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
伴随着一声惊呼,唐姝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被狠狠甩到了地上,后背传来的疼痛感剧烈,尤其是脑子,在摔下去的一瞬间,她的整个世界都变成漆黑一片。
但好在,身后有赵诠的保护,她不至于落得更惨的地步。
出于本能反应,唐姝在缓了片刻后立即恢复了意识,观望四周,却发现自己和赵诠已是被几个身披青衣的蒙面客团团包围。
这身装束唐姝再熟悉不过了。
唐姝看着赵诠一人与他们斡旋,分明处于敌众我寡的境地,便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援助。
可转念一下……
李稚所嘱咐自己的,便是顺势推波,不可轻举妄动。这次便是扳倒赵诠的最好时机,若就此失手,恐怕以后就再无机会了。
若赵诠处于劣势,自己便再也不用继续伪装,杀了他,自己就能完成任务,继续留在李稚身边。
想到这儿,唐姝心中竟久违地感到解脱。
黑夜里,只有头顶的一轮明月试当引路灯,却分明照耀不了一点明暗是非。
在如此境地下,幸得赵诠是个习武之人,久经沙场而锐气不减,不然面对人数众多又个个深藏不露的杀手,定会不一会就败下阵来。
可尽管如此,黑夜却为他们推波助澜。
赵诠本就不是刺客,在夜里对人影动作辨别不清,何况他拿的是长剑,击杀范围粗略,又显得笨重,对善于使用暗器的青关人来说简直可以轻松拿下。
唐姝在暗处静观局势,看来,这些人并不打算直接击杀赵诠,他们在挑衅,在慢慢消耗他的精力。
他们是恶食的老鼠,而待赵诠如亡命之徒,在黑夜里肆意啃食着他的躯体。
看到如此场景,唐姝的心在慢慢揪紧,却始终不知如何做出抉择。
现在,就是拿下赵诠的最好时机。不然再过一会,想必阿彦就会起疑心,带领人马一路追踪过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把利刃突然乘风而来,好在她反应迅速,只让它划破了自己的脸颊。
面部的灼热感让她终于清醒。她的眼神倏而变得凌厉,穿透了不见底的黑暗,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
那把利刃,便是由他发出来的。不偏不倚,正是要取走她的性命。
分散了其中最难缠杀手的注意力,赵诠得以从中找到突破口,一连击杀了几个青关杀手。
而温思蕴却早已从他那脱离出来,转而将目标放在了唐姝身上。
眼看着唐姝即将遭遇危险,赵诠却没法完全脱身,心中再难压抑住担心,转头朝她吼道:“唐姝,当心!”
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爆发出撕裂的疼痛,时刻让赵诠保持清醒。而此时,他更像被激发了心中的困兽,出招渐而紊乱,每一刀甚至都免不了伤及自己。
看着温思蕴朝自己步步紧逼,唐姝似乎是证实了心中的某种想法般,再也没办法考虑其他。
她迅速从草地上起身,不顾膝盖尚未痊愈的伤口发出的撕裂疼痛,屈身旋下,顺势从膝下取出自己的配刃,朝着温思蕴的小腿飞去。
他有些吃痛地顿住脚步,仿着唐姝的动作也飞出一道利器。在她躲避之时,温思蕴猛地上前两步扼住她的腕部,猛地向后拉扯去。
唐姝有些重心不稳,整个人被他禁锢住,狠狠压在树干上,头部遭到了剧烈撞击。
温思蕴有些嘲弄地看着她,嘲笑她有失青关第一女杀手之名,嘲笑她弄脏了青关的名声,嘲笑她愚昧的怜悯之心。
他死命扼住唐姝的脖颈,看着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内中的恨意不绝。可他却没看到一丝的恐慌。
“你……”
唐姝咬紧牙关,死命想从嘴巴里说些什么,温思蕴倒是有些好奇她的遗言,便将自己凑近了些。
不承想,唐姝竟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巴,丝毫没有放松之势。
温思蕴尝过何种苦痛,却从未感受如此啮食之痛!
“啊!”
趁着他手放松之际,唐姝立马用腿重击他的伤处,让温思蕴不得已后撤几步,还没等他稳定下来,唐姝又如地狱罗刹般向他逼近。
撕扯着他的伤处,低吼道:“你不配。”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
没等他话说完,一把刀刃就毫不留情地刺入了他的脖颈,没有给他任何生还的机会。
飞溅的鲜血洒上了她的脸,让她原本赤色的瞳孔变得更加猩红,就连那脸上的伤疤也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看着他死去的模样,唐姝仿佛被唤醒了另一个嗜血的灵魂。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指尖残余温热的鲜血,正无声地往下滴着。
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她的身躯恍如一桩长满青苔的石像,就那样静静立着。她的眼里,依旧是数不尽的狠厉,潜藏着,分外的落寞。
黑夜再次陷入沉寂,仿佛一切尚未发生。
赵诠早已力竭,他的身边同样是几具冰冷的死尸,无情的血浸染上了他的宝剑。
刚才发生在唐姝身上的那一幕幕,没有尽被他收入眼底,也是叫他看了个大概。
赵诠看着倒在唐姝身边的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料到唐姝藏着一手,却没料到她的此番杀法,狠戾决绝,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
心里对她的担心消失殆尽,此刻却徒然多了些兴趣。
他踉跄着步子,缓缓走到唐姝身边,同她一样跪下。
“我们安全了。”他只这样说道。
唐姝将这才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才缓缓说道:“你的伤不少。”
她的心有些五味杂陈,说不上来对他有无关心,只是她不知道,赵诠终于看到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样子,下一步,又会如何做。
怎知他竟握紧了自己的手,不顾令人作呕的血腥,只是轻轻抚挲着。而后,便将自己搂紧了他的怀里。
唐姝不得不承认,在感知到他心跳的那一刻,她的心也与之同频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阿彦和他的手下竟迟迟没有过来,赵诠只能拖着自己受伤的身子,搀扶着唐姝一步步走回旅馆。
幸运的是,他们在回去的途中碰到了被惊吓窜逃的稳稳,它的伤势不重,好在只伤及腿部皮肉。
赵诠让唐姝坐上去,自己则是牵着马儿信步。
“你的伤势比我重多了,还是你上来。”
看着步子逐渐变得吃力的赵诠,唐姝也终于是有些不安地说出口。
可他却牛头不对马嘴,转问她道:“腿伤好的差不多了吗?”
“嗯,能正常走路了。”
“在我面前可以,回去可别逢人就炫耀你疾病转好了。”
尽管赵诠用玩笑极力掩饰自己的不适,但唐姝不傻,再这样下去恐怕二人都得栽倒在这。
彼时,她也逐渐模糊了对他是敌是友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