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楼一楼的会议室，此时乱糟糟。
不同车间的领导，因为这些大学生的分配额度，正在进行较为“和谐”“友好”的商讨。
“我去你丫的，你们要那么多干什么，你们车间有那么多岗位安排过来么？”
“我TM怎么安排不过来，你们精整车间，有我们焊工车间一半大么，张口要十五个，我还要三十个呢！”
拍桌子，嚷嚷，一个比一个嗓门大，技术科吕科长，看着两个车间主任都快打起来了，转过头跟旁边的冯主任苦笑了一下。
得，他们两个已经率先接到部队任务，埋头干着活的都还没张口，其他部门已经打响了大学生争夺战了，就差撸起袖子在会议室当众开干了。
讲道理，如果没有前面的转隶通知，这些领导干部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互相揭老底，多好还有这这么些年的友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大学生的渴求也不会这么强烈。
但现在厂里已经转隶，部队的指标任务都没有下来，每个车间的干部，压力都很大，因为不知晓自己车间，到底能不能顺利转型任务。
这批大学生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不论是改进机械，提高精度，还是对生产线进行优化升级，都需要有本事的人来。
而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偏偏又是本事的人，又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到来，他们哪里知道李峰半年前就在盘算了。
在场的这些人看来，就是因为转隶后，指标难度必定会增加不少，上级特别拨过来这么多大学生，目的就是为了让轧钢厂，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此时的郭主任，已经静下心来了，拧巴着脑袋，看着旁边硬是挤进来的姜显达，不知道他问秦淮茹，是什么意思。
“不是，姜校长，问这些干什么？”
右手摩挲着左手的大拇指，郭大撇子心里提高了警惕。
虽然，之前对频频主动的秦淮茹有些奇思妙想，但现在人家不是已经三婚了，结婚的报告还是他签的字儿。
看着主动询问的姜显达，再联想到秦淮茹这三年，在车间里的表现，很难不让郭大撇子往歪处想。
“先别管这些，有没有这个人？”
姜显达看着郭大撇子支支吾吾一脸警惕的样子，脸上划过一丝不耐，一车间还没升到处级呢，担心个毛线。
“有，有这号人，怎么？”
看着姜校长掸了掸自己的肩膀，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些许，郭大撇子更是提高了一点警惕。
两人关系本来就一般，后面姜显达去了外点的驾校，联系就更少了，他找自己，准没好事。
“听说在车间干的不行？”
听姜校长问到这里，郭大撇子琢磨出了一点东西。
刚才姜显达出去接电话了，接的电话是机修厂的，秦淮茹结婚的那个男人，貌似他记得，好像就是机修厂。
“嘿呦，你下次话一块说完，活干的不是行不行，那叫一塌糊涂，三年了，钻孔、錾削、修磨，还不如刚进厂一年多的，平面划线知道吧，这么简单的都能弄错！”
感觉姜校长是来说情的，郭大撇子立马变了一个态度，掰着手指头，把秦淮茹这三年学到的，给捋了一遍，这已经不是文化水平低的问题了，尺子都用不好，这压根是没用心学，是态度问题。
说实话，一车间不缺一级工，也不缺学徒工，哪怕两个二级工稍微多分担一点，秦淮茹的活就有人干了。
刚来时候，秦淮茹长的又不错，说话又好听，情商很高，对于肢体接触又不反感，撩人的很。
郭大撇子也就接受了，接班就接班呗，多个养眼的，在车间放着也行，没事逗一逗。
现在突然发现，那不是情商高，是心机的很，给一车间惹了多少麻烦事，转身又找了个人结婚了。
原来是哥哥长，哥哥短的，突然有一天，攀上干部后就开始甩脸色了，郭大撇子凭什么还惯着她，压根不存在的。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老郭啊，你们这一行，男同志容易学进去，女同志学的慢点，脑子接受不过来！”
“多给点时间，好大点事儿，大老爷们儿嘛，你车间就是再多一个一级工，事情该成还是成，该不成还是不成，影响能有多大！”
姜显达也没当多大的事儿，厂里近期的情况他也知道，抓生产质量，抓技术提高，剔除一些拖后腿的。
但学徒工这块，他理解的就是，跟运输科调度站的那些大姨似的，多一个少一个，运输科还是能正常运转。
机修厂刘厂长爱人电话那边都打过来了，这个面子还是得给。
毕竟，只要他姜显达还要跟车子打交道，那就得继续跟机修厂打交道，一些车辆难解决的大问题，还是得机修厂那边的专业师傅出马。
“话不是这么说，姜校长，三年了，她连入门都没有入门，跟李书记的指示，不就起冲突了！”
秦淮茹跟李峰住前后院，俩家之间有过矛盾，郭大撇子也知道。
这么多年，李峰只找他关照过一次秦淮茹家，那次还是因为贾东旭考核被卡住的事情，秦接班后就压根没问也没管过了。
这不反向证实了，两家关系确实一般。
加上这一次，厂里决心要把吊车尾的，给从生产车间剔出去，郭大撇子认为就是针对人里，可能就有秦淮茹。
这女人除了会耍嘴皮子，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确实烂透了，同一个院子的刘光齐，人都被提拔到科长了，为人处世那叫一个周全。
“啧，哎呦，那边，我来跟李书记说，就问你这边，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从口袋掏出香烟，拔出一根后，连着盒子朝着郭大撇子递了过去，就看他接不接这支烟。
虽然，驾校已经搬到了外点，但还是轧钢厂的附属，他老姜为厂里也解决各种麻烦事，这点面子就问你给不给。
到底，郭大撇子还是低了头，不知道是因为姜显达说的，他跟李峰解释，还是因为，要给这个情面。
接过了香烟，郭大撇子现在真感觉，秦淮茹修炼成了一个刺猬，难下口的很，只要不给车间再惹麻烦，随她去了，回去跟陈姨交代下就行了。
“你认识他男人，机修厂的那个？”
点着了香烟，这事儿翻篇，郭大撇子倒是好奇，姜显达为什么要硬要出这个头，按照秦淮茹说的，他男人，应该也不是机修厂多厉害的干部。
“都是朋友，驾校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车子一天不得歇，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车子坏了，我找谁去！”
郭大撇子给面子，姜显达的脸色也好上了许多，他也很无奈，驾校形形色色的人，都得接触，指望着的，也就是教练车了。
“后面，帮忙照顾着点，家里有什么人要学车，你跟我打个招呼！”
随着李峰进到办公室，两个人的交谈也就结束，注意力转移到李书记身后跟着的中年人身上。
一身白大褂的衣服穿的跟大夫似，看起来陌生的很。
看了看李峰，又看了看身旁轧钢厂的财神爷，郭大撇子此时心里泛起了嘀咕。
能把秦淮茹留下，他已经算是高抬贵手了，还特殊照顾。
这娘们儿，能耐是越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