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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佛经得学啊

    时间拉回半小时前,朱景洪徒步登上了龙潭山,站在一处大石头上,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夕阳映照下的长江。

    这时他不禁想起,当年在长江边吟诗,被侯璟出言打断的旧事。

    现在想起来,只让他会心一笑。

    “龙潭山,龙潭山……”

    连续念了两句后,朱景洪回头看向陆育新,笑着说道:“都说龙潭虎穴,如今龙潭已临,虎穴何在?”

    听到这话陆育新只得干笑,龙潭虎穴实在太过不吉利,他可不愿过多的探讨。

    二人在山上站了一会儿,又聊了些金陵地方的轶事后,方才往不远处的南静庵走去。

    南静庵虽不是太大,且离应天府城有几十里,但这里的香火非常不错,省城里的贵人都愿来此。

    说起寺院,朱景洪到此方世界十年,其实没怎么进过这类地方,主要还是在于平日太忙了。

    忙着带兵打仗、忙着军队编练、忙着拉帮结派、也忙着拈花惹草!

    想起这些,朱景洪又摇了摇头,他发现近两年自己容易胡思乱想,究其原因是没有了对手。

    老四老六两个人被废,让他不自觉的生出安逸之心,这是很危险的情况。

    进了南静庵,虽然天还未黑,但已亮起了灯火,侍卫们把守着各处,朱景洪一个僧人都未见得。

    一路游览,从最外围的大门到里面,竟是有足足五进的院落,这规模说笑也没小到哪儿去。

    除中间供奉佛像的正院,左右还有两路同规模的跨院,担负着僧人们饮食起居等功能。

    既然来到一地游览,总得要听听此地历史沿革,于是他便让人去请住持过来。

    站在佛殿之内,朱景洪等了有五分钟,才听到外面有动静来,然后是陆育新禀告住持来了。

    “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权独尊的时代,出家人亦不能免俗,此刻要行大礼参拜。

    朱景洪并不回头,继续看着装扮精致的佛像,问道:“这座南静庵,建起来多少年了?”

    “回……回禀殿下,约莫有……”

    跪在地上答话,老住持确实很紧张,平日她主要接待贵妇人们,对具体业务都已经生疏了,这类历史沿革的话题更是早忘了。

    “回禀殿下,至正四年太祖皇帝攻克应天,当年为国捐躯将士极多,太祖皇帝下旨抚恤将士遗孀!”

    “其中有一些妇人孤苦无依,地方官府便将人集中安置于此,为死难将士和大明祈福,后来天下太平……此地亦被改名南静庵!”

    小小一座庙,也有这般久远的来历,确实是让朱景洪很意外。

    至正四年,那时朱元璋还是南方军阀之一,距大明立国都还有二十多年。

    换句话说,南静庵的历史比这大明朝还长!

    “昔年初建此庙时,不过只外面一处小院,孤妇二三十人挤在一起,后来天下太平……”

    探春继续说着,而朱景洪已转过身来。

    这小尼姑声音还挺好听……这是朱景洪的第一想法。

    但因探春低着头,朱景洪看不清她的相貌,于是便安静的听着。

    探春侃侃而谈,把南静庵建立以来,发生过的各种大事奇事讲了一遍,听得朱景洪是深感诧异。

    但让他更感兴趣的,是眼前仍跪在地上的小尼姑。

    “起来回话吧!”朱景洪平静道。

    探春大感欣喜,然脸上却没显得太激动,但在起身时也调整着微表情,以达到最佳的第一印象。

    以色侍人,是她以往最鄙夷的手段,为此她疏远了自己的生母。

    可如今她也用上这种手段,皆因明了人活一世之不易,以至于此刻她理解了亲娘,随之还生出了一缕愧意。

    探春起了身,朱景洪看到她的样貌,只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但有件事可以确定,眼前女子生得极美,尤其是眼角那若有若无的媚意,更让他看得挪不开眼。

    果真有效……探春暗喜,赵姨娘媚眼如丝的手段,她从小都是耳濡目染。

    如今初次使用,就让朱景洪看得入神,这让探春越发感激亲娘。

    但她哪里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她出众的样貌,外加僧衣的额外加成作用。

    “住持且退下,我与这位小师傅聊就行了!”

    退出这里,住持求之不得,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你继续说!”朱景洪笑着说道。

    “方才已说到,昔年世祖皇帝来金陵……”

    刚才探春讲的时候,朱景洪还是认真的听了,可眼下他是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探春身上。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朱景洪突然开口。

    探春零星去过襄王府几次,所以朱景洪对她有些印象,可这几年他俩都没见过,眼下认不出倒也很正常。

    “殿下所言不差,咱们确实见过,已是贫尼削发前的往事,不提也罢!”

    “小师傅过往之事,不愿提及我本不该多问,可如今实在想弄个明白,小师傅可愿相告?”

    “若太子殿下有命,贫尼岂敢不从命!”

    “以势压人,乃小人行径,我不喜欢!”

    这个时候,探春也不愿弄巧成拙,在沉默几息后遂答道:“殿下不记得贫尼,总是记得我那些姐姐?”

    “你那……些……姐姐是何人?”朱景洪着重说了“些”字,探春这个表达方式,确实显得非常新奇。

    “太子妃娘娘是我姨表姐、侧妃娘娘黛玉是我姑表姐姐、还有被您留在宫里的迎春是我堂姐!”

    听到这些话,朱景洪一时间惊了,关系太乱他都没理过来。

    而一旁站着的陆育新,此刻更是觉得无比凌乱,暗道十三爷竟是这般风流!

    “所以你是……”

    “小女子……原荣国府贾家三姑娘,俗家闺名探春!”

    朱景洪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一时兴起爬山,竟会在这里遇到贾家的人,更没想到那位探春姑娘出家了。

    “你在贾家……为何在此?”朱景洪问道。

    “家门不幸,不愿理会那些烦心事,故而斩落青丝……避世于此!”

    微微点头后,朱景洪示意陆育新出去,毕竟接下来的话或会涉及太子,旁人在场终究不太方便。

    探春没有任何威胁,所以陆育新退出了门外,只要有情况他可以第一时间支援。

    “贾家虽然败落,可毕竟还属高门,不至于无你栖身之地!”

    探春答道:“苏学士有词云,此心安处是吾乡,贾家风波不断,闲言碎语不绝,人心离散不定,我在其间心有不安……如何栖身?”

    “如今你在庵中,想来已得了心安!”

    “我原以为是这般,然每日参禅打坐,却仍是心感不宁!”

    坐到一旁椅子上,朱景洪看着探春身姿,接着问道:“挂念家人?还是寂寞难耐?”

    “是因为殿下!”“因我?”朱景洪越发感到新奇。

    他不是傻蛋,今天一而再出现让他惊奇的事,便让他意识到可能被刻意安排。

    谁安排的?贾家具有重大嫌疑,只要事后一查就清楚。

    现在之所以不挑破这些,只是因为对他来说好玩儿的事太少,所以愿意将计就计聊下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贫尼逃离了贾家,却也是在大明的土地上!”

    依旧看着探春,朱景洪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大明无你容身之地?”

    这个问题可不能乱答,甚至于被这么问的人,本身就已处极端危险状态。

    探春说到到底也只是个姑娘,此刻心里咕咚咕咚跳了起来,沉默着调整好呼吸后,方才答道:“是怕殿下容不下我等!”

    听到这话,朱景洪脸色变得冷峻,而探春也变得越发紧张,乃至于无法再保持淡定。

    见她这慌乱的模样,朱景洪接着说道:“你这话……我有些不明白!”

    这时探春已豁出去了,便接着说道:“贾家与先太子有亲,贾家之忧殿下岂会不明!”

    一直盯着探春看了一会儿,朱景洪方笑出了声,而后说道:“所以在你看来,我便如此鸡肠鼠肚?”

    “殿下自是胸怀四海,然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却无殿下之雅量!”

    探春话中暗含的那些事,朱景洪自然是有所耳闻,对此他没有任何干涉。

    但其实他不插手,一定程度上也是在表态,所以贾家这两年的危难,也确实跟他有些干系。

    “你胆子大的很啊!”

    最危险的一关过了,探春心里松了口气,只见她低头答道:“殿下英雄盖世,想来不会与我这弱女子为难!”

    “那可未必!”

    朱景洪本是玩笑,谁知探春接话道:“未必也无妨!”

    这让朱景洪更觉得有趣,随后问道:“何谓未必也无妨?”

    “殿下是太子,往后是皇帝,九州黎庶都是您的臣民,予取予夺本是理所应当!”

    “殿下若要与我为难,小女子也坦然受之!”

    朱景洪笑得更大声了,这一番聊下来确实有趣,他已很久无这般新奇之感。

    “有趣,有趣!”

    想到迎春已经在府,此时他便冒出了个想法,即将探春也给搜罗回去。

    一佛一道,也算圆满了……朱景洪心里嘀咕。

    然而这个想法才升起来,他又冒出了新的想法,何不把那惜春也给带回去,如此三春就收集齐全了。

    甚至于接下来,他还有个更妙的点子,但很快被他按在了心底。

    这时探春说道:“小女子是出家人,殿下却说有趣,倒也着实有趣!”

    “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却一味与我斗嘴,可算是犯了戒!”

    “莫非殿下,要代替佛祖,对小女子施以惩戒?”

    这话多少有撩拨的嫌疑,配合中探春那凄楚的表情,以及那直扑而简单的僧衣,让朱景洪顿觉很有意思。

    探春前后说这么多,其意图朱景洪已了然,此刻他是姜太公钓的那条鱼,愿者上钩了。

    “你对佛法,可有造诣?”

    “略懂一二!”

    “这些年来,为国征战,沾了不少血,学佛可消怨孽否?”

    终于上钩了,探春喜不自胜,随即答道:“自然可以!”

    “《地藏菩萨本愿经》可超度亡灵、《如来本愿功德经》可去除业障、《法华经》可消罪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可增福报……”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探春一下子列出一堆经书,展现了自己的业务的熟练。

    微微点头后,朱景洪答道:“如此说来,这佛经得学啊!”

    探春适时说道:“贫尼愿助殿下消灾解难!”

    这句话由她主动道出,需要有莫大的勇气。

    此前在京时,她去过襄王府许多次,看着宝钗、黛玉、湘云一个个入王府,探春自然是羡慕异常。

    经过她的总结,她发现自己就是胆子太小,甚至还比不得畏缩的迎春。

    在今天唯一的机会面前,她鼓足勇气说了很多话,而此时更是道出了这一句。

    成与不成,全看天意了!

    “倒也不是不行!”朱景洪微微一笑。

    随后他冲外面喊道:“叫余海来!”

    没一会儿,太子府总管太监余海赶了来,神色恭顺聆听朱景洪的示下。

    “把这位……”

    “启禀殿下,贫尼法号慧心!”

    “慧心……不错,着实不错!”

    随后朱景洪看向余海,吩咐道:“这位慧心法师佛法高深,欲为我消灾解难,你设法妥善安置,随我赶路!”

    “记住,慧心法师不喜张扬,你要周全处置此事!”

    在朱景洪身边干这么多年没出事,余海自然是极其聪明的人,他听明白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简单来说,自家主子喜欢这个女子,但又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要自己想办法把这件事办好。

    “奴才明白,殿下放心!”余海应道。

    “法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儿夜深了……咱们再促膝长谈,你说如何?”

    夜深了再促膝长谈,探春岂会不知其中意思,此刻她心里便万分紧张起来,可又不得不安静着应下。

    探春应道:“殿下有命,岂敢不从!”

    这件事就定下了,然后朱景洪又在庙里转了一阵,探春则是跟着一一讲解。

    有了导游之后,游览此处就更有趣了些,让朱景洪对此处历史知晓更多。

    大概半个时辰后,当夜幕完全降临之时,朱景洪离开了南静庵。

    随后侍卫们陆续撤走,只有锦衣卫留了一队人,把南静庵的人继续看押,并依次进行了单独审问。

    审问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确定探春出现在此,是不是贾家刻意安排的结果。

    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朱景洪细想之后,就知道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贾家不可能知道他何时去通州,更无法确定他会在龙潭山安营,所以这一切真的就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