中,从化妆间传来他的声音: “李先生,请稍微等我一会,我需要点时间,来修复第二副脸谱的不足。”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我将惊鸿插进泥土里,坐倒在草丛中,从锦绣图里取出几瓶冰水,全部打开,塞进嘴里猛灌。 千津子看不下去了,小跑着冲到我跟前,用水冲洗我身上的血污,又用毛巾帮我擦干。 女孩看起来焦急又心疼,她似乎在跟我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在这短暂的休息中,我脑海中产生了很多思绪。 把修行这件事简单定义,它就是对内心的反思,如果把个体在六道的轮回也给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我们需要在这些轮回之中,让自己变的更好,生命的主旋律一定是善,可是社会却又这般的肮脏污浊,想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修行就显得格外重要,有些修行者认为,趁着当人的这一世,放下一切杂念,抓紧时间修行,因为下一世他可能不当人,当飞鸟,当畜生,那就注定与修行无缘了。 回顾我的一生,我在双眼复明后,最早先学幻术,学幻境打包,在认识到近身搏杀的弱点后,我又去炼体,去学刀法。 然而只身一人,注定无法成就修罗大道,所以我又去接触道家体系,去培养同伴,去养兵马,这期间我还用三宝印来填补思想境界上的空洞。 折腾这么多,流了这么多血,我图了个啥,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杀人吗?我李三坡啊,注定要走那条【以杀立善】的修罗之道,我这一生所犯的失误极多,杀戮的罪责令人发指,所以我注定不能成为拯救人间的英雄,我跟血雨对着干,只是出于私心,只是为了在更高维的血腥杀戮中,完成凤凰涅盘,理想情况是每干一架,我都能学到点东西,干到人间没架可干了,我也就该走了。 反思自身之后,我又开始寻思血雨,那个高岛大司就在对面的房间里坐着,他为什么不趁着我受伤虚弱,出手杀我呢? 而且这场对决,几乎相当于我和李富强以二敌一,这有失公平,可血雨也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难道千津子所说的量子人计划,是真的?血雨让我活到现在,只是为了从我身上吸收到更多的数学模型,从而完善那所谓的生物算力? 第852章 柳生天狗 这个量子人制作出来之后,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呢?它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机器人,它能学来我的术,它还能模仿出三宝印那样的思想境界吗? 千津子退场后,我又休息了片刻,这时,门廊里,化妆间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的穿戴和佐佐木小次郎相仿,都是古代东洋剑客的打扮,这人看起来更老一些,大约五旬年纪,一头白发披肩,胡子也是花白的,五官看起来威严无边,眉毛粗浓,双眼锋利如刀。 我深吸了一口气,吐出腹中的浊气,将惊鸿从泥土里抽出,用布条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收刀入鞘。 这人走到了我对面,我先瞧他腰间的兵器,和佐佐木不同的是,这人只携带了一把刀,刀身长度不及一米,应该是一把打刀。 刀鞘和刀柄都是被蓝色皮革包裹的金属制成,刀鞘外侧还贴着一些金色纹路。 在对峙的过程中,对方先跟我打招呼,冲我微微鞠躬道:“我是柳生三天狗。” 从青丘的介绍中我得知,柳生三天狗并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由历史上的三个人物组成,分别是柳生宗严,柳生宗矩和柳生十兵卫。 天狗,是古东洋神话体系中,一种非常厉害的人形妖魔,天狗长着红鼻子和红脸,手握团扇,居住在深山之中,具有十分可怖的怪力和神通,之所以给柳生祖孙三人起这个称号,其实是对柳生家刀法的一种褒奖。 柳生家的这三人,是江户时代享负盛名的剑圣,爷爷柳生宗严,开创了东洋剑道史上最有名的流派,柳生新阴流,儿子柳生宗矩是德川幕府的剑术老师,而孙子柳生十兵卫是这三人里最有名的,此人在新阴流的基础上,又开创了【新阴流·改】 冲原博文的第二张脸谱,扮演的本该是冢原卜伝,但是在第一轮的决斗中败给我后,冲原博文大受震惊,也及时调整了战略。 这一次,他将柳生家的三大剑圣,绘制到了一副脸庞之上,也就是说我面前的这位白发老人,是柳生三天狗的集合体,兼备了这三人的一切剑术思想境界和神通。 有必要介绍一下新阴流,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岩流不同,新阴流是东洋最大的剑术派别之一,说起新阴流,这里就又要提到东洋的刀剑傻傻不分了。 这件事连东洋人都讲不明白。 这也难怪,现代日语的词汇中,常常把汉语意义上的刀(单刃有樋或无樋)和剑(双刃有脊或有槽)混淆一体,比如明明是以东洋刀为武器的技击术,偏要冠以剑道,剑术之名,实际上,不但日语中刀和剑各有其专属名词,在造型上也是分的很清楚的,那么为什么在用语上会存在故意混淆的现象呢。 其真实原因可以从一代剑圣柳生宗矩的剑法着作中一窥端倪,这本剑法中有两个章节,分别叫《杀人刀》和《活人剑》,这里的刀和剑其实都指东洋刀,那么为何杀人时称之为“刀”,活人(救助、帮扶他人)时就称之为“剑”了呢? 这件事要从明朝讲起,16世纪中叶,战国的乱世中大量没饭吃的野武士(失去了主人的武士)沦为了明朝东南海商的暴力打工仔,以草芥一般的性命和乱世中练成的杀人剑术,对抗明朝政府的海禁政策。 在那个年代,明朝沿海区域饱受海盗侵袭,民众苦不堪言,海盗所到之处,村落纷纷被烧成齑粉,妇女老幼皆被东洋海寇残忍杀害,于是“嘉靖大倭寇”时代也随着来临。 这是一场既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更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野武士,VS腐败透顶的明朝卫所兵的战争,几番恶战下来,打出了你无法想象的玄幻战损比——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53个倭寇从浙州上虞登陆,沿途漫无目的的杀掠,杀死明朝一名御史,多名高级军官,官兵死亡人数更是超过千人。 最后,这53个倭寇组成的杀人小队,竟然一路杀到了南金,在明朝境内的流窜路线,长达两千多里,这才被全数剿灭。 区区53人,却杀死了明朝几千官兵,这剧情简直玄幻到小说都不敢这样编,在当时,东洋海寇高超到无法想象的剑术,就已经和国内拉开了好几个段位。 据说当时国内的崆峒派,青城派和太极剑的数位大高手,受朝廷命令,组队前来挑战这支海寇小队,双方单对单车轮战,结果更是让人心寒意冷。 我方派出的大高手,竟无一人能在海寇刀下坚持三个回合,最后无一幸存,全部被斩杀当场。 青丘跟我讲这段历史时,给我气的全身直哆嗦,所以国足被人家0比7,这事你还真不能怪国足,原来早在明朝时,东洋的竞技类运动就碾压咱们了。 当时,这些海寇强悍的战斗力,深深刺痛了明朝军人的心,提起东洋剑客,更是人人闻风丧胆,连小儿都吓的夜里不敢啼哭。 就在这最黑暗的时期,民族扬名吐气的时刻,也终于来临了。 当时明朝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战神,此人名叫戚继光。 戚继光很快就成为了东洋人的梦魇。 1561年,戚继光在台州战役中依靠指挥得当,战术合理,一举歼灭倭寇万人,杀的倭寇那叫个惨啊,尸体堆成了一个个小山不说,俘虏也全没放过,以极刑就地处决。 这一战,戚继光大将军所展现出的神威,彻底吓破了东洋海寇的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在他们眼中犹如待宰羊羔般的民族中,居然存在着一位如此可怕的血性战神。 在戚继光的余生之中,海寇再没敢侵犯明朝沿海。 在打扫战场时,戚继光在一具倭寇的尸体上发现了一本奇特的剑谱残本,剑谱名为《隐流之目录》,里面画着两只猿猴,手持武士刀进行一系列名为【猿飞】【猿回】【太刀六支】【虎龙】【岸见】【山阴】的攻防剑术动作。 其中猿飞,猿回,也被译为燕飞,燕回。 深知东洋剑术可怖的戚继光,十分重视这本剑谱,由于这部剑谱本就是残本,所以戚继光按图文习练后,又把自身掌握的剑法刀法,全部写在剑谱中,最终形成了《辛酉刀法》一书,被完整的收录在《武备志》中。 第853章 无刀取 所以你看到这就明白了咱们的刀法,是从东洋反哺回来的,这并不羞耻,我早就说过,谦虚地学习他人的长处,才是文明进步的源泉。 然而更玄幻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时有个名叫小笠原长治的东洋剑豪,在明末时期西渡我国,此人不知以何种手段,获得了戚继光编写的《辛酉刀法》和《武备志》,又将其反传回了东洋。 前文提到过,《辛酉刀法》和《武备志》是戚继光在剿灭海寇的战场上,通过观看海寇剑术,再加上捡到的那本《隐流之目录》的残本,这才创造编写出来的。 戚继光通过学习东洋剑术,所编写出的两本着作,竟然被东洋给反向进口,带回到了国内,并且被东洋人奉为了来自东方的无上至宝,你就说玄不玄幻吧。 接下来,东洋剑客把戚继光所着的这本《辛酉刀法》,直接给改了个名字,创造了“直心影流”,日语里“影”同“阴”,这也是新阴流的最早起源。 宽文年间(17世纪60-70年代),须原屋茂兵卫把戚继光的《武备志》付刻刊印,进而影响了一大批剑术流派,尤其是对幕末剑道的出现和剑道器械的发展,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所以柳生新阴流的真正老祖,并不是柳生宗严,而是战神戚继光,然而戚继光辛酉刀法的原形,却又来自东洋海寇,总的来说,讲究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借鉴,互相反向进口,魔幻无边。 说明白柳生新阴流的起源后,咱们再来唠唠,这个新阴流到底是个啥玩意? 佐佐木小次郎的岩流,是居合拔刀术的鼻祖,该流派讲究以刀鞘加速太刀,达到出其不备,一刀秒杀的效果,那么新阴流就完全反过来了。 新阴流继承了戚继光那勇猛无畏的,虐杀倭寇的玄妙刀法,同时它并不提倡一刀杀敌,它更多注重于防守,注重通过阴柔巧妙的招式来化解敌人的攻击,同时主张【仁爱】这一剑术思想,在当时崇尚以极简方式杀敌的剑术背景下,新阴流成为了一股清流,深受追捧。 柳生家所着写的剑谱有三本,分别是《杀人刀》,《活人剑》和《无刀之卷》,后有柳生十兵卫撰写的《月之抄》,以及“空手入白刃”的原形出处,着名的防守术【无刀取】。 同时,新阴流还最先确立了“初级→上级→免许皆传”的剑术等级体系。 柳生宗严创立新阴流时的口号是:“不杀人,我们不以杀人为生。” 可你要以为新阴流不厉害,那你就错了,在剑术维度层面,新阴流比佐佐木的岩流高了好几个段位,你要明白这玩意最早起源自戚继光之手,戚将军用它来绞杀海寇,并在其中融入了以阴柔着称的苗刀技法。 新阴流主张仁爱,可它杀起人来却一点都不仁爱。 另外关于其他东洋剑术流派,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我就说其中一个流派,北辰一刀流吧,这个流派的特点是: 剁手剁手再剁手。 剁完你手剁你头。 剁不中手赶紧走。 走完回来剁你手。 …… 在和柳生天狗对峙的过程中,我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气】,这是否说明,我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用幻术,解决战斗呢? 不管能不能,我都不打算这么做,我的夜修罗才刚刚到达精通,在和柳生天狗交手后,夜修罗说不定能突破到下一个阶段,这既是生死之战,也是提升实力的宝贵机会,我不能错过。 然而我和柳生天狗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剑术差距,对面看似一人,实际上是柳生家三大剑圣的合体,所以尽管万分不舍,我不得不再次捏碎了三颗舍利子。 我这副“容器”,无法承载这么多的气运,当山洪海啸般的气运在我体内爆发后,我双眼竟流下了两行漆黑的血泪。 这突如其来的可怖异象,惊住了柳生天狗,和佐佐木一样,柳生也把我当做同水准的剑圣看待,他可能也在犯迷糊。 这人好端端的,眼睛咋突然往外喷血了呢? 我擦掉脸上的血泪,缓步来到柳生天狗面前,这一次由柳生抢先发难,抽刀就要砍我,可他的打刀却死活抽不出来。 这是我从佐佐木那里新学到的起手势,我左手像铁钳般,死死攥住了柳生持刀的手腕,不让他抽刀,同时我右手握住腰间刀柄,狠狠发力,惊鸿如九天直下的银河,朝着柳生斩去。 我的夜修罗,起源可追溯到古东洋的【伊藤一刀流】,该流派的宗旨为,放弃一切无意义的防守,只一味地追求抢攻,势必要以不可阻挡的狂暴雷霆之势,一刀杀人。 这可比佐佐木的居合拔刀术,要激进的多。 夜修罗必须做到“出刀即见血”,如果我这一刀抽出去,没有见到血光,就说明这根本不是夜修罗,而我在刀法达到精通后,出刀的威力,速度,角度的诡异,全部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一刀,凝结了我对夜修罗的全部领悟,也是我修罗之道的自证,这一刀的速度之快,让世界发指,就连惊鸿本身,都承受不住这种速度,刀身发出了凄惨的悲鸣声! 刀光的残影,浮现在柳生天狗死灰色的眸子中,他没有去看刀,而是表情阴冷地注视着我,在电闪雷鸣的那个刹那,他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姿态,后发先至地双手合十,用掌心夹住了惊鸿!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刀取! 我心神震慑,要知道惊鸿的锋利,是经过无间地狱中,亿万大怖的血肉所印证的,就算是天神通大圆满的修行人,敢以空手入白刃的姿态来硬接惊鸿,那么他的双手在接触刀身的瞬间,也会被切的支离破碎! 可柳生天狗不但接住了这一刀,双手的形态还保持的完好无损,只有掌心流出了一点鲜血,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第854章 残霞 他这个无刀取的动作看似简单,只双手合十就把我的刀夹住了,但这里面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首先这个柳生天狗是个左撇子,他的左手腕被我捏死了,我这一捏,用上了狮子奋迅,别说手腕了,就算电线杆子那么粗的钢条,都得被我捏碎。 可这个柳生天狗手腕不但没受伤,反而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姿态,抽脱了我的抓取,同时完成了无刀取。 能清楚感到,柳生双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磁力,死死吸着惊鸿,我狠狠扭动刀柄,想划破他的手掌,可刀柄却像焊死了似的,纹丝不动。 有两件事,我认为我有必要解释清楚,首先,冲原博文扮演的这些剑圣,其战斗数据建立在历史资料的基础上,并添加了来自血雨的生物AI算力,最后又通过脸谱师的能力,对其整体强度提升了五倍,从而对我的战力形成绝对碾压。 你不能说真实历史上的东洋剑圣,就一定是它们这样婶的,这是不正确的。 第二,在和佐佐木对决时,我曾不止一次尝试过使用幻术,然而面对【气】的压制,我连哭悲都用不出来,目前这个柳生天狗的情况还不太明确,我要向诸位保证的是,如果我可以使用幻术保命,那我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用,这个完全不用担心。 在我和柳生天狗对峙时,我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朝我挤来,仿佛朝我压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倒塌的山峰。 柳生在对我施压的同时,双手顺着刀身往下猛滑,我瞳孔剧烈收缩着,他这个无刀取的确诡异邪门,这恐怖的吸附力绝非人力所能抵挡,即使这时使用密宗的大小擒拿手拆解,也无济于事。 当此人双掌下滑至刀柄时,惊鸿注定会不可避免地被他夺走! 我这时的变招也很快,你抢我刀,给你抢就是了,当柳生夹刀的双掌滑至刀柄时,我突然撒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抽出了他腰间的打刀! 这打刀不知叫个啥名,但一看就知道它不是凡物,优美的刀身透着酸洗后形成的雪花松木纹路,寒光刺骨。 柳生做梦都没想到,我会用这种吊诡的方式,来破解他那近似无敌的无刀取,在我抢夺他打刀的瞬间,柳生也抢走了我的惊鸿刀,我俩同时冲对方出了一刀。 事后我才得知,柳生对我使用的这记刀法,名为【山阴浮舟】,是柳生家剑道史上的巨着《杀人刀》中的奥义精华,传闻,晚年的柳生宗严,在一次乘坐浮舟的长途旅行中,通过观看水流与浮舟间的关系,以及两岸山川在水面上的投影,顿悟出了这一式奥义。 他这一刀斩过来的瞬间,一股阴柔湿潮的水气迎面而来,一时间,天地间除了水气,什么都不剩下了,我仿佛站在瀑布之下,双目一片模糊之间,隐约看到了一丝血光,朝着我心脏部位直刺过来。 在顶级气运配合红狐步的减速效果下,我看清了惊鸿的轨迹,眼瞅着刀来,我本可以侧身躲闪,收刀格挡也不迟,可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忠实地秉持了夜修罗的思想主张,即,放弃一切无意义的防守,出刀,必见血! 于是我彻底放弃了防守,打刀加速,将前方的水雾划出了一条白线。 柳生手中的惊鸿,已经刺破了我前胸的皮肤,在血喷出来的这个刹那,前所未有的剧烈生死危机,让我的夜修罗再次得到了大幅提升! 我从修习夜修罗以来,没未使出过这样的刀势,它已经无限接近于【完美】了,打刀在水雾中的轨迹由一化百,乃至千万,像是有千军万马朝着柳生狂奔而来,带着无上的气势和霸道,它是毫不讲道理的危险,很直接,让人无处躲,无处防。 面对如此可怖的夜修罗,柳生神色大骇,刀尖刚刚刺破我的皮肤,还没来得及深入,就不得不收刀回防。 新阴流的强大之处,在于其密不透风的,流水般的防守,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打刀和惊鸿碰触了至少千次,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 一切的一切,只在一秒内完成,水气消失了,我和柳生天狗同时后退,我的白发湿透了,满脸的水珠,在刚才的这一千次碰触中,我只有前胸留下了一处细微的刀口。 柳生的上衣被刀气搅碎,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我们都感到十分惋惜,如果兵器趁手的话,一定不会是这个结局。 东洋剑圣把刀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柳生主动提出和我换回兵刃,我点头同意。 我们互相朝对方扔去兵器,我刚握住惊鸿的刀柄,柳生的身体就化成一片片残影,顺闪到我面前,朝我斩来一刀。 他这个刀势来的非常古怪,前半段很快,快到肉眼都不可见,行进到中途时又突然变慢,慢到几乎静止,同时口中轻喝出势名: 【残霞·心眼刀】 此势来自柳生十兵卫的剑法着作《月之抄》,其代表的是柳生新阴流最无上的剑之奥义。 我曾把蜀山剑冢的剑法,形成成来自高维世界的几何图形,相比之下,柳生三天狗的这一式残霞心眼刀,却简单到只有一道线条,正所谓大道至简,他这一刀,从步伐,从肩膀的晃动,从沉腰到屈膝,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作,简直完美到不可理喻。 你无法想象,一个人在朝你出刀的同时,又隐藏了全身的一个弱点和破绽,你面对这简简单单的一刀,却进退不得,无计可施…… 这一刀,好似傍晚洒入森林的斑驳霞光,是海浪扑向礁石后炸出的光影交错,是掠过浓雾山川的优美飞鸟…… 曼珠沙华开簇簇,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在交手的瞬间,我瞳孔已经收缩到了针眼大小,红狐步被运转到了极致,时光被放缓到能看清每一粒尘埃的绒毛,这一刻,我的内心变的无比的空灵,我在,我又不在,身在局中,我却成了观众,沉醉地欣赏柳生的这一刀。 第855章 一之太刀 难以置信,人间竟存在这般优美的刀势。 放下心间的一切杂念,我也出了一刀。 我这一刀没什么可讲的,银盘,血光,银河,流星……类似的词汇我已用过千万遍,相比闻名天下的残霞·心眼刀,我的夜修罗是那样的平凡枯燥,破绽百出。 可就这看似平凡的一刀,却让柳生心神震动,夜修罗的核心是,连刀主都无法预判攻击的部位,所以我惊鸿的运行轨迹是完全错乱的,是违反物理法则的,刀身犹如厉鬼般飘忽不定,这让柳生平静如水的脸庞上,终于闪出一抹忌惮。 这一次,他的应对策略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之外。 眼瞅着惊鸿袭来,柳生不躲不闪,竟以闪电般的迅猛之势,抓起腰间的空刀鞘,径直套住了惊鸿! 这一招险之又险,哪怕有丝毫偏差,柳生的五根手指就会被连根切断,可他做到了,他对于刀势的掌控超越了至臻,准确到严丝合缝! 被套上刀鞘的惊鸿,只是拍碎了柳生的颧骨,他的打刀却直直斩向我天灵盖。 将死的那个刹那,我来不及思索,本能地弃刀,双手合十,双掌精准地夹住了柳生的打刀。 “好恐怖的家伙!”柳生双眼布满了血丝,打刀被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你只观看了一遍,竟然就学会了《无刀之卷》中的无上奥义……无刀取!” “不愧是和我齐名的剑圣!” 他哪知道,我变态的悟性来自于三颗舍利子,那是无间地狱馈赠我的礼物,我是六道成立至今,头一个打破无间规则,活着进,活着出的人,并且还从那里捞出了唐雪,有这样的礼物无可厚非。 我双掌沿着刀身急速下滑,柳生一咬牙,松开刀柄,右手食指,无名指朝我双眼刺来。 我侧身躲过,柳生及时变招,手指在打刀的刀柄上轻轻一拽,我此刻双掌正夹着打刀,他这一拽,刀刃立刻反向对着我面门压来。 我从未遇到过柳生这样的对手,在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近身空间中,此人怪招频出,招招都在我意料之外,眼瞅着刀刃突破双掌的吸力,已经到脸跟前了,我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用大拇指勾住刀刃,拇指被连根切断,刀刃也停顿了一下。 借着这一停,我右手闪电般下探,抓住刀柄,手腕急速反转,咔嚓一声脆响,手腕骨折的同时,打刀改变方位,反切向柳生的面门。 这把打刀长约九十厘米,而我俩相距不到十公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下,打刀暴风骤雨般的急速变幻,完全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一切只能凭借本心来应对。 打刀和太刀,胁差一样,都是单刃刀,刀背较厚,常用来格挡。 眼瞅着刀来,柳生右手绕圈,试图去抓刀背,在他即将抓取的瞬间,我手腕再次翻转,刀身跟着翻了过来。 本想抓刀背的柳生,抓到了刀刃,右手三指,被我连根切断。 血喷的我满脸都是,柳生闷哼一声,大步后退,我乘机捡起地上的拇指,在佛光的加持下,将它重新接合到伤口上。 柳生做不到我这样的恢复力,不过他本就是左撇子,后退的过程中,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惊鸿,抽刀朝我斩来。 还是他的成名绝技,残霞·心眼刀,同样的招数,第一次看很惊艳,第二次就不过如此了。 我等着刀来,伸直太刀,朝着柳生的面门直刺,这一次我用上了从佐佐木那里学来的秘传·云雀,用指尖捏住刀柄末端,让原本不可能刺中的距离,被硬生生增加了十多公分。 打刀径直穿透了柳生的面门,刀尖卷着脑浆从后脑探出,三代剑圣,新阴流的创始人柳生三天狗,就此陨落黄泉。 在临死前,他的心眼刀在我前胸横切出了一个大口子。 我几乎和柳生同时倒地,这时候你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你只觉得虚弱,跟喝醉了似的天旋地转。 前胸的刀口极深,已经隐隐看到白骨了。 我挣扎着爬到柳生跟前,从他手中抢回我的惊鸿,后方的李富强见我第二次受重伤,立刻发动画魂术为我疗伤。 在气运,佛光和画魂术的运转下,前胸的横切刀口快速结疤,复合,刚刚接回来的大拇指根部,也重新生长出新鲜的血肉,断骨也在快速愈合。 肾上腺素却偏偏在这时停止了供给,杀人心肠的巨痛随之而来,让我几度昏厥。 这一次,冲原博文没有给我恢复的时间,柳生天狗死后没一会,从化妆间里走出第三位剑圣,冢原卜伝。 冢原卜伝,是鹿岛新当流的创始人,也是到目前为止出场的,含金量最高的剑圣。 这个人,是东洋历史上,唯一被授予【生涯无败】称号的剑圣,其一生经历过数百场剑术决斗,未尝一败不说,且从来都是一刀秒杀对方,无一例外。 青丘以最快的语速,向我汇报着冢原卜伝的信息,这个人的招数没那么多,他一生只领悟出了一式绝技,名叫【秘剑·一之太刀】 一之太刀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最初型,也就是入门。 第二层次:破岩刀,冢原卜伝在观看石匠打碎岩石的过程中,参悟出这个境界,在他看来,万事万物都有其纹理,发现敌人的“纹理”,一以贯之,一刀毙命,覆生归一,是为一之太刀。 第三层次:最终的“一之太刀”是覆生归一,却又遁去其一的剑法,是超越了招数的究极境界,冢原卜伝完成了他的诸国旅行后,于鹿岛神社后山搭建草堂闭关参禅,闭关期间,卜伝终於悟出了剑道的极境。 “技迷于尽学之心,而技之心又将迷。”这是冢原卜伝留给人间的一首剑道秘歌。 据说要参透「一之太刀」前,必须先解开一道类似禅偈的谜题:“抗敌者,心乎?剑乎?”能够回答出令卜伝满意的正确答案,才能获得面授一之太刀的机会。 我曾向诸位提及过一款名叫太阁立志传的老游戏,它给我童年带来了不少的快乐。 游戏中就有冢原卜伝这个角色,这人在游戏中拽的很,仗着自己是剑圣而目中无人,所以我每次在野外遇见了,必抢劫他的财物。 冢原卜伝每次出门都会携带一些财物,我连续抢了他好几次,他的宝剑,钱财都被我抢光了,再也没东西可抢了,最后我就把他放了。 然后冢原卜伝一怒之下,居然挥刀自尽了…… 第856章 完美 再给大家讲一个东洋武士的趣闻,在古代,武士身份极高,如果有百姓得罪武士,武士是有权将其处决的。 但是假如对方及时道歉,武士就必须放过人家,即使遇到那种不肯道歉的无赖,在处决之前,武士也必须要向对方出示一个名叫“无礼讨”的东西。 某尾张藩士在雨天被一百姓撞倒,要求对方道歉后,结果百姓没有理睬,他追上去想行使无礼讨,想了想对方是个赤手空拳的小百姓,一刀砍死有失武士体面,于是解下腰间的胁差递过去,打算赤手教训对面。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啊,对方拿了胁差后,竟然直接跑了……自己还没追上,更气的是,这百姓回头还到处给人炫耀,说那谁谁武士你认识吧?他的胁差是被我强行夺去的。 武士回家后越想越气,干脆切腹自尽了…… 结束轻松一刻,回到正题。 那冢原卜伝走到我对面后,上下扫视着我,这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穿着一身灰色布衣,赤足,面相阴狠无情。 腰间佩戴的刀具和佐佐木相同,一把太刀,加一把胁差,冢原卜伝所创立的鹿岛新当流,最早来源于【新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该流派和一刀流类似,讲究毫不拖泥带水地一刀杀敌。 我还没从气血损伤的状态下调整回来,脑袋晕沉沉的,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好不容易勉强站起身,刚吐出一口浊气,老头就朝我奔袭而来。 我急忙捏碎最后仅存的最后三颗舍利子,至此,十颗舍利子全被我用光了。 在狂暴气运的加持下,我总算有了一点力气,冢原卜伝抽出太刀的瞬间,眼前白光绽现,我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使出秘传·燕返,身体前翻,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惊鸿上,一刀斩了过去。 油尽灯枯的我,根本无法承担这一式燕返,我持刀的右臂骨骼,直接断成了十几截,这一刀砍出去后,我几乎昏死了过去,视线模糊中,我看到手中的惊鸿宛如一轮血色的太阳,冲破了无边的黑暗,切豆腐般切开了冢原卜伝的脖颈。 他的脑袋在空中盘旋,他的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的血喷成了瀑布,可他的一之太刀,也已经抵近了我的脖颈。 也许我稍稍低头,就可以闪过这一刀,可我已经连低头的力气都没了,惨然一笑,我准备闭目,接受这死亡的终章,可就在这时,从我身后涌出一道曼妙的红影! 是尉迟缨!这名身披红甲的女将现身后,竖起手中的两把圆月弯刀,挡在了一之太刀前。 伴随着金属的碎裂声,弯刀齐齐被斩断,一之太刀力量稍减,却仍然能切断我的脖颈。 “主子!”眼瞅着我要被斩首,尉迟缨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刀,可她的速度哪赶的上刀快? 当冰冷的一之太刀,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先是感到一阵巨疼,从伤口里喷出一股奇异的水墨烟气,那一之太刀在这股烟气的包裹下,竟凭空消失了! 一阵冷风,拂过我的脖颈,我随风倒地,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 “主子?主子?” 不知沉睡了多久,我耳边传来尉迟缨轻柔的呼唤声,我使出了吃奶的劲,睁开了一万吨重的眼皮子,揉着眼,我看到自己正躺在尉迟缨的怀里。 土色的荒原,一望无垠,荒原中黄沙翻滚,风中的沙粒打的人脸颊生疼。 我坐起身,迷茫地注视四周,这里是我的兵马营,我不是和那个冢原卜伝同归于尽了吗?我怎么跑这来了? “你没死,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尉迟缨对我解释道:“你把那个小老头斩首了,他的刀砍过来,我拦不住,好在那个画画的胖子,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居然把老头的刀给画没了。” 水墨?烟气?我摸着脖子上那道浅浅的刀口,总算是想起来了,是李富强的画魂术救了我一命,境界这东西就是这样,你不经历生死,你永远别想进步,我估计胖子当时也是急眼了,眼瞅着我要被斩首,情急之下,他的画魂术迎来了质的飞跃。 一笔画过,当场把小老头的太刀,给封印到了二维的绘画世界中。 我摸着脖子,心脏狂跳,在李富强和尉迟缨的拼死力保下,我总算逃过了一死。 同时,夜修罗也从【精通】晋升到了【完美】 用九颗舍利子,换来夜修罗的完美,外加从古代剑圣手中学来的三套刀势:秘传云雀,燕返和新阴流的无刀取,这个结果,让我感到相当满意。 我之前就讲过,在人间,阴间和地狱三境,夜修罗的最终形态,它只能是入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入门更高了。 余下的三个阶段,要在修罗道长年累月的苦修,才有可能实现。 可是现在……在这九颗舍利子提供的气运加持下,我直接冲破了规则限制,一口气将夜修罗从入门,直接提升到了完美! 连修罗王也无法掌握的刀法,被我!修至了完美! 即使余生也无缘进入【至臻】的最后境界,我也心满意足了!此时此刻,我激动到全身颤抖,我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李三坡!我在人间,就几乎已经完成了修罗之路的证量! 如果能保持这个状态进入修罗道,我将直接一步登天,成为历史上最强的修罗王,没有之一! “打住打住。”青丘没好气地制止了我的意淫:“你知道吗,我都替你感到脸红,你以为把一个破刀法学到完美,你就能当修罗王了?” “做梦吧!臭狐狸!” 尉迟缨见我脸上红白交替,以为我不舒服,连忙关切地问:“主子?你的伤口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疼习惯了,不碍事,对了,我杀死冢原卜伝之后呢?” 尉迟缨狂喜地笑道:“那小老头被你斩首后,那个叫冲原什么的玩意,三副脸谱全部被毁,也当场死透了,死的那叫个惨啊,全身冒火,把道场都给烧了……你的同伴们帮你处理了伤口,然后那个光头和尚背着你离开了道场。” “现在,你们应该已经返回护林员小屋了吧?” “哦对了!”她拍了拍大腿,又对我补充道:“我听千津子说,血雨把你的排名拉升了,你现在和高岛大司齐名,排进前三了。” 第857章 伏鬼 “行,行。”我盘坐在荒野之中,笑眯眯地注视着面前的尉迟缨:“你做的很好,光是你舍身护主的那份忠勇就值得嘉奖。” “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尉迟缨对我恭敬地行礼,神色有些不安地看向远处的兵马营:“主子,营中的六千猖兵,正等着你呢,它们要你给它们一个……” 我抬手打断道:“营中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的,你等我一小会。” 在漫天的风沙中,我开始闭目打坐,狂风拉扯着我丝滑的白发,我毫不理会。 我耗费了整整九颗舍利子,重伤到昏厥,这才勉强打败了冲原博文,我赢的这么惨烈,被切断的拇指到现在还疼的撕心裂肺,不收获点什么,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在斗法过程中,我从佐佐木小次郎手中学会了两记刀势,一记起手式,我还从柳生天狗手中学到了无刀取,山阴浮舟和残霞心眼刀。 这些刀势中,我最喜欢的,用的最顺手的,还得是佐佐木的燕返和云雀,可能佐佐木开创的岩流,和夜修罗的一刀流更贴近的缘故吧。 我发动神性,把上述所列出的刀势集合起来,吸取,领悟了其中的全部精华,舍去浮夸无用的糟粕,开创出了继夜修罗之后的第二套刀法。 我给这套刀法,简单取名为【伏鬼】,就用此名来缅怀新阴流的创始人,伟大的民族先烈戚继光! 我之所以要在刀法上下这么多的笔墨,花费这么大的精力,这是有原因的。 在修行这条路上走的越远,我就越能体会到一个很致命的现象——即使境界完全相同的两人,也会因为流派的不同,而在实战中出现一方完全碾压的情况。 我是幻术师,冲原博文是脸谱师,如果我没有掌握夜修罗,光靠幻术和他斗法,那么迎接我的,无疑是彻底的惨败。 我的幻术始终被剑圣的【气】所压制,甚至在整个斗法过程中,我连一次哭悲都用不出来! 即使没有所谓的气,想单靠幻术杀死剑圣,也无疑是痴人说梦,早在港城和印尼佬的斗法中我就发现,刀法如果练的足够强大,是可以轻松切开术和高维能量的。 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意识到幻术不是万能的,我必须掌握第二种杀人术。 于是刀法就来了,如今,我的夜修罗已练至完美,并且从三大剑圣的刀势中,领悟出了属于我的第二套刀法,伏鬼。 夜修罗完全放弃防守,主张一刀杀敌,而伏鬼既讲究密不透风,行云流水的防守,也追求高效狠厉的抢攻,属于攻守兼备的综合流派。 这样一来,幻术不顶用了,我还有刀法,夜修罗一刀杀不死的敌人,我可以用伏鬼来和对方缠斗,两套刀法可以任意切换,以后再不用像今天这样,被人砍的失血倒地了。 一个小时后,我猛地睁眼,站起身,抽刀在风沙中狂舞,我的刀速时快时慢,诡异莫测,惊鸿如灵动的银蛇般,展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高维美感。 迎面吹来的亿万颗细密沙粒,都一粒不漏地被刀刃反复切割着,我确保每一粒沙都被我切了至少八刀,在那一刻,时间犹如静止了,尘埃,沙粒,浮土,悲风……这一刻,一切的一切都被某种东西给升华了,就连这无情的塞外荒野,都被这刀法给惊艳住了,竟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当时间恢复流逝后,黄沙竟成了黄烟,被风扯的粉碎。 我继续练刀,尉迟缨在一旁看入了神,情不自禁地捡起根树枝,模仿我的动作。 夜修罗达到完美后,其效果已经完全不能用文字来描述了,我现在随便一刀斩出去,都足以让神鬼胆寒,我相信,人间没有任何活物,能在我这一刀之下存活。 再加上威力不弱于它的伏鬼刀法,我李三坡,已然成为人间唯一的剑圣!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收刀入鞘,就感觉全身所有毛孔都舒展开了,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转过身,我看向一旁的尉迟缨,问她:“学会了多少?” 尉迟缨惭愧的低下头去:“随便模仿了两下,就感觉头疼欲裂,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我拍了拍女将的肩膀:“若是能在阴间为我立下战功,我可以考虑传你伏鬼刀法。” 夜修罗她注定是学不成的,别说她了,古今诸多修罗王,哪一个不是顶级妖孽的天资和悟性?结果竟无一人能入门,其难度可想而知。 我话音落下,尉迟缨愣了愣,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哆嗦起来,立马跪倒在我面前,也不说话,拼了命的使劲磕头。 我看向远方的兵营,之前猖兵闹过一次事,被尉迟缨以最暴力血腥的手段镇压了,侧过头我问尉迟缨: “说吧,这次又闹出了个什么妖蛾子?” 尉迟缨恭敬地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土:“回主子,它们闹着要管主子要待遇,要说法。” 这些猖兵曾是闾山沈鹤麾下的兵马,哗变后前来追随我,猖兵嘴里所谓的待遇,说法,其实就是要我给它们一个念想,说的更直白点就是,它们跟随我,将来能落个怎样的好处? 沈鹤对此给出的答复简单粗暴,他直接拿【张五郎】的神位来压它们:“你们追随张五郎打仗,张五郎会给你们善果的。” 可所谓的善果,却一直没能落实,这些猖兵可不傻,它们之所以追随我,一是看中了我背后绽放出的神威,二是希望我能给它们一个真实的,可以期盼的念想。 青丘说,我能否真正降服这些兵马,就看接下来我这张巧嘴的发挥了,我发挥的好了,这帮兵马立刻就能全员出动,为我攻打高岛大司,我要是没说动它们,让它们觉得我在忽悠它们,那完犊子了,以后我再别想指望上它们了。 这事其实不难理解,我换位思考,把我代入猖兵的视角中,我追随你,拼了命帮你打仗,分比不挣,那你说我图了个啥? 你必须给人家一个强大的念想,人家才愿意为你卖命。 第858章 承诺 具体该给个啥念想呢?我摸索着下巴,皱眉沉思,青丘陪着我思索片刻后,说:“这个念想,首先要足够大,大到惊掉它们的下巴,你现在做不到,但将来是一定可以落实到位的。” 思考一番后,我拿定了主意,来到战马前,骑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完全不会骑,只知道用双腿夹住马肚子,可我是最高将领,我又不能不骑。 尉迟缨跑到前面帮我牵马,边仔细给我讲解:“主子,这左右两根绳,分别控制马的左右,两根绳同时挥,它就开始跑。” “你想让它停,你就用腿夹它肚子。” 我照着练习了几遍,很快就掌握了要诀,这一幕可千万不能让猖兵看到,不然我这主子的形象,要在它们心中扣大分。 上回猖兵哗变时,我故意没现身,是不想让它们觉得,我在给尉迟缨当靠山,这次不一样,这次非我本人出面不可。 我纵马奔行,尉迟缨在后面小跑着跟随,进了兵营,尉迟缨吹响号角,如今她的万夫长身份,已经被猖兵所认可,沉重的号角声响起,六千猖兵立刻列队集合,整齐地站在我面前,接受检阅。 我目光平视众猖兵,这些黄泉境的死物,单个不成气候,但一旦训练有素,形成规模,将成为十分可怖的战力。 猖兵们期待地看向我,它们见证了我和冲原博文比试的全过程,对我的实力非常认可,尉迟缨曾说,猖兵将我的刀法视为【神刀】,夜修罗这三个字,更是成为了它们所追随的精神图腾。 所以在它们跟前,我的话,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我开口了,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的同时,又像大功率喇叭一样,响彻整个兵营。 我说:“沈鹤曾拿张五郎的身份来压你们,我呢,本就不是道家的人,我也请不来道家的神仙压人。” “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李三坡!就是你们的神!” “终有一日,我将在修罗道登基为王,收获万里江山,成就至高道统!” “终有一日,我的存在将超脱于六道之外,到那时,我将施展神力,封赏你们为金甲神将!” 当金甲神将这四个字说出来时,一片死寂的兵马营,直接炸开了锅! 类似金甲兵,金甲神将这样的官职,是以前老天庭给定的,后者是前者的统领,后者不但具备无上神威,更可获得无尽寿元,这些猖兵本是死于古代战场的鬼物,能在有生之年当一回天兵,就已经是它们不敢奢望的,也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了。 当上天兵中最高等级的金甲神将?在猖兵眼中,那更是虚无缥缈的神话,是想都不敢去想的禁忌。 猖兵们交头接耳一番后,齐刷刷跪倒在我面前,异口同声道: “我等愿追随李三坡!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无怨无悔!至死方休……” 六千猖兵激昂的呐喊声,惊雷响彻整个荒野,你看到这,你要觉得这些猖兵傻,好忽悠,你可就错了。 首先,我给出的这个承诺,绝非儿戏,我敢说出口,将来我就必须得兑现它,我在人间的一举一动,都被猖兵看在眼里,头顶的这片天空,就是它们的显示器。 若是我所展现出的言行,与我做出的承诺有丝毫不符,它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背叛我,寻找新的主子,我也会为此遭到反噬。 比如我明明该去修罗道称王,我却偏偏跑去东北农村种地养猪了,你就看猖兵弄不弄我就完事了。 兵马营里擂鼓冲天,猖兵们兴奋异常,尉迟缨向我引荐她选出的六个千夫长,我挨个看完后问她: “王八呢?” “王八在这边,主子请随我来。” 兵马营大到一眼望不到头,里面的营帐千万,一名千夫长带着我在里面七绕八绕,来到一处营帐前。 门口站俩卫兵,看到我连忙下跪,替我掀开帐帘。 我进去一瞧,里面燃着香炉,布置的优雅整洁,营帐分内外俩屋,里屋摆一张大床,外屋是书房,王八正趴在桌前,皱着眉低头看书。 床上一丝不挂地躺着一女的,中等姿色,我一进屋,那女的吓的惊呼一声,赶紧用被单裹着身子,跳下床,冲我连连鞠躬,慌乱地逃了出去。 我说王医生,可以啊,这才当军师几天,兵法的第一招【金屋藏娇】,就被你领悟出来了? 王八放下书起身,连忙招呼我入座:“李医生……不,主子,你怎么来了?” 我:“你可拉倒吧,咱俩同辈,你叫我全名就行,你敢学尉迟缨,我非大耳朵瓜子抽你不可。” 我入座后,王八给我倒了杯茶,端上来,半开玩笑道:“瞧瞧我这样子,都已经当鬼了,再不当的风流点能行吗。” 我放下茶杯,问他:“怎么样,这军师当出点名堂没?” 王八深深叹气:“我刚才在看我家族谱,原来我家祖上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诸葛亮骂的摔下马,吐血身亡的王朗啊!” “三坡,你选我当军师,可算是选错人了。” 王朗,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王司徒,看过三国演义的都知道,此人当年被魏帝封为兰陵候,恰逢诸葛亮挥师北伐,两军对峙,王朗出言挑衅,被诸葛亮骂的那叫个惨绝人寰啊,当场吐血身亡,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我笑了笑:“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军师,你不相信你自个,也该相信我的,我看人从不走眼,我说你行,你就一定行。” 既然养兵马,肯定也要养军师,打仗要布阵,要排兵,平时的操练,这些全部由军师负责,可以说军师这个职位的重要性,要远在万夫长尉迟缨之上。 其实我选王八当军师,出于两个考量,首先,这人为我死过,政审这块肯定没问题,他当军师我放心。 另外,王八这人的确有指挥的才能,这个无需质疑。 以后在阴间,在修罗道,我也许会遇上比王八更有指挥才能的军师,但是招募那些存在,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与其如此,不如从提早布局培养。 第859章 降书 我起身来到书架前,尉迟缨已经为王八搜集来了不少军事书籍,有诸葛亮的《兵法二十四篇》,有岳飞的《武穆遗书》,王八说,他已经把这些兵书背的滚瓜乱熟了,并且领着猖兵操练了其中一些阵法。 我寻思着,这些兵书好是好,但都太古早了,要是能弄来战神戚继光所着的那本《纪效新书》,那可就牛大发了。 这本书里的内容,可分为马战,射术,练兵,赏罚,兵械,阵法,聚集了戚继光一生的军事精华,这位伟大的民族英雄,当年领兵杀倭寇如割野草,而昏庸无能的明朝皇帝,一次次听信奸臣谗言,一次次罢免戚继光的官职,又一次次恢复,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十三年间大小百场战役中,杀到倭寇心惊胆裂,死亡十万余人,他们甚至在本国修建了戚继光的雕像,将他奉为东土战神。 我就寻思,若能以纪效新书为蓝图,打造我这支猖兵,那该多好啊。 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纪效新书的正本早在人间失传,再无获取的可能了。 我跟随王八来到练武场,观看他挥舞令旗,指挥猖兵变阵,场面上尘土飘扬,马蹄擂鼓冲天,能看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尉迟缨和王八两人协力,把这支兵马培养的愈发精锐了,相比沈鹤时代那死出样子,猖兵的精神面貌有了质的飞跃。 如今,猖兵们誓死效忠于我,士气更是到达了顶点,阵法操练的有模有样。 领兵打仗我是外行,看半天也没看出点名堂,就借口有事先走了。 睁开眼,我出现在护林员小屋中,我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屋里生着火,热烘烘的。 同伴们围着我打坐,见我醒来,众人脸色都狂喜,千津子更是喜极而泣,扑上来抱着我大哭。 大伙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几个女孩不停用湿毛巾擦拭我全身,我扭过头看向李富强,冲他鼓励地笑了笑: “胖子,这次多亏了你,你但凡突破的晚0.1秒,我的脑袋就要分家了。” 李富强紧绷的胖脸舒展开来:“当时吧,我一瞅你脑袋要分家,我一下就急眼了,也是老祖宗阴险峰显灵,我像是被什么操控着似的,一笔下去,那太刀就被我画没了。” 屋里热闹的不行,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复盘着那场斗法,我舒适地躺着,也渐渐安下心来。 冲原博文死了,如今整个血雨,只剩下了最后那个高岛大司,但我想说,即使排名第三的他,也不能对我构成任何威胁了。 青丘曾断言,我只要能弄死冲原博文,弄这个高岛,也就一秒的事,我特意为这只老比灯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这个惊喜,名叫惊劫心经。 我之前讲过,境界到达天神通后,每提升一个小重天,都能引发一次雷劫,意思也很明确,你到了这个层次,连大道都开始留意你,防着你,不让你再往上爬,要你知难而退,到此为止。 以我举例,我是天神通初段,三重天的水平,按理说,我该吃三回雷劫,可我一回都没吃,因为我用特殊手段把道行压缩了,等于是暂时瞒过了大道,但等我将来去往修罗道,这可就再瞒不下去了,这三回,少吃一回都不行。 惊劫心经是干啥的?这玩意的唯一用途,就是把本该由我承受的三次雷劫,转到别人身上去。 不过这玩意的限制也很大,首先,一辈子只能用这一回,另外,这东西骗不了天道,这回用它把雷劫嫁祸到别人身上了,这可没完,三天之后,这三雷劫还得原路劈回到我身上,而且大道为了惩罚我,会把雷劫的强度提升十倍。 所以当初青丘就给我想出了这招,她让我把惊劫心经留到最后,把雷劫嫁祸给高岛大司,老灯不是【高岛易断】流派的风水大师吗?不是极难对付吗?你就看他吃我这三道雷劫,死不死就完事了。 至于后续的十倍反噬,有青丘帮我支招化解,更不用我担心。 不过现在的情况,又不好说了,在打败冲原博文后,我把刀法这事琢磨明白了不说,更是喜获了五猖兵马的控制权,我光用兵马平推过去,就能把高岛挫骨扬灰了。 所以现在,我可以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这句话说出来: 秦岭龙脉之战,至此,宣告终结,我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在我,阴猜,朱天师和一众同伴的共同努力下,臭名昭着的山本五十六榜单上,血雨全员覆灭,一个不留! 龙脉,保下来了,人间,保下来了,这场国战级别的赛事,参赛的修行者们,代表着世界最顶尖的玄学战力,我国延续了龙的传人这个名号,成为了最后的获胜方! 从今起,人间再无血雨! 如释重负的欢声笑语,响彻整个木屋,姑娘们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对于她们而言,这场走马观花的旅程,有着深刻的意义。 我们为国而战,我们的热血,染红了秦岭的土地,没人知道我们是谁,但我们不在乎。 为了庆祝这场史诗般的胜利,李富强狠狠展现了一把厨艺,弄了一大桌饭菜,我们把酒言欢,享用美食。 天快黑时,高岛大司亲自上门拜访,这个满头白发,身材高大的老人,领着两名手下脱鞋,进屋后,跪坐在我们面前,谦卑的低下头,递上了一纸降书。 降书由日文书写,千津子给我们翻译: “我,高岛大司,高岛风水流派的最后传承,今日,我代表血雨,向贵方投降。” “我们向贵方所代表的749局承诺,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秦岭,并且拆除在这里布置的一切风水阵法,并向贵方宣誓,血雨,以后永不涉足秦岭……” 后面的内容都是些溜须拍马,乞求原谅的客套话,这里就不复述了。 我左手扶腮,默不作声地听完后,突然开口问高岛: “血雨的创始人呢?既然是投降,他本人怎么不来?” 高岛大司点头哈腰地说:“请李先生周知,血雨的创始人,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而是议会形式的多人组成。” “我是创始人之一,除我之外的创始人,还有很多个。” 我眯着眼打量着高岛大司:“老头,你怎么连试都不试一下,就突然投降了呢?” “在我看来,你有很大的胜算啊。” 第860章 国运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观察这个高岛大司,这老头长的像只鹰,七老八十的岁数了,面相看起来极具野心,鹰钩鼻,尖嘴,眼窝深凹,眼神里透着一种未知的深深渴望。 身穿的真丝西服,衬衣,领带,皮鞋,都是极致奢华的意大利手工定制。 以我的理解,这种年纪的老比灯子,这么有钱,那他脑子只能这么两件事,永生和女人,因为除却这两样,其他的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不能老,人一老,什么道行这那的,民族,国运,统统都滚一边去,一个真实的老人,一定是极其自私,自我的。 面对我的质疑,跪坐在我面前的高岛深深叹了口气,用日语说:“我只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在我个人的主观层面,是完全不愿意和你交手的。” “另外,在李先生你打败冲原博文后,连血雨的生物算力都对此感到极度的悲观,算力模拟分析后得出,我面对李先生的胜率,不足百分之三。” 李富强眉头一挑,阴阳怪气地笑道:“你都知道打不过了,还敢来送死?你就不怕我哥一刀剁死你?” 面对死亡威胁,高岛表现的非常平静,看向我道:“如果李先生要杀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松了松领带:“说实话,我是真的不想死啊。” 我是该像李富强说的那样,一刀切开高岛的天灵盖,让他的血雾和脑浆喷满整个房间,然而我并没有这么做,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件事里透着一种阴森的古怪。 血雨随便派个跑腿的来送降书就是了,没理由让高岛亲自前来,我猜测,是老头自个提出要来的,他来的目的一是见我一面,表达个投降的意愿,二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暂且放下了杀心,随口招呼他道:“吃了没?来吃点?” 高岛竟真的舔着个老脸上桌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我给他盛了一碗米饭,递过来一双筷子,老灯是一点都不跟我们客气,夹了块锅包肉就往嘴里塞,使劲扒拉着米饭。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高岛吃相风卷残云,大呼好吃,主攻麻婆豆腐和柿子炒蛋,一会功夫不到,一碗米饭加两盘菜全让他干完了。 李富强嘿嘿冷笑:“吃吧,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 关羽也恨恨道:“老东西,今天好好给你送个终!” 高岛毫不理会,用勺子吸溜红烧牛肉的汤汁,喝的一脸陶醉。 我看的直乐呵,替他添了碗米饭,又给他倒了杯冰啤酒,高岛和一般的东洋小老头没区别,一副点头哈腰的客气模样,先是接过啤酒一饮而尽,又继续扒拉大米饭。 在场除了杨业和千津子没吱声以外,所有人都在骂他,杨业是单纯的傻,想骂也找不到词,千津子则是血雨的叛徒,不太好骂自己的原老板。 我点了根烟,示意众人收声,然后吞云吐雾地打量着高岛,酝酿片刻后,我问他: “你看这样行不?我先弄死你,然后找到你们那个上层议会,依次点名诛杀,把创始人都杀光了,从此,世上也就再无血雨了。” 高岛老脸埋在碗里,吃的无比陶醉,含糊地答道:“议会的人分散在全球各地,他们受到所在国的强力保护,就算你能接近他们,也无济于事。” “你每杀死一人,就立刻会有新的血液补充进来。” “除非你能把他们所在的国家也一并灭了,否则,血雨是不会倒下的。” 我点了点头,这和我预想的类似,像血雨这样的国际组织,单凭个人的意志,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铲除的。 我又问他:“血雨败出秦岭,接下来呢?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说到这时,我眼睛里透出一股锋利的阴光,语气也低沉了下来:“量子人?” 高岛大司身体僵了一下,抬头看向桌对面的千津子:“原来关于量子人的计划,千津子小姐都告诉你了啊?” 他放下碗筷,用丝绸手帕擦着嘴,慢条斯理道:“其实所谓的秦岭也好,龙脉也好,这些都不在血雨的主要计划之中。” “血雨的主要计划,正是李先生你啊!” 接下来高岛大司的一番话,直接刷新了我的认知,他告诉我们,在东洋有一个神秘的官方机构,叫做阴阳寮,该机构的成员由阴阳道,也就是官方阴阳师,和九菊一派的核心骨干组成。 阴阳寮这个机构的作用,类似于我国古代的钦天监,它们主要通过观看星象和潮汐的变化,来占卜,预测国运。 阴阳寮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就已经提前预测出了秦岭应龙的结局。 阴阳寮认为,这只象征古代皇权的应龙,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弥留之际,其死亡注定不可避免,只是时间问题。 这只应龙座下没有子嗣,等它死了,象征炎黄子孙的应龙族脉,也将彻底中断,这也意味着人间的崩塌陨落,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就已成为了不可改变的定局。 李富强听到这,忍不住发出质疑:“阴阳寮对我国国运的占卜,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我倒想知道,你们用的是哪种占卜法门?奇门?推背图?紫微斗数?梅花易数?还是大六壬?” 高岛接过我递给他的烟,点着抽了一口,不急不缓道:“阴阳寮预测国运所使用的法门,是最普通不过的太乙神数。” 太乙神数,主配合星象使用,常拿来预测地震等重大灾害,以及国运。 但是国内目前流传的太乙神数版本,是残缺篡改过的版本,真正的太乙真传,被东洋的阴阳寮所牢牢控制。 看到这有人可能会产生质疑,怎么什么古书到了你嘴里,全成了残本呢?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大家举个最简单不过的例子,道德经,真正的道德经,消失了1300多年,目前被封印在法兰西历史博物馆中,你若是有幸读到正本,你会被吓到毛骨悚然,它和市面上流传的道德经完全是两个东西。 事实就是这样,感恩历代封建奴隶王朝,很多老祖宗留下来的厉害东西,已经被它们一层层霍霍没了,特别是道家重要的术法书籍,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个不能被提及的时期,遭到了灭顶之灾。 所以你看现在道教没落,没人信道,它是有原因的。 第861章 变量 由于太乙神数原本的缺失,国内已经早失去了对国运预测的能力,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落在了外人手中。 也就是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起,阴阳寮运用太乙神数和星相学,对我国国运进行了数百次预测,参与者都是东洋本土,以及国外请来的最顶尖术法大师,最后这数百次预测的结果,惊人一致。 东方应龙将死,人间即将坍塌。 到了这时,任何对于秦岭龙脉的人为干预和入侵,也已经失去了意义,即使采用最强硬的干预手段,也不过是提前加速应龙的死亡,对一个国家来说,早几年,晚几年,意义并不大。 那既然应龙之死已成定局,血雨还搁这折腾什么呢?九菊一派明明已经得知了结局,为何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时期,频频派高手入局秦岭呢? 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让我们完蛋吗? 不,血雨也好,九菊一派也好,它们完全等的起,都已经从抗战时期等到现在了,再多等几年也不是个事。 这里面唯一的变量,是我。 席间众人听闻此言,无不一脸错愕,九十年代初,我还没出生呢?这里面有我啥事啊? 解答这件事时,高岛大司眼神里露出深深的惊恐:“预测国运之时,我也在场,但当时的我并没有参与到其中的资格,只能在旁观看。” “当时占卜团队的领头者,是个名叫贺茂介的家伙,那是个十分可怕的糟老头子。 贺茂这个姓,是东洋平安朝的一个大姓,该姓氏为【神别氏族】专有,什么意思呢?就是贺茂家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担任阴阳师或观星师之类的重要职务。 贺茂介的祖先,是传说中的役小角,全名叫贺茂役君小角,这人是飞鸟时代的着名咒术家,阴阳师,说起阴阳师,世人只知安倍晴明,这个役小角是安倍祖师爷的祖师爷,安倍给他提鞋都不配。 役小角是孔雀明王座下的弟子,养了两只式神,分别是前鬼和后鬼,关于此人的传说很多,别的不提,只说他死后,被东洋加封为“神变大菩萨”,光是这个称号,就足以说明此人的可怕了。 贺茂介的祖先是役小角,所以这个糟老头能担任占卜团队的领头人,而高岛大司连跟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说当时贺茂介预测完我国的国运后,总感觉全身刺痛,骨子里一刻不停地往外透着恶寒,有人就问他,贺茂大人,你怎么了? 贺茂介抬头看向夜空中璀璨的北斗七星,说:“这国运里面有个变量,这个变量直指北斗七星中的破军星,以我的能力,也没法把握。” 北斗七星分别为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和破军,最后这个破军,在星象学中有先破后立,代表着毁灭万物的破坏力,消耗力,是变数最大,最让人出其不备的一颗星。 贺茂介运用家传的咒术秘法,演算后得知,这个代表破军星的变量,潜伏在我国北方,这个人一旦降世,说不定会打乱他们后续的计划。 他还算出,这人姓李,为男性,目前尚未出生,但无法得知其具体出生年月。 贺茂介完成推演后,让人取来纸笔,当场画出了这个李姓变量的样貌。 高岛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张皮革制作的信封,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破旧到发黄的画纸,他把画纸展开给我看,我一瞅,头皮子里瞬间涌出一股寒意。 画中的男子大约二十八九岁,满头白发,身穿一套黑色中山装,面相俊美无边,男子正闭着双眼在画中静坐,嘴角浮现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画中人,正是我。 那个名叫贺茂介的干瘪老头,那个役小角的后人,早在我尚未出生之时,就已经看到,并且画出了我成年后的样貌! 这恐怖到非人的推演能力,让人骨头缝都发寒。 “假的吧。”李富强接过画纸看了看,用鼻子凑上去闻,眉头顿时紧皱,破口大骂道: “这纸张,这颜料的气味,这沧桑的年代感,还真有种三十多年前的感觉!” “我草,真邪门!” 胖子是画魂术的流派,他说真,那肯定错不了,众人依次观看画像,都感到匪夷所思,我烟不离手,一根接一根的抽: “老头,继续往下讲!” 高岛冲我微微鞠躬,“嗨”了一声: “贺茂介完成了对你的素描后,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抬头注视席间众人:“诸君要明白一件事,早在这以前,很久很久以前,阴阳寮就已经完成了对本国国运的预测。” “结果很悲观……我无法向诸君透露具体年份,但东洋本土的沉没,不可避免。”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理解,血雨和九菊一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东洋未来的国运。” 胡盼弟咬着嘴唇冷笑:“所以你们打算在本土沉没之前,全体国民搬到我们这来,真是个好主意啊。” 高岛大司叹了口气:“最早,我们把地点选择在了南美洲,一片名叫巴西的土地上,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大量东洋人开始移民定居到那边,但是当地人对我们的排斥,强烈到无法置信,文化的冲击也无法消减。” “所以我们不得不提前准备第二片土地。” 贺茂介认为,我这个未知的变量,很可能成为他们国运计划的绊脚石,可他能说出我的姓氏,能画出我成年后的样子,但无法锁定到我的具体坐标,和出生后的全名。 他要是能把这些也算出来,那我怕是还没出生,全家就得被害了。 那也没辙啊,血雨知道有我这个人,却找不到我在哪,于是接下来的秦岭龙脉毁灭计划,也孕育而生了。 血雨的策略部门认为,我国对即将到来的国运,一无所知,那么通过明目张胆的入侵秦岭,一定会引来我方的强力反击。 到那时,我这个变量就自然会主动现身。 第862章 异魔 实际上早在秦岭计划前,血雨就通过间谍卫星和无人机,锁定到了我的位置,甚至早在我跟史细妹斗法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我。 在我杀死史细妹,并感到如释重负时,我不知道当时在别墅外的无边黑暗中,有一双阴冷无情的眼睛,正死死注视着我。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影子大师印尼佬,当年的我是那般的稚嫩弱小,以印尼佬的实力,他只需眨眨眼就能杀死我,他没这么做,是因为在那一年,血雨内部发生了一场重大变故。 这个组织的职能构成,和749局类似,这些年来,血雨从未停止过对各国阴间和地狱的探寻,他们将这些收集到的数据进行汇总,以求揭露死亡的真相,并找寻出永生的序列。 在这个过程中,血雨通过先进的量子空间技术,派遣人员多次进入我国阴间,并在那里布置了大量的量子通讯装置,试图通过它们来接收高维世界的讯号。 在发现我的那一年,位于血雨总部,那台连接阴间的,死气沉沉的电子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大段复杂,躁动的讯号! 高岛大司闻讯后赶来,在看到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小绿点后,激动到差点心脏病发作,当场离世。 这意味着,血雨首次和高维世界取得了联系,他们立刻让技术人员开始连夜破译这段讯号。 中间的艰难过程略过不讲,只说结果,这段讯号,来自六道之外的未知世界,根据讯号的频率和强度,血雨可以笃定地判断,它的发起者是一位,或多位恐怖的外道妖魔。 而且还是外道妖魔中最顶尖的存在,异魔! 异魔的发现,是血雨后续量子人计划的前奏,也正因为这段讯号,我的小命暂且被保留了下来,我不能死,我得活着,至少得活过秦岭之战。 席间,我默不作声地听着高岛大司的讲述,我曾在西双版纳,被同是幻术师的郑青海拖入了十七年前的修罗道,我在阿难海底,见过外道妖魔的样子。 它们看起来和人类无异,除了眼神无情,空洞之外,瞧不出太多信息。 但我从未听过所谓的【异魔】,现在知道这些,似乎也为时过早,高岛告诉我们,就连血雨当时也不清楚,异魔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们只在一些古代书籍中,对这玩意有一个最简单的粗略理解。 异魔,是目前已知的外道妖魔体系中,最可怕的存在,异魔种类众多,其中最恐怖的是【大自在天】,又叫湿婆,这玩意最早出现在印度教,被阿三称为万物的毁灭之神。 大自在天之下,又有大黑天,小黑天,混沌非天,极恶罗刹等等分支,而血雨在我国阴间捕捉到的这段讯号,正是来自一只极恶罗刹。 根据这只极恶罗刹亲口讲述,它是在修罗道的战斗中死去,灵魂陨落至阴间的。 其实关于修罗道,血雨知晓的不比我们多,修罗道和阴间不同,那里是完全打通的,东洋的修罗道和咱们是一个地方,都知道那旮沓常年累月打仗,阿修罗军队和外道妖魔打的难解难分,但具体是个啥画面,谁也说不上。 血雨通过量子通讯装置,和这只极恶罗刹建立了联系,血雨问它,你想干嘛,我们能帮到你什么? 那极恶罗刹就说,我虚弱的不行,你们快来阴间解救我,作为回报,我会传授你们外道的大神通。 血雨听完一寻思,这外道神通,可是非常高维的东西,能接受到外道的先进修行理念,对血雨,乃至对国运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 于是他们立刻派出一支由核心成员组成的小队,通过当地中阴,前往阴间找寻那只极恶罗刹。 小队领头的,正是这高岛大司。 谁知等他们兴高采烈,满怀期待地按照讯号坐标找过去时,迟了!这只极恶罗刹的灵魂,已经被阴间本地的一只死物给吞噬了,这只死物在完成吞噬后,立刻进化成了一只大阴仙,扬长而去,只给血雨留下了一些尸骸残渣。 我一听大阴仙这三个字,心脏一抽,因果一下就对上了,整个阴间就这么一只大阴仙,它正是霸占应龙阴身,导致应龙虚弱的罪魁祸首。 也是我接下来要对抗的死敌。 高岛说,那大阴仙太凶了,当时高岛,冲原博文和沈鹤都在场,这帮人就别说靠近它了,哪怕用余光去注视对方,眼珠子都要疼的爆开,他们只能躲藏在最远处,等着它将那只极恶罗刹吃干抹净,扬长而去,这才敢现身。 不过血雨这趟阴间之行,也没算白来,他们把大阴仙吃剩下的残骸,进行了仔细的收集,并且带回人间研究。 人间的东西,带不进阴间,但阴间的东西却可以带出来,这个我之前早就讲过。 长话短说,通过对极恶罗刹尸骸的研究,血雨获取了大量的高维世界信息,他们所谓的生物AI算力,正是以这些高维信息为基础,研发出来的。 虽然没能在尸骸中找寻到梦寐以求的外道神通,但是血雨却通过对生物AI的研发,确定了接下来的量子人计划。 首先,量子人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机器人,驱动量子人的能量,也并非电能,而是来自那只极恶罗刹的残相。 这玩意就相当于极恶罗刹生前意志的缩影,没有记忆,没有神通,只是一股原始而精纯的能量,血雨将残相成功抽离出来,注入到了量子人的体内,为机体赋予了毁灭性的爆炸力量。 再以【水滴金属】为其制作外壳,通过采集大量的术,以数学模型的方式输送到生物芯片中,让其自行模拟,开发出凌驾于人间一切术之上的恐怖手段。 来自于我的数学模型,尤为关键。 于是,一只肉身坚不可摧,具备依托高维世界,全面超越人间的顶级力量,以异魔残相为驱动力的怪物,就这样孕育而出了。 血雨通过数学团队的计算得知,他们所孕育而出的这只量子人,其最终模仿度,已经达到了极恶罗刹本体的五成实力。 别小看这区区五成,作为外道妖魔中最顶尖的异魔,极恶罗刹只弱于【小黑天】,这种程度的物种,一旦降临人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灭杀掉地球上的所有人类! “量子人可控,他只听命于我们。” “我们给他下达的唯一指令,就是找到你!剥夺你的生命!” 高岛大司阴森森地对我道:“李先生,是你成就了量子人,此刻,他已经进入贵国领土了,在不久之后,你会和他相遇的……” 第863章 谢礼 我成就了量子人。 这句话不仔细听,好像是我犯了某种严重的失误,我没有意识到,我的进步,造就了一只毁灭人间的恐怖怪物。 然而现实是,在我成就量子人之前,血雨先成就了我。 他们本可以早在多年前,就将我扼杀在最初的萌芽时期,他们没有,他们本可以在我刚进入秦岭时,就派出高岛大司或冲原博文这样的顶级大能,像捏死只蚂蚁那样捏死我的,他们也没有。 血雨成就了我,秦岭之战的整个赛制,完全就是为我量身定制的,我几乎没有遇到过群殴的局面,几乎每一次斗法都是单对单,在血雨的精心安排下,我遭遇的敌人由弱到强,几乎每一个敌人的强度都拿捏到我刚好打不过,但咬碎了牙豁出性命,又能打过的水平。 在这个赛制中的我,像是在爬台阶,我的进步速度让血雨都感到震惊,我总是能在必死的绝境中创造出神迹,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我根本没法杀死的对手。 血雨成就了我,他们见证了我的成长,血雨先是通过这种填鸭的方式培养出了我,又通过对我的模仿,培养出了量子人。 “所以这个量子人的强度,到底能有多高呢?”杨业把金光闪闪的拳头捏的咔嚓作响。 李富强撇了撇嘴:“你问他?他肯定是把那玩意往无限高里吹啊?一会异魔残相,一会极恶罗刹,我看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 “人工智障!” 高岛面对挑衅,展现出一副十分平和的姿态,弹了弹烟灰,对我说:“可是量子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废铜烂铁,他不但继承了异魔的意志,同样也继承了异魔的思考方式。” “在他看来,他是凌驾于六道之上的高维物种,而李先生只是区区凡人。” “可以把量子人比喻成一面镜子,李先生,当你注视这只量子人时,你注视的是自己的高维投影。” “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斗殴,他可能赢过影子吗?” 千津子咬了咬嘴唇,冲大伙翻译道:“高岛先生的意思是说,当李三坡遭遇量子人之后,会被对方以碾压的方式打败,绝无任何胜算可能。” 这并不奇怪,可以这么理解,量子人相当于加强版的我,我所掌握的每个术,在他手里都有对应的【反例】,量子人这个体系,是对我最完美的克制。 以前我总觉得,一台冰冷的机器,哪怕打造的再精密,它没有灵魂,也就不具备通过手势来发动术的可能,现在不一样了,量子人被赋予了异魔的残相,它不但有了灵魂,会像异魔那样去思考,更恐怖的是,它的灵魂本身,就代表着高维。 我相信高岛没有危言耸听,修行路上,总能碰到这种无论如何也没法克服的困境,这时,你接下来的选择,就会变得格外重要。 高岛观察着我面部表情的变化,迟疑片刻,道:“李先生,我代表血雨,感谢你通过个人的伟大成长,促成了量子人的问世,你也要知道,量子人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杀死你,而是以不发动战争的方式,占有这里的土地。” 的确,如果量子人真有他描述的那么厉害,那不发动战争来获取土地的野心,是可以轻松实现的。 应龙的死亡已成定局,几年后,应龙就会陨落,到那时,人间秩序崩塌,人口会直接骤减80%,哪怕没有量子人的参与,实现该野心也毫无难度。 只是对于血雨来说,到那时,哪怕游击队形式的零星抵抗,也是无法允许的,所以他们希望用量子人来清缴国内的剩余抵抗力量,从而以不发动战争的形式,吞并掉土地。 我一言不发,胡盼弟小粉拳攥的紧紧的,强忍着怒意问:“我很好奇,你们打算占有多少土地?” 高岛大司:“全部。” 此言一出,全场炸锅,杨业双眼猩红,怒吼着扑过来掐高岛的脖子,我们好不容易才拉开他,高岛整理着凌乱的衣领,咳嗽着起身: “李先生,我们去外面谈吧。” 我跟随高岛和他的两个手下来到屋外的雪地中,老灯哈了口白气,开始跟我谈条件了: “李先生,只要你答应不继续阻碍血雨,我们会立刻取消对你的清除指令。” “这件宝物,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谢礼。” 说着,他从西装里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盒,递到我手中:“这是早在港城时,我们就许诺过的,释迦摩尼的舍利子。” “不是一颗,而是整整三颗。” 我打开铁盒,端详盒子里那三颗琥珀色的,浑圆通透的宝珠,每一颗都只有指甲盖大点,却散发着精纯到让人为之疯狂的高维能量。 这些能量是如此的原始,强大,其中所蕴含的福报和善果,让我全身气血翻涌。 在这一刻,整个丹田都为之欢呼了起来,灵魂在催促着我,快点答应!快点收下它们! 连青丘看后都激动了起来:“是真货!错不了!虽然释迦摩尼早在远古时代就已陨落,可这三颗舍利子里所蕴含的气运,并没有减弱太多。” “关键是除了气运以外,这些舍利子里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大道规则,虽然三颗里的大道加起来,也没有头发丝粗,但这可比你用掉的那十颗舍利子,要珍贵的多啊!” “此物绝不可错过!快收下,快收下啊!” 我将铁盒收进口袋,对高岛大司说:“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走了,人间已经没我啥事了。” 高岛直勾勾注视着我,桀桀地笑了起来:“你国有句老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 “我本打算拿你的家人来威胁你,她们在国外,对吧?你知道以血雨的能力,想找到她们,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现在看,完全没这个必要了啊,出国吧李先生,去和你的家人团聚吧,将来你若是缺钱,随时来找血雨!我们会为你保留工作职位的。” “甚至等人间改朝换代后,你还可以带着家人重新回来生活,血雨会协助办理你的永居身份……” 第864章 纪效新书 所以我最终还是向血雨屈服了,也许是我厌倦了这种永无止境的争斗,也许是我害怕了,他们拿家人来威胁我,我没有别的选择。 可你们若真的了解我…… 高岛大司的笑容,在我的瞳孔中被无限放大,别忘了,他是来给我们送降书的,可即使这样,他们所展现出的姿态,依旧是那么的高高在上,那种阴冷无情的藐视,像极了三体人看待地球人时的态度。 当银白的刀光划过时,空气下降了至少三十度,脚下的柔软积雪,顷刻间冻结成了坚硬的冰川。 这一刀,不带任何情绪和杀机,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出刀了,直到高岛大司喉管里喷涌出的滚烫鲜血,喷的我满脸都是时,我这才意识到,我出刀了。 这就是完美形态下的夜修罗,它已经完美到连刀主本人的主观意志,都被它欺骗了,这一刀是那么的朴实,简单,完美到正合我意——我不打算一刀就杀死高岛大司,所以惊鸿只是在他喉管上,浅浅地切开了一个口子。 “咳!咳!” 高岛那高高在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双手使劲压着喉管,试图把血压回去。 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在这时杀他。 “为……为什么?你已经收下了血雨的……礼物!”高岛一脸的难以置信,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的凸起。 那两个手下此刻才反应过来,转身要逃,我朝其中一人后背虚点了一下,那人当场倒地毙命,整个肉身炸的粉碎! 另一人吓的蹲在地上大口干呕:“不,不!求求你别杀我……” 我收回目光,阴冷地看向面前的高岛:“老头,你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你老糊涂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特么哪怕错开这一天,你都不能死!” “第二,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这时,屋里的同伴也都出来观看我处决高岛,胡盼弟兴奋的小脸通红,千津子则一脸的担忧。 高岛大司喉管处的口子血如泉涌,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怨毒,愤怒,他一字一句地向我发出最后的威胁: “你……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量子人……他就快来了!” 我轻轻反转手腕,一刀切下了高岛大司的脑袋,在我完成斩首后,他的尸身还保持着下跪姿势,血箭喷到半空,我收刀入鞘,快速搜查高岛的尸身。 除了一个钱夹子和一本护照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不应该啊。 “他有储物空间,在他右臂的纹身上!” 仅存的那个手下为了活命,说出了高岛储物空间的所在。 我掀开老头的右手臂,果然看到了一副猩红色的鬼脸纹身,这玩意的原理应该和锦绣图类似,我伸手抓向那鬼脸,鬼脸突然活了,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狠狠咬来。 我不躲不闪,无声地注视它,我用眼神告诉这鬼脸:“你若是咬我,我会抽了你的魂儿当灯油!” 在我阴森逼人的杀气威胁下,鬼脸终究没敢下口,它的主子都死了,它又何必与我以命相搏呢? 它狰狞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回归到了原本的二维,我手掌触摸到鬼脸后,竟直接穿透了它,胳膊没入到一个独立的空间中。 相比锦绣图,这个空间就显得小很多了,纸箱大小的空间内,塞满了各种杂物,我一样样往外取,有衣物,名贵雪茄,一些国际顶级俱乐部的会员卡,几枚亿元面额的赌场筹码,以及一些书籍。 重点在这些书籍上。 作为风水师,我一直想获得《高岛易断》的正本,此书中记载的风水杀人阵法,每一个都惊天动地,我深深为之向往。 失望的是,储物空间里并没有这本书,然而我却意外收获了另一本我想要的书。 是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这本书古旧到连封皮都消失了,我翻看内容后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纪效新书》,其装订时间大概在上世纪四十年代。 我喜不自禁,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至宝,在人间,你根本找不到古代兵马的指挥兵书,现代的军事战法,也完全不适用于猖兵作战。 我立刻拿出兵马罐,把这本书焚烧了,让纸灰一片不少地落在罐里,王八很快就能收到它了。 李富强踩着滑溜溜的冰川上前,一把抓住那个工作人员:“这人怎么办?杀不杀?” 这是个三十来岁的东洋男人,一脸胡渣子,全身没半点道行,我放过了他,让他回去给血雨带信。 我,李三坡,在阴间,迎接量子人的挑战! 男人激动地朝我哭着:“是,是……多谢仙人饶命之恩,我一定把话带到!” 李富强送给他,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这人顺着冰川滚了下去,摔在了山脚下厚实的雪窝中,好半天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逃远了。 高岛大司的魂儿总算是出现了,我用勾魂索把他勾过来,老头狰狞地瞪着我: “我知道你想从我口中套出高岛易断的内容,你做梦吧!我已经用秘法把这段内容,从我的记忆中抹除了。” 我嗯了声:“那就没有留你的必要了。” 说着我发动火焰轮止,掌心冒出洁白的光芒,朝他天灵盖抓去。 高岛意识到第二次死亡的临近,吓到五官痉挛:“等等……我骗你的!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 我最讨厌浪费时间的周旋,我不做迟疑地捏碎了他的天灵盖,他的魂儿惨叫着爆裂开来,至此,高岛一派,在人间彻底失传。 转过身,我看向后方的同伴:“收拾收拾,撤!” 我们沿着冰川走下雪山,在傍晚时分来到了开阔地带,关羽通过卫星电话,和749局取得了联系,不多时,一辆覆盖着隐形涂装的武装直升机,从天边抵近,轰鸣着降落下来。 乘坐直升机,我们离开了秦岭,在西安市郊的基地中短暂停留,休整几日之后,转乘包机回到了749总部。 至此,秦岭之行完美收官,血雨的残留人员,也全面撤出了国境。 第865章 血染的中阴 我们赢了,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这次入侵秦岭的血雨核心成员,被全数歼灭,曾轰动整个修行界的山本榜单,也成了历史墙角里的灰尘,我的最终排名,被永远定格在了第三名。 可是对我个人而言,这场胜利毫无意义,甚至从某种角度看,我以身力行地印证了那句话——个体即使再强大,也无法对抗血雨那种耕耘多年的国际组织。 更不可改变国运。 我输了,我彻底输给了血雨,量子人的存在,成为了一把悬在我头顶的尖刀,它已经来到了人间,正在悄无声息地朝我抵近。 等等…… 我不知所谓的异魔思维,是一种怎样的思维,但我若是量子人,我的首要目标一定不会是李三坡,而是他的家人。 想到这,我立刻感到如芒在喉,全身如刀扎般难受,常常夜不能寐,尽管我每天都在网上和家人视频,我看到欧阳薇,姜幼初,卢晓莹,奶奶和老姨等一张张熟悉可爱的面孔,我也和秦子曼,金玮取得了联系,她们和我家人一起,定居在新加坡,那里很安全,有一支强大专业的安保队伍守护着她们。 可我内心的不安感,却愈发地强烈起来,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得去一趟中阴。 749局为我准备了一场大规模的庆功宴,所有高层都来了,只有我没出席,我甚至连释迦摩尼的舍利子都顾不上炼化,这天一早,我把自己反锁在幽静的房间中,启动了胸前的阎王印。 一道漆黑色的大门,悬空地出现在前方,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浓烈的血腥气。 这是个很不详的预兆,我冷哼一声,狠狠踹开门,踏入其中。 中阴,迷宫走廊中,尸横遍野,这里就在不久前,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权利争斗,男男女女的大小阎王,各个等级的阴差,横七竖八地躺满了走廊。 我右手紧攥着阴冷的刀柄,在寂静如血的走廊中,在尸体中穿行着。 我找到了小梦,她是陈山火的秘书,她现在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眼神绝望。 “谁干的?”我蹲在小梦面前,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女孩腹部被一把匕首刺破了,对方的手段非常残忍,这一刀扎进去后,又横着划开,狠狠绞杀了小梦的肠器,故意让她以最缓慢的方式,死在最惨烈的痛苦之中。 小梦脸色惨白如纸,有气无力地呼唤着我:“哥……哥你救我,我不想死!” 我捧出一团佛光,按在小梦的伤口处,帮她疗伤,刀口一点点愈合,结疤,但内脏的伤痛一时无法缓解。 我又喂着她喝了些水,休息片刻后,女孩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是邹宝通那只畜生!陈老板没他人多,没能斗过他。”小梦咬牙切齿地向我哭诉:“邹宝通抢了陈老板的权,还把他囚禁了起来。” 这个邹宝通,正是和陈山火齐名的阎王爷,此人背后的势力要大过陈山火不少,中阴原本由他俩共同管理,但这些年来,两人一直在明争暗斗地抢夺中阴的掌控权。 当初在版纳阴庙,这姓邹的贱狗居然还派牛头马面来缉拿我,我一想到这就来气,一把将小梦背起: “带路!今天不把这只篮子剁成肉泥,我李三坡枉为人!” 小梦趴在我背上惊呼:“不可!李哥你不知道,阎王爷是六道直接委任的,你杀了他,六道是要责罚你的!” 我皱着眉:“邹宝通是陈亮委任的吗?” 小梦摇头:“我不知道。” 我说你别操这闲心,眼下救你陈老板要紧,这里的一切因果,我一人承担,你赶紧的带路! 小梦就开始给我指路,我背着她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七拐八拐,路上小梦跟我讲: “邹宝通的道行不如陈老板,但他手下有十二阴将,分别对应十二生肖,陈老板是被这十二阴将打败,然后囚禁起来的。” 我寻思难怪这老登给我托梦,让我打完秦岭之战后,立马来中阴找他,原来当时他就已经预料到,他即将在这场权利斗争中落败,他快要完蛋了。 不过只要他陈山火还活着,就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邹宝通手下有十二阴将,好在他陈山火也不是光杆司令,他有我。 有我就够了。 陈狗虽然又抠又狗,但从我在中阴航班上和他相遇至今,他给我指点了不少迷津,也一路见证了我的成长,我虽然一再强调,我不愿参与这场权利斗争,但陈狗如今落了难,我肯定要替他狠狠出这口恶气。 在迷宫中行走了十来分钟,我们来到了一条宽敞的长廊中,长廊里站满了新死的人,它们整齐地排成了一条长队,像是在排队捅嗓子眼似的,在等待着最后的灵魂审判。 在长廊尽头,是两扇紧闭的红色铁门,门口把守着几位阴差。 “你干嘛?你别插队啊?”有几个妇女指着我厉声斥责:“大伙都在乖乖排队,就你特殊?” 我懒得搭理这些妇女,大步朝着红门前行,小梦告诉我,门后边是个大型审判庭,邹宝通此刻正在里面审讯死者。 那几个阴差注意到我,神色大变,挥舞着勾魂索朝我甩来,我不躲不闪,勾魂索打在我身上,像棉花打在了棉花里。 几人见状大骇,抽出腰间的佩刀朝我狠狠砍来,我右手前探,抓住一只阴差的脸盘子,掌力还没来得及外吐,他的脸就融化成了一团血泥。 我手插进他前胸,扯出一根胸骨当武器,慵懒地随意挥舞,余下的阴差被骨头砸到,脑壳纷纷爆裂,炸的走廊里到处都是红白相间的秽物。 排队的人群被这血腥残忍的一幕,吓的魂飞魄散,男女老幼尖着嗓子大叫,场面乱做一团。 我走到红门跟前,放下小梦:“你在外边等我会,我马上出来。” 小梦有些不放心道:“李哥,你可千万别把事搞大啊,邹宝通是阎王爷,你不能……” 我不等她话说完,手指对着铁门虚弹,半米厚的铁门像吃了发坦克炮弹似的,轰地倒飞进去,我和烟尘碎石一同冲进审判庭。 这种类似老式电影院的建筑格局,我以前介绍过,此时,台下数百张座椅上,坐满了大大小小的阎王,两扇严重扭曲变形的铁门,在空中飞行了很远,重重落地,当场砸死了两只阎王。 而在灯火通明的台上,一只肥猪到让人触目惊心的男人,正头戴官帽坐在巨大的座椅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 第866章 冤案 我曾见过的最肥猪之人,是阴间的欢喜佛,而台上这人的肥猪度,相当于六个半的欢喜佛,这人有差不多三米高,两米多宽,肉山肉海地坐在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精钢座椅上,跟巨大的体型相比,他手上的那本生死薄袖珍到像一小块饼干。 我没想到传说中的阎王爷,邹宝通会肥猪到这种程度,这种体型所带来的恐怖压迫感,让站在他面前,接受审判的死者可怜到像一只臭虫。 而我也相信,邹宝通一定不是那种秉公执法的阎王爷,六道规定阎王爷之间不能内讧相残,陈山火一直保持着克制,并严格履行这一准则,邹宝通却敢公然挑战六道规则,公然囚禁了陈山火,并掠夺了他的权利。 邹宝通对死者的审讯,也一定是残暴到令人发指的,在我闯入审判厅后,这个六十来岁,脸上涂满黑油漆,额头画白色月牙,刻意把自己打扮成包公模样的恶心老肥猪,嘴角露出森森邪笑,他只是瞧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审他的案子。 他似乎想通过对我这个闯入者的无视,来表达自己的立场——陈山火下台后,他邹宝通是中阴目前唯一的大拿,他,即是中阴本身,没有人敢违背中阴的意志。 我一个小小李三坡,又算老几?他邹宝通想碾死我,跟碾死只飞蛾般简单。 “说!你这淫妇!我该治你何罪!” 邹宝通面色狂暴而狰狞,向接受审判的死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血色的音波响彻整个审判厅。 跪在他面前的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可怜女人,给邹宝通这一吼,女人裤管里立刻涌入尿液,颤声喊冤道: “我,我做了我该做的,我有什么罪?” 在台下众多阎王的注视下,我径直走到最前排,随便找了个有人的位置: “有没有点比眼色?死一边去!” 见我杀气逼人,那阎王敢怒不敢言,乖乖让出座来。 我入座后,观看台上邹宝通的表演,我一点都不着急,今天无论如何,这只肥猪我宰杀定了,陈亮来劝都不好使。 刚坐下没多久,身旁一个女阎王指着台上那女死者,冲我小声道:“这女孩挺可怜的,她生前是孤儿院的一名义工,因为在上班途中遇到有老人突发癫痫,她上前施救,老人成功被救活,可事后她却被老人家属诬赖讹诈。” “因为事发路段没有监控,围观吃瓜的路人也无人为她作证,后来这女孩被孤儿院开除,丢了工作不说,还赔了老人家属一大笔钱。” “这家人在当地很有权势,把所有消息渠道都封死了,相关部门也都是他们的熟人,这女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后来竟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了!” 我听完点了点头,瞧向那女阎王:“我见过你,你曾是陈山火手下的阎王,现在你也归邹宝通管了?” 女阎王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也是为了自保,我没别的选择……” 这时,台上又传来邹宝通的猪叫声:“你罪孽深重!还敢狡辩?” “来人啊!把这淫妇打入拔舌地狱!” 那女义工听到了审判结果,哭的人都疯了,跪在地上疯狂撕扯着自己头发: “我冤啊!我冤!我好心救人,死后却要下地狱?这善恶颠倒,天理何在啊?” 女义工哭的双眼直冒血泪,撕心裂肺地喊着:“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啊!我冤啊,这世上,为什么好人不得好报?坏人却能活万年啊……” 这杀人心肠的凄惨画面,把台下这么多号无情阎王,全给干沉默了。 邹宝通放肆地大笑起来:“你这贱妇不服我的判决,还指望青天大老爷来给你撑腰是吧?” “好!将这贱妇直接扔进无间地狱,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从后台钻出来两个膀大腰圆的阴差,提着勾魂索冲过来,像抓小鸡似的抓起那女义工,一顿疾风骤雨般的大比兜子,给那女义工扇的鼻青脸肿,再也喊不出声了。 俩阴差像拖着死狗般拖着她往台下走,其中一人还冲同伴笑道:“这女的姿色不错,不狠狠玩一回就扔进地狱,岂不可惜?” 另一人也笑道:“上回是你先来的,这回该我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就听咔嚓两声脆响,两名阴差的腰以九十度的姿势向后反折,肠器被断裂的脊椎骨反刺出肚子,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当场惨死。 人是我杀的,这种最下等的阴差,我杀他们无需用术,仅仅内心起一个念想,所引发的高维能量就会将他们无情虐杀。 两人站着死去,血从腰间被断骨刺破的伤口处喷涌而出,此情此景,宛如来自地狱的真实投影,吓的台下阎王大呼小叫,四散而逃。 “你们一个都不许走!给我乖乖留下看戏!” 我轻轻跃上台,朝下方冷喝道:“谁今天要是跑了,我回头非找到他,弄死他不可!” 今天,我不但要杀邹宝通,我还要当着这些阎王的面杀,我要让他们观看我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这就是背叛陈山火的代价! 阎王们被我这一喝,再不敢往外跑了,吓的回到了原位。 我上台后,扶起那女义工,女义工迷迷糊糊地冲我发问:“你?你是青天大老爷吗?” 我边冲她笑着,边轻柔地抚摸她的脸,我说是啊,你这是冤案,我改判你往生天神道,好不好? 邹宝通见我上台砸他场子,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朝我狠狠抓来: “大胆刁民!竟敢干扰本官判案?” “杀我阴差,更是罪加一等!” 第867章 枉法 这老肥猪有三米多高,光是他这手掌就有门板大了,我放下女义工,反手就是一刀,邹宝通五根手指被我连根斩断,血喷到天花板上,疼的杀猪惨叫: “啊哈哈哈……” “十二阴将!快!快来护法!” 十二道扭曲的黑影,从审判台后的红色幕布里窜了出来,我一眼瞧过去,十二个地狱境圆满的死物,就这? 这十二只代表生肖的死物,气势汹汹的出场后,瞧见我时,一下慌了,这些玩意不傻,它们能瞧出我所在的维度,远在它们之上,于是又开始往回退。 我双手简单比划,冲十二阴将打出阿鼻幻境,当场送走。 审判台上白雾弥漫,邹宝通早就没了阎王爷的威风,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着,捂着断手猪叫连连。 他的手下,那些大小阴差,各种牛头马面,全部躲在幕布后面,吓的牙齿疯狂打架,哪敢出来啊? 我大步上前,竖起双手拇指,连根插进邹宝通两侧的太阳穴中,肥猪疼到口吐白沫,双眼开始翻白。 拔出手指后,我问他:“邹宝通,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嘛派牛头马面来害我?” “你是看我面善,老实,好欺负吗?” 邹宝通捂着太阳穴哀嚎:“不……因为你是陈山火的手下。” “带我去见陈山火,快!” 我骑在邹宝通的后背上,邹宝通躺着不动,我用刀割下了他一只耳朵,他尖叫着爬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瞳孔缩到只有针眼大小。 于是这只巨大的肥猪成了我的坐骑,他本是高高在上,决定世人死后轮回的大阎王爷,陈山火被囚禁后,他更是权倾中阴,无法无天,可现在,他却像一只狗一样,在地上趴着用四肢蠕行。 我怕我走后女义工被害,我就招呼她:“你也上来!” 女义工迟疑一番,一咬牙,也爬到邹宝通背上。 偌大个审判厅,在数百号阎王的见证下,我骑着邹宝通冲出大门,一把拽起守在门外的小梦,我们三人由这肥猪领着,在迷宫走廊里来回穿行,最后来到一个房间跟前。 门推开,里面是用结界封印的囚室,陈山火正坐在囚室一角的转椅上,注视着窗外发呆,看到我时,他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三坡,你总算来了。” 我边驱赶着邹宝通进屋,边连声叹息:“陈老板,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你这阎王爷当的也太憋屈了吧。” “这要换成我,上任第一天我就得这只肥猪剁了包成饺子!” 可当我读懂陈山火脸上那深邃的笑容时,我立刻就洞悉了他的心声——他何尝不想除掉邹宝通呢?只是他自己做不到罢了。 阎王爷这个职位非常特殊,是由六道直接委任的,担心一人独揽大权,导致因果失公,所以六道委任了两名阎王爷,让他俩互相监督制约。 这也就意味着阎王爷必须严格遵守六道法则,陈山火不能杀死邹宝通,邹宝通也同样不能伤他一根毫毛。 所以邹宝通夺权后,只是把陈山火软禁了起来。 陈山火有了我这把刀,自然没有后顾之忧,实际上,在这场权利斗争最开始的那一刻,陈狗就已经宣告了胜利。 反观这个邹宝通,他也知道我是陈山火的得力悍将,所以他打算让十二阴将来拿捏我,邹宝通的最大失误在于,他严重低估了我的实力,在他看来,我只是一个黄泉境的小角色,可他不知道,我的道行是被高压,伪装过的。 在我的胁迫下,邹宝通尽管有一百个不情愿,却还是开启了封印,陈山火脱困后,起身活动着腰肢: “三坡,你救出我就行了,你可千万别把邹宝通大卸八块,更不可把他剁成肉泥……” 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这是摆明了向我下令,要我诛杀邹宝通,只是受六道制约,他不得不说反话。 邹宝通却听不出来,他还以为陈山火在替他求情,他趴在地上大声哀嚎: “是啊,我是阎王爷,我受六道保护!你敢杀我,六道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有些不耐烦道:“张口六道,闭口六道,我草你个吗的。” “是六道给你的胆子,让你夺权的?” “是六道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审案子的?” 我抱着女义工落地,指着她厉声质问邹宝通:“这人明明该往生天神道,你却判她去无间地狱?” “有你这样的畜生在中阴当差,天理何在?因果何在?善恶报应何在?” 邹宝通跪在我面前颤颤巍巍,不敢吱声,我就寻思吧,这事肯定不简单,这里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 陈山火眼神里冒出狡黠的光,他也不吱声,把舞台让给了我。 我回头瞧向那女义工,我说姐,我知道你肚子里藏着话,你说出来,别害怕,有我给你撑腰呢。 那女义工迟疑片刻,哇地大哭出来,从她的讲述中我得知,原来讹诈她的那一家子畜生也姓邹,当时她被这一家子逼急眼了,说我好心救你家老人,你们却这样诬陷我,诋毁我,你们要是坏到这地步,我死了变成厉鬼,我也不能饶了你们。 这家人一听,不但不怕,反而阴阴地笑了起来:“你死吧,贱货,我们邹家在阴阳两道,关系都很硬。” “下面那位管事的,也是我们邹家的人!” “你下去以后,你看他整不整死你就完事了!” 我听完女义工的讲述后,冷笑着看向邹宝通:“怪不得你要把这么好一个人,往无间地狱里判,原来你特么徇私枉法,要给你在人间的家人出这口恶气是吧?” 邹宝通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我的指控。 我指着邹宝通质问陈山火:“这煞笔是哪个六道委任的?这种狗草出来的畜生,也配当阎王爷?” 第868章 借兵 陈山火无奈地答道:“是上一届六道的代言人委任的,陈亮接任后,一直想换掉他,但此人任期未满,陈亮也没法强行更换他。” 我是彻底服了:“你们陈家两兄弟,要我说啥好呢?混的是真叫个憋屈啊。” 陈山火咧了咧嘴,接过我丢来的烟:“六道,是一个运转极其缓慢的巨大体系,任何事件的人为更改,都可能引发无法想象的蝴蝶效应。” “等你有天,坐到了陈亮的位置,你就会明白我们的苦衷……” 我对小梦和女义工说:“你俩先出去回避一下。” 两人走后,我当着陈山火的面,一刀刀宰割着邹宝通,这只肥猪不怎么经折腾,我才刚刚掏出一半下水,人就已经不行了。 我狠狠捏着邹宝通的脖子:“你听我讲啊,你死以后,你在人间的家人,我也不会放过。” “它们不配活着!” 邹宝通满头满脸的血,肠器撒的满地都是,嘴里气若游丝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有……六道保护……” 我提刀指向天花板,提声怒吼:“邹宝通,身为中阴阎王爷,却屡屡夺权压人,徇私枉法,公报私仇,判案严重失公!有损六道颜面!” “我李三坡,今日替六道处决这一祸害!一切因果,由我一人承担!” 说后半句话时,我特意看向墙角的陈山火,补充了一句:“与陈狗无关!” 话音落,我一刀狠狠扎进邹宝通的心窝里,刀柄左右乱绞,一代阎王爷邹宝通,就此毙命惨死。 陈山火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走上前来紧紧拉着我血淋淋的手: “三坡,感谢你为六道除害,这次我代表六道,可是要好好感谢你啊。” 我用邹宝通的官袍擦着刀身上的血:“你赶紧的,给我安排几个阴森又邪门的大篮子,比朱天师更阴森的那种。” “血雨的量子人出现了,我怕它找我家人的麻烦。” 这才是我来中阴的主因,陈山火在修行界的人脉极广,在中阴之眼的监视下,人间那些避世隐居的大妖魔,没他不认识的。 我马上要率领兵马,去阴间讨伐大阴仙,为应龙多争取几年阳寿,所以家人那边的安全,必须要陈山火帮我安排人手保护。 陈山火拉着我走出房间,安排手下清理现场,然后摸索着下巴思考道: “我认识一人,此人是我的至交好友,名叫路土,派他去保护你家人,再合适不过。” 我很不放心地问他:“这个路土,比朱天师厉害多少?” 陈山火戴上那顶象征身份的高纸帽:“这个人很厉害,具体道行未知,在很多年前,他曾参与过对阴险峰的围剿。” “其实你在阳楼见过他。” 他一提这事,我就想起我在很久以前,听老姨说起过这个路土,当年我和马义等人爬阳楼时,的确是见过路土一面,当时他,百小戏和遗相三人排队上楼,没记错的话,路土当时还特意回头问了句,哪个是李三坡? 路土一直选择着避世的隐客生活,血雨没能察觉到此人的存在,他的名字也一直没在山本榜单上出现过,但事就这么定了,路土会立刻赶往新加坡,保护我的家人。 另外,朱天师也会和他同去。 我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有朱天师联手路土坐镇,我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讨伐大阴仙了。 回到陈山火办公室后,我俩开始谈论这事。 如今的中阴,由陈山火独揽大权,他看起来精神饱满,原本黯淡阴冷的双眼,也变得神采奕奕,老登进屋后,往老板椅上一躺,脚搭在桌上,舒适地点了根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三坡啊,中阴不能只有一个阎王爷,如今邹宝通死了,空出来一个位置,怎么样?来和我一同掌控生死轮回吧!” 我摆了摆手,我压根没往这方面去想,反问陈山火道:“高岛大司说,应龙没剩下几年阳寿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陈山火叼着雪茄含糊道:“喝茶!” 我抿了口茶水:“那人间岂不是完犊子了?早知道这样,我还跟血雨打的有来有回,这不白费劲一场吗?” 陈山火收回双腿,坐直身子:“这件事你暂时不用操心,我有后续应对的手段。” 青丘一直默不作声地观看着,看到这时,她突然忍不住提醒我道:“李狐狸,这个陈山火坏的很!他想在应龙死后,让你接替应龙的位置,守护龙脉!” 我直接惊出了一头冷汗,眯着眼注视陈山火:“陈老板,你的心可真够黑的啊?” “我好心救你出来,你却要我去守护龙脉?” “那我岂不是和那只应龙一样,终年被囚禁在秦岭地下,黑暗的无边地宫中?永无自由之日?” 饶是陈山火老谋深算,也是万万没想到我会直接拆穿他的预谋,干笑几声,老阴比冲我鼓掌道: “世人都说李三坡心如鬼神,一眼就能看穿他人心思,果真如此啊。” 我没好气地回怼他:“跟你这种人打交道,我要是再没点心机,哪天被你卖了,我还傻呵呵帮你数钱呢。” 陈山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错,我是打算让你代替应龙的位置,但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以高维投影的形式……” 我说你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爱找谁找谁去,这个投影我当不了。 陈山火咧嘴笑:“好好,这事再不提了。” 他站起身,野心勃勃地来回踱步:“邹宝通总算死了!我也终于可以再无顾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首先,我打算成立夜行人组织,重新收回阴间的管辖权!” 我用力一拍桌子:“那刚好,我正愁兵马不足,粮草不济,无力攻打大阴仙呢,你赶紧的,给我调拨些兵马和粮草来!” 陈山火回头看向我:“粮草这块,我可以无限提供,你到达阴间后,中阴最上等的香火,会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你的大军。” “你还缺多少兵马?” 我竖起根食指,陈山火挑了挑眉毛:“一百阴兵?” 我:“十万天兵!” 第869章 怨恨让她无法往生 陈山火愣了好一阵,摇头叹气道:“哪有什么天兵啊,你当我这是天庭?” “阴兵倒是能借你三五百。” 三五百够干啥啊,而且兵马也有等级,阴兵排在最下面,猖兵可比它凶多了。 我俩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维度,再说下去也没意义,陈山火转了转眼珠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卷轴,丢到我手里。 “这样吧,我赐你一道太上老君的赦令,你凭此赦令,去阴间招兵买马。” “阴间的大雾里,隐藏着密密麻麻的鬼物,你有中阴的上等香火当粮草,又有赦令相助,它们很愿意追随你的。” 我接过卷轴,展开一瞧,只见卷轴上画着一副太极图,下面还有金笔写的字:“吾奉太上老君法旨,来酆都调遣亿万兵马,助我降妖除魔,有违令者打入地狱……” 卷轴里带着一股原始磅礴的高维讯息,我正念着那段金字,青丘突然提醒我道:“你问他,招兵的法子有了,那兵器甲胄和马匹呢?” “你不能让招来的鬼物赤手空拳上战场啊?” 我说出这事,陈山火回答道:“这个我没法帮你,你得自个在下面招铁匠,再让铁匠收集阴间的矿产,来给你的军队打造兵器。” …… 等我从陈山火的办公室出来,中阴已经迎来了黄昏,这里的太阳仿佛快死了,惨光色的光有气无力的透过走廊窗户,照在我阴沉的脸上。 这张脸以前就很阴沉,以后只怕会更阴沉,这件事我以前不懂——为何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在独处时脸色都会呈现出这般病态的阴沉感,现在我也算身居高位的人了,我懂了。 因为你有太多事需要考虑,算计,你的敌人不再是童年捉迷藏时的玩伴,很多时候一个细小如针眼般的失误,都可能让你万劫不复。 就在刚刚,中阴捕捉到了量子人的下落,此人收到了我发出的挑战,他即将以量子穿越的形式,进入阴间,并在那里等待着我。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面对的处境。 一边是大阴仙和量子人,一边是我和我的六千猖兵,单从纸面数据来看,我简直毫无胜算。 首先来说兵马的缺口,根据中阴目前所掌控的情报,大阴仙在阴间拥有十座城池,这些城池全部以“仙”字来命名,弹丸小城略过不谈,只说它最新修建的主城——仙池,据说仙池修的比当年的酆都还要宏伟,城墙高三十余米,由被灌注了法力的白骨所打造,其硬度是花岗岩的两倍,而且光是守城的兵马,就超过了十万。 其余九城的兵力,加起来也有五万之多。 保守估计,大阴仙麾下控制着至少十五万兵马,兵马的成色目前未知,假如这十五万都是阴物……我都不敢再往下想。 然后是那个量子人,从中阴这边提供的情报来看,单论个体实力,量子人还要远远凌驾于大阴仙之上,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脱了我的掌控,如果说当初深入秦岭,以我个人之力手撕整个血雨,是天方夜谭的话,那么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恐怖等级,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离奇到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的地步。 现在,留给我的选择只剩下三个: 要么干脆直接略过阴间之行,现在就带着家人和亲朋逃往修罗道,等我在那边发展起来了,回头再来搞这个量子人。 此是上上策。 要么追求以最短的时间,迎来境界突破,以从高维俯视的姿态,瞬杀大阴仙和量子人,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句玩笑,人间和阴间已容不下新的天神通了,我境界的突破,只能在修罗道进行。 要么立刻前往阴间,招兵买马,组织出一支人数超过二十万的猖兵大军,也只有这样,才能和大阴仙有一战之力。 此是下下策。 通过长时间的牒文书写,以及画大饼的承诺,我虽然已经获得了兵马的指挥权,但目前营中缺失的东西还很多,还远不足以形成战力。 铁匠只是其中之一。 既然要攻城,就要上重型设备,云梯,投石车,冲车,临冲,撞车,壕桥,重弩,火药……这些设备我都没有,都要请匠人制作。 然后我手下的猖兵,全是近战骑兵,弓箭手你得有吧,这也是急待解决的大事。 中阴这边也确实黔驴技穷了,陈山火手下,除了千八百个风一吹就倒的阴兵和阴差外,只剩大小阎王了,你总不能派这些坐办公室的去打仗吧? 我站在窗边发呆时,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就在琢磨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应龙焦急又虚弱的声音: “李兄弟,我是李龙!” “你可千万要信守承诺,别丢下我不管啊,我的阴身被大阴仙控制着,它每天都在贪婪地吸收着我阴身里的能量……” “我……不想死……你一定要帮我杀死大阴仙,夺回我的阴身!” 人有时候是这样的,上策不是没有,只是你偏偏不能走,我李三坡行走于天地间,只靠信誉二字,我既然拿了人家的金甲兵符和原始龙种,事就必须给人家办。 再说了,我要是此时背信弃义,丢下李龙不管,那六千猖兵又会怎么看我? 所以讨伐大阴仙这件事,是无论如何,硬着头皮都要去做的,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捏了捏拳头,拿定主意后回过头来,见那个女义工还待在走廊里不肯走,我有些疑惑地问她: “我不是已经安排你去天神道了吗?你怎么还不走呢?” 女义工抹着眼泪说:“我心里还有怨恨,我这样是走不掉的。” 一旁的秘书小梦向我解释道:“心有怨恨的人,天神通是不收的,她想去那里,必须先解除内心的怨恨。” 女义工扑通跪倒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李阎王,我求求你,你好人当到底,带我去报仇吧!” 我问她:“是姓邹的那家人吧?把他们弄死就完事了呗?” 女义工拼命点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李阎王,我愿此后十世,给你当牛做马,报你的恩!” 我想了想,叹气道:“罢了,你我之间既已建立了因果,那这条因果线,横竖都要走完的。” “你随我来吧。” 第870章 冤亲债主 小梦知晓姓邹的在人间的坐标,我带上女义工,从传送门返回人间,刚出门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高档小区。 我俩站在小区正中的广场上,此时正是深夜,小区里面漆黑一片,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小梦已经通知当地阴差,使用特殊手段让小区停电。 这样一来,监控设备也全部失效。 小区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此时已接近十月,这里明显是北方的某座城市,夜里的气温不到十度。 女义工迷茫地注视四周:“好多雾,我看不到路。” 我说,人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操性样,要是能让鬼看见路了,那“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句话,岂不是要应验了? 真要应验了,那么以后还有谁敢再这样随意作恶呢?没了恶,阴间和地狱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必须要让你看不见路,让鬼找不到地方报仇,只有这样,人间的因果才能继续运转,恶人在死后会受到六道的惩罚,那惩罚力度,可比你杀他来的要猛烈一亿倍! 女义工呆呆地看着我:“李阎王,你懂的真多。” 我领着她前行,路上我问她:“你叫个啥名?” 女义工连忙答道:“回李阎王的话,我姓田,名叫田洁。” 我说你咋想的?跑去孤儿院当义工,那玩意又没工资。 田洁老实巴交地答道:“我喜欢孩子,看到孤儿没人照管,我心里难受。” 我笑了笑:“想不到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心里居然还保留着童真。” 我俩来到一个单元跟前,单元门锁着,我轻轻一拉,锁就被我拉断了,刚要进去,远处一道手电打过来: “什么人?干嘛的?” 我转身瞧向后方的三名保安,不愧是高档小区啊,停电了,保安来的都这么快。 我冲这三人比划出一套手势,这里用的是四部封天中的封神,仨保安的记忆直接被我抹除了,像丢了魂似的,迷茫地转身离开。 我领着田洁上楼,来到邹家大门跟前,我叮嘱田洁道:“我已经让小梦查过,邹家那几个脏篮子全在家,你不要怕,进去往死里弄,一个活口不留!” 田洁一脸紧张,下巴哆嗦道:“我第一次当鬼,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我耐心给她解释道:“鬼杀人,靠的是怨恨形成的因果线,你是被他们害死的,你和他们每人之间,都连接着一条血红色的因果线。” “你进屋后,走到他们跟前,你就能看到这根线了,然后你抓着线,往他们脖子上饶,给我往死了勒!” 田洁更紧张了:“那要是勒的过程中,被发现了呢?” 我笑道:“那更好,你是鬼,他们是人,你是来找他们索命的,真要让他们看到你了,他们还不被你吓到心肝碎裂而死啊?” 在我的不断鼓励下,田洁总算有了勇气,咬着牙,穿门而入。 你看到这可能要质疑,我这都已经火烧屁股,自身难保了,不赶紧琢磨兵马的事,我还有心来管这闲事? 首先你得知道,我手中掌握着一个毛烘烘的阴森东西,这东西叫做【因果本源】,它让我能一眼就看穿人世间的一切因果。 我从这个田洁身上,看到了与兵马相关的因果,我现在不确定它具体是个啥,但我知道,这一定是对我有利的。 当今社会像田洁这样的大善人,早就绝种了,我遇到了帮一手,哪怕没有好处,我也乐意。 我在门外等了十多分钟,田洁总算出来了,我瞧她脸色惊恐无边,就问她:“姐?你这是咋了?事办完了吗?” “办完了。”田洁边跟着我下楼,边心有余悸地用力喘气: “可把我吓死了,我一进屋,就看到屋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田洁告诉我,她进门后,直接被眼前的画面吓到半死,说邹家客厅,卧室,厕所,厨房,每个房间都挤满了人,这些人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的密不透风,甚至就连天花板上,都倒立着站满了人。 田洁一进去,这些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直勾勾盯着她瞅,说这些人脸长的呀,恐怖到没法形容,眼睛里不停往外流血泪,还都咧着嘴,冲田洁阴惨惨地笑。 田洁一看这画面,本能地就想跑,可一想到我和她讲的那些鼓励的话,她硬是忍住了,寻思着我也是鬼,我怕你们干啥?于是就壮着胆子,吃力地往人群里挤: “对不起,劳驾……让我过一下。” 田洁一过去,这些人居然主动往两侧退让,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说当时房子里尸气冲天,给田洁臭的啊,她就硬着头皮,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往里屋走。 来到里屋一看,邹家夫妻正躺床上睡着呢,两人身上踩满了人,他们却浑然不知。 田洁抓起因果线,绕到他们脖子上,谁知还没来得及用力去勒,因果线就消失不见了。 田洁正迷瞪呢,就看那夫妻俩闭着眼坐起身,扭过头来冲田洁阴阴地笑着,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两条领带。 梦游状态下的夫妻俩,把领带挂在脖子上,来到了厕所。 邹家厕所上方,钉着一根铁制的晾衣杆,鸽子蛋那么粗,夫妻俩搬着凳子站上去,用领带把自个吊死在了晾衣杆上。 按说这晾衣杆远无法承受他们的体重,田洁还担心晾衣杆会断,谁知厕所里的那些人,全部像纸片子一样飘了上去,撑着晾衣杆,就不让它断。 这两人被吊死以后,田洁又去另一间卧室,找到了那个老畜生,当初她好心救这畜生,畜生醒来后却随着子女一道诬赖她。 于是老畜生也梦游着起来,拿了根跳绳绑住脖子,去厕所上吊自杀了。 田洁说,她出门时回头看,见邹家三口人吊死在厕所半空,脚不停晃荡着,而密密麻麻的人潮,正往厕所里疯狂挤着。 走出单元,我们穿过传送门返回中阴,我问田洁:“邹家被人间除名了,这下,你的怨恨总算消失了吧?” 田洁不停地冲我感恩道谢,又很不解地问我:“李阎王,你说那些挤在邹家里的人,他们是干嘛的?”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那些都是邹家的冤亲债主,有前世的,也有今生的,它们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邹家,它们和你一样,都恨不得邹家人快点死,可他们的因果线太弱,它们只能等待。” 第871章 一叶粉莲 田洁听的直起鸡皮疙瘩:“原来坏人家里天黑后,是这样的场景……” 我说:“世人总以为六道不公,好人不长命,其实你只要站在更大的维度去看,你就会感叹,苍天饶过谁啊?” “邹家三口人吊死后不久,他们的魂魄,会立刻被这些冤亲债主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田洁笑着:“这样看,还是当好人更划算。” 我:“也没必要硬好,普通人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很不错了。” 我们行走在通往天神通入口的路上,田洁见我眉头紧锁,神色阴霾无边,就好奇地问我: “李阎王,你脸色好吓人,你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吗?” 我就跟她讲,我说我现在率领着一支猖兵,准备去阴间和脏东西打仗,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的兵马个个都是破衣烂衫,手中的兵器锈的发绿,这样子可没法打仗。 目前营中急缺一个鬼铁匠,问题是,阴间这么大,我该去哪找铁匠呢? 田洁听完后迟疑片刻,对我道:“我爹很多年前就离世了,以前在农村时,他经常打造一些奇形怪状的兵器,卖钱补贴家用。” “我记得,我爹在世时,经常开玩笑地跟我说,他一天不打铁,浑身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田洁她爹名叫田迟兵,是七年前死的,我闻言后立刻喊来小梦,小梦去档案室调查一番后,说田迟兵死后去了阴间,目前正在阴间受苦,还给我发来了此人的坐标。 田洁听到她爹的下落后,难过地放声大哭,我柔声安慰她:“我会接他去兵马营生活,将来,你爹是能来天神道和你团圆的。” 田洁跪下来冲我不停磕头,又亲笔写了封信,让我去阴间后转交给她爹。 再三向我道谢后,田洁被小梦领着去了天神道。 我目送田洁离开,然后随便找了间办公室,推门进入,里面有十来个阎王正趴在桌前在审理案件,我如今在中阴的声望,凌驾于陈山火之上,这些阎王都见证过我血腥处决邹宝通的过程,见我进屋,他们个个吓的直吐舌头,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我关上办公室的门,盘腿坐地,从怀中取出那三颗释迦摩尼的舍利子,开始炼化。 阴间之行关系生死,我必须在动身前,利用好身边的一切资源,释迦牟尼的舍利子,和我自行炼化出的舍利子有很大不同,甚至说这完全是两个物件,我的舍利子,捏碎了能提升气运和悟性,而这三颗舍利子,更多是向我输出与大道有关的东西。 炼化过程并不复杂,很快,这三颗舍利子就被我吸收到了丹田之中,然而这世上的有些事,你一定不能往深里想,否则,哪怕生活中一些寻常的琐碎,也可能被你深挖出一些阴森的线索。 我打个比方,高岛大司在见我前,有没有想过我会杀了他,黑了这三颗舍利?他一定想到了,那老头长的跟鹰一样,他怎会想不到呢? 可他还是带着舍利来了,他明知他会死,明知我会白捡这个便宜,可他依旧还是来了。 为什么? 青丘给出的解释是:东洋人有契约精神,他们靠这个,让他们的文明领先我们至少三十年,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不打算再往下琢磨了,我没这个精力。 舍利子是真的,这就足够了。 我用内视法观看这三颗舍利子,它们比之前的舍利要小很多,甚至在进入丹田后,它们只在空中悬停了几秒,就沉入到了佛湖里,消失不见了。 我并不着急,我知道越是来自高维世界的异物,其展现出的姿态越是平和无奇。 等待了半个多小时,洁白无垠的佛湖里,突然涌现出七彩琉璃的万丈光芒,一时间,整个丹田都没照的透明琉璃一片。 我睁开眼,诧异的低头注视,就看我整个身子都变得透明起来,七彩光芒竟透过皮肤,透过五脏六腑照射出来,刹那间,整个办公室都被照的五光十色,宛如多彩的璀璨银河。 伴随着异相,空气中更是传来浓烈的香气,仿佛全世界的娇艳花朵,全部盛开在了这个小房间中。 我深深吸食着花香,只感觉说不出的舒畅,仿佛魂魄都要飘飘离体,往生到更美好的极乐净土去了。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优美佛音,我嘴角露出笑意,享受这美妙的时刻,许久过后,闭目再看,丹田里的光总算消失了。 只见佛湖洁白的水面上,生长出一叶粉色的莲花。 是的,只长出巴掌大的一小叶,粉中透着晶莹,叶片上沾着点点水珠,看上去分外可爱,香气正是从这叶莲花中传来的。 “师父?这是什么?”我好奇地询问青丘。 青丘观看之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这是【大道】,恭喜你,李狐狸,你收获了大道的雏形。” 我的大道,是一叶莲花? “每只狐狸的大道都不一样。”青丘解释道:“有的是漫天大雪一样的狐狸毛,有的是各种形态的肥胖兔子,你的是莲花,它现在还只是一个最初阶段,没什么用。” “你等吧,等到这莲花开出999朵花瓣,等到它彻底盛开,怒放的那天,你就可以坐在它上面了。” 我听的更加困惑了:“我坐它干嘛啊?” 青丘:“你坐在怒放的莲花之上,你就相当于大道本身,到那时,你就成为菩萨了,你的思想,你的喜怒哀乐,都将成为一个个真实清晰的小世界,从高维投影下来。” 听着挺牛比,但是这和我接下来的阴间之行,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问青丘:“那要等多久,它才能开满这999朵花瓣呢?” 青丘耐心向我解释道:“这个要看情况,大道的雏形,可以借助外物开启,但生长的过程只能靠自个,每一次内心的感悟,每一回成功后喜悦,或者失败的悲愤,绝望,都可能让它生长出新的花瓣。” “简单讲,就是内心只要有剧烈的大起大落,或者对生死的感悟,反省,都有几率开花。” 第872章 香气 我管这一小片开放在佛湖上的粉莲,起名为怒莲。 没必要把这玩意描述的太玄乎,它其实就是我所追求的大道的缩影。 世间大道千万条,有人吃斋念佛成就大道,有走道家路线,从呼吸吐纳和大小周天开始的大道,可以把大道这两个字理解为【极致】,就是说甭管什么道,你能在你所处的这条赛道上,走到最极致,让同赛道的人连仰望你的资格都没有,那你就是大道。 修行江湖门派众多,控影,剪纸,养鬼,幻术,刀法,这些流派修行的气场各不相同,但只要能接触到极致二字,那都可以成为大道。 而我李三坡走的是以杀止杀的修罗之道,我信奉:暴力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答案,这是个非常冷门的赛道,它要求你无视阴谋阳谋,看到不顺眼的直接弄死,手段还必须残忍。 历史上走这条路的修行人,最后的下场往往是惨不忍睹的。 别说大道了,他但凡能善终,他祖坟都得冒青烟。 我不一样,我算老几啊?我怎么就敢说我不一样呢?首先,我在不动明王面前许下了誓言,六道里的恶人,恶相恶鬼,被我撞到了就必须弄死,我可以无视因果杀人,不承担任何业报。 可饶是如此,我杀生的数量最起码要过亿,才有可能追赶上大道的尾气,那都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现在不一样了,在释迦摩尼舍利子的作用下,我提前开启了大道的雏形,这玩意相当于一个种子,只要有了,开花结果只是时间问题。 等999个花瓣凑齐,我就是大道上的人了,只要我坐在完整形态的怒莲上,那时我的术,就不能叫术了,那得叫神威,那相当于菩萨降下的佛怒,那动静来的可就太大了。 当然了,这只是我现阶段的想象,这东西你得把它尽量往厉害里想,你活着才有个盼头,不然你说修行修行,修到最后,图的是个啥? “主子。”我耳边传来尉迟缨的声音:“兵马整备完毕,猖兵士气高涨,誓随主子一道讨伐阴间!” 我睁开眼,起身往外走,尉迟缨鼻子凑过来闻了闻,惊奇道:“主子身上什么味,这么香?” 那一叶怒莲开放后,我身上的奇香不但不减,反而变得愈加浓郁好闻了,我不太好描述那到底是个什么味,按那几个阎王的说法,这香气闻上去,会给人一种飘飘欲仙,云里雾里的舒坦感。 让人忍不住想追着闻。 我一走出办公室,那几个阎王全跟狗似的跟过来闻我。 接下来,我该前往阴间,讨伐大阴仙了,并在那里和血雨的量子人碰上一碰。 有朋友看到这可能会质疑,就你这熊样,你去阴间干嘛?手里面就可怜巴巴的六千猖兵,你下去不是送吗? 别急,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中阴通过对当前局势的判断,认为我乘坐航班下去最保险,中阴在阴间建设的机场面积极大,这片区域受规则保护,一切不具备生命形态的死物都进不来。 包括量子人。 在机场着陆,就避免了我被敌人伏击的可能。 中阴有直达航班的通道,小梦领着我在走廊前行,后面跟随的阎王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三五人,聚集成了一个二百多人组成的方队。 阎王们都不办案了,全跟在后边闻我身上的香味,秘书小梦被这个场景震慑到了,开玩笑地对我说: “李哥,你下去了可要当心点,就你身上这香甜的气味,阴间的女鬼闻到了,不得拼了命的往你身上扑啊?” “对了,你身边缺不缺助理啊?你看我行不行?给个机会嘛,让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小梦红着脸,不时回头,用那暗含秋波的美丽眸子偷瞄着我,我此刻的状态可谓心事重重,没听到她说了个啥,以为是无关紧要的琐事,就没理会。 见我不吱声,小梦显得失落极了,无奈地感叹道:“果然帅哥都高冷。” 这次去阴间,我乘坐的是中阴为我准备的包机,我一个人去的,谁也没叫,鉴于旅程的凶险性,我认为没必要拖累他人陪我殉难。 本来陈山火说,朱天师那边发话了,他愿意为我从龙虎山调拨来一批上坛兵马,助我讨伐大阴仙,问题是我这边养的是五猖兵马,属于下坛兵,上下两坛不可混用,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另外有一个要解惑的点:我本就不是道家体系的人,能养五猖兵马,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一个没授过箓,没参加过任何科仪的凡人,却养着一批五猖兵马,这在传统道家,特别是闾山派为代表的道家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天方夜谭。 飞机起飞后,我透过头等舱的玻璃往外看,心中感慨万千,此刻有诗一首: 一生征战不得闲, 闲时已与山共眠, 春风若有怜花意, 可否容我再少年? 余华在《在细雨中呼喊》里写道,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带着至少两个使命来的,一个是繁衍后代,另一个暂且不明,我一遍遍反思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记忆,从儿时的林场雪原,到开始修行后所经历的腥风血雨,一段段回忆在眼前光影交错。 我发现我的心情,是和野狐禅的天气挂钩的,此刻的我放松下来,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野狐禅也变得晴空万里,春日里带着冷意的凉风,轻拂过一望无际的曼陀罗草原,蒲公英迎风盛开着,一群长着狐狸耳朵的胖小子们,在草原上尽情地嬉笑奔跑,我都认不出哪个是青丘了。 这时,丹田里的怒莲又多开出了一片叶,我高兴的直哆嗦,原来单纯的回忆,也能生长出叶片,那能不能卡这个BUG,连续回忆它九百遍呢? 可尝试过后我就失望的发现,一切取巧的行为,在大道面前都是幼稚无用的,它为啥给我设置999这个门槛,就是让我通过无尽岁月的积累,在一次次自然形成的情绪拉扯之中,让灵魂和肉体同时升华,迈入神秘的高维世界。 第873章 扎营 在飞行途中,我换上了中阴特意为我准备的衣物,考虑到任务的血腥程度,她们特意避开了白色,我穿上了这件做工极其考究的黑色长袍,我皮肤本来就白,给这黑色一映衬,我脸就显得更白了。 白发许久没修剪了,随意地披在肩上,我用皮筋简单扎了扎,脚上的鞋是一双绣着金线龙纹的鹿皮战靴,我换好衣服站起身照了照镜子,可以,眼前这古代公子的造型,已经提前有修罗道那股味了。 当飞过修罗道的天空时,我透过窗向下俯瞰,和上次见到的情形一样,天空被闪电和黑云封死了,偶尔能在遥远的天边,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飞行物,也不知是龙类还是什么。 接过空姐递给我的美酒,我随意喝了几口,一个人靠在舒适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李先生,阴间到了。” 睡了不知多久,我被空姐叫醒,伸着懒腰走出飞机。 这是我第二次肉身进入阴间,上次来这里时,我内心充满了无边的惶恐,感觉自己像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暴毙,这次的心态稳定了不少,经历过太多,也成长了太多,我竟已不知恐惧是何物了。 阴间依旧是大雾弥漫,即使在机场,能见度也不到十米,和上次相比,这里的气温变得更加阴冷了,就连那细密的纸灰雨,也变得不再刺鼻,而是透着一股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我走下飞机后回头看,飞机已消失,机场寒风凛冽,头顶的阴沉天空中,大量来自人间的死者正如流星雨般急速陨落。 我随手接起一片纸灰,它像雪花般在我掌心融开,这世间最惨烈的莫过于生死离别,我亲爱的,你切莫悲伤痛哭,因为总有一天,你和你所爱之人,会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重新团聚。 收起万千思绪,我在大雾弥漫的机场中独自前行,当我走出机场的安全区域后,从怀中取出兵马罐,放在脚下这片被尸血染红的土地上,拧开盖子。 伴随大量的黑烟涌出,六千猖兵整齐地列队在我前方,领头的女将身披红甲,手持白骨长枪,英姿飒爽地骑在战马上,冲我抱拳行礼。 此女正是我的万夫长,尉迟缨,而在尉迟缨身边的,是一个手持白纸扇,故作镇定实则慌乱无边的孱弱书生,王司徒的后人,我的军师王八。 我简单检阅过后,中气十足地下令:“众军原地扎营,听候调遣,尉迟缨和王八留下!” 猖兵们在机场外围扎下了营寨,不久之后,来自中阴的香火从天而降,香火以金色烟雾的形式,径直打入营寨,供猖兵和战马饱餐。 香火的气息传入四周的白雾中,引来了大量阴森鬼物,这些可悲的孤魂野鬼一个个都饿极了眼,不顾一切地朝营寨冲来,被守卫的猖兵一枪一个,当场诛杀。 我不理睬营寨里的骚乱,等尉迟缨和王八下马前来后,我开始跟她俩讲述我接下来的计划: 第一,这支猖兵之前在沈鹤麾下,走的是万劫不复的鬼道,修的是闾山派专为猖兵打造的《诛杀鬼军律引》,我把这个给废除了。 从现在开始,我让猖兵改走道家正统的成仙路子,即刻起,改修《太上感应篇》和《太乙金华宗旨》 特别是后面这个太乙宗旨,此体系共分三大境界,第一境界为“金华乍吐”,第二境界“金华正放”第三境界则是“金华大凝”。 道家修行书籍千万,唯有这两部百无禁忌,人鬼皆可套用其体系修行。 比如经典的大小周天,猖兵可通过呼吸吐纳鬼气来完成。 改革的目的也很明确,我曾向它们许诺过,将来要带它们往生天庭,让每个猖兵都成为金甲神将,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舍弃堕落的鬼军体系,改修金光万丈的道家法则。 要让这些猖兵吃香火,修道统,彻底的改头换面。 我说话的时候,尉迟缨和王八认真地拿小本记录着。 我继续往下讲: 第二,猖兵的刀法,枪法以及一切兵器战法,沈鹤在世时,对此竟全无安排,全靠猖兵自行发挥,这也是它们作战效能低下的主要原因。 从现在起,兵器战法和弓马射术这块,全部走戚继光《辛酉刀法》的路子,此书被收录在《武备志》中,其中融合了苗刀,弓射,枪法,锤斧乃至火绳枪等一系列单兵战法,当年戚继光靠这个,在十三年腥风血雨的海战之中,杀的倭寇犹如丧家败犬,可见其威力的可怖。 而且别忘了,辛酉刀法是柳生新阴流的鼻祖,这套刀法要是能练明白,那我后续就能向它们传授更高深的伊藤一刀流,也就是夜修罗刀法的雏形。 连修罗王都整不明白的终极狠活,我手下猖兵人人都会,这画面想想都刺激。 我说到这就问王八:“王司徒,我烧给你的纪效新书,你收到了吧。” 王八紧张地点头:“已经开始按书中内容来操练士兵了,对了,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王司徒?” 我感到非常满意,继续道:“第三,立刻成立招兵站,开始在阴间广泛撒网,广收各路人才。” 这是如今的当务之急,我走的是下坛兵马的路线,兵源问题,只能在阴间解决,大阴仙的兵马少说有十五万,那么我作为进攻方,至少要积攒到二十万以上的猖兵,才可能有一战的资格。 最理想的情况是,我能招揽到三十万猖兵,乃至更多。 反正粮草这块完全不用担心,我随身携带了巨量的纸钱和元宝,中阴的香火也源源不断地向我方供给。 我把那枚太上老君的赦令,交到王八手中:“王司徒,招兵的事交给你负责,我一会把阴间的地图也给你,你选几个地点设立招兵站,营中猖兵随你调遣。” 这赦令相当于啥?一个名号,就是说我喊它们来随我打仗,这并不是一件空穴来风,莫名其妙的事,我是有正规官方手续的。 第874章 扩军计划 饿鬼道终年大雾弥漫,危机四伏,求生艰难,饥饿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这些鬼物活的苦不堪言,不在高位,吸不到人间降下来的香火,更是让它们痛不欲生,这千载难逢的转正机会来了,它们怎能错过? 有了赦令,鬼物参军这件事,就被赋予了神圣的高维含义,这是解脱苦难,往生彼岸的唯一途径,就哪怕不为别的,单为吃上这一口甜美无边的官方军粮,它不来也得来。 我正在讲这件事,尉迟缨不合时宜地向我举报道: “报主子,王司徒在军中多次调戏女兵,和多名美艳女兵保持不正当关系,有失军师体面,请主子下令责罚他!” 听闻此言,我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首先,美艳是个什么鬼?女猖脸洞往外涌黑水,这也能评选出美丑来? 也许在阴身状态下的王八看来,她们和寻常女子无异吧? 王八被尉迟缨当场告状,脸色涨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无力地辩解道:“你的指控太狭义……她们是心甘情愿和我好的。” 我脑壳疼的厉害,这狗比咋就好这口呢?想了想,我说:“眼下征兵要紧,王司徒所犯的恶行,暂且记下,看征兵结果再行发落。” 这也是警告他,这种事以后偷摸着来,别再让尉迟缨抓你现行了。 尉迟缨恶狠狠瞪了眼王八,冲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王八十分惧怕尉迟缨,吓的赶忙往我身边靠。转移话题道: “兵源事关重大,需要立刻解决,可兵器,甲胄和战马,也得跟的上,不能让新兵赤手空拳的上战场。” “再说了,老兵的兵器也早都锈迹斑斑,没法再继续使用了。” 我说这个我也有安排:“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铁匠,尉迟缨,我一会给你个地址,你带领五百猖兵,把这个铁匠给我弄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尉迟缨郑重地领命:“得令!” 我把田洁写给她爸的那封书信取出来,交到尉迟缨手里,叮嘱她道:“铁匠名叫田迟兵,你见到人后把这封信给他,他看完就知道咋回事了。” 尉迟缨立刻上马,返回营寨,调拨了五百猖兵,按照我给出的地址去解救铁匠。 我注视女将那抹鲜红的背影,口中喃喃道:“铁匠也只是开始,这么大规模的兵马,打造兵器,甲胄和弓箭的金属,从哪来?” “所以阴间的矿产,也是急需抢夺的重要战略地点。” 王八头回来阴间,惊骇地左顾右盼,我拿出中阴提供的平板电子地图,交到他手里,这段时间以来,中阴一直源源不断地往这边派遣地图测绘人员,如今的阴间地图,已经绘制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我教会他怎么用平板,王八捧着平板,在地图上反复划拉着:“铜矿,铝矿,煤炭,铁矿,还有森林……真是高科技啊,机场附近的所有战略资源点,都被清晰标记出来了。” 他抬头对我道:“我成立了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探马部门,这五十人个个尖嘴猴腮,机灵无比,我给他们配了快马,让他们负责侦测敌情,以及重要的战略地点。” “我立刻让探马去侦查附近的矿产,尽早扫荡,抢占这些地点。” 我从锦绣图里取出十台平板,让王八交给探马使用,命令下达出去后,我俩在营寨外围散步,边商讨着兵马营接下来的改革。 铁匠,探马,这些只是改革的开始,既然要搞兵马,就要搞的像模像样,老话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后续要成立军法部,制定出一套严格的约束体系,还要成立一支作风强硬的督战队,负责绞杀战场上的逃兵。 我李三坡的兵马,必须和我的性格相符,逃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除此之外,战略研判部,修行,刀枪道场,后勤,马官,医疗急救,这些统统都要安排上,以后等有了重型攻城器械,还要成立修理和维护部门。 我亲爱的朋友们,这是我头一回领兵打仗,鉴于我现代人的身份,难免对古代作战体系认知不足,有没有照顾到的地方还请谅解。 王八还提议,成立一个狩猎小队,在附近的浓雾中捕猎野兽,来获取皮革和动物毛发,提前为后续的制甲做准备。 还要成立一支砍树小队,木材是接下来要消耗的大头。 是的,兵马营的情况极其特殊,我没法把现代的成品提供给它们使用,打仗所用到的一针一线,都要它们自力更生。 王八继续道:“另外在招兵时,除了黄泉境这个最低门槛外,也招收一些有才能的手艺人,以及壮劳力,你不能让正规猖兵去做这些零碎活。” 我说行,这些你看着来,另外你再组织些人手,在招兵站和营寨附近巡逻,阴间不比别处,大阴仙离我们还很远,暂时不会构成威胁,主要是防那只草狗的量子人。 这只篮子据说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阴间,他只要敢现身,我会第一时间发动惊劫心经,用天神通三重天的三道雷劫来招呼他。 哪怕是水滴那样的强磁阵列金属,也抵抗不了雷击的重压,他真能扛的住,我就用千军万马把他碾成肉泥! 王八点头道:“放心吧三坡,我会安排妥当的。” 我给王八布置的任务很多,接下来可有他忙的了,王八走后,我看向后方的营寨,木桩扎成的十米外墙,已经搭建完毕,墙内设有五十米高的哨塔,大门有重兵把守,营内帐篷也搭建的整齐有序,一切井井有条。 “求求你,给我点吃的吧……” 从大雾里走出几个饿成皮包骨头的野鬼,围到我跟前讨要食物,它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它们能从我的穿戴举止中看出,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随手掏出一把纸钱,用火点着丢在地上。 众鬼纷纷扑上前来,趴在火堆上贪婪地吸食着香火,我站在一旁观看,这点纸钱不够它们吸的,但它们也不敢再多要了,站起身冲我道谢后,就要离开。 我叫住一个年轻小伙,问他:“我问你个事,你要是能答出来,我让你吃香火吃到吐!” 第875章 军械 僧多粥少。 那小伙本来就没吃饱,顶多算塞了个牙缝,我话音一落,它连忙激动的跑了回来,眼巴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深深的期待。 其余鬼物闻言后,也都赶紧围了上来,鬼物们越聚越多,一会功夫不到,场面上出现了几百多号鬼物,把我围的水泄不通。 饥饿被无限放大的痛苦,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凝视这些鬼物,它们曾和我一样,是鲜活的生命,如今当鬼后,它们被饿鬼道极端的环境折磨的面黄肌瘦,都成了皮包骨头,眼神死灰而黯淡,你已经从它们身上看不到什么人性了。 相比饥饿,饿鬼道更大的痛苦在于【你有的选】,想不挨饿,可以选择同类相食,就看它们愿不愿意撕下最后的人性,放手去做了。 你从阴间的这个小小缩影就能看出,六道对犯错之人的惩罚,是残酷到没边的,它不会向它们提供什么选择,要么忍饥挨饿,直到有天变成饿死鬼,要么接受丛林法则,对同类下手。 要么放死一搏,前往冥湖的彼岸投胎。 然而相比更变态的地狱,阴间的条件已经很宽松了。 此刻,中阴已经停止为营寨输送香火了,这些鬼物知道我身上有吃的,就挤着聚了过来,我要是个普通人,它们为了这点香火,会立刻把我撕成碎片,但它们不傻,它们能从我身上感受到那种超越死亡的危险。 它们只能耐心等待着我的施舍。 然而施舍,是有代价的。 站在包围圈中心的我,冲这些可怜虫们提问:“有谁知道军械库位置的,报上来,可以饱食一顿香火!” 我曾听陈山火说起过这件事,在很多年前中阴统治阴间时,曾修建过很多存放兵器,甲胄和弓箭的军械库。 当年阴间的局势非常混乱,各大阴仙揭竿而起,率领鬼兵和中阴抢地盘打仗,据说这些阴仙势力的军械库,也有一些被保存了下来。 可惜的是,中阴绘制的地图上,并没有标记出军械库的位置,陈山火也是新上任没几年的阎王爷,军械库的位置资料,早被上一任阎王爷烧没了。 我目前正处在火急火燎的征兵期,兵器这些家伙事若是跟不上,光征兵有毛用? 我打算组建一支至少二十万规模的猖兵部队,为了给这支兵马配备相应的军械,光靠铁匠田迟兵,要搞到何年何月去? 所以找寻这些遗落在阴间各地的军械库,也是重中之重。 现场采矿冶炼,打造军械,只是没办法的办法,更高效的做法肯定是找到这些散落在阴间各地的军械库,搬空它们。 中阴统治阴间的时代,距离今天也不过是五六年前的事,这些军械库里储存的物件,大多都是完好无损可以使用的。 现场大部分鬼物听完我的问题,都失望地选择了离开,有些既答不上来,又赖着不肯走,想喝口汤的,也都被猖兵赶走了。 一个牛高马大的百夫长,对剩余鬼物怒吼道:“知道军械库位置的留下,不知道的赶紧滚!” “有敢编造虚假信息,趁乱浑水摸鱼的,一旦发现,乱刀斩成肉泥!” 鬼物又被吓走了大半,最后只剩下了十来号,这些鬼物知晓军械库的位置,有的还知晓不止一处。 有猖兵拿来平板,让它们在地图上标记出来。 这就是有手下的好处,都不用我吩咐,那百夫长立刻安排手下,快马加鞭地赶赴这些地点落实情况。 “落实了的,才有香火吃,哪个报了假地址,害咱们弟兄白跑一趟的,嘿嘿!看我怎么收拾它!” 这百夫长抓着一把泛着绿色铜锈的鬼头大刀,恶狠狠地威胁那些鬼物。 我对百夫长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问他:“你叫个啥名?” “回主子,我叫大壮!”虎背熊腰的百夫长一脸的受宠若惊,赶忙冲我下跪。 我示意他起身,从锦绣图里又拿出十张平板地图,递到大壮手里:“军械库的事,你来负责跟进,要多少人手你自行调拨。” “你把这事给我干好了,我升你当千夫长。” 像百夫长,千夫长这样的官职很好理解,简单粗暴,是按照其手下统领猖兵的数量来区别的,大壮管理着五百多号猖兵,这五百猖兵只听从大壮的调遣,而大壮则听命于他的上级千夫长。 据说修罗道那边的军队,也采用这样的体系。 可这里面却有个问题。 正规古代军队,官职不同,所领的俸禄也不相同,而猖兵这块则完全没有俸禄这一说,所谓的善果善报这些云里雾里的玩意,猖兵也看不上。 五猖兵马好养,是因为粮草这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猖兵能吃人间低劣的纸钱纸元宝,也能吃中阴最精纯的香火,有啥吃啥,从不挑食,而且也没有俸禄这一说。 但我总感觉,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一直在寻思,以后要给这些军中将领提供一些更高级的待遇,维护兵马的凝聚力是一方面,搞出差异化,对士气和积极性的提升帮助也很大。 比如十夫长的住所,就必须比普通猖兵要好,另外香火这块也要按等级来划分,官职越高,吃的香火就越精纯,你不能让军官和普通士兵吃一样的东西,那谁还愿意争着立功去当军官呢? 更重要的区别,在于娶妻纳妾这块,猖兵虽然外表狰狞凶狠,但骨子里却保留着完整的人性,是人,那肯定就有对异性的渴求和这方面的欲望。 我麾下的这六千猖兵里,有百分之四十是女猖,王八在兵营里乱搞男女关系,是因为他被我赋权了,他是军师,大伙都怕他,除了尉迟缨没人敢说他。 再一个就是王八善吹牛比,他毕竟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又当过医生,花言巧语地骗几个妹妹到手,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是王八乱搞男女关系的这个现象,也引发了我的深度思考,我在考虑制定这方面的律法——兵营内部,男女可以在自愿平等的前提下自由恋爱,破坏他人关系的小三是不允许出现的,但是普通猖兵,只能交往一名伴侣。 第876章 改革 想获得和更多伴侣交往的特权,也很简单,战场上奋勇杀敌,积累战功,升官就可以。 你要知道,猖兵是可以生育的,女猖所生下的鬼婴,在营中抚养长大后,自然也会成为父母那样的猖兵。 这是个良性的循环。 从上述这些方面下手,制造出差异化,为兵马营输送积极向上的活力,通过战功的竞争上岗,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英雄,能获取更高的官职,让它们除了能在军中拥有更高的威望之外,也能享受到更好的生活待遇。 这才是兵马之道的正解。 接受到我的命令后,百夫长大壮脸色欣喜,向我抱拳道:“主子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时,后方的大雾中有人喊我:“兄弟,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这声音很陌生,我回头瞧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招着手冲我跑来。 这人身穿一套破破烂烂的寿衣,脚穿破着洞的寿鞋,这种穿戴在阴间比比皆是,并不奇怪。 男人面相长的普通又陌生,就是个寻常鬼物,我盯着他瞅了半晌,没认出来,就疑惑地问他:“你谁啊?” 男人快步跑到我跟前,想凑上来说话,被大壮一把拦住,他干笑了几声,指着自己鼻子道: “是我啊!黄泉边上那个火葬场,还记得吗?我们在那里有过一面之缘啊兄弟。” 我想起他是谁了,当初我和马义去黄泉捕捉生魂,夜里在火葬场过夜时,这人刚死,从焚尸炉里钻了出来,给我吓一跳,后来他还偷吃了马义从人才楼打包来的剩菜。 “是你啊,有事吗?”我冷淡地招呼他,示意大壮放行。 男人来到我跟前,不停弯腰向我鞠躬:“当初多亏你的提醒,我才存活到了现在,我来找你报恩了。” 我笑了笑:“我也就是随便说了句,让你把阴间当成求生游戏来玩,谈不上什么恩。” 男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小声对我道:“兄弟,我听人说,你在打听军械库的位置。” “我刚好有这方面的情报,我知道两座军械库,距离这里都不是很远。” 大壮冷哼一声:“真的假的?你把位置标给我看!” 男人接过平板,标下这两处军械库的位置后,从背后抽出一把锋利的朴刀:“千真万确,这两个军械库虽然都被锁死了,但我从门缝往里看,里面摆满了各种兵器和盔甲……” 我拿起朴刀,指尖轻弹刀身,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按说人间兵器给我这么一弹,会立刻碎成铁粉,但阴间的兵器不同,我弹了好几下,刀身都完好无损,这说明其金属强度和韧性,是要远超人间的。 男人察言观色,见我脸上浮现出满意之色,趁机添油加醋道:“这把刀,就是我在其中一座军械库的院子里捡来的。” 我嗯了声:“强度不错。”立刻吩咐大壮道:“你带些猖兵,先把这两座军械库搬空!” “遵命!” 大壮离开后,男人可怜巴巴地看向我,一脸讨好地干笑着:“那个,兄弟,能不能借我点香火,我饿了十多天了。” 我痛快地抓出一把冥币,点着了扔在地上,男人急不可耐地趴在地上,吸的一脸陶醉,口水乱流。 上次见到这男人,是大约两三年前的事,换算成阴间时间只会更久,他能在大雾弥漫的阴间活到现在,说明他破过戒,而且不止一次。 我问他:“你怎么不去彼岸投胎呢?” 男人边吸食香火,边含糊地答道:“去彼岸,是一场性命的赌博,大部分人会死在路上,真正能到达彼岸的,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我还是不冒这个险了,同类的肉不好吃……但至少能果腹。” 我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开。 猖兵们在附近砍伐树木,为我在营寨正中修建了一座考究的木屋,当做居所,我在木屋里休息了片刻,几个小时后,尉迟缨带领着五百猖兵回来了。 她完成了我下达的指令,带回了铁匠田迟兵。 眼前这个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五旬老汉,是在一个超大型的阴间小区里找到的,不用问我都知道,这种类型的小区里,邻里之间,每天都在上演着惨烈又血腥的互害。 其强度之高,一定是令人发指的。 鬼的本质和人并无区别,人被饿急眼了,什么事干不出来?更何况鬼呢。 尉迟缨找到田迟兵时,他的家门正在被一大群邻居拿着菜刀疯狂围攻,防盗门都快被剁碎了: “老田,你快开门,我们又不干嘛,只借你一条大腿吃而已……” 多亏猖兵来的及时,晚去几分钟,此人怕是要成为邻居的盘中餐了。 田迟兵在阴间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常年的担惊受怕和饥饿,让他本就无神的双眼里,透着无边的惊恐和麻木,他人刚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使劲朝我磕头。 我将他扶起,说:“田叔,田洁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吧?” 田迟兵老泪纵横:“看了,看了,谢谢你李阎王,这样照顾我们母女……” 我拉着田迟兵走出木屋:“我这边的情况,尉迟缨都给你讲了吧?” “我呢,正急需你这样有经验的老铁匠,我知道你是锻造兵器的好手,那盔甲防具这块呢?” 一番交谈后我确定,田迟兵正是我要找的人,此人的锻造手段非常专业,涉猎极广,兵器,盔甲,马鞍,铁箭……都可打造。 由于目前缺失锻造冶炼方面的设备和工具,铁匠营暂时没法营业,但这些物件在阴间都能获取,后续会陆续到位。 可喜的是,尉迟缨不止带回了田迟兵,还从小区里召集了几位资深老木匠,和一些身强体壮的劳力。 这样一来,弓箭的问题也将得到解决。 小卢姑娘是墨家的传人,她那边存着不少重型攻城设备,和弓弩制作的图纸,我俩共享锦绣图,我就把这些图纸都取出来,交给田迟兵和老木匠们研究。 阴间存在着千百亿的鬼物,这里面不乏各个领域的人才,有了香火,不愁找不到人才。 第877章 进军 这些每天饿到头晕眼花的鬼物,香火的诱惑力对它们而言,是致命的。 多少人挤破头,就为了能吃上我这口官粮,更让它们为之疯狂的是,一旦被我录取,不光解决了它们的吃饭问题,回头还能被我带离阴间苦海,前往更好的世界发展。 我给出的待遇,让鬼物们为之疯狂,于是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中,鬼物们把兵马营招收人才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我这,成为了超越冥湖彼岸的高维存在。 为了混进“公务员”的队伍之中,鬼物们你争我抢,赌上了性命,尉迟缨在小区喊一嗓子,说要木匠,眨眼的功夫,一百多号资深老木匠就聚了过来,抢着上岗。 一说要裁缝,哗地又来二百多号人。 其中自然也有滥竽充数之徒,被抓住后当场诛杀。 在这恐怖的号召力下,很多我认为无法解决的难题,也被一一破解。 首先,军械库计划就传来了好消息,木匠们就地取材,赶制了一批坚固的马车出来,马车们从散落在各地的军械库中,搬来了一车车赞新的兵器和盔甲。 三天功夫不到,营中六千多猖兵,全部换装了新式装备,它们脱下了破烂腐朽的皮甲,穿上了厚重的铁盔和锁子甲,以及结实的铁靴,连战马都被武装到了牙齿。 当大壮把方圆五百公里内的所有军械库搬空后,营中储备的军械,够装备至少三万人的部队。 当冶炼和锻造设备也到位后,大车的矿石,源源不断地从被占领的矿山中运来,田迟兵带领一千多号壮劳力,火力全开,不分昼夜地大干特干,军械生产线的雏形,已经出现。 王八负责的招兵站,生意更是火爆到无法应付,我的招兵站在阴间北方遍地开花,我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把兵马规模从原先的六千,扩充到了七万多人。 另有劳力,工匠等一万余人。 新兵无一例外,全部是黄泉境级别。 这里要说明的是,其实阴间地方这么大,地狱境的鬼物比比皆是,甚至天神通的存在也有不少,但是这些鬼物都有一个无法接受的特性,就是鬼道这条录像,彻底磨灭了它们的人性,它们是无法沟通的,是不可用的。 黄泉境,是保留人性的一个分水岭,此境界作为新兵的收录标准,不多不少刚刚好。 随着兵马规模的急速膨胀,新的官职也被委任,尉迟缨由万夫长升成了兵团长,手握大军指挥权的她,日夜不停地操练新兵,并挑选了一批有射箭天赋的出来,成立弓弩营。 尉迟缨以下,暂设十名万夫长,我和王司徒规划出的相关职能部门,也先后落地。 如今,兵马营中有了军纪部,督战队,修行道场,攻城营,木工营,铁匠营,劳力营,后勤保障营,军中鼓励自由恋爱,并为此成立了红娘小组。 甚至为了丰富官兵的业余生活,王司徒还从阴间各地招来了一些戏子,成立了一个戏班子,训练修行的空暇时间,猖兵们可以通过看戏来放松消遣。 更多的细节,这里就不一一描述了,我在兵马营里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时间,我之所以格外重视这件事,不计代价的硬抠每一个细节,不光为了组建出一支能打败大阴仙的五猖大军,更是为我日后在修罗道的称王之路,提前打下根基。 修罗道常年战火连绵,想当修罗王,自个强没用,你手中要有一支为你死战的大军,这是称王的前提。 一旦称王,我就有资格开疆扩土,建立属于我的王朝,当然了,成为修罗王的好处可远不止这些,这个后面有机会再讲。 在兵马建设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马。 巨量的新兵加入,战马的问题却始终无法解决,阴间有野生的马群,却几乎没法捕捉,这边的马跟人间的不一样,首先特别警觉,能感知到数里内异常气场的波动,根本不让你靠近。 王司徒对此也没辙,不得不成立了一支数量惊人的步兵营,剩下的全部弄去当弓手。 经过半年时间的充分准备,兵马数量终于突破了二十万大关,新兵也都经过了充分的训练,见时机成熟,我决定挥师出发,率领兵马从东北一路杀至秦岭,准备和大阴仙决一死战。 大军浩浩荡荡出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沿途在扫荡一些野生的阴仙势力时,又归降了一大批新兵。 这景象壮观的犹如黄泉。 木匠营为我打造了一个巨大的,行宫般的奢华战车,由于燃料的缺失,一切现代化的内燃机架构,都无法在阴间实现,所以战车只得由人力驱动。 战车的动力结构设计的非常复杂,它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我的寝宫和办公区域,下层则由至少五百名壮劳力,通过“蹬自行车”的方式,来为巨大的车轮提供动力。 我站在寝宫的窗前,向外观看,黑压压的兵马一眼望不到头,滔天的黑气遮天蔽日,沉重的铁骑踏碎了大地,让山河都为止颤抖。 兵马越多,我这边的事反而越少,有王八和尉迟缨管理,我几乎不用操什么心,这两人也确实没有辜负我的信任,把兵马管教的仅仅有条,全军上下齐心,杀机腾腾,士气高涨到了顶点。 我早已提前和修罗古国取得了联系,由人才楼负责我每日的饮食供给,另外,夜游神的统帅小白姑娘,还承诺为我调拨一批战马。 在行军的过程中,难免有一些不知死活的鬼物,仗着自身道行通天,率领爪牙前来捕猎,在王八的指挥下,猖兵应对的有条不紊,于是理所应当的,数量对质量形成恐怖的碾压。 我曾亲眼看到,一只天神通一重天,名号为黄泉大帝的死物,被一名万夫长率领一万猖兵横推过去,当场碾成了骨灰。 而猖兵只阵亡了数十名。 随着攻城设备的加入,我对麾下的这支虎狼之师充满了信心,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通过对沿途军械库的扫荡,兵马的装备也变得愈发精良了。 在田迟兵等匠人的发力之下,我甚至组建出了一个两千人规模的火绳枪营。 也不知那个躲在浓雾深处的量子人,看到我这支近乎无敌的兵马时,会作何感想? 第878章 香火分级 关于采矿和冶炼。 阴间没有电力,自然也不可能存在选矿厂那样的重型工业,那么原生的矿石,是怎么变成铁锭的呢? 这件事要从瓷器讲起。 最早先有了火,古代人在生火做饭时无意间发现,土能被烧成硬质的容器,于是就有了瓷器。 有了瓷器,也就有了一个名叫锡的金属。 古人把一些石头支在陶器下生火做饭,然后发现石头居然被烤的融化了,流出一些银白色的液体,这就是锡,但锡的韧性不够,而另一种名叫铜的石头烧结后,韧性足,但粘合性又不够。 于是索性把这两种矿石一起煅烧,这就有了青铜器,同时在高温的作用下变成液态后,将其浇注在陶土制成的模具中,就制成了刀剑等工具。 由于铜的硬度过低,兵器经常会出现断裂,这时古人又发现了一种名叫铁的金属。 明朝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五金》中记载:凡铁场所在有之,其铁浅浮土面,不生深穴,繁生平阳、冈埠,不生峻岭高山。质有土锭、碎砂数种。凡土锭铁,土面浮出黑块,形似枰锤。遥望宛然如铁,之则碎土。若起冶煎炼,浮者拾之,又乘雨湿之后牛耕起土,拾其数寸土内者。 我觉得没必要把这事讲的太细,简单说,就是把铁矿石一点点敲碎后,反复筛选研磨,然后放进石头堆成的地炉里烧,并加入灰石(也就是碳酸钙)以及木炭充当助溶剂,再用鼓风机来加大火力。 烧到最后,就烧出来了一个红彤彤的铁块——我不愿意再往下讲了,这本就不是我该操心的琐事,我曾观看过铁匠班把矿石烧成铁的过程,和我描述的大致类似。 特意提这件事,是因为有朋友对此有疑惑。 但可以明确的是,阴间冶炼出的金属品质,是远超人间数个段位的,这边烧矿用的是鬼火,温度更高不说,还能起到提纯杂质的功效。 田迟兵打造出的兵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寒,盔甲的制作也十分精细——我从行宫看向队伍中的尉迟缨,她身穿一身厚重的红色铠甲,手握一把几乎和身高等长的银背兽环大刀,连胯下的战马都披着红环锁子甲。 尉迟缨的造型让我感到满意,这才是兵团长该有的样子。 我的步兵被武装到了牙齿,它们手持大盾和利斧,我配备了精钢长矛的骑兵宛如魔神,我的弓弩手们则身穿轻薄的皮甲,方便移动。 新兵们已经全部完成了从鬼物,到猖兵的转变,现在,它们的脸孔也开始涌出黑水,一切都走向了正规,我有了一支装备精良,士气高涨的军队,人数规模已经突破了二十万,这支可怖而浑厚的战力,已经足够我在阴间称王了。 由于马匹的缺失,军队前进的速度较慢,每日只行进百余公里,就扎营休息。 现在,这二十万猖兵全部按我传授的道家法门修行,修道法,吃香火,练兵练刀,闲暇之余还能听首小曲缓解压力,男女猖兵互相之间还能恋爱通婚…… 在积极正面的养兵策略影响下,可以明显看出,猖兵们身上的鬼气正在褪去,当这些怨恨凝结出的鬼气彻底消散后,下坛兵马,等于是被我养成了上坛兵马。 从阴间的东北,以每天一百公里的速度,步行前往秦岭,这无疑是一段漫长而史诗的苦难行军。 这期间我们屡次遭遇到小股阴森物种的袭击,我始终保持着克制,没有出手干预,在我看来,和地狱境圆满,甚至天神通初段鬼物的厮杀,是练兵的好机会。 最惨烈的一次厮杀,是在河北境内遭遇到的一只小阴仙,这玩意比阴天娘娘厉害不知多少倍,手下还养着三万鬼兵,一场血战下来,我付出了七千多只新兵的代价,才勉强把这只小阴仙挫骨扬灰。 虽然这些小型的遭遇战,严重拖延了本就迟缓的行军速度,但这无疑是值得的。 这样的代价我完全承受的起,关键是我要让这些新兵知道,我的香火不是白吃的,在阴间这种同类互食的地方打仗,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 凭什么让阴间亿万亡魂都馋疯了的香火,只有你们能吃到? 香火,是用你们的血换来的! 我把香火分级的想法告诉军师王八,他立刻表示同意,香火对于猖兵来说,既是粮草也是俸禄,有些猖兵省吃省喝,宁愿忍着痛,也要把香火储存到容器中,一是留着饥荒时应急,二是把香火当成交易的货币。 由于阴间的一部分鬼商,嗅到商机后,也赶着商队加入到行军中,香火这种货币,就变得极其宝贵了,猖兵可以用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香火,从这些鬼商手中购买一些平日没法获得的物件。 据说,只要价格合适,就连美貌女子都能买的到。 王八给自个买了三个貌美如花的豆蔻少女。 我实在懒得理会这些哔哔赖赖的琐事,但香火分级制度,必须尽快落地。 不能让最底层的劳力,和大将享受相同品质的香火,这肯定不对。 我为此通过野狐禅,联系到小卢姑娘,她立刻为我们设计出了一套图纸,王八火速召集了一批工匠,按照图纸连夜赶工,制作出一座九米高的人骨宝塔。 第879章 慈禧 中阴每天早晚各一次,往营寨精准投下香火,以前一到开饭点,到处都乱哄哄的,二十多万人挤到一起抢着吸,现在,这些香火会先被人骨宝塔吸走,通过塔内机关的分级处理后,再重新释放出来。 先释放最差,最稀薄的那一等,只供底层劳工吸食,然后是第二等,提供给普通猖兵和工匠食用,接着是第三等,第四等,第五等。 尉迟缨,王八和大壮这样的高级将领,能享用到最精纯浓郁的香火,这样一来,香火的利用率上来了,不够吃的情况也得到了缓解。 不知不觉,在行军路上又耗费了六个多月的时间。 在漫长的等待中,个别猖兵已经迎来了进化,尉迟缨从我手中学会了一式伏鬼刀法,就凭这一式刀法,让她突破到了地狱境,成为了军中实力最强之鬼。 百夫长大壮,因为收集军械有功,杀敌勇猛无边,忠心耿耿,被我破格提拔成了万夫长。 大壮修行刻苦,也已修成了地狱境。 其余万夫长也都是修至黄泉圆满,被我提拔上来的。 就连王司徒这样的残废,竟然都修出了道行,已经快成为阿修罗了。 这一切,除了依靠有效的养兵策略之外,还要归功于中阴的香火。 赡养二十万猖兵所需的香火,不是谁都能提供的,陈山火通过视频向我诉苦,说中阴的香火已经快不够烧了,要我省着点用。 尽管有人骨宝塔为香火提供分级,但目前为止,二十万这个兵力已经到达上限了,不能再多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夜。 大军到达秦岭境内的这一天,我正坐在行宫里喝茶,王司徒不知从哪搞来一盒高档雪茄,他边摇着纸扇,边坐在我对面吞云吐雾: “我已经派出一些细作,潜入大阴仙的军中,打探到了一些重要情报。” “这只大阴仙自称是满清八旗子弟的精神图腾,还自封为慈禧太后……” 我听到这立刻打断王司徒:“你是说,这大阴仙是个女的?” “对。”王司徒继续吞云吐雾:“此女的野心极大,她打算一统阴间,在这里重新恢复大清王朝,等时机成熟后,再利用法力打开一道时空裂隙,再带领大军通过裂隙攻入人间,让人间的文明也倒退到满清时代……” 我听的只想笑,这世上真是什么样的煞笔都有,先是血雨,再是慈禧,你永远都不会想到,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会潜伏着这么多只阴森篮子,在打着人间的主意。 我寻思人间要是有天真回到满清,回到那个黑暗腐朽的王朝,回到那个全民麻木痴蠢,人不如猪狗的时代,那得有多绝望啊? 别误会,这只大阴仙肯定不是慈禧本人,那个丑陋扭曲,愚昧恶毒老妇女,早在一百多年前就下地狱了,只能说这只大阴仙的存在,比慈禧本人还要可恶的多。 王八将雪茄搭在烟灰缸边,喝了口红酒:“细作告诉我,这只慈禧的境界,大概在天神通中段,六重天的样子,她以前本来没这么厉害,据说有一回她在野外,找到了一只极恶罗刹的阴身,吞噬之后,道行竟直接水涨船高……” 我冷笑着摸索下巴,和高岛大司供出的情报对上了。 那么问题来了,慈禧在吞噬掉那只极恶罗莎后,道行突破,势必会迎来雷劫,她这样的鬼物,哪怕不突破,雷劫都时不时要来找她麻烦。 这一口气突破到天神通六重天,她居然能硬抗雷劫不死,说明这只慈禧的实力和手段,的确强到让人发指。 王八继续讲解情报,他取来一张白纸,在纸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地图: “慈禧目前掌控着十座城池,十城横向排列开来,首尾连环,极难攻打,其中的都城【仙池】,是慈禧的寝宫,也是关押应龙阴身的所在。” 我听到这,面色也变得愈发阴沉了,人间应龙之死,只是时间问题,我就算从慈禧手中夺回他的阴身,也不过是再为他争取三两年阳寿。 但我要是不夺回阴身,应龙怕是年底就得羽化,中阴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替代品,所以这仗还非打不可。 王八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兵力方面,慈禧自称,她手握五十万鬼兵,但根据细作的打探得知,她大约只有三十万的实际兵马。” 慈禧那边的兵马可没我这么好的待遇,它们吃不到香火,慈禧每天派兵从黄泉大道上抓新死的生魂,来让手下兵将饱腹。 我这边有二十万猖兵,慈禧的兵马比我多出十万,但兵力的差距并不是问题,首先在装备方面,我的兵马是一定碾压对面的。 另外,我这边的兵马,清一色全是黄泉境,相比之下,慈禧那边的鬼兵就显得杂乱许多了,修罗,黄泉,地狱三种境界擦杂在一起,兵马的总体质量弱过我们这边不少。 我们曾捕获过几只慈禧手下的探马,我还专门去看过,这些鬼兵一个个骨瘦如柴,破衣烂衫,手中的兵器也都是些破铜烂铁。 就这风一吹就倒的凄惨模样,你在看我麾下的猖兵,个个壮如牛犊,凶如疯狗过境,除了弓弩手以外全部重装,我二十万猖兵对她三十万鬼兵,那结局肯定是一路碾压,直接平推过去。 “但是吧……”王八说到这,开始有些结巴了。 我很讨厌但是这个词,它往往意味着熵增的开端,瞧王八那拧巴的样子,我一下就不耐烦了: “别墨迹,直说!” 第880章 水淹七军 王八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小子这些天养尊处优,皮肉愈发的白嫩不说,脸上居然都开始涂粉了: “但是慈禧手下,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军师。”他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深吸了口气道:“三坡,我只是个凡夫俗子,读了几篇军书,就敢来领兵打仗了。” “人家不一样,慈禧的军师是有大神通的,根据细作提供的情报看,这个人的修行境界极高,能通过深不可测的个人手段,直接扭转战场局势。” 我咬了咬嘴唇:“说流派!” 王八摇头:“此人流派未知,这人也是最近一两年,才加入到慈禧阵营的,它来以前,慈禧混的并不好,被几个势力庞大的阴仙联合讨伐,整天东躲西躲,狼狈无边。” “这人来了以后,通过雷霆手段,帮慈禧以弱胜强,打赢了几场关键性的战役,慈禧这才扬眉吐气,开始在阴间开疆扩土。” 我嘴角露出阴笑:“男的女的?” 王八眨着眼:“是个男的,中年,三四十岁的样子。” 我抽着烟说:“那慈禧不得爱他爱到死,天天夜里去找他?” 王八:“那必须的,她俩乱搞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狠狠吸了口烟,所以在攻打慈禧之前,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先把她的军师拿下。 不然这仗没法打。 根据王八的讲述我得知,这个军师厉害到什么程度了?当初他找到慈禧时,慈禧手下只剩下了二十多只鬼兵,用丧家败犬来形容这妇女,再贴切不过了。 军师和慈禧见面后,就跟她讲,你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你直接带兵去攻打它,我保你打赢。 慈禧起初不信,那军师亮出手段后,直接给慈禧整傻眼了,立刻就带着这二十来个瘸腿兵,去攻打当地最大的一只阴仙。 对方出动了整整一万兵马,见慈禧就这么点人,那阴仙就使劲嘲笑她,骂她寒酸可悲。 这时,只见那军师上前一步,比划出一套繁杂的手势,口中轻轻喝出四个字: “水淹七军!” 这四个字念出来以后,刹那间天昏地暗,一场史前的大洪水,从天空瓢泼般降临,慈禧站在高处,观看对方的一万兵马,被洪水冲淹的七零八散,那场面叫个惨啊,一大半当场淹死,剩下的一小半像煮熟的馄饨般在水面上飘着,大喊投降。 慈禧因此一战成名,在这名军师的帮助下,她把秦岭周边的阴仙势力,全部拿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 水淹七军…… 我心中反复默念这四个字,脸上掩饰不住惊悚之色,你要知道,我这个等级的幻术师,已经算站在人间巅峰了,可饶是我,一个幻境打过去,也最多只能蒸发掉对面五十个鬼兵。 多一个都不行。 如果慈禧的军师真有王八描述的那般可怖,那这仗还打啥啊?趁早收兵回家吧。 我甚至对此产生了深深的质疑,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术吗?一个水淹七军打过去,洪水从天而降?一万兵马被当场淹死? 这特么还能是个人?神仙都没他厉害啊? “我也在为这事犯难。”王司徒一脸愁色地起身踱步:“得想个法子把这人单独骗出来,当场弄死。” “不然接下来的这十城之战,咱们可就输定了。” 我思索片刻道:“骗肯定是骗不出来的,此人是军师,智谋一定不在你我之下,想弄死他,只有一招!” 我俩同时说出这两个字:“暗杀!” 王八拍了拍脑门,又对我补充道:“对了,慈禧的军师姓郑,全名叫郑青海。” 幻术师?郑青海? 一道阴冷的电流,从我脚底板直杀心脏。 上次在深城郊外分别后,我再没听说过此人的消息,他不是已经去修罗道发展了吗?怎么又跑去给慈禧当军师了? 所以【水淹七军】是郑青海发动的幻术! 这一刻,我和青丘同时笑了,我上回之所以不杀郑青海,给了他一个活命的机会,是因为在我们师徒二人看来,郑青海是一座行走的幻术宝库。 此人最早是人间恶相罗红衣的仆人,这只大篮子身上隐藏着太多黑暗秘密,同时具备着连我都只能仰望的顶级气运。 我放他,就为了下次能逮住他,从他身上榨取出更高维的幻术。 想到这,我立刻安排王八代笔,给郑青海写一封信,让信鸽给送过去。 王八取出纸笔:“你说我写。” 我寻思着没必要搞的多复杂,简短点吧: “罗红衣待你不薄,你怎敢背叛于他?” 王八写完,看向我:“就这些?” “就这些。” 、王司徒把信纸卷成条,用蜡封死,绑在信鸽的脚上。 阴间的鸽子,比人间进化的要更高级,王八摸那信鸽的小脑袋,说你找个没人的时候,把信交给那郑青海,信鸽竟然听懂了,点了点头,扑腾着飞走了。 三天后,大军深入秦岭腹地,在一片宽阔的平原上扎下营寨,和慈禧隔河对峙,我站在营寨后方的悬崖上观看,此处的雾很淡,能看见数十公里外,十座巨大的黑色城池,横向排开。 城池背靠埋尸坡森林,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纸灰雨下的愈发猛烈了,平原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化的白雪,空气中那股象征着死亡的刺鼻气味,让人心神慌乱。 从细密的纸灰雨中,极速飞来一只信鸽,停在我肩膀上,甩动着羽毛上的秽物。 我取出信鸽脚上绑着的纸卷,拆开阅读。 信是郑青海回的,也只有寥寥数个字: “你是何人?” 笔迹中带着七分恼怒,三分惊恐,我把鼻子凑上去闻,能清晰地闻到一股曼陀罗花粉的香味。 第881章 探子 此前我还不太确定,可我一闻到这熟悉的曼陀罗花香,我就知道对方一定是郑青海,错不了。 此人修枯荣法相,喜好用高浓缩的曼陀罗花粉来增强幻术威能,他用摸过花粉的手摸了信纸,纸张上自然会留下花的香味。 在我确定对方是郑青海之后,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要换成别人,我因为不知晓对方流派和底细,还真就没把握赢。 是郑青海,那事情就简单了,此人虽然会的幻术比我多,但他的问题也很明显,他的幻术不依托于真实本源,且未曾学习过类似三宝印这样的意识形态,这就导致他的幻术看似凶猛,却是单维的。 我就这么说吧,郑青海的水淹七军,一定淹不到我这,我破解他的幻术,就跟玩似的简单。 本来我打算找法子潜入仙池城,刺杀慈禧的军师,现在看,完全没必要了。 等我的大军将慈禧的十座仙城碾成齑粉后,我把郑狗逮住狠狠胖揍一顿,从他那逼问来水淹七军的咒音和口诀,让此术为我所用。 毕竟同样的幻术,在我手里和在郑狗手里,完全是天壤之别,郑青海的太阴黄泉和破军这两大幻术,到我手中威力直接增强百倍,只因为我的幻术有意识形态支撑,是多维的。 我和王八站在悬崖边,俯视下方的营寨,王八比照十城的样子,在秦岭平原上布下了十个大营寨,十营首尾相连,白茫茫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 今天的两次香火已经喂食完毕,可营中依旧可见一道道炊烟升起——尽管饱吸了香火,但仍有不少猖兵喜好在阴间打猎一些动物,烹调熟了来解个嘴馋。 我久久注视下方的大营,心中百感交集,以前我一直是自己单干,身边的伙伴换了一拨又一拨,但有件事你得知道,你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陪你走过一段人生旅途,或早或晚,他们迟早是要离开你的。 所以旅途的终点,一定只剩下你独自一人,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兵马,有了这二十万替我效忠的死士,它们不仅仅代表着战力,还代表着无上的权利和未来无限的可能,将来我要把它们一个不少,全部带去修罗道,这二十万猖兵会在那里助我称王,成就我的修罗之道。 高兴吗?高兴,但肩膀上的担子也很重,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现在我不光要管我自己,我更要为这些猖兵的生死负责。 这是我领兵打仗的第一战,务必要以最小的伤亡为代价,势如破竹地拿下慈禧。 这一战若能赢,我将被它们视若神明,到那时,我也将解锁闾山派最高养兵之道:【兵我同一】即我的性命,将和这二十万猖兵绑定,场面上但凡还剩下一只猖兵,我在物理层面上就不会死去。 想到这,我扭头看向身旁的王八:“王司徒,量子人那边有消息了吗?” 王八轻拂纸扇,摇头道:“没有,在阴间的每一天,我都在往外派出探子,让它们搜寻一切可疑之人,并用香火向阴间本地势力购买这方面的情报。” “结果一无所获。”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那量子人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想找到他的蛛丝马迹,是要比大海捞针都难的。” 我右眼一跳,突然说:“有没有可能,量子人加入到了慈禧的阵营?” 王八否定了我的猜测:“慈禧那边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摸清了,她手下有几位很厉害的阴将,其中有三人是天神通级别,除了这些阴将和军师郑青海之外,她那边再没什么特殊的存在了。” 我一脸不解:“你怎么能打听的这么细呢?连慈禧身边有啥人,你都知道?” 王八很喜欢把玩他那把纸扇,他可能觉得他这样像诸葛亮:“有个叫丁冬的探子,为人非常机灵,精于溜须拍马,又懂化妆术。” “早在一个多月前,此人就成功混入了仙池城,靠着那张抹了蜜的小嘴外加画出来的潘安之相,成为了慈禧的贴身男侍。” “咱们目前所收获的情报,基本都是丁冬提供来的。” 我笑着说:“这姓丁的有几把刷子,回头咱们要成立个情报特务科,让丁冬来当科长。” 王八皱着眉道:“我要是你,我就笑不出来,说不定,慈禧也在我们身边安插了不少密探。” “她不会。”我笃定地说。 “你咋知道她不会?” 第六感层面的东西,我没法给王八教,我用我收到的信息,给慈禧做了个简单的心理画像,我认为她一定是个特别高傲,且目中无人的家伙,首先她本人道行很高,她是天神通中段,是高岛大司,冲原博文和沈鹤见到了,都要远远避开的鬼仙之王。 目前的阴间,慈禧一定是战力最高之鬼,没有之一。 她都厉害成这比样了,又有幻术名家郑青海给她当军师,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吗?她会把我们当回事吗?不会。 可能有谋臣向慈禧建议,派些探子混到我军中打听情报,慈禧可能点头同意了,如果说此前,她还对我们尚存顾虑的话,那么在收到探子带回的情报后,她就更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目前来看,兵马营的问题很明显,二十万猖兵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是不假,可我们这边没有顶级战力的阴将,一个都没有。 目前军中最强战力的花木兰,尉迟缨,也不过是刚刚踏入地狱境的三流选手。 光有二十万猖兵,却无大将撑场面,那也不过是外强中干草包军,战力又能强到哪去呢? 我注视下方的营寨,发动因果本源后,我看到了一条条淡红色的因果线,在寨中反复进出着,这些红线无一例外,全部来自慈禧的密探。 从其轨迹能看出,红线不止一次试图靠近我所居住的行宫,却又一次次半路返回。 第882章 战术 我收回目光,因果本源告诉了我一个真相: 慈禧的密探,想探查出我的真实身份,却因为我的行宫外围戒备森严,未果。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慈禧和郑青海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 这样看,我和慈禧所掌握的情报信息,是不对等的,这种不对等,可能会成为压死她这只骆驼的一根稻草。 我给王八说:“目前慈禧那边,对我的情况一无所知,她可能也在纳闷,这好端端的也没得罪谁,是哪个道家大能,竟用出这么大的手笔,一口气派出二十万猖兵来讨伐她?” “你不更用担心那个郑青海,此人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一个眼神瞧过去,就能把他活活玩死。” “你只担心怎么赢下这场仗。” 悬崖上寒风凛冽,纸灰雨倾盆地泼洒在我们脸上,身上,王八听闻我的发言后,沉吟片刻,问我: “你跟这个慈禧单对单的话,你有几成胜算?” 实话是,胜算最多四成,不可能再多了,这玩意是我目前遇到过的最强存在,没有之一,血雨名单里的那些人,最厉害的也都和我一样,是天神通初段,到了慈禧这,直接成了中段,别小看这几个小重天的差距,这可是致命的。 天神通不比其他境界,我在黄泉境时,能越级挑战地狱境,到了天神通,这种事就很难再发生了,这里每一个小重天的差距,都是极难逾越的大山。 我的最强杀手锏,是惊劫心经,但我打算把这玩意留到后续的量子人时再用,我相信,寻常幻术很难对她这样的存在生效,那么杀大阴仙的唯一可能,就是我【完美】等级的夜修罗刀法了。 我怕把王八吓着,我就没说实话:“九成胜算!” 不知情的王八听完,特别高兴:“三坡,这一战你有四个任务,第一是钳制住慈禧,别让她用法术对我军造成大面积杀伤。” “第二,那三只天神通境界的阴将出场后,你务必要第一时间把它们仨给弄死,这三鬼对我军的威胁也极大。” “第三,就是让慈禧的军师,郑青海哑火,你把这三件事搞定,剩下的就全部交给我吧。”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三条里,只有第一条难度最大,我不敢保证能百分百钳制住慈禧,我尽力吧。” 王八整理着野草般的长发:“我还没说完呢,这四条……” 根据目前获取的情报来看,慈禧兵马的强势,在于远程弓箭,在这只大阴仙鬼力的加持下,同等品质的弓箭,其射程能达到我方的三倍! 在秦岭这处广阔的平原地形交战,她那边肯定是让步兵挡在前边,用弓弩手在后边发动箭雨射我们。 这种情况下我军若是冲锋,将死伤惨重。 所以王八日思夜想之后,给出了个什么损招呢?他让我在两军开战前,充当活靶子,来吸引几轮慈禧兵马的齐射,慈禧弓手所用的箭,是三米多长的巨铁箭,单支箭的重量在五十公斤左右,所以弓手的箭壶里最多只能携带三只箭。 三轮齐射完,箭壶空了,就要重新补充。 王八会抓住这个将近十秒的空档,指挥兵马冲锋。 我听完他给出的损招,脑壳也是嗡嗡疼,我用力捏王司徒的脸蛋,我说你这小比崽子,啥脏活累活都让我干了,我还要你这军师干嘛? 王司徒疼的龇牙咧嘴:“你把这四个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交给我……” 我松开他脸蛋,没好气道:“剩下的还有啥?平推过去就完事了呗?” “不。”王司徒揉着脸蹲下身,用树枝在铺满纸灰的地上比划着: “我方的总兵力是二十万,慈禧方是三十万,这就是说,我方平均每人要杀死一个半的敌人,才能赢下这场战争。” “我方的兵力构成为,十二万重甲步兵,三万弓弩手,而最强战力的骑兵,总共也只有五万。” “慈禧大概率知道我方有投石机,所以她不会选择龟在城里避战,她一定会带领全军,在平原上与我军决一死战!” 我低头注视王八画图:“我打算把步兵分成七份,其中三份提前埋在这,这,还有这……” 他说的埋,就是单纯字面意思的埋,实际上,他已经让这三份步兵钻进了指定地点的地下,十米深处,对于黄泉境的猖兵来说,这种程度的土遁,并非难事。 十米的深度,基本可以隔绝掉天神通气场的搜查,猖兵本就无需呼吸,也不用担心会被憋死。 这三份步兵深埋在地下,再让剩余四份步兵,联合弓弩手和投石机,在前线正面作战,等慈禧的兵马压上来时,后方的弓手会失去保护,这时,那三份提前土遁的步兵就可以钻出来,毫无难度地绞杀落队的弓手。 这还只是开始,王八把我方的五万骑兵,又分成了三股,让它们提前埋伏在平原边缘的森林中,等两军开始短兵相接之时,再让这三股骑兵从三个方位狠狠杀出,冲乱慈禧军的阵脚。 以上这些,是王八从《纪效新书》中学来的伏兵之策,其核心要义是说,你哪怕两军平原对着推,你也一定不能把全部兵马集中在一处,这是兵法上的大忌。 你应该把它们分散开来,巧妙运用兵种之间的相克关系,让整个兵马盘像流水般运转起来,以我方的强项,狠狠打击敌人的短处,同时还要尽一切可能,避开敌人的长处。 就连全程没有变化的弓弩手,也不能扎堆,王八将我的三万弓弩手分成了九等份,用【太极九星】来对其布阵,使其射击达成既能覆盖全战场地形,又不会因为太过展开而受到敌军骑兵的冲袭。 同时安排后勤组派出壮劳力,来为弓弩部队源源不断输送弹药。 另外,我方还有不到五百人组成的【火绳枪】营,由于阴间的特殊规则,即使在这里仿制出人间火器,也无法发挥出战力,火绳枪却可以完美避开这一规则。 第883章 自身提升 此枪由戚继光手绘的图纸打造,在明代,又称其为【飞鸟】 范景文撰的《师律》中提到:“后手不用弃把点火,则不摇动,故十发有八九中,即飞鸟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 火绳枪长约一人高,上膛过程极其复杂漫长,需要用到通条,塞制火药和弹丸,再点燃火绳发射,其射程远不如弓弩,但威力极强,能轻松击穿盔甲。 王八将火绳营布置在弓弩手两侧,负责射击从侧面冲来的骑兵。 他蹲在地上给我讲了很多,我听到后面听不太懂,就没再听,我观看王八,见此人神采飞扬,在地上比比划划,妙语连珠,那成竹在胸的气势,让我感到安心。 我听到最后说:“王司徒,既然所有准备都已齐全,那就别再往下拖了,今天就攻打慈禧好了。” 王八坚决地摇头:“不可!” “我军经历大半年的长途跋涉,从东北来到秦岭,一路腥风血雨,屡屡遭到零星势力伏击,此刻军心疲惫,而慈禧兵马守在城中,以逸待劳,吃着黄泉上的人肉,个个养的是膘肥体壮,满脑肥肠。” “两军交战,哪怕这种最细微的差距,也绝对不可忽视,必须要抹平后方可开战!” 我问他:“还要再等多久?” 王八:“至少一周!” 我嗯了声,转身走下悬崖,回到行宫之中。 王八可当军师之任,有此人在,我不用担心战场之事。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惊劫心经,是我为量子人准备的第一重大礼,在来阴间的这一年里,我一直在做一件事——将天神通三重天的这三道雷劫,合为一处,再经过丹田反复炼化,相比当年劈死阴天娘娘的那道雷劫,我这道雷的威力,是其十倍。 我更是在这道大雷中,加入了因果本源,让其由原本的深蓝色,变成了耀眼的赤红色,它现在正静止地悬停在我丹田的佛湖上空,我若是以【银狐】形态发动此雷,其威力还要再提高两倍。 在行宫里打坐一整天后,我已经完成了对雷劫的炼化,青丘看完后说,此雷,可轻易诛杀那只名叫慈禧的大阴仙,雷打出去,能把她劈的形魂俱灭,只在阴间留下一道可怜的残影。 形势所迫,我决定把雷劫留到最后,留给量子人用。 大阴仙,用夜修罗配合幻术可诛杀,若是不可,就说明我学艺不精,那就止步于此好了。 我在这一年时间内,舍弃了其余幻术的开发,只把四部封天单独拿出来,进行了重练,这一回,我在其原本的幻术内核中,也加入了因果本源,并重新为其开发了手势和咒音。 为了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我又舍弃了抹除记忆的封神,和几乎无用的封口鼻耳,只保留封眼和封指这两项。 重新开发出的四部封天,威力恐怖到无法想象。 另外,马老太太传给我的青瓷戒指,我也没浪费,在青丘的帮助下,我将戒指里的【青花刀】神通单独提取出来,进行了大量的改良和增强。 现在,青花刀不再是发动刀雨的群攻神通,而是召唤出何月娥和马老太太的持刀残相,来助我杀敌。 四部封天+夜修罗+伏鬼刀法+青花刀+银狐+狮子奋迅+哭悲,以上这些,是我和慈禧斗法的大致战术安排。 光有这些似乎还不太够,我不断反思过往的斗法经历,发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我总能遇到对幻术免疫的敌人,冲原博文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所扮演的剑圣角色,能发散出一种很致命的剑气,在它的影响下,我根本没有发动幻术的可能。 所以在这一年期间,我在修改自身术的同时,也在不断感悟【诸法无我】法印,如果此前该意识形态还处在小成境界的话,那么现在它早已迈入了大成,甚至无限接近于圆满了。 诸法无我,是我对抗这些对幻术免疫敌人的最佳方案,没有之一,现在若是再遇到冲原,我可以运转该法印,轻松化解他的剑气,随便一个幻术就能要了他的命。 夜修罗并不是万能的,我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幻术的体系之中。 慈禧的事暂且讲到这,我为了弄死这只女阴仙,用一整年的时间在阴间各地招兵买马,打造出一支战力恐怖的猖军,军械,后勤,香火分配,画饼激励……每一个细节我都亲力亲为,这其中的艰辛,三言两语哪能讲的清? 这期间,我更是沉下心来改造术,强化意识形态,我的道行没有进步,但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 如果这样,我还赢不下慈禧,那这真就是我的命,我只配走到这,我得认。 眼下,我要把剩余的精力交给量子人,很明显,这只由血雨发动全球顶级财阀,打造出的扭曲怪形,其危险程度,要远在慈禧之上。 我知道这一年间,量子人一直躲藏在大雾深处,阴冷而无情地注视着我,观察着我,有好几次,我皮肤能清楚感受到来自对方气场的刺疼,他明明可以在最开始就杀死我,可他一直没有现身。 他在等什么? 一周后,我的大军将对慈禧发起总攻,我还有时间准备。 “李狐狸,光靠你炼化出的这道雷劫,怕是杀不死量子人,所以,你该为他准备第二重大礼。” 野狐禅世界,春光明媚,少年形态的青丘,正独自漫步在花草从中,引来无数蝴蝶沾身: “距离此地千里之外,有一座坟冢,那里埋葬着【遗相】那老和尚的尸骨。” 听到遗相二字,我心身震慑,此人曾是人间恶相之首,被李志文打败后,其尸骨被封印在了阴间。 我在多年前,曾使用过遗相的眼泪。 青丘提议,我应该挖出一部分遗相的尸骨,以此为媒介,可发动一套大封印术,假如雷劫真的劈不死量子人,我还可以启用这套封印术,将其永远封印在阴间。 第884章 请高僧帮我封印一人 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去封印量子人?难道就没法子一劳永逸地弄死他吗? 答案是,没有。 青丘指望着我带他去修罗道观想第二副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从野狐禅的永恒诅咒中解脱出来。 青丘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心急如焚地高度关切着我的命运,我的死亡,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也无法接受的。 我此前所经历过的所有斗法,在青丘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他从不会为这种低维的儿戏和打闹而担心什么,他只是把这些当做消遣的电影来观看。 甚至很多时候,连看都懒得看,因为胜负已在他的掌控之中——有他这么牛比的师父,我若是还能输了,说出来怕是也不会有人信吧。 可接下来的两场恶战,终于不再是小打小闹了。 无论是接下来的讨伐慈禧之战,或者和量子人的斗法,这两战的结果尚未揭晓,可我的命盘却出现了崩塌的前兆,青丘仿佛已经预读到了死亡的终章,他不得不为这两战进行推演。 推演的结果是混沌的,哪怕他进入时间长河中,试图剧透出我的结局,可他在那里看到的,依旧是无边模糊的血色。 这在青丘的妖狐生涯中,还从未出现过,尽管野狐禅的天空依旧晴朗,可青丘内心的慌乱却如野草般疯长! 翻译成人话是,我打败慈禧的希望非常渺茫,我也完全不具备与量子人一战的资格。 特别是后者,从青丘在时间长河中解读出的模糊信息来看,目前阶段,量子人是不可战胜的,想打败这只物种,需要天神通以上境界的修行人。 很遗憾,阴阳两界容不下这样的存在,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可我偏偏不能逃,我有非战不可的理由,首先我一直遵循着以杀止杀,由死向生的修罗之道,我在一场场与死亡的证道中提升自身,我一直独坐在黑暗的地狱深处,仰望着头顶的那一丝光。 诛杀慈禧,是因为我需要大阴仙的血,来解锁那只瓶子形状的外道法器,获取其中的外道神通。 诛杀量子人,是为了保护我在人家的家人,并彻底斩灭我与血雨之间的因果线。 另外我再说一件事,这件事诸位已经知道了——修罗道的生存环境,是比阴间,比地狱更残酷的,我一定要以最高,最完美的姿态进入那方未知世界,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在那边获得更高的资源和地位。 也只有这样,我才有观想古画,帮助青丘脱困的资格。 显然,现在的我还远没有达到理想姿态,我需要从接下来的两场血战中,收获到一些东西,那才是我进入修罗道的唯一门票。 那既然量子人不可被打败,封印他,就成了我们不得不接受的唯一选择,所以你看,能和这只物种斗个平局,能把他永远困死在阴间,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封印量子人的关键,在于老和尚遗相的骸骨。 青丘神色凝重无边,认真叮嘱我道:“你可千万别自个去,一旦失去了营寨的保护,量子人杀你不要太容易。” “这种事,让手下去办就是了。” 我也正有此意,睁眼冲门外喊了声:“让大壮来见我!” “是!”守在门外的猖兵答应着离去,不一会,一只身高两米多的,黑熊般的巨汉弯着腰走进行宫,单膝跪倒冲我抱拳: “主子!” 我眯着眼打量他,这只男猖下巴上的胡须像漆黑的海,野蛮地生长到了胸前,他没有穿铠甲,上身赤裸着,那恐怖到爆炸的肌肉,被赋予了一层金属色的黑光。 我说你点五千精兵,去给我取一样东西回来。 我把遗相骸骨的大致位置,标记在了地图上,大壮从我手中接过地图,我还不放心地叮嘱他:“所有骸骨,一片不能少,全部给我带回来!” “谁敢阻挡,杀无赦!” 大壮用粗厚的熊掌狠狠拍打着更粗厚的胸膛:“主子放心!我去了!” 我知道,遗相的骸骨在阴间被视为无上神圣的存在,他的坟多半早被鬼物挖空了,若是还在,也一定是被极其厉害的物种霸占着。 可大壮也已到达了地狱境初段,只比尉迟缨弱一点,他带五千精兵,应该能攻打的下来。 我担心大壮出事,又派出两名万夫长,各带领三千兵马支援,这才稍敢放心。 三天后,大壮回来了。 他完成了我下达的使命,带回了遗相的完整骸骨,我站在行宫外,看着他把一根根遗骨拼凑成一个完整的骷髅架子,口中不禁感叹: “不愧是被冠以【极善】名号的老高僧,死了这么多年,骨骼竟然还能呈现出通透无暇的玉样,其中所蕴含的高维能量,是如此的浓郁原始。” 骷髅架子刚拼完,遗相的阴身就出现在我面前,老僧的法相庄严而慈悲,双手合十冲我行礼,声线空灵道: “李施主,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这番大动干戈地把老僧请来,所为何事呢?” 这老和尚你别看他其貌不扬,人家可是代表着【恐惧】的恶相,世人感受不到那扎穿灵魂的窒息恐惧,只因为老和尚长眠于阴间之中。 我不敢怠慢,赶忙也双手合十还礼:“久闻高僧大贤之名,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我想请高僧帮我封印一人……” 我把量子人的情况给遗相说明了,他听完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当竭尽所能帮助李施主封印此物,还人间一个太平。” 老僧指了指地上的骷髅架子,说:“李施主可把我的骸骨烧成骨灰,装进口袋中,当遇到那量子人时,撒出骨灰,我便会及时出现,以恶相之名,将此人永远封印于阴间。” 我深感喜悦,冲遗相感恩道谢,遗相神色无悲无喜,向我念诵了一段经文: 【佛告诸比丘:“天下无常坚固,人爱乐生死。不求度世道者,皆为痴。父母皆当别离,有忧哭之念人,转相恩爱,贪慕悲哀。天下无生不死者。我本经说,生者皆当死,死者复生,转相忧哭,无休息时。须弥山尚崩坏,天上诸天亦死,作王者亦死,贫富贵贱下至畜生,无生不死者。】 第885章 镇魂 这段经文来自《佛般泥洹经》,讲的是佛教的生死观,这里就不翻译了,遗相念完此经后,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大雾之中。 猖兵升起鬼火,将遗相的骸骨丢进火里烧,烧成骨灰后用铁勺取出来,装进一个布袋中递给我。 我收起骨灰后问大壮:“有没有遇到抵抗?” “有!”大壮回道:“骸骨被埋葬的地方,是一个村子,村里住着一大群名叫【冢民】的东西,大概有千余只,它们不肯让我取走骸骨,我就让人把整个村子都屠了。” “做的好。” 我冲大壮点头表示鼓励,我相信换我去,在那个村庄可能会发生不一样的剧情线,可能会有额外收获,可我冒不起这个险。 这一年以来,量子人始终躲在暗处不现身,很可能是出于惧怕猖兵的原因,我不能给他刺杀我的机会。 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遗相的骨灰,是我为量子人准备的第二份大礼。 然后这还没完,我刚准备回宫休息,大壮叫着我,有些犹豫地对我道:“主子,有一个鬼商,这些天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说是有个好宝贝要卖给你。” 我沉吟片刻:“叫他来!” 以前阴间的鬼商,主要集中在修罗古国里做生意,以寿元作为交易的货币,在猖兵出现后,鬼商们嗅到了其中的庞大商机,前后有十几支商队,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大军,向它们出售一些新鲜的果子,美酒,烟草,衣物布匹,胭脂,牛羊肥鸡等生肉,也贩售一些有姿色的野鬼。 交易的货币也由寿元,改成了香火。 我认为这些阴间当地的特产,能丰富猖兵的生活,对士气有利,所以也就没有干预。 回到行宫喝了会茶,那鬼商被架进了屋,丢在了我面前。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鼻眼间写满了商人的狡黠和机灵。 “跪!” 有猖兵在那鬼商后膝狠狠一踹,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捣蒜般冲我磕头。 我问他:“你要卖我个啥?” 鬼商谄媚地冲我笑着:“回禀大人,我在很多年前,在南方的海边无意间捡到了几个小玩意,我特意找人看过,人家说,这是从修罗道掉下来的大宝贝,价值连城啊!” 他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个四方形的黄金小盒,谁知盒子一打开,里面却放了五根锈迹斑斑的铁钉,显得与华贵的容器格格不入。 鬼商取出铁钉,摆在地上,我眯着眼瞧了瞧,每根铁钉都有五寸多长,虽然外表粗糙破败,但钉子里却蕴含着我看不懂的原始能量。 他没撒谎,这些铁钉的确来自修罗道,而且大概率曾是封印某物所使用过的刑具,从钉尖干涸的血迹能看出,封印物很可能是某种强大的魔物。 如今,魔物挣脱封印,铁钉也落到了阴间。 鬼商笑嘻嘻道:“我给此物取名为【镇魂钉】不知大人有没有看上?我愿低价售出。” 我随口问他:“什么价?” 这鬼商何等精明,察言观色后,笃定我已心动,必不肯错失此宝,他立刻冲我狮子大开口道: “回大人,一万张冥币。” 冥币作为香火的一种,从来不看面值,只看数量,而且天地银行的不行,阴间这边只认酆都银行的。 我这次携带的冥币,多到能压死十只骆驼,我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成交!” 那鬼商愣了愣,没想到我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他跪在地上,眼珠子转了几下,贪婪地坐地起价: “光有冥币还不够,我还要一百年的阴寿。” 我笑了,看向后方的猖兵:“拉下去,斩成肉泥。” 猖兵提小鸡似的提起鬼商,这小老头吓的面如死灰,哭喊着冲我求饶:“大人,我错了!我不要阴寿了,就一万冥币!” “不……香火也不要了,白送给你,这总行了吧?” 鬼商的哭喊声渐渐远去,我从地上捡起这五根镇魂钉,笑纳囊中,此物,是我为量子人准备的第三份大礼。 你像法器,法宝这类的物件,最厉害的那种,都是像活物似的,带着魂儿的,这五根钉子之所以坠落进阴间,是因为它们的魂儿死了,但这也印证了它们曾经的不凡。 别小看修罗道掉下来的这点破铜烂铁,在对付量子人时,说不定能派上大用。 …… 让我们废话少说,把时间快进到一周以后。 我的二十万猖兵在尉迟缨和王八的日夜操练下,已经被练的雄壮无边了,自从改修道家真经后,有一部分猖兵的面容发生了变化,它们的脸孔不再涌黑水,总算复原出原有的样子了。 但是那模样依旧阴森,干瘪到让人无法直视,但这是个好现象,这说明道家真经的确发生了作用,正在一点点拯救它们腐朽的灵魂。 这是下坛兵马,向上坛兵马过渡的一个重要信号。 猖兵们的武艺和修行,都已经突破到了极致,它们正急需一场大战来证道。 于是在这天清晨(阴间没有黑白交替,这里采用的是人间时间),在王司徒的指挥下,大军在饱食一顿香火后,拔寨而起,朝着平原深处的十城进发。 场面上只有不到十万步兵,步兵后方的三万弓弩手,被分成九股,而五万骑兵则被分成了三股,埋伏在战场两侧的森林之中。 一切都按照事先演练出的战术进行。 新组建的督战队,在弓弩手后方巡视着,它们并不会参战,它们的职责是斩杀一切逃兵。 接下来发生的,将被历史所见证和记录。 为了不惊吓走郑青海,我特意戴了副能包裹住头发的人皮面具,我身穿黑色长袍,骑着一匹白马,走在大军的正前方,一身红装的兵团长尉迟缨,以及十名万夫长,也都骑着战马,并排行走在稍后的位置。 第886章 阵前 这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大场面,一望无际的秦岭平原上,寒风凛冽,耳边回响着亿万恶鬼的哀嚎与悲鸣,大军整齐前进的脚步声,让大地颤抖,让山河失色。 在漫天刺鼻的纸灰雨中,我扭头左右观看,我的兵马黑压压一大片,几乎看不到边,我回头张望,在督战队后方,二十座巨大的投石机,已经准备待命。 猖兵迟缓而沉闷地前行着,竖起的兵器如丛林般闪烁着锋利的阴光,我收回目光,看向平原尽头的十城,城下,是一片人潮组成的黑色海洋,慈禧的三十万鬼兵,尽数出动,被划分成二十个巨大的方阵,在距离我们数公里远的城墙下待命。 前十个方阵是步兵和骑兵的混编,后十个方阵是弓手,另外,不光我们有投石机,对面也有,数量和我们不相上下。 另外,十城的城墙上方还架设了一些巨弩。 我注视这远胜于我的恐怖兵力,看着鬼兵们不弱于我方的盔甲和兵器,密集恐惧症当场发作,全身直冒鸡皮疙瘩。 王司徒快马加鞭地来到我跟前,举起令旗,大军唰地停住,他与我并排而立,悄声冲我密语道: “三坡,咱们的二十万猖兵,这会都齐刷刷盯着你瞅呢,你作为主帅,你这时候一定不能慌乱,要是连你都慌了,那士气可就直接崩了!” 我点了点头,拉转马身,面向后方的猖兵,深吸一口气,发动狮子吼大声道: “兄弟们,咱们赢定了!杀他妈的!” 我的雷音响彻整个秦岭平原,猖兵们的士气被我点燃,也跟着我齐声大喊:“杀他妈的!” 助战队也从大后方赶来了,一时间,擂鼓号角冲天,我们的步兵用刀斧狠狠撞击着盾牌,发出巨大的金属轰鸣声。 相比之下,对面的鬼兵则寂静到诡异,我操控缰绳前行了几步,正要驻足观看,只见鬼兵的二十个方阵,突然齐刷刷地向两侧散开,一辆木制战车,从让出的通道中缓缓驶来。 战车上方,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皆衣着华贵无边,男的看上去三四十岁,留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面相俊美,我眯着眼观看,一眼就认出这是我久别的老朋友,郑青海。 在郑青海身旁的女子,浓妆艳抹着,此女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穿着一身清朝深闺的行头,把自己打扮成慈禧太后的造型。 我不得不说,这只大阴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她长的非常美艳,颜值这块放在人间,也堪称绝色了,女子身段婀娜,葱白修长的手指上,戴着又尖又利的铜纹指甲套,她此刻神情慵懒无边,正抓着一支烟锅子,一口口吸食着。 和我预想的一样,慈禧所表现出的姿态极高,她出场后,一直背靠在战车的栏杆上吸着烟锅,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她的确有轻视我的资格,她是天神通中段,道行比我高不少,她军队的人数也比我多出十万,她有能呼风唤雨的人间第一幻术师郑青海,我只有我自个。 她干嘛不轻视我? 倒是慈禧身旁的郑青海,那对阴郁忧伤的双眼锁死在我身上,就再没挪开过。 多年不见,此时的郑青海早已今非昔比,他的道行和我并驾齐驱,也已经来到天神通初段,我不知道他在哪度的雷劫,但他的确从雷劫手中活下来了。 他也一眼认出了我的道行,他知道我是这支猖兵的主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我不是一个那么好对付的家伙。 于是郑青海微微鼓起胸膛,中气充足地冲我喊话: “你是何人?你我无冤无仇,你怎敢领兵进犯此地?” 慈禧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郑青海点了点头,继续冲我大喊:“你可知?你进犯的是大清朝,慈禧太后的国土?” “区区一个闾山派,人间排名倒数的小派,也敢领兵来侵略大清?”郑青海仰天狂笑:“我劝你快快下跪,向慈禧太后磕头认错,我可留你一具全尸……” 我听完郑青海的发言后,心中顿感踏实,他没认出我是谁,这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好好,是你要寻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见我不答话,郑青海收起笑意,神色郑重地盘腿坐下,双手化作一团虚影,极速比划着手势,同时口中暴喝: “幻术·水淹七军!” 他比划手势的时候,我的狐瞳猛烈收缩着,诸法无我在心脏中急速流转,这一年时间以来,我已经把该法印练到了近乎完美的境界,我当然有资格通过它,从根本上否定郑青海的术! 郑狗比划完手势,半天不来动静,他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咬了咬牙,又比划了两遍,还是没来动静。 这时候,郑青海就开始感到慌乱了,他作为人间最顶级的幻术师,当然知道是我干预了他的做法,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我是通过何种方式,对他造成干预的? 郑青海脸色一变,身旁的慈禧也嗅到了不对,她有些不满地对郑青海说了什么,隔太远我听不到。 郑狗被慈禧教训完,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前倾,全身骨骼发出爆响,双手比划出了一套更阴森的手势: “禁幻·石破天惊!” 结果依旧没动静。 连两侧的鬼兵都感到不对劲了,扭头看向战车上的郑青海。 趁着郑狗懵逼的功夫,我跳下马,步行前进了大约百米。 我已经完成了王司徒的第一个任务,克制郑青海,接下来是第二个任务:以自身作为活靶子,抵挡鬼兵的三轮连射。 只有这样,我们的猖兵才能借助这十秒的换箭期,拉进距离,和敌军短兵相接。 第887章 杀三阴 战车之上的郑青海,终于停止了这些无意义的尝试,他歪着脖子打量我,眉头渐渐紧锁,似乎在追忆,思索着什么。 我缓步前行,我的铁甲步兵紧紧跟随着我, 当我确定我已进入慈禧弓手的射程范围,而步兵在射程之外时,我停下脚步,战车上,郑青海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剧烈收缩着,抬了抬右手。 从鬼兵阵列中走出三位骑马的阴将,两女一男,三将道行和我相当,皆为天神通初段,三人全身被浓郁的黑气包裹,尸臭滔天。 和皮包骨头,一脸死相的鬼兵不同,三将的面容和慈禧一样,显得鲜活而饱满,与活人无异,两位女将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年华,貌美如花,面若寒霜。 男将三十出头,虽说长的没有郑青海那般俊美,却也堪称貌似潘安,玉树临风了。 三将出列后,下马,朝着我缓步走来,停在百米开外,三人上身皆穿清朝款式的金片子锁甲,下穿亮银扎甲鹘尾(一种裙式古代裤甲),红色的盔缨随风摆动,如此华贵庄严的穿戴,凸显三人身份的与众不同。 “来将何人?报上姓名!” 兵团长尉迟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三将闻言,依次冲我抱拳,自我介绍,原来三将所用的皆是满清姓氏,那男将名叫伊尔根觉罗王,俩女将分别是阿颜觉罗王,和呼伦觉罗王。 类似的姓氏还有乌拉那拉氏,钮钴禄氏,爱新觉罗氏等等。 伊尔根觉罗问我:“尊驾怎么称呼?” 我想说你爹我是朱元璋转世,可我实在懒得和这些小角色废话,冲她们三勾了勾手指,意思是快别哔哔了,一块上吧。 见我这般轻佻狂妄,目中无人,三将皆勃然大怒,要知道,这三位皆为天神通级别的鬼物,已经算的上是阴仙了。 是阴仙,那肯定是有修出大神通的。 三将双手合十,开始冲我比比划划,比划的过程中,双方阵营擂鼓声,号角声,呐喊助威声震的天空雷霆翻滚,强大的高维能量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被三将的手势所吸收。 猖兵们此刻全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我,在它们眼里,我是神,我必不可能落败,于是这场1V3的斗法,直接关系到了两军的士气。 我精神抖擞地瞧过去,鬼物的神通我以前极少描写,一是不多见,二是类似阴女子那样口吐死婴的画面,也的确是恶心的很,而偏偏鬼物的神通大多如此。 伊尔根觉罗抢先发难,从掌心喷吐出一只只血淋淋的脏器,夹带着根根白骨,以及各类锋利的手术刀具,连体怪婴……种种无法描述的解剖室秽物,雨点般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 阿颜觉罗的神通是召唤出三条白骨大蛇,每只大蛇都有火车那么粗,长约百米,三蛇的蛇头在空中翻滚,蛇尾连着她的掌心,三蛇在空中痛苦地翻滚着,吐着信子朝我狠狠咬来。 呼伦觉罗的神通最简单直接,她直接从口中吐出乱毛线形状的漆黑因果团,吐一个,朝我扔一个。 三阴将的神通形态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的神通中都带着纠缠不清的血腥因果,哪怕善人被打中,也会立刻死去,灵魂被这些因果拖入地狱,接下来是一世世的血腥业报压身,永无出头之日。 我不确定【诸法无我】能不能破解三将的神通,但此战既关系到士气,又关乎我在兵马营中的神威,于是我决定铤而走险的炫一次技。 眼瞅着三式神通裹挟着浑厚无边的规则之力,我不躲不闪,双手背负而立,面色和内心皆静如止水。 心脏中的诸法无我,涡轮般急速运转……光靠三宝印还不够!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我心中起了无数个念想。 我李三坡行走于天地间,行事坦荡,一生问心无愧,我是注定要成为修罗王的男人,你们这些肮脏卑贱的因果,岂敢沾染我身? 这一刻,时间寂静,天空阴沉的仿佛死去。 在三宝印和因果本源的加持下,三式神通未近我身,皆幻灭成骨灰,齐齐洒落地面! 时间沉寂了不知多久,我方阵营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有猖兵都异口同声地疯吼着三个字! “修罗王!修罗王!” 相比我军高涨到爆炸的士气,对面的慈禧大军一片死寂,那三阴将口鼻都惊的歪斜了,让它们再活一世,也不可能想明白这件事——我凭什么啥都不干,一个眼神就破解了阴仙级别的大神通? 战场上的慈禧依旧不为所动,始终不肯抬头看我,她在用这种高冷的姿态告诉我,即使这样深邃高维的表现,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慈禧用铜纹指套轻佻地勾着郑青海的下巴,郑狗那张俊美无边的脸庞,此刻惨白如血,他的下巴疯狂哆嗦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却死咬着嘴唇不肯开口。 我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三阴将,杀心起的瞬间,我连续使用三次缩地成寸,身体几乎同时出现在三将面前。 手起,刀落。 完美境界的夜修罗刀法,本就是不该现世的禁物,当惊鸿的银色刀光在阴间出现的刹那,整个阴间的天仿佛都要塌了,远方的乌云深处,爆出一声凄惨无边的哀嚎声,震的人耳膜刺疼。 三刀斩完,我不去观看结果,立刻转身回到原位,刀太快,刀身上竟连一滴血都没沾。 伊尔根觉罗被从肚脐处,横着一刀两断,上下身体分家,阿颜觉罗和呼伦觉罗都被切掉了半个脑壳,三位天神通阴将,慈禧麾下的最高战力就此殒命,魂飞魄散,尸血横流。 郑青海深深叹了口气,眸子里露出一丝绝望之色,再次抬了抬手。 随着他下令,十个方阵的弩手齐刷刷上前一步,动作统一地从箭壶中取出三米多长的巨铁箭,搭弓,拉起千斤重的弓弦,瞄准了我。 这种巨铁箭被慈禧灌注了毁灭性的能量,它们能扎穿薄纸那样,轻易射穿半米厚的玄铁巨盾,阴阳两界,没有任何物种能在这种程度的箭雨下存活。 天神通大圆满的人来了,也要被射成一只刺猬。 第888章 雪花秘扇 这种情况你都不用多哔哔,是个人他就得怕,慈禧有足足十万弓手,十万铁箭瞄着我,我的心悬在嗓子眼,头皮像是在蒸桑拿,死亡幻觉在眼前交替浮现。 但我是猖兵心中的精神图腾,我不能表现出丝毫害怕,一切都在按王司徒的计划进行,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一遍遍安抚着自己,力求做到不流汗,不皱眉,展现出闲庭信步的姿态,刚好我身边有棵树,我背靠着树干席地而坐,面如止水,嘴角浮现出深邃的高维笑容。 此刻,狐狸村里的男女老少,统统瞪大了双眼,紧张地观看着我的表演。 箭来了。 那不是箭,也不是雨,那是远山尽头的无边烟潮,那是灭世的大洪水,那更是人间山河的崩塌…… 十万支巨铁箭,连成了一张大到无边无界的黑色幕布,从空中朝我狠狠压来,十万支箭同时啸叫着,淹没了尉迟缨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坐在树下的我,并不抬头观望,而是看向远方战车上的郑青海,接着竖起左手食指,贴在鼻梁上,口中轻吐了两个字: 【破军!】 【破军,能将飞行物转化成种种和风细雨,即使在战场上以一敌千军,面对密集的箭矢也能毫发无伤。】 这是当年在版纳,郑青海的原话描述。 我把破军用到了极致,郑青海再修十辈子,也用不出我这个效果。 以我为圆心,浮现出一个半径三米的淡金色光罩,当黑色的巨大幕布在空中合拢,收紧,缩成一道水缸粗的钢铁洪流,下坠,凶猛地钻进光罩后,不可思议的神迹出现了。 十万支巨铁箭,被光罩幻化成了红白相间的花瓣,如春风般娇柔地拍打在我脸上,身上。 阴霾的秦岭平原上,花香扑鼻。 第一个发疯的,是郑青海。 他最开始没疯,他一直以一种阴森内敛的姿态观察着我,当我连续三次使用破军,破解了十万弓手的三轮齐射后,他这才疯的。 “李三坡!是你!” “你这卑鄙的小人!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我拍打着身上的花瓣,起身,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笑着冲郑青海招手:“怎么这么巧啊?能在这里遇见郑哥?” 郑青海气的全身颤抖,指着我怒骂几句,居然失足从战车上跌落下来,没时间管他了,在弓手换箭的空档,尉迟缨已经率领铁甲步兵杀了过来,和鬼兵短兵相接了! 这场象征着死亡终章的宏伟战役,终于拉开了帷幕,双方兵马交接的瞬间,冲杀声,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的猛烈碰撞声震耳欲聋。 天上的纸灰雨瓢泼而下,一望无际的秦岭平原,一时间山崩地裂,神鬼哀嚎,漫天的尘土中,双方兵马杀的血肉横飞,各种断肢和尸血乱飞。 我纵身跃起,踩着猖兵的肩膀大步流星地前冲,伴随着沉闷的机关运转声,双方的投石机开始运转,卷着鬼火的巨石流星般陨落,炸的到处血肉横飞。 我连续侧身,躲开城墙上巨弩的射击,同时毫无节制地交替使用雪国和阿鼻两大幻境,成批送走拦路的鬼兵。, 在前进过程中,我启动了银狐指诀,配合强化肉身的狮子奋迅,全身皮肤透出点点金光,势若疯虎地向前冲杀,目标直指战车上的慈禧。 这是由一台台绞肉机挤压出的血色地狱,平原上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双方的损失都相当惨烈,我方兵精,个个杀敌勇猛无边,鬼兵则胜在数量。 刚开始的战线很是焦灼,我看到大壮势若疯虎,徒手抓着鬼兵疯狂撕扯,扯下一只人腿当武器,一轮挥过去,打碎了七八个鬼兵的脑袋。 尉迟缨更是杀的眼都红了,战马上的她边操控着朱雀炉,发动烟鞭绞杀鬼兵,边挥舞着银背兽环大刀,所到之处,无数人头落地。 “伏兵!出!” 随着王司徒一声大喝,事先埋伏在地下的步兵,终于从土里钻了出来,这支伏兵的出现,对于慈禧的弓手,造成了毁灭性的杀伤。 而与此同时,提前埋伏在两侧森林的五万骑兵精锐,也分成三股冲杀了出来。 于是世界变成了血红色,每个人的耳畔除了尖锐的蜂鸣声,什么也不剩下了,慈禧的骑兵绕着去绞杀我方的弓弩手,火绳枪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慈禧察觉到我逼近,抬头看向我,顿时笑的花枝招展:“好美的人儿啊!” 我身体像离弦的箭般窜过去,身在半空,我狠狠一刀朝着慈禧斩去,光是那毁灭的无形刀气,就将那战车斩成了一滩木粉! 慈禧身子随木粉下坠时,用铜纹指套轻轻一挡,她这指套并非凡物,却也接不住我这一刀,火星子飞起,她那根手指被我连根切断,血喷的到处都是。 这只女阴仙的确邪门,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但不表现出任何痛意,笑的反而更浓了,落地后,她边伸出舌头舔舐着伤口,边不停用媚眼打量着我。 “跟着哀家吧,哀家封你当个亲王。” 我冲她冷笑:“满清遗祸,死在阴间,居然还妄想着复国?” 慈禧有些失落地叹息:“你若不从,必败于哀家之手,你这点小小的可怜兵马,想讨伐哀家,怕是以卵击石,远远不够的。” “青海?”她扭头看向不远处,半躺在地上的郑青海:“快起来!替哀家杀了此人!” 我的出现,已经让郑青海惊到肝胆俱裂了,此人当年就打不过我,现在又拿什么和我斗? 但她的话,他不能不听,他挣扎着起身,要冲我比划手势,我冲他摇了摇头:“青海,别自不量力,你知道,我不想杀你的。” 于是他内心刚升起来的斗志,又被熄灭了,我不再理睬郑青海,一步上前,和慈禧斗在了一起。 这只满清怨妇所用的兵器,是一把金属打造的雪花密扇,我俩交手的瞬间,就听叮叮咚咚的一阵轻响,她竟用扇柄完美挡住了我每一刀! 我后退几步,惊悚地注视慈禧手中密扇,这玩意的运行原理很是吊诡,扇子里仿佛住着什么东西,我能清晰感觉到,慈禧本人根本无法抵挡我的刀势,是密扇引领着她挡下的。 “好狠的刀法!” 第889章 须弥山法相颠倒 慈禧收起笑容,脸上也露出惊悚之色,她把那密扇展开,就看那白纸扇面上,画着一个黑衣,长发古代青年,青年面容模糊,手持一把长剑,剑姿优美。 所以我完美的夜修罗刀法,是这青年替慈禧挡下的。 你要知道寻常幻境,是没法对慈禧生效的,我要杀她,只能四部封天配合惊鸿来杀。 进化后的四部封天,无需手势就可发动,我大步上前,心起一念,封死了慈禧的手眼,同时发动秘传·燕返。 此刀势被我收纳在伏鬼刀法之中,其威力远不如夜修罗,但这只是虚招,慈禧双目失明,双手也变得乌青一片,我排山倒海的刀光压来,她根本无力躲闪,可手中的密扇却自个动了起来。 这一次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扇面上的古代青年也跟着在动,他转了个十分优美的剑花,操控着密扇挡下了这一式燕返。 我也借助着燕返欺身上前,借助到慈禧的瞬间,我果断发动【无刀取】,抢夺她手中的密扇。 前面的都是虚的,抢扇才是重头戏,此势由柳生新阴流创立,一旦成功发动,双掌爆发出的恐怖吸力,能抢夺走任何人的兵器! 密扇被我双掌夹住,慈禧这才意识到危机,她边捏紧扇柄不肯撒手,边张嘴,舌头竟化作一支利剑,朝着我眉心狠狠刺来! 我侧头躲避,利剑在我脸颊上划出一道口子,我成功抢走了慈禧的密扇。 慈禧兵器被抢,显得不慌不乱,口中轻喝咒音:【阴法·太极反转!】 咒音一出,我手中的密扇还没被焐热,就凭空消失,回到了慈禧手中,同时,她所中的四部封天,也原样回到了我身上。 “好一个太极反转!” 我轻松破解掉四部封天,挥刀和慈禧斗成一团,那一刻,我和慈禧被一整轮银白的圆月所包裹,夜修罗和伏鬼刀法交织成的高维异象,连四周的空间都快被划出血了。 慈禧凭借雪花密扇进行着完美格挡,边腾出手来朝我身上乱抓,我对扇中青年的剑法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物种,想在完美形态的夜修罗下存活,唯有仰仗金刚不坏的肉身,可慈禧却仅凭一把小破扇子,就硬生生让完美,变成了不完美。 但她在我疾风骤雨的突袭下,也开始显露出疲态,在我启动【青花刀】,招出何月娥和马老太太的青瓷幻象后,以三敌一,更是杀的慈禧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青瓷幻象是不会死去的,马老太太跟何月娥双手持刀,全然不顾防守地狠狠招呼着慈禧,每当慈禧捏碎这两只幻象,新的就从虚无中接替出来,继续攻击。 幻象被赋予了和我同等的境界,我更是在两人的青花刀中,加入了夜修罗的残相,慈禧狼狈到披头散发,密扇开合之间,连连中刀,尖声哀嚎。 我趁这只女阴仙慌乱之际,第二次发动无刀取,抢夺走雪花密扇。 这次我吸取了教训,不等慈禧启动神通,我抓着扇柄狠狠一捏! 这一捏我用上了全力,仿佛山河都被我捏的崩碎了,轰地一声巨响传来,此女的本命法宝被我捏成了一团废铁! 连扇面上残留的那道太古剑意,也一并被捏死了! 本命法宝被毁,慈禧哇地吐出口鲜血,痛苦地连连后退,我闪电般抢过去,一刀斩出! 这一刀,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可描绘的大场面,它是我杀意的缩影,刀出,刀入鞘,简单到行云流水。 慈禧深知这一刀她无法抵挡,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双腿屈膝,双臂护头,以失去四肢为代价,堪堪挡下了这一刀。 女阴仙的四肢几乎被连根斩落,滔天的鬼气和尸血喷涌而出。 可她并没有倒地,人彘状态下的她,身体悬空,她用猩红色的眸子阴冷地注视着我,后脑勺传来阵阵撕裂声。 我不知该如何正确描述这画面,修行至今,我接触过无数千奇百怪的流派,这还是头回遇到……从后脑勺长出人脸的玩意。 一张血淋淋的人脸,从慈禧开裂的后脑生长出来,紧接着,全新的双臂和双腿,也反向从皮肉中生长了出来。 面对着我的慈禧,死了,她闭上了眼,双腮凹陷,舌头从嘴里垂了出来,可她却以另一种姿态复活了,那只新生的面容,用后脑勺和脚后跟对着我,歪了歪脖子,那满是血污的双手一翻,翻出两把匕首,以吊诡到无法形容的后退动作,急速朝我逼来! “小杂种!让你见识见识哀家从极恶罗刹那里学来的外道神通!” 【须弥山法相颠倒!】 是的,是她吞噬了那只虚弱的极恶罗刹,她当然从它那里学来了神通,她的双匕犹如野兽的尖牙,疯狂地朝我撕咬着,她全身透着刺眼的血光,肉身变得坚不可摧。 她的攻势本就诡谲莫测,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再加上她完全是反着的,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背对着我,能发动出怎样的攻势,可她做到了,在这一刻,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携带着不可描述的高维含义,她的匕首总是出现在我的预判之外。 这是我第一次领教到外道神通的可怖,这种【根本无法打败】的绝望感,很难用言语形容,我们三把刀在她身上反复招呼着,却只能砍出些火星子,我的前胸,肩膀等处却连续被匕首扎到,血流如注。 我急速后退着,随手抓来一只鬼兵,朝着慈禧狠狠砸去。 趁着慈禧接鬼兵时,我第三次发动无刀取,这畜生连续两回中招,不可能再有第三回了,我还没来得及摸到刀身,她脖子猛地一百八十度反转,咔嚓一声巨响,用那新生的血脸看向我: “小汉人!你还敢来这招?” 这是张苍老到让人作呕的女性脸庞,谁知道呢,也许这就是历史上的慈禧本尊吧,老畜生脸转过来的同时,两颗眼球竟脱骨而出,子弹般朝我面门打来。 将死之时,我用破军把这两团秽物变成了花瓣,双手抓住慈禧两只手腕,猛地上抬! 这一抬,不但耗空了我体内的全部佛光,更是把野狐禅世界榨干了!这恐怖的巨力足以撼动山脉,慈禧的双臂从肘关节处骨折,反扭上去,她手中所持的两把匕首,被连根扎进了她漆黑的眼洞中! 第890章 人影 从慈禧的肘关节里露出断裂的森森白骨,匕首从眼窝直插入脑核,血喷如池,这种程度的重伤,别说大阴仙了,换成量子人来了也得死! 可慈禧非但没死,反而放声狂笑起来,何月娥和马老太太见慈禧受重伤,趁机发动抢攻,青花刀夹带着风啸,狠狠砍在慈禧脑门上! 就听啪啪几声脆响,青花刀被崩的粉碎,慈禧却一点伤都没受,这老畜生的阴身在大神通的加持下,已然达到了【金刚不坏】的境界! 诸位须知,慈禧身上所反应出的种种非人特性,皆来自于外道异魔。 当年那只极恶罗刹死后坠入阴间,其阴身被瓜分成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被慈禧掠夺吞噬,这一部分里蕴含着罗刹的神通记忆,也被慈禧所继承,而慈禧吃剩下的第二部分里,则蕴含着罗刹的意识残相以及【本我】,此部分被血雨收敛后,过继给了量子人。 所以你从慈禧身上,多少能看到一些极恶罗刹的影子,我当时一听这老畜生发笑,立刻就闻到了一股致命的死亡危机,赶忙撒手后退! 我刚撒手,就看慈禧的前额骨咔地一响,猛地往外一凸,整块前额骨崩了出来,径直朝我砸来。 我只是从骨头凸起的前摇中,预判到了后续,实际上我压根没看清冲我飞过来的是个啥,就看眼前虚影一闪,下一秒,血糊糊的前额骨就飞到了我鼻子跟前。 我这一生跟各种各样的阴森玩意斗法,这还是头回见到用自个身上的器官发动攻击的,之前慈禧自爆双眼,两颗眼球子飞出来打我,老畜生手段吊诡无边,连前额骨也被她当成了暗器! 这一下所蕴含的高维能量,无疑是致命的,我若是被这块骨头砸实了,不死也得被毁容。 看到那团虚影的瞬间,我险之又险的低头躲闪,前额骨擦着我的头发丝飞出去,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好呼吸,下一秒,更恐怖离奇的一幕出现了! 从慈禧的前胸(也是后背)里,猛地凸起了一团大鼓包,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残暴地冲破胸骨和皮肉,直伸出来! 手臂五指捏拳,狠狠朝我胸膛砸来! 这一拳是个什么动静?那拳锋夹带着万千厉鬼的哀嚎,无数张众生扭曲的死相包裹着它,速度更是恐怖到让空间颤抖到悲鸣! 如果说刚才的前额骨偷袭,我还能根据前摇躲闪的话,那这一拳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它已经超脱了我对斗法的认知。 当拳锋到来的刹那,我本欲举刀去挡,可丹田里的佛湖早已被抽干,哪还有力气去挡? 将死的那一刻,我索性以攻代守,惊鸿朝前横挥,银样的刀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悲伤凄美的弧线,这一刀,我用上了留存在体脉中的全部佛光,惊鸿绽放出刺眼无边的白光,这一刀,把整个秦岭平原都点亮了,浴血厮杀的两方士兵全体僵停了下来,惊诧地转身看向光源。 这一刀,几乎突破了完美夜修罗的桎梏,几乎快摸到【至臻】的边了! 慈禧嘴角露出异样的惶恐,她不得不硬生生刹停这足以轰死我的拳头,打算反手去抓取刀刃,迟了! 这一刀,毫无悬念地破除了慈禧的金刚不坏法相,切豆腐般切下了她的头颅,而她几乎刹停的拳头,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我胸膛之上。 我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体内外同时绽放出毁灭的爆炸火焰,像一串点燃的炮仗那样飞越整个战场,落在了距离督战队不远处的空地上。 轰! 那落地后的爆炸竟如同海啸般绚烂,泥土和碎石直飞冲天百余名高,这一刻我的意识模糊无边,灵魂仿佛都离体了,恍惚间梦回童年,我又看到了我在漫天大雪的林场中玩耍时,出现的那只美丽白狐…… 思维中断了有大约十几秒,这才重新连上。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直径十多米,深约三十米的大土坑中,我全身巨疼无比,托狮子奋迅的福,我硬吃了慈禧这毁灭万物的一拳后,居然没死,我钢铁般粗厚的胸肌几乎吸走了全部爆炸力,只断了五六根胸骨。 我艰难地从泥土中爬起,低头看向胸膛,此刻的我全身赤裸,衣物早被炸成了灰烬,前胸除了一大片漆黑色的淤青之外,没怎么破相,不过有一根断裂的胸骨扎穿了我的肺叶,我一个没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不……不能出去……现在还不能! 我的意识在混沌和清醒之间反复游走,耳边是毛线团一般混乱的蜂鸣,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索性躺在地上,注视头顶那布满狼烟的阴暗天空。 看啊,看那遥远的天边,那些由陨落死者们所形成的流星雨,依旧是那么的凄美悲伤,那瓢泼落下的纸灰雨,何时才能停啊。 我躺在土坑里,眼角流出眼泪,我好不容易才和野狐禅世界取得联系,那个世界几乎接近崩塌,狐狸村的全体老少爷们在青丘的带领下,正拼了命地向我输送救命的佛光。 干涸的丹田,总算照进了白月光。 我艰难地伸出胳膊,对着天空轻轻一抓,抓出一大团甜丝丝的,我将它按在烧黑的胸膛上,断骨快速地愈合,内脏的伤势也在急速好转。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阴惨惨的模糊人影,它正蹲在上方的土坑边,往坑底张望着。 “是青海吗?青海?” 我起初以为那人影是郑青海,我虚弱地呼唤着他,可那人影并没有理睬我,更没打算下来救我,它就蹲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我总算瞧清楚了,那不是郑青海,那是……另一个我。 等等?另一个我? 我使劲揉掉眼睛里的泪痕和泥土,再去看,顿时心神大震!那的确是另一个我,千真万确,他穿着一件华丽的蓝宝石色古代长袍,剪裁的十分得体,蓝底上用金线和红线绣着一只只游龙戏凤,这些图案更加彰显了他华贵的身份。 第891章 分形 他和我一样,将银丝般的白发简单用皮筋扎起,他脸白如雪,生长着人世间最美的容颜,那张脸美的连天宫仙子看了,都要黯然失色。 他是我,他也是量子人。 这不是废话吗?他不就是血雨以我为参考模版,所打造出的另一个我吗?他是2.0或者3.0版本的李三坡,他是我在高维世界的投影。 当我把这件事想明白后,内心也就释然了,我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冲他笑了起来: “你躲了整整一年,总算肯现出真身了。” “你期盼了一年的机会,终于来了,你在等什么?来啊?来杀我啊?” 他阴邪地冲我笑了笑,张开嘴,舌头化成一把精钢利剑,一点点朝我刺来。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这只量子人只是继承了极恶罗刹的思维,他不觉得自己是人工产物,他认为他就是极恶罗刹本身,他只是被血雨赐予了一副全新的身体。 可他却没有继承到极恶罗刹的神通,所以刚才他一定观看过我和慈禧的斗法,他成功地模仿了她。 眼瞅着【舌剑】延伸了三十米,朝着我心脏缓缓扎来,我拼了命地去摸掉落在不远处的惊鸿,我快要摸到刀柄了,我摸到了,可我太虚弱了,这把重量只有三十多公斤的长刀,在我手中沉如千斤。 鸡飞狗跳的野狐禅世界里,所有村民帮着我一起使劲,每个人脸蛋都憋的紫红,狐耳像禅翅般疯狂颤抖着。 我终于有力气挥动惊鸿了,我使出吃奶的劲去挥动它,叮叮咚咚,惊鸿把舌剑斩的寸断。 土坑外的量子人收回残剑,他一脸戏谑地注视着我,突然眉头一挑,哇地吐出口鲜血。 我冲他发动了绞舌,这是我学的第一套幻术,此时的我油尽灯枯,只有用出绞舌的力气了。 量子人擦了擦嘴角,从血肉模糊的唇边摘除舌头的残片,纵身跃起,打算跳入土坑诛杀我。 我当时心唰地一凉,寻思这下是彻底完叽霸犊子了,我李三坡终究没去成修罗道,最后陨落在了阴间秦岭。 故事到此完结,可真让人不甘心啊! 绝境之时,峰回路转。 那量子人身在空中,还没来得及下坠,就看一道血色的红影一闪而过,带出阵阵香气。 是尉迟缨!她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纵马杀来,手中的银背兽环大刀宛如星辰碎片,将空中的量子人拦腰一刀两断! 量子人呜呼一声,两截身子同时落地,当场气绝身亡。 “主子!” 尉迟缨大叫一声,死死拉住缰绳,马头高高跃起,她翻身下马,跳入土坑里将我扶起,抱着我随意一跃,跳回到坑外。 “都怪我无能,来迟了一步。” 虽然枯皱的面容中仍然带着死相,但尉迟缨早已修出了人形,她抱着我止不住地流眼泪,眼神里满是焦急的关切。 我伸手替她擦掉眼泪:“你这丫头,居然也知道心疼人了?” “你来的一点也不迟,刚刚好。” 我双腿落地,被尉迟缨搀扶着回到土坑边,向下观看,只见量子人的两截残骸在坑底化作黑烟,一点点消失,看到这画面,我心顿时凉了半截。 量子人没死,来的压根就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他用术幻化出的分形。 他的本体依旧躲藏在那遥远未知的彼岸,该死,他可能就隐藏在鬼兵或猖兵的盔甲之下,他还在等待着,从分形所展现出的姿态来看,我似乎隐约地解读出了量子人的心声。 可能我死与不死并不重要,在量子人看来,我的结局早已注定,我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他之所以还潜伏在暗处等待,是因为他正在酝酿着一个更未知,更深邃,也更高维的计划。 我,并不在这个计划之中。 等他完成了这个计划之后,再来收走我的性命也不迟。 我大口喘着粗气,盘膝坐地,从野狐禅世界输送来的精纯佛光,永不停歇地灌装我的丹田,又反复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 我总算恢复了些力气,思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混沌粘稠了,内脏和断骨也已完全愈合,只是前胸的拳伤,依旧疼到撕心裂肺。 “主子你看!”尉迟缨用刀指着前方战场:“王司徒的战术生效了!我们赢了!” 我抬头观望,此刻的秦岭平原,宛如一片巨大的尸体森林,那是火焰,钢铁和鲜血交织成的地狱画卷,平原上到处弥漫着焦烟,尸骸遍野,哀嚎遍野,哭喊声和滔天的血腥气,引来大量的饿死鬼和食尸鸟们抢着争食。 在十城前方约两公里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座座巨大的尸山,它们几乎与城墙齐高,从山顶流下的尸血化作一条条河流,冲刷着整个秦岭平原。 慈禧的三十万鬼兵,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最后仅存的一小股鬼兵,被我的骑兵们包围起来,战马绕圈奔腾,沉重的铁蹄声不绝于耳。 步兵和弓弩手们已经退回到后方休整了,急救营的壮劳力和医护们,正抬着担架反复进出战场,从其中抢救伤员。 这宏伟的场景壮观到让人呼吸骤停,看的我体内热血翻涌,十城中的九城,已经被我方的投石机砸成了齑粉废墟,只有正中的仙池城被保存了下来,此城的漆黑城墙居然是由精铁打造的,墙体只是被巨石砸出了一些浅浅的凹痕。 我站起身,内心百感交集,我的兵马完美无缺,天下无敌,这让不完美的我心生愧疚。 这个念头一起,丹田里的怒莲又生长出五朵叶片。 尉迟缨拉来自己的战马,将我扶上马,我任由女将拉着缰绳,骑马缓行,我看到战场稍后方的位置,搭建起了一座十余米高的烽火台,我的军师王司徒,此刻正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站在台上,放目环顾四周。 烽火台下方,我的悍将大壮像只棕熊般冲进残余的鬼兵阵中,用那蒲扇般的大手,同时抓着六只鬼兵的脑袋,捏柿子般捏的稀碎。 我目光从大壮身上收回,只关注烽火台上的王司徒。 第892章 他等来了他想要的 我们赢了,可我在王司徒那近乎精神病人般扭曲的脸上,却没看到一丝喜悦,他拿着一支单筒望远镜,一刻不停地朝着仙池城墙方向观看着,他的嘴角因为剧烈的恐惧,而怪异地蠕动起来。 我顺着王司徒的目光瞧去,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怕了。 慈禧,没死。 她的脑袋明明都被我砍掉了,可她依旧还活着。 此刻,无头的慈禧体态歪斜地站在城墙上方,怀里抱着她的那颗脑袋,脑袋的前额骨和双眼都已消失了,残余的五官模糊到难以辨认。 她微微侧过身来,脑袋看向我,开口说话了:“你以为你赢了吗?汉贼?” “你以为你和你这区区十余万猖兵,就能阻止我大清光复的铁蹄了吗?” 老妇女冲我嚷嚷的时候,我轻声问尉迟缨:“我们还剩多少兵马?” 尉迟缨回道:“根据后勤营的统计,我军此战共计阵亡三万余人,另有一万余人下落不明,伤兵约有五万。” “目前剩余兵力尚有十一万多,其中骑兵共有……” 我抬手打断她,这样的战损比,已经很让我满意了,我继续听城墙上的老妇女尖声骂街: “汉贼!大清复国是不可避免的历史规律!我会率领我的满清兵马收复统一整个人间,到那时,你们这些汉贼会重新成为我朝的奴隶!” “能给我大清当牛做马,这可是你们这些卑贱奴隶的荣幸!” 老妇女冲我破口大骂,用词极度卑劣肮脏:“我的兵马无穷无尽!我早就和酆都大帝取得了联系!大帝的五十万援兵,已经快到了!它们会把你碾成血泥!” 慈禧命手下高举起她的头颅,尖嘴利牙的嚎叫声撕破天际,我有些不解地问王司徒: “酆都城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倒闭了吗?这个酆都大帝,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下贱篮子?” 烽火台上的王司徒俯视着我,也是一脸的怪异:“我曾听探子提起过,说在阴间南疆深处的罗布泊腹地,活跃着一支古代胡兵,领兵的是个天神通初段的女阴仙,此女在当地修建了一座酆都城,并自称为酆都大帝。” 所以连慈禧都有援兵,我李三坡没有。 王司徒的一番话,听的我差点又吐血,我指着烽火台怒骂:“你特么早咋不提这事?你是个什么叽霸军师?” 王司徒满脸灰泥,却还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操性模样,摇着纸扇冲我干笑:“主公莫急,小生自有对策。” 说话的功夫,我就感受到了大地传来隐隐的震动,慈禧在城墙上放肆地尖笑:“来了!酆都大帝的援兵来了!” “小畜生们,你们都给我死呀!” 给我当时那叫个气啊,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城墙上,把这老妇女当场车裂了。 “王司徒!看你的了!”我冲王司徒大吼道。 其实吼也没意义,我军仅存十一万,全数剿灭慈禧鬼兵后,兵马个个疲惫无边,还拿什么跟酆都的五十万大军斗? 眼下,恐怕只能撤军这一条路了。 很快我就发现,是我小瞧王司徒了,这人站在烽火台上,疯狂挥动着令旗,拿着大喇叭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全军听命!结【九龙冲棺】大阵!上冲车!上冲车!” “给我攻下仙池城!”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秒懂了王司徒的动机,这篮子比我还疯狂!他居然打算孤注一掷地抢占仙池城,再利用那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来抵挡蝗虫般的酆都大军! 我把这王司徒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这个计使出来,我就知道我这军师没选错,还非此人莫属不可,只见王司徒长发野草般乱飞,化身成死亡交响乐团的指挥,双手不停挥舞令旗,同时大声指挥着: “左前军,左中军,左右军听令!长蛇掩护冲车攻打城门!全体弓弩手听我号令!射杀城墙上的守军!右前军,右中军上云梯……” 在他有序又激进的指挥下,十万兵马开始疯狂跑动起来,尘烟滚滚之中,它们快速组合成九股龙蛇形的长队,巨大的冲车被推动着,一下下狠狠撞击着钢铁城门,上百条云梯被搭起,猖兵们勇猛无边,争抢着顺着梯子往上爬。 仙池城内还剩余少量守军,它们往下扔石块,倒热油,做着最后的防守,可它们很快就被弓弩营的箭雨射成了马蜂窝。 守军全体阵亡,城墙上只剩下了慈禧一人,虽然箭雨伤不到她,可老妇女和我死战过后,此刻看起来也满是疲惫,抱着脑袋就要往楼梯下跑: “小汉贼,我在皇宫等你,你敢来吗?” 我全身气血翻涌,正打算跳马上墙,和慈禧再战一番,谁知就在这时,一道残影突然出现在慈禧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量子人! 他选择在这时出现,目的……怕是只有一个! 慈禧用扎着匕首的眼洞,恶狠狠打量着量子人:“小汉贼?你来的好快!” 接下来的血腥残忍画面,让人不忍直视。 我看到量子人只张嘴轻轻一吸,那慈禧的阴身就呈现出诡异的离子态,被量子人尽数吸入口中。 至此,一代大阴仙,一统北方阴间的叶赫那拉氏·慈禧,她的十座城池,她的三十万鬼兵,和她的复清野心一同覆灭,成为了量子人的盘中餐。 吸收掉慈禧后,量子人一脚把她的脑袋踢下城墙,我弯腰捡起这颗脑袋,塞进锦绣图中。 量子人舔着嘴唇走到墙边,微笑地注视下方的我: “我等了整整一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现在,我是完全体了,被慈禧吞走的种种神通,又被我重新吞了回来,我的思维,神通和记忆,全部回来了……” 处心积虑的他,总算迎来了新生,我们都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有着异魔称号的极恶罗刹,那种高维物种降生的阴间的刹那,阴间就会迎来毁灭,他只是一个由人工拼凑出的怪形。 可他却不这么想,尽管他与极恶罗刹之间的差距大如鸿沟,可他依旧笃定地认为,自己就是极恶罗刹本尊,他此前并不完整,他没有把握杀我,所以他一直耐心地潜伏在大雾深处。 他在等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他等到了,在我重创慈禧之后,他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完成了对慈禧的猎杀。 他的不完美形态,终于完美了。 我仰望着城墙上的量子人,此刻,城门已经被冲车撞开了,我的兵马尽数进城防守,工程队和后勤队的人在城墙上准备了热油和锋利的铁块,架起了巨盾,城门也被重新修补,加固。 可我依旧和量子人对视着,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天命,我也知道,刚刚完成吞噬的他,道行还尚未稳定,他依旧没有和我交手的资本。 “李三坡,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记住,我是你黄泉的丧钟!” 量子人冲我阴邪地笑了笑,身体化作烟雾,消散一空。 第893章 黄沙 相比量子人,我更关心眼下的处境。 此刻,秦岭平原的巨大战场上,只剩下了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尸山,和成片残破的兵器,倒地哀嚎的马匹,连那些疯狂觅食的饿死鬼们,都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顷刻间逃的没了影子。 巨大的烽火台上空无一人,连火炬也熄灭了。 我们已经占据了仙池城,所有十一万兵马以及后勤人员都进了城,投石机没来得及拆运,干脆全部放火烧毁了。 城墙上的防御工事仍在争分夺秒地布置着,工匠们指挥着大量劳力在城门下疯狂抢修,厚重的钢铁城门,被五根陨铁打造的粗重横梁锁死,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全部了。 虽说即使如此,城门仍有可能被冲车攻破,但至少它能为我们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在城门被破开前,我们能对敌人造成重大的伤亡。 地震来的更猛烈了,慈禧说,酆都大帝的兵马有五十万,可我听这动静,似乎远不止五十万,这座小小的仙池城,能挡住这潮水般的大军吗? 仙池城虽小,好在地形极其特殊,它背靠埋尸坡森林,而森林中弥漫着积攒了浓烈剧毒瘴气,这些惨绿色的瘴气笼罩着整片森林,其毒性恐怖到甚至连号称【不死】的饿死鬼都不敢靠近。 从罗布泊来的这帮胡人,一定不可能从埋尸坡森林经过。 仙池城三面受瘴气森林的保护,只有正东的这面城墙可供攻打,这无疑为接下来的守城战降低了难度。 独自站在城墙外的我,起初还在为王司徒所布置的战略感到疑惑,但很快我就知道了,王司徒的战略部署是绝对正确的,是带有前瞻性的。 我已经依稀看到了从远方卷起的尘土,那些尘土巨大的像海潮,最高处已经冲到了天边,不,那不是尘土,那更像是一场灭世的沙暴。 我们都知道,这场沙暴意味着什么,它是胡人的铁蹄踩踏出来的,什么数量的铁蹄,能踩踏出如此妆感可怖的沙暴?把五十万胡人的数量乘以四,差不多就是答案了。 原来酆都大帝的兵马,清一色全是高机动化的骑兵,这种情况下,逃跑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愚行,偏偏我又不能像往常那样,把猖兵全部塞回到兵马罐中,独自逃命。 把六千猖兵送回兵马罐,是一件眨眼间就能完成的小事,把十一万猖兵,外加接近两万的工匠和劳力送回兵马罐,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行。 所以放弃无意义的逃跑,以最快的速度攻打下仙池城,并以此为防御要塞来抵御酆都大帝的兵马,是唯一的上上之选。 大壮万分焦急在城墙上喊我:“主子!快点进城了啊,胡人打过来啦!” 我点着头正要跳上城墙,余光却无意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郑青海,他正站在距离我五十米开外的空地上发呆,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宛如梦游。 郑青海的及时出现,在我内心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有此人在,守城说不定能有戏! 我三两步冲到他跟前,像抓只小猫似的把他后脖领子提起来,五指轻轻扣在城墙上,指尖直插进钢铁之中,借力往上一抓,一口气跳到了城墙顶端。 我把郑青海往地上一放,看向远处的沙暴,胡人已经到了,这帮重装的南疆大军,宛如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墨汁,卷着沙暴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冲进了秦岭平原。 据说,这是一支来自上古时代的胡人军队,胡人的造型和早期的猖兵类似——它们面部的所有孔洞,都在往外涌着大量类似流沙的物质,与其说它们是胡人,倒更像是一只只楼兰干尸,它们的皮肤呈现出浓烈的死灰色,干瘪到挤不出一滴水分,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消瘦,相反,胡人个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体表遍布着黄褐色的尸毛。 从前胸的高高隆起和细嫩的腰线能看出,它们清一色全是女性。 胡女们穿戴着泛着亮光的黑色战甲,这使得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只甲虫,从它们所携带的近战兵器,以及背后挂着的箭壶能看出,这些胡人战力不凡,同时具备马战,近战和远射的能力。 沙暴迎面而来,沙粒中裹挟着猛烈的血腥和阴冷气息,我站在城墙上远眺,当我一闻到这股味,我就知道这将是一场更加史诗的守城战役,这一战,要死很多,很多人。 胡女开始在秦岭平原上集结了,距离攻城,应该还有段时间。 仙池城的城墙有二十多米宽,长约四百多米,此刻,城墙上挤满的弓弩手和刀斧手,沸腾的油锅准备了上千口,狼烟翻滚,浓烈的尸油味让人作呕。 一座座石块和铁块像小山般堆积起来,原先用来攻城的云梯已被尽数烧毁,就连残存的几台巨型弩车,也被重新利用起来,车轮那么大的巨型箭头直指远方的胡人。 王司徒像一只被脱毛后扔进锅里的鸭子,满头大汗地在城墙上反复奔行,指挥着手下布置守城工事。 “没有退路了兄弟们!城破,人亡!再加把劲啊!” 大壮和王司徒负责城墙上的布防,而尉迟缨则领着黑压压的剩余兵马死守在城门后。 连两万多名工匠,劳力和戏子们,也都被分配了刀枪,准备接下来的殊死一搏。 我一直光着腚,很不雅观,上城后,我先是找来套衣服穿,在观视一圈城中的布防后,我目光瞧向一旁的郑青海: “郑哥,深城一别后,多年不见,你瘦了,也比之前更好看了。” 郑青海好半天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困惑地看向我:“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笑着说:“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郑青海的眸子中闪出浓烈的惊恐和愤怒,他咬牙切齿地扑上来,拽住我衣领怒吼:“李三坡!你这个卑鄙小人!” 第894章 大幻 “上次在深城我被你百般羞辱,我当时就咬牙发誓要报此仇……这些年,我去过修罗道,在那里混不下去,我又回到阴间来发展势力,我运筹帷幄这么多年,日夜苦修幻术,只为了有一天能打败你!” 他越说越激动,像个被人抢走棒棒糖的孩子:“可是你!你却当着我三十万鬼兵的面,再一次无情羞辱了我!” “李三坡!我恨你!” 我失望至极地看着他,叹气道:“青海,你变了,我以为你是个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不到你一直在纠结所谓的输赢。” 我指着城墙下方黄沙弥漫的秦岭平原:“咱俩的嗑回头再唠,眼下胡人兵临城下,再不琢磨点办法出来,咱俩今个都得死在这。” 郑青海五官痛苦地扭成一团,终于松开了我的衣领,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可他只是一个眼神,就破解了我的所有幻术?” 我并不责怪郑青海,这是个把一生都献给幻术的传奇人物,他不像我,我一生涉猎极杂,从风水命理到五行八卦,幻术只是其中一个分支,他不是,他除了幻术几乎什么也不懂,如果说天道酬勤的话,郑青海理应取得足以仰视我的成就。 事实上,他在幻术上的成就的确远在我之上,他没有我那么厉害的师父,他始终一个人独来独往,而我的幻术体系,却有一小半来自于他。 郑青海缺失的,只是意识形态,缺失信仰支撑的幻术,即使练到宇宙尽头,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的虚无把戏,当有一天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将一飞冲天! 我很照顾郑青海的情绪,我耐心地安抚着他,我俩之前的仇恨,早在多年以前就烟消云散了,我们现在既是竞争关系,也是朋友。 但有一点我很不解,郑青海说,他曾前往修罗道追寻他的因果,可他最后却在那里混不下去,灰头土脸地逃回了阴间,这不禁让我质疑,修罗道的生存环境到底有多恶劣?连他这种站在幻术巅峰的史诗人物,在那边都无法立足? “青海,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你气归气,有件事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我始终把你当成我的兄弟。” 我边拍打着郑青海的背,边安抚着他:“你现在心情差,不适合参战,你应该先去皇宫休息。” “对了,你那个【水淹七军】和【石破天惊】是从哪搞来的?”我狡黠地眨着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你把手势和咒音说给兄弟,兄弟不为别的,只为了帮你守下这好不容易才打拼出的大好河山……” “将来我走了,你继续当阴间的王。” 银狐状态下的我,狡诈度直接被拉满,连青丘都骂我卑鄙无耻,那郑青海被我忽比悠悠的一顿说,脑袋直发懵。 尽管很不情愿,可在我的各种威逼利诱下,他还是把这两套幻术传给了我。 水淹七军,是以幻术引发高维能量,召唤出远古灭世的大洪水,来溺死敌方兵马,这洪水规模可大可小,具体由幻术师的水平和气场强度来决定。 石破天惊听起来更加厉害,根据郑青海的描述,此术可引发一场毁灭性的陨石雨,具体有多毁灭,得用了才知道效果。 当郑青海在修罗道的因果线终结后,他选择独自在那个世界旅行,旅行期间,他有幸观看了一场阿修罗和外道妖魔的战役。 那场战役,参战的双方人数超过四百万,各种无法想象的恐怖高维妖魔齐出,但是在修罗道,这种人数的战役只能算是边荒的擦枪走火,它们可不认为这种小场面算战役。 当时阿修罗方派出了一位幻术师,那幻术师穿一袭白袍,手中比划着郑青海完全看不懂的手势,口中念诵幻术名: 【阿勒泰陨石雨!】 话音一落,一颗颗包裹着熊熊烈焰的巨大陨石从天而降,杀的外道妖魔人仰马翻,场面犹如史诗般壮观。 你别觉得这名字好笑,阿勒泰陨石雨,是地球经历过的最大陨石雨,没有之一,它发生在人类诞生以前的寒武纪时代,该陨石雨的覆盖面积超过450平方公里,在1898年,由北疆牧民在阿勒泰地区清河县的戈壁滩上所捡来的银色陨石所发现。 由此可见,阿修罗阵营的这名幻术师,也是人间过去的,但即使有这种大能出战,这场发生在修罗道边荒区域的战役,依旧以阿修罗的惨败告终。 外道也有幻术师,外道的幻术更混沌,更无常,郑青海被眼前一个个无法理解的恐怖幻术,震惊到头晕目眩,干脆当场休克过去,等再醒来时,外道的铁蹄已扫清了整个战场。 于是郑清海借鉴了阿勒泰陨石雨的原理,发明了这个石破天惊,后者比前者弱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他又在石破天惊的基础上,自创出了水淹七军。 现在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先解除眼前的困境再说。 我站起身,就看那漫天黄沙的平原上,胡女已经列队完毕,你说它是胡女,其实也不过是一批黄泉境中掺杂着少量地狱境的鬼物兵马。 但那恐怖的数量,的确看的人头皮发麻,脚底板发凉。 我已经找不到比“蝗虫过境”更适合的词来形容它们了,黑压压,密密麻麻,宛如黑云遮日,更似一片无边的黑海。 王司徒走上去瞧了瞧,说:“绝对不止五十万,瞧这规模,七十万怕是都不止。” 我拿起望远镜观看,来的只有骑兵,却没看到半点攻城设备,云梯,冲车,投石机,什么都没有,这简直怪异到不可理喻,它们打算拿什么来攻城呢? “三坡。”王司徒眼珠子急速转动,想出了一个损招后,凑到我耳边悄声说:“一会那个酆都大帝要是出来问话,你能不能缩地成寸过去,一刀把她秒了?” 我懂他的意思,领军的死了,胡女群龙无首,自会散去,这场仗也就没必要再打了。 可是我的双腿,已经不支撑我再连续使用三回缩地成寸了,我咬咬牙也许可以过去,但去了肯定回不来。 第895章 守城 胡女列阵后没多久,酆都大帝乘坐着一辆双轮战车,让两匹战马拉着走出阵来,这玩意和慈禧一样,也是一位女阴仙,独独缺了那个“大”字,女人三十来岁,脸孔正常,五官带着浓厚的西疆特色,鹰钩鼻,深眼窝,皮肤白皙,身穿一件镶满和田玉片的古代女士战甲,脸蒙薄纱。 道行和我相当,老生常谈的天神通初段。 战车上摆着一尊大扩音喇叭,酆都大帝对着喇叭冲我们喊话:“慈禧太后呢?她可还活着吗?” 我从王司徒手中接过喇叭,回话道:“老妹,你听哥句劝,你哪来的回哪去,继续当你的西疆土皇帝,秦岭的浑水,你趟不起!” 女阴仙那边沉默了好一阵,又问我:“城中有多少兵马?” 我不假思索地如实答道:“一百八十万铁甲猖兵,清一色的粗野老爷们,个个发誓要娶骚骚的胡女当老婆!” 那女阴仙呆了一呆,怒极反笑:“我那慈禧姐姐,是被你害死的吧?” “姐妹们上啊!给慈禧姐姐报仇血恨,杀光这帮臭男人!” 蝗虫般的酆都大军,骑着战马冲杀而来,一时间擂鼓震天,地动山摇,连天空都被这反卷的漫天荒山给淹没了。 你别觉得这些都是娘们,就不把它们当回事,在人间,男女力量悬殊极大,一个发怒的老爷们,手撕八九个妇女跟喝汤一样简单,阴间是反过来的,女性鬼物的力量和凶性,是要略高于男性的。 鬼片里全是披头散发的女鬼,为啥女鬼更吓人呢?心理层面是一回事,阴阳规则倒置是主因。 所以酆都大帝的这支兵马,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要更加致命。 王司徒高举令旗,临危不乱,等待敌军进入射程后,令旗狠狠一挥,城墙上弓弩手的漫天箭雨,齐射出去。 谁也没想到,这些胡女应对远射很有一套,她们抽出腰间细长的胡刀,舞动刀法,对飞来的箭矢进行精准的格挡。 这刀法平平无奇,是为骑兵抵挡远射而发明的,可就这平平无奇的刀法,运转起来却无比高效,三轮齐射下来,场面上只死伤了数千人。 大军奔袭速度加快,我等待她们进入到幻术范围内,上前一步,生死,只看今朝! “幻术·水淹七军!” 我快速比划出手势,霎那间山河失色,眼前那画面就跟黄泉之水,从天空倒流下来似的,山脉般宽广的洪水从敌军头顶,从两侧瓢泼而至,城墙前的大地,顷刻间被洪水席卷。 “怎么?怎么会这样?” 郑青海观看我发动幻术后,惊的面容扭曲:“同样的幻术,你发动出的洪水,为何是血红色的?” 我独站在城墙边缘,阴冷地注视着下方的血色洪水,我在这套幻术中,添加了真实本源和因果本源,为它赋予了两重高维含义,让原本单维度的幻术,上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恐怖高度。 代表着死者苦难行军的黄泉之水,本就该是深红色的。 第一波奔袭而来的敌军,被这股洪水冲刷到全军覆灭,即使精通水性的胡女也无法存活,因为我还发动神性,在水下布置了大量的亡魂,水底的亡魂们伸出惨白色的扭曲手臂,将水面上游泳的胡女拉拽下去,让她们活活溺死。 她们是鬼物,她们具备完整的阴身和七魄,和冥湖湖底那些无魂的溺亡者不同,她们也需要呼吸,否则生魂们完全可通过水下行走的方式达彼岸,何必非要乘坐百小戏的那条破船呢? 那动静相当于十座水库同时泄洪,仅仅一式水淹七军,就一口气抽空了我丹田里才存满的佛光,这并不奇怪,这种体量的大型幻术,所损耗的气场无疑是惊人的。 当山崩地裂的轰鸣声消失,当水面平静下来后,城墙下尸横遍野,第一批攻城的十万敌军,全体阵亡! 我发动完水淹七军,双眼和鼻孔同时往外涌血,眼前一黑,向后就倒。 郑青海赶忙将我扶起:“三坡,我不知道你在水淹七军里添加了什么,但是这个变异后的幻术,已经超出你的身体承受范围了。” “再用,你会死!” 是啊,道理我们都懂,能一次性杀死十万黄泉境鬼军的幻术,一定不是区区天神通有资格施展的,也许全盛时期的我,用上一两回没毛病,可我刚经历了和慈禧的生死大战,气血本就虚弱,这一式水淹七军,直接把我的老底都掏空了。 洪水消散了,城墙下,马尸,胡尸堆的乱七八糟,仙池城前的这片平原,已然变成了一座可怖的尸体森林。 第二拨冲锋来了,酆都大帝指挥着六十万大军,齐齐杀出,这老娘们已经急眼了,企图用人海压倒城池。 我虚弱地站起身,一脸煞白地对郑青海说:“我得缓一会,青海,看你的了。” 郑青海的飘逸长发早被冷汗打湿了,他显得有些举棋不定:“我先说好了,我可弄不出你这么大的动静,我一次能送走它万八千的,这就是我的极限了。” 我点头:“能送走多少是多少,要给……守城战减轻压力。” 郑青海的气场足够他发动两次幻术,于是他走到城墙边,把这两套幻术各来了一遍,于是,泥浆色的洪水席卷而来,天空也变得火红一片。 他发动的水淹七军,由于缺失本源和意识形态的支撑,动静小了很多,一场洪水下来,只冲死了四千多只胡女。 要知道古代的罗布泊,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湖,当地的胡人以湖为生,个个精通水性,这些胡女虽然死去多年,却也继承了生前的水性,没有被高维染色过的洪水,难以对她们造成致命威胁。 当洪水散去,陨石雨从天而降,我站在后方观看,这些陨石每一只都有脸盆子大,包裹着与大气摩擦后燃烧出的熊熊烈焰,密度极大,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我不知该怎么描述当时的画面,那一颗颗陨石落地后,先是爆炸绽放出层层叠叠的火焰之花,地动山摇间,海潮般被掀起的土壤呈现出诡异的玻璃化,接着是厚重,浓稠到拉丝的血沫子。 大量的胡女被炸的血肉模糊,造成的杀伤极大,一时间场面上哀嚎遍野,郑青海让敌人纵情享受了一把引力地狱。 第896章 粘稠感 一个水淹七军,一个石破天惊。 郑青海连续施展的这两套幻术,前者杀敌四五千,后者杀敌近三万。 若是把伤兵也计算在内,酆都大帝的兵马减员达到五万。 这已是郑青海的极限了。 两套幻术打完,他疲惫到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从失去血色的嘴唇能看出,郑青海的丹田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目前还剩有五十余万敌军。 可能很多人对这个数字没概念,它相当于在挤成沙丁鱼的前提下,挤满四百个足球场。 那是密到极致的黑,是一大片让人绝望的沙漠,当黄泉境的胡女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前进时,形成了起伏状的沙丘,当从顶峰处向下俯冲时,又成了汹涌的黑潮,我想哪怕那些不具备恐惧情绪的物种,在这样的场景面前也会本能地心生畏惧。 郑青海已经彻底残废了,我丹田里的佛湖虽然一刻不停地被野狐禅补充着,但是这两套幻术所需的佛光惊人到咋舌,要等到佛湖完全被补满,我才有发动它们的可能。 眼下,敌军已兵临城下! 胡女攻城一不用云梯,二不用冲车,她们每人随身携带着钩索,来到城墙脚下,她们甩动着钩索往上方抛去,这些钩索被打造的极其特殊,索头带三根铁钩,每根铁钩的前段能射出八爪鱼形状的刺臂,这些刺臂能像扎豆腐一样扎进钢铁深处,一旦勾中,极难取出。 索身是由大股钢丝编结在一起的,钢丝外涂抹着滑腻腻的特殊油脂,刀斧砍上去很容易被滑开,就算能砍实,鸡蛋粗的钢丝绳也不是一两刀就能砍断的。 除了攀爬城墙的方式特殊,胡女们攻打城门的手法也十分刁钻吊诡——她们携带着一种类似手摇钻头的小物件,这些物件被打造的便携小巧,还不到一尺长,胡女用手摇钻头顶着城门开始打钻。 你若是站在城门后方去听钻头发出的声响,你会听到一大群啄木鸟对着窗户叩击的声音,还夹带着令人牙酸的划击声。 我们是这场力量悬殊的守城战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敌军兵力是我们的五倍,敌人比我们更强大,攻城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六道作证,我们注定是最终的胜利方,否则,我们的故事也将此落幕。 当胡女们沿着钩索向上攀爬时,一锅锅翻滚沸腾的师油从城墙上方倾泻而下,这是阴间最易获取的油类,没有之一,其高沸点的特性,注定了其毁灭性的杀伤力。 师油形成一片宽厚的黄褐色瀑布,下方密集扎堆的胡女被烧的哀嚎连天,刹那间,碧绿色的鬼火急速蔓延开来,蔓延到后方的兵马身上,于是焦臭伴随着肉香升腾上来。 这些胡女是我见过凶性最大的鬼物,她们毫不惧死地前仆后继着冲上来,她们踩踏着同伴烧焦的尸体,用眼鼻口中涌出的流沙扑灭鬼火,顺着点燃的钢丝绳索向上攀爬。 她们的手皮被烧到起泡,溃烂,直至露出森森白骨也毫不在意,城墙上猖兵不断拔出钩索,斩断钢丝,但仍然有少量胡女成功爬了上来。 石块和铁块雨点子般向下倾倒,把她们砸的血肉模糊,无情的箭雨也像冰雹般倾泻下来,连同新一批烧沸的师油一道往下撒。 敌军数量在锐减,可是很快你就发现,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些蝗虫们上来了,当城墙下的尸体堆到山那么高时,她们干脆连钩索都免了,蝗虫们踩着山就上来了。 城墙上成了绞肉的修罗场,万千刀斧交织在一起,火星横飞,每个人脸上都盖着厚厚一层血,雨点子般的胡女尸体被丢下城墙,更多的胡女填补上空缺,一窝蜂地往城墙上冲。 我盘坐在角落的一处空地上,我本打算积攒出完整的佛湖后,再发动一次大幻术,但随着短兵相接的提前到来,我不得不舍弃掉原有计划。 水淹七军和石破天惊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发动,只会对我的猖兵造成重大杀伤。 敌人已经攻上了城墙,我们作为守城方的优势,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殆尽,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看到城墙上的弓手全部拔出腰间短刀,加入到了肉搏战中,我的万夫长大壮化身成一只狂怒的棕熊,双斧使的像洗衣机滚筒般,绞的敌军血肉模糊。 我站起身,缓步前行,衣袖随意挥洒间,交替使用阿鼻和雪国,以五十人为单位,送走数千只胡女后,丹田里刚积攒出的佛光再次吃紧,我不得不改用刀法来杀敌。 刀锋所到之处,敌人首级成片掉落,然而渐渐地我发现,这并不是取胜之道,这些胡女所使用的刀法极其阴柔诡谲,虽无招,却能自成一派,杀起来慢不说,还极其费劲。 苦战十多分钟,此刻,我们早已失去了防守方的优势,城墙上一大半都是胡女,我面前是一百多张流着黄沙的女人面庞,这时候我不敢炫技使用伏鬼刀法,出刀只用最完美的夜修罗,可饶是如此,我在出刀过程中,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粘稠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杀一人,手起刀落,杀的干脆利索行云流水,可当我用同样的刀势,同时斩向一百多号人时,粘稠感就会不可避免地出现。 第897章 处决 惊鸿在滑行过程中,仿佛有一万只手在反方向拖拽它,我原本一刀过去,削豆腐般就能削掉三五只女鬼的脑袋,现在刀砍出去,犹如砍在一大团浓稠的胶水之中,软塌塌,黏糊糊的。 我想只有在现实中,曾经历过以一敌多的刀战之人,才可能读懂我的这番感受。 胡女像野草般一批又一批地死在我刀下,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永远不可能有一个尽头,这就是我一直强调的,个体在战场上的渺小和无力感。 你就算一个术打过去,打死十万敌军,又能怎么样?一旦进入短兵绞肉环节,你再厉害,再神仙,你所发挥出的作用放在整个战场层面来看,也是微乎其微的。 我只顾着吹嘘我杀敌有多牛比,同样的术到我手里比郑青海强十倍,我可只字没提我方的损失。 我成片收割胡女人头的同时,胡女的刀也在招呼着我,我们都是完全放弃防守,采用最极端的换命打法——当一百多把刀同时向你斩来时,无论怎么防御,都是多余且愚蠢的。 我不记得自己中了多少刀,事实上我早已进入到了一种完全癫狂忘我的状态,我根本不记得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只有那一股最原始的野性在支撑着我的行动。 一道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火。 让我们把话题回归到粘稠二字,我想这种深深的粘稠感,大概率是因为我累了,不久前我刚经历过和慈禧的生死恶战,现在为了守住仙池,我又被拖入到了这场永无止境绞肉大战之中,所以空气粘稠了,视线粘稠了,刀法粘稠了,就连伤口里喷涌出的鲜血都粘稠了。 最开始,粘稠感主要来自我手臂的挥舞,渐渐地,它蔓延到整个刀身,我的惊鸿像是被水泡过的硬纸壳,刀已经被血水泡软了。 这场惨烈到让六道哭泣的守城战,被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我和大壮在城墙上杀敌,尉迟缨在下方守护城门,在胡女蝗虫般的攻势下,我的猖兵一只只死去,这让我心如刀绞。 但偶尔出现的小小神迹,也让我深受鼓舞。 我看到一只身高不到一米四的猖兵,嗜血地挥舞着两把圆月弯刀,从城墙上方径直跳下,这人我以前从未见过,他是谁?他疯了吗? 城墙下,是密到让人窒息的酆都大军!他就这样跳下去了,他那佝偻到近似侏儒的扭曲身体,在空中像陀螺般急速旋转着,两把圆月弯刀好似满功率旋转的直升机螺旋桨,他落地后,血像喷泉般涌到空中。 我还看到了一个长着四条胳膊的女猖,作战同样勇猛无边,女猖身材极高,两条前臂各持一把切肉斧,后臂持两扇铁盾,前臂攻击,后臂防守,四臂配合的天衣无缝,在城墙上杀红了眼。 这两场小小的神迹,让我从混沌状态下清醒过来,有了一丝希望的念想。 但这孱弱的希望之火,很快就熄灭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全部被诛杀一空了,场面上只剩下了我,郑青海,大壮和几名万夫长,城门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胡女,而我也早已油尽灯枯,丹田干裂到冒烟,野狐禅也早已榨不出一滴油水了。 狐狸村的街道上躺满了人,大人小孩都满脸大汗,累到说不出话来,笼子里的鸡和兔子满大街乱跑。 我神色阴冷而嗜血,侧身扭腰,用惊鸿划出一扇优美的银盘,割下了三十多只胡女的脑袋,第二刀再斩出时,刀刃却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捏住。 那大概是酆都大帝手下最得力的女将,有天神通一重天的水平,女子长的像一只黄毛狒狒,她捏住刀刃轻轻一扭,都没怎么用力,惊鸿就脱手,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女将阴损地笑着,走上前来,用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我腹部,我哇地吐出口鲜血,痛苦地弯腰,倒地。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我亲爱的宝贝,我们下辈子再见。 我满脸血的坐倒在地,视线和意识模糊无边,胡女像毛烘烘的野生黄皮子般包围着我,我隐约看到那女将在绕着我来回踱步,不知在冲我说着什么,可我耳边响彻着毁天灭地的蜂鸣声,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郑青海俊美的脸被揍成了猪头,他被人扯着头发,丢到了我身旁,我冲他笑着,我说青海,我下辈子让你赢我一百场。 郑青海哇地吐出几颗血牙,冲我比划出中指。 处决时间到了,我看到那女将丢掉铁锤,取来一把千斤重的鬼头大刀,我被胡女按死在地上,刀起,刀落。 刀停在了空中。 是时间静止了吗?我趴在地上,拼命翻着眼皮向上观望,那女将高举着鬼头刀,扭过头去,神色惊恐地注视着城墙外尸横遍野的秦岭平原。 接下来所发生的,更加让人费解,我看到那女将居然不再理睬我,她领着众胡女开始往城墙下跳,她们急着跑什么呢?什么事,能让她们舍弃掉刚刚攻下的仙池城,甚至连杀我都顾不上了? 胡女们潮水般的来,又潮水般的退走,一秒之内,城墙上空无一人,郑青海扶着我的起来,取掉扎在我耳洞里的两截手指,我的听觉这才恢复过来。 第898章 妈来 此刻,城墙下方燎原的鬼火也已熄灭,烧焦的尸骸和骨灰被堆积成一个个山包,连绵起伏到数里之外,这座厚重的钢铁城墙上,沟壑纵横交错,一根根悬空的钩索像女人的长辫子般,被凌冽的寒风吹的剧烈摇晃。 我眺望着远方,酆都大帝的兵马在经历过这轮血战之后,还剩余不足十万,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伤兵,她们在远方快速完成了集结,组成了一个巨大整齐的方阵。 悠扬的号角声从更遥远的彼岸响彻而来,从阴霾的天空深处照射下来一道白光,我看到一支单薄到可怜的兵马,从正西方奔袭而来。 “死了没有?” 我用脚踢了踢倒地装死的王司徒,他立刻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没死。” 我从王司徒兜里抽出望远镜,细细观看那支兵马,这是一支由不足万人组成的,以老弱病残孕为主的“怪军”,领兵的是个头戴纸帽,神色比天空更加阴郁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中阴的阎王爷,陈山火。 尽管我嘴角的口子疼如刀割,可我还是笑了出来,这是我的援军,尽管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寒酸可怜,但我知道,陈山火已经把家底全掏出来了。 兵马中有阴差,少量阴兵和阎王,更多的是陈山火在路途上临时招揽的一大批饿死鬼。 这就是夜行人组织的雏形。 两方兵马相隔二里地,那酆都大帝翘着腿稳坐在战车上,吃着一串葡萄,观看完陈山火的兵马后,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方才探子报我,说有大军从四面八方来袭,我当来的什么?原来是你这支讨饭大军啊?” 她一笑,她手下的十万胡女也跟着笑,十万个黄泉境的老娘们一起笑,那动静能惊掉你大牙。 陈山火也不吱声,由她们笑,不一会,就看打东边又来了一支兵马,相比夜行人,这支兵马就华丽许多了,来的全是大白马,马上的兵将清一色穿银色铠甲,个个手持方天画戟,身材高大威武,面相俊美,神采奕奕。 这支兵马有大约一千来人,领头的有三位,分别是龙虎山的朱天师,和他的徒弟李富强,以及我的傻兄弟杨业。 我看到这,又笑的龇牙咧嘴,这支是龙虎山的正统兵马,属于上坛天兵,虽然远没达到金甲兵的级别,但是各位看官切记,这支兵马,是我猖兵将来的投影。 那酆都大帝转过头来,打量着朱天师的这支天兵,依旧笑的十分不屑: “这样看,龙虎山也寒酸的很啊,就来这么点兵?” 李富强狠狠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指着酆都大帝怒骂:“老妖婆!你死到临头了!你看一眼那边是啥?” 这酆都顺着李富强的手指,再次转身观望,这一回,她可再也笑不出来了。 就看那正北方向尘烟滚滚,铁蹄轰鸣,大地剧颤,一支规模恐怖无边的兵马,正急速朝这里杀奔而来。 兵马未至,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草木原始气息,扑面而来,我和郑青海,王司徒三人轮流用望远镜观看,都看的满目惊疑。 当时我就在寻思,陈山火和朱天师派援军助战,这本就是我该有的因果,我并不感到意外,但除却这些人以外,我属实想不出这天地间,还有能帮到我的人了。 青丘在我耳边笑着:“李狐狸,你仔细看来的是谁?” 我好奇地驻足观看,先是看冲在最前方的领军之人,那是一位身穿白衫的长发女将,隔太远瞧不清具体面容,只看那女将身段极其婀娜,应该很年轻。 女将身后的兵马更加古怪,那是一支由无数匹木马组成的恐怖军队,黑压压一大片,粗略估算,人数最少有十万。 更怪异的是,马上骑士皆身穿树皮色的木制铠甲,手持类似多节蛇的怪异兵器。 当这支兵马来到近处,集结成方阵后我这才瞧清,领军的白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女徒弟,卢晓莹。 李富强说的对,从这一刻起,酆都大帝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三支兵马阵列完毕后,也不多废话,三军齐出,擂鼓呐喊声冲天,当场将十万胡女绞杀的粉碎! 这是一场轻松到无需描述的屠杀,胡女们刚经历过惨烈而漫长的攻城战,哪还有力气反击? 前后五分钟不到,胜负已分,那酆都大帝眼瞅着自己的兵马死伤殆尽,连忙指挥手下驾驶战车逃命,援军们只顾着诛杀残兵,谁也没留意到她。 我用望远镜观看,只见那酆都大帝坐在疾驰的战车上,边不停回头观看,见无人追来,女人一脸的得意,从口型大概能猜出,她在说着什么回罗布泊养兵,卷土重来之类的话。 就在我为此感到焦急之时,就看一道诡异的黑雾,如风般出现在了战车之上。 黑雾化形成沈鹤的模样,不!那是占据沈鹤尸身的南洋鬼王!阴猜! 他登上战车后,脸上浮现出地狱恶咒般的笑容,他一把捏住了那娘们的脖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酆都大帝毫无反抗的机会,阴猜像拧断鸡脖子那样,终结了这只胡女的性命。 当战车停下后,酆都大帝的手下纷纷弃车逃命,接下来,是血腥到无法描述的吞噬环节。 阴猜虽然具备了肉身,但他依旧是死物,还保留着同类相食的特性,他将酆都大帝的阴身压在车上,大口啃食起来…… 在我目睹酆都大帝的惨死之后,眼前顿时一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这三十年来,我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疲惫过,我的意识坠入了无边的幽冥深处,我是混沌和无我的,同时却又笃定地坚信自己将永远这般沉眠下去,永远再不会醒来了。 当思维像一张白纸,被反复搓揉千遍以后,我睁开了眼,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座巨大的寝宫之中。 一位美到让人心惊肉跳的年轻女子,正坐在床边,微笑注视着我。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她抚摸着我的脸庞说:“结束了,都结束了,你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 可我还迷糊着呢,我在永恒的亘古中过完了一辈子又一辈子,现在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婴儿状态,我张开干裂的嘴唇,本能地冲她喊了声: “妈?” 第899章 伴君生死 那白衣女子掩面吃笑,说:“这一幕好像曾在哪见过。” 我死命揉着眼,总算认出了她是卢晓莹,女孩粉黛不施,却生长的如玫瑰般娇艳欲滴,数年不见,她反而迎来了逆生长,竟比上回分别时更美了,少女感也愈加浓烈了起来。 我虚弱地问她:“我在哪?” 卢晓莹端来水给我喝:“此地是仙池城,这里曾是慈禧的寝宫,我已经特意命人把所有东西都换成了新的。” 我喝了一大杯水,嗓子的疼痛总算得到了缓解,卢晓莹用丝绢擦拭着我的嘴角,目光中满是甜蜜的柔情。 我感到很不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救你啊。”卢晓莹收起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我早就说过,我愿意为你而死。” 我更加不解了:“你哪来的那些兵马?” 卢晓莹告诉我,她在国外定居修行期间,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墨家在海外的传承,这也为她开启了一扇通往高维世界的大门。 原来墨家除了【非攻】【节葬】这些意识形态以外,也有开坛养兵的法门,叫做【明鬼】。 那位在海外的墨家大能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妇女,妇女全名叫林兰花,她本是花匠林先生的师姐,听卢晓莹讲述林先生在鸡爪寸之死后,林兰花顿时泪流满面,将墨家的兵马之道,明鬼传授给了她。 卢晓莹人美心善,伶牙俐齿又会来事,深受林兰花的喜爱,把她当亲生闺女看待,对她是无所不教,倾囊相授,卢晓莹跟随林兰花修行了一年有余,道行突飞猛进,不但达到了天神通初段,还在林和青丘的指点下扛下了相应的雷劫。 这件事发生时,我正在领兵攻打慈禧的路上,女孩从野狐禅中得知这件事后,心急如焚,就把这事说给林兰花听。 林兰花听完,说:“惩奸除恶,是我辈修行人应做之事,那李三坡行义举,起义兵灭慈禧,我当全力支援。” 她当场拍板,借调给卢晓莹十万墨兵,这墨兵是一支极其特殊的兵马,它不在道家的体系之内,墨兵是死物,同时也具备了实体和道行,它们平日里只生活在一片花瓣大小的独立世界中,受到召唤就会齐齐出动,奋勇杀敌。 墨兵的道行比猖兵略高,它们生前都是墨门修行的弟子,道行多在地狱境初段,死后成为了花朵世界中的兵马。 卢晓莹从林兰花手中借来这支墨兵后,一秒都没敢耽误,立刻乘机回国,并通过马义联系到了陈山火,又转乘中阴航班到达阴间。 这中间的艰难曲折,她不说我也能想的到,女孩为了支援我,当真是倾尽了所有,在阴间一路血腥冲杀,连陈山火都被她打动了,率领夜行人当前锋,在朱天师的龙虎山天兵赶来后,三股兵马汇合,日夜行军,总算及时赶到了秦岭。 这支地狱境的十万墨兵,个个骑着木牛流马,以【九转莲华】为兵器,如此可怖的兵马,绞杀酆都大帝那些土鸡瓦犬的胡女,简直跟喝汤一样简单,只一轮冲杀,就杀的对面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我心中一热,抓着女孩的玉手反复揉捏:“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讲一声你要来呢?” 卢晓莹将垂在胸前的青丝抹到粉润的耳后,笑着说:“我本想告诉你的,可是青丘不让,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还好不辱使命,可算是及时赶来救下了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我也不活了!” 女孩说着说着,突然哭了出来,我这人在感情方面向来粗苯,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我说: “原来境界的提升还有驻颜的功效,你这丫头逆生长的真夸张,比在版纳时年轻漂亮了不知多少倍。” 卢晓莹破涕为笑,说:“你只考虑接下来的行动,不必为家人担心,现在有海外的墨家全力保护,她们安全的很。” 我伸手去揽她的腰:“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卢晓莹红着脸躲闪,还是被我拉到怀里香了又香,缠绵片刻后,卢晓莹从衣袖里取出一颗粉红色的丹药,塞进我嘴里: “大郎,吃药了。” 我都不问这是啥药,她给我,我就吃,哪怕这是杀人的毒药,我也心甘情愿。 我口含丹药,只感觉唇齿流香,仿佛吃下了漫山遍野的花香,不一会丹药化开,被我咽下肚,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整个人像在云端行走,伤痛,疲惫,瞬间消散一空,只感觉说不出的舒坦。 “这是用墨家炼丹术炼出的【回骨丹】,用来化解内外伤势,恢复精力气血,药效十分霸道。” 卢晓莹将一个装满回骨丹的红色瓷瓶递给我:“都是你的,吃完我再给你炼。” 我又在床上躺了片刻,女孩替我揭掉胸前的纱布,检查完我的伤势,神色喜悦道:“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下床了。” “来,我带你去洗澡。” 宫女们已在寝宫右侧的屏风后准备好了热水,我被卢晓莹扶着走过去,只见地上摆着个巨大的木制浴桶,热气腾腾,水面上撒满了玫瑰花瓣。 卢晓莹替我脱下衣物,见我一脸的不自在,女孩嗔嗔地笑道:“怎么还怕羞了呢?又不是没看过。” 看我脚上沾满了泥垢和污血,她咬着嘴唇说:“脚这么脏可不能进去。” “你坐下。” 我坐在浴桶旁的凳子上,卢晓莹端来一盆热热的洗脚水,蹲在我面前给我洗脚。 “这不好……我自己来吧。”我立马变的慌乱起来,活这么大,我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平时也就算了,关键是我这脚都脏成这比样了,我自个都觉得埋汰,我哪能让她干这个? “别动,坐好!” 卢晓莹倒是一点也不嫌弃,抓着我的脚放进盆里,蹲着不方便,她干脆跪在地上给我洗脚,洗的温柔又耐心。 边搓洗着脚趾上的污垢,她那粉润娇嫩的朱唇边柔柔轻喃起来: “你我最早在一个厂里打工,互相本不相识,你却不远万里,带着我回西双版纳老家,替我报绝户之仇,然后你又破例收我为徒,传我本事。” “这些年,我始终记着你的好,每天夜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之时,心中想的都是你。” “我们虽多年不见,我却始终记挂着你的一切,总是偷偷从青丘那里打听关于你的消息……君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生生世世,在无数个轮回中伴君左右。” “君生,我生,君死,我死。” 第900章 遗憾 她这番话,说的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尽管心生触动,可我还是强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咧咧地回道: “一点小破事,咋就被你说的这般煽情呢?” 卢晓莹抬头看向我,眼神里真情流露,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嘴唇。 前后换了五盆水,总算是把我这双脏脚洗明白了。 我在浴桶里美美泡了个澡,出来时,感觉迎来了新生,卢晓莹始终服侍在旁,用毛巾认真地擦拭我身子。 坐在床边,我回忆起这场旷日持久的秦岭之战,心中百感交集,丹田里的怒莲瞬间开出了百片新叶,它恬静地悬浮在佛湖之上,将整片丹田照射的透粉耀眼。 不必为此感到喜悦,这朵象征着大道的怒莲,距离999片的完全成熟体,差的还很远。 伴随着回忆,我目光渐渐阴冷起来,假如秦岭之战打下来,我只收获到这点小动静,那还不如不打。 浓郁到沁人心神的香气,再次从我全身散出,卢晓莹闻到后一脸的惊讶:“师父,你身上好香啊!” 她把小鼻子凑过来陶醉地闻了好久,这才取来一套新制的金丝皇袍,帮我穿上: “这是你手下的裁缝们,连夜为你缝制的,它们正在皇宫中急切等待着为你加冕。” 我很不屑地摇了摇头,阴间,从来不在我的图谋之中,我的野心在修罗道,在阴间称王,并不能给我带来实质性的好处。 穿戴整齐后,王司徒敲门进入,手持纸扇冲我鞠躬:“报主公,秦岭之战过后,我方伤兵剩余不足四万,主公昏迷这段时间,我已为我军重新征满了二十万人。” “关于此战,我有功德簿一本,请主公参阅。” 我摆了摆手:“你看着办,对了,朱天师呢?” “回龙虎山了。” 我顿感失落,我欠朱天师太多,却始终没机会当面道谢。 王司徒看了眼我身边的卢晓莹,迟疑片刻,又问我:“那你先参加加冕仪式吧,大伙都等着呢。” 我更不耐烦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比事,统统放到明天再说!” “今天,我只陪一人,谁也别来打扰我。” 话说完,我一把将卢晓莹揽到怀里。 王司徒只得识相地告辞,他走后,我和魂牵梦绕的姑娘缠绵了片刻后,勾起她的小下巴,说: “阴间是饿鬼道,是死者的世界,谁吃饱了撑的跑这来称王啊?” “将来,我要在修罗道打下江山,成就万年道统,到那时,你就是我的王后。” 卢晓莹脸蛋红彤彤的,咯咯地笑着:“你一点都不懂怎么讨女孩欢心,我要的是伴你左右,你觉得,我会在乎王后那种虚称吗?” 我思索片刻:“你陪我出去走走。” 我俩手拉手走出寝宫,慈禧把这座皇宫修的极大,能用黄金的地方,全部用黄金铺设,悠冷深宫里的长廊金光闪闪,墙,地板,甚至连照明的烛台都是纯金打造的。 我行走在长廊之中,不禁皱眉,这阴间最不值钱的东西,非黄金莫属,就算把阴间的金子拿回人间,它们也会顷刻间腐朽成尘埃,可慈禧却对黄金有着近乎疯狂的热爱,在她看来,黄金是封建王朝权利的象征,她在阴间深处修建了这座奢华的黄金宫殿,年复一年地在这里做着那复清的黄粱美梦。 如今人去楼空,偌大的黄金宫殿里,只剩下了历史的沉重叹息,和冷彻心扉的哀怨尘灰。 我们走出皇宫,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天上依旧下着纸灰雨,我们早已习惯了这令人不安的刺鼻气味,街道上忙碌的猖兵看到我,纷纷弯腰行礼,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崇敬。 我带着卢晓莹重登城墙,此刻,秦岭平原上的尸山血海,已经消失殆尽,大地重新被漫天纸灰抹上厚厚一层白雪,一些老头,老太太造型的饿死鬼,正蹲在地上捧着纸灰,试图吸食那根本不存在的香火。 它们边吸着纸灰,边抬头看天,神色迷茫,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 眺望着远方灰雾弥漫白雪皑皑的秦岭平原,我说: “以前我总搞不清生死这件事,少年时观村中老人晒太阳,一坐就是一整天,当时不理解,长大了才明白,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我不要我老的那天,心中有半点遗憾。” 卢晓莹把我的手越攥越紧,柔情似水的美丽眸子痴痴看向我,说:“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了你,我已经再无遗憾了。” 我笑着捏她娇滴滴的小脸:“尽跟我俩玩尬的是吧?在玩尬这个领域我是大师,一句话就让你哭鼻子,你信不信?” 卢晓莹一脸的不服气:“你是大师,我就是宗师,有种就来嘛。” 我沉吟片刻,直视她,说:“我是个俗气透顶的人,见山是山,见海是海,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你,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需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这一番话说出来,直接把卢晓莹听傻眼了,连青丘听了都忍不住黯然落泪:“哭,都给我哭!” 我就瞧这丫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死咬着娇艳红唇,我看她这幅样子,看的我是心如刀割。 她是我随便传授几个幻术就能打发走的女孩,也是我十座金山都换不回的姑娘。 第901章 神罚 其实爱情这东西,真特么是一把杀人心肠的刀,我想起初中时的女同桌,那是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小姑娘,戴着副近视眼镜,学习成绩超级好,人也很善良老实。 有次我看她在折星星,就问她你这是打算折给谁呢? 她笑着说要送给喜欢的人,毕业那天,她送给我一个毛茸茸的小熊。 我接过小熊,心里却止不住地好奇,她叠了那么多的小星星,最后送给谁了呢? 我把同桌送我的小熊带回家,它放在我家墙角,吃了很多年的灰。 直到我当上风水师了,开始自个接活赚钱了,有次打扫房间时发现了那只小熊,我把它捡起来,拍打上面的尘土,小熊的肚子开线了,里面好像塞了好多东西。 我轻轻撕开,就看小熊肚子里塞满了纸叠的小星星,全掉了出来。 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当我看到这画面时,整个人都傻了,想起同桌那可爱的脸庞,瞬间泪流满面。 那年我24岁,同桌已经结婚了。 空旷的城墙上,卢晓莹和我四目相对,女孩眼泪夺眶而出,我赶忙替她擦掉眼泪,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原来这不是所谓的比尬大赛,这是特么的爱情! 那既然这是爱情,那什么是遗憾呢?在你年迈时,回忆起当年那个为你而哭泣的女孩,你当时不以为意,甚至感觉这小娘们动不动就哭鼻子真的好烦……却不知在你余生的平凡岁月中,都不可能再遇到她那么好的姑娘了。 有些人,一辈子只这么一回,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 沧海明月,何尝不是一滴相思泪,天涯比翼,怎能奈何一场落花殇,数不尽繁华千种,望不穿情所归依,许你来世锦绣荣华,满城烟花。 黄泉路上,忘川河边,三生石旁,奈何桥上,我可曾见过你?如若今生再相见,哪跑流离百世,迷途千年,也愿,爱你之深,缠绵久远。 许你相思红豆鬓染白发,可否纤手赐吾一袭烟花? 许你书笺诺言一曲求凤,可否笔墨纸砚寄吾回言? 许你相濡以沫流年繁华,可否红尘嬉闹常伴嫁纱? 这一刻什么都不用说,因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们久久拥抱在一起,多久都不会感到累,其实你说人修行,与天争与地斗,难道图的真的是无敌于六道吗? 人间万般苦难,生死反复轮回,我有一知己,就已足够。 当心中产生出这个念想后,佛湖上的恬静怒莲,再次盛开出一百片花叶,于是香气洒满了整个秦岭平原,女孩滚烫的脸颊紧紧贴在我脖颈上,深深地闻着。 而我,已经抓到了大道的尾巴。 我睁开双眼,眼神变得清澈无边,头顶悄然生长出两只可爱的银色狐耳,风雪拉扯着我的白发,风雪之下,我面露微笑,口中轻声道: “我李三坡今得一红颜知己,又于仙池之战中苟活,今日,我当自创一术!” “此非幻术,而是独属于我的神通!我将它命名为……” 【神罚!】 话音落下,我随手摘出一片纸灰:“就用这生者对死者沉痛的追忆,作为神罚的基底。” 说着,我又指向遥远的黄泉大道:“老话讲,黄泉路上切莫回头,这是提醒死者断绝对人世和家人的留恋,生死之界,不可逾越。” “让我抽取一丝黄泉之力,当做神罚的胚身。” 刹那间天地震动,就看一道黑红色的寒冷气场,如一条巨龙般从远处涌来,一丝不少地落入我手掌。 我化身成一位古代青瓷大师,将手中这团黄泉之力一点点捏成胚身,卢晓莹轻轻挣脱我怀抱,美目好奇地注视着我。 抽取黄泉之力后,我目光回到前方的秦岭平原,朗声道:“再用战场上死去的亡魂将士怨念,为胚身染色!” “最后,再为神罚加入因果本源和真实本源,以及我对生死的感悟……” 至此,神罚已成,掌心的血色胚身消失一空,我手伸向狐耳,轻轻拽出一根狐狸毛,向前轻轻一吹! 接下来,就是见证神迹的时刻了。 光来了,那是只有我才能看见的七彩高维之光,在它面前,连日月星辰都要黯然失色,那道光从我指尖散出的刹那,整个秦岭平原的天与地,像浆糊般怪异地扭曲,交融在了一起,连时空都被彻底揉碎,消失了,天地变成了交染在一起的颜料。 卢晓莹注视着眼前壮观宏伟的异象,惊的简直合不拢嘴,是的,我们都知道这种程度的神通,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阴间,可它却奇迹般地真实出现了。 制造奇迹的人,是我。 我收回手指,天地的扭曲融合就此消失,秦岭平原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平原上千万只饿死鬼,成为了神罚的受害者,它们在经历了这场扭曲融合之后,阴身化作了一滩滩尸水,就此蒸发。 我对神罚的威力感到满意,此神通,可引发时空的扭曲交融,来绞杀时空之中的一切敌人,它无需通过手势和咒音发动,只需拔下一根狐狸毛轻轻一吹就完事,对气场的消耗也可接受。 神罚能在一瞬之间杀死数万饿死鬼,那一定也能杀的死量子人,这是我为他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主子,开饭了。”我的厨师来喊我吃饭。 我们返回皇宫就餐,这一整天我都陪在卢晓莹左右,夜里也相拥在一起入眠。 …… 慈禧死后,应龙的阴身也总算自由了,这也为应龙多争取了一些寿元。 地宫就修建在皇宫之下,我特意下去看过,巨大的应龙沉睡在巨大的地下空间中,睡相疲惫中带着解脱。 第二天,在皇宫大殿举行加冕仪式,陈山火,李富强,杨业,以及我的心腹全部在场。 我和卢晓莹并排坐在高高的黄金皇座之上,在我看来,在阴间加冕为王是完全没意义的,可陈山火偏要来这么一手,他说阴间不可无帝,毕竟应龙的阴身在这,要用帝王之名来镇压那些觊觎此地的鬼物。 我只想快点杀死量子人,往生修罗道。 “我等恭喜阴帝登基!” 王司徒带领众人向我鞠躬,我一听这两个字,立马皱眉摇头: “这名字不对,换一个!” 这就好比非给一面镜子取名阴境,这不纯粹瞎扯淡吗? 卢晓莹捂着头偷笑。 王司徒一愣,也察觉到不妥,说:“那就加个字,叫阴天帝吧!” 第902章 封赏 于是我被冠以了阴天帝的名号,工匠们为我在仙池城中央修建了一座宏伟巨大的镀金雕像,以此来纪念这场伟大史诗的秦岭战役。 千百年后,那些后辈们能在雕像下的金色石碑上阅读到关于我的故事:很多年前,曾有个名叫李三坡的家伙,联合同伴在阴间打败了慈禧和酆都大帝,将人间龙脉从永恒的奴役中解脱了出来…… 雕像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神威,在陈山火的布置下,它却有幸成为了中阴直达阴间的传送坐标——现在,前往阴间再无需乘坐航班了,能从中阴直达仙池城。 以后,更多这样的雕像会建立在阴间各地,在我剿灭了阴间这两个最大的祸害后,饿鬼道也注定重新被中阴掌控。 但是我注定不会在阴间久留,在对量子人完成封印之后,我在生死两界的因果将全部终结,接下来我将通过修罗古国的人才楼,前往修罗道。 如果我像郑青海那样,无论如何也没法在那方残酷未知的世界中谋生的话,那么我好歹也要观想到第二副古画,帮助青丘脱困。 这是我们师徒二人齐心要完成的使命。 鉴于我即将离开阴间,陈山火提议道:“仙池城不可一日无人,应龙的阴身在此地长眠,城若是空了,立刻会有亿万鬼物前来抢夺占领此地。” 他看向一旁的郑青海:“青海,三坡走后,你来继任他的位置,镇守仙池城。” “我会加封你为副阎王爷,给你划拨十万兵马,我再单独送你些转世投胎用的善果。” 郑青海很明显不愿接这差事,我当时听陈山火搁那画饼就忍不住想笑,所谓的十万兵马,最后能来三五千老弱病残就不错了,至于投胎善果,那更是连根果毛都不可能有。 而且据我所知,中阴压根就没有“副阎王爷”这一职位,所以这陈山火牛比就牛比在这了,随口一句话里就暗藏着多个大坑,你也不能说他撒谎,因为承诺的他真给,但给到你手里的东西质量,那就不能保证了。 “我不答应行吗?”郑青海咬了咬嘴唇。 “不行。”陈山火冷冷地瞪着他:“你给慈禧担任军师,伙同恶势力霸占应龙阴身,这可是死后要下无间地狱的死罪!” “你得赎罪!” 陈狗声如惊雷,在大殿中久久回荡,这先给糖后给大比兜子的策略,立刻就把郑青海制住了,他面如死灰的低下头去,嘴唇发白。 陈山火神色一缓,软声道:“青海,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啊?我是在帮你,你只需帮我守几个月,等我们的夜行人组织壮大后,会替换你的。” “在阴间享几个月的清福,完事你就自由了,你之前所犯下的罪孽,也会被统统一笔勾销。” 陈山火拉着郑青海,去屋外讲这件事了,继任者的事解决后,王司徒开始宣读功德薄,这件源自古代中阴的法器以书本的形式呈现,书中一条条清晰呈现了猖兵杀敌的具体人数,并以此作为战功来封赏。 功德薄第一名,兵团长尉迟缨,杀敌人数为47909。 皇位之上的我,一眼就瞄到了台下那一抹鲜红,尉迟缨在守城战身负重伤,但鬼物只要阴身不死,伤势的恢复是极快的,在最精纯香火的滋养下,尉迟缨即将伤愈,更可喜的是,她的战力也迎来了可喜的晋升,已经到达了地狱境后段。 我满意地对尉迟缨说:“你做的很好,一直以来,你都很让我放心,作为对你的奖励,这次你可以单独对我提一个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 尉迟缨赶忙向我下跪道谢。 王司徒继续宣读:“第二名,万夫长大壮,杀敌人数38745人。” “第三名,徐朝,杀敌21045人。” 这人的名字的我头回听说,我说哪个叫徐朝?站出来我瞅瞅!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高极矮的男人,独眼,短发,30来岁的模样,身形佝偻含胸,五官阴沉中,透着股说不出的狠辣。 “主子,我是徐朝!” 他出列后,虔诚地跪伏在地。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人我见过,当城墙被胡女攻陷后,这人手持两把圆月弯刀,螺旋桨似地陀螺旋转,跳下城墙绞杀敌人,作战勇猛无边。 更难得的是,此人连地狱境都不是,官职也只是个小小的十夫长,却能勇冠三军地杀出这等战功,可谓十分难得了。 我手托着腮思索了起来,之所以寻思这件事,是因为我除了封官以外,没有什么能赏赐给徐朝的,古代将士打仗立功,封官,赏金银,还给封赏土地,我这边除了香火以外,真没什么能给的。 我就问这徐朝:“你没有学我传授的刀法?” 徐朝跪地答道:“回主子,我用的是我家祖传的刀法,名叫泼墨刀。” 我点头:“我封你为万夫长,除此,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我提。” 徐朝脸露狂喜:“回主子,我只要宝刀宝马!” 我手下的这些个猖兵,每一个都有着独特的怪癖,王司徒好色,大壮暴食,尉迟缨喜好收集胭脂口红之类的女孩事物。 这徐朝是个天生打仗的硬汉子,他这个要求很好满足,我立刻对王司徒下令道:“你把我乘骑的那匹汗血宝马,赠给徐朝。” 其实哪有什么汗血宝马啊,我骑的也同样是普通的鬼马,但是因为怒莲的缘故,我那匹马被我骑了几回,全身外透浓烈异香,猖兵们传言说这是汗血宝马。 “另外带他去兵器库,慈禧这边可存了不少宝刀,让他挑两把。” 徐朝恨不得立刻把头磕出了洞来,眼泪决堤:“小将哪怕死一千回,也报不完主子的知遇之恩!” 徐朝退下后,王司徒继续报功:“功德薄第四名,靳铁梅,杀敌20971人。” 这只女将也曾与我并肩作战过,此女生长着四条手臂,作战姿态极其冠以,身形瘦长如鬼影,面相也充斥着血腥和丑陋,看到她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恐怖的外道妖魔。 第903章 密会 女将批头撒发地走上前来,那可怖的模样把卢晓莹吓了一跳。 但她的实际道行也同样未到达地狱境,职业比徐朝高点,是个百夫长。 我牢牢抓着女孩的手安抚她,下令道:“靳铁梅杀敌勇猛,势若疯狗,同样破格升为万夫长,另外你想要什么,说给我听!” 靳铁梅冲我下跪谢恩,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我要男人!” 是啊,在欲望面前,人鬼并无区别,猖兵没有金钱概念,那还剩下什么?无非就是吃的好点,住的宽敞点,佣人丫鬟多点,营中权威高点,以及获得更好的交配权了。 靳铁梅提出要求后,我一拍大腿,看向下方的王司徒:“刚好,你要女人,她要男人,你俩的婚事我同意了!” 这只是句玩笑话,王司徒的择偶标准极高,靳铁梅这种四条胳膊的怪形,他一定是避而远之的,另外靳铁梅也看不上他这样的文弱书生。 我本打算给靳铁梅安排几位身强体壮的男劳力,谁知靳铁梅却摇了摇头,指向殿外的郑青海:“我要跟他好一次!” 我干脆麻利地答应:“准了!” 此时郑青海正在殿外跟陈山火讲话,全然不知殿内的情况。 靳铁梅兴高采烈地退下,出门时还不忘冲郑青海抛了个媚眼,郑青海一脸迷瞪。 功德薄前十的剩余猖兵,我每一个都进行了单独封赏和嘉奖,麻烦吗,麻烦,但你不得不这么来,领兵打仗这件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一定要抠每一个细节,各方面都得照顾到。 这些个猖兵不像尉迟缨和大壮进步那么快,是因为它们常年吃食沈鹤提供的秽物,这突然转吃香火这样的精细粮,它们还没能适应过来。 但我很看好它们后续的潜力,这些新被我提拔上来的万夫长,将来都要踏入天神通,乃至更高境界的,只要这些大将一直存活,哪怕下边的猖兵死光了我也不心疼,有这些核心战力在,我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光是功德薄封赏就搞了好几个小时,除了杀敌勇猛者之外,也有不少后勤人员得到了嘉奖,比如那个名叫丁冬的小伙,此人本身长得就好看,又精通化妆术,机灵会来事,小伙把自个打扮花美男的模样,开战前混进仙池城,竟当上了慈禧的贴身男侍。 我们这边的战前情报,基本都是丁冬提供的。 于是兵马营中多成立了一个情报特务科,我命丁冬为科长,让他同时担任特务和探马这两个部门的头头。 铁匠田迟兵打造兵器铠甲有功,封为工程部的头子。 田迟兵给我讲,说胡女攻城用的这套钩索精妙又坚固,他已经照着样子仿制出了一批,将来我方攻城时,让士兵用钩索配合云梯使用,能极大加快上墙速度。 另外一些训练新兵的教官,以及后勤医护人员,也都依次进行了封赏。 最后我起身宣布,接下来的三天,香火不限等级,全军痛饮! 功德薄前二十的人,来我这,我给单独开小灶! 全军欢呼,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散会后,我和李富强,杨业,卢晓莹和王司徒一道,在密室里单独开了个小会。 昏暗的密室里,灯火影影绰绰地照在每个人脸上,仕女们送上茶水和点心,我扔给王司徒一根烟,自个也吞云吐雾起来。 卢晓莹翘着玉腿,笑眯眯看向王司徒:“军师这回指挥得当,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三坡,你怎么没有封赏他?” 王司徒何等聪明,早打听到我和卢晓莹既是师徒,又是道侣,他赶忙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卢姑娘言重了,谬赞,谬赞。” 我没好气道:“王司徒还能亏待的了自个?这军师可算给他当明白了,他自个住的营帐最大,帐内金碧辉煌,一百个佣人24小时伺候着,每晚还换不同的小姑娘侍寝,那小日子过的可比我攒劲多了。” “他私生活都腐败成这比样了,你说我还给他封赏个啥?” 我的每句话,都精准痛击王司徒的腚眼,狗篮子挤眉弄眼地坐在那,很不自在。 李富强听的是震惊又好奇:“王司徒,你私生活这么混乱,你身体能受得了吗?” 王司徒干笑几声:“对于我们鬼物来说,只要香火能跟的上,这方面肯定没问题……主要我生前吧,既没谈过对象也没接触过异性,一直在雪山医院看管太平间,这死都死了,不享受一下,弥补一下生前的亏空,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抬了抬手:“好了,咱们开这个会,不是来商讨王司徒作风腐败问题的。” “眼下两件大事,第一,血雨的量子人,我醒来后就能明显感知到,这只脏畜生就在仙池城外的某个地方,暗暗窥视着我。” 众人一致拍板决定,要助我肢解量子人,像当年李志文封印遗相那样,把量子人永远封死在阴间。 在经历了秦岭战役后,我的灵魂和肉身再一次迎来了双重进化,我的道行依旧没有改变,还是天神通三重天,但我的实际境界,至少已达到天神通中段了。 我为此人准备了多重大礼,特别是昨日在卢晓莹甜甜爱意的驱使下,我领悟出第一式神通【神罚】,此神通覆盖范围极广,可在发动的瞬间,轻易诛杀融化秦岭平原上的万千饿死鬼。 如果我把神罚的范围压缩到一个人身上,那威力势必会迎来几何的爆增,我不认为量子人那副强相互力的绝对零度金属外壳,能抵挡这种让空间坍塌,扭曲,交融后所引发的神力。 这件事商量妥了,量子人只要现身,我们哥几个一块上, “第二。”我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金色茶汤,目光缓缓扫视众人:“量子人解决后,我会在人间短暂停留,看望家人后,就立刻动身前往修罗道发展。” “今天这场会,也算是我和各位提前道个别。” 我话音刚落,卢晓莹第一个表态:“我和你同去!” 杨业和李富强也是毫不犹豫地拍板道:“我们也去!” 第904章 兵马转化 我知道卢晓莹的心意,对于她来说,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死在我身边,她也一定是笑着死的。 她这边我肯定劝不动,也不打算劝,我只劝杨业和李富强二人:“你俩在人间好好修行,就别跟着趟这浑水了。” “那边的情况凶险未知,郑青海曾去过那里,连那种阴森的大篮子都搁那混不下去,灰头土脸地逃回了阴间,更何况你俩呢?” 一年多不见,李富强和杨业二人均已到达天神通初段,但他俩目前的综合实力,和郑青海是有明显差距的。 就修罗道那种邪性他妈给邪性开门,邪性到家的地方,我要不是为了救青丘逃离野狐禅,我都不可能会去,在人间找个清净地方安度余生,死后去中阴当两年差,往生天神道不好吗? 干嘛非给自个添堵呢? 李富强嘟着嘴摇头:“哥,你不用劝我,修罗道我非去不可。” “埋尸坡之战后,我的画魂术就已经到达了顶点,再也练不动了,我听师父说,我的祖师爷阴险峰曾去过修罗道,我打算在那边找寻阴险峰,跟着他继续修行此术。” “而且我还听说了,修罗道那边的人,寿命都是以万年为单位计算的,我宁愿在那边当一只长生王八,也不愿留在人间混日子。” 杨业憨厚地挠了挠头:“我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密宗的至高传承就在修罗道,我得去那边取经。” 我一听,行吧,那就一块去,那鬼地方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的,多些同伴也多个照应。 接下来我和王司徒商讨军中改革的琐事,众人听的没趣,就都起身离开了,李富强走之前,往我怀里塞了个信封,说这是朱天师留给我的信。 我打开阅读,依旧是朱天师惯有的风格,一句废话没有,信的开篇就是兵马罐的制作法门。 我认真观看,这正是我目前极缺的,我一直用着沈鹤的兵马罐,万一哪天一不小心摔碎了,那我就傻眼了。 兵马罐的烧制,需要用到青瓷工艺,我有青瓷戒指,这个对我而言毫无难度,阅读完制作法门后,信的第二部分,详细记载了把下坛猖兵转化为上坛兵马的方法,技巧以及注意事项。 信纸背面还记载了几套对应的龙虎山牒文和赦令。 我越读越感到兴奋和喜悦,朱天师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得知道五猖兵马想养的久,养的壮,只能走道家最正统的登仙之路,下坛到上坛的转化,也是不可避免的。 另外修罗道那边,也不大可能会认可猖兵,阿修罗若是把猖兵当做外道妖魔看待,我在那边的处境也将举步维艰。 所以晋升必将来临,这条晋升路线,也完美印证了我当年给予它们的承诺。 实际上我的很多老兵已经褪去了鬼相,生长出了人形。 这是好事,不过朱天师传授我的这个法门,还和一般的道家兵马法门不同,他这条晋升路线更加激进迅猛,相比传统方法,龙虎山的养兵秘法是要快好几倍的。 但伴随着的,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粮草。 喂饱猖兵是人世间最简单的事,没有之一,烧些香火给它们吃就完事了,可一旦转化成上坛兵马,这些鬼物也就具备了肉身实体,阳光照在它们脚下,能照出影子了,到那时,它们就不能再吃香火了。 而是要改吃和活人一样的食物。 一旦粮草开启了,活人该有的待遇也要随之开启,当它们活过来之后,灵魂里沉睡着的欲望,也会随之开启,它们会开始喜爱金银财宝,于是军饷的问题也要随之解决。 总之兵马这块的比事最多,永远没个头,不过这也没辙,你若是指挥一支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那你啥都不用操心,可你注定干不成大事。 你想领兵开疆扩土,想带领着一群具备自由意志的兵马,当上那传说中的修罗王,这些就是你必须要承担的代价。 好在我从青丘那边打听到,修罗道的货币体系里,黄金同样占据着不可撼动的无上地位,我眼神一亮,立刻让王司徒开始安排这件事——从阴间各地给我搜刮黄金,有多少拿多少。 黄金在阴间分比不值,金条掉在大马路上都不会有鬼去捡,早年间,有一批修行人突发奇想,组队前往阴间捞金,妄图把它们带回人间,却失望地发现,带上去的金子一夜间,全部化成了尘土。 不过阴间与修罗道之间,就没这限制了,所以我打算在动身前,实打实地搞几座金山带过去,有了钱,粮草和军饷也就不再是个事了。 王司徒立刻和新上任的探马头子丁冬一道,安排人开始办这件事。 …… 郑青海是第二天早上决定和我拼命的,据说靳铁梅为了跟他好一回,特意用上一种药效极强的麻药。 我正在寝宫里和卢晓莹享用早膳,郑青海刺耳的尖叫声从门外传来:“李三坡你这卑鄙小人!你出来!我跟你拼了!” 我听明缘由后笑着说:“青海,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拿你当兄弟,特意安排小靳去陪你唠嗑过夜,你要知道,小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你是真一点都不领兄弟这份好意啊。” “我好你大爷!” 卢晓莹强忍着喷饭,就听郑青海在外边使劲砸门:“那娘们长了四条胳膊……完全是特么伽椰子和贞子的结合体!” 郑青海被猖兵驱逐走后,卢晓莹有些不放心地问我:“你这样搞郑青海,他说不定哪天真要跟你拼命。” 我吃下一片火腿,用餐巾擦着嘴:“你不了解这人,你若是了解他,你下手只会比我更狠。” “他郑青海可从来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当年我在深城郊外放了他条生路,他反手就去阴间给我玩了个大的。” “要不是我有诸法无我加持,慈禧之战我还真就着了他的道,他姓郑的一个水淹七军打过来,就够我受的了。” 我喝了口热咖啡又道:“但这人我还真不能杀,每次撞见郑哥,郑哥总能给我带来幻术上的惊喜,这次我从他那搞来了水淹七军和石破天惊,那下次遇上,指不定得搞到更厉害的。” 卢晓莹笑着点头:“懂了,郑青海是一块海绵。” 接下来的几天,郑青海总是上门找我挑战,我避而不见,郑哥我一指头就能放倒,我早已做好了所有准备,我在等量子人的出现。 第905章 沙盘 我这人的生活作风向来懒散,我从不计较吃穿,也不怎么打扮自己,更不在意个人钱财,权力这类的琐事,我的懒散作风甚至延续到了修行上,我鄙夷一切苦修者,我从不参与那些愚蠢麻木的苦修活动,那种动辄闭关十年乃至几十年的,是机器。 机器是没有灵魂的。 既然不参与苦修,那么灵魂升华的唯一途径,就只剩下冥想了。 我在冥想时总会又哭又笑,我哭是因为在反省自我时,因为形魂的缺陷,因为身处低维世界而哭泣,我笑是因为我有时会在冥想中顿悟出一些宇宙的真理,尽管在冥想结束后我未必会记得它们,但我还是会喜不自禁地笑。 由于量子人迟迟不肯现身,我在阴间漫长的岁月中,陷入了无尽的冥想,我冥想时的样子,就连卢晓莹看到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在她看来,我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可怕的魔怔之中,我的面容总是在悲苦的痛哭和悟道的狂喜中反复切换,她为我感到担忧,只得喊人来帮忙。 李富强和杨业看到我这样子时,也感到强烈的不安,但是你永远不能打醒一个正在梦游的精神病人,这会导致无法预想的大恐怖。 众人都无计可施,如坐针毡之时,只有郑青海表现的最平静,对众人道:“没事的,他在冥想,他就快醒来了。” 郑青海话音刚落,我就立刻睁开了眼,拿毛巾擦了擦脸,我环视众人后,轻轻一翻手掌,掌心出现了一个小玻璃瓶。 我微笑着对在场众人道:“此物是外道妖狐遗留在人间的法器,据说瓶中存着此人当年所具备的全部神通。” 大伙都围上来观看着它,我又道:“我已经收集到了开启此物的三种血,攻下仙池城后,我就把慈禧之血滴到了瓶身上,可当我开启瓶盖后,瓶内却空无一物。” “我知时机和机缘未到,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在冥想等待,方才我的灵魂离体,遨游在宇宙深处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清晰的念想。” 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外道法器觉醒的时机已到,这里没有外人,诸位都是我最亲密的伙伴,请随我一同见证这场神迹!” 郑青海听完显得有些不自然:“我出去吧。”他嘴上说走,脚却被焊死了,根本迈不动步子。 我说青海你也留下,我说的伙伴也包括你。 郑青海当场呆愣住,他本来因为靳铁梅下迷药夜袭事件而生我的气,一直嚷嚷着要和我拼命,却又因我的一句话而彻底冰释前嫌,甚至激动到眼眶泪珠转动。 在场众人无不瞪大双眼,紧张兮兮地盯着那玻璃小瓶,这是千载难逢的直面高维世界的机会,也可能是我命运的分水岭,所以我喊来所有同伴,陪着我一同见证。 在众人渴望目光的注视下,我拧开瓶盖,空无一物的透明瓶身里,立刻涌现出大量的黄沙,不一会功夫,黄沙就塞满了整个瓶身,接着就再无动静了。 就这?没了? 我们耐心等待了好久,瓶子里始终没半点动静,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把它倒出来试试?”郑青海紧张的直流冷汗,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立刻起身走到桌前,一把扫掉桌上的全部杂物,将小瓶子里的黄沙倒了出来。 这瓶子也就比中指稍长一点,只有一寸多宽,就这么个小玩意,能装多少沙子呢? 可无论我怎么倒,瓶子里的黄沙都倒不完,沙堆在桌面上越积越多,最终形成了一块两尺多长,一尺多高的小沙丘。 连青丘看到这画面,都感到不可思议,我们都始终深信法器中有逆天改命的妖狐神通,谁知里面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 终于,随着最后一滴沙流出,玻璃瓶里空荡荡的,再没东西了。 只剩下了一满桌的黄沙。 众人围在桌前观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李富强捧起一把沙子,用手指搓揉着沙粒:“就是普通的沙子,没什么特别的。” 卢晓莹双臂轻托着饱满的胸脯,皱眉沉吟道:“所以这所谓的外道妖狐神通,就是一堆沙子?” “可能妖狐死了太久,它的神通也随着它死去了。”郑青海指着桌子说:“黄沙应该是神通的尸体。” 杨业对此百思不解:“神通非物,又怎会有尸体呢?” 我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我在版纳雨林腥风血雨,以一人之力对抗互助会,最后换回来的就是这么个破玩意? 谁知就在我失望之时,桌上的黄沙突然动了起来! 沙丘在一种无法解读的神秘力量干预下,旋转,蠕动起来,下一秒,整个沙丘腾空,每一粒沙都悬浮在空中,有序地排列,重组起来。 这是? 这画面惊的每个人都合不拢嘴,这一刻,每一颗沙子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同时散发出五颜六色的耀眼光泽,将整个寝宫照的光芒万丈。 沙子们真的活了,亿万颗黄沙在半空不断排列组合,我以为它们打算以这种方式向我传授妖狐神通,我瞳孔剧烈收缩着,拼了命试图从这些排列中找寻到某种规律。 谁知一会功夫不到,所有沙粒同时下坠,齐刷刷坠在桌面上,形成了一座怪异的沙盘。 沙盘呈长方形,长约两尺,宽一尺,边缘坚固无比,像是被烧结了似的,沙盘整体呈现出一片沙漠的场景,沙漠正中,是一片小型的绿洲,绿洲旁建立着一个小村落。 虽然具体缩微比例未知,但是这村子的规模,并不比我展开的巴掌大多少,我趴到沙盘前仔细观看,村子里竟然有活人在走动? 一个壮年男人带着个小牧童,正领着三五只绵羊,前往村子后面的绿洲里放牧,有妇女坐在自家门前边洗衣服,边数落着家里汉子的懒散,有坐在墙壁阴影下抽着烟锅对天发呆的老人,也有少年男女顶着烈日火烤,在小院里挥汗如雨地练习刀法。 “这是什么?供人消遣的玩具?”李富强指着沙盘上的小村子,感到十分不解。 我摇头:“不,这不是玩具,而是一方真实存在的世界。” 起初观看这沙盘,我感觉它有点类似我的兵马罐,和兵马罐不同的是,我本人不用进去,我在外面就能清楚看到里面的全貌,不光如此,我还能清晰听到村里小人们的说话声。 第906章 小世界 一个穿古代服饰,身材婀娜,梳着两个可爱小辫的豆蔻少女,正跪在一座露天神像前,向神像虔诚地祈祷: “神仙大人,求你可怜可怜俺们村子,我们的麦子都要枯死了,求你行行好……降一场雨吧!” 在场众人,都清楚听到了少女带着哭腔的祷告声,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我指着那小村子对众人道:“这座沙盘,是高低维度的完美呈现,这里是低维,而我们是高维。” “也许有神明此刻正在高维宇宙之中,像观看沙盘一样观看着我们。” 郑青海点头称是:“你这个说法很有深度。” 杨业观看片刻后,提出疑惑:“李兄弟,你说这里是真实独立的世界,那它们的日月星辰呢?” 李富强的大圆脸盘子挪到沙盘正上方,径直向下观看,阴影遮挡下来,那下跪祈祷的少女顿时狂喜地注视天空: “天阴了!要下雨了!” 李富强胖脸微微一红,赶紧把脸盘子挪开,少女顿感失望透顶:“大漠的天气这些日子愈发古怪了,总是一会阴一会晴……” 卢晓莹手托着香腮沉思,突然道:“要是我现在往沙盘上撒点水呢?” 我冲她笑着:“可以试试啊。” 卢晓莹一脸的跃跃欲试,立马取来一杯水,用葱白的手指沾了些水,往村子轻轻弹了几下。 正常比例的水珠一滴滴落在村子里,让这个本就不大的村子炸开了锅,那少女惊恐地注视着比她身体大至少十倍的水滴落下,骇然到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鼻子: “雨!下雨啦!” “神仙听到了我的祈祷!降下了神雨!” 所有村民都提着盆,桶等容器冲出家门,围到那一颗颗小半截陷入沙中的巨大水滴前,欣喜地打起水来。 “神仙有灵,神仙有灵啊!神仙终于可怜咱们啦!” 老少爷们们纷纷感叹地落泪,孩子们欢呼着冲进水滴中,张嘴大口喝着甜美的甘露。 卢晓莹往村子里撒了些水,又向村子后边的绿洲麦田里降雨,原本蔫巴枯黄的麦苗快速吐绿,欢天喜地的茁壮成长起来。 绿洲里有一座小小的湖泊,湖水早已干涸到一滴不剩了,卢晓莹用水填满了整个小湖,算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了村子的用水问题。 我把自个代入村民的视角,我也会深信这是一场伟大的神迹,这世上不但有神,神还那般的慈悲,它听到了我们的祈祷,于是降下了这场大雨。 人间不可能出现这般巨大的雨滴,所以,这一定是高维造物干预的结果。 绿洲村的村民们正哭着打水,就听到放羊的那对父子在绿洲深处大喊:“湖!湖里的水满出来了!” 人们疯狂地跑到湖边,他们不敢践踏,玷污这方圣水,他们只小心翼翼地蹲在湖边,捧起水小口喝着,嘴里边说着感激神灵的话。 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脱光了下湖洗澡,立刻被大人抓住,狠狠殴打屁股:“这是神仙赐给咱们的圣湖,可不是你的澡堂子!” “玷污了圣湖,神仙会发怒的!” 我们都瞧向女神仙卢晓莹,女孩笑着把发丝抹到耳后,弯腰,对湖边的村民说:“你们洗吧,我不发怒的。” 奇怪,村民们并没有听到卢晓莹的声音,她咳嗽一声,声音又放大了些,可这些小人依旧充耳不闻。 我说我来试试,我嘴凑过去开口:“统统给我脱光了洗!哪个不洗我揍他屁股!” 我的话像一记高维惊雷炸在湖边,村民们吓坏了,纷纷抬头惊恐地看向天空,试图找到声源所在,很明显,现实世界和沙盘世界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壁障,我们能在壁障之外看到他们,他们却看不到我们。 村民们只能听到我的话,是因为我才是这方小世界的唯一主人,他们的神仙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这沙盘好玩是好玩,但你说我拿这玩意有啥用呢?它能帮助我对付量子人吗?显然不能,我又不是那种喜爱玩沙盘养成游戏的闲人,我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搞这个? 一声幽叹,从青丘口中传来:“李狐狸,你可别小瞧这方小世界,它是能为你源源不断提供香火的!” “天神通之后,再往上修就要用到香火了!这香火只能由你所赡养的小世界来提供,到时候你就知道,养一方小世界是有多难了。” 我点头应着:“原来如此,师父要是不提醒我,我还真把它当成消遣的玩具了。” 少女形态的青丘边在林中翩翩起舞,边对我叮嘱道:“村民们把你当神灵膜拜,就会产生香火,你不但养这方小世界,还要把它养好,让村子发展壮大起来,你就是这里的唯一神,村民数量越多,提供给你的香火就越多!” “这玩意你现在用不上,提前解锁总没坏处,现在产生的香火可以存在小世界中,将来需要时取出来用。” 我正听着青丘讲话,就看先前那个祈祷的少女认真地对村民道:“你们都听到了,神让我们沐浴净身,你们也不愿违背神的旨意吧?” 村民们都惊恐地摇头,少女点头道:“男女分开!男左女右,分开洗!” 这些小人们乖乖听少女的话,分成两组远远隔开,脱衣下水洗了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碧蓝清澈的湖水是甜美的甘露,人们在湖中洗的十分小心,不敢用力搓身体,生怕搓出的泥垢玷污了湖水。 大人孩子们泡在湖中,尽情地喝着碧蓝的甘露,欢声笑语连连,里里外外地享受完湖水的滋润后,他们像被水泡开的干瘪种子般,饱满多汁地上岸,穿好衣裤后却迟迟不肯离去。 在少女的带领下,村民们整齐地跪倒在湖岸边,虔诚地为神灵致谢。 青丘说:“你看,他们向你跪拜时,淡蓝色的香火之气,从他们每个人的头顶散出,这些香火很快就消散了,浪费了。” “因为村民们还不知晓你的名字,你回头把名字告诉给他们,香火就不会再被浪费,会完整地保存下来。” 第907章 敌来 我点着头,小世界之所以出现在妖狐的宝瓶法器之中,是因为它曾是这方世界的赡养者,它曾负责照管这方世界,它死后,世界也失去了神。 如今,我成为了妖狐的继任者,成了小世界的新主人。 我向大伙讲述小世界和香火的事,众人听完,都觉得这事很有趣,也由衷为我感到高兴。 我之所以不藏着掖着全讲出来,是因为在场没有外人,全是值得我信任的伙伴,这是一场巨大的因果,我提前把这一条条未来能反哺我千万倍的因果线,提前连接到了他们身上。 我期待地看向众人:“将来去修罗道后,你们务必要充分利用那里的资源,刻苦修行,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有一方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卢晓莹取来酒水,给每个人满上,大伙一块碰了个杯,异口同声道:“刻苦修行!誓当小世界的神!” 让我们铭记这个历史的瞬间,这句口号的意义很深远,仔细想,在掌控六道的神仙眼里,六道是小世界,那在掌控整个宇宙的造物眼中,宇宙又何尝不是个小世界呢? 其实我们和绿洲村里的小人没区别,我们都是小世界里的一粒沙,不同的是我们这些沙子已经顿悟了高维的含义,我们正在站起来,试图冲出时空枷锁,与高高在上的神灵比肩。 …… 夜里,我不眠地看向桌上的沙盘,我忍不住上前观看,小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一致,此时村中也已是深夜,村民们皆已入睡,只有那少女依旧虔诚地跪在神像前,轻声呢喃着什么。 少女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身段婀娜不说,不施粉黛的俏脸也是美轮美奂。 少女白玉般的修长脖颈上,点着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沙漠的夜晚大概也是燥热的,少女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红色小肚兜,光着修长的玉腿跪地,虔诚祷告着,我俯瞰不到小世界的月亮,但的确有银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上反射出星辰般的晶莹光泽,显得美不胜收。 卢晓莹一丝不挂地下床,也来到桌前陪我观看,我问那少女:“你叫啥名?” 少女被这巨大的雷音吓了一大跳,却也认出了我的声线,她兴奋又惊恐地注视四周: “我?我叫尚芝……” 我说你听好了尚芝,我叫李三坡,我是这个世界的神,打今起,你就是我的使者,你要负责替我传话,并且在村子里修建一座供奉我的庙宇,你听明白了吗? 尚芝喜极而泣,额头在地上拼了命地捣蒜:“尚芝遵命!尚芝一定不辱使命……” 按照青丘传授的法门,我念诵密咒,和尚芝建立了精神联系,现在我可以直接对她密语传令。 卢晓莹观看片刻后,问我:“沙盘该怎么收起来呢?而且收起来后,这方小世界会停止运转吗?” 我揽住女孩纤细的柔腰:“试试就知道了。” 尚芝还在哭着对着我说些“李神仙的恩情十辈子还不完”之类的话,我懒得听,取出宝瓶,瓶口对准沙盘,口中轻念:“收!” 沙盘化作点点西沙,一股脑钻进瓶中。 我们回到床上睡觉,第二天一早醒来,我打开宝瓶往桌上一倒,小世界在一秒之内完整展开,我期待地观看绿洲上的小村子,竟然惊喜地发现了一座庙宇的雏形! 原来昨晚我睡后,尚芝立刻集合村民,传达了我的神旨,尽管是深夜,尽管大伙都睡的迷迷瞪瞪,但一听要给神仙修建庙宇,个个精神百倍,砍树的砍树,刨土的刨土,经过全村人一整夜的辛苦劳作,庙宇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接下来就是往框架中填砖了。 “他们干活好利索!你应该狠狠奖励他们!”卢晓莹在我脸上香了又香,笑着对我说。 我抓来几颗饭粒,随意丢进村子里,又撕下一小条卤牛肉,也丢了进去。 一夜疲惫劳作的村民们,迎来了天降饕餮盛宴,人们围在汽车那么大的饭粒前,感动的痛哭流涕,有一个体型和大壮相当的粗壮汉子,抓起一大团米饭,看都不看塞进嘴里,吃的是热泪盈眶: “好香甜!” 卤牛肉更是让村子炸开了锅,居住在这片无边沙漠里的人们,此前从未尝过牛肉的滋味,村民们大块牛肉就着大碗米饭,个个吃的肚皮圆鼓鼓,牛肉吃不完,全部切成小块平分了,拿回来用炭火熏烤,可长期保存。 我跟尚芝密语,我说干活不用这么急,要劳逸结合,大伙吃饱喝足了,休息好了,干活才更有力气。 尚芝赶忙冲我下跪磕头:“李神仙说的极是!尚芝遵命!” 就在这时,我看到从沙盘边缘处,突然涌现出一团黑影,正朝着绿洲村快速逼近。 “该死!来沙匪了!”立刻有村民摇铃示警:“这帮卑鄙肮脏的畜生一定是闻到了肉味,来抢咱们粮食啦!” “弟兄们快回家取兵器,和他们拼了!” 原来小世界远不止这巴掌大点地方,在沙盘边缘之外,还有着更广阔的世界,只是我目前能力不足,能看到的只有这么点。 来自边缘世界的沙匪个个穿黑衣披黑斗篷,黑布蒙着脸,手持长刀,杀机腾腾地骑着骆驼朝村子急杀而来! 足足来了五十多人! 我从尚芝惶恐的表情能预读出这场遭遇战的结局——在凶悍的沙匪面前,村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个村子会被他们洗劫一空,妇女被抢走,男人全部杀光! “李神仙……求求你,救救我们!”尚芝绝望地向我求救。 沙匪们的骆驼冲速极快,顷刻间来到村前,而村民们只组织出二十余人的战力,有一半还是老人和孩子。 看到这些以扫把,木刀,锅具乃至脸盆当兵器的可怜村民,沙匪头领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我草你吗的,爷爷们每天风餐露宿,一年吃不上一回肉,你们这些小羊羔子居然敢背着咱们,偷偷过上了有饭有肉的神仙日子?” “兄弟们,上吧!”头领一抬马鞭:“漂亮小娘们全部抢走,玩够了卖去春院,剩下的杀光!” 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磕头讨饶,沙匪们毫不理会,骑着骆驼杀了过来。 就在村民们绝望之时,一座巨大到一眼看不到头的山峰,径直从天空坠下,狠狠压在了这五十多只沙匪头顶! 村民们惊恐地发现,这哪是什么山峰,它明明是一只比天还高的手指!手指无声地按下,抬起时,沙匪连人带骆驼全部被碾成了血泥。 我收回手指,对错愕到呆滞的尚芝说:“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在,我能帮着你们,那我要一不在,你们不得被人屠村啊?” “从现在起,村外至少修建三座哨塔,派人日夜巡哨,村里无论男女,统统给老子练刀,下次再有坏人来,给我狠狠杀他妈的!” 尚芝没见过我这么粗鄙的神仙,呆若木鸡的她正要开口回话,这时寝宫门被推开,王司徒一脸焦急地冲进来: “主公!量子人来找你了!他正在城门外叫阵!” 第908章 浑浊 量子人是血雨遗留在人世间的唯一祸害,这是一只由超前沿科技与异魔残相共同组成的怪形,之所以叫【量子】,是因为血雨在怪形的最初开发阶段,采用强大的量子计算机阵列,把人间一切已知术解析为数学模型,再以填鸭的方式统统灌注到算力芯片中。 最初版本的量子人,就已经知晓,并能破解一切已知术了。 进入到开发后期,量子人仅仅只学习和模仿我,可以说除了黑相术以外,他知晓关于我的一切,幻术,刀法,明王神通,所有的所有他都系统的学习过,并通过精密复杂的计算衍生出了对应的破解之道。 如果仅仅是一台无魂的冰冷机器,那么量子人的存在就毫无意义,所以血雨为其内部添加了外道异魔的残留意志,可就算这样,他依旧不是完美的。 量子人深知他的不完美,所以他来到阴间后,一直在耐心等待着,直到我和慈禧拼到两败俱伤时,他趁机吞噬了老妇女的阴身。 现在,他终于不再是一个空虚的死物了,他同时具备了异魔的意志和神通,甚至可以这样理解:他成为了收容异魔的完美容器,那只死去的异魔在这具冰冷躯壳内迎来了新生。 他是完美了,可我李三坡也从来不是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秦岭之战过后,我早已今非昔比,我的战力在人间和饿鬼道同时登顶,我提前解锁了小世界,我被冠以阴天帝的称号。 我把这场斗法当做进入修罗道前的最后热身,毕竟在那里,我可能会遭遇到比量子人恐怖千万倍的敌人,我要是连这只贱畜都拿捏不明白,那过去了也是白送。 卢晓莹跟随着我走出皇宫,来到城墙上。 此刻,城墙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众人为我让开位置,我走到最前面一瞧,就看距离城池五百多米的平原之上,孤零零站着个扭曲的人影。 那人影身穿一套宝石蓝的古代长袍,白发随风起舞,正是那只量子人。 郑青海,李富强和杨业也在场,我们盯着这只篮子上下打量,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个人的身体是极度模糊的,你瞅他久了,你会怀疑你是不是近视到该配副眼镜了? 可你瞧他身边的场景,全部很清晰,唯独只有他是一团浑浊,你能依稀瞧见他的穿着和头发颜色,别的你啥都看不清。 我冷笑着,冲王司徒点了点头,他一举令旗,细密的箭雨从城墙齐射出去,量子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箭矢却诡异地避开了他的身体,密密麻麻地围着他射出了个圈。 城门打开,一只百夫长率领五百刀斧手杀了出去,这五百人刚把他包围,还没来得及攻击,身体就喷喷爆开,血泥像烟花般炸的老高。 “草,这狗东西还真带着点邪性啊?” 李富强一脸的不服,抽出画笔就要上:“咱们人多,跟他打车轮战,耗也耗死他!” 我摆了摆手:“你们留守城中,一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郑青海上前拉我:“三坡,你不要逞强!个人英雄主义是多余的!” 我早已纵身跃下城墙,双脚落地后,我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直接闪到了量子人面前。 我俩相距不到五米。 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他在我眼中依旧是浑浊模糊的。 短暂的对峙过后,他开口说话了,声线和我完全一致:“我以为你会出动二十万猖兵杀我,没想到你一个人来了。” 我把双拳捏出咔咔的暴音:“所以你的算力还不够精密,你也有犯错误判的时候。” “算力?什么算力?”量子人显得有些诧异。 我说是啊,你早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极恶罗刹的角色之中,你笃定地认为你就是他。 量子人更加诧异不解了:“我不是他?又能是谁?” 我笑着摇了摇头:“你是由一堆破铜烂铁拼凑出的金属人,你是残疾的,下贱的,你不比淘宝上20包邮的充气玩具高贵多少,你被他们命名为量子人,可你和量子没半点关系,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极恶罗刹,但你我都知道,你连那玩意的脚后跟都够不上。” 外道,是指六道之外高维世界的物种,外道异魔,更是外道中的最高战力,也是普通妖魔眼中的神灵,异魔当然是自负和高傲的,它们不会容忍被我这样的低微物种所否定。 所以我偏偏要否定他,他生气了,他就必会犯错。 量子人听完我的辱骂后,沉默片刻,说:“我吞噬了慈禧的阴身,也获取了她的记忆。” “观看了慈禧的一生后,我更加明确了一个观点,那就是你们这些人类,和阿修罗并无区别,在高维世界看来,你们只是可悲的虫子,仅此而已。” 他摊了摊手:“我不会在意一只虫子的看法,我是极恶罗刹,现在是,过去是,永远都是。” 我叹着气:“对,继续这样想。” 话音落下,我抬起右手,大拇指抵住食指弯,朝他隔空轻弹了一记血歌。 这只是开战前的热身,我当然不指望血歌能打死他,我需要先确定他身体模糊的缘由,试他这潭水的深浅。 第909章 否定 血色的音波犹如毁灭的浪潮般从指尖冲出,齐齐朝着量子人压来,和我预想的一样,音波到达他跟前时,竟不受控制地绕过他,打到了后方的虚无中。 “有点意思。”我笑着看向他:“你这是咋了?铁皮生锈了吗?咋潦草到都认不出来了呢?” “这是异魔特有的【罗汉法相】”量子人轻声解答道:“血雨的那帮虫子管这个叫【量子形态】,即我的法相同时处于被观察的【坍塌态】,以及未被观察的【叠加态】下,这意味着我不可被触摸,跟踪,更不会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关于量子,我简单讲两句,我尽量讲的简单粗俗,这样大家都能看懂:你把一双手套分开装进两个箱子里,把其中一箱子运到世界彼岸去,彼岸那头的收货人在打开箱子前,他不确定这里面装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这时,箱子里的手套就处于未被观察的叠加态,你问叠加个啥叽霸啊叠加?意思就是说它可能是左手,也可能是右手,它正处于可左可右的叠加状态下,所以叫叠加态。 当收货人拆开箱子,手套被观察到了,它模棱两可的草狗叠加态在收货人的观察下,发生了坍塌,静止确定下来了,现在收货人知道,哦,原来这是右手,这就叫坍塌态。 我听完量子人的讲述后,就问他:“那既然我攻击不到你,你能攻击到我吗?” 量子人歪了歪脖子:“在罗汉法相状态下,我对你产生的物理触摸,将会引发巨大的【寂灭】” 我又问他:“什么是寂灭?” 量子人:“嗯……大概相当于引爆一颗核弹吧,如果换算成TNT当量的话,该核弹的当量大约是广岛的五十倍。” 我眨着眼:“也就是说你摸完我,整个秦岭平原都会在阴间地图上消失?” 量子人点头:“是的,所以我建议咱们找一个远点的地方,解决这件事,否则寂灭一旦发生,你的城池,兵马,你心爱的伴侣,朋友,全部都会从阴间蒸发的。” 正常人应该理解,并应允量子人的提议,可我从来都不是正常人,我当时低头琢磨了一小会,就说: “那你来摸下我试试呗?” 他对我这非人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他愣了半晌,说:“你应该知道,你的刀和你的幻术,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攻击到我的。” 我说我知道啊,你赶紧过来摸。 他阴阴地笑着,走上前来伸手摸我脸:“这么早就认输了吗?好吧,成全你。” 他手掌快碰到我脸的一刹那,竟然诡异地改变角度,险之又险地绕开了。 量子人前后发出了两道声音,分别是“咦?”和“嘶!”,他第一下没摸到我时,咦了下,第二下,第三下……他连续冲我摸了十把,十把全落空时,他就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你?你居然也会罗汉法相?这怎么可能?”量子人有些颤抖地指着我,脚步连连后退:“你是低维世界的虫子!六道是你永远无法挣脱的囚笼!” “你根本没资格学罗汉法相!” 他说的没错,可我就是学了,我的身体也变的浑浊模糊起来。 我学,第一是靠着自身顶级妖孽的悟性,第二,我有青丘暗中指引。 青丘只一眼就看破了量子人的法相原理,总结出一套简单的咒音传授给我,我默念咒音,法相成功启动,这件事离奇到连我自个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从量子人身上学来了一套法相? “好好好,呵……” 量子人冷笑着绕着我转圈:“你模仿出了一点罗汉法相的皮毛,又能如何呢?我伤不到你,你也伤不到我,我可以陪你在这耗一万年……” 我突然打断他说:“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极恶罗刹,有件事我就一直没琢磨明白。” “你都这么高贵了,干嘛要给血雨当狗呢?” “咱俩没仇没怨,大冷天都挺不容易的,非要搁这找对方要画面,有意义吗?” 量子人沉默片刻,继续绕着我转圈:“你在阴间的这一年多来,人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早就摆脱了血雨的控制,我不但摧毁了他们的实验室,还诛杀了高层议会的所有创始人,人间,再无血雨了。” “李三坡,你在我眼中只是一只无用的虫子,我之所以要踩死你,也只不过是为了履行当初对血雨的承诺。” “其实守不守信的,倒也不重要,关键是我不能容忍六道中,有虫子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等他绕到我正面时,我突然一拳砸向他面门。 量子人仗着自个有罗汉法相,见到拳头过来他不躲不闪,还嘿嘿朝我坏笑:“你的气量也不过……哇!” 谁知这一拳竟无视罗汉法相,不偏不斜正中他面门,把量子人那绝对零度的金属鼻子轰成了一滩铁水。 他整张脸凹陷下去,门牙混着铁水乱飞,身体火箭般向后飞行,重重摔落在一公里多外,落地时炸出了一道深坑。 量子人过了好久,才艰难地从坑里爬出,他终于不再浑浊了,他淌着铁水的脸狰狞扭曲地注视着我: “你居然能碰触到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破解罗汉法相的,是【诸行无常】,我这些年一直在深挖三宝印的前两个法印,收获巨大,想不到许久没现身的第一法印,居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佛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大致上佛法把世间万物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世俗谛,包含色法和名法,另外一个是胜义谛,只有涅盘法。前者是无常的,表现为有生灭,后者脱离了生灭,所以就谈不上无常,但绝非是恒常的。 前两句,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这里讲的是世俗谛里的内容,名法和色法都是无常生灭的,这需要禅修到生灭随观智的程度才能真正领悟,不是表面上说得那么轻巧。(生灭随观智本身也有深浅之分) 后两句,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是指涅盘法,也就是胜义谛,脱离了生灭法,体会到了超越五蕴世间一切生灭法的涅盘法,才得到真正的解脱。 简单归纳,你所观看感知到的一切,最终都将走向熵增,任何花里胡哨的,全是虚妄的,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第910章 长眠 诸行无常和诸法无我的区别在于,前者只用来否定一切法相,后者用来否定术。 我不打算藏着掖着,等量子人从土坑里爬出来时,我立刻发动了惊劫心经,拿雷劫招呼他。 雷劫来了,这是我从天神通一重天到三重天积攒下来的三道雷劫,雷是红色的,有火车粗细,那威力来的太过猛烈,它只在天空盘旋,就把阴间的天空照的一片血红,光是那轰鸣声,就炸的人头皮子渗血,耳膜巨疼,意识都模糊了。 量子人站起身,抬头看天,下一秒红雷径直打下来,刹那间大地颤抖,我眼前一白,整个人都断片了,回过神来就看到,远方那漆黑的土雨海潮般炸到百米高空,秦岭平原上,出现了一块直径超过千米,深数百米的盆地,盆地边缘的土壤呈现出清晰的玻璃化。 雷劈完了,天空依旧久久响彻着轰鸣的余音,我来到盆地跟前往下看,量子人被雷劫气化了,地面上只剩下了一道人形黑影,什么都没剩下。 可是他并没有死去,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异魔,却至少模仿出了异魔的一成特性,别小看这一成,区区天神通强度的雷劫,是一定杀不死他的。 无数银色的水珠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起,快速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人形。 量子人活了,他和他虚假的外衣完好无损地呈现在我面前,站在盆地下方,他抬头注视着我,脸上浮现出深邃阴森的笑容。 郑青海和卢晓莹等人也来到的盆地边,我的二十万猖兵全来了,它们把盆地围的水泄不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下方的量子人。 我轻轻跳了下去,缓步来到他对面,我俩同时冲对方比划手势,量子人和我的动作正好相反,以两颗向相反方向移动但速率相同的电子,即使相隔整个宇宙,它们依旧能做出关联性的运动,彼此的状态会影响到对方,这就是物理学最初对量子纠缠的定义。 我和量子人之间,也发生了类似的关联,我的一切幻术和神通,被他以完全相反的姿态模仿出来,这使得我每次发动的幻术都会得到一个完整的【负反馈】,正负能量碰撞在一起,互相湮灭。 就连护身的哭悲,都无法使用了。 “你看到了吗?你会的,我也会。”量子人舔着嘴唇,得意地冲我笑着:“你用刀也是一样的,我身体会根据你发动的刀势自行旋转,由于我和你的动作频率正好相反,所以你永远都不可能斩到我一根毫毛。” “而我会的,你却不会。” 他深吸一口气,嘴巴张的老大,喉结剧烈蠕动着,口中喷吐出一大团漆黑色的锋利铁丝,铁丝中包裹着一只巨大的,血淋淋的肉块,肉块居然还在剧烈蠕动,黑压压地朝我打来。 我们都知道人嘴里是吐不出三层楼那么大一团铁丝的,但是外道异魔的神通,以我目前所掌握的常识,是完全没法解释了。 那团铁丝小山般朝我压了过来,速度倒是不快,我微微侧身躲开,铁丝落地后,里面被困住的血肉尖叫着,一点点往外挤,它们被锋利的铁丝割出一道道口子,却拼了命往外挤。 我忌惮地注视这些血肉,这玩意是个很厉害的大神通,鬼知道当它们完全从铁丝里挤出时,会变成什么模样? 现在看,已经挤出来的血肉在空中交织,生长,隐约融合成一栋房屋的轮廓。 肉房子?这是幻境吗?会有像雪国那样的剧情线吗?还是单一的吃人器官? 最致命的是,我轮换使用两套法印,都无法破解它! 我眨了眨狐耳,心中再次起了杀心,从头顶狐耳上拔下一根狐狸毛,对着量子人轻轻一吹。 恐怖的神罚降临了。 神罚是我在秦岭之战后,领悟出的一式神通,此神通发动时既不要手势也无需咒音,只靠一根狐狸毛,那量子人虽然和我保持着同频率的量子纠缠,我伸手摸左边狐耳,他去摸右狐耳,可他哪有什么狐耳啊? “坏了!你等等……” 量子人摸头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大祸即将临头,他吓的满头满脸的冷汗,五官痉挛成一团,试图制止我。 迟了! 当神罚启动的瞬间,盆地里的整个时空扭曲,量子人,铁丝团和那些钻挤出来的怪肉一道融化,交织在了一起,就连量子人惊悚的尖叫声都被扭曲了。 扭曲消失后,铁丝团和怪肉都消失了,盆地里只剩下了量子人,神罚虽然没能杀死他,但对他造成的影响是致命的——他像一块摔碎的镜子,直挺挺躺在土里,他的身体碎成了无数块,连体内的生物芯片都被烧成了焦炭。 我用脚踩他的脸时,他在冲我笑:“你杀不死我的,你毁掉的只是我的躯壳,你没法囚禁我的灵魂,它即使被鬼物吞噬,也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 “不,你就住这,你卷不了土。” 我取出那五根镇魂钉,分别狠狠扎进他两只手腕,两侧脚踝和眉心的碎肉中:“你的魂和这堆破铜烂铁一道,永远在这里长眠吧。” “李三坡?你这卑鄙的虫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量子人无力又愤怒地挣扎着,他的灵魂被这五根钉子封死在了满地碎片之中,永远也逃不出去,他只能躺在这里,绝望地等待着思想和灵魂的双重腐烂。 我让劳力把这座盆地一点点用土填平,卢晓莹有些担心地问我:“很多年后,会不会有人手贱,拔掉这五根钉子?” 我说不会,镇魂钉和他灵魂高度绑定,除非他阴寿耗光死在这,否则谁也别想拔出来。 第911章 苗刀 下面是一段来自重度精神病人的呓语,可以略过不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人生一定是苦难的,欢喜和幸福是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苦难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我不知道你,但我是苦难的。 我以前不懂事,时常对“孟婆汤”这个物件产生质疑,为什么一定要消除前世的记忆呢?现在我懂了,如果一个投胎的人保留了上辈子的全部记忆,那他大概率会在子宫里直接扯断脐带,为什么啊?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投胎到富贵家庭,万一投胎到穷人家,那还是不要出生的好。 可是投胎到富贵人家,就一定好吗?这世上很多事都与金钱直接挂钩,金钱能消减大多苦难,可在我常年给富人算命看风水的过程中,我也发现,的确有些苦难是金钱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的。 至少在我看来,金钱化解不了我的苦难。 从儿时记事起,我就是一个本我意识非常强烈的人,我在三四岁时就经常会对着镜子注视自己:我为什么是我?我怎么就不是别人?为啥我长这样,说话是这个声音?最关键的是,我特么来这是干嘛来的? 这些问题始终伴随着我,不曾消失,甚至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变得越来越强烈,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怪胎,毕竟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曾觉醒过本我,六十多亿人口中,只有不到一千人有和我类似的经历。 我们把这一千个怪胎称之为万年一遇的修行妖孽。 是的,本我意识觉醒的越早,越强烈的人,一定是超越天才的修行妖孽,道家和佛教都认为觉醒本我意识的人,其灵魂要比芸芸众生精纯,高级百倍,其在时空中的坐标也更接近于高维。 就连陈山火为首的中阴,在挑选阎王时也会更乐于选择那些觉醒本我的人。 除了这部分人以外,还有一小部分人也很适合修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种人,在同类中,他是个沉默内向的失败者,他混的可能很不如意,人缘极差,经常独处。 真是个失败的狗卢瑟啊。 可这人有个奇怪的地方,他不管走到哪,总有那些流浪的猫狗鸟雀主动亲近他,他的动物缘比人缘好太多了,而且还有件事不知你发现没有——所有欺辱或怠慢他的人,都会立刻为自己招来莫名奇怪的血光之灾,很少隔夜应验。 这种人也属于先天的修行妖孽。 算了,这事还是别再往下讲了,我懂什么修行呢?我连大小周天都不会呢,我只是在打坐冥想中误打误撞吸进了一点气场而已,我属实没什么排面。 …… 量子人长眠在了阴间,血雨也从人间彻底瓦解,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山本榜单,以及那些埋葬于秦岭和西双版纳的万千无名尸骨。 曾经有个叫做罗红衣的恶相,就连他也一并消失了。 我把阴间交给了陈山火和郑青海,我让卢晓莹,李富强和杨业先去修罗古国等我,我独自带着兵马罐回到了人间,回到了生我养我的那片黑土地。 我的家人都回国了,我们依旧住在哈市郊区,每天来找我算命看风水的人络绎不绝,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和海外的顶级富商,我不得不一遍遍告诉他们找错了人,我既不懂算命也不会看风水,我只是个无业多年的流民。 “是你!就是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人群中有人指着我大声尖叫:“我看过国外的直播,你就是那个一人灭杀整个血雨的高人!” “你真是给我们扬眉吐气了!” 我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快速转身关上门,我最近迷上了小世界沙盘,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围在沙盘边,观看绿洲村的那些个小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往一看就是一整天。 甚至有时候夜深无人之时,我会偷偷趴到那个名叫尚芝的美丽少女居所的窗外,恶趣味地观赏着戏水放松的少女。 如今的绿洲村,被我开辟了多处独立的人工湖,这导致绿洲的规模增大了至少两倍,连干燥无情的黄沙都不得不屈服在这无尽甘甜的水源滋润,生长出了成片的碧绿牧草。 在巨量水源润湿了干枯多年的地下河床后,每家每户的院子里也都挖掘出了水井,被细沙和岩石过滤后的地下水,尽是这般的甘美香甜,还带着彻骨的爽冷。 村民们终于可以在一整天的艰辛劳作后,奢侈放肆地给自己来上一场木桶浴了,而本就爱干净的尚芝,一桶水肯定是不够洗的,每次都要美美洗它个两三桶不可。 所以一边是“我是她们的神,我看看怎么了?”的自我劝解,一边是良心上的深深自责——我若是尚芝,当我得知守护这个村子的伟大神灵,此刻正手持一只放大镜躲在窗外窥视着她,不知会作何感想。 最主要是觉得好玩,真特么好玩,这些小人可不是什么劣质的塑料模型,她们全部是按照比例缩微的,有血有肉的真人,每个小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性格和癖好,他们每天生活在片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上,他们和我的祖先一样,也是老实本分的农耕民族,在与残酷自然殊死搏斗的过程中,他们恐惧又欢喜。 恐惧的是那些贪婪的大漠沙匪,村民们不具备任何战力,随时会被沙匪屠村,欢喜的是他们有我这个神灵时刻庇护在左右,于是极端的干旱炎热,终年的狂风和大漠的沙匪都统统成为了枯燥生活的零星点缀。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倒罢了,我惊喜地发现,小世界里的人居然也能修行,我从青丘那要到了赡养小世界的法门,现在我可以把人间的物件缩微到袖珍比例,投放到小世界中,于是我随便抄写了一篇被戚继光收录过的《苗刀》,把它传授给了尚芝。 尚芝是天生习武的好苗子,首先她腿长的咋舌,能像卢晓莹那样轻易劈出一字马,这说明她的柔韧性和平衡感极佳,腿长腰细也更加印证了她的天生灵动——无论是追敌还是逃生,长腿对小短腿的碾压是致命的。 第912章 永远无法与苦难和解 尚芝只用了十天,就把苗刀的前三个基础式给练明白了。 少女顶着大漠那杀人的烈日,挥汗如雨地在小院里练刀,一把破旧出老茧的木刀被她挥舞的好似银蛇吐信,少女身形灵动至极,粉嫩白皙的脖颈上沾满了汗珠,就连上衣都被汗水彻底浸湿了,却依旧练的神采奕奕,英姿飒爽。 每每尚芝练刀时,秦子曼,欧阳薇,姜幼初和老姨等人,也都兴致勃勃地在旁围观,欧阳薇甚至伸出玉手来为尚芝遮挡阳光。 等尚芝把苗刀练明白了,她可以把它传授给村民,小世界每一天都在朝好的方面巨变,每当有沙匪来袭,尚芝都会及时向我发出呼救,我会像捏苍蝇般处决掉这些狗篮子,同时保留下他们所骑的骆驼。 有了牧草,村民们现在可以养骆驼了,而沙匪们丢弃的刀具,也武装了村里每一个老少爷们,这里曾是缺水的沙漠,不携带足够的水源就敢步行离开绿洲,无疑是送死。 现在有了骆驼,也就有了丝绸商道的雏形,终于有商队进出于绿洲村了,于是村子里有了澡堂,饭店,商铺和客栈,商队里的一些人也选择留下来定居,村子的规模在逐渐壮大。 村子正中是供奉我的庙宇,在那里,每天有络绎不绝的村民对着我的神像跪拜上香,虽然没有具体的计量单位,但小世界的香火正变的愈发浓烈。 村子大了,人口上来了,富的流油了,自然会引来比沙匪更可怕的敌人,好在我已经通过尚芝下达指令,提前让村民修建了多座观察哨塔,绿洲村的城墙被修建了起来,尽管是白杨木板外挂兽皮和铁钉的简陋版本,但至少它向侵略者传达一个清晰的信号:你敢来侵犯这村子,你就要做好流很多血的准备。 “夜哨”也被组织了起来,这是一支由至少十名骆驼骑手组成的巡逻队,每当夜色降临,气温变得清凉下来后,夜哨会在大漠上巡逻游走,一旦发现敌人,他们会立刻吹奏随身携带的号角,叫醒村民迎敌。 当一切都走向正轨后,绿洲村的村民数量迎来了持续的增长,这当然是件可喜的好事,小世界里的活人数量越多,我收到的香火也就越浓。 作为这方世界的神仙,我偶尔会满足朝拜者的一些小小愿望,给他们些不值钱的人间小物件来充实生活,但是对诸如“李神仙保佑俺,俺想给俺家生个大胖儿子”以及“能不能让我透一回隔壁刘寡妇”之类的愿望,我的确无力应允。 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我和我家人都在轮番照顾着小世界,我对这玩意简直走火入魔了,我的世界只剩下它了,我忽略了其他一切我认为不重要的琐事。 比如这期间应龙曾托梦给我,向我表达了感激之情,他的阴身脱困后,他现在的日子过的舒服多了,但他的阳寿的确快走到头了。 比如马义来找过我几回,马义看上去老多了,他是一夜之间突然老去的,老的我都有点认不出来了,我看着他的满头白发说,马叔,你要不要跟我去修罗道溜达一圈,只要你人到了那,会立刻获得至少一万年的阳寿。 马义拒绝了,他说他老的不是肉身,而是思想,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十分疲惫,他实在没精力,也没勇气再去应对那个更加未知高维的世界了,鉴于他已经和中阴达成了和解,他决定扯断脐带,遵循自然规则。 即使死后去不了天神道,他也能在陈山火的帮助下,下辈子投胎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隼。 同样不肯去修罗道的,还有我奶奶。 我偏偏不能强行带她去,修罗道是一个近乎无穷大的世界,我们降生在那里后,会随机出现在世界各地,我不能保证我和奶奶能同时降生在同一个地方,这的确是件很让人无奈的事。 奶奶已经九十三岁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整日躺在床上追忆往昔,常常忘记了自己是谁,奶奶是个很固执的人,少年时代拜蛇仙为弟马,现在她躺在床上,牢牢抓着我的手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奶奶老了,奶奶该走了。” 生离死别,是每个人穷极一生也学不会的必修课。 每每想到奶奶的离世,我都会忍不住放声大哭,尽管奶奶没受什么苦,是在睡梦中走的,尽管奶奶的魂儿出来后,被中阴派来的大轿子抬着去往天神道享福,但我再也没奶奶了,我在人间的唯一直系血亲,永远的离我而去了,这让我心疼到撕心裂肺。 余华在《活着》的最后写道,他和苦难和解了。 可我无论如何也跟苦难和解不了,永远也和解不了,任何赞美歌颂苦难的句子在我眼中,都晦涩难懂到像一段摩斯电码。 我表现的人世间的其他所有人一样,笨拙,慌乱又不知所措地操办着奶奶的葬礼,我送奶奶来到天神道的大门前,能从门里看到门外的蓝天白云,我使出全部力气死死攥着奶奶的手不肯撒开,奶奶慈祥地冲我笑着,说: “还记得小时候,我和你爷爷带你去公园玩旋转木马的样子吗?” “在奶奶眼里,你和你小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啊。” 那一刻电闪雷鸣,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个穿着开裆裤,手握一把,幸福地坐在旋转木马上冲爷爷奶奶傻笑的孩童,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 我撒手了,看着奶奶走进了那扇通往天堂的大门,这时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在我耳边亘古回荡: “……我亲爱的,你切莫悲伤痛哭,因为总有一天你和你所爱之人,会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里重新团聚。” 在奶奶走后,我带上了老姨,岳父,秦子曼,金玮,欧阳薇,姜幼初等一行人,开始离家,游览祖国各地的壮丽山河。 我连驾照都没有,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包一辆车,钱对我来讲就像白纸,在西疆赛里木湖和那拉提大草原上,五千一晚的星光蒙古包,我给每人要了一座,一住就是一个多月。 然后是藏区,海南,港城,张家界…… 第913章 一截木炭 旅行中每当遇到苦恼和不公之时,我从不会动怒争吵,没必要在低维世界花费任何多余情绪,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只有在青海的无人区遇到了劫车杀人的当地人时,我才动手杀了人。 比用拖鞋碾死只臭虫还膈应。 这一玩就是一年多,这期间我不断和三位美丽的姑娘培养着感情,在老姨和欧阳劫的传授下,秦子曼也开始接触修行,进步飞快,修行没法让人长生不死,但对于女性驻颜这块却有着神效,秦子曼等三位女孩都迎来了一轮又一轮的逆生长,岁月不但没有在她们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给她们增添了浓墨重彩的少女感。 她们是小姑娘,永远是刚认识时的小姑娘。 我跟姑娘们说好了,我先去修罗道,等我在那边立稳脚跟了,我再来接你们过去,你们给我记住了,我要让你们三个在一万年后,还是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旅行期间,我不忘照顾着小世界,如今的绿洲村里,上到百旬老人,下到小猴崽子,统统使着一手行云流水的苗刀。 尚芝更是把苗刀练到了出神入化的【残影】境界,这时,我已经不用再投喂他们淡水和食物了,绿洲村的经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井喷,绿洲里成片的麦田和牧草,家家院子里养着鸡鸭牛羊,又有回甘清甜的水井,仅仅靠贩卖多余的骆驼,就让每家都过上了小康生活。 我特意往村子周围撒了不少精铁矿和黄铁矿,村子里有了铁匠铺,当地居民掌握着独特的冶炼锻造技术,现在村民们免费获得了新打造出的锋利兵器,盔甲和马鞍。 听从金玮的建议,我干脆从749局搞来了一批84式手枪以及大量的成箱弹药,这批枪火被缩微后存放在尚芝家,只发给少部分信仰度最高,能为我提供精纯香火的信徒。 至于那些不肯信教,拒绝承认李三坡伟大神格的外来村民,统统被我以最凄惨的方式,在白天公开处刑,手段虽然残忍到无法描述,但这的确会让那些对拜神摇摆不定的村民,立刻投入到对我个人的疯狂崇拜之中。 以下是一段自我检讨: 我不该在小世界上浪费这么多精力和笔墨,这玩意其实用四个字就可以概况:香火银行。 是啊,小世界只是一件法器而已,是为我提供香火的工具,天神通以上境界的修行需要用到它,仅此而已,我是不是受了哪方面的刺激?干嘛要浪费这么多笔墨来描述这件无关痛痒的细碎琐事呢? 我应该把小世界一笔带过,把重点放在与秦子曼,欧阳薇和姜幼初的感情描写上。 可我却偏偏避重就轻,我从不提及和女孩们之间耳鬓厮磨的浪漫故事,小世界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总是吸引着我的关注。 连青丘都说,这个世界不简单,这里面一定有东西,只是目前连她都看不太懂。 所有人都对小世界产生了一个相同的困惑:这里是古代,那具体是哪个朝代呢? 我问过尚芝,尚芝也答不上来。 尚芝家来了个新客人。 她父母双亡,此前一直是独居,作为李神仙的使者,她在村子里享受着无上的权威,连那些暗中馋她身子馋到发疯的老爷们,在她面前都得乖乖耷拉起脑袋,不敢暴露出自己那强烈占有欲的目光,只能把美好的幻想倾泻在深夜反复的打胶中。 可是尚芝家新来的客人,却是个男的,那人就堂而皇之地住在尚芝家里,几乎不怎么出门。 这让我产生了些许嫉妒,尽管尚芝那一米七几的身高被缩微后,只有半截火柴棍大,但她是我最忠诚的信徒啊!她怎么能背着我偷汉子? 村民们对此也议论纷纷,村里已经有人开始传尚芝借神使之名,偷养汉子的闲话了。 我找到尚芝询问这事,我说这男的是你远房亲戚吗? 尚芝对此感到十分诧异,在她看来,我是高高在上的神,神必是未知和可怖的,神怎么会过问这些呢? 出于对我深深的敬畏,尚芝还是如实回答了我的提问: “回禀李神仙,我不认识他,我发现他时,他已经被烧焦了,却还留着一口气,我就把他背回家照顾他,我此前也曾在沙漠中遇到过一些快渴死的陌生人,或者被沙匪洗劫一空后,重伤昏迷的旅者,我从来没把他们背到家里过。” “但这个人……他不一样。” 秦子曼长长的金发垂在胸前,笑着让我问她:“哪不一样了?” 我问尚芝,她却憋红了脸也不肯回答,我心里微微来气,这丫头养尊处优的,都养出小姐脾气了?但转念一想,我跟这么个小麻雀较什么劲啊?女猖还时常偷汉子呢。 她爱偷,就随她去吧。 秦子曼替我观看过尚芝家的男房客,她说那男人是一截漆黑色的木炭,脑袋被布包着,整天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于是我就释怀了,尚芝心善,她愿意管这闲事就随她好了。 尚芝提出,想瞻仰一下李神仙的样子,我随手挑选了一张最近的照片,缩小后丢给了她。 全国旅行过后,我决定离开人间,前往修罗世界证道。 分别前,姑娘们抱着我放声痛哭,我反复亲吻着她们的发,姑娘们哭,是因为她们知道那个世界充斥着未知和不详,即使人间战力第一的我过去了,也不能保证存活。 可我不能不去,青丘不欠我的,我不能拉着她陪我在人间终老。 “好了不哭了,就当是出趟差,我去几天就回来了。” 和家人分别后,我通过中阴传送到了阴间的修罗古国。 卢晓莹等人苦等我良久,总算是把我等到了,好在这段时间她们也没浪费,她和李富强,杨业三人刻苦修行,在经历过多场雷劫后,道行全部被拉升到了天神通中段。 我再次遇到了人才楼的老板,小白姑娘,头回见她时,我被小白姑娘的美丽容颜惊为天人,暗叹不愧是修罗女子,这般貌美,如今再看,还是卢晓莹在颜值这块更能打。 小白在她面前,也有点黯然失色。 还有一位故人在这里等着我,千津子。 我们见面后礼貌地冲对方打招呼,眼神千言万语,这世间的很多事都说不清楚,有些感情注定无始无终,遗憾收场后,最后沉淀为迟暮之年的惋惜与回忆。 第914章 三十国 人间还有少部分尚未解决的问题,比如恶相罗红衣,他何时会卷土重来?比如应龙死后,谁来替他守护秦岭? 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了,人间已再无我的因果,我该走了。 我让白姑娘派人把哭红了眼的千津子送回人间,然后跟随众人来到人才楼的地下室,这里有一座画着六芒星图案的传送法阵,四周点着些蜡烛,昏黄的烛火惨兮兮地照在每个人脸上。 “诸位请看。”小白姑娘指着那传送法阵说:“一会我把该讲的注意事项讲完,诸位就可通过该法阵直达修罗道。” 李富强问:“那回来呢?” “回来就有点难了。”小白迟疑片刻,说:“修罗道里边是有一些时空裂隙的,有的通往阴间,有的直达人间,它们是你们回来的路。” “问题是,现在这些裂隙大多都被诸国的皇族所控制,野生的裂隙几乎绝种了。” “诸国?皇族?”李富强更加不解了:“修罗道难道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吗?” “不是的。” 小白从衣袖里取出一卷地图,展开后平铺在地上:“修罗道是近乎无限大的,即使最古老的阿修罗,也说不出它的边界在哪。” “最早的修罗道被称为千国修罗,那里由整整一千个国家组成,但后来大多数国家都随着外道的入侵灭国了,曾经的千国,现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三十国。” 众人听的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么惨的么?” “是啊。”小白长长地幽叹:“战线越来越吃紧了,前线的情况也愈加糟糕,所以修罗道正急需人间最顶级的修行大能前往增援。” “因为一旦这最后三十国也沦陷,外道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就会是人间……” 我走到地图前观看,这张地图左侧边缘的区域被涂黑了,那里应该已经成为了敌占区,涂黑区域旁是一片狭长的海洋,它被命名为苦海,苦海右侧的一整片巨型大陆上,是最后仅存的三十国,这些国家有大有小,我只大概扫了眼国家名:狮驼,九幽,白骨,血宫,雾泉,死夜,须弥…… 我忍不住问:“这些国家名咋都起的这么阴森呢?” 小白的目光变得哀伤起来:“永不停息的战火,让阿修罗世界众生的内心变得灰暗……我们不能用人间的审美眼光去看待那里。” 我又问小白:“你家小姐在哪一国?” 小白指了指地图中央的一处小国:“小姐在狮驼国。” 我眨着狐耳:“你家小姐姓啥?怎么称呼?” 小白一拍手,命人取来一个木盒,盒中摆放着四块镜片大小的令牌,令牌的颜色通体血红,每只牌身上都用金笔刻写了一个“封”字。 小白把令牌依次发到我们手里,这小玩意是木制的,但抓起来却跟冰块似的又冷又滑腻,它携带着一股未知阴冷的魔力,几乎在入手的瞬间就立刻融化消失,掌心的凉意一直涌到手腕,最后在脉搏处定格,封字在皮下金光闪闪,随着脉搏起伏。 “诸位贵客切记,令牌是我家小姐亲制的,里面存着一丝小姐身上的仙气,它是你们身份的象征。” 小白认真地向我们叮嘱道:“贵客们到达那边后,需立刻前往狮驼国的皇城,向那里的守卫出示令牌,守卫会带你们进入仙宫去见小姐。” 我看着手腕上金色的封字心想,原来她家小姐姓封,这可是个罕见的姓氏,就是不知她家小姐在狮驼国担任着怎样的职位呢? 李富强听外连连摇头:“等等?又是皇城,又是仙宫的,都给我整糊涂了。” “你就说你们狮驼国,到底谁说了算吧?” 小白姑娘掩唇轻笑:“是这样的贵客,修罗诸国的政治体系一般都分为两层,一层是人间皇家,一层是皇家之上的仙宫,也就是修罗王的居所。” “修罗王最大,皇帝要听修罗王的,但仙宫一般不过问凡间的琐事,全部交给狗皇帝去办就是了。” “我家小姐住在仙宫,那当然是远远凌驾在皇家之上的。” 我好奇地问:“你家小姐是修罗王吗?” 小白不肯再回答了:“是与不是,李先生去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可以肯定的是,我和这位封小姐素未谋面,她邀请我们过去,可不是为了和我们唠家常交朋友的,她是要我们给她卖命的,假如这位小姐一旦发现我们的战力与她期待的不符,怕是会直接把我们乱棍打出仙宫吧。 其实不止有她所在的狮驼国,我听说近些年有很多国家都在阴间建立了人才楼,上面的主子派奴才在这边招揽各路人才。 小白蹲下身子,用手指在三十国的地图上划了个大圈: “传送法阵被特意调整过,能确保诸位降生在这片尚未被外道染指过的区域之内,但这里有三十个国家呢,你们过去了具体会降在哪,那可就是未知数了。” “不过降生到了其他国家也无需惊慌,乘坐交通工具前往狮驼国就是了。” “我相信以贵客们的能力,在修罗道生存是不成问题的。” 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抬起头警告我们道:“贵客们切记,若是降生在它国,一定不可接触当地的官家,你们都是被小姐邀请的贵宾,若是投稿到狮驼国以外的其他国家,那可就太让小姐失望了。” 我们都不吱声,围着圈观看那张地图,地下室安静到让人窒息。 降生地点混沌随机?这可太要命了,这里面最不舒服的就是卢晓莹了,她是铁定了心要生死伴随我左右的,这一旦过去了,我俩相隔万万里之外,到那时生死全看个人造化了,我们此生还能再见上面吗? 见卢晓莹俏脸发白的样子,我心生不忍,我冲她密语道:“妹子你不用怕,什么狗小姐的闪一边去,我过去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寻到你。” “你不要忘了,有野狐禅在,我们就永远不可能走丢。” 卢晓莹脸上这才有了些血色,冲我笑了笑:“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不来寻我,你是狗。” 那行吧,也没什么要叮嘱的了,小白站起身,带着我们来到传送法阵中间,自个退出圈。 见我们四人手拉着手,她无奈地摇头:“手拉的再紧,也是随机分配降落坐标,没用的。” 小白姑娘脸上重新浮现出花朵盛开的笑容:“其实贵客们不要把修罗道想的那么可怕,那里是一个无限美好的世界,那里的人淳朴而善良,那里的饮食,气候都一定很符合各位的要求。” “贵客们双脚落地后,会立刻获得至少一万年起步的阳寿,最重要的是,那里距离高维更近,那里的修行资源简直太丰富了,人间修行百年,也比不过修罗道打坐一天……” 小白双臂朝两侧伸开,抬头闭眼,脸上的笑意幸福而祥和,她那样子说实话有点吓人,要不是中阴对这个传送点进行过官方认证,我真以为会是某个邪恶教派的头子。 “放心的去吧!去尽情享受修罗道甜美新鲜的空气,去见见那里可爱的人民,那里的制度,是无限自由和民主的,那里的蓝天,那里的大海,那海边漫山遍野的鲜花啊……” 第915章 夜空飞行 在小白陶醉的赞美声中,传送法阵启动,脚下的六芒星散发出鲜红的血光,我们被血光弥漫,感到阵阵头晕目眩,很快就失去了意志。 …… 每前往一个新世界,都应该是这样的,还记得我头回去阴间的样子吗?连腚眼里都塞满了恐惧,那不比现在狼狈的多? 可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我带足了全套行头,光是黄金我就带了七十多吨,我把它们全部存在兵马罐了。 我麾下有着整整二十万的猖兵,在我旅行期间,这些猖兵已经全部完成了从下坛到上坛的转化,尽管它们身上还残留着不少鬼气,但它们已经具备了实体,它们修的是正统的道家仙术,它们成为天兵指日可待。 我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我说走到现在,六道里每一道的样子我基本都见了,我把整个生死轮回都摸透了,你,我,我们所有人永生永世都在这六个世界中反复折腾,上帝为了不让我们在投胎时就反悔扯断脐带,所以特意抹除了我们前一世的记忆。 在无边的幽冥中我又一次犯病了,我在说着一些鬼都不愿相信的话,我说我亲爱的朋友们,不管咱们怎么折腾,这六道是有一个主题的,主题的名字叫善,我们当然可以把极度的自私当成聪明,我们甚至给这股聪明劲起名为薄情,但六道的确是有这么个主题的,等我们把这件事想明白的那天,我们就能跳出六道了。 甭管你信不信,我是带着善意去往修罗道的,我想看看那边的蓝天大海,闻闻那里的花香,感受当地民众的好客与热情。 意识清醒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空地上,使用传送阵的副作用来了,我像是刚从万米高空的飞机上跳下,全身骨头散了架,肌肉针扎一般疼,力气一下被抽空了,全身除了眼皮能动以外,哪都动不了。 可我的思维是清晰的,我躺着注视天空,天空是墨汁色层层翻滚的黑云,云层深处透出阵阵让人不安的空袭警报声,血色的电弧像张大网般覆盖着整个云层。 可即使在这样的坏天气下,天空中依旧悬挂着两轮明月,左边的月亮和人间类似,照射出银白色的光,右边的是一轮不详的血月。 两轮月亮都大到不可描述,它们并排紧贴在一起,塞满了小半个天空。 银色和血色这两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怪异深红色,阴冷地洒满整片大地。 空气谈不上香甜,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 由于无法转动脖子,我无法观看四周的景象,我只能盯着天上的两轮月亮发呆,好在副作用不会持续太久,躺一躺兴许就好了。 一些鬼魅般的影子从我身体里钻了出来,来的是尉迟缨和她的手下,女将轻轻把我扶起来,关切地抚摸着我的脸:“主子,你好点了吗?” 我在尉迟缨怀里休息了片刻,身体的不适渐渐消失,缓过劲来我注视着四周,这是一片阴黑的树林,树木大多都枯死了,地面上寸草不生。 尉迟缨命令手下道:“散出去,找人问问这是哪?” 手下朝着四周散去,十多分钟后有人回来报告:“这里是狮驼国境内,具体位置不详,方圆数百里内,只有三两户人家。” 我喝了些水,刚要站起身时,耳边传来青丘的示警声:“做好准备!雷劫要来啦!” 我在人间能通过压制道行来暂时规避掉雷劫,来了修罗道可就再也压不住了,我现在是天神通六重天的道行,这意味着我该偿还这亏欠下的六道雷劫了。 托惊劫心经的福,这其中有三道雷劫的威力会高达十倍。 我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也没必要慌乱什么,我先让尉迟缨带着手下回去,然后盘坐在树林中抬头看天,准备在这里应劫。 雷劫,一定不可借助他人,更不可使用外物对抗,这玩意你只能用肉身去硬吃,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都会遭到巨大的反噬。 像惊劫心经这种把自身雷劫嫁祸到他人身上的小伎俩,用起来是爽,但事后还是得十倍还回去,天道在这方面是绝对公平的。 在青丘的传授下,我已经有了应对雷劫的术,青丘给这术起的名十分随意,叫【雷击兔子。】 兔子的运行原理是完全放弃对雷劫的抵抗,而是用身体去吸收接纳它,让雷劫随着四肢百骸游走洗髓,最后一股脑进入丹田爆炸开,让丹田吸收雷劫爆炸的能量,将其转化成恢弘庞大的气场,壮大自身。 这是件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自杀的行为,但那些古代站在六道顶峰的修行妖魔们,全部采用的都是这种做法——既然雷劫无论如何也没法躲避,那索性接纳它,通过对雷劫的吸收让自身产生抗电性。 产生不了那就灰飞烟灭吧。 天空雷云猛烈翻滚,收缩,一道血红色的雷电,从空中径直劈杀下来。 这只是第一道雷劫,就看的青丘额头直冒青筋:“小心!第一道就是十倍雷劫!” 这道红雷并不怎么粗重,和此前那些浓墨重彩的雷劫不同,它只有头发丝那般粗细,可是当它落下来的瞬间,这片方圆数百里的树林顷刻间消失湮灭,连木灰都不曾剩下。 我一脸的狠厉,右手食指迎着雷劫点上去,这根头发丝钻进了我的身体,像狂乱的游龙般在十四条大脉中横冲直撞,那一刻,体内疯狂的疼痛几乎立刻抹杀了我的意识。 我这一生从未经历过这种程度的疼痛,我都恨不得立刻死去,当时眼前一片空白,细密的血珠从我全身每一处毛孔中涌出。 可我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我此刻早已不在原地了,而是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在空中飞行,这道雷不光当场气化了整片树林,更是直接把我炸到了天边,等我睁开眼低头看去时,发现自己正在距地面数千米的高空,以火箭那么快的速度飞行时,我惊的心脏差点都休克了。 这种高度,钢筋铁骨也不得直接摔成肉泥吗? 雷劫却不跟我讲什么道理,第一道雷劫还在迷宫般的大脉里玩耍着,第二道就来了。 来的依旧是一道红色的头发丝,我依旧用手指接住,在它进入我身体的刹那,一股原始而荒蛮的恐怖气压,以我为中心朝着四周炸开,竟将头顶的黑云炸出了一块足球场那么大的口子。 口子外面才是真正的夜空,那里有着比人间更加绚烂璀璨的星河,我在痛苦的飞行途中发出惨烈的哀嚎声,被泪水模糊了的余光依稀窥见了那方美景。 当这两股雷劫经历了漫长的苦难行军,进入我丹田后炸开时,我整个人被刺眼的红光包裹,飞行速度更快了。 这时候就已经不用再去谈及痛苦了,我的痛觉神经好像都被轰碎了,基本上感觉不到啥了,我还有口气在喘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时有人从地面观看,他会看到一团火红的流星利剑般划破黑沉的天空,向着遥远的彼岸飞去。 第916章 雷劫化形 第三道雷劫接踵而至,一样的效果,一样的动静,好消息是这三道雷劫在我丹田爆炸后所产生的能量,被一点不浪费的吸收掉,我的境界破动了,灵魂迎来了久违的升华。 坏消息是丹田并非虚物,它也是肉做的,我担心再这样炸下去,能把丹田炸碎。 浑浑噩噩间,第四道雷劫来了,这次来的不是红雷,而是白雷,不不不……那哪是什么白雷,分明是一只白色的飞鸟,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鸟,它从那璀璨的星河中飞来,径直穿过数十公里厚的云层,飞的轻柔而缓慢。 “你这臭狐狸?你是妖怪吧?”青丘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只白色的飞鸟: “我以为前三道十倍级别雷劫吃完,后来只剩下小打小闹了,谁曾想?这第四道雷劫它竟然……它竟然化形了?” 这个说法难免有点骇人听闻,雷劫就是雷劫,它可粗可细,可五光十色,但它终究是自然雷电该有的样子,但六道中的确有极少数的雷劫,会以生命体的形态出现。 这就叫雷劫化形。 我不该遇到这玩意,任何形态的活物,死物乃至外道妖魔都不该遇到这玩意,那是盘古,女娲那种级别的远古造物神灵,才配享用的待遇。 青丘在无尽的岁月中轮回过千百遍,也从未见过化形的雷劫,这玩意有了形状,自然也就有了灵魂和意识,重要的是,即使以小小飞鸟形态出现的雷劫,其内部蕴含的威力也可能会超过普通雷劫的五十倍。 如果真是这样,这只鸽子大点的飞鸟就足以让我肉身当场粉碎,灵魂消亡。 飞鸟停落在我的手背上,歪着脖子好奇地注视着我。 可我正全身一丝不挂地在天空飞行呢,我认为我已经具备了从容面对死亡的心境,于是我无视了青丘焦急的呐喊,我微笑地看着这只小家伙,我还伸手去摸它的羽毛。 那浓稠到实质的高维电浆,几乎将我的手指当场气化,可我还是摸到了它,飞鸟看起来有些困惑,张嘴冲我吱吱叫着,它不是来陪我玩的,它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毁灭我。 我轻抚着鸟羽说:“你看我搁天上这样飞,你不来霍霍我,我都要被摔成一滩肉泥。” “咱俩商量商量,你能不能先放我一手?我一会要是没把自个摔死,你再过来补刀也不迟。” 飞鸟干净利索地摇晃着小脑袋,我收回烧焦的手指,想了想又说:“你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呢?你把我霍霍死了,你自个不也完犊子了吗?” 我正说着话,后面那两只化形的雷劫也过来了,这次来的是一只蝴蝶和一只小松鼠。 蝴蝶落在我头顶,小松鼠趴在我肩膀上,三只雷劫都很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当时心里就在寻思,我做人这方面肯定是不差的,哪怕是这些来杀死我的雷劫,也都是些外形可爱的小动物,不是那种毒蛇猛兽。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我是谁啊?我一个小小的天神通,凭什么能享受到远古造物才该有的待遇呢?还一来来三只? 这是连精神病人都脑补不出来的画面,我在上万米的高空盘坐飞行,边语重心长地和这三个小家伙唠家常嗑。 我说你们是打哪个屯子来的?找错人了吧?它们仨一起摇头,意思是没找错,俺们就是奔着你来的。 我叹了口气,说,相信你们哥仨也都看出来了,我是一个遭老天嫉恨的人,它派你们下来灭我,不就是为了阻止我继续发展吗? 三个小家伙一起点头。 这下我心里更有谱了,于是我一脸惋惜地擦拭着眼泪,那松鼠凑到跟前拿电腮蹭我的脸,意思是你好端端的咋突然哭起来了呢? 我哽咽道:“我哭,不是哭我自个,你们仨不来,我也是要被摔死的,我哭是为了你们而哭。” “你们明明是有灵有形的生命,可你们的主子却不把你们当人,它把你们当兵器使,让你们和我这个将死之人同归于尽,这真不公平。” 三个小玩意面面相觑,它们以前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擦干眼泪又道:“这么着吧,你们今天给我条活路,回头等我起来的那天,我十倍百倍的报答你们,我说到做到。” 不想我话音刚落,三个小家伙都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围着我吱吱乱叫。 青丘察言观色,立刻提醒我道:“它们不弄死你,回去怕是也没法交差,李狐狸,我教你一道咒音,你看能不能把这三个小家伙收了。” 我强压住内心的狂喜,立刻向它们提议:“哥仨干脆以后跟着我好了,我别的不敢保证,跟在我身边,肯定比你们跟在原主子那强的多。” “你们吃啥喝啥,我每天都给供着,来去也自由,怎么样?” 这三道雷劫听我说完,沉默片刻,那飞鸟和松鼠离开我飞跑了,只有蝴蝶留了下来。 我对着它念诵刚刚学来的咒音,蝴蝶扇动着刺眼的翅膀飞进了我左手手背中。 于是手背上出现了一片类似白癜风的蝴蝶纹身,可宇宙中有个东西叫做阴阳平衡,我降服化形了的雷劫,就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蝴蝶钻进我皮肉以后,我全身立刻烧起了大火,顷刻间全身皮肤被烧成了焦炭,这火来的很怪,火苗子和血一个颜色,冰冰凉凉,我感知不到任何肉体疼痛,只觉得像喝醉酒似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模糊起来。 我在急速下坠,像一团天火般高速落向地面,下落之势无法阻止,这种情况哪怕有狮子奋迅加持,哪怕肉身金刚不坏,也会当场惨死。 我把我的修罗道之旅总结为:刚来,人就在天上飞,六道雷劫硬吃三道,逃了两道,收服一道,折腾半天,最后依旧难逃一死。 当时我就寻思那既然要死,就让我好好看一眼这修罗道长啥样吧,于是我睁大双眼注视下方,地面距离我越来越近,在落地的瞬间,我后背突然生长出四只白晃晃的巨大蝴蝶翅膀,就这么扑腾了一两下,翅膀就替我消解掉了大部分下坠之力。 可我偏偏运气又是那么的好,这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沙漠,我在柔软如海绵的沙丘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沙坑,眼一黑,当场昏死过去。 第917章 醒来 据说人老后,经常会在半夜惊醒,迷茫之间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 我大抵是老了。 我是在一张柔软的,带着香气的单人床上醒来的,我环顾着四周,脑海中出现了两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 这是一间很寻常的小土屋子,窗户是用纸糊的,屋里的摆设极其简朴,墙角堆放着一些陈旧的农具,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辣椒,有些简单的桌椅,从桌上摆放的镜子和一些胭脂能看出,这是一间女性的卧室。 “你醒了。”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端着水走进来,坐在床边,把水递到我跟前。 我没有喝水,而是困惑地打量着她,蠕动着喉结说:“对不起,我失忆了……” 是的,我失忆了,我一点都不记得我是谁了,仅存的记忆碎片是我被一团天火疯狂焚烧着,我在下坠,别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相信我,失忆的人永远不会慌乱,因为本就一无所有,也实在没什么可慌乱的。 那少女轻声对我说:“你先喝水,喝了水我就告诉你是谁。” 我咕嘟嘟把碗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水又冷又甜,犹如夏日的冰泉般解渴。 这是个顶多只有15,6岁的少女,是个极品的美人胚子,那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蛋美的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玉,美的晶莹剔透,一尘不染,不光脸蛋好看,少女身段也极其婀娜修长,曲线非常迷人。 少女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衫,下身是条棉质短裤,胸脯微微鼓着,修长的脖颈上有颗小小的美人痣,她美轮美奂地坐在床边,看的我都出神了。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少女恰好刚刚到能读懂男人目光的年华,见我这般唐突地注视她,她脸蛋微微一红,清澈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愠怒,本能地把短袖整了整,让凸起不再那么明显,然后继续向我讲述着: “一个血红色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在了一处沙丘上,我起初以为掉下来的是陨石,我高兴坏了,这些陨铁是打造兵器的最好材料,谁知跑过去一看,沙坑里竟然躺着个烧焦的人。” 少女伶牙俐齿很是健谈,湿润的红彤彤樱桃小嘴说起话来,像是画眉鸟在唱歌:“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我和村民们一道围在沙坑边观看。” “起初我们觉得你死了,毕竟都烧成一截木炭了,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是妖怪也摔死了吧?谁知你不但没死,嘴里还发出微弱的呼救声。” “我胆子最大,我跳下沙坑走到你跟前,蹲下来细细打量你,有村民说你一定是外道妖魔,那天红银双月刚好同时出现在天空,这种天象往往预示着有大妖降世。” 少女停顿片刻,有些古怪地看向我头顶:“而且吧,你的确长着两只银色的狐耳。”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伸手去摸自个脑袋,却只摸到了一些烧焦的头发。 “我保证,我们当时发现你时,你头上的确长着狐耳的。”少女信誓旦旦道:“当时你全身从头到脚全部被烧焦了,只有那对狐耳是完好无损的,还不断眨动着呢。” 我冲她笑着:“后来呢?” “后来我说我要把你带回村子,可村民们不同意。”少女替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他们笃定地说你是一只外道妖狐,只有妖狐才会像你这样,长着人形又有狐耳。” “可是我却说,妖狐又怎么啦?这世上的很多人坏的连禽兽都不如,有坏人,自然也有好妖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少女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咱们村这些年,被那些大漠深处的坏人祸害的还少吗?哪回不是被狠狠屠村?女人被抢走糟蹋,男人被当场杀害?可这里却从来没有被外道侵扰过一回。” “所以尽管村民们反对,可我看你实在是太可怜啦,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躺在那等死,我就不顾他们反对,硬是把你扛回来了。” 她叹了口气又道:“暂时让你住我家吧,我父母很早前就没了,我一直是一个人住,按说我都到合法结婚的年龄了,领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住,村里人是非多,怕是要戳我后脊梁的。” “不过我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没人再敢捅我是非了吧。” 我咧嘴冲少女笑着:“谢谢你救了我,你人真好。” 少女咬了咬嘴唇,用看鬼怪一样的目光看着我:“你可别笑了,你被毁容了你不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她起身从桌上拿来镜子,照给我看,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我整张脸都被烧焦了,面皮上盖着厚厚一层漆黑的焦炭,只有嘴唇,鼻孔和眼睛依稀可见,头发也被烧秃了。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从我手中抢回镜子:“我做事还是太莽撞了,我不该让你照镜子的,你被烧成这幅模样,一定很伤心吧?” 我摇了摇头,见我一脸的不在乎,少女好奇又不解:“你不难过吗?” 我说:“难过啥啊,我毁容前的样子,大概率还不如现在呢。” 少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心性倒挺好,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你饿不饿?我给你拿东西吃。” “那劳烦你了。” 少女去外屋为我准备饭菜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冥思苦想,该死!脑袋是浆糊……脑袋是浆糊! 就在我为失忆而感到痛苦和迷茫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银铃般悦耳的女子声: “好样的李狐狸!你成功忽悠跑了飞鸟和松鼠,降服了蝴蝶,这三道雷劫能被你以这种方式巧妙化解,是我没想到的。” 我眼前立刻来了画面,那是一片寂静优美的小树林,林中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位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少女头顶生长着两只火红色的狐耳,美的宛如月宫嫦娥,整个人仙气飘飘。 第918章 黑炭 “你是哪位?”我疑惑地注视那少女,少女点了点头:“我是青丘,李狐狸,你失忆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啦。” “相比眼前的这点小挫折,你降服的那只化形雷劫,可不是一般的厉害啊,这个小东西以后是能帮上你大忙的。” 化形?雷劫?我听的一头雾水。 那个自称青丘的少女轻声道:“你看看你左手手背。” 我抬起左手一打量,果然在漆黑的手背上看到了一块白色的蝴蝶纹身,青丘说,正是这个小玩意把我害成了这幅样子,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活了下来,天神通吃不下化形的雷劫,天神通上边的也吃不下,这只小玩意恐怖到能把我当场蒸发到连魂都不剩下。 蝴蝶被我说动了,答应跟我混,所以才没有引爆自己,但即便只是钻进我手背里休眠,所引发的劫火也是毁灭性的,导致我的皮肉被烧焦,连记忆都给烧没了。 至于飞鸟和小松鼠那两只化形雷劫,它们既不想跟着我混,也不能回到它们的主人身边,两个小家伙干脆放飞自我,丢下我逃的无影无踪了。 多亏它俩逃了,它俩要是也进我身子睡觉,那可就彻底完犊子了,就我这小身板,哪能同时容下三只化形雷劫啊? 这个名叫青丘的少女跟我说了一大堆,我一个字也没听懂,她一定是虚假的,是我臆想出的幻觉。 少女起身,款款坐到了秋千上,修长洁白的玉腿紧紧并拢,脚尖踩着地面荡着秋千: “我一直在想,那三只雷劫的主人是谁?它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呢?算了……这个问题你回头去问蝴蝶吧。” “现在的坏消息是,因为失忆,你和兵马罐之间的精神联系被暂时切断了,你的兵马没法出来帮你,同时储存在你丹田里的气场,也调动不出来了。” “严格讲,你现在是个废人,不但废,还失忆了,不过这点小困难只是暂时的,你先住在这养伤吧。” “这个小村子,会给你带来一个大大【惊喜】的。” 臆想的少女消失了,现实里的少女端着食盘走进屋,食盘上摆着三个碗,一碗干米饭,一碗牛肉,一碗热水。 “米饭干了,但是没坏。” 少女往干米饭里倒了点热水,把它泡软了端到我面前,用勺子喂我吃:“你还得再躺个两三天才能下床,对了,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我就着风干牛肉,吃着软糯的湿米饭,含糊答道:“我说不上自己的名字,也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过往……但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只狐狸。” 少女用布擦拭着我的嘴角,想了想说:“从今天起,你叫黑炭。” “我叫尚芝。” “咱们绿洲村不养闲汉,你伤养好了,是要下地干活的。” 喂我吃过饭,尚芝端着食盘往出走,走到门口时停步,回过头来看向我,美丽的眸子里满是古怪: “我跟你说实话吧黑蛋,我救你不为别的,只感觉你的说话声……和它真的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 我问她:“和谁像?” 尚芝犹豫再三,咬了咬银牙:“不行……我干嘛跟你讲这些?拿你和它做对比,这简直是亵渎神灵!” “别问东问西的,好好休息,尽早下地干活!” 尚芝白了我一眼,径直走出去了。 于是我就住在了这个名叫尚芝的少女家,你相信我,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讲,是完全感受不到时光流逝的,我在漫长的发呆过程中,不会去刻意思考什么,因为大脑完全是一个空壳,为了打发时间,我和天花板上的一只蜘蛛对视,它和我一样,它的脑袋也是空的,仅仅凭借着本能捕猎。 于是我们的对视过程就很丝滑了,我也经常会臆想出那位白裙少女,奇怪的是,有时候她会以美少年的形态出现,有时候她是穿开裆裤的调皮胖小子,她们那有个村,村里清一色全是人形狐狸。 在白夜反复交替间,有件事的确很让人苦恼:我没法下床,所以撒尿成了个大问题,而尚芝还是个黄花闺女,这种事她当然不能掺和,所以每当我尿急时,尚芝都会喊来一个肥胖油腻的中年妇女来协助我。 妇女对此是相当乐意,这却让我尴尬到发疯。 好在躺了五天后,我终于能下地活动了,也不用再忍受妇女那异样和兴奋的眼神了。 我开始自个出去溜达,这是一片大到望不到头的沙漠,尚芝家所在的村子修建在绿洲旁,所以叫绿洲村,每当我顶着烈日在村子里行走时,村民们都会异样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我靠近小孩时,大人会赶紧把小孩抱走。 这不奇怪,我现在的确是一根行走的黑炭,尚芝说,我的形态并不影响村民对我的态度,我哪怕长的很好看,也一样会被他们排挤和防备,因为我和他们本质上不是一类物种,他们是人,我是狐狸。 这里的人很虔诚,很显然,有一位强大的神灵正在守护着绿洲村,尚芝说,神灵的全名叫李三坡。 我曾路过供奉神灵的庙宇,想进去瞅一眼,却立刻被轰了出来。 “脏东西!快滚出去!你会亵渎这座神圣庙宇的!” “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这是你能来的吗?” 庙里的人指着我大骂,我走到哪都被嫌弃,就连小孩子们都开始追着我叫唤:“臭狐狸,臭狐狸……” 村民们的态度让我难过,好在尚芝对我最好,每天做好吃的给我,还让我白睡她的闺房睡了那么久,我得找个机会报答尚芝。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李神仙的确很厉害,大漠里沙匪横行,每当有沙匪袭击村子,李神仙的手指就会从天空直插下来,把沙匪捏成肉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从天而降的巨物,它们不是山,因为世间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山,我每次都能被这样的场景深深震撼。 第919章 恨铁不成钢 绿洲村在李神仙的保护下,一天天壮大起来,村民们家家都养上了骆驼,有了铁匠铺和兵器,有了巡逻的夜哨和城墙,男女老少们都练上了李神仙传授的《苗刀》,现在不用李神仙帮忙,在人数对等的情况下,沙匪已经干不过绿洲村的民兵了。 沙匪知道了厉害,再不敢来这里了。 一个月以后,我开始把身上的炭疤一点点抠下来,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肉,身上的疤都抠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脸了。 我开始参与到农活中,每天挥汗如雨的在地里拾掇着麦子,这对我身体的恢复很有帮助。 晚上回到家和尚芝共进晚餐,她告诉我这里是狮驼国以南的大沙漠,没人知道这沙漠有多大,据说离这里最近的城镇在十万里之外。 这方世界的天空,始终被厚重的黑云笼罩,据村里老人说,最开始没这些云,当时的天空瓦蓝到一尘不染,后来开始打仗了,高维世界外道妖魔的联军入侵这里,在无尽岁月的战火洗礼中,狼烟,蒸发上去的血与铁,战场的杀气怨气,共同形成了头顶的黑云。 好在有黑云下的那轮银色圆月为世界照明,有人说银月是仙国,李神仙就住在那,也有说那里是外道的总部。 血月一千年也出现不了一回,可每当血月和银月同时出现在天空时,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比如我坠落的那天,就是典型的双月悬空。 另外,这里的原住民寿命都高达万年,作为外来者的我,也跟着占了这个福。 绿洲村的处境很特殊,像这种野外的村子要么受阿修罗官方管辖,要么被外道接管,可绿洲村由于地处偏僻的缘故,两者它都不属于。 这种中立村子的好处是,两边阵营都不会靠近它,就算外道的军队路过大漠,也不会碰这里的一草一木。 坏处是容易被沙匪盯上,其实大漠不止有沙匪,还有一些由修罗逃兵组成的流寇组织,后者比前者要危险的多。 目前大漠中已知最危险的流寇组织,名叫鼠寨,据说鼠寨的成员是阿修罗里的败类,是一群食人的恶魔,好在他们似乎也听说了李神仙的威名,不敢前来冒犯。 随着我对大漠的渐渐了解,我也零散地拾回了一些记忆碎片,这个绿洲村我越看越眼熟,总感觉自己曾来过这里。 尚芝那里有张李神仙的照片,小姑娘每天抱着照片睡觉,还说她此生非李神仙不嫁,我对此很不理解,李神仙那么大的巨人,你一个小不点怎么嫁给他? 尚芝把照片藏的很紧,除了她自个谁都不给看。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来绿洲村快两个月了,我依旧想不起来自个是谁,但我并不着急,我想大概率是个患有严重妄想症的,碌碌无为的人,我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尚芝作为李神仙的使者,自然也成为了绿洲村的领袖,她经常会在夜幕降临后,让我挨家挨户地把村民叫出来开防御会议。 来的都是些粗鄙的大老爷们,大伙围坐在空地的购货钱,尚芝这苗条幼小的少女被一群大汉包围着,画面很不协调,可没人敢对她有丝毫不敬重——抛开李神仙不说,单讲武力值,尚芝在村子里也是最拔尖的,即使护送商队的专业刀客,也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这段时间之所以经常开会,是因为李神仙已经很久没有显现出神威了,连尚芝都联系不到他,他似乎把这里遗忘了,这让村民们感到很是不安。 “最近几天,有鼠寨的探子骑着骆驼,鬼鬼祟祟在村外出没。”一个胳膊有牛腿那么粗的中年汉子,边用木头拨弄着篝火,边一脸担忧地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尚芝点头,问:“村子里把苗刀练入门的人,现在有多少了?” 有人回道:“一百多号人是有的。” 尚芝笑了笑,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鼠寨的人有我们多吗?” 一个瘦巴巴的老者说:“鼠寨没咱们人多,他们顶多也就三五十号人。” 这老者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已到古稀之年,却依旧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此人正是绿洲村的村长。 尚芝骄傲地挺着胸膛,看向在场众村民:“那还怕他们作甚?鼠寨的人敢来,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众村民鼓掌:“对!即使李神仙不在,咱们也能保护好自个。” 村长吸了口烟锅,狠狠咳嗽着:“鼠寨人人都当过兵,打过仗,有道行,你们呢?你们哪个有道行?站出来让我瞧瞧?” 尚芝一脸的不屑:“有道行就了不起吗?我从小父母双亡后,就开始自学观想打坐,我已经快到黄泉境了!” 有村民纷纷举手:“我是修罗三重天。” “我五重天!” 村民们情绪高涨,村长却连声悲叹,目光里充满了绝望,不再说话了。 每当开会时,我总独站在最远处的角落里观看,可尚芝每次都能第一时间瞧见我,每次看到我之后她都会说: “黑炭,你这么好的身材,长着一身腱子肉,种地可惜了。” “你应该练苗刀,然后和我们一起保卫村子。” 众人回头齐刷刷看向我,我赶紧摆着手说:“我对刀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种地。” 尚芝对我的回答感到格外失望,小嘴叹着甜甜的香气说:“我们这不分男女,人人尚武,我还头一回听说有不喜欢刀的?” “种地,那是老人和残疾人做的事,有胳膊有腿的正常人,哪个不想着提刀征战沙场,为国效力啊?” 我说我讨厌暴力,这句话引来众人哄堂大笑,有个满脸胡须的老爷们问我:“那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会和他讲道理。” 人们又笑,于是每次夜里开会时,我都会成为他们的笑点,这里的猫都活的比我更有血性,于是渐渐地,尚芝也感到恨铁不成钢,不再点我的名了。 第920章 来敌 在这片不受任何势力保护的无边大漠上,一时的繁华终究只是虚假的蜃楼,资源的抢夺和杀戮才是这里的主旋律。 村子的防御在一天天壮大,可人人心中却愈加的不安起来。 绿洲村是大漠里唯一的翡翠明珠,这里水源牧草丰富,这里的人生活富足安定,从不缺粮食和肉类,甚至还能向商队变卖多余的生产资料,就能换来真金白银。 比如水。 在大漠,水是黄金。 外来旅者喝水免费,要多取些水带到路上喝,那就要花钱了,一两银子换一桶水,这里的桶有半人高,和水缸一般粗,这个价格绝对是公道的,绿洲村仅仅是向旅者和商队贩卖饮用水,就已经赚到盆满钵满了。 毕竟大漠之外的普通村镇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三五两银子。 大漠着这样一句话:绿洲村富的流油,村民家家有黄金,谁要能攻下这个村子,谁就能成为大漠的王。 所以鼠寨觊觎这里,也就不稀奇了,当绿洲村民们吃着烤骆驼肉,喝着自家甘甜井水酿出的葡萄美酒时,鼠寨的人在吃土。 当绿洲村民靠着卖水赚来的钱,向商队大量购买骆驼,丝绸,棉花和盐巴,当他们把自家原本的土房子拆了,新盖出二层小楼时,鼠寨的人仍在吃土。 比起吃土,鼠寨更喜欢吃人。 老天作证,鼠寨血洗绿洲村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之所以迟迟不敢进犯,是因为他们知道绿洲村有神灵庇佑,鼠寨的人曾亲眼见过神灵捏臭虫般捏死沙匪的画面,鼠寨怕,可自从神灵消失的传闻传到鼠寨耳朵里时,鼠寨就渐渐按捺不住了。 为了确认这件事的真假,鼠寨每天往绿洲村派探子,最早探子只敢待在遥远的沙丘之上俯视这里,后来探子的胆量变得越来越大了。 我经常能看到鼠寨的探子骑着黑毛骆驼,三五成群地沿着村外的木墙溜达,鼠寨人人脸戴白色的陶土面具,可你却能从面具的眼洞里清晰看到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恶意。 这段日子最紧张的莫过于尚芝,她每天都至少五次前往庙宇跪拜神灵,向神灵倾诉她的担忧: “李神仙,绿洲村伟大的神!鼠寨即将要血洗这里,尽管我们有您传授的苗刀,尽管我们的人数占据优势,可这些天我的右眼总在跳,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请求您降下神威,帮我们战胜鼠寨!” 神灵似乎真的遗忘了这里,没法从神灵那得到反馈,尚芝决定给鼠寨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要让他们知道,绿洲村不是肥美待宰的羊羔,而是长着锋利獠牙的野兽! 尚芝杀鼠寨探子时,我刚好在场,少女把苗刀藏在衣袖里,静静等待着探子的骆驼到来,对方看她这么单薄的一个小姑娘站在那,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径直从她身边骑过。 尚芝等对方后背暴露出来时,这才轻轻跃起,她像一只轻灵优美的燕子一般在半空回旋,极致修长的美腿伸展开来,手中的苗刀随着身体转动,轻描淡写地割下了探子的脑袋。 这一刀当真是干净又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脑袋落地,尸体从骆驼背上斜着栽倒,大量血雾喷向空中,在银月的照射下竟出现了彩虹。 剩余探子看到同伴死亡,急忙挥动缰绳逃远。 尚芝帅气地落地,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血,回头看向我时,她显得有些诧异:“你不怕血?”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我是应该害怕才对,可我也说不上为啥,我看到血和看到水一样,没有任何感觉。” “可能我失忆前,从事过屠夫的工作吧。” 尚芝从地上捡起那颗人头,找来根木棍削尖,插着人头立在村门外的沙地上,一脸杀气道:“鼠寨的人现在该知道了,我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对她说:“你是好样的,才15岁就表现的这般勇敢果决,有你在,鼠寨必不敢侵犯这里。” “希望如此吧。”尚芝转身看向我:“黑炭,你脸上的炭疤是时候抠下来了,我想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我说行,这天忙完农活了,我在院子里简单冲洗了下身子,就开始对着镜子抠炭疤,我从脸颊上抠下指甲大的一小块炭疤,下面白皙如玉的皮肉露出来时,记忆的碎片就开始涌向脑海。 巨量繁杂的记忆信息山洪般浮现在我眼前,我来不及对它们进行整理和汇总,只感到阵阵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是鼠寨!鼠寨的坏人杀来了!” 尚芝正在外屋泡澡,听到叫声她赶忙跳出浴桶,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裤,提着刀往外冲。 这部分回流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我身世的描写,我依旧想不起我是谁,大脑的记忆像一盆血泼到了一大团头发上,阴森又粘稠。 身上的所有炭疤都被清除了,只剩下脸上这一层了,第六感告诉我,只要把脸上的疤都抠下来,失去的记忆就能完整回归。 可是脸上的炭疤很硬,并不好抠,我害怕把下面细嫩的脸皮抠出血,所以不敢太用劲。 “黑炭?你还有心照镜子?” 一个黑毛大汉狂怒地冲进来,拽着我往外冲:“村子白白养你两个月,你就这样回报村子?” 第921章 血染黄沙 大汉往我手里塞了把锈迹斑斑的铁锅,火急火燎道:“你一个种地的不会用刀,那好歹也去装装样子,撑下场面!” 我跟随大汉冲到街上,此时已是傍晚,银白的月光带着三分余热撒下来,撒的大漠都盖上了一片厚重银霜,撒在村民们惊怒交加的脸上。 绿洲村的男女老少全出动了,人人手中持刀,一些精壮汉子还穿戴上了装备护心镜的皮甲。 我随着人潮奔跑,我以为这将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一想到这我全身热血止不住翻涌,我这人除了种地不会别的本事,但绿洲村救了我的命,我应该浑水摸鱼地跟过去撑一撑场面。 尚芝冲在最前面,少女的长发湿漉漉的也顾不上擦,她脸色看上去有些白,嘴里却大声喊着:“是死是活,只在今朝!” “这帮豺狼们把咱们当羊羔了!他们要来抢咱们的金子,房子,杀咱们的男人,祸害咱们的女人!父老乡亲们都打起点精神,跟这帮豺狼拼了!” “拼了!”村民们战意高昂,齐声扯着嗓子大喊,人人都感到愤怒无边,热血沸腾——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今天这一仗若是打不赢,等明个天亮时,绿洲村就永久地从地图上消失了。 事关生死存亡,人们士气高涨到了极点,男人们脖子上的青筋高高凸起,双眼布满血丝,女人们个个视死如归,就连老人和少年们都憋着一口恶气。 当村民们黑压压冲到村子外时,当场傻眼了。 绿洲村出动了一百五十多号村民,这是村子能拿出手的全部战力,而鼠寨那边,只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身穿一件朴素的黄褐色长袍,一边的袍角扎在腰间,露出里面漆黑色的马皮裤子,以及脚上的破草鞋。 我看向男人脸上那副白色陶土面具,这是鼠寨最让人困惑的地方,他们不会根据面具的颜色和所绘线条来区分战力,整个鼠寨从下到上,全佩戴这种画着鼠须鼠嘴的白面具。 男人双手背后,抬头注视银月,对眼前的村民不管不顾,他所表现出的姿态极高,压根就没把眼前这群臭农民放在眼里。 离男人不远处的沙地上,立着十根木棍,上面插着十颗血淋淋的人头。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夜哨! 夜哨可是绿洲村最精英的战力,每个夜哨都是使用苗刀的高手!他们负责在夜里巡视大漠,而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一气呵成地杀光了我们的夜哨!还割下了他们的脑袋!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气,夜哨们的死相凄惨又渗人,有人已经忍不住弯腰干呕了起来,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死者的姓名。 “哭什么啊。”那人冷冷地笑了起来:“天亮前,你们每个人的脑袋都得被插在棍儿上。” 尚芝杏眼圆睁,问那人:“鼠寨就来了你一个?” 那人看向尚芝,歪了歪脖子道:“杀你们这些贱民,一个还不够?还要几个啊?” 他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尚芝婀娜娇美的小身段:“倒是你这小妞颇有姿色,我可以留下你的脑袋,带你回去让弟兄们轮流享用……” 此言一出,众人皆暴怒,那黑毛大汉第一个跳出来,手持一把百斤重的巨斧,朝着那人脑门狠狠劈去。 “死豺狼!我特么剁碎你!” 那人眼瞅着斧头逼近,却不躲不闪,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那大汉脖子上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刀口,鲜血喷涌而出,大汉巨斧脱手,脸上写满深深的愤怒和难以置信,当场倒地毙命。 “大伙一起上,把这畜生斩成肉泥!” 画面短暂停顿了几秒,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声,至少二十个精壮村民手持苗刀,势若疯虎般扑了上去: “杀杀杀!” 那男人依旧双手背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二十人冲到跟前时,喉管同时被切出大口子,接连惨死当场。 村口的沙地,已被鲜血染的通红。 随着惨剧的接连发生,村民们的士气直跌谷底,纷纷惊恐地后退,有人从后方的塔楼上射来箭矢,箭矢刚飞半空时,就连根折断了。 “妖法!这人会妖法!” 人群中的老村长指着那人惊呼道。 “不是妖法,是刀。” 那人嘿嘿笑着,双臂往前一伸,从袖口里滑出两把软刀,这种软刀的质地薄而绵软,刀长约一尺,银灿灿的刀刃上沾染着血水,刀身如蛇般微微颤抖着。 他就是用这两把软刀杀的人!从软刀滑出衣袖,到挥舞切喉,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恐怖的是,此人的刀势快到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在我们看来,男人始终背负双手,未曾出过一刀,那是因为他的速度快到连虚影都不曾出现,造成未出一刀的假象。 我看到尚芝把嘴唇都咬出血了,眸子里充满了滔天的惊恐,作为绿洲村最顶尖的战力,她早已把神灵传授给她的苗刀,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可就连她,也被敌人可怖的刀法彻底震慑住了。 是的,以尚芝的眼力都瞧不见男人的动作! 人群继续后退,原本喊打喊杀的高昂战意被击的粉碎,每人脸上都露出巨大的恐惧,唯有老村长稍显镇定,老态龙钟地上前一步,沙哑地询问那人: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人收刀入袖,冷声回道:“黎海。” 老村长又问他:“我观阁下手段,阁下怕是有天神通的水平了吧?” 那黎海点了点头:“有了。” 第922章 铁锅 天神通这三个字我肯定是听过的,特熟悉,众村民很明显比我更了解这三个字的含金量,有人已经丢下了手中的兵器,绝望地放弃抵抗了。 老村长皱眉:“既是天神通,不在【内军】领兵打仗,当官发财,为何要委屈自己,来这大漠当匪呢?” 黎海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嘻嘻笑了起来:“我怕死,所以我当了逃兵,在哪活不是活?干嘛非要和自个过不去,当那该死的炮灰呢?” 老村长闻言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天神通也是炮灰吗?” 黎海瞧向头顶的那轮银月:“以前不是,如今随着前方战线吃紧,内军的门槛也越来越高了。” “废话就到这吧,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跪下来让我一刀一个脑袋,少受点罪?” 村长的老脸皱成了一团:“我们愿交出全部财物,只求你能手下留情……” “不。”黎海冷冰冰地拒绝道:“你们的人杀了鼠寨的探子,我要你们全村人陪葬。” “有姿色的女人可以留下,剩下全杀。” 尚芝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黎海大骂:“你以为你道行高就了不起吗?绿洲村可是有神灵保护的!” “你今天杀了我们的人,你和你的鼠寨很快就会遭到神灵报复的!” “别装了小妹妹。”黎海笑眯眯地端详尚芝,目光最后停留在少女微微鼓起的胸脯上:“你们早就被神灵遗弃了,否则,我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尚芝双目血红,大叫一声冲上前,藏在袖管里的苗刀如蛇如电,刀锋直取黎海下路要害! 黎海依旧没动弹,就听砰地一声脆响,尚芝手中的苗刀炸的粉碎,少女虎口喷出鲜血,闷哼着向后倒去。 “我说过要带你回鼠寨,所以不杀你。”黎海看了眼捂着虎口艰难起身的少女,声线倨傲道:“你这小妹妹连黄泉都没到,你怎么敢和我斗的?” 他不再理睬尚芝,目光环视众村民,手掌突然对着虚空一抓,抓来一个三岁大的幼童: “小家伙,叔叔带你去天堂玩,好不好啊?” 幼童傻呵呵地还在冲黎海笑,幼童的母亲扑通跪倒在地,哭着苦苦哀求:“她还是个孩子……求你放过她,你要杀,先杀我吧!” 这一刻,在场全体村民都跪了下来,他们跪的不是黎海,而是神灵,在场一百多号男女老少,齐刷刷对着天空大喊那三个字: 李三坡! 这三个字带着高维的魔音,锥子般狠狠扎着我的脑神经,起初黎海也被这一幕惊到了,有些戒备地看向黑漆漆的天空。 见半天不来动静,黎海重重松了口气,将幼童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再将她举到头顶,打算往地上摔。 这时,我直挺挺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我的思维像浆糊般混沌无边,这一生所经历的场景如幻灯片在脑海中飞速倒放,我依旧不记得我是谁,但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来临,接管了我身体的控制权。 “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男人?”我平静地注视着黎海:“敢不敢跟我过两招?” 黎海被我黑漆漆的脸盘子惊了一跳,当他看到我手上那只铁锅时,愣了片刻,问:“这是什么?” “刀。” “刀?你确定它是刀?” “确定。” “你打算用这把刀,跟我决斗吗?” “是。” “你?啊哈哈哈……” 黎海把幼童随手丢到一旁,笑的肚子都疼了:“你这家伙,简直是万年一遇的极品啊!” “好好好,你来吧,你用你手上的这把刀……来杀我吧!” 我手持铁锅朝他走去,村民们都以为我失心疯了,我一个种地的农民,怎么就敢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铁锅,和天神通的刀客碰瓷的啊? “黑炭?你回来!” “你想死啊?你这是在自杀!” 尚芝一跺脚,冲上来拉我:“你回去黑炭,这里没你的事……” 我冲这美丽少女笑着:“你看着,看我用这把铁锅把他碎尸万段了。” 说这话时,一道刺骨的夜风从幽冥吹来,吹佛到我头顶时,银白色的柔顺长发如雨后的野草般汹涌而出,覆盖在脸上的黑炭也成片往下脱落。 只一秒,我就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一尘不染的极美脸庞上,透出白玉般的晶莹光泽。 当尚芝看到我的本来面目后,当场就给看迷糊了,啊地叫了声,捂着嘴连连后退。 我转过身,径直走到黎海面前,我俩相隔不到一米。 他出刀了,他在观看了我身上产生的异象后,不敢轻敌,拿出了压箱底的真本事,两把软刀从衣袖里窜出,刀势电闪雷鸣,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影到天空,把大漠的天空打的一片惨白! 这一刻风沙四起,大漠若是有灵,连大漠都被黎海的刀势所惊艳了,无边沙漠旷野上响彻着鬼哭之声,可黎海强大的不仅仅是刀势,这两把软刀如蛇皮般急速抖动着,上下飘忽不定,你根本判断它们要往哪砍。 可他的刀轨已难逃我法眼了。 软刀在半空架出个十字花刀,朝着我面门狠狠切来。 他快,我比他更快,我的铁锅后发先至,横挥出去,比起黎海出刀时的大场面,我的铁锅拍的平淡无奇,没拍出一点画面,在外人看来,这完全就是庄稼汉打架用的套路。 可这铁锅在飞行途中,漆黑的金属却形成了诡异的流质,在急速的溶解和聚合流转中,竟变成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刀锋处,盘旋着一只洁白耀眼的蝴蝶,蝴蝶翅膀扇动间,夹带着星火般的电浆,黑与白的交织,勾勒出鲜明的对比美。 当刀锋切碎黎海的面具后,伴随的是一张细密的电网,径直穿透了黎海的身体。 血,从黎海全身每一处毛孔喷涌而出,他的肉身顷刻间坍塌成了一大滩红白交织的血泥,他那两把碎成铁粉的软刀,为这滩血泥撒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糖霜。 尚芝,村长,一众村民全体沉默了,这沉默震耳欲聋,持续了十多秒,人群这才爆发出迟来的欢呼声,这欢呼却静如坟墓。 第923章 羊魂 我来绿洲村两个月了,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失忆之中,直到大漠深处吹来那一缕夜风,吹下我满脸的炭疤时,我总算是醒来了。 大梦一场,宛若隔世。 失忆时观黎海刀法,颇为惊奇,纳闷此人出刀怎么快到连残影都瞧不见?记忆回归后再看,平平无奇,幼稚到犹如孩童舞棍,比东洋剑圣们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我先是感应到了丹田,干涸了两个多月的十四大脉被磅礴浓郁的佛光反复冲刷着,全部的全部都回来了,我感到全身热血翻涌,像个被烧红要爆炸的高压锅,力气多到无处发泄。 一同醒来的还有那只蝴蝶,它本是被派来杀我的,现在却成了我的伙伴,这小东西不光美丽而且致命,我失忆的这两个多月,可把它憋坏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要出来。 蝴蝶杀人根本不用引爆自身,它每扇动一次蝴蝶翅膀,都能造成恐怖的高维异象,它向我传达了一个“用铁锅就能把黎海碎尸万段”的念想,于是我照做了,蝴蝶的许愿成真了。 黎海只是天神通初段的业余选手,我杀他跟碾死只臭虫并无区别,之所以答应蝴蝶的请求,是因为我也想看看小东西的神威。 我现在对蝴蝶的理解还非常有限,我相信“铁锅变刀”这样的小把戏,只是它醒来后的一个小小热身,它能做的远不止这些,但我们之间的确已经建立了心灵感应,蝴蝶不会说话,我却能猜到它的心思,它对我也是如此。 黎海死了,他的魂儿出现在他尸身旁,这是个面相阴损而扭曲的中年男人,又黑又瘦,正一脸迷茫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在村民们热烈的欢呼声中,我上前一把掐住灵魂的脖子,想捏碎他,却发现阿修罗的灵魂和人类有很大区别,黎海的脖子像是一块橡皮糖,怎么也捏不碎。 青丘说,你得把它封印进一只活物里,再杀死这只活物,才能让他魂飞魄散。 我转身看向尚芝,少女早一眼就认出了我,此刻激动到热泪盈眶,小嘴张的老大。 我冲她嘘了下:“去,给我牵只羊来。” 尚芝好半天才从巨大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村里。 只有她看过我的照片,她每天晚上都贴着身子和照片睡觉,除了她,谁也不知道我长啥样,在村民眼中,我还是那个黑炭。 这是件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的事——那个被我当成玩具的沙盘小世界,竟是修罗道狮驼国的这片大漠,原来那从天而降捏死沙匪的神仙手指,是我自个的手指,我之前还嫉妒尚芝家那个来路不明的野汉子,原来野汉子竟是我自己。 不要试着去解释这件事,它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可能,我以为外道妖狐留下的是个低微小世界,不想它是修罗道的真实投影,沙盘更可能是时间长河的一部分,毕竟在我来这里之前,它就已经提前揭晓了这里将发生的事。 这事有点复杂,咱们回头再细聊。 村民们兴奋地围着我七嘴八舌,老村长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黑炭,你小子不老实啊,你一直默默无闻在村里种地,装疯卖傻,谁能想到,你竟然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 村长毕竟有学问,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朴实的村民们毫不遮掩地向我表达着感激之情,有人拉来自家闺女,要给我说亲,李神仙抛弃了村子,可是村里又来了新的守护神。 可他们哪知道,这俩是同一个人。 尚芝牵来一只母山羊,我抓着黎海的魂儿塞进山羊体内,山羊横长的眼珠立刻变得一团漆黑,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就开始咩咩叫地说人话了: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把山羊牵回尚芝家,拴在院子里的沙枣树上。 “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都回去吧。”尚芝打发走围观的村民,跟着我进了屋。 记忆复苏后的我感到十分疲惫,进屋躺到床上,立刻睡死了过去。 这天我做了个怪梦,我梦见了十七年前的阿难村,梦到了孙广夏夫妻,他们的小儿子,和那个名叫孙十九的女婴。 孙十九出生后,孙家也获得了前往县城定居的资格,他们一家人穿戴着铁肺装置,在粘稠潮湿的阿难海中缓步前行着。 梦中的我也行走在阿难海中,我看到熟人还挺高兴的,就跑去追赶他们,可当我拨开一层又一层的潮湿灰雾追赶上去时,却惊恐地发现,孙家全员都化成了一滩滩血淋淋的白骨,无一幸存。 啊地大喊一声,我被噩梦惊醒,睁眼看,已到了第二天上午,到了我这个境界,梦不会随便乱做,我想我梦见孙家的惨死,这里面一定有着某种未知的高维含义,我把这事记下来了。 最让我意难平的是那个可爱的女婴,孙十九,这名还是我给她取的,当年是我苦心布置【八阴送子阵】,才让孙十九成功降世。 想到这,我气的嘴唇都在颤抖,如果孙家阴魂不散,托梦给我让我帮着报仇,那这个仇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接下来的。 修罗道没有太阳,只靠银月照明,白天的月光带着刺眼的炙热,比太阳还要明亮,月光是草木万物之母,而到了夜里,它又会变得柔和阴冷,整个修罗道靠这轮银月调节着四季冷暖和明暗交替。 有传闻说,银月是人为的造物,这无所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上午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屋里热的像蒸笼,我熟睡时,尚芝一直守在我身边,从她通红的眼眶能看出她一夜没合眼。 “李神仙,你真的是李神仙!”尚芝激动地跪拜在我面前:“原来你没抛弃我们,你一直和我们同在。” 我走上前,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我伸手摸她白玉般柔美的小脸:“我在高维世界观看你,你只有半个火柴大点,现在我和你同比例了,你真实地跪在我面前,你比我印象中更美。” 我手掌顺着她美丽稚嫩的脸庞往下滑,抚摸她的脖颈和耳朵,这种交织被真实和迷幻交织的触感,是那样的紧滑细腻,吹弹可破,让我不禁动容。 第924章 非天 尚芝那带着稚气的小脸瞬间通红,我扶着她起身,说:“你做的很好,等我离开的那天,你要把我的事全部告诉给村民。” “让他们知道,我没有抛弃他们,我一直与他们同在,要让他们继续信奉我,为我提供香火,知道吗?” 尚芝使劲点着头,少女迟疑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李神仙,请允许我服侍你沐浴。” 鉴于我此前一直在院子里冲凉,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所以我同意了,都当神仙了,怎能不享受点香艳的特权呢? 等尚芝把热水准备好,我坐进桶里,淹没到脖子的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暖洋洋的很让人解乏。 尚芝也勇敢地宽衣解带,跳进来坐在我对面,于是后续的许多事,水到渠成地就发生了。 两个多小时后,我把体力透支的少女抱回到床上,让她休息,我走到桌前,取出那只小玻璃瓶,把瓶子里的黄沙倒在桌上。 小世界立刻出现在我面前,我弯腰窥视小世界里尚芝的家,先是一眼瞧见了院子里的那只母山羊,它正绝望地咩咩叫着,我透过窗户往屋里张望,立刻就看到了桌前缩小版的我,以及在胀红着小脸,在床上甜甜熟睡的白皙少女。 就连少女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脖颈,胳膊和大腿上的淤红,以及盖在胸前湿漉漉的发,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很难准确描述出内心的感觉,我既处在小世界之中,同时又在小世界之外,我依旧可以像往常那样以神仙的身份干预这里。 当我的手指出现在村西头那座刚修建不久的神灵铜像前,将微微倾斜的铜像扶正时,所有在场的村民看的是热泪盈眶,纷纷虔诚地朝我下跪磕头: “是李神仙!李神仙回来啦!” “李神仙没有抛下我们!他一直都在!” 我满意地笑了,对此青丘有一个惊悚而大胆的猜测——那只长眠于西双版纳的古代外道妖狐,曾把整个修罗道都收编成了自己的小世界,沙盘目前所还原出的空间还很小,很有限,就算这片方圆数十万里的死亡大漠,也只被它还原出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沙盘或许可以成长,前提是我也得跟着成长,当小世界扩大到整个狮驼国时,我就是国的神灵,是国的主宰……这是件只随便想想就让人坐立不安的事。 我久久地注视着桌上的沙盘,从缩微比例来看,我目前只控制了绿洲村,以及村子周边二十里左右的沙漠,我的能力只能覆盖这个小小区域,而鼠寨的位置显然在该区域之外。 幻想是美好的,是推动文明进步的动力,有了沙盘,我就有了吞掉整个修罗道的野心,当然,这里面没我半点功劳,我只是碰巧继承了妖狐的法器,又碰巧在毁灭的雷劫之中活了下来,活着降生到了修罗道。 虽然目前,我和青丘都琢磨不出该怎么扩展沙盘的覆盖面积,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我的道行和修罗道的背景已经严重不匹配了,我得赶紧迈过天神通这道坎,进入到下一个境界之中。 谁知道呢?也许到那时就有法子扩展沙盘了,最糟糕的情况也不过是:它只能这么大,不可能再往出扩了,那也是极好的,那绿洲村就是我最安全的避风港,将来我在外边混不下去了,这里就是我的退路,我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这片小小的沙漠上养兵,建城,称王。 天神通往上有三个境界,分别是非天,自在天和福生天。 非天是阿修罗的别称,《楞严经》中有记载:福报似天而无天之德,无天酒之报,故称非天。 就是说阿修罗本身的福报是很高的,它距离真正的神仙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可就这一点却卡着它成不了神,非天非天,就是在形容阿修罗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 说到非天,就要提一句修罗道世俗等级的划分了,黎海是非天之下的天神通,这境界在人间算的上数一数二了,一些活了二三百年的隐世大妖魔,也超不出天神通的范围。 可在修罗道,天神通也不过是入门级别的修行人,那黎海是天神通初段,这么优秀的指标,也只够得上进入【内军】当一小兵。 这里的军队分为内军和外军,内军的门槛是天神通,以前的门槛是地狱级圆满,但正如黎海所说,如今前线吃紧,加入内军的门槛也随之被提高了。 天神通以下的那些人,想当兵就只能去外军了,外军是填线用的炮灰,人才楼从人间招揽来的修行人,他们不走法阵,而是走外军军营的传送门,过来两眼一抹黑,甭管愿不愿意,统统收编为外军。 外军待遇差,不被修罗国重视,内军可就不一样了,人家是正规军,军饷待遇,社会地位都远远凌驾于外军之上,在战事不吃紧时,内军每周有两到三天休假,而且在修行方面,上面也会定期为他们发放数量可观的高品质丹药,用来辅助修行。 他们不把外军当人,外军只是炮灰,是人肉盾牌,仅此而已。 修罗道实行全民免费教育,阿修罗从小就读于军学,进行军事才能和修行方面的双重培养,在气场这块,修罗道比人间强千百倍,这边的气场精纯而浓郁,虽然存在少数异类,但这里基本人人修行佛光,学习生涯结束,到17,8岁时,天资再差的人也能混出个天神通境界,去当内军。 天神通高阶,圆满者可担当内军的军官,而只有达到非天境界的人,才会被视作有着皇族血脉的皇家阿修罗,这种的要么在内军担任高级降临,要么前往修罗王所居住的仙宫任职。 非天无论身在何处,身居何职,即使啥也不干整天躺家里睡大觉,都深受这里的世俗所敬仰,修罗国为非天提供的待遇,也是丰厚到无法想象的。 至于非天之上的自在天和福生天,这两个的地位就更恐怖了,可以在仙宫担任高层,直接参与到国家政治之中了,特别是最后的福生天,据说狮驼国目前的修罗王,就是这个境界。 …… 激活兵马罐之后,我立刻让特务头子丁冬率领五千猖兵,以绿洲村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散出去,绘制大漠地图,为接下来离开大漠做准备。 我独自一人骑了只骆驼,边牵着母山羊在沙海中前行,边听着黎海讲述这里的世俗等级,我们正在前往鼠寨的路上,这根钉子必须连根拔除了,免得我不在,他们又来进犯村子。 第925章 未来规划 这种小事是可以交给手下去做,但我主要是在绿洲村憋太久了,想出去散散心,顺便一睹狮驼国大漠的风采。 卢晓莹的安全不用我担心,我已经通过野狐禅联系到了卢晓莹,她此刻正在须弥国的仙宫大庙中修行,该国的修罗王想招揽她加盟,只要卢晓莹答应,修罗王愿与她结为亲姐妹。 卢晓莹还在犹豫。 须弥国和狮驼国之间相隔极其遥远,即使用红狐步配合缩地成寸,没个三五年也到不了,我叮嘱卢晓莹不要急着来找我,先在当地安顿下来,提升自身实力,我这边一切安好,混的风生水起,她大可不必担心。 至于是否该接受那位女性修罗王的招揽,我不提意见,由小卢姑娘自个判断。 李富强和杨业二人的行踪未知,但我想以此二人的手段,在修罗道即使闯不出一番事业,但基本的求生肯定是没压力的。 我打算留在狮驼国好好发展,一方面是尽早让青丘脱困,没有我亲亲爱的师父,我不可能走到今天,所以这是必须要解决的头等大事。 另一方面,我打算和小白姑娘的主子取得联系,这位封小姐身居高位,道行一定是远高于我的,我打算和她碰面后,看我俩能不能联手搞点动静出来,我李三坡既然来修罗道了,不当它一回修罗王,那岂不是亏大了? 兵马罐这块的情况也有必要向诸位汇报,在我梦游的这两个多月以来,麾下的二十万猖兵已经全部完成了转变,成为了上坛兵马。 为了方便讲述,我依旧称它们猖兵,猖兵们走上了正轨,尉迟缨,徐朝,靳铁梅,大壮等高层将领也都陆续迎来了境界突破,尉迟缨和大壮已经到达天神通初段,剩余几人也差不多是地狱境圆满了。 猖兵的整体实力也得到了长足进步,现在已经有至少三分之一的猖兵到达了地狱境,剩余的也基本黄泉圆满,我的猖兵修正统道法,练的是我传授的伏鬼刀法,学的是纪要新书的阵法,士气又始终保持高昂,其战力必定远超过同等质量的兵马。 现在的最大问题在于粮草,既然是上坛兵马,那肯定不能再用死人纸钱去糊弄,兵马要改吃正规粮草了。 我已经安排王司徒去操办粮草的事,金子有的是,常年行走于大漠的商队更是多如牛毛,我打算结结实实地存上它一大批粮草,米,面,熏肉,菜,果子,酒,各种零嘴点心,马料……能买的统统暴买,我这次可带足了锦绣图,不愁粮草没地存放。 再成立若干个炊事营。 另外,兵马数量还是太少,你在修罗道这种地方想干出点事业来,想让仙宫对你刮目相看,二十万再乘以十勉强能够,所以兵马的扩招和粮草购买要两手抓。 兵源依旧以鬼物为主,有了经验以后,鬼物转成上坛天兵是很快捷的。 以后,我打算把这片大漠改造成绿洲,在这里种植万万亩麦田庄稼,牲畜养殖也都搞起来,让小世界不仅为我提供香火,还能给我源源不断地供给粮草。 以上这些远远称不上野心,只是最基本的生存考量。 刺眼的月光照在大漠上,接近六十度的高温把所有东西都烤化了,黎海热的直吐舌头:“行行好给我点水喝吧,我现在是羊,我不抗热。” 我往沙地上丢了个盐块,黎海赶紧冲上去舔,他当然知道舔盐只会让他更渴,但本能驱使着他这么做。 青丘告诉我,她要观想的那副古画,是孔雀明王的法相,该法相的真身只存放于修罗诸国的仙宫之中,我们要找的封小姐,恰好也居住在仙宫之中。 非天,是开启仙宫的钥匙,显然目前的我们既没有资格观想法相,更不存在和封小姐见面的机会,可能刚走到仙宫的大门前,就要被人乱棍打出来。 就算在仙宫之外提前和封小姐见面了,怕是也没什么卵用,按照小白的说法,她家小姐得知我是人间战力第一人,对我仰慕已久,看到我这寒酸抠搜的模样,那封小姐得多失望啊?心想这男的这么下头的吗?就这也敢自称人间第一战力?那不得一个又一个白眼狠狠往我身上砸啊? 我和这位封小姐素未谋面,我俩之间只有利益,她肯定是要我帮她打仗,扭转前线的败局来着,社会是现实的,我帮不上小姐的忙,小姐又凭啥帮我呢?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是先提升到非天,然后就去仙宫找封小姐,让她带着咱们去观想孔雀明王的法相。” 我兴奋地舔着嘴唇,舔了一嘴沙子:“只要观想完孔雀明王的法相,师父就能从野狐禅脱困了,到那时,你我师徒二人就能在现实相见了。” 这个计划离我并不遥远,我依旧在吸收着那三道十倍雷劫炸出来的能量,它们被锁在我丹田之中,今天差不多就能吸收完,这些能量应该足够我突破至天神通大圆满了。 我现在是六重天,我还有三道雷劫没吃呢,只要这三道不是化形雷劫,我完全可以吞噬掉它们,一鼓作气地冲至非天境。 青丘却摇头说:“非天境是高维境界,有别于人间只靠气场数量叠加的单一晋升体系,非天除了需要数倍于天神通的气场以外,还需要一些特殊的触发条件。” 青丘把这些条件列举了出来,只要满足其一,就可晋升非天: 一:获得修罗王的认可和赐福,一纸仙宫圣旨砸下来,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得是,这情况一般只针对内军中积累战功最多,却始终没法突破的勇猛将士发放,这里没我的事。 二:个人常年累月的苦修参禅,领悟出一种本源之力,六道之中有六种本源,我虽然已经获得了真实本源和因果本源,但它俩都不是我自个领悟出来的,是他人赠与的,这个不算数。 想参禅出本源,谈何容易?这玩意只靠个人琢磨,琢磨一万年也参悟不出来,参禅的地点就很重要,得去那种有着万年佛法或道法传承的大庙打坐才行。 第926章 感悟 六道,六大本源,它们共同构筑了这个宇宙。 它们分别是真实本源,因果本源,熵增本源,时间本源,轮回本源和太炁本源。 首先在创世之初来过这么一个造物灵,它把生命的种子撒进了这个虚无的壳中,又创造出了孕育生命的星球,并赋予了土壤,大气,水,四季等等元素。 造物说要有光,于是又掐出了一个名叫太阳的大火球子,这些还远远不够,造物又为这里加入了六种高维法则,比如为了不让宇宙在虚无来袭中崩塌,造物为其加入了真实性来巩固其根基,为了让世界结构井然守序,还加入了因果。 总得为这宇宙的保鲜期设立一个数值吧,否则它岂不是和造物一样不朽了?于是就有了象征混沌毁灭的熵增和热寂,对了,再来条时间长河点缀吧,毕竟有时间才能有历史。 还要用轮回这道枷锁来约束这帮家伙,造物特意在大世界的基础上开辟了六个小世界,要让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 到这时已有了五种本源,可造物还觉得差了点什么,想来想去,最后又添加了一个名叫太炁(qi)的玩意。 我不知道太炁是什么,我只知道造物是如何炒这盘菜的,本源是它添进去的六种调料,最后它尝了尝咸淡,觉得马马虎虎,就把这盘菜端上桌了。 好在我已经从漫长的血腥磨难中,尝出了其中两味调料,真实本源让我的幻术没法被他人或外物否定,我也因此踩着郑青海登上了幻术巅峰的宝座。 因果本源能让我从细丝般的因果线中,轻易摸清事物的来龙去脉,这意味着我不可被欺骗,我能一眼洞穿谎言。 我甚至隐约猜到第三味调料的酸甜了,它大概率是熵增,一定是熵增。 综合过往经历来看,我唯一有机会领悟出的本源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熵增本源。 我太了解熵增了。 熵增是造物发明出来的,六道里里外外一切已知未知的物种,都不能称之为造物,甚至就连那个对我降下化形雷劫的王八犊子,也不配叫造物。 造物一定是未知的,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造物时刻用他的本子记录每一个人的命运:而造物此刻正记录着,两个搓逼正顶着烈日在大漠里游荡,当其中一位人形搓逼突然用匕首刺进一旁羊形搓逼的脖子时,造物会不会对此措手不及呢? 不,造物根本不care,他只会在本子上冷漠地画上一个句号,一个搓逼把另一个人搓逼杀了,这实在太悲哀了。 这就是熵增,熵增是造物在我们出生时就赋予我们的诅咒,我们大可不必把熵增想的多高大上,简单一句话就能总结:迟早都得完犊子。 于是我感受到了造物的恶意,原来造物从不期待我们活成啥样,那些人生中见过的风景以及一次次消化苦难后的自我感动,造物统统都不在乎,造物只盼着我们快点完犊子。 有那么一刻,我几乎快摸到熵增本源的边了,它却像滑唧唧的鱼似的游远了。 不行,一定还差了点什么。 青丘说,我只差一座用来打坐的大庙,据说修罗诸国的仙宫里都有大庙,每月会向成绩优异的军校学子,或少数门阀贵族子弟开放,助其领悟本源,据说这些大庙个个都很不凡,连庙中的空气都带着大道的芬芳甜美。 我若是能在大庙里坐哪怕十秒,我都能把熵增本源悟出来,偏僻大庙在仙宫深处,我根本无法靠近那里。 还有第三个晋升非天的法子:当怒莲开出999朵花叶后,我将直接被大道保送至非天境,这法子就更不靠谱了,我最近的感悟虽多,但佛湖上的怒莲也只开出三百多片粉叶,等它九九圆满,要等到何年何月去? 在青丘列举出的三种可能中,唯有领悟本源是可行的,却又是不可行的,没有仙宫大庙,光靠我自个琢磨,怕是要琢磨到海枯石烂。 我长长叹了口气,这边的事儿其实挺简单的——我得去仙宫才能救青丘,去之前我无论如何,也非得先突破到【非天】不可,没这层身份人家门都不会给我开。 想成为非天,得先感悟出本源。 我现在就卡在这了。 青丘对此也没什么辙,毕竟在人间修行只靠气场堆叠,数量上去了境界就上去了,到了修罗道却发现人家不吃这套,你想爬到下一座更高的山峰,你就得先琢磨点高大上的东西出来。 我打算等铲除鼠寨后,找个地儿静坐一段时间,消化了雷劫,先把道行拉升到天神通大圆满,再考虑下一步打算。 白月光炙烤着大地,热浪从四面八方卷来,几乎让人没法呼吸,尽管已经用布把脸蒙的很结实了,可还是有大量的沙子吹进了嘴巴和鼻孔里。 我没什么事,只嫌脸上的沙子埋汰,却苦坏了黎海,母山羊并不属于大漠物种,山羊能在绿洲生活,却承受不了这大漠的热。 “我求求你……给我一点水吧!”黎海的羊蹄子迈的越来越沉,吐着舌头嗓音沙哑:“我嗓子在着火,这样下去我走不到鼠寨,就得渴死在半道上。” 我撑起把遮阳伞,坐在骆驼上瞧向下方的黎海:“我还是更喜欢你屠杀绿洲村时的那股高冷豪横劲。” 这小子是真不行了,他的羊嘴都开始往外吐白沫了:“我错了大仙,你狠狠的惩罚我吧,羞辱我吧!你用尿滋我的嘴!” 我笑着说:“你想的倒挺美啊,不怕我在尿里下毒啊?” 第927章 红粉 “其实你死不死,我根本不在乎,我已经派出手下去探路了,没有你带,我一样能找到鼠寨。” 我挥动缰绳,让骆驼奔跑起来,黎海被我牵着跑,本就口干舌燥体力透支的他,跟着我跑了没一会,就从一处高耸的沙丘上跌倒,狼狈地一路滚了下去。 我骑着骆驼走下沙丘,来到他跟前,黎海真的已经到完蛋的边缘了,躺在那一副死样,嘴里吐着泡泡,含含糊糊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跳下骆驼后,我从锦绣图中取出久违的惊鸿刀,我已经两个多月没见到我的老朋友了,一拔刀,寒光打的我脸颊生疼。 午饭喝羊汤好了,还可以泡馕吃。 “不……不……等等。” 见我打算挥刀处决他,巨大的求生本能激发了黎海,他积攒出身体中最后的一丝力气,沙哑着向我求饶: “你别杀我,我可以揭晓一个关于鼠寨……关于这片大漠的最恐怖秘密!” 我蹲在黎海面前,用刀背轻轻敲打着羊脖子:“每回我的敌人死前,都会用类似这样的话术来乞求我的宽恕。” “可是我这人啊,对一切形式的秘密或宝藏,都全然不感兴趣呢。” 黎海死命地眨动着黄褐色的羊眼:“你相信我……这个秘密你一定感兴趣!因为它与非天有关……” 嗯? 他从我的眼神中解读出了对非天原始又疯狂的渴望,他大致也猜到了他不会死,至少今天不会,他赶忙添油加醋地说: “你是天神通中段,你距离非天已经很近了,别告诉我,你对这个也不感兴趣?” “在这个世界,天神通是没有前途的,你就算活着冲出大漠,也没法在外边生存的。” “我知晓一条晋升非天的大道。” 我阴冷地注视着他:“舍弃掉废话,说重点!” 黎海点了点头,用舌头舔舐着嘴唇上的沙子:“想晋升非天,必须要自行领悟出一道本源!” 我举刀就往羊脖子上抹:“尽扯这些没用的,死吧!” “本源在鼠寨!本源在鼠寨!” 黎海四条羊蹄拼命瞪着沙子,吓的疯狂哆嗦,青丘闻言后笑着说:“给他点水喝,他要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再炖羊汤喝不迟。” 我收刀入鞘,从骆驼鞍上取下个水壶,往黎海嘴里倒了点水: “你的答案若是让我满意,这一整壶水全是你的。” “不够。” 傻篮子竟然开始跟我谈条件了:“我不光要活下去,我还要活成人样,你得把我的魂儿从羊身子里抽出来,放我自由。” 我又喂了他一口水喝:“赶紧的别墨迹!” 黎海连喝两大口水,总算是活了过来,他挣扎地坐起身,开始跟我讲这件事。 原来在大漠深处,居住着一只盘丝(蜘蛛精),修罗道从不缺妖魔,和外道妖魔的区别是,这只盘丝就属于本地妖魔,此物可谓是这片大漠中最恐怖的物种,没有之一,其道行据说已经超脱了非天,达到自在天的境界了。 盘丝本名不详,自封为【红粉仙】,蜘蛛,母的,道行通天,居住在大漠深处,你把这几个词缀叠加起来,你就知道这玩意肯定是混沌邪恶的。 可红粉仙却恰恰相反,她曾放话说,狮驼国的修罗王高坐仙宫之中,一心只想着打仗,却对黎民百姓的苦难不管不顾。 它修罗王抠门小气,又短视,不愿开放仙宫大庙度化修行人,那就干脆把这场千载难逢的善行交于我手吧。 我红粉仙虽然没有能拿的出手的大庙,可当年天庭尚在时,西王母曾赐了我一只大仙桃,你是天神通的修行人,你就尽管来找我,我让你闻这只大仙桃上的仙气,这仙气可不得了,你再笨再没灵性的人,闻了它横竖也得领悟出至少一道本源。 它修罗王不愿度化的人,我红粉仙来度,但我做这事也是有私心的,首先我这是在行善,在给自个积德,我度了你们这些小孩,将来老天会给我很丰富的回报,另一方面呢,我打算招揽一批修行人,搞出一股势力,那修罗王腐朽无能,将来我把它取代了,我占据仙宫当王,你们这些小孩就都是我的开国功臣。 …… 首先关于【西王母的仙桃】,这玩意是真实存在的,远古时代的确存在着天庭,那是凌驾于六道之上的一个组织,西王母又叫瑶池老母,王母娘娘,是天庭女仙之首,而且这老太太也的确有赠人仙桃的嗜好。 据说吃一口仙桃,就能获得无尽阳寿,光是闻一口仙味,也能让凡胎羽化成仙。 假如红粉仙真有西王母仙桃,那闻上一闻的确能对晋升非天有巨大帮助,可问题是她真的有吗? 当年连齐天大圣都不被西王母待见,她区区一只蜘蛛精,哪怕把道行修到与日月同辉,西王母也不能拿正眼瞧她啊。 齐天大圣法力无边,能从西王母那盗走仙桃,她红粉仙可没这能耐,仙桃这般金贵的宝贝,若是闲散之人溜达着就能把它盗走,那这西王母当的可也太没排面了。 我和青丘都一致认为,这位红粉仙一定是个诈骗犯,其实人间比她能诈骗的多的去了,我是从人间过来的,我早就百毒不侵了。 这点小伎俩也就骗骗狮驼国当地的傻土着了,人间过来的,那一个个都精的跟鬼似的,哪可能上这当啊? 天知道红粉仙把这帮修行人骗过去想干啥。 我已经笃定了红粉仙是骗子,西王母的仙桃也一定是她无中生有瞎编出来的,可黎海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彻底掀翻了我的猜想。 “是真的,是真的!”黎海焦急地咩咩叫着: “鼠寨好早前就收到了红粉仙的邀请,寨主迟疑再三,可他境界被卡了太久了,他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是天神通了,寨主觉得这次机会不能错过,一咬牙就去了。” “不久后,寨主回来了,他只站在远处,闻了一小口仙桃的香味,他就一下领悟出本源,他晋升了!他成非天了!” 我把遮阳伞插在沙地上,盘腿坐地,思索片刻后问:“只有寨主去见了红粉仙?” 第928章 赤红从天而降 黎海又管我讨了口水喝:“寨主本就是天神通大圆满,也只有他符合拜会红粉仙的资格,不过据说红粉仙已经把门槛降低了,现在哪怕只有天神通初段的我,也可以去她老人家做客,吸一口仙桃的香气了。” “提前吸是有好处的,既可以加速现阶段的修行,等将来修到圆满之时,只需心起一念,就能悟出本源晋升非天……” 我把水壶丢到黎海跟前,看着他用羊嘴叼着壶口猛灌,这条关于红粉仙的线索的确有点意思,很耐人寻味。 在拜访寨主,试探传闻真假之前,我打算先在此地把修为拉升至天神通圆满。 丹田里那三道十倍雷劫,已经被我完美吸收,此刻佛湖上泛起了滔天大浪,一股股原始爆炸的力量从丹田冲出,涌向我四肢百骸。 佛光满溢出来了,在强大到可怕的高维能量冲刷下,我的肉身和灵魂迎来了一轮轮的恐怖进化! 七重天!达成! 八重天!达成! 九重天!达成! 我只用了一分多钟,就一口气冲到了桎梏顶端!天神通大圆满,达成! “怪物……你是怪物!不……你是外道妖魔!” 这一幕彻底刷新了黎海的认知,他拿羊蹄指着我疯狂嚎叫:“即使最伟大不朽的修罗王,也不能像你这样玩啊?” “哪怕那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仙宫中的皇子们……那些最可怕的天骄,天神通的一个小重天也至少要耗费十年光阴!” “可你?你只用了一分钟?你?” 我没有理睬羊叫,睁眼,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 我早已今非昔比,力量,速度,肉身强度和高维感知都迎来了巨量的提升,我想知道现在的我,能否接下化形的雷劫? 我更想知道那只躲在高维世界,试图用化形雷劫杀害我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天空黑云翻滚,云层深处爆发出沉闷的炸音,很快,第一道雷劫从天而降! 幸运的是,这次来的是普通雷劫,可这雷?下的也太大了点吧? 这特么哪是雷啊?分明是从九天银河降下来的……瀑布! 我此前形容雷劫强度时,会用火车或者头发丝这样的词汇来描述,可饶是见多识广的青丘也万万没想到,雷劫会以瀑布的形式呈现。 这道由亿万红雷层层叠加出巨大瀑布,有足足百米宽,当这股恐怖的造物从天而降时,整片大漠都被染成了刺眼的血红色,母山羊惊的当场发了羊癫疯,四蹄朝天,口吐白沫地尖叫起来: “天崩了!全完蛋了!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 红雷瀑布在天空翻滚着,并不急着落下,一场风力达到十八级的沙暴,以灭世的姿态席卷覆盖了整片大漠,在黎海被飓风卷走前,我一把抓住了他的羊尾巴,皱着眉抬头看去。 青丘瞧见这画面也只能摇头苦笑:“李狐狸,看来那东西是铁了心要你死啊,先前它派出三只化形雷劫来杀你,没起到效果,它这次改变策略了,打算把普通雷劫叠加到十亿倍,誓要让你当场蒸发!” 这是夸张的说法,没有十亿倍那么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纵观六道的历史,从没有任何一个物种享受过我这样的待遇,更不可能有任何形式的单一个体,能让高维世界如此急不可耐地将其抹杀! 可我李三坡,也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当赤红色的雷劫瀑布从天而降,不顾一切地朝着我压下来时,我神色狰狞无边,从狐耳上拔下一根毛,打算孤注一掷地发动神罚,通过制造空间扭曲来化解它。 这是唯一解,诸法无我可没法否定如此巨量的劫,吸收它更不可能,这片瀑布只要和我发生接触,我会立刻被电成一滩尘土! 可就在我要出手之时,手背上的白蝴蝶却突然飞出,绕着我飞行两圈后,它径直迎着赤红瀑布冲了上去。 这画面非人到不可描述。 从远处看,一个萤火那么大的白色小光点从地面急速升空,犹如飞蛾扑火般冲向赤红瀑布,当两者交汇的瞬间,那瀑布像是遇到了克星似的,竟停在了半空,红雷的潮水疯狂哀嚎着,悲鸣着,爆发出冰与火交织的呲呲声后,瀑布竟皱缩着反卷了回去。 原来这小东西把普通雷劫当成了它的食粮,它空灵又轻盈地扇动着翅膀,在瀑布中尽情穿梭着,大口吞噬着它们,它一个小不点能吃下多少啊?可是那瀑布却被它咬的又疼又急,疯卷着往后退,一直缩到了黑云深处,消失不见。 瀑布逃离后,蝴蝶意犹未尽地在天空飞行了几圈,飞回到了我的手背里。 “谜面解开了。”青丘如释重负地擦着鬓角的细密冷汗:“咱们一直不知道该拿啥来喂它,原来这小家伙喜欢吃红雷啊。” “这好办,以后在野外遇到有谁渡劫,去抢他的雷劫吃好了,虽然这样会导致此人后续被十倍雷劫反噬,但是管他的呢。” 雷劫离开后,沙暴也消失了,我重重喘着粗气,松开羊尾巴,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连塞满沙粒的空气闻着都这么香甜。 这时,头顶的黑云深处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冷哼声。 我听的真真切切,我确定那是人形物种发出的声音,它不哼也倒罢了,它一哼反而把这件事做实了,原来真有这么个掌控雷劫的高维物种,处心积虑地想让我死。 我的银发被凤吹的凌乱无边,我对着天空冷笑,狗比篮子你等好了,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把你揪出来,把你细细切碎了炖汤喝。 第929章 一境之差 我事后从黎海的讲述中得知,一般人根本遇不上这动静。 首先,天神通的雷劫就没有红色的,一般以蓝色和紫色为主,粗细也和寻常的自然雷电无异,小重天的雷劫虽然可怕,但没有可怕到无解的程度,强悍的肉身或精妙的术法,两者有其一就可化解。 黎海以刀法入道,还会一手避灾化劫的小手段——当雷劫到来时,他会用软刀充当避雷针,先卸掉一部分雷劫,剩余雷劫入体后,会从他手指排出打入地下。 我对他人渡劫的手法不感兴趣,你都天神通了,你再没点化劫的本事那你还混个啥? 我只关心雷劫的源头是谁,我什么时候才能飞上去宰割它,或者把它从上面拽下来。 仇既然报不了,那就先记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到达天神通大圆满了,战力迎来了大幅提升,肉身也变的更坚固耐草了,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在修罗道,天神通只够去内军当个小兵,哪怕是百夫长这样的小职务,也需要积攒出战功才可担当。 不过话说回来,在人间腥风血雨那么多年,都站在玄学巅峰了,回头来修罗道当一小兵,这日子过的是有多憋屈啊? 黎海也是人间过来的,他说这不算啥,比这更惨的多的是,以前有人间赫赫有名的顶级大能,跑到这却连小兵都当不成,只配做挖矿的苦力,属实悲催到家了。 风停了,我在五百多米外找到了飞走的骆驼,把它从沙子里挖出来,继续上路。 “你不能这样去鼠寨!”黎海跟在后面咩咩叫着:“你忘了吗?寨主是非天境,他看到你,会第一时间杀了你的!” 我回头瞥了他眼:“不,他不会。” 黎海沉默了,他边发着羊癫疯边亲历了我渡劫的全过程,当那百米宽的赤红瀑布从天而降时,彻底崩碎了黎海的认知,别说小小天神通,就算自在天,福生天那样的顶级强者,也不可能在渡劫时引来这么大的动静啊。 他深深叹了口气:“对啊,你这样的外道妖孽……刚刚非天,境界还没有稳下来的寨主,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呢?” “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吧,你打算通过鼠寨联系到红粉仙,去闻她仙桃的香气吗?” 我没吱声,皱着眉寻思,但凡有别的法子能晋升非天,我都不可能走这条路,你就记住,这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 天神通分文不值,但非天就不一样了,即使在这最残酷的修行体系中,非天也是非常稀缺宝贵的人才,是被赋予皇族血脉称号的人,是可以直接进入仙宫任职的。 仅仅一个境界,差距却如此之大,可见晋升非天绝非儿戏,狮驼国野外每出现一个新的非天,都会惊动仙宫,并立刻派人前来招揽,你就说这么重要的一件比事,是闻一闻桃子就能解决的吗? 这完全经不起推敲。 做好准备吧,这位红粉仙绝对是个难缠的主,仙桃若只是骗人的幌子,那我完全没必要去招惹她,可若她真有仙桃…… 我们在大漠中前行了半日,鼠寨依旧遥不可及,大漠鬼怪遍地,这里的鬼可比人间凶多了,最弱的孤魂野鬼都有地狱境的水平,好在我道行强悍,鬼物们大老远瞥见我,就本能地选择了回避。 黎海喝饱了一肚子水,精神焕发,开始主动介绍起了鼠寨: “它为什么叫鼠寨?因为是一群无耻鼠辈建立起的强盗组织,里面大部分都是逃兵,寨主姓万,自称万人王,此人以前曾是内军的一名百夫长,也是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打仗,干脆带领十余名心腹远走大漠,做起了杀人抢劫的勾当。” “他咩的!”黎海愤愤不平地啐了口唾沫:“我以前觉得人间不公平,原来在修罗道投胎也特么是件技术活,有人生下来就是富贵公子,上最好的军校,享用国家最顶尖的修行资源,顶级丹药?尽情的嗑吧!管够!法宝?任君挑选!” “军校毕业了,先去内军任个文职,镀镀金,接着就去仙宫高就了,前线战事吃紧?关老子屁事?老子这边享不完的福,玩不完的女人,快活逍遥万万年。” “命不好的,贫民家的孩子,想上免费的军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首先政审这块就不给你过,你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刁民,户口资料上都找不到你这个人,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外道派来的奸细?” “就算运气好,上了军校,那和富家公子的待遇也是天壤之别,前脚毕业后脚就被塞进最前线当炮灰,想靠着战功升官?我可告诉您吧,这边同样讲人情世故,你不给上级送礼,不打点好关系,你杀敌再多也休想赚到分比战功。” 黎海在路上不停发着牢骚:“要是有的选,谁特么愿意当逃兵,来这鬼地方当强盗啊?” “我黎某当年在人间,凭着一手【龙蛇刀】,那也是开宗立派,门徒无数的高人,什么中阴?什么749局?我都不拿正眼去瞧他们,结果我来这边却当上了逃兵?当上了强盗?我跟谁说理去我?” 我不打算阻止他的发挥,我初来驾到,正急需接受关于这里的一切信息,黎海的牢骚正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我摸出一把翠绿的牧草,丢过去: “都说战线吃紧,它到底有多吃紧?外道魔军很厉害吗?” 黎海叼起牧草大口嚼着,抬起只羊蹄指向西方:“那边,看到没?距离这里万万里外,是一条纵向分割整个地图的战线,战线以西是外道的地盘,东边这三十国已经被逼的退无可退了。” “我给你讲这仗是怎么打的。”黎海吞下鲜美的牧草,注视西方的那张羊脸上绽放出深深怪异和惊恐: “其实单看道行,外道和阿修罗差不太多,战场上厮杀的主力,也都是些天神通级别的底层士兵,关键是这些玩意很难被杀死,它们的肉身有着极强的自愈和再生能力,而且几乎不知恐惧是何物,你前一秒把它砍翻,它不一会又直挺挺地站起来,跟没事人似的,这你能受得了吗?” 第930章 万人王 “除非你能把它脑袋割下来,不然它能无限再生,无限复活,而且那数量啊……你一眼看过去,头皮就麻了,腿肚子酥的都站不起来。” 黎海欢实地在大漠上奔跑着:“我就纳闷了,这些东西咋就跟蟑螂似的,繁殖能力就这么强呢?话说它们自个的世界不待,干嘛非来侵略修罗道呢?” 黎海跟我讲了很多战场上的事,比如外道有一个兵种,他们管这个叫肉丸子,这些东西生下来就没有四肢,血糊糊圆鼓鼓的一团肉球,这些肉丸子是外道的炮弹,装进大炮里往外打,随便一炮打过去就能炸死千百人。 又比如外道会在战场上收集阿修罗的尸体,通灵后将他们复活,让他们成为填线的炮灰,这事表面看没什么,可当你和朝夕相伴的战友或者伴侣以这种方式在战场上重逢,你的SAN值会不可避免的狂掉。 说外道的幻术师更是恐怖无比,随便一个术打出去,那画面跟地狱浮现了似的,哎呦,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哭喊声,那血点子喷的,一场仗打完你若是能活着回去,你一定会患上创伤应激综合征。 “不讲战场了,太渗人了那玩意,我好几年不打仗了,每天夜里还做着战场的噩梦。” 黎海叹息地舔着嘴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真的是从人间来的吗?你手背上的白蝴蝶到底是个什么鬼?” 聊天到此为止,我冲他丢去盐块,黎海跟狗似的扑过去,把盐块含在嘴里使劲吮着。 …… 鼠寨就是鼠寨,这里符合我对大漠强盗的种种预期,长久以来,鼠寨的鼠辈们做着和沙匪几乎相同的事,不同在于,鼠辈行事比沙匪更加残忍。 鼠辈食人,最早这只是对抗大漠极端环境的无奈之选,后来成了习惯,成了依赖,作为一小股天神通级别的修行人,鼠辈们完全不用担心朊病毒的问题,这里人人都过惯了饮毛茹血的日子,甚至在鼠辈中流传着一种迷信:食人不仅能果腹解渴,还能巩固气血,增加阳寿。 美貌的少女,被鼠辈视作最顶级的食材,至少从食人这件事来看,鼠辈比外道更加可恶。 鼠寨为我敞开大门,对我这个陌生人展示出难得的好客,对此我和黎海都没法理解,鼠寨从来不会放过任何同类,更不会因为你是天神通圆满,就对你手下留情。 但凡事有因就有果,今天是鼠寨的节日,三十多号外形粗鄙,吃的满脑肥肠,全身散发着恶臭的鼠辈们聚在寨子里的广场上,兴奋地议论纷纷。 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出一个信息:鼠寨即将搬离大漠,去更美好的地方高就,但在离开前,他们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 升仙。 我并不介意屠宰整个鼠寨,再抢夺他们的金银宝贝,但我一点都不着急下手,我想先瞧瞧非天境寨主所展现出的姿态。 我牵着黎海在这片篮球场大点,被木板围起来的小广场上等了片刻,寨主终于出来了。 那是个脸上长满烂疮,眉眼歪斜到近似被毁容的中年秃头,秃头身材极其魁梧,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了件粗麻短裤,鼻孔,嘴唇和耳朵上打满了眼,挂着大小不等的金环,前额用刀刻了个大大的万字。 这就是黎海的好大哥,万人王,这人大步走到广场前的高台上,台下立刻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声。 万人王抬了抬手:“兄弟们,我以前不相信红粉仙有仙桃,现在我信了,我闻完了那大桃子香味,摇身一变就成非天了。” “可我不能光一人得道,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万人王用阴毒又狠厉的三角眼环视下方众人:“我说,咱们一块去找红粉仙,狠狠把那仙桃闻上一闻,一块升仙好不好?” 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大声问:“那红粉仙是个什么道行?” 万人王答道:“她老人家是最高的福生天!和修罗王一个境界!” 又有人问:“她都那么厉害了,她干嘛要帮我们升仙呢?” 万人王仰头狂笑:“等你们这些小比崽子都当上了非天,就可以像我那样留在红粉仙身边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当特么的强盗了。” “有女人吗?” “红粉仙那啥都缺,独独不缺美女,她老人家身边的宫女,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老人家已经放话了,只要你们肯来,给你们每人都安排上。” 一个驼背的瘸子举手问:“是雏儿吗?” “你奶奶的,也不撒泡尿瞧瞧你是个啥比样,要求还这么多?”万人王指着那瘸子笑:“你特么放一百个心吧张瘸子,宫女个个都是雏儿!” 众人也都跟着笑。 又有人问:“有丹药吗?” “都非天了还要个吊的丹药?”万人王有点受不了手下的蠢了:“跟着红粉仙她老人家,当个快活万年的神仙它不香吗?都修到头了,还修个叽霸?” 在鼠辈们的问答环节中,我站在最远处的角落里,冷眼注视台上的万人王,人和鬼有一个共性,它们身上一定会生长出数量不等的,毛发形状的因果线,它但凡是个人形,它就一定和因果脱不开关系,一根因果线都没有的人形,那一定是虚假的死东西。 我用因果本源观看这个万人王,他全身从头到脚光的像块镜子,愣是一根因果毛都没长,这说明他只是一具无魂的躯壳。 非天境不再吸收气场,而是改吸小世界的香火,万人王身上有一些虚假的香火伪装,他所展现出的姿态也像极了非天该有的样子,我隔的那么远,皮肤都被他的【气】扎的生疼。 不过话说回来,在场三十多号人里,谁也没亲眼见过非天的真实模样,万人王的姿态也很可能是伪造的。 “你!” 台上的万人王目光越过众人,径直锁定到我身上,他指着我说:“你是谁?你的过往我一概不追究,你也来!跟着我们去投奔红粉仙!” 第931章 白骨戈壁 鼠辈们纷纷扭过头注视着我,全场一片死寂,我笑了笑,对身旁的母山羊说:“这并不是一件多复杂的事,你的好大哥早就死了,他只是一个躯壳,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他所展现出的非天姿态也是虚假的,那红粉仙派他来游说招揽这些天神通的鼠辈,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那玩意处心积虑地把这些傻篮子骗过去,打算干个啥我不知道,但他们只要去,肯定会一点商量都没有的死在那。” 说到这,我无奈地摊了摊手:“人能被畜生诈骗,这种事我还是头回遇到。” 黎海听的羊眼乱翻:“这?这?怪不得,我早就觉得这事有猫腻!” 台上的万人王闻言狂怒:“你一个外来者,竟敢这般恶意中伤红粉仙?你该死!” “还有你这只母山羊,红粉仙老早就想吃羊肉了,刚好拿这只肥羊去孝敬她老人家!” 黎海听的是又惊又怒:“万人王我X你妈!我是你的二当家黎海!” 万人王阴阴地笑着:“有魂儿的山羊更美味!弟兄们上啊!活捉山羊,再把这外来者打晕了五花大绑起来!” 鼠辈们不怀好意地朝我逼近,我只一个简单手势,指尖散出一道道碗口粗的血光,当场把这三十多号鼠辈打的肉身粉碎。 虽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非天硬碰硬,但非天以下,我李三坡是神,杀同境界跟喝汤一样简单随意,我只发动了一式血歌,就在一秒以内诛杀三十余人,整个广场被打的血肉模糊,除了台上的万人王之外,再无活物。 “你?你可知你触犯了天条?” 此情此景,看的万人王五官蜷缩成一个团,咬牙切齿地指着我怒骂:“这些可都是为红粉仙准备的供品!却被你给毁了!” “她老人家知道了,必将你抽筋剥皮,再细细宰割。” 我擦着满地尸骸前行,阴冷地注视着秃头上满是冷汗的万人王:“所以我猜对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仙桃,你早就被那蜘蛛精杀害,又被她制成傀儡,所以蜘蛛精指使你来骗这些人过去,图的是啥?” “吃?标本收藏?还是让他们充当孵化蛛卵的容器?” 说话的功夫我走上台,来到万人王面前,他只是一具徒有其表的空壳,我甚至只用眼神就能杀他,他也深知这点,他避开我的目光,低下头,汗如雨下。 “有仙桃,红粉仙真的有仙桃,我亲眼见到过……”万人王疯狂哆嗦着嘴唇,双腿使劲打着摆子。 青丘提醒了我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有它山眼,可借他人视角来观看世界,在我到达天神通大圆满后,完全可以用因果本源配合它山眼,观看他人的真实过往。 其原理和搜魂类似。 我得搞清楚一件事,那蜘蛛精到底有没有仙桃?如果女子手中真的有西王母那盗来的仙桃,我吞下这只仙桃,还愁升不了非天? 要是没有的话,这趟浑水大可不必硬趟,不比版纳的守庙人桑千丝,这女的道行深不可测,怕是只有修罗王本人来了才能镇压她,我这小浣熊干脆面的小身板,就别去作这个死了。 思索片刻后,我右手往万人王的脑门上一按,脸色顿时一喜,原来这玩意不是完全意义上的空壳,他体内还携带着一丝残魂。 我从残魂的过往所见中,搜集整理出了一段晦暗的往昔影像:首先是一片白色的戈壁,之所以是白色,是因为地面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骷髅头骨,从头骨上散落的黄沙能看出,这里应该是大漠的边缘地带。 戈壁上耸立着许多枯死的人形怪树,树杈上挂满了蛛网,当时的万人王血肉还丰满着,他独自行走在白骨戈壁之上,他被卡在天神通好几百年了,这是他最后的翻身机会,风险很大,距离白骨戈壁不远的怪柳镇上,至今还张贴着那红粉恶妇的悬赏海报。 可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量万人王,他本就是个嗜血的人魔,常年游走在刀尖边缘,他愿意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去赌出一片光明的未来。 在前行的过程中,万人王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次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哪次不是用命在赌呢?我不赌,我也达不到今天这高度。” 在白骨戈壁的中心地带,伫立着一座纯金打造的宫殿,这里就是红粉仙的寝宫。 我透过万人王的视角,一眼就瞧出寝宫是幻术伪装出的假象,它的本来样子是一座巨大的漆黑山洞,万人王走到洞前,一道蛛丝从里面射出,将他结成了一个茧,拖拽了进去。 洞里的母蛛饿了太久,她捕获了万人王后,立刻就急不可耐地伸出那根锋利的毒刺,扎进这只肥美蛆虫的天灵盖里,只轻轻一吸,就把他吸成了一张干瘪的人皮。 画面中断了好久,重新恢复,这时的万人王已经经历了傀儡改造,由于视野的限制,我没法瞧清洞内的完整景象,但我的确看见万人王变成了母蛛忠实的贱仆,他正用一块天鹅绒布,仔细地擦拭着石桌上的那只大桃子。 这桃子有灯笼那么大,通体粉红,晶莹剔透,散发着摄人心神的甜美仙气,最离奇的是,我看到在桃子的果肉内部,竟然坐着一只肥嘟嘟的可爱婴儿。 “是仙桃!是如假包换的西王母仙桃!”青丘看到这画面,立刻激动的直拍大腿:“这玩意你哪怕只吃上一小口,果肉里那浓厚原始的天庭仙气就可以让你在一秒之内感悟出本源,一步晋升非天!” “你若是吃下一整只仙桃,天哪!我都不敢往下想!” 我强忍住激动的心情继续观看,万人王擦仙桃时,后方的黑暗深处就传来一阵阴冷的女声: “万奴,你可不能辜负我对你的好,你要知道,巧奴已经在吃你的醋了,要不是我保着你,那孩子早就把你吃干抹净了。” 我不知道巧奴是谁,但明显能看出万人王听到这两个字后很是害怕,哆嗦地回了句:“我长的这么丑,巧奴怎能吃我的醋呢?” 女声长长地叹息:“那孩子属实是被我宠坏了,你只要是个男的,他就得吃你的醋,我是真拿巧奴没法子啊,谁让他长得美如潘安,玉树临风呢?”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独独就喜欢好看的小男人。” “放心,只要你给我多骗来些修行人当食粮,我就能一直护着你,让你继续当我的仙桃官。” “你记住了,食粮道行越高越好,我的胃口你是知道的,另外要是有上等的肥美羊肉,也给我弄来些。” 第932章 古战场 万人王直勾勾注视着沉睡在仙桃里的小婴儿,脸上肌肉疯狂抽搐:“我可以把鼠寨的弟兄都骗来当你的食粮。” “不过事成之后,你得放我自由。” 那女声笑的越来越阴:“你忘了吗?你早就死了!你现在只是我养的狗!狗有什么自由可言?” 万人王听完,突然捂面痛哭起来。 那女声沉默片刻,语气和缓了下来:“你好好替我做事,我这边自然不会亏待你,等我用白骨神通把你这仅剩的一缕残魂养的壮大些时,再赐你一副合适的肉身。” “到那时,你至少会比现在过的舒服许多……” 画面进行到这,戛然而止,我感到满意极了,原来它山眼配合因果本源使用,竟能如此清晰地追溯他人的短期记忆,毕竟嘴是撒谎的嘴,记忆可不会骗人。 我满意收回手,万人王这段记忆里所包含的信息量极大,需要慢慢消化,但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红粉仙的洞府中的确保存着一只西王母的仙桃,你要知道,它可是从远古时代天庭中采摘而来的,这是能逆天改命的高维至宝,我无论如何都势在必得。 这不仅仅是为了感悟本源晋升非天,仙桃对我之后的修行道路也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处,这机缘我若是错失了,我会懊悔终身。 我微笑地注视着面前疯狂哆嗦的万人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让我来帮你解除痛苦吧。” “不……不,我还有借尸还魂的机会,你,你好狠毒……” 万人王痛苦嚎叫着,天灵盖被我一把捏碎,他的虚假肉身气球般炸开,变成了一张干瘪的画皮,一道指甲盖那么大的灰色残魂从画皮里飞出,刚要逃窜,被黎海的羊嘴狠狠一吸,吸进了肚子里。 在黎海的带领下,我打开了鼠寨地下的小金库,里面堆放着少量的金银,以及十来颗晶莹璀璨的蓝宝石,每颗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这种质地的天然蓝宝石即使放在修罗道,也是相当值钱的,一颗的单价至少值千两黄金。 我不客气地将它们笑纳,统统塞进锦绣图里,我还在万人王的居所中找寻到了一张手绘地图,上面清晰记录了红粉仙老巢的所在。 骑上骆驼走出好远,我回头看向被火海包围的鼠寨,至此,威胁绿洲村的最后一根钉子也被拔除了,我仍不放心,回头还要派些兵马来镇守村子。 我绝不允许这颗碧绿璀璨的大漠明珠,这片净土被任何东西所玷污。 长路漫漫,唯有继续前行。 黎海跟着我一路小跑:“你别告诉我,你要去红粉仙的老巢?” “你疯了吧?活够了?那玩意是和修罗王平起平坐的福生天,她杀你就跟捏死只跳蚤一样简单,你却要主动寻她?打她仙桃的主意?” “这个开场白你打算怎么设计呢?这位女魔头你好,我知道你把仙桃看的比命还重要,但还是劳烦你把它拿给我,让我咬上一大口?” 母山羊拼命用牙咬着脖子上的缰绳:“你要送死随你,你别拉上我!万人王说那女魔头最近馋羊肉……” 见我目光阴冷地注视前方,半天不吱声,黎海抖了抖脏兮兮的羊毛,冲我大声咒骂:“疯子!疯狗!没见过你这样的怪胎,你非要去找那女魔头?好,最起码你要先制定个计划吧?” “你怎么保证打照面了,不被她一口吸成人干?” 我冷眼观看又吵又闹的羊,在我看来,黎海这样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我李三坡这一生如履薄冰,哪次不是在死亡边缘反复拉扯,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是现成的,宝贝就摆在那,我得去抢。 事实上知道宝贝在哪,对我而言就已经算开挂了,那既然都已经知道它在哪了,我居然还不能把它抢到手?那我怕是做梦都不能原谅自己。 连这点狠劲都没有,当什么修罗王啊? 所以在前往白骨戈壁的路上时,我就在反复琢磨这件事,想了一路,我只琢磨出一个模糊的切入点——她红粉仙不是喜欢好看的男人吗?我可以利用这一点接近她。 后续该怎么做,我和青丘都没招了,我寻思只要能活着进盘丝洞,我就赢一半了,剩下的交给时间,交给算计,交给见机行事,交给命。 至于派二十万大军攻打盘丝洞,逼迫红粉仙交出仙桃的蠢招,一开始就被我否定了,先不说把女魔头逼急眼了,当场把仙桃捏的稀巴烂,我倒是更担心这点兵马,还不够那位福生天塞牙缝的。 这一走又是好几个小时,当夜幕降临,阴冷的白月光撒下来时,巨大的温差让大漠盖上了一层白雾,渐渐地,脚下的黄沙开始变得坚硬起来,干裂的大地被渲染成墨汁的黑。 根据地图记录,在大漠和白骨戈壁之间,夹着一小片古战场,在很多年前,外道和阿修罗在这里爆发过一场小型的遭遇战,数万尸骸的鲜血将这片荒地染成了黑色,也在这里留下了无数恐怖的鬼物。 “这里闹鬼,咱们绕路走吧?”黎海注视那白雾弥漫,寸草不生的黑色荒地,惊恐地撂起了蹶子。 我没好气地拽着他前行:“你好歹也是天神通,怕鬼也太丢人了吧。” 黎海压低了脖子,羊眼戒备地注视四周:“这个和道行没关系,怕鬼,是人类与生俱来对未知的恐惧,对死亡的抗拒,这东西刻在骨子里,一辈子都怕。” 他一路跟随着我小跑,边抬头对我道:“我说,你有没有把这件事代入到我的视角看?” “你摆明着是打算把我这只肥羊,当成见面礼送给红粉仙,这是你让我活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我点了根烟抽着:“你猜对了,所以你为了能苟活下来,会向红粉仙告发我,说我是奔着仙桃去的。” 黎海嘿嘿笑着:“我可太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 我轻轻吐了口烟圈:“为了不让你告密,我该割下你的羊舌头,可我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呢?” 黎海翻转着横置的瞳孔:“因为就算割了舌头,我也能以密语的方式告密?” 我失望透顶地看向他:“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第933章 故友 黎海沉默,他也知道他无论如何也非死不可,偏偏作为一只羊,他又不具备咬舌自尽的属性,他还不死心,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杀我一人如杀三人,我还有怀孕的妻子……” 我说你赶紧打住吧,你瞅瞅我这眉眼,它但凡跟慈眉善目沾点边,你都不能死。 黎海抬头观看片刻,死咬着缰绳悲鸣起来,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们在古战场上前行大约三五里,四周渐渐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看到一些扭曲的鬼影在白雾中急速前行着,似乎正焦急着赶往某地。 我用马鞭拦住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脚老太太,问她:“老人家,你们这是去哪?” 老太太扭过头来,一张镜面般惨白的,没有五官的面皮上长满了蚯蚓状的条虫:“去听阴戏!戏班子每个月只来一回,可一定不能错过啊!” 所谓阴戏,是指专门唱给死人听的戏,这个行当里有着许多恐怖的禁忌,这个回头再讲。 我骑着骆驼跟着这些鬼物奔跑,心中感到很是纳闷,修罗道有阴戏班子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为何大半夜的,跑来这片不毛之地唱戏? 这肯定不是为钱,孤魂野鬼哪来的钱给他们?那他们这是图了个啥?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我既然还没想出偷仙桃的法子,那不妨先去听段阴戏找找灵感吧。 已经能看到戏台子的光了,它就在前方的最远处,在浓雾的彼岸,四周的鬼物们跑的越来越快,似乎灵魂的救赎之道就在前方似的,这个现象的确让人费解,很多人生前压根就不听戏,死后却好上了这口,哪里有戏班子唱戏,他无论如何也要顶着阳气挤进人群里听上一段。 不一会到了地方,戏台子搭建的很朴素,一块大木板子下面垫着石头就是舞台,舞台上拉二胡的,敲锣打鼓吹喇叭的老师傅已经坐稳当了,舞台四周挂着些大红灯笼,把老师傅们的脸照的一片血红。 台下摆了一百多张凳子,此刻已经坐无虚席,放眼瞧去,黑森森红惨惨,既然是唱给鬼听的阴戏,那观众自然全是鬼,没位置坐的鬼围站在后面,三五百号阴森模糊的鬼影子,把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把骆驼和羊拴在一棵枯树上,独自挤进鬼群,如同挤进了一大团湿冷的棉花中,场面上的鬼基本是地狱境的级别,偶尔有一两号天神通,它们并不排斥我这个异类,大伙来此的目的很单纯,都只是来听戏的。 挤出鬼群,挤到最后排座位跟前时,再瞧坐在戏台一角的老师傅,他们是人,道行却堪堪只到修罗境。 我挺佩服这戏班子的,就这点微末小道行,敢大半夜的跑到这荒郊野外的邪门地方唱戏,偏偏还没鬼去害他们,我猜测戏班子不是头一回来这了,他们一定与古战场上的这些鬼物达成了某种默契,戏班子每个月来唱一回戏,作为交换,鬼物们会保证他们在这里的绝对安全。 戏子大概还在后台化妆,台下鸦雀无声,鬼物们耐心等待着好戏开演,不过能从老师傅们高度紧绷的老脸瞧出,他们心里也挺怵的。 我正好奇地张望着四周,观众席最前排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来啊!来这里!” 我放目瞧去,看到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衣的老者正朝我不停招手,这老头我越瞧越眼熟,脑袋里电光一闪,他不就是在西双版纳帮助过我的赶尸人吗? 这老头是好人来着,当年他还教过我对付悲从喜的法门,想不到版纳一别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居然又在修罗道重逢了。 赶尸人特意为我留了个空座位,我大步走过去,冲他微微鞠躬:“老前辈相助之恩,我此生不忘,能在这里和前辈相聚,是我的福气。” “哪里哪里,李先生言重了。”赶尸人笑眯眯地招呼我入座,那个长相憨厚的少年也在,穿红嫁衣的女尸则站在师徒二人身后,闭着眼冲我邪魅地笑着,眼皮子下的眼珠乱晃。 我入座后,那赶尸人摘下斗笠,自我介绍道:“我们是湘西辰家的,我叫辰远山,这个傻小子名叫辰渊,是我徒弟,也是我的小孙子。” 他又指了指后边那女尸,说:“这是翠儿,是我孙子未过门的媳妇。” 我客气地冲这一家三口抱拳:“久仰,幸会。” “我以为此生再无缘与辰前辈相见了,不知辰前辈是何时来的修罗道?” 辰远山老脸干瘪,消瘦,眼白上布满了黑色的血丝,瞳孔时大时小,不停诡异地剧烈收缩着,他抚摸着满头白发,说: “来了好些年了,我们得知李先生今晚会经过此地,所以特意在此等待。” 我点头嗯着,心里却老大纳闷,首先这对爷孙的道行就不对劲,当年他俩不过是修罗境,现在却成了和我一样的天神通大圆满,这变化咋就这么大呢? 青丘说这对爷孙是用秘术隐瞒了道行,此二人真实水平未知,他们是我的贵人,能在这遇上那肯定是好事,可我寻思这世上没有无因无果的好,难道辰家的人和我爷爷奶奶,或者老姨是故交吗? 可当我报出家中长辈的名字后,辰远山却摇头表示不认识,那就怪了,这对爷孙到底是个啥来头啊? 尽管内心充满疑惑,可我脸上始终保持着敬意,不敢开口询问,我这人记恩,你哪怕对我有过一分一毛的好,我都得揣进心里不敢忘记。 转念一想,对了,他们等我,是因为有求于我,那这个忙我必须得帮。 谁知简单寒暄一番后,爷孙俩竟不再理睬我,自顾自地唠了起来,辰远山问他孙子: “小辰子,我考考你,你知道什么叫【傩】吗?” 辰渊憨憨地挠着脑袋:“傩,是凌驾在鬼物之上的东西,人间没有傩,傩只在修罗道出没。” “傩无形,无相,无色,其恐怖程度即使非天遇上了,都得退避三舍,可是傩的数量实在是太过稀有,想遇到傩可是有难度的。” 辰远山满意地笑着:“傩虽然可怕,但有时候你可以利用它的可怕,来对付那些难缠的敌人。” 我起初还漫不经心地听着,当听到“难缠敌人”这四个字时,我立刻恍然大悟!和当年在版纳时一样,赶尸人在传授我对付红粉仙的法门! 第934章 种傩 我立刻竖着耳朵专心聆听,只见辰渊歪着头问他爷爷:“话虽如此,可是傩实在是太罕见了,一亿只鬼里,也出不了一只傩,我想用它时,又该怎么招来它呢?” 辰远山答道:“这个简单,我教你一套【种傩】的法门,你先找一截婴儿骸骨,再收集他人的几根头发,指甲盖也行,把它与婴儿骸骨合葬入地下三尺,埋骨地必须能照到月光。” “之后啊……你等这人睡着后,边悄声念这人的名字,边偷偷对着他做这套动作。” 辰远山站起身来,用肢体做出一套套十分奇怪阴森的动作,那画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是倒放第七套广播体操的阴森度是一,他这个阴森度能有十。 我看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从未听说过关于傩(nuo)的传闻,但我知道,辰远山教我种傩,肯定有他的高维含义,所以我把他的这套动作完整地记了下来。 “你每天夜里对那人做这套动作,连着做三天,这傩就算种下了。”辰远山抖抖手脚,回到座位上: “然后这人就会去挖埋骨地里的东西。” 辰渊想了想,问:“然后呢?傩会来找这人,然后附在他身上吗?” 辰远山摸着花白胡子:“傩会来,会跟着这人,但不会上他的身。” 辰渊又问:“那怎么判断傩来没来呢?” 辰远山:“你看天花板,要是天花板上出现脚印或者手掌印,就说明傩来了。” 这个话题说到这,戛然而止,我从辰远山这学到了种傩的法门和配套的体操术,可是傩来了以后呢?我该怎么利用傩去对付红粉仙?辰远山对此却只字不提。 这倒可以理解,要知道但凡涉及到泄露天机,必须以最隐晦的方式呈现,不是他辰远山故意藏着掖着,他只能讲这么多。 鬼物们苦等的阴戏,总算开场了,戏子们接连上台,今儿个演的是包公戏,扮演包公的戏子脸上画的一片惨红,额头上印着个白色的月牙,一脸怒相地坐在台上开始唱: “宋王爷同发了免死的牌签,放粮回我把那国法来按,三口铡铡的是恶犯赃官……宋王爷坐江山明君有道,我包拯秉忠心保主当朝,三口鬼头铡谁不晓,若犯王法我定铡不饶……” 解释下包公的脸庞,一般戏剧中的包公,会以“黑面白纹”的姿态呈现,以此来展现其刚正不阿的形象,可阴戏你不能这么来,天王老子级别的戏子,也万万不敢把自个涂成黑面。 因为这样会让鬼物误以为台上的包公,是真包公,这可就彻底完犊子了,到时候鬼物们排队上台告冤状,你说他接是不接呢? 所以台上的包公是红脸的,不是他不黑,是不敢黑,观众们也知道他是假的,看个乐呵就完事了,不会上台去闹。 那既然讲到这了,关于阴戏还有个禁忌,也一并说了吧:只要戏开演,那无论刮风下雨,都得给它演完了,哪怕其中一个角色心梗死在了台上,其余人也得硬着头皮继续唱。 否则台下的鬼观众是要炸锅的。 有太多阳戏班子演一半散场,回头就被厉鬼找上门的案例。 戏台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鬼观众们看的是津津有味,辰家爷孙观看了片刻,辰远山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傩只上鬼的身,你瞧哪个鬼头顶冒红光,就说明傩在它身上。” 我起初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咬着嘴唇细细一寻思,傩虽然高于鬼,但它的本质也是鬼,这说明傩也爱看阴戏,如果台上的戏子出了差池,傩也是要生气的。 把这条线索和红粉仙联系到一起,我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红粉仙大概率也看阴戏,不然辰远山跟我扯这犊子又有啥意义呢? 让我们暂且把这个不完整的线索记下,咱们只需要知道,我现在会种傩了。 辰渊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轻声说:“我和爷爷该继续赶路了,李先生,将来若是有缘,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爷孙二人戴起斗笠,起身就准备走,我赶忙拦住辰远山,从锦绣图里取出那十几颗蓝宝石往他怀里塞,我说你们辰家人的恩,我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一点微薄盘缠,给二位路上用,请切勿推辞。 辰远山笑眯眯摆了摆手,二人一尸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夜幕深处。 我长长叹了口气,又看了会吸,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浑浊不清,属实没什么意思,我正要起身离开,却瞧见辰远山在座位上留下了一张白纸。 我拿起白纸观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下面还画着图,我越看越感到心惊肉跳,纸上记载着一套名叫【阴法·八荒反转】的神通,之所以叫它神童,是因为它不需要气场,甚至连手势都免了,只需默念咒音就能发动。 这个阴法的前缀,是指该神通是由死者发明的,八荒反转是湘西辰家祖传的赶尸神通,其原理可谓高深诡谲,此神通一旦发动,能立刻调转两个物件的位置,如此霸道的神通若是运用在斗法时,那效果简直炸裂,我拿一块板砖,就能交换来敌人的法宝! 所以该神通有诸多限制,首先交换距离必须在十米之内,交换的物件是肉眼能观测到的,如果是被滴血认主过的法宝,是无法完成交换的。 尽管不明白我学这神通的意义何在,但辰远山将其传授给我,说明它接下来肯定是能用的上的。 让我们暂且记下这三个已知线索:一个是种傩,一个是阴戏不可触犯的规则,再一个是八荒反转。 我熟记了八荒反转的文字内容后,再看下面的绘图,这我就完全看不懂了。 图上画着一面镜子,一个人站在镜子跟前,注视镜子里的自己,我留意到画中人的肚脐部位,有着一个十分诡异的图案。 第935章 未知 白纸上半部分记载着八荒反转的咒音和使用注意,下半部分画着两副画。 第一副画是一个人光着上身在照镜子,这人侧身对着镜子,他肚脐上印着一大团模糊的图案,奇怪的是镜子里的他肚子上却什么都没有。 第二副画反过来了,画中人肚子上的图案到了镜子里,可他却看起来十分痛苦,身形和五官都在扭曲。 我盯着两副画端详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头绪,猛然意识到我正大半夜地在荒郊野外的阴戏台子前,和一大群惨兮兮的鬼聚在一起看戏,想到这我马上皱了皱眉,把白纸点燃烧成灰,起身离开。 这世上的很多比事你说不清楚,我有个儿时很要好的玩伴,这人的一生都在被噩梦困扰,每次做梦时他都知道这是梦,可他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我玩伴的梦里没有鬼,梦里他一睁眼,从床上坐起,家还是那个家,布置摆设和现实一模一样,可当他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里的东西没一个是他买的,好像开的是陌生人家的冰箱似的。 我的玩伴可能在梦中穿行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他往窗外看,外面的街道灰惨惨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车辆,他想开门出去,可门却死活都打不开,他对着猫眼往外瞅,楼道里也是灰蒙蒙的,地板上盖着厚厚一层灰,像是这栋楼很久没人涉足了。 但是他梦中去往的地方并不是阴间,街道上的光线虽然阴暗,却没有雾,也没有纸灰雨。 他不管在哪过夜,梦都是相同的,他每次只能绝望地待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家里,等待噩梦醒来。 按说我修行到这个层次了,风水,命理,驱邪我都精通,这种小事还能难的住我? 可当我去看望玩伴时,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身上,或从他家的风水格局中找到任何纰漏,各种方法我都尝试过了,统统不管用,我甚至特意找陈山火询问此事,可陈狗看完我玩伴的档案后,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玩伴依旧每天做着同样的噩梦。 我之所以提这件事,就是想阐明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些事,它本身就是无解的,你都根本不用去琢磨它是咋回事,当这件事的属性被铭刻上“未知”二字后,它就是未知的,你穷尽一生去寻思,也寻思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说世界是个角色扮演游戏,那么我的玩伴一定是被卡了某种BUG。 赶尸人留给我的谜面也是同理,我只需要接受他提供给我的线索,大可不必试着去把线索拼凑起来,未知就是未知,未知本就没有意义。 让我们记住目前已知的线索:一,种傩。二,交换物体位置的八荒反转。 赶尸人走了,只留下了那熟悉的,悲伤苍凉的喇叭声,在黑暗中亘古地回响着,我对着喇叭声响的位置弯腰,深深鞠躬,我这人未必记仇,却一定是个哪怕针眼子大点的恩,也能记一辈子的人,我希望我能在将来好好回报辰家的人。 等我回到枯树前,却发现母山羊不见了。 黎海没逃远,只逃出了十来里,他是幸运的,今天是古战场的节日,今天的鬼只看戏,不吃羊。 当我骑着骆驼追上去时,黎海正得意又撒欢地奔跑着,羊嘴里边发出欢实的咩叫声:“哈哈哈,跑的飞起!跑到山上躲起来!” 我追上去一把抓起他,将他四只羊蹄绑在一起,放在了骆驼背上。 黎海发现是我,绝望地哀嚎起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山羊那么多,你干嘛非选我不可啊?” “我还是更喜欢你杀我村民时的豪横劲。” 我不再理睬他,借着月光查看地图后,我改变方向朝着白骨戈壁前行。 该去见红粉仙了,在遇到赶尸人之前,我对我所图之事没有任何把握,仙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我没这玩意我就上不去非天,上不去非天我就没资格进入仙宫观想孔雀明王的法相,所以明知这趟旅程凶多吉少,可我没别的选择,我只能先过去瞅一眼情况,再算计接下来的行动。 有了赶尸人提供的线索,我依旧没什么把握,但至少我不是独自一人,有辰家帮着我一起算计红粉仙,这让我心里很踏实。 在到达天神通大圆满后,我和野狐禅世界建立起了更深的羁绊,现在我能把一些小物件送进去了,我把锦绣图,兵马罐,以及身上一切贵重的玩意全部送去了野狐禅,只在身上留了金豆子。 为了不让红粉仙感知到气场波动,赶跑骆驼后,我扛着羊一路步行,在破晓时分到达了白骨戈壁。 大漠,古战场和白骨平原都属于狮驼国的最南端,南方人烟稀少,到处都是闹鬼的不毛之地,只有妖魔和那些被国家舍弃的边民才会居住在这里,白骨戈壁以北是怪柳镇,那里才是受狮驼国保护的定居点,从怪柳镇出发再往北,景象才会渐渐繁华,烟火气也越来越浓,繁华会一直持续到最北端的狮驼皇城,那里也是仙宫的所在。 狮驼国是小国,却也比人间大,从我所在的白骨戈壁到狮驼皇城,直线距离至少有数万公里,对比人间,从西疆的帕米尔高原到东北乌苏里江的直线距离,也不过才5000多公里。 和我从万人王那里看到的一样,这是一片覆盖着厚厚一层骷髅白骨的荒无戈壁,一眼望不到头,有理由相信,这些白骨都是红粉仙的杰作,如果她真的是福生天,她手中沾染着亿万亡魂的因果,是再寻常不过的。 月光把清晨的白骨戈壁照的银白一片,戈壁上的风很大,把脚下的人头骨吹的到处乱滚,风中带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浓烈血腥味。 “听着,你放了我,我们就两清了。”黎海不肯放弃最后的求生机会,趴在我肩上甩动羊舌:“否则一会见到红粉仙,我会把你的计划全说给她!” “我说你是奔着她仙桃去的,你是偷仙桃的贼!她知道后必杀你!” 第936章 盘丝洞 我没空跟黎海废话,边踩着满地白骨快步直行,边不停注视四周,这当然是一趟九死一生的绝命之旅,可你不能只凭着视死如归的勇劲去做,那是无意义的寻死,你得提前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你得琢磨点东西出来。 我为此琢磨一整晚。 比如缩地成寸,此术迎来了巨大的提升,我以前只能一次遁出五公里,现在我迈出一步,能轻松瞬移到三十公里外,三步叠加就是九十多公里。 在这个范围内,我能随意控制距离,想闪出去多远就多远,三步之后休息五分钟,我还能再用三次,也就是说一天之内,我瞬移的极限距离已经达到了180公里。 有些东西我不愿提前说,因为说出来兴许就不灵了,你只需知道我计算这些是有原因的。 我还预想了许多可能出现的因素,现在我闻到了水味,附近有水源,而且是清甜干净的,我朝着东方前行了不久,果然在戈壁边缘的树林里,找到了一处天然泉眼。 我脱光全身衣物,跳进泉眼里擦洗全身,我的容颜是我存活的最大保障,我不能以这种风尘仆仆的肮脏模样去见那女人。 “臭美的家伙!洗吧,洗干净也是个死。”黎海躺在一旁冲我哔哔赖赖:“我要是你,我会先问自个一个问题:我是谁?我算老几?我有那福气去吃西王母的仙桃吗?” “人啊,要知足,别去想那些注定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没那个命你知道吗?你和万人王并无区别,你们都没那个命!” 清凉的泉水从我头顶浇下,冲下粘在皮肤上的黑色泥沙,我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认真梳理了白发后,这才拽起黎海继续上路。 母山羊躺在我肩膀上颠簸着,一路咩咩叫个没完,我压根不去理他,脑子里只剩下各种各样的算计。 走到一半时,我一咬牙,从野狐禅里取出那十颗鸽子蛋大的蓝宝石,将它们放在一个木盒里,用胳膊夹着。 不多时,远处就出现了盘丝洞的影子,红粉仙对洞府施加的幻术伪装对我并不生效,我一眼就洞穿了幻境,看到在白骨戈壁的尽头,耸立着一座大山,山脚的洞只有一人多高,黑漆漆,里面往外透着丝丝寒气。 我本来寻思着先叠个小纸人出来,放进去打探打探里面的画面,一想,没这画蛇添足的必要,她红粉仙若真的是福生天,这点小把戏能瞒的住她?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就记住,跟这样的妖魔打交道最好直来直往,不要搞那些虚的,人家比我多活了几万年,啥画面没见过啊,玩心眼子那都纯属多余。 我大步走到洞口前,把羊往地上一丢,抱拳鞠躬,朗声道:“盘丝家晚辈,李三坡前来拜访前辈,打扰了前辈清修,还请前辈勿怪。” 我这话音一落,就看那山洞里突然窜出两条细长的蛛丝,把我和黎海简单一缠,拽进了洞里。 老话讲大道至简,修到红粉仙这个境界,出手就直接呈现出效果,不会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蛛丝也就女人头发那般粗细,却坚韧到无坚不摧,裹挟着一股无法描述的恐怖洪荒巨力,我只简单感知了一番力量,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和我隔着天,反抗纯属多余。 洞口虽然狭窄,但里面的景象豁然开朗,别有洞天,我被蛛丝裹挟着在洞中飞行,刚进去是一个类似礼堂的大厅,穿过大厅后是一条宽敞的长廊,地上厚铺着天鹅绒红毯,墙上和天花板装饰的色调也都以红色为主。 长廊两侧有很多房间,从屋里摆放的奢华家具能看出,这里的主人酷爱古代西方的哥特风格,家具多以雕刻着花纹的哥特金属为主,并大量采用了银器物件。 盘丝洞里阴冷无比,照明只靠墙上和桌上的银制烛台,这里没有戈壁上的血腥气,只能闻到玫瑰花的香气。 在飞行途中,那蛛丝在我腰部绕行一圈后,丝头像针般径直扎穿衣服,钻进了我肚脐里,我心中一惊,低头观看,倒是没感到疼,只觉得肚脐处凉丝丝的,还有点痒。 我当然可以把它从肚脐里拽出来,我没这么做,是因为这是青丘提前观看时间长河后,给我制定的对策——在红粉仙面前,不要试图做任何反抗,因为一切反抗都注定是无效的,只会激怒她。 于是我一咬牙,并不去理会蛛丝的侵袭,好在它也只进入肚脐一寸多,就停了下来,黎海和我做了完全相反的选择,当蛛丝探进羊耳时,黎海用牙死死咬着他往外拽,结果当然是惨烈的,他竟从耳道里拽出了一大团血肉模糊的物质,这团物质并不属于他的身体,物质像胎盘般覆盖着薄膜,藏在里面的东西恶心地蠕动着,用力冲破薄膜钻了出来。 那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羊头,长的和黎海一模一样,黎海看到羊头时,吓的尖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我收回目光,细心观察着四周,这是一座奢华的古代哥特式宫殿,红色和银色交织的主题随处可见,穿戴着考究红衣,长相俊美的男侍随处可见,从这一点能看出宫殿主人的品味:这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女人。 在众男侍的阴冷注视下,我一路飞行到宫殿的最深处,双脚落地后,我先是低头观看,顺着扎进肚脐的蛛丝看去,蛛丝的另一端连接着一座竖琴般的巨型纺锤,纺锤上缠满了洁白的蛛丝,一旁是一座古朴的织布机,一位长发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织机前忙碌着。 这里是一个面积有五百多平米的大型寝宫,长发女子应该就是红粉仙本尊了,我注视着她的背影,瞳孔剧烈收缩着,这女子的道行深不见底,光是隐晦地用目光试探她,就让我双眼刺疼,流下了两行血泪。 第937章 我是奔着仙桃来的 果然和青丘预想的一样,女子杀我,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不过青丘在观看了女子的背影后,说她并非传闻描述的那般可怕,她远没到福生天,她顶多是非天圆满。 可饶是如此,在巨大到无法观测的鸿沟面前,她依旧只需一个念想就能要我的命。 红粉仙身穿一条修身的红色薄纱长裙,依稀可见薄纱下的婀娜柔美曲线,而距离织布机不远,寝宫正中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张足够躺下十个人的大床,床上铺满了舒适的鹅毛和花瓣,一名身穿粉色秋衣秋裤的男人,正用手撑着脸,躺在床上冷冷注视着我。 这男人年纪和我相当,短发,长的很是帅气,我寻思这篮子应该就是红粉仙最心爱的男宠,巧奴了。 红粉仙站起身,转身看向我,这妇女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肤白貌美,放在人间那也算是一等一的美女姐姐了,只是那眼神充满着说不出的邪乎,红色的瞳孔往外透着恶寒的阴光。 妇女赤足来到我跟前,上下打量着我,好奇地问道:“你说你是盘丝家的人?我怎么没瞧出来?” 我从容答道:“我姐姐是盘丝大仙,名叫桑千丝,我虽然没有拜过盘丝的码头,但姐姐总说,天下盘丝是一家。” 红粉仙盯着我瞧了半晌,满意地点头笑着:“你是认识那个桑千丝,可你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你俩顶多算几面之缘,罢了,谁让你这小男人生长的这般好看呢,我瞧着喜欢,我就当你是半个盘丝家的人吧。” 床上的巧奴听到这番话,冷冷哼了声。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心惊,这女子会读心的瞳术吗?张口就能准确说出我和桑千丝的关系?还是说这根生长进我肚脐的蛛丝,能连接读取到我的记忆? “是瞳术。”青丘躲在野狐禅死死盯着红粉仙,在我耳畔低语道:“这个瞳术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它只能从你的话语中分析出对错因果,并不能直接窃取你的记忆。” “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的狐瞳是能狠狠压制她的,你下次说话时启动狐瞳,她的瞳术就失灵啦。” 我对红粉仙说:“我初来修罗道,听闻这里居住着一位法力无边的盘丝仙家,就特意前来拜访。” 说着我献上木盒,红粉仙接过来打开一瞧,见里面是十颗晶莹剔透的鸽子蛋蓝宝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倒是有心了,打听到我馋羊肉吃,送来了肥美的大活羊不说,还特意为我准备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红粉仙一抬手,有男侍上来收下木盒,这妇女上一秒还笑呵呵的,下一秒突然变脸,从后腰处咔咔嚓嚓地生长出一根锋利通红的蛛刺,那蛛刺有好几节,只展开几节就有足足两米多长了,钻过双腿探到前面来,朝着母山羊扎去。 黎海可能是预感到了死亡危机,猛地从昏厥中苏醒,瞧见蛛刺时吓的口吐白沫,羊蹄指着我大声嚷嚷起来: “他没安好心!他是来偷你仙桃的!” “这人是个贼!是朝廷通缉的惯犯,连他送你的那些蓝宝石,也都是从我们寨子里偷来的!” 红粉仙愣了愣,收回蛛刺,似笑非笑地看向我。 我双手背负,面色如常,这里面有两个点要解释,首先她红粉仙是修炼了几万年的妖魔,人家不可能是傻子,她能不知道我是奔着仙桃来的? 在这种妖魔面前,你只能光明正大地玩阳谋,我不割黎海的羊舌头,正是要他替我说出这句话,等红粉仙问时我再点头承认,这能增加她对我的好感。 另外,你在这种东西面前,一定要表现的不卑不亢,你一定一定不能去舔她,我相信在近乎无尽的岁月中,妇女早就腻歪了那些为了各种目的主动来追随她的异性舔狗,你这时候一定要往反方向去表现,你越高冷越无惧,反而会加深她对你的印象。 我李三坡完全可以舍弃掉一切没用的算计,我有这本事软饭硬吃,让红粉仙心甘情愿地把仙桃送到我嘴里。 “是这样的吗?你也和那些臭男人一样,接近我,只是为了窃取仙桃?” 红粉仙脸上露出怒容,蛛刺朝我缓缓逼近。 巧奴从床上猛地坐起,指着我怒斥:“男宠!鸭子!红粉仙你快杀了这男的!此人眼神阴邪无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理睬巧奴的谩骂,这小篮子你看我回头怎么拿捏他就完事了,我目光不躲闪,平静地直视红粉仙: “是啊,我是奔着仙桃来的,我从千里之外的大漠深处一路艰辛,远道而来,不就是想借你仙桃狠狠咬上一口,晋升非天吗?” 我这番话说完,巧奴和黎海都惊呆了,巧奴指着我尖叫:“仙桃是红粉仙的命!你这贼子好大的胆!你死定了!等着她把你碎尸万段吧。” 可他俩都没想到的是,红粉仙听闻我这狂妄的言论后,脸上重新浮现出满意之色,笑如花开,舔着嘴唇绕圈打量我: “诚实,心中坦荡干净,一丝污秽都不染,你这小男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绕行到我身后,在我耳边缠绵低语:“方才你若是狡辩撒谎,我必杀你!将你的人皮制成床毯,我每天脱光了躺上去……” “可你偏偏不随我愿,反复惊艳着我,小男人,我非把你吃干抹净了不可!” 巧奴见我收获红粉仙的好感,脸色顿时哭丧又难看:“他明明是来偷你仙桃来的,你还不杀他,你好糊涂!” 红粉仙摇头看向巧奴:“这不是废话吗?他不奔着仙桃来,难道是来贪图我美色的?他这般好看的男人,身边能缺的了女人?” “至少他很诚实,主动来我洞府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吧?但凡他们能像他这样诚实待我,他们都不能死。” 巧奴连声叹息:“是啊,所有接近你的男人,无一例外,全是为了染指你的仙桃,只有我不稀罕那破仙桃,我只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红粉仙目光也变的柔和下来,走到巧奴前安抚他道:“我能不知你的心意吗?我也深爱着你啊。” 她大袖一挥,招呼下人道:“把这羊抬去后厨,做一羊两吃,一半烤的焦酥金黄,一半清炖,另外再精心准备八道凉菜,二十道小炒。” “本仙要设宴款待新房客!李三坡!” 第938章 吃醋的巧奴 黎海惨叫着被抬进了后厨。 我跟随红粉仙和巧奴离开寝宫,路上巧奴一直在用那充满醋意的眼神瞟我,我初来乍到,这里的情况不熟悉,就没去理他。 三人沿着红色长廊走了没一会,我就听身后那巨大的纺锤嗡嗡转动起来,蛛丝一端连在纺锤上,另一端在我肚脐里,我猜测这蛛丝可能是限制我行动的装置,当蛛丝长度不够时,纺锤自动放线,但放线的距离一定是有上限的,比如它会把我的活动范围锁定在半径十米以内。 在沿着长廊直行的过程中,我瞧见巧奴肚子上也连着一根蛛丝,就连那些下等男侍们肚子上也有——所有蛛丝的收缩都由纺锤控制,而且这些蛛丝最诡异的地方在于,你根本没法触碰到它,蛛丝可见,却不和连接物之外的任何物体发生接触。 这个特性就导致了即使在遇到转角时,蛛丝也可以径直穿过障碍物而不受影响,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腹部传来轻微的拖拽感。 我的手掌来回抚动头发丝粗细的蛛丝,如同在抚摸一道光线,巧奴见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红粉仙的蛛丝超脱于世界规则之外,没法被触摸,更不可被破坏,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只受蛛丝操控的提线木偶了。” “你的活动范围受到蛛丝限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接近仙桃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更要命的是,你的所有法术和力量,都被蛛丝所禁锢了,现在你和我一样,只是普通人。” 他说的没错,蛛丝的确切断了我和丹田的联系,但这样的事我也不是头回遇到了,比这更糟糕的情况我都挺过来了,这点毛毛雨算啥? 我突然冲巧奴咧嘴一笑,他被我的笑容吓了一跳:“我警告你,你别再对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很邪门,让我不寒而栗。” 我笑,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个用蛛丝控制活动范围的囚禁法虽好,却也有破绽,它反而更容易让我锁定到仙桃存放的区域。 红粉仙对我和巧奴不管不顾,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巧奴眼珠转了转,拉着我胳膊说:“对了,你叫李三坡是吧?” “从现在起,你就是红粉仙的人了,你哪都去不了,一辈子只能待在宫中,就算死了也出不去,你要从现在起忘掉你原来的名字。” “你是李奴了,你和我一样,都是这里的男奴,知道吗?” “不,他不是。”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红粉仙头都不回地说:“他是这里的贵客,他的身份要高于你。” 这番话把巧奴气的肺都要炸了,对我的醋意也升到了顶点,巧奴低着头一声不吭,白皙的脸蛋憋的紫红,双拳颤抖地紧握着,不时用怨毒的目光狠狠扫视着我。 他偷偷冲我密语道:“你是天神通大圆满,我也是,你我道行一样,你长得也不比我好看,凭什么你第一天来就当上了贵客?我却是奴隶?” “你给我等着!”巧奴语气变得阴毒起来:“今天晚上……我会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我目光瞥向巧奴,这只下贱篮子的醋劲果然是大啊,但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成为我达到目的的工具,他是无论如何也玩不过我的。 我决定再气气巧奴,当着他的面,我在自个脸上随手扇了一下,啪! 巧奴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呢,就看我捂着发红的脸颊大喊: “你我头回见面,我不曾招惹过你,你下手却这般狠毒?” 巧奴这才意识到我在陷害他,羞恼交加地指着我怒斥:“你?你好卑鄙!” 迟了,红粉仙听到动静已经转过身了,当她瞧见我脸上五根清晰的手指印时,不禁皱了皱眉,冷眼看向巧奴: “你这孩子,是我把你宠坏了吗?我都说了他是这里的贵客,你竟然还敢动他,你欺负他,就等于是欺负我啊。” 面对红粉仙的怒火,巧奴吓的嘴都歪了,拼命摆手解释:“是他……明明是他自己打自己的!” 我赶忙借驴下坡,装出一副害怕又委屈的表情,捂着脸,泪珠在眼眶打转:“是……是我自个打自个的,不关巧奴的事。” 虽然丹田被蛛丝封锁,狐瞳却并不受蛛丝的影响,我早就悄然启动了狐瞳,在狐瞳的干扰下,红粉仙的测谎瞳术出现了严重误判,她误以为我是出于对巧奴的惧怕而故意撒谎,顿时怒上加怒。 “巧奴!你这好吃醋的毛病,真是该好好改改了。” 巧奴脸色红白交替,哆嗦地支支吾吾:“冤枉,我真没有……” 红粉仙冲我使了个眼色:“你把这一巴掌给我打回来!” “别怕他,有我给你撑腰呢,我今天就是要好好杀一下这孩子的臭毛病!” 我装出战战兢兢的模样走上前,这一巴掌,我使出了宇宙洪荒之力,丹田被锁,我的力量并不比凡人高出多少,可惜这一巴掌没能当场送巧奴上路。 砰地一声巨响,巧奴被我这一个大比兜子抽的身体腾空,在半空旋转两圈,这才重重落地。 他的半张脸肿成了猪头,嘴角裂开个口子,吐出三颗沾血的牙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直接被抽晕死了过去。 红粉仙是万万没想到我下手能有这么狠,她用十分奇异的眼光看了看我,对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抬下去,医治。” 巧奴被抬走了,掉的三颗牙齿也被一并捡走了,我跟随红粉仙走进一座巨大的宴会厅里,她款款地坐在主位上,示意我坐她身边。 有下人往银杯里倒入葡萄酒,红粉仙晃动着酒杯,有些疑惑地问我:“我怎么在你身上闻到了一点狐狸味?” 我答:“我从小就喜欢狐狸,家里也养过几只白狐。” 这次同样用上了狐瞳,红粉仙不知我在撒谎,点了点头,又问了我一些家庭背景,所学法术等问题。 出于谨慎的考虑,我接下来的回答没再撒谎,狐瞳还是得留到非用不可的时候再用,不受节制地频繁使用,迟早会被对方看破的。 知道我是幻术师,红粉仙对此大感兴趣,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幻术的问题。 我依依对答如流,从交谈中我感觉这妇女至少在性情方面,没我预想的那么可怕,还是比较好沟通的,对我可以说是彬彬有礼,平易近人。 但这也可能只是虚妄的表象。 第939章 十日赌约 话题聊回仙桃上,红粉仙往我身边靠了靠,大腿紧紧贴着我,双手如游蛇般在我身上搜查着: “我的确有一只西王母的仙桃,那是当年天庭坍塌时,我家老祖冒死独闯天庭,趁乱摘来的,其实以我如今的道行,吃它提升也不大,可我不能让你把它偷走。” 可我早提前把所有物件都收入了野狐禅,红粉仙只从我兜里摸出一把金豆子,有些失落地归还了我,继续道: “我得靠着仙桃的仙气来维持人形,仙桃没了,我就要变回到蜘蛛精的模样,到那时哪还有男人敢跟我好啊?” 我有些不解地问她:“你道行这般深不见底,怎么却一直没修出人形呢?” 红粉仙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有人形的,可很多年前有一场天罚降下来,我当时正被强敌围攻,一不留神没能吃住,天罚倒是没要我的命,却永久剥夺了我化形的能力。” 我恍然大悟,同样是修行,动物仙可是比人难修多了,遭遇的劫难更是五花八门。 红粉仙很放肆地把一条大长腿搭在我大腿上,说:“李三坡,我跟你打个赌,你若是能在十日之内从宫中窃走仙桃,并成功逃出此地的话,我就当与你结个善缘,不追赶你索要就是了。” “十日过后你若是没能得手,那对不住,你就永远留下来待在我身边,死心塌地的服侍我吧。” 我听完,指了指肚脐上的那根蛛丝,苦笑道:“你明知我做不到,却还要跟我打这个赌。” 红粉仙吃吃地笑着:“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这才彰显你这男人有本事啊。” 她用手指轻浮地撩动着我无法触摸到的蛛丝:“你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一眼就瞧中了你,你比巧奴更好看,也更耐看,所以我才把你当贵客对待,我就是想把你扣下来,你不用怕,我不会像吸干其他男修那样吸干你,你这么好看,我得让你活着,我要你的肉身,思想和灵魂都永远只属于我。” 红粉仙用血红色的嘴唇轻轻抿了口红酒,幽幽道:“其实啊,所有来这里的男修都是奔着仙桃来的,这并不奇怪,反正就算是修罗王来了,也绝不可能从我这里盗走它,你就当那十日赌约,是我施舍给你的考虑期好了。” 我听完她这番话,思索一番后问:“所以十日过后,你就要对我霸王硬上弓吗?” 红粉仙点着头:“是。” 我说行,这个赌我跟你打了。 见我答应的这般干脆,红粉仙感到好奇极了,用指甲勾着我下巴问:“只有我才能解开蛛丝的封锁,你是贼,却是一个被绳子拴住的贼,你既不知道仙桃在哪,更不可能靠近它半点。” “你打算怎么偷它呢?” 我笑着一把握住红粉仙的玉手:“我也没想出来呢,要实在偷不到桃子,我就改偷你的心好了。” “我一个落魄浪子,能和你这样的美人厮守一生,我好像也不怎么吃亏吧。” 那红粉仙听到我这番话,像小姑娘似的脸上浮现出红晕,游蛇般的手从我掌心里缩回,笑的是花枝招展: “你若是想偷我的心,那我正求之不得呢。” 话锋一转,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被浓烈的阴森所取代:“不过啊,类似的甜言蜜语,我已经听无数俊美男子说过了,可到最后,他们都后悔了。” 我连忙问她:“为什么后悔?” 红粉仙不答,没一会就开始上菜了,先上的是半只烤羊,一代人间宗师,黎海,就此陨落,不禁让人唏嘘。 我一个人几乎就干掉了整盘烤羊,从没吃过这般美味的羊肉,吃的口滑只顾要吃,妇女见我食量这般惊人,开心的连连鼓掌。 除了一羊两吃以外,剩下的菜我只挑素的吃,我联合红粉仙一番风卷残云过后,巧奴这才讪讪来迟。 小瘪犊子刚被救醒,嘴角的口子被缝了针,掉落的牙齿也被重新安了回去,可那张脸却比之前更肿了。 见盘里的羊肉被吃的一块不剩,气的巧奴是全身疯狂颤抖,眉眼歪斜着小声说:“我最爱吃的就是羊肉……” “下次有羊再做给你吃就是了。”红粉仙满不在乎地起身离开:“李贵客和巧奴住一个屋,我警告你俩都老实点,别再给我闹妖蛾子出来!” 红粉仙离开后,我吐掉牙签上前安抚巧奴,我说兄弟,咱们以后是要朝夕相处的,闹这么僵有意思吗?你看,我特意留了块羊肉给你。 我把那块被我咬过的羊排拿筷子夹来,递到他手里,语重心长地说: “你也没必要吃我什么醋,为啥呢?因为你是先来的,你排名永远在我上面,红粉仙宠你九分九,能把那最后一分给我,我就知足了。” 我毕竟是人间来的,经历的事多,遇到的脏篮子也多,早练就了一颗妖狐心思,这巧奴是修罗道本土人,我玩他那不跟玩蛇一样简单吗。 巧奴饿坏了,抓着羊排大啃起来,我摸着他肩膀叹了口气:“咱俩各挨了个大比兜子,算是扯平了,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亲兄弟,我不当你是男奴,你也别当我是贵客,你有事来找我,你看我帮不帮你就完事了。” 趁他不备,我偷摸地从他肩上取走了两根掉落的头发。 巧奴边啃着羊排边瞪我:“你这样算不对吧?你吃的那个比兜子,可是你自个抽的……” 我拉着他往外走,我说哥哥把你当亲弟弟对待,你要这样精打细算,那你可太伤哥哥的心了。 我们在长廊里散步,巧奴小口啃着羊排,越想越不对劲,抬头看向我说:“你这人口才真的是好,明明一点理不占,说起话来却条条占理,让人不知怎么反驳。” 我说你都不用驳,驳就是你对,我当哥哥的还不得让着点弟弟吗?对了,咱俩的卧室在哪?你领我去瞅瞅。 巧奴把羊排骨把都嗦秃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把它丢到男侍端着的空盘子中,光是这条走廊的两侧,就站了足足五十号男侍,每人手中都端一银盘子,上面放着洗手的水壶,毛巾,烟丝和卷纸,他们站姿端正,神色一丝不苟,看来给红粉仙当下人,是件苦到极致的差事。 第940章 恐怖的母蛛 巧奴领着我在走廊里绕来绕去,推开一扇屋门,里面是个三五十平米的卧室,正中摆放着两张单人床,有衣柜桌椅等简单家具。 我拉开张凳子坐下,打量着四周,其实洞府里并不缺房间,空屋多的是,红粉仙之所以安排我和巧奴同住,就是想让他盯着我,防我偷桃子。 我简单搓出个烟卷,用桌上的火柴点着吸了口,问巧奴:“红粉仙去哪了?” 巧奴从抽屉里拿出瓶药水,倒出一点在脸上擦着,疼的撕心裂肺:“她去密室闭关修行了,她修行很刻苦的。” “对了。”擦完药水,他回头瞧向我:“你以后不许喊她全名,你得叫她主子,整个宫殿,只有我可以直呼她全名,这是她独独赏赐给我的特权。” “我这是为你好,你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尊重,寄人篱下,你就得遵守规矩。” 我眯着眼一口口抽烟卷:“仙桃在密室吗?” 巧奴躺到床上嘿嘿冷笑:“当然不在,仙桃在仙桃的房间,你不要打听,反正你也够不到。” 我起身来到屋外,四处乱溜达,实则是测量蛛丝的极限距离,几圈溜达下来,我确定蛛丝最长可达一百米,也就是说以卧室为中心,我只能在二百米范围内活动,这个距离能让我穿行过礼堂到达洞外。 如果改变方向,往宫殿深处走呢?我可以到达纺锤跟前,但是位于十人大床左后方的那四个房间,我就无论如何也没法靠近了。 我距离那四个房间有大约七十余米远,当然,距离仙桃的存放点可能远不止这个数字。 如果无视规则硬往过冲,我的丹田会被蛛丝拉扯的剧痛,再用点劲,魂儿都要被扯出来。 青丘在观看过红粉仙后,确定她身上不存在类似锦绣图的储物法宝,所以仙桃有可能就在那四个房间之中。 四屋房门紧锁,门口各有男侍看管,其中一个屋的门缝里往外直冒刺骨寒气,里面可能是红粉仙闭关的密室。 我原路返回到卧室,通过询问我得知,巧奴的活动区域比我大不少,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进出宫殿的每一个房间。 我已经在刚才溜达的间隙,在洞外找了个僻静地方,用一根成人腿骨当工具,挖了个小土坑,再把找来的婴儿骨头和头发丝一并埋在了坑里。 我打算今晚就对巧奴种傩,此人是我获取仙桃的工具,我得好好利用他。 夜里临睡前,巧奴躺在床上叨叨个没完,一会威胁我,说要还我一个大比兜子,一会又给我介绍起了宫中的各种规矩。 我突然问他:“你就没想过逃离这里吗?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在这永生永世地当男奴?” “对啊,男奴有什么不好的?”巧奴一脸得意:“这里一人之下,我最大,红粉仙是皇帝,我就是她的宰相,所有男侍,包括你都要无条件服从于我。” “这可是件美妙的肥差,那些男侍为了讨好巴结我,给我送了许多金银,他们每个月就领那么点俸禄,一大半都给了我。” 巧奴越说越洋洋自得:“权力,金钱我都有了,我干嘛要逃?我出去了又能去哪?” 他翻身看向我:“李三坡,你这个贵客的名号并不值钱,你信不信,回头我去红粉仙那告你几状,就有你好果子吃?” 见我阴阴地看着他,巧奴有些害怕地摸了摸高肿的脸:“你把我围好了,我自然不会告你的状。” 你不能说这人是小人,他连小人都够不上,从交谈中我得知,巧奴在来这里前,曾是一位有着传奇经历的修行人,他是一名【御气师】,该流派在修罗道很是盛行,其术的原理是把自身气场转化为凶兽来攻击敌人,可自从被红粉仙抓来当奴后,他开始自甘堕落,舍弃了修行,沉迷起了权钱。 他曾经的野心也荡然无存了,他每天沉迷在这些微不足道的蝇头小利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所学的一切术都统统忘光了。 “我已经存下了一千多两黄金。”巧奴自豪地对我说:“你一定很嫉妒我有这么多钱吧?这些金子你几辈子都赚不来。” “这里真的好,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最好的,简直胜过天堂……” 说到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惊恐起来:“唯独有一点不好。” 我赶忙问他:“哪不好?” 巧奴迟疑着不肯说,我朝他弹去一颗金豆子,他这才开口:“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服侍红粉仙,是件很恐怖,很受罪的事。” “你运气好,你还能再逍遥十天,十天后你就知道厉害。” 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敲门声:“主子吩咐,今晚巧奴服侍!” 巧奴脸色惨白如纸,先是来到镜子前仔细打扮一番,推门走了出去,我好奇地跟在他后面,一路来到寝宫的十人大床前,巧奴脱衣,躺了上去。 他看起来惊恐无边,他的牙齿在疯狂打架。 我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看,只见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母蛛,突然从床下钻出,朝着巧奴恶狠狠扑去。 那母蛛和十人床一般宽,个头是桑千丝的整整两倍,汽车那么大的面门上生长着六对猩红的复眼,全身长满了细密的红色绒毛。 接下来我看到了最恐怖的一幕——母蛛压在巧奴身上,从胯下伸出一个粗长的蛛刺,径直扎进了巧奴的身体中。 巧奴是趴着躺在床上的,后背朝上,扎的是哪个部位不用说应付I也能联想到。 第941章 阴梦 眼前的非人画面惊的我目瞪口呆。 我惊讶的不是方式和动作,而是它?它怎么塞的进去啊? 碗口粗的蛛刺上,生长着细密的倒钩,那是一根可怖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巨物,从长度来判断,至少有五十公分的蛛刺进入了巧奴的身体,蛛刺的尖端锋利如剑,从巧奴那痛苦无边的表情能看出,这一定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巧奴被母蛛死死压着,五官扭曲到撕裂,那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宫殿。 我目光渐渐的阴冷下来,鬼知道在近乎无尽的岁月中,有多少美貌男子被红粉仙以这种血腥的方式折磨致死,即使巧奴是天神通,即使他的内脏是钻石做的,让我们忽略掉一切不合理的点,这依旧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我真的佩服巧奴,他之所以最受红粉仙宠信,并不只依靠那张俊脸,在漫长的苦难岁月中,他的身体结构一定发生了某些变异,使得他可以一遍遍承载这份厚重的爱,重要的是完事了他还能活下来。 他是一只容器,一只承载红粉仙“宠爱”的容器,他刚刚缝了针的嘴角被崩开线了,他的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他在叫,他边叫还边死死盯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病态的得意洋洋——寝宫里只有两个孩子,独独只有他分到了大人给的糖果,他当然要向那个没分到糖果的孩子狠狠炫耀了。 我完整观看了整个过程,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过程中,母蛛的巨大口器中不时发出兴奋的咯咯声,与巧奴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结合画面,给我的精神世界造成了巨大的玷污。 总算是完事了,母蛛有些疲惫地拔出蛛刺,后来的我没看,我跑回到卧室,肚子里翻江倒海。 十来分钟后,巧奴回来了,他已经在浴室冲洗掉了腿上的血,给后腚上了药,并换上了干净的裤子,他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脸色比纸还白。 他不敢用屁股去坐,而是虚弱地倒趴在了床上,对面床的我边抽着烟卷,边久久注视着他,突然问: “你是怎么做到的?” 巧奴得意地喘着粗气:“只有进去时的那一下最疼,进去以后蛛刺是缩起来的,跟一根上了油的铁棍没区别。” 他冲我龇牙咧嘴:“好好看,好好学吧,以后你也会享受到同等的宠爱。” 我眨了眨眼:“你放心,宠爱由你来独享,我不和你争。” “争与不争,也由不得你。”巧奴神色狰狞道:“决定权在红粉仙。” 我有些好奇:“这种事多久一回?” 巧奴:“每晚都有。” 我弹了弹烟灰,躺下,注视着天花板:“我真羡慕你,生长了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屁股。” 巧奴嘿嘿笑着,目光流露出奇异的幸福:“她真的很爱我,她心里有我,所以她在跟我好时,从来没有往我体内输送过蛛卵,哪怕一次都没有。” “那玩意一旦进入身体,你就不再是你了,那些小蜘蛛在一个时辰内就会在你体内孵化,把你吃成一副空壳。” “在跟别人好时,红粉仙总会忍不住这么做,这也是那些男人只陪了她一夜,第二天就会变成一张人皮的原因。” 说到这时他眯了眯眼,语气变得邪性起来:“红粉仙说,只有在和我好时,她才能控制住那股原始的欲望。” “换成你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她白天人形,还能通情达理,一到夜里她变成原形,人性会被完全磨灭,只靠动物最原始的本能行事。” “这么多年,红粉仙身边的男人换了又换,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我一人。” 我觉得巧奴已经不算是个人了,红粉仙就算没在他体内种下蛛卵,也一定射入了某些物质,他被她洗了脑,成为了一个只会吃醋争宠的奴才。 如果十天后我还没能逃离这里,我会成为第二个巧奴。 巧奴实在太疲惫了,熄灯后不久,他就进入了沉甸甸的梦乡,扯起了呼噜。 我偷摸地下床,来到巧奴面前,开始对他做那套诡异的体操。 非天杀天神通,跟捏死只虫子一样简单,更何况红粉仙是非天圆满,可能一只脚都踏入自在天了,我只能借助那恐怖未知的“傩”来为这里制造混乱,再趁乱偷走仙桃。 回忆着赶尸人传授的法门,我四肢缓慢地摆出一个个阴森非人的动作,巧奴睡的和猪一样,毫无察觉。 做完整套体操,没引来什么动静,这才是第一遍,没动静是正常的,要连做三天才行。 问题是,光做体操还不够,还得让巧奴去洞外挖那截婴儿骨,只有这两个条件都满足了,傩才会来。 我转身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寻思着该怎么骗他去挖婴儿骨,谁知就在这时,巧奴突然说起了梦话。 说梦话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巧奴明明一爷们,说梦话时的语调却变成了阴柔的女声,而且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声。 其中一个女声听着略显稚嫩,像小女孩: “妈,咱们要不要告诉他?” 另一道女声听着像中年妇女: “不,他睡着了,这说明他没这个缘分。” 我听的暗暗心惊,立刻意识到,巧奴在做阴梦!也就是说他在梦里遇到了未知的,不干净的东西,这一定和我做的体操有直接关联。 在他梦中出现的这两个女的,会是傩吗? 我竖着耳朵聆听,那小女孩长叹一声,惋惜地说:“真是太可惜了,出了盘丝洞,往西北方向走五十步,挖地三尺,能挖出一个宝箱,里面装满了拳头大的猫眼翡翠!” 我听的心生古怪,小女孩说的那个地方,并不是婴儿骨的埋藏地,如果她们是体操引来的,是来协助我种傩的,她们该勾引巧奴去我布置的埋骨地才对啊? 带着疑惑我继续往下听,小女孩话音刚落,那中年妇女就狠狠斥责她:“嘘!天机不可这般泄露,你这样,我们会遭报应的!”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走,快走!” 两个脏东西的声音消失后,巧奴不再说话,张着嘴又打起了呼噜。 第942章 抓交替 目前,我尚对体操的效果心存质疑,我能感觉到,这两个在巧奴梦里唱二人转的脏东西,是来帮我把巧奴往洞外引的,可她们却没有引对地方,我把婴儿骨埋在了洞外的西南方向,巧奴要自个去挖出婴儿骨,傩才可能来。 她们却把巧奴往西北方向引,这里面的高维含义,是我不能理解的。 而且除了对巧奴种傩,我还有两个谜题急需解决,一是肚脐上的蛛丝,这玩意锁死了我的活动范围,不解开蛛丝,我连接近仙桃的机会都没有。 另外我还得尽快知晓仙桃的准确位置,它一定被存放在宫中的某个房间里,母蛛吸食着它的仙气来维持白日的人形。 只有这两道谜题都解决了,我的偷桃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这一晚上我睡的很不踏实,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巧奴被母蛛牢牢按着反复摩擦的画面,这盘丝洞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这里我多一秒都不想待,得赶在我变成第二个巧奴前,快点离开这。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起床后我立刻来到镜子前,我先是低头观看,只见那根白蛛丝依旧连接着我的肚脐,和昨天不同的是,在肚脐四周的腹肌上,出现了一个血色的怪异图案。 我伸手抚摸那图案,手感阴寒无边,可当我抬头看向镜子时,却惊悚地发现,镜子里的我肚子上白白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仿若有一道雷光直劈我眉心,我立刻想起了白纸上的那两副画,画中的场景和此时所见一模一样! 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久久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 八荒反转? 赶尸人传授我的这项神通一旦发动,能让十米以内的两个物件交换位置,那么我能不能通过此神通,把这根蛛丝以及这该死的血色图案,换到镜子里,另一个我的身上呢? 如果这个疯狂的想法能够实现的话……也就意味着我能立刻摆脱蛛丝的封锁,重获自由! 该不该现在尝试?不……顺序一定不能搞错,不然会打草惊蛇,应该一边引傩,一边打听仙桃位置,八荒反转要留到最后再用。 青丘也认可了我的猜想——红粉仙的蛛丝是高维世界的产物,正因为如此,蛛丝才不会被镜子“观测”到,我完全可以利用蛛丝的这个特性,通过八荒反转来把它调换,封印到镜中。 我正在和青丘说着话,巧奴忽然啊地大喊一声,满身冷汗地从床上做起,嘴里不停道: “我做阴梦了,我梦到鬼了!” 我故意很不屑地哼了声:“你都天神通圆满了,你还怕梦到鬼?” “不,你不懂。”巧奴眉头皱成川型,不停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你是人间来的,你们那里是低维世界,这里不一样,这边的某些个脏东西,连红粉仙遇上了都得忌惮。” 我佯装关切地上前问他:“具体梦到啥了?跟你哥说说呗?” 巧奴冷冷瞪了我眼,一声不响地穿好衣裤往外走:“我干嘛告诉你?这种事,你又懂个鸟毛?” “我去告诉红粉仙,让她老人家帮我做主!” 巧奴出去后,我不急不缓地洗漱,梳头,喝着男侍端来的咖啡,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眯着眼抽着烟卷。 大约五分多钟后,巧奴失魂落魄地返回到屋里,坐在我对面直叹气,显得坐立不安,神色中充满了遗憾和不甘。 我递给他一根手卷烟,帮他点上火:“红粉仙咋说的?” 巧奴狠狠锤了下桌子:“她说,那个梦是假的!梦里的两个脏东西想把我骗出去抓交替,让我不必理会。” 我听完点头道:“据说一些横死的人,会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一遍遍承受痛苦,除非能抓到一个交替,它们才能得以解脱。” 巧奴面部的肌肉疯狂颤抖:“可万一她们说的是真的呢?那可是整整一箱的猫眼翡翠啊!每个都有拳头那么大!” 在修罗道,猫眼翡翠是比蓝宝石更有价值的珠宝,深受仙宫皇族的喜爱,一颗鸡蛋大小的猫眼翡翠,就值三千两黄金,若是拳头那么大的一颗,怕是数万两金子都买不下来。 整整一箱?那价值可就没法预估了,巧奴是个视财如命的人,金钱是他唯一追求,并为止疯狂的外物,一整箱猫眼翡翠摆在他面前,他哪有不取的道理? 早餐时间到,我和巧奴前往宴会厅就餐,我们进去时,红粉仙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恢复人形的她,和昨夜那只毛烘烘的母兽判若两人,脸带桃花,笑如春风。 吃早餐时红粉仙还在劝说着巧奴:“你这孩子,你也不想想,寻常的孤魂野鬼哪敢来本仙的地盘闹事?你梦见的那两个东西可不一般啊。” “我知道你的秉性,你可万万不敢去挖那所谓的宝箱,要是真被那两个东西抓了交替,我也难救你!” 她用餐叉也指了指我:“你也一样。” 巧奴用面包夹着煎蛋吃了几口,突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红粉仙:“你陪我去,她们就抓不了我的交替了。” 红粉仙笑着用手指点他鼻子:“你简直想钱想到走火入魔了,你忘了?我白天从不出门的,我畏光。” 巧奴还不死心:“挖一口箱子的事,五分钟都用不了。” 红粉仙眸子里透出妖异的光:“你要钱,我给你就是了,我这虽然没有拳头大的猫眼,但金子我可不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巧奴低头扒拉着食物:“那不一样,你给的是你给的……” 我低头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一声不响地听她俩对话,我现在也想急切知道那个阴梦的具体含义,但现在也才过去了一天,我大可不必着急,相信时间会给我想要的答案。 红粉仙终于说服了巧奴,他那张无血又拧巴的脸上总算浮现出笑意:“你说的对,世人多死于贪财,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又何必强求呢?” 巧奴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去亲吻红粉仙。 我装着没看见,撕着面包往嘴里塞,两人当着我的面缠绵片刻,巧奴走后,红粉仙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用手指轻浮地勾弄我耳畔: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像巧奴那样对待你,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比巧奴漂亮百倍,我怎忍心让你流血?” “我只在白天和你好。” 第943章 悔恨交加 妇女离开后,我瞧见巧奴没走远,而是一脸醋意地躲在走廊偷听,我冲他招手:“你过来。” 巧奴气冲冲地来到我跟前:“你说了不跟我争宠,可我一走,你就勾引她。” 我说你跟我讲讲,你具体梦到了个啥? 巧奴冷哼了声:“我干嘛要告诉你?你昨天把我打的那么惨,这个仇我迟早有天要报的。” 我说你个比崽子挺有能耐啊?你不说是吧,行,老子今晚就捅死你,回头大不了跟红粉仙赔礼认错,没了你,她还有我呢。 说着我就把餐刀往兜里装,各位要知道,这巧奴虽是个好记仇的醋坛子,其实胆子小的可怜,他本就不多的男子气概早在年复一年,夜复一夜的反复摩擦中被消磨殆尽了,他只是个结了扎的娘娘腔。 相比之下,我李三坡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人魔,那巧奴见我藏餐刀,又看我眼神里的那股邪乎劲,刚才红粉仙的话他也听到了,我比他更得宠,我若是真杀了他,红粉仙多半也不能拿我怎样。 巧奴当场就吓的服软了: “我梦见了两个女的……” “她们一大一小,黑漆漆地坐在我床边,我在梦中眼睛是睁开的,却没法动弹,也说不出话来。” “那俩女的明明是背对着我坐的,可她俩的脑袋却一百八十度反拧过来,惨兮兮地盯着我看。” 说到这,巧奴脸上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恶寒:“俩女的那脸啊,渗人到简直没法描述,明明有鼻子有眼,咋就能生长成那副模样呢……” 接下来的剧情我都知道了,俩女的坐在床边对话,小女孩口无遮拦,不小心说出盘丝洞外埋宝箱的事,妇女大惊,立刻捂住小女孩的嘴,到这里,梦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听完,一声不吭地把餐刀放回到桌上,起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李三坡?你给我站住!我不许你去!” 我压根不搭理巧奴的歇斯底里,出了宴会厅径直穿行过礼堂,来到盘丝洞外。 清晨的白骨戈壁大雾笼罩,雾深处不停传来阴惨惨的鬼哭声,我按照阴梦里小女孩的讲述,往西北方向行走了五十步,站住,蹲下来掀开地上的白骨,徒手挖掘。 结果挖了还不到一尺,真就给我挖出来了一口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 我把箱子抱出来打开盖一瞅,里面的绿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我揉着眼睛看,你猜怎么着?箱子里真的装满了拳头大小的猫眼翡翠! 粗略一数,足足有二十多颗! 我拿出一颗猫眼翡翠观看,极品的成色,碧绿中带着透彻心扉的蓝,宝石内部还流淌着烟雾般的物质。 其实在到达修罗道以前,我在阴间搜刮了足够多的黄金,这些猫眼翡翠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小小装饰罢了。 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可此刻我的嘴角却微微扬起,这一刻,我仿佛读懂了那两个女子的心思。 种傩种傩,原来是这么个种法。 抱着铁皮箱子我回到盘丝洞,把箱子往卧室地上一放,那巧奴大叫一声,跟狗似的冲过来,打开一瞅,当场悔恨的锤胸痛哭。 “它们本是我的!你这卑鄙的家伙却趁机捡漏!” 我笑着拍打着手上的土:“谁让你胆子小,怕抓交替,不敢去挖呢?” “现在,它们是我的了。”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宝贝!”我狠狠一把打开巧奴伸进箱子里乱摸的手,恶狠狠的威胁他道:“我数过数的,少一颗,我把你的心挖下来当下酒菜,我说到做到。” 说着我把箱子推进床底下,巧奴悔的肠子都青了,蹲在地上拼命撕扯着头发,嘴里近似疯狂地喃喃着:“我该去的,早知道这样,我不听她的就好了。” 当天晚上,巧奴被喊去和红粉仙同房,我尾随过去偷看,床上他就跟母蛛告我的状:“那个李三坡偷了本是属于我的猫眼翡翠,整整一箱子。” “我要你立刻替我杀了他!现在!” 母蛛蠕动着巨大又迟缓的可怖身体,布满锋利獠牙的口器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那是人家命好,你不行,你没这命。” “它们是冲着你来的,你去了,保证要被抓交替!” 见巧奴不甘心地抹着眼泪,恨的咬牙切齿,母蛛叹了口气:“你跟了我多少年?我是个什么法力,你不知道?我说是抓交替,就百分百是,这种事,我不会看走眼的。” 巧奴洗完澡回到屋,躺在床上,不时偷瞄着我床下的铁箱子,如果换成万人王,他早把箱子抢走了,可这偏偏是我李三坡,是他万万得罪不起的男人。 当天夜里,巧奴又做了那个同样的梦,他依旧吊诡地亲口模仿着梦中二女的对话。 妇女:“今天又来迟了,他怎么又睡着了?” 小女孩:“可惜了,明明是来给他送财,他却没这个命。” “盘丝洞正北方向百步以外,有一颗枯树,树洞内藏了许多祖母绿宝石……” 那妇女一惊,又赶忙打断小女孩:“你再这样乱讲,我下次真不带你来了,上回就是你乱讲,让外人偷听到了。” 这是我来盘丝洞的第二天,这天巧奴比我起的更早,他连衣服都顾不上穿,立刻跑去红粉仙那说这个梦,几分钟后,他又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脑袋回来,坐在床边直叹气。 我伸着懒腰说:“你昨晚说梦话,我全听见了,她又不让你去,对吧?” “这便宜又让我白捡了,我要是你,我都能把自个活活气死。” 我慢条斯理地下床穿好衣服,在巧奴嫉恨愤怒的目光中,吹着口哨出门,一路来到洞外。 顺着方向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一颗树洞,这次找到的祖母绿个头到不大,每颗只有鹌鹑蛋大点,但数量很多,足足有上百颗。 我把树洞搜刮一空,用衣服捧着祖母绿回到洞里,巧奴看的眼球凸起,腚都裂了,牙齿咬的直流血。 我从不重视钱财,钱对我来说够花就行,巧奴做不到,这可能和他童年时的贫困经历有关,他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 这种成色的祖母绿,一颗就值七八百两黄金,一百多颗,那…… 巧奴不算账不要紧,这一算,给他当场气的那叫个欲仙欲死,哇地吐出口鲜血。 我用床单把这堆祖母绿包起来,同样塞进床底,并一再警告巧奴,宝石是我的,你别打它们的主意。 有柜子我不藏,我非要把它们放在巧奴能看到的地方,我就是要让他难受。 第944章 小左 玩弄一个可悲的小人,并不能带给我任何成就感,也不是我来盘丝洞的目的。 我是个目的性很明确的人,作为红粉仙最宠爱的玩物,巧奴在我眼中既是开启仙桃之门的钥匙,又是引傩的饵,我一定要保持耐心,切不可急躁,每一个环节都值得反复算计和推敲。 至于猫眼和祖母绿是哪来的?答案只能有一个。 我对赶尸人辰远山所知甚少,更不清楚他隶属于哪一股势力,帮我的动机又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便把白骨戈壁这样的不毛之地翻挖个遍,也不可能挖出一枚铜板,这两批名贵宝石一定是辰远山最近几天才现埋的。 赶尸人一定早在我之前,就把盘丝洞里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他知道巧奴是盗取仙桃的关键,也知道巧奴视财如命又好吃醋,更是深知红粉仙贪图男色,必不会杀我,所以才有了阴戏台前的偶遇,种傩,八荒反转,体操,阴梦…… 此人的实力至少和红粉仙平级,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不被后者察觉的前提下,隐藏自身气场,悄无声息地接近盘丝洞,在洞外,在母蛛眼皮子底下埋宝。 这是一场由赶尸人精心导演的好戏,我这个戏子总算是摸清了剧本的因果,想到这时我后背直冒冷汗,简直把辰远山这个貌不惊人的干瘪老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扪心自问,我李三坡比辰远山差远了,我和他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人家能为了做成一件事,会把这件事切碎了,每一个碎片单独拎出来算计,从事前观察,摸清关系到寻找弱点逐一击破,整个流程可谓行云流水,密无一疏。 有八荒反转来破解蛛丝封锁,有种傩引发的阴梦,单单是这两条关键线索的预埋,就为我省去了至少九成麻烦。 单单是这深暗如海的心机和算计,就值得我学一辈子。 当然,人家赶尸人不欠我的,不可能把每一口饭都喂到我嘴里,辰远山只把剧本写到了这里,后续的剧情就需要戏子来临场发挥了。 我坐在床边反复思索,手卷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问号,比如明天,也就是第三天,傩降临后,我该如何利用傩去拖住红粉仙? 傩是高于时代灵体的鬼物,傩无形无相,谁敢保证傩就一定会听我的呢? 又比如我得手后,又该如何逃离此地?我虽然有缩地成寸和红狐步,但别忘了母蛛有八条腿,我就两条,我不认为我能跑的过她。 这也是个很致命的难点。 气到吐血的巧奴恰好又打翻了醋坛子,他正蜷缩在墙角,用怨毒又嫉恨的目光死死瞪着我,我没理睬他,起身来到走廊,随便喊来个男侍: “去把小左喊来。” 小左是我这两天新认识的,我有个习惯,每到一个新环境,我会花点小钱来打点周围,先落上个好人缘,再顺带收买情报和八卦。 巧奴恨我恨到爆炸,什么都不肯给我讲,小左自然成了我获取情报的第二人选。 这小伙个头不高,20出头的年纪,长了副少年感满满的娃娃脸,深受红粉仙喜爱,在巧奴来之前,小左是盘丝洞的头号男奴,可惜这小孩虽然机灵乖巧,却不懂溜须拍马之道,长的又没巧奴好看,巧奴来后,随便用了点手段,就收获了红粉仙的芳心,小左被赶下台,打入了冷宫。 小左恨巧奴恨的牙痒痒,可他实在是年幼,又没什么心眼子,他是真的玩不过巧奴,现在的小左是男侍里最下等的,为了巴结巧奴,所有人都欺负小左,把最脏最累的活推给他,可每个月拿到手的俸禄却是最少的。 没一会,小左屁颠屁颠地赶来,冲我鞠躬作揖:“李哥福如银月宫,寿比须弥山。” 我笑着冲他弹去颗金豆子:“小嘴真甜,赏你个大子儿花。” 小左受宠若惊地接过金豆子,冲我连声道谢,有男侍主管走过来,冷冰冰地说:“小左还有一堆碗没洗呢,没空和你闲聊。” 小左明显很害怕那主管,低着头就要往过走,我一把拦住小左,面无表情地冲那主管招手:“你来,我跟你讲个事。” 主管走上前,我一把捏开他的嘴,硬生生拽下了他一颗门牙,血从主管嘴角涌了出来,他疼的满脸惊惧,呜呜叫着。 我冷冷地威胁他:“我找小左这件事,你别往外讲,你讲出去,我一定不能放过你。” 主管疼的满脸冷汗,拼了命地点头,我又道:“还有你把话带下去,这小孩有我罩着,以后谁敢难为他,那就是难为你爹我,我这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受不得半点委屈,从来是仇不过夜,明白吗?” “明白的,明白的。” 我松开主管,朝他后腚上狠狠踢了一脚,他被我踢了个踉跄,吓的点头哈腰,捂着嘴捡起地上的牙齿,灰溜溜地跑了。 我拉着小左往外走:“走,陪哥聊会去。” 我俩沿着礼堂走出盘丝洞,路上小左一个劲夸我好:“李哥你简直太爷们了,那巧奴还敢跟你哔哔赖赖,结果被你一个大比兜子扇成了猪头,脸现在还肿的呢,看的我真特么解气。” “还有那个狗比主管,仗着他是巧奴养的狗,整日欺负我,结果在你面前跟孙子似的,被你卸了颗牙,也怂的不敢吱声。” 我拉着小左的手走到盘丝洞外,我俩以洞口为圆心绕着圈瞎溜达,我问小左: “巧奴来这之前,仙桃是归你管的,对吧?” 小左点头:“也谈不上管,就是每天都要反复拿金丝手帕去擦桃子,防止它落灰。” 我嗯了声,用脚拨开地上厚厚的白骨,捡起根骨头棒子递给小左:“来,你把仙桃的位置给我画出来。” 小左惊了一大跳,赶忙忌惮地瞧向后方洞口,确认没人偷听后,他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一脸惊悚道: “我不敢画啊哥,这事要是让红粉仙知道了,我……” 我又冲他弹去两颗金豆子,笑道:“你怕个篮子?整个盘丝洞从上到下,谁不知道我李三坡是奔着仙桃来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赶紧画!” 第945章 后门 小左接过金豆子,迟疑再三,蹲在地上开始画:“这是寝宫,这是红粉仙的床,床后面的墙上有一个机关,开启机关后,两侧墙打开,会出现一道通往地下的楼梯……” 我低头观看,我被蛛丝控着,我的行动距离是半径百米多点的一个大圆,而从小左画的图来看,仙桃距离这个大圆至少还有五七百米远。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当顺着楼梯下去,在迷宫般的地下空间里七转八转,最后来到存放仙桃的那个小屋时,你会发现屋门被红粉仙布置了一道【口令禁制】,你得说对了口令,你才能进的去,这禁制可不简单,据说其中蕴含了红粉仙的全力一击,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无视口令强闯。 另外就是地下空间的这片迷宫,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迷宫一共有七种形态,【妖铁】制成的厚重墙面在机关的驱动下,每日随机变化,你不得不把这七种形态全部记下,否则下去就得懵逼。 小左以前每天三遍下去擦桃子,下边的路他闭着眼都会走,当场给我详细描绘出了迷宫的七种变化。 可问题是他早已失宠,现在是巧奴负责擦桃子,小左只会走迷宫,存放室的口令早就改了,新口令只有巧奴知道。 我把迷宫的七种形态熟记下来后,用脚擦平泥土,把白骨拨拉回去,一把拽着小左胳膊把他拉起来: “你帮了我大忙,你说,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小左死死咬着嘴唇,脸色惨白如纸,迟疑好久后,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冲我使劲磕头: “我家住在怪柳镇,我被那红粉仙抓来这里当奴才,已经当了一百多年了,每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别的不要,只求李哥能带我……” 我用手指按住小左的嘴唇,其实他不开口,我也能猜出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后我说行:“拿仙桃时,你在上面等我,帮我打打掩护,事成之后,我带上你一块跑。” “真?真的?那可太好啦!” 小左激动地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土,刚舒展开的眉头很快又皱了起来:“只是咱们肚子上的这道蛛丝枷锁?你可有办法解开?” 我笑而不答,小左是个聪明孩子,也没有多问,犹豫片刻,他冲我密语道:“哥,红粉仙早就和仙桃建立了强大的精神联系,你只要碰到桃子,她会立刻察觉到。” “你不能原路往出逃,那老娘们肯定守在洞口等你呢。” 我嗯了声,这的确是个很要命的问题,我这两天也在反复琢磨这件事,你必须提早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困境都计算进去,免的遇上了两眼一抹黑。 小左灵动的眸子冲我拼命眨着,蹲下来又画了副图:“其实盘丝洞还有第二个出口,这事除了她红粉仙以外,只有我一人知道。” 原来大约在一百年前,有个很厉害的老道来这里寻红粉仙的晦气,老道法力深不见底,红粉仙斗不过他,老道却也不敢独自进洞,就每天守在洞口叫阵。 红粉仙被逼的没辙了,只得带上仙桃从后门跑路,她跑时,小左刚好在场,就把这个后门的位置给记住了。 我观看小左画出来的后门路线图,心想这小孩真是单纯,要是换成别人,肯定会藏着不说,等到最后要走时再讲,他可倒好,一口气把底儿都倒给我看了,他就不怕我得手后翻脸,丢下他独自逃命么? …… 我以为那主管会告我的密,我已经为此准备好了后招,谁知吃午饭和晚饭时,红粉仙并没有质问我和小左见面的事,所以晚饭后我找到主管,给了他十颗金豆子去补牙。 一颗牙齿换来十颗金豆子,这买卖做的可太划算了,主管自然是对我感激涕零,并再三发誓表态,要为我严守秘密。 这是我来盘丝洞的第三个夜,晚上巧奴照例被红粉仙喊去侍寝,一个多小时后,巧奴洗完澡,一瘸一拐地回来,疲惫地上了床。 他实在太疲惫了,毕竟忍受疼痛是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所以巧奴在熄灯后不久,就睡的扯起了呼噜。 我悄无声息地下床,对着熟睡的巧奴做体操,这按理说应该是最后一遍了,明天,傩会来吗? 这一次的体操做的粘稠又迟缓,我能明显感觉到,它和前两次不一样,我似乎引来了六道之外的高维能量,它们无形地从四面八方涌入巧奴的鼻息之中。 体操做完,我回到床上躺了没一会,巧奴身体里突然间传来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咔嚓声,他疯狂地坐起,躺下,坐起,躺下,双眼圆睁,漆黑的瞳孔被翻到了后面,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 我默默观看着巧奴的表演,心中若有所思,他在床上翻腾了好一阵,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他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白开始讲梦话。 梦中来客还是我们的老朋友,中年妇女和小女孩。 妇女长长叹了口气,阴惨惨道:“前世,我们欠下了他天大的恩情,却一直没机会偿还,今生,你我以【鬼送财】的方式托梦与他,想保他当富贵翁,谁知他偏偏没这个福缘。” 小女孩也跟着叹气:“是啊,这人真的好糊涂!那个蜘蛛精整日害他,囚禁他,他却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我们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给他送财,他却听信了蜘蛛精的谎言,连续两次和泼天的富贵错之交臂。” 妇女:“最后来看他一眼吧,今晚过后,我们不会再来了。” 小女孩一如既往地说漏了嘴:“我突然想起来,在盘丝洞西南五十步远的位置,埋了一颗上品的【升天丹】,哪怕是没有道行的寻常人吞下此丹,都可立刻晋升非天!” 我听的心砰砰乱跳,终于,苦等了三个晚上,总算说到重点了! 盘丝洞外,西南方五十步远,正是我种傩的所在!小女孩说的自然是鬼话,这世上哪有什么升天丹?非天要是吃颗药丸就能升,那还能了得? 小女孩话音刚落,妇女惊的当场炸毛:“你又多嘴!你这丫头可把我们害惨了!早知道真不该带你来的。” 至此,二女再没传来动静,应该是从巧奴的梦中离去了。 第946章 为什么她欺骗我 早上巧奴醒来时,表现的和往常不一样,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征求红粉仙的意见,而是脸色阴郁至极地呆坐在那,嘴里小声念叨着: “我懂了……我是她们前世的大恩人,她们是来报恩的冤亲债主!” 我没吱声,心想这个词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巧奴痛苦地捂着脸,使劲撕扯着头发:“可是?红粉仙却说她们是来抓交替的?为什么……我明明是她最宠爱的男人,我死心塌地的追随她,她却这样欺骗我?” 我下床穿好衣服,默不作声地倚在墙上观看他,巧奴这才察觉到屋里还有个人,他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向我: “我昨晚说的梦话,你全听见了?” 我:“是啊。” 巧奴嘿嘿冷笑:“那你还等什么?你该先我一步去挖才是。” 我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真诚地对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李三坡并不是那种坏到没边的人。” “这明明是属于你的福报,我连抢了你两次,这第三次,我是无论如何都没脸再下手了。” 我用温暖的掌心紧紧握住他的手,冲他点头以示鼓励:“巧弟,你去吧,去拿回属于你的福报。” “等你晋升非天了,我还仰仗着你帮扶我一把呢。” 巧奴嘶地倒吸了口凉气,在他的心目中,我是个霸道强横,又卑鄙无耻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他是做梦都没想到,我的态度会突然迎来急转,巧奴起初不肯相信,沉默片刻,他说: “我懂了,你早就先我一步,把升天丹挖走了,和前两次一样,等我白跑一趟回来时,你再趁机取笑我。” 我一脸失望地摇头:“巧弟,你也把我李某人想的太不堪了。” 说着我起身就往外走:“多说无益,来吧,我与你同去!” 巧奴一脸戒备:“你不是骗我出去,再狠狠揍我一顿?” 我说我想揍你,我在这就揍了,你能不能当一回爷们给我看看? 巧奴一咬牙,起身跟着我往外走,走到礼堂时他对我说:“我不明白,红粉仙为什么骗我?我就是听信了她的话,才害的我错失了两笔横财。” 我神色肃然而高古:“巧弟,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虽然被她尊为贵客,可她的心里,始终只容得下你一人啊!” “你想想,你要是拿到那两批价值连城的宝石,你是不是有钱了?你是不是要出去当款爷消费?等你进入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你的心就野了,你的心一野,你还能回到这里继续陪伴红粉仙吗?” 巧奴恍然大悟:“原来……是我错怪她了,她没有坏心思,她只是想让我在这陪着她。” “那既然这样,升天丹她更不愿让我拿了,我若成了非天,蛛丝可就再也困不住我了。” 我说是,所以这事咱们得瞒着她,你非天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来救我! 说话的功夫我俩走到洞外,清晨的月光刺的人睁不开眼,巧奴打了几个喷嚏,有些疑惑道: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利用呢,你完全可以先我一步取走升天丹。” 我冲他比划出桃子的形状,巧奴点头:“是了,你的野心在仙桃上。” 我俩朝着西南方向前行五十步,巧奴拨开地上的白骨,看到下面盖满尘土的平整土地后,满意地冲我笑着: “你没骗我,这里没有人动过。” 他就开始使劲挖,我在一旁给他放风,心里激动的砰砰直跳。 虽然丹田被蛛丝封锁,巧奴的力量和体力也远超常人,他挖的很快,只用了十来分钟,就从土里挖出了一个东西。 是我埋下的婴儿骨!他挖到了!在他手指触碰白骨的那个刹那,就预示着傩已成功种下! 我激动地望向大雾弥漫的远方,傩,就要来了! 感受到了,我感受到那熟悉的粘稠感了,这一刻,空气仿佛有了实质,一道刺骨的阴风从远方,从六道以外的未知世界吹来,风中藏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毛烘烘,阴惨惨的玩意。 傩乘坐着阴风急速撞向巧奴的面门时,巧奴却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他抓起那截婴儿骨,看都不看就丢到一旁,继续往下狠挖。 挖出个四尺多深,两尺多宽的大土坑后,巧奴微微喘了口气,轻轻一跃跳到外边,困惑地看向我:“升天丹不在这里!” 我说你再想想,有没有记错位置? 巧奴使劲摇头:“是这里,不可能错。” “这就奇怪了,这里明明不存在被人挖掘过的痕迹,我的升天丹还能自个跑了不成?” 有人喊我俩吃早饭,我说我先回去帮你打掩护,你再挖挖看看? 说着我丢下巧奴转身就走,种傩成功,我自然欣喜无比,同时心中又感到无比焦虑——赶尸人预埋的线,走到这里就算是彻底走完了,剩下的路,只能靠我自个琢磨着走了。 吃早饭时,红粉仙瞥了眼身旁的空座位,问我:“巧奴又做阴梦了,他是不是背着我去挖宝贝了?” 我喝着盘子里热腾腾的红菜汤,眨着狐瞳说:“是啊,我劝他别去,可他死活不听,非说那是他上辈子的冤亲债主,来找他报恩,还说他要去挖什么升天丹。” “挖到了吗?”红粉仙漫不经心地问。 我摇头:“那必须挖不到啊。” 说这话时我心里还在犯嘀咕,一会巧奴回来,红粉仙会不会瞧出他身后跟了只傩? 红粉仙听的没了胃口,把餐盘往前一推,用餐布擦着嘴说:“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傻了些。” “他若是能有你一分聪明就好了。” 我不知道妇女后半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心中惊起波涛,表面却神色淡定地回道:“巧奴就是巧奴,他若是聪明了,终有一天会离你而去的。” 红粉仙点头笑着:“有道理。” 早饭快吃完时,巧奴灰头土脸,满身泥土地回来了,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脸上写满了无尽的失落。 “我怎么跟你说的?”红粉仙将他轻轻揽在怀里,幽幽地轻斥他道:“命里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去强求,可你偏偏不听。” 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好在红粉仙的下一句话,让我吃了颗定心丸。 “还好这里是我的地盘,托梦给你的那两个脏东西忌惮于我,再加上你这孩子命大,这才没被抓了交替。” 第947章 劝说 听到红粉仙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是的,她没有发现傩,这是只非天圆满的妖魔,有着毒辣到能一眼看透事物真假的瞳术,可就连她?都没有发现巧奴身后跟了只傩? 傩是只在修罗道出没的物种,即使在这里,傩的数量也稀缺至极,我对这玩意所知甚少,只从赶尸人那听到过关于它的只言片语。 傩无形,无相,无色,在我看来,傩大概率是来自噩梦世界的产物,当傩出现后,它会隐秘地跟随在梦主身后,这期间傩不会对梦主造成实质性伤害,直到遇见合适的鬼物,并附在鬼身上。 至少在附身前,傩是无害的,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只有附在鬼身上,具备了实质后,我们才能知晓这玩意究竟有多危险。 那么问题来了,偌大个盘丝洞里,干净到一尘不染,唯一能被称为脏东西的,唯有她红粉仙一人,可红粉仙是有血有肉的活物,不能作为傩附身的容器。 就连整个白骨戈壁上的鬼,都少到凤毛麟角,我寻思着,要不干脆找个男侍杀了?阴身也是鬼的一种,也能充当傩的容器吧? 青丘对这一想法予以了否定:“不是什么样的鬼都能被傩选中,傩有着自己的眼光,万一你杀的人傩看不上,再惊动了红粉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点头赞同,先把傩往后放放,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吃过早饭后,红粉仙返回密室闭关,至少到晚餐前她是不会出现了。 我简单洗了个澡,回到卧室抽烟喝茶,见我总盯着他背后瞅,巧奴略感疑惑地回头看去:“怎么了?我后背有土吗?” 我随口问他:“你心里的疙瘩还是解不开?” 巧奴脱去上衣,在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坐在床边连声叹息:“鬼送财送了三次,前两次被被你偷听了,捡了漏,第三次好不容易轮到我了,结果挖了一上午的坑,连根狗毛都没挖到?” “真的是我福报不够吗?我不信。”他气的脸都青了,我看到巧奴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个疙瘩他一辈子也解不开。 生了会闷气,巧奴再次迁怒于我,指着我大声道:“一定是你捣鬼了,你背着我,抢在我前面挖走了升天丹,然后伪装了现场。” 我没有急着辩解,而是反问他:“蛛丝困不住非天境的人,对吧?” 巧奴点头:“非天都快跟红粉仙平起平坐了,蛛丝自然是困不住那种大能的。” 我说是啊,我要是偷了升天丹,我必须当场一口吞了它晋升非天,斩断蛛丝逃离这里,我还用得着陪你搁这坐牢吗? 巧奴双手捂着脸,哭到撕心裂肺:“宝石啊!我的宝石啊!我本来可以一夜富可敌国的……” 我瞅着他哭了阵,突然问他:“假如我床底下的这些宝石都是你的,你富可敌国了,先会做什么?” 巧奴擦着眼泪,脸上浮现出对北方奢华生活的向往:“当然是找红粉仙请几天假,让她替我解了蛛丝,再出去狠狠消费一番。” “我不会去怪柳镇那种穷酸地方,要去就去北方的大城,先找一家最上等的酒楼,要上一桌皇帝老儿都吃不起的酒菜,再叫上二十个细皮嫩肉的小妞,让她们嘴对嘴喂我吃菜喝酒……” “我还要在城里买上一套大宅子,搞它一百个美到能捏出水的俏丫鬟,每日酒池肉林,逍遥快活,狠狠当一回富贵王爷。” 我笑着表示赞同:“是啊,有钱了当然要去花花世界享受一番的,问题是,等你真的过惯了富贵王爷的日子后,你还愿意回盘丝洞吗?” 巧奴愣了愣:“大概是不愿再回来了吧……” 我起身反锁上卧室门,从床底下抱出那只装满猫眼翡翠的铁皮箱子,和满满一床单的祖母绿宝石,一并推到巧奴面前。 “李三坡?你这是干嘛?”巧奴不解地看着我。 我冲他嘘了下:“密语说,免得隔墙有耳。”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些珠宝全是你的!” “什么事?”巧奴狠狠吞了下口水,眸子里透出疯狂的贪婪。 我坐到他身边,密语着跟他聊:“把存放室的开门口令告诉我。” 巧奴有些迷糊:“存放室?哪个存放室?” 我说你别跟我俩装糊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巧奴站起身,在卧室里反复踱步:“不行,风险太大,我若是把口令说给你,就等于是背叛了红粉仙,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而且蛛丝呢?”他低下头,指着连接肚脐的一线光:“你被它锁着,怎么接近存放室?偷到仙桃后,你又该如何逃离这里呢?” 我冷冷注视着巧奴,我知道我就快要说动他了,现在缺的只是最后的一把火。 冷哼一声,我把珠宝又重新推回到床底:“我看错你了。” “红粉仙说的对,你这个人注定是穷命,什么大城?酒楼?豪宅,王爷,赶紧打住,外面的花花世界统统与你无关,你只配当一条被囚禁的狗,最后老死在囚笼中。” “可是你的舒坦日子也没几年了,终有那么一天,你的容颜会老去,两鬓长出白发,皱纹爬的满脸都是,到那时你一定会失宠,像小左一样被打入冷宫,被下人们百般欺辱嘲笑,红粉仙只宠爱最年轻好看的男人,这你是知道的……” 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扎进巧奴的心眼里,他起初还不为所动,越往后听越是汗如雨下,他现在还年轻,容颜保养的极好,可眼角已经生长出细微的皱纹了。 “我也知道,失宠,只是时间问题。”巧奴用衣服擦着脸上的冷汗:“就算我驻颜有方,能永葆青春不老,终有一天这里也会出现一个比我更好看,更会讨她欢心的男人来取代我的位置。” 他抬头看向我,无血的嘴唇微微颤抖:“你那天曾说,红粉仙心里只装的下一个男人,你说的对。” 第948章 虚实交替 “你说的对,我是该走的!”巧奴用力捏着拳头:“夜夜被蛛刺入体,扎到血流满腿的痛苦滋味,我早就受够了!” “我已经被那女人折磨了小半辈子,我可不想一生都毁在她手里,最后沦落到小左的下场!” 我走到他身前,认真地凝视他:“是时候结束这场梦魇了,我可以带你逃离这里,你出去后,拿着这些宝石远走他乡,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巧奴面部肌肉挣扎到僵硬:“说说你的逃跑计划!” 我笑了笑,坐回到桌边喝了口茶:“你先说口令。” 巧奴用手指沾着茶水,把开门口令写在了桌上。 【阴阳逆流转,风火乾坤定】 我一把抹去桌上的字迹,有些不置可否,巧奴激动又期盼地看着我,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用问,走的时候我会带上你的。” 说着我指了指墙上的钟表:“到擦桃子的时间了,你去忙吧。” 巧奴应了声,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出门,我趁他不备,对着他打了道它山眼,这是黑相术自带的神通,无需气场也能发动,这样一来,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窃取了巧奴的视野。 我想确定两件事,第一,巧奴和我分别后,会不会立刻就去找红粉仙告密呢?以此人的尿性,这种事他真做的出来。 有些人当奴才当惯了,刻在骨子里的奴性吞噬了理智,你突然有天要剪断他的狗链子,他反而会狠狠咬你一口。 在它山眼的帮助下,我获取到巧奴的第一视角,他离开卧室后,并没有去找红粉仙,而是一路来到寝宫大床后边的墙跟前,伸手抚摸着墙面,按下一块空砖。 伴随着沉闷的机关声,墙面翻转,前方出现一道通往地下的幽暗楼梯。 巧奴快步走下楼梯,推门进入,来到小左描述的地下迷宫前,迷宫里没有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巧奴没有狐瞳,明明目不见物,可他却漆黑的迷宫中闲庭兴步,宛如行走在自家后花园。 走了大约五分多钟,走出迷宫,前方总算有了点光线,那是一条狭长逼仄的甬道,甬道尽头的房间,大概就是存放室了。 存放室的木门紧闭,门缝里往外透出妖异的红光,巧奴快步来到门前,我以巧奴的视角看去,这扇木门看起来很薄,薄到吹口气就能推开,可惨白色的门面上却覆盖着一层稀薄的蛛网。 这层蛛网,大概就是小左所说的禁制了,能瞧出,蛛网中蕴含着一股恐怖无边的原始能量,如果无视它贸然闯入,必将万劫不复。 巧奴站在门前,对着蛛网念诵口令:“阴阳逆流转,风火乾坤定!” 话音刚落,蛛网快速消融,褪去,巧奴轻轻推开门,走进存放室。 那么至此,第二件事也确定了——巧奴没有骗我,他给出的口令是真实的。 里面的红光正是仙桃发出的,我曾在万人王的视角中观看过仙桃的模样,此时再看,心脏依旧疯狂跳动,激动到连呼吸都停滞了! 存放室面积不大,我那可爱的所图之物正恬静地躺在一扇琉璃盘中,摆放在红木桌上,这桃子真的是又大又好看,外形极容易让人产生对女性的美好联想,仙桃红到透亮,桃肉里的小婴儿正嗦着手指,咯咯地冲巧奴笑着。 巧奴取来一块金丝绸布,认真又小心地擦拭着仙桃,如同在擦一块易碎的豆腐,我留意到仙桃上方罩着一个巨大的通风孔,桃子的仙气正肉眼可见地源源不断,一点都不浪费地通过它传输到上方的密室,供红粉仙吸食。 正是这些仙气,化腐朽为神奇地将妇女从天罚诅咒中解救出来,赋予了她白日化形的资格。 青丘细细观看那仙桃,突然说:“李狐狸,你有没有瞧出些不对?” 我点头,眉头皱成了川型,巧奴擦桃子的动作显得十分怪异,他手中的金丝绸布时而能碰触到桃子表面,时而又诡异地透过红彤彤的外皮,陷入进桃肉之中,不,那不是陷入!而是桃子的【态】在虚妄和凝实中反复切换,这才导致绸布时而和它发生接触,时而又穿透它擦到空气。 这是? 我瞪大双眼,看的一脸诧异,青丘提醒我道:“你瞧仔细了,仙桃所发生的这种虚实交替的变化,正是【熵增本源】的完美体现!” 熵增,是由【热寂】书写给宇宙的一道毁灭公式,宇宙万物在熵增的影响下,不可逆地朝着无序和混沌的方向发展,直到宇宙万物寂灭,回归到最原始的奇点。 对于修行人来说,熵增本源可让事物在有序和无序之间反复切换,让其处在混沌态之中,青丘笃定地告诉我,红粉仙拥有熵增本源,她把这道本源施加给了仙桃——像这种虚实交替的物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人所窃取的。 当你试着对仙桃做出抓取,或啃咬的动作时,它会受到熵增本源的保护,变成虚妄的幻象,你只能抓咬到一团空气,可当你只是想擦拭它身上的灰尘,本源会感受到你的善意,它会让仙桃凝实,接受你的触摸。 我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熵增本源保护,我该怎么窃走仙桃呢?难怪我说明来意后,红粉仙是那么的有恃无恐,原来蛛丝只是第一道保险,蛛丝之后有七种形态变换的地下迷宫,迷宫后有口令禁制,当你把所有困境全部克服,来到仙桃跟前时,却发现你无论如何都取不走它。 本源不是术,而是构建宇宙的客观规律,你不能指望用三宝印去否定本源,更不能用太阴黄泉,八荒反转那样的术法神通,去打破客观规律。 那么我该如何破解仙桃上的熵增本源呢? 林间行走的青丘全身落满了蝴蝶,长裙随风翩翩起舞,微笑着答道:“当红粉仙最虚弱的那一刻来临时,仙桃上的熵增本源也会随之瓦解,你就能拿的走它了。” “等吧,你能做的,只有等待。” …… 第949章 礼堂 今天巧奴擦了三回仙桃,每一回都是在我的注视下完成的,此刻已是深夜,我满意地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出现的血红女人脚印,辰远山说,这是傩出现的标志,傩此刻就在卧室里,就在天花板上行走着,血脚印伴随着它的步伐不断烙印在天花板上,又快速消失一空。 傩来了,蛛丝问题解决了,地下空间的种种困境也全部被攻克了,我已经完成了所有前置准备,我和仙桃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熵增。 青丘说的对,这才是我来盘丝洞的第四天,我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提前完成了几乎所有进度,就连得手后的逃跑路线,都已经提前规划完成了,我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呢? 我在等一个机缘,一个让红粉仙虚弱的机缘。 巧奴侧着身躺在被窝里,直勾勾看着我:“你看起来有十足的把握,你最好能成功,不然我会被你连累死的。” 他抿了抿嘴唇:“现在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了,我之前错怪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熄了灯,躺在漆黑中问他:“有钱的滋味怎么样?” “太特么舒服了。”巧奴嘻嘻笑着:“这里可不是人间,这里人的阳寿都是万年起步的,我这种天神通圆满的修行人,说不定能活两万年!” “两万年啊!那几乎等于永恒!当两万年的富贵王爷……我一想就兴奋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对了。”巧奴突然收起笑容:“你不要以为你知道了存放室的口令,就可以抛下我不管了,口令是随时变化的,我恰好知道每一种变化。” 我说你放心,我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巧奴嗯了声,渐渐放松了下来,又问我:“你说,我今晚还会做那个梦吗?” 见我不理睬他,巧奴有些不悦:“你干嘛不说话?” 我翻了个身:“我在想事,很多东西都要细细计划,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留了。” 巧奴挠了挠腿:“对了,明天是月中,每个月的月中,都会有戏班子来这里演出。” 戏班子这三个字进入我耳洞,立刻在我脑海里炸出一道惊雷,我猛地坐起身点着蜡烛,看向对面床的巧奴。 烛火把我的脸照映的阴惨惨一片,巧奴被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我问他:“我在来盘丝洞的路上,曾在野外遇到了一个阴戏班子。” “是他们,没错。”巧奴放松下来,漫不经心地用双臂枕住脑袋:“这个戏班子在古战场和盘丝洞,怪柳镇三个地方来回巡演,见人唱人戏,见鬼唱鬼戏。” “红粉仙最爱看戏了,每个月戏班子来,她都会赏他们不少银子。” 我一拍大腿:“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讲?” 巧奴揉了揉眼睛,一说起听戏,他兴奋的滔滔不绝:“原来你也爱听戏,明天咱们都去礼堂听就是了,分上下两场呢,一唱就是一整天……” 他不懂,我对听戏全无兴趣,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但凡唱戏,台下必来鬼,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律,有了鬼,傩就可以附在鬼身上,而当傩有了实质,可就不再像这般无害了,它一定会立刻爆发出全部凶性!血洗整个礼堂! 红粉仙大概率不是傩的对手,等她和傩交上手,被对方拖到虚弱之时,也就意味着覆盖在仙桃上的熵增崩碎,我再趁机盗取它,逃之夭夭! 为了保险起见,我不得不把最糟糕的情况也计算入内——假如傩附身后,却凶不起来呢?这种程度的鬼物,你不能用常理去预读它的行动,它附身后万一头都不回地起身就走,你也不敢去阻拦它。 为了应对失控的情况,我特意询问巧奴:“戏班子唱的最多的,是哪些戏?” “这个就多了。”巧奴答道:“有《捉奸妇》,《宋江怒杀阎婆惜》,《三英战吕布》,《小郎夜娶鬼娘子》,《走麦城》……” 我打断他道:“有没有包公的戏?” 巧奴摇头:“没有,红粉仙不怎么喜欢包公。” 让我们重点关注《走麦城》,汉建安二十四年,蜀国名将关羽在败走麦城时误中奸人陷害,被斩于临沮,这场戏上演的正是关羽最后的陨落时刻。 这里面有我能用到的元素。 修罗道唱戏和人间不同,这边的戏子不往脸上化妆,而是佩戴提前绘制好的脸谱,礼堂后面的化妆间里,刚好有戏子们留下的关羽脸谱。 我接过巧奴取来的脸谱,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戏子们使用的关羽脸庞是白面的,而历史中记载的关公,则是红脸的。 原因之前讲过,这里不再叙述。 我让巧奴咬破指尖,往脸谱上滴血,我用布反复擦拭,直到脸庞被染成赤红色为止。 巧奴对此大感不解:“你这是在干嘛。” “小孩子别多问,睡你的觉。” 我把染色后的关公脸庞放在床下,吹灯上床,这是我为了以防万一,而给傩准备的见面礼。 生死,将在明日揭晓。 …… 来盘丝洞的第五日,早饭过后,我把脸庞和一块小镜子踹进怀里,跟随众人前往礼堂,入座。 巧奴对小左的出现感到很不满,对他来说,吃醋已经成了一种惯性,现在他又吃起了小左的醋,不停冲我密语: “咱俩跑就行了,带他干嘛?他只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我冲巧奴嘘了下,指了指前方:“看戏。” 今天是盘丝洞的节日,所有男侍都来了,坐在最前排的红粉仙转过头来,左顾右盼,招呼巧奴过去,巧奴无奈,只得起身坐到了妇女身旁。 我和小左缩在最后排,等待片刻正戏上演,唱戏的还是那拨人,敲锣吹唢呐拉二胡的乐器师傅们坐在舞台一角,戏子们在上面咿咿呀呀。 我四处环视,果然在礼堂后方看到了一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子,白骨戈壁上没有鬼,这些都是来自古战场和大漠的鬼物,它们一路尾随戏班子来到盘丝洞听戏,大伙都能看到它们,但谁也不去赶它们,鬼看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说你赶走一批,新的一批马上又会来,注定是赶不完的。 一些道行高的鬼,会找位置坐,随着演出,礼堂里的鬼越聚越多,我身边的空位上就坐了个白衣女鬼,披头散发地耷拉着脑袋,长发不断往外渗血,用冰块般的手在我腿上乱摸。 我不理睬她,焦急地四处张望,等待着傩的附体,礼堂里这么多鬼,傩会选择谁来附身呢? 第950章 一抹红 在寻常人看来,礼堂的景象简直离奇到不可思议,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台下的观众五花八门,人鬼妖交织,在人间绝不可出现的场景,在修罗道却再正常不过——这方世界本就充斥着巨量未知的诡异,一切不合理的东西到了这里,反而是合理的。 在修罗道,人与鬼的关系不会像人间那般紧张,当年的阿难村和现在的盘丝洞都是如此,男侍们既不畏惧,也不排斥礼堂里的鬼,大家都是来看戏的,仅此而已。 但这脆弱的平衡关系只是表象,它随时会被戏台上一个最细微的错误所打断。 所以傩怎么还不附身呢?现场这么多鬼,它没一个能看上的吗? 我对台上的演出全无兴趣,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坐立不安。 那白衣女鬼不停摸我大腿,边摸边阴阴地哭着:“相公,我死的好冤……” 我属实没空理她,对一旁的小左密语道:“做好准备,一会场面上只要乱起来,你就跟着我走。” “今天动手吗?”小左惊道。 我点了点头,小左迟疑片刻,又问:“李哥,你为什么要把巧奴也带上?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小人。” 我瞥了眼最前排和红粉仙有说有笑的巧奴:“他不算什么小人,他顶多只是我的一颗棋子。” “用完就扔!” 小左紧张地吞了下唾沫:“那,我也是你的棋子吗?” 我冷冷扫了他眼:“小孩子别问那么多,看你的戏。” 戏一场一场地演,傩始终没有要附身的意思,我起初以为它压根就没来,可当我看到礼堂天花板上的血色脚印时,我知道傩在,它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 等待的煎熬如同断了弦的二胡,反复拉扯着我的情绪,我在内心反复演算着一切细节,到最后,我的后背顺着座椅缓缓滑落,彻底把自己淹没在了无人的黑暗之中。 我不曾预想的大麻烦,终于来了。 戏唱了一场又一场,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身边聚集了许多女鬼,它们是被怒莲香气吸引来的,无数只惨白的鬼手在我身上反复摸索着,鼻子贴着我身体乱闻着,我感觉像是浸泡在一条湿冷的冰河中,耳边回荡着花粉红颜们对生时的幽叹和冤屈的喃喃诉说。 可由于丹田被蛛丝封锁的缘故,我并不能做出有效的抗争,这些可都是天神通级别的鬼物,我只能凭借强悍的肉身硬扛。 换座位也无济于事,我去哪,她们就跟到哪。 沟通就更不可能了,鬼物的道行越高,人性就反而越混沌,常常是我说我的,它们讲它们的,我们的对话并不在同一维度。 这些女鬼清一色都穿白衣白袍,沾满尸血的长发沾着脸,时不时撩开长发给我看它们那扭曲到非人的面容,我想服饰和发型的统一,大概因为它们是来自同一种类的鬼,女哭?阴寡妇?随便怎么叫好了。 我已经换了好几回座位,始终没法甩掉它们,我终于放弃了抗争,索性由着它们去。 可就在时,在这一大团惨白阴光的包围中,却突然涌入一个异类。 那是一只身穿血红长衣的女子,她伸向我的那条手臂,像是白玫瑰花丛中逆光生长出的红杜鹃,更像是洒进了宽厚白绸里的一抹红胭脂。 女子胳膊一伸进来,那些包围我的女鬼就赶紧识趣地退开了,我身后只剩下了她一鬼。 我哈出一大口白气,有些错愕地回头瞧去,红衣女子的面貌并没有被长发遮挡,她径直站在我身后,低头注视着我,女子长相极美,那张脸让我想起了古代的貂蝉,不施粉黛,碧鬟红袖。 女子的身上并没有透出多少鬼气,她看起来顶多只是个黄泉境的小厉鬼,可当她的手掌搭在我肩膀上时,我半边身子瞬间结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冰壳! 我已经提前嗅到了死亡的危机,也意识到我身上散发出的花朵香气,竟引来了天神通以上,非天级别的鬼物。 戏台上正上演着宋江怒杀贱妇的好戏,戏台注意到我这边发生了什么。 我这半截结冰的身子已经彻底麻木,失去了知觉,我抬头注视那红衣女子,她也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见我面色平静如水,女子微微一怔,朱唇开启,轻声问我: “你不怕吗?” 我一直认为,恐惧和慌乱是人最不应具备的情绪,是冗长且无用的心理累赘,我本打算一会去偷仙桃,然后趁乱逃离这里,我为这个高潮酝酿了整整五天,谁知算计之外的因果,终究还是来了。 可惜,离仙桃只差一步之遥了。 我冲那女子笑着,反问她:“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微微皱眉,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我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姑娘若遇上了什么难事或冤屈,尽管说出来,兴许小生可以代劳。” 那女子冷冰冰地站在我身后,手掌始终按在我肩上:“不必献这种殷勤,我不认识你,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地,又碰巧讨厌你这张油头粉面的脸。” “好看的男人,都该死。” 就碰上这种东西,只能算我倒霉,说啥都是多余的,她想害我,她就非得把我害了不可,否则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这番话说出来,我就知道我的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了,此时此刻,神在遥远的彼岸无情地注视着我,并在小本子上画下了一个句号。 “别怕,我倒要看看,她能对你做什么?”青丘冷哼,杀气腾腾地看向那女子。 女子手掌顺着我肩膀往下滑,停在了我心脏部位,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女子手掌宛如空气,径直穿过我手背,五指插豆腐般插入胸膛,眼看就要摸到心脏时,却又诡异地缩了回来。 我抬头看她,红衣女子跟中邪了似的,身体疯狂颤抖着,双眼流出两行血泪,脸色痛苦无边。 傩总算来了,傩的出现很及时,红衣女子被它选为了宿主,并顺带着救下了我。 附身过程只持续了几秒,当傩成功占据了她的阴身后,红衣女子渐渐平静下来,有些错愕地看了我眼,转身,坐到了不远处的座位上。 第951章 变脸 我死咬着牙,用力捏碎身上的冰壳,失去知觉的半截身子被冰水浸湿了,骨头疼的厉害。 等恢复知觉后,我起身,微微活动着身体,突然一个没忍住,哇地吐出口鲜血! 那只傩就平静地坐在那,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闹哄哄的戏台,我擦掉嘴角的血,低头看向那不断滴答着冰水的颤抖手指,皱了皱眉。 体内进了太多怨气,不及时排出的话,会死!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走麦城》刚开演没多久,饰演白脸关公的戏子正挥舞着青龙偃月刀,怒目圆睁地和吴将潘璋恶斗在一起,二胡和唢呐声交织出英雄迟暮的悲壮。 我步履蹒跚地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赤红色脸谱,心中生起一个念想,八荒反转启动,那戏子的白脸被鬼使神差地换成了红脸。 起初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侍们还以为戏子卖弄技艺,玩起了变脸,就连戏子本人都没察觉到脸谱被调换了,依旧啊啊地喊打喊杀。 鬼物们却炸开了锅。 都知道关公是红脸的,这是常识,戏班子为了怕生出意外,特意让戏子佩戴白色脸谱,这样一来看戏的鬼就知道这是假的,这是在演戏,不会当真。 可一旦关公变回到红脸,台下的鬼物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很快,迷茫变成了疯狂,它们的凶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纷纷哭喊着,尖叫着往台上冲,争先恐后地跪在关公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冤屈。 我不理会戏台上的混乱,而是转身看向后方的傩。 傩的凶性也被唤醒了,它诡异地蠕动这副新收获的阴身,后背的驼峰波浪般翻滚,它身体散发出刺眼的红光,眼白中生成出千百只瞳孔,它抬起头,用混沌无序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礼堂,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猎物。 傩很快就锁定到了最前排的红粉仙,她阴笑着舔了舔嘴唇,接着残影化成一团红雾,像一支离弦的箭,径直冲向最前排的红粉仙! 由于赶尸人的八荒反转启动时,不会引发任何气场波动,这就导致红粉仙此时也一脸的迷糊,她有些恼火地指着台上的戏子斥责道:“你好端端的炫什么技啊?现在好了,把鬼引上台,我看你怎么收场?” 后方隐隐刮来阴风,红粉仙回头瞧去,看见傩迎面冲向自己,傩固然凶猛,可这只法力通天的母蛛也不是等闲之辈,两只阴森物种立刻斗成一团。 非天级别的斗法,怎可能不伤及无辜?毁灭的血色冲击波从二女指尖不断炸出,礼堂顿时成了血腥地狱,男侍们惨叫着被炸的粉身碎骨,就连台上的鬼物被这可怖的高维能量波及到,也纷纷灰飞烟灭。 礼堂大概是塌陷了。 我早在二女交手前就及时逃出了礼堂,长廊里,我对着镜子使用八荒反转,把肚脐周围的诡异图案连带那该死的蛛丝一道,调转封印在了镜子中。 当丹田脱困后,一股磅礴原始的恐怖力量,潮水般从丹田涌向我全身,道行恢复后,我只用了一秒就排出了体内的全部怨气,就连胸膛上被红衣女扎出的五道血洞,也极速愈合如初! 下一秒,从礼堂方向炸来一股巨浪,巨浪中夹杂着砖土灰尘和残肢断臂,急速朝我疯卷而来。 “李哥!救我!”身旁的小左吓的人都傻了,我一把将小左拽到我身后,对着迎面而来巨浪简单比划了个手势,当场将这股爆炸的冲击波送进了阿鼻地狱。 余风吹动着我的白发,我给小左也解开了蛛丝,带着他快步前冲,来到寝宫床前,开启机关后,我叮嘱小左在上面等着,我顺着楼梯来到了地下空间。 有狐瞳夜视,漆黑的迷宫清晰可见,我回忆着小左画给我的七张变化图,只用了一分多钟就冲出了迷宫,一步闪到存放室门前。 “阴阳逆流转,风火乾坤定!” 我心跳到疯狂,不可控的变量有很多,比如它能拖住她多久?最关键的是,傩有没有把红粉仙整虚弱的实力? 口令念完,存放室门上的蛛网快速消退,我火急火燎地大步抢进去,伸手就去抓桌上的仙桃。 第一下只抓到了一团空气,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尝试着抓取。 运气总算是来到了我这边,在我进行了上百次尝试后,保护仙桃的熵增本源砰地崩碎了!这意味着红粉仙在与傩的斗法中落入了下风!妇女不得不切断了对存放室本源的供给,正试图对傩展开殊死反攻! 摸到了……摸到了! 当我手掌触碰到仙桃那光滑紧绷的果皮时,喜悦的几乎忘记了呼吸,手感竟是这般的真实可信,轻轻捏,桃肉Q弹娇嫩。 我处心积虑,百般运筹地在盘丝洞待了整整五天,我等的就是今天! 从野狐禅取出锦绣图,我抓起仙桃就要往图里塞,转念一寻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干脆抱起仙桃就啃了起来。 我这辈子没吃过这般美味的东西,当牙齿咬破果皮后,唇齿间立刻涌入醉人的浓郁香甜,这一刻我的意识都消散了,只凭借着本能一口口吃着。 那果肉沙甜不说,每一口咬下去,果香都在口腔里炸开,让人久久回味。 我终于明白,当年齐天大圣为何说啥都要去西王母的果园里偷桃子了,这玩意是真的好吃啊! “师父,你也吃。” 我掰下一半未咬过的桃子递进野狐禅,青丘却笑呵呵地摆手:“我吃这玩意没用啊,纯浪费,你吃吧,都是你的。” 我不敢过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吃光整个仙桃,连桃子里小婴儿形状的果核都嚼碎了咽进肚子,连嘴都顾不上擦就快速退了出来。 回到楼上后,小左带着我往后门逃窜,他随手推开对面墙上的一扇门,钻了进去,我正要跟着进,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等等我!” 我回头瞧去,只见巧奴正抱着铁皮箱子和祖母绿宝石朝我走来:“李三坡,说好的一起走,你却丢下我,只带小左,你是个什么意思?” 第952章 逃亡 巧奴有些气恼地斥责我,小左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刚才怎么没把你炸死?” 巧奴咧了咧嘴:“少废话,李三坡你快给我把这该死的蛛丝解了!” 我嗯了声,从他怀里接过铁皮箱子,看都不看就塞进了锦绣图里。 “你干什么?”巧奴愣了下,恼怒道:“那些是我的猫眼!” “解蛛丝不收费的吗?”我又从他手中抢过被床单包裹的祖母绿,也一并笑纳,最后拿出镜子朝巧奴腹部一照,帮他解开了蛛丝。 我们三人钻进屋里,沿着狭长曲折的甬道朝着后门逃窜,路上巧奴抱怨个不停:“李三坡,你果然是个卑鄙的臭狐狸,你用各种花言巧语骗我说出开门口令,事成之后你又翻脸,把宝石抢了回去。” “它们是前世的冤亲债主送我的,你这是土匪行径!你……你快把宝石吐出来!不然别怪我下黑手!” 小左头都不回地边跑边冷道:“卑鄙的人是你才对,李哥帮你解了蛛丝,你连个谢字都不说,反而哔哔赖赖地抱怨起了救命恩人?”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人,你一直都是。” 巧奴听了大怒:“你这小贱人,当初跟我抢女人抢不过,现在又跟我抢开男人了是吧?” 我并没有理睬二人的对骂,此刻我心里直犯嘀咕,仙桃吃了,唇齿回甘,有饱腹感,再就没了? 说好的吃完西王母的仙桃,立刻领悟出本源,晋升非天,而且后续的好处无穷呢?难道我吃的是假仙桃? 不应该啊? 正寻思着,不知不觉间,我们仨跑到了甬道的尽头,前方是两扇一模一样的铜质大门,两门都紧锁着,该走哪道门呢? 我先是看向小左,小左也迷瞪了:“奇怪了,这里本来只有一扇门的,怎么突然多出来了一扇?” 小左走过去冲我比划着:“原来那扇门的位置,刚好就在这两扇门之间,上回那老道杀来时,我是亲眼看着红粉仙从里逃出升天的。” 我又瞧向巧奴,巧奴冲我直翻白眼:“你别看我,这地方我可没来过。” “要我说啊,何必费这个劲?直接从前门逃呗,红粉仙被那突然冒出来的女鬼打的几乎不能还手,她自保都困难,哪还顾得上管我们?” 我用因果本源观看这两扇一模一样的门,随着狐瞳急速运转,眼前的世界变成了由无数细密线条勾勒出的毕加索抽象画。 我紧锁眉头凝神观看,从两扇门上交织出的因果线能看出,这两扇门本质上并无区别,它们都通往不可避免的死亡。 也就是说无论开启哪善门,结局都是一样的。 可你若细细拆分两扇门之间连接的那几条因果线,你就会一眼洞穿出这个谜面的答案。 我收回目光,胸有成竹地对巧奴说:“左边的是生门,你去把它推开。” 巧奴贼溜溜转动着眼珠:“为什么我去?你们怎么不去?” 我哪有空跟他废话啊,一把揪住他衣领子,简单几个大比兜子抽下去,巧奴被抽的两侧颧骨凹陷,满脸都是大口子,他再也乖张不起来了,摇摇晃晃地跑去开门。 铜门没锁,一拉就开了,巧奴拉开门的瞬间,一道深橘色的烈焰从门后涌出,火苗子动静倒不大,可它压到巧奴身上时,巧奴的肉身当场消散瓦解,化作一滩细密的骨灰,连魂儿都不曾剩下。 我方才用因果本源瞧出,这两扇门的运行原理简单粗暴——甭管先开哪一扇都是个死,这是一道以【献祭】为主题的强大禁制,唯有活人上前献上生命,禁制才会消失。 巧奴死后,两扇门同时消失,隐藏在禁制背后的真实出口显露了出来,我和小左踩着巧奴的骨灰冲了出去,外面的月光十分刺眼,白骨戈壁上阴风肆虐。 我前行几步,回头瞧了眼巧奴的骨灰,他和他的富贵王爷梦,就此梦碎黄泉。 “怪柳镇就在前方不远!”脱困后,小左兴奋的蹦蹦跳跳,小脸胀红:“李哥,你随我去镇子里住上一段时间,红粉仙若是敢杀来,怪柳镇有三千号乡军驻守,嘿嘿,到时候可有她受的!” 我问小左:“乡军大概是个什么道行?” 小左答:“地狱境,天神通不等。” 我摇了摇头,红粉仙若是真的追来,就怪柳镇这点小人手,还不够她塞牙缝的,还要白白连累整个镇子陪葬。 我决定和小左分头跑路,分别前,小左哭着跪倒,反复道谢,并极力邀请我完事后去怪柳镇找他。 …… 从白骨戈壁,一路穿过闹鬼的古战场,当远处的大漠依稀可见时,我松开缰绳,纵身向前一跃,双脚稳稳落地。 这已经是第九匹口吐白沫,体力透支翻滚倒地的战马了,和小左分别后,我的右眼就开始疯狂乱跳,第六感告诉我,要出大事。 为了保存自身体力,我决定先从兵马营抽调战马代步,一匹训练优良的精壮战马,全力冲刺的速度并不弱过红狐步太多。 逃亡的目的地是绿洲村。 战马不具备骆驼那样近乎无限的体能,如果长时间保持冲锋,用不了多久就会脱力倒地,可后者又不具备前者那样的速度。 我不打算用手中的二十万兵马去和红粉仙硬碰硬,即使胜利,所付出的惨烈代价也是我不能承受的,好在这里已经是大漠边缘了,从这里出发去往绿洲村,如果使用战马+缩地成寸+红狐步的话,天黑前是可以赶到的。 换上马官为我精心挑选的雄壮战马,一人一马继续朝着大漠狂奔,而情报头子丁冬也早就派出手下最精锐的探子,为我探查后方敌情,一旦发现红粉仙追来,探子们会以兵马罐为媒介,及时向我示警。 炙热的黄沙迎面而来。 当马蹄踩过坚硬的泥土,踩到松软的沙子上时,速度立刻降了下来,我只得跳下战马步行逃窜。 跑了大约二十来公里,兵马营里传丁冬的尖叫声: “来了来了!主子,那个疯娘们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