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最美丽的音符
“尊敬的苏白先生，您为什么要为一个卑贱的人类编织出这样可笑的梦境呢？”
虫母深深凝望着苏白的双眼，一步步走近，随着她的走动，一条又一条滑腻的触手从她的体表钻出，它们散发着邪恶阴冷的气息，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像是成千上万条毒蛇。
苏白站起身，抬起头与虫母平静对视，“因为......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或者也可以说，他是想让陈楚生的结局显得美好一些。
虫母的嘴角微微翘起，脸上展露冷漠的笑意，她轻轻抬起纤细的手臂，环伺在周旁的毒蛇便如弦上之箭蓄势待发，“我看到了您眼里的愤怒与悲伤，伟大如您，怎么也会沉浸于人类的低级情绪中？”
这个瞬间，苏白的脑海中忽然涌入许多回忆片段。
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骨髓移植手术时濒死，参加老院长的葬礼，发现自己觉醒了异瞳，被小说家找上门，顾九歌一剑斩断宿舍窗户，被楚宁按在地上摩擦殴打，与塔纳托斯战斗，天使陨落于人间，被撒托斯囚禁于樊笼，小矮人以死相救，顾九歌临终嘱托，玛格丽塔从高楼一跃而下，格列娃大口抽着雪茄露出一嘴黄牙......
最后，回忆定格在陈楚生临终前的那一幕。
那一刻，陈楚生像握着救命稻草般紧紧握住苏白的手，他眼中的希冀与渴望，像是某种乞求。
苏白最怕被抱以期望，可是这么多年来，一个又一个人对他抱以期望，他们期许的眼光与鼓励让他感到害怕，可是他们却又陆陆续续的一个个离开。
终于没有人再能站到他的身前，终于沉重的担子落到了他的肩上。
回忆至此。
苏白不再将杀死虫母当成是自己复仇的目标，而是当成某种对于这个世界的守护。
短短的一个瞬间，他由内而外发生了完全的蜕变。
他要完成陈楚生未尽的心愿，他要承担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对他的期望。
因而这场战斗。
他不能输。
呲——！！
无数条黑色扭曲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冲向苏白，它们的毒牙淌着腥臭鲜绿的毒液，那是强烈无比的神性污染，陈楚生正是被这些毒液侵蚀到灵魂才会苍老而死。
苏白猛地挥手，悬浮于身前的两把神剑呼啸着砸向前方，横掠而成数十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圆月剑光，将迎面冲来的毒蛇斩杀殆尽，金色的火焰自它们的切口处溢出，一瞬便化作滔天火海，整个角斗场都被照的金灿灿一片。
火海中心，虫母的身影一闪即逝，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苏白的身后，白嫩细腻的掌心如锋利的刀刃狠厉划破苏白的脖颈，下一秒，苏白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到地面。
苏白的无头身体缓缓蹲下，捡起那只脑袋，猛然砸向虫母。
轰——！！
这颗脑袋骤然加速，在恐怖的音爆声中狠狠撞上虫母的左肩，虫母的肩膀应声而断，苏白的脑袋也随之炸裂成血泥，这些血泥四溅而飞“啪啪”砸落，随后有规律的向中心点蠕动，再次汇聚成一个新的脑袋滚落到苏白的无头身体旁。
苏白捡起自己的脑袋，像组装积木一样安装在自己的脖子上。
远处。
虫母被砸得变形严重的身体轻轻扭曲着恢复原状，再次望向苏白的目光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凝重。
在刚刚苏白丢出脑袋的那一刻，虫母本可以闪躲，可是她忽然意识到就算自己闪到天涯海角，那颗脑袋也会在下一秒精准命中她，因为这颗脑袋在被抛出来时已经被附加了“下一秒百分百命中”的指令。
从某种方面来说，就像是投出“朗基努斯之枪”，在投出之前已经命中了目标。
这绝不是任何神谕所赋予的力量，而是某种比“繁衍”更加伟大的......权柄！
这种权柄可以轻易逾越时间的壁垒，甚至可以篡改过去的历史。
“命运！”
虫母忽然脱口而出，“你竟然得到了‘命运’之柄！”
苏白点点头，“侥幸。”
得到准确的答复后，虫母的眼里升起强烈的忌惮。
“命运”的权柄并不具备任何实质性的破坏力，可是它却具备最为强大的保命能力与最为强大的预知能力，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游戏，那么得到“命运”权柄的玩家就是唯一的DM，拥有无数种超越常人想象的特权，甚至可以改写游戏的程序与运行法则。
而被“命运”凝视，则意味着你的从前现在过去以及未来，都有被篡改的可能。
我杀不死现在的你，也杀不死过去的你，但是我可以尝试杀死未来的你。
这就是苏白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火焰！”虫母忽然探手向前，她的眼眸中闪烁诡异的符文，“我令你拥有灵性！”
随着话音落地，一种伟大的力量猛然降临，肆虐于角斗场的金色火焰忽然陷入了短暂停滞，而后它们悄然间发生着蠕动，在经历各种交织之后，它们竟然拥有了独特的思想与生命。
它们无眼无鼻，却能看到颜色、嗅到气味，更是在之后开始口吐人言，“伟大的主，我是您最虔诚的奴仆！”
虫母遥遥指向苏白，“杀死这个男人！”
轰——！！
恐怖的火焰骤然迸发膨胀，宛若瀑布般砸向苏白。
夺走生命体的寿命，赐予死物以生命，这是独属于“繁衍”的特权。
苏白目光冷淡地望着俯冲而来的滂沱火焰，这些火焰本属于他，可是此时已经被虫母夺走。
而让这些火焰倒离阵营的理由，则是简单的“我赐予你鲜活的生命”。
也是。
任何死物都对“生”有着强烈的渴望。
虽然它们不曾表露出来，但是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而在火焰之后，岩石、土壤以及游离在空气中的各种金属粒子，全部获得了生命，它们从不同的角度咆哮着俯冲而来。
“兄弟们，都出来活动一下吧。”
苏白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股更加伟大的力量骤然笼罩于这个角斗场。
随后空气开启疯狂的扭曲与搅动，一道黑色的裂缝开始出现，就像是一颗漆黑无比的眼睛，更像是地狱之门，当这颗眼睛睁开，从里面走出了一道又一道身影。
白色燕尾服、气质优雅的秦墨。
黑色商务西装、面色沉稳的林苏。
黑色风衣、目光冷漠的萨麦尔。
身披黑袍、手提宝石权杖的甘道夫。
这些都是苏白在不同时刻曾经使用过的身份，而在此时此刻，他们全部从历史中走了出来。
当苏白轻轻拨动命运的琴弦。
所有人都应该意识到。
他将会弹奏出最美丽的音符。
这份乐谱的名字，叫做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