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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两心渐远

    深夜,郊外一座空荡的府邸外传来异常动静。

    李稚深夜本就无眠,这些日另有许多事烦恼着,今夜更是留灯于书房。一听到动静,他立马提着剑就往门口走去。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手下深夜有要事来报,直到他看见门外一匹格外眼熟的马匹。

    它焦急地跺着脚,仿佛也在为马背上的女子担心。

    “唐姝!”

    李稚凑近一看,却发现唐姝满身是血地伏在马背上。不敢确定她是否一息尚存,李稚只能小心抱她下马,一路摸索到自己的主卧,将她放下后,他才得以点灯观察她的情况。

    “唐姝,你又做了什么蠢事。”

    话虽这么说,李稚的脸上还是藏不住快要溢出的担忧。

    深夜无从寻医,他只能斗胆处理唐姝的伤口。剥开一层又一层的衣裳,直到伤口显露,他才明白这是青关刺客的手笔。

    “下手不轻,这是真让他们来取你性命来了。你竟也狠得下心。”

    李稚自言自语着,仿佛已经猜透唐姝的心机。

    只是,他对这些渗人的伤口本已见怪不怪,可当面对的人是唐姝时,他的身上某处,总会暴发出某种酥麻之感。

    待将她的伤口大致处理完毕,李稚才重新做回椅子上,面对着唐姝,心里却不知在纠结些什么。

    他看着她,就像在欣赏自己的一件艺术品似的。是他将唐姝塑造为现在的刺客,不说无人能敌,也是名誉整个青关。

    可也是他,添置了她身上的每一处新伤。

    李稚每每问她,“疼吗?”

    唐姝总会说:“不疼。”

    可他哪里不知,自己每每见她换药,都是嘴里要裹着一块布,含着不喊出来。

    而他就算知道,下一次,他还是会让她冒这个险。

    现在,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吧。

    他的眼,说不上有哪些情绪。

    在唐姝的印象里,他总是有许多想法,他同皇帝的其他几个兄弟不一样,他有雄心抱负,却不急于施展才能,因此,他才能在李普跟下活到现在。

    也因此,唐姝时常看不透他。她明白李稚需要的是一个只会行事,不需多话的刺客,她做到了。而她也曾尝试走进他的心里,可每每,都会被他悄无声息地请出去。

    他们彼此知心会意,却离得太远。

    唐姝好像不愿醒。李稚连请了大都好几位名医前来问诊,都说唐姝所受的是皮肉伤,多加调理,几日之后便能醒了。

    可几日之后,又是几日。

    还有大夫说,唐姝这是不愿醒。身上的伤好了,可心上的伤,却好久治愈不了。

    心上的伤?

    李稚不解,唐姝这是为谁动了心伤。她拼了死要回到自己身边,这时候又不肯清醒,难不成她是要跟自己赌气?

    心中自从有了这个想法,李稚便开始日夜守候在唐姝身边,陪她讲许多话。

    “你若想跟我赌气,那就等你快些好起来,我自然陪你闹。”他说。

    也许这个方法真的有用,三日之后,唐姝终于从床上睁眼。而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李稚。

    李稚不感意外,只是贴心为她端来了茶水,说:“你先喝着,我吩咐下人去煮碗粥来,你已昏迷数日,大夫说这几日先清淡饮食,后面才给你进补。”

    唐姝接过茶水,兴许是数日未饮水的缘故,她只觉得异常口渴,随后便一股脑喝了下去,看李稚伸手接过茶杯才反应过来,对李稚连说了句:“谢大人。”

    李稚看着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说道:“你有些憔悴。”

    唐姝扯了扯嘴角,“那也是应该的。”

    看唐姝有些不想接话,李稚也表示理解,随后又说:“以后你便在这里待着吧,这里清净,不会有旁人来打搅你的。若想上街走走,府外栓了一匹马,随你骑。”

    唐姝蹙了蹙眉头,问他道:“大人,如今时势飓变,皇上病重,各方势力都在虎视眈眈,您——”

    “我不需要你再帮我做什么,本王的手下遍布,此时局势虽紧,但少你一个不少。赵诠那边的动静,我大抵有所掌握。如今你的任务,便是好好修养。明白了吗?”

    李稚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听是命令,唐姝也只能点头接受,道:“明白了。”

    见唐姝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李稚突然觉得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气,进而又质问她道:“明明离开赵府的方式有很多,你偏偏选了最冒险的一种方法。倘若你敌不过青关的那些人,你想出后路了吗?”

    唐姝愣了愣,随后微微摇头,“没有后路。死在自家人手里,也算是唐姝的归属了。”

    “你根本没想要回来对吗?”

    听唐姝出口这番话,李稚突然上前用手抵住了她的下颌,眼神忽而变得凌厉狠绝,这好像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质问她道。

    面对这样的李稚,唐姝却也只是淡然自若地应对道:“若我不想回来,也不会给马指路到这儿。是大人多虑了。”

    她的伤本还在恢复中,被李稚这么一弄,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瞬间煞白了下来。

    李稚见状连忙松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负手背过身去。

    “你好好修养吧,就不打扰你了。”

    落下一句话,李稚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唐姝仍觉得头脑有些昏胀,于是便起身下床,准备到外头透透气。不曾想,这原本只李稚一人独居的院落此时却添置了许多家仆。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见唐姝出了门,便欢快上前,同她介绍着:“唐姑娘,奴婢果儿,是李大人吩咐我来照顾您日常起居的。”

    “大人交代?”

    唐姝看着这一切略显不解,直到听果儿又说:“大人是在您来了之后,才从自己原本府上抽调出一些人来这儿的。想必,是想让姑娘您住得舒服一些。”

    听她这番解释,唐姝才点点头,吩咐果儿去做自己的事,自己便一个人到处逛逛。

    这座府邸,性质有些像小赵府。不过这是李稚自己花私钱买下的,知道这座府邸的人占少数,几乎都是他的亲信才能随意出入。

    而李稚平日也只有不想同那几位妾室一起居住,图个清净时,才会想来这儿。

    即使不知道李稚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唐姝便也既来之,则安之。

    待伤养好的这段时间里,唐姝不常出门,只喜欢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琢磨些词人的词句,偶尔还会誊抄几份,对比自己的书法是否有所长进。

    一日用完晚膳后,唐姝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每日窝在书房,是要出什么大作还是怎么的?”

    李稚在此时不请自来,径直朝书桌走了过去。

    直到看清纸张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唐宜”,李稚这才有些不解道:“这是什么?”

    “宜,是我的字。”

    唐姝看向李稚,另只手将纸头卷了起来,似有些调侃地说:“大人这几日可比我清闲,将辽王府上的下人们尽数遣来,是想在这打造一个新去处?”

    李稚一笑,全然忘了方才自己想继续追究的事,只答道:“与其自己照顾自己,不如让下人来得实在。”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不见你出去走走,恐怕不利于伤后调养。”

    还没等唐姝接话,他又以一种邀请的语气说着:“不如随我去街上走走?”

    “行。”

    唐姝不予推辞。

    “晚上天凉,记得加件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帮唐姝带上了门,李稚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在这些天来第一次变得如此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