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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朱谨听着内侍禀告,剑眉紧蹙:“让人家旁边宫殿先收拾出来,待太医看过,确定无碍后再送回凤仪宫。”

    内侍应声退下,

    薛靖也起身告退:“陛下想必要去探望皇后娘娘,微臣告退。”

    朱谨揉了揉胀疼的眉心,摆手,

    有了朱谨的命令,宫人越发殷切,用软轿将沐倾雪抬到一旁的偏殿安置,

    太医也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生怕耽搁了时辰,被朱谨处罚。

    偏殿内室,一盏盏烛火被点亮,将室内照的灯火通明,另有宫女手持熏香在殿内走动,熏走紧闭宫殿中的霉味儿,

    素色床幔低垂,一只皓白的玉腕从中伸出搭在锦被之上,肤如凝脂,却透着不自然的苍白,

    玉满跪在榻旁,焦急的催促:“太医,快给娘娘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莫急,容老夫先把脉。”

    宫中不比其他地方,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性命,在没有确定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随意应答的,以免惹祸上身,牵连家族。

    太医将脉枕拿出垫在沐倾雪手腕下,隔着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搭上玉腕,

    指尖下压瞬间,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猛的抽回手,

    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如果他没诊错的话,皇后娘娘这是有孕了!

    有孕本该是喜事,可偏偏她腹中的孩子已有滑胎之征兆!

    太医捻着花白的胡须,暗骂自己今天点有点儿背,为何非是他撞上这等祸事。

    皇后娘娘怀的可是大钺的嫡长!若是在他手中滑了胎,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太医,娘娘究竟怎么了?”

    玉满眼神闪烁,扯着太医袖子焦急问道:“您这个模样可是皇后娘娘......不大好......”

    说到不大好的时候,玉满声音抖个不停,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

    “呸呸呸!你个小妮子瞎说什么!皇后娘娘凤仪天下!身体好着呢!”

    太医本就心烦,又听玉满说的丧气话,冷声呵斥:“有你这么咒人的吗!”

    太医瞪了玉满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

    而后再度给沐倾雪把脉确定,直到再三确定是喜脉后,方才出声:“皇后娘娘是因为有孕,又疲劳过度,方才会晕倒。”

    太医话音刚落,玉满眼尖的看到室内伺候的宫女变了脸色,

    玉满暗自冷笑,而后握住沐倾雪的手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太好了!皇后娘娘腹中有小殿下了!娘娘醒来若是知道,定然开心!”

    见玉满乐的不行,太医忍不住给她泼了盆冷水:“可皇后娘娘有滑胎之像,需得保胎。”

    玉满脸上喜色僵住,

    恰好这时朱谨姗姗来迟,太医冲朱谨行礼后,将方才把脉情况告知,

    沐倾雪有他的孩子了?

    朱谨盯着紧闭的床幔眸色沉沉,一时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孩子,是沐倾雪盼来的,是他心不甘情不愿赐给沐倾雪的,

    若说是欢喜,又好像并没有,反而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陛下,您看?”

    太医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面前响起,朱谨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

    他眼尾微颤,正色道:“朕与皇后的长子,无论如何必须要保住!”

    幽冷的眸光扫过四周跪了一片的宫人,朱谨厉声警告:“皇后有孕一事,绝不允许透出一丝风声,若有多嘴者,拔舌凌迟!”

    “喏!”

    警告过宫人,朱谨上前抱起昏迷的沐倾雪,将她送到软轿中,一路护送回凤仪宫,对外宣称沐倾雪疲劳忧思过度,一病不起,需要静养,

    之前在偏殿中伺候的宫人也被严加看管起来,以求瞒住沐倾雪怀孕的消息。

    夜半,凤仪宫烛火通明,

    沐倾雪从昏迷中醒来,只觉额头,膝盖,针扎一般的疼,微微一动,便疼的她直吸气,

    “嘶!”

    “娘娘醒了!”

    候在一旁的玉满立刻上前将沐倾雪扶起,在她头后塞了一个枕头,关切道:“娘娘觉得如何?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头和膝盖有些疼,”

    沐倾雪脸皱成一团,抬手抚摸额角,摸到一手的棉布,

    “方才发生了什么,同本宫一一说来。”

    玉满应声,一边替沐倾雪整理被角,一边低声将偏殿重重道出:“您晕倒后,陛下下令将您先安置在偏殿,太医来后,如我们预料的一般,诊出来的是虚弱的喜脉,陛下听后,让偏殿中的宫人全部封口,不允许透露,并亲自将您抱上软轿送了回来。”

    “那能封的住,你等着看吧,今夜有不少人睡不着了。”

    沐倾雪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唇角上扬:“陛下猜到我会用苦肉计挽救名声,却没想到我会借此大做文章,陛下既然下令封口,那便是默认了这个孩子,现在就看谁会在陛下暴怒的档口来触霉头,”

    从定远王妃不放弃对沈月下手后,她便开始筹划,

    提前服下药丸让自己呈现早孕的脉象,并主动提出将计就计,让沈月入宫。

    朱谨对沈月念念不忘,定然会在独处时候激怒沈月,

    依着沈月的性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朱谨纠缠早已失去耐心,辅以她告知沈月的那些话,沈月定会快刀斩乱麻,狠下心来断绝与朱谨关系。

    朱谨受挫,与沈月再无可能,

    她这会儿怀孕,朱谨虽然不会太高兴,也不会太排斥。

    等到她滑胎,朱谨必然会对她有愧疚,届时母亲一事也能轻拿轻放。

    沐倾雪盯着铜台上跳跃的烛火,忍不住笑出声来,

    戏台子搭好了,接下来就等唱戏的戏子们登场了!

    这次之后,她便可以专心受孕,生下未来的太子悉心教导!

    *

    即便是朱谨再三警告,沐倾雪怀孕的消息还是如纸片一般飞向有心人手中。

    有人欢喜有人愁,京都一时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愁云满布的定远王府陡然焕发生机,定远王猛拍桌案,忍不住松了口气:“有小皇子在,定远王府不会有事!再怎么我们也是小皇子的后盾!”

    而其余府,则从一开始的看好戏到阴沉一片,

    自古立嫡立长!这个孩子两者皆占!

    若是任由沐倾雪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日后除非这个孩子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太子的位置将与他们再无关系!

    刚想尽法子把女儿送进宫中的大臣勋贵不淡定了,纷纷下定决心此子不能留!

    “啪!”

    沐倾雪端着欲喝的保胎药被嬷嬷猛的打碎在地上,

    黑褐色的药汁四处飞溅,将床榻染成褐色,气味扑鼻,碎瓷片在地上晃悠,反射着冷光。

    方才没拦住嬷嬷的宫人趁机将打碎药碗的嬷嬷压倒在地,纷纷请罪,

    “皇后娘娘恕罪!这嬷嬷一下冲了进来,太过突然,奴婢没反应过来!让这叼奴惊扰了娘娘!”

    瞥了眼面前跪了一地的宫人,沐倾雪摆了摆手,神色淡淡,

    接过玉满递来的帕子擦手,她眯着眼打量片刻,盯着嬷嬷问道:“本宫记得你是负责给本宫熬保胎药的嬷嬷,说说,为何要打掉本宫的药。”

    “皇后娘娘!不能喝!”

    面对沐倾雪的疑惑,嬷嬷一脸骇然之色,气喘吁吁道:“老奴方才看了看娘娘药渣,发现娘娘药渣中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

    挣脱开宫人的钳制,嬷嬷哆嗦着手,将手中帕子打开,膝行呈到沐倾雪面前:

    “皇后娘娘请看!老奴生怕娘娘的药在老奴手中出了问题,每每熬药前后都会检查一遍药材药渣,

    药刚煎好时,这东西染了药汁,老奴一时间没察觉异常,可当药渣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后,老奴这才发现颜色不对!生怕出了岔子赶紧来拦,还望娘娘恕老奴惊扰之罪!”

    “嬷嬷有心了,不论这药有没有问题,都当赏!”

    沐倾雪笑的温柔,让人取来六锭银子赏给嬷嬷,

    白花花的大银锭放在红托盘上亮闪闪的让人眼热,嬷嬷乐的红光满面,一个劲儿的磕头谢恩:“老奴谢皇后娘娘赏!”

    “起来吧,本宫向来赏罚分明。”

    沐倾雪冲玉满使了个眼色,

    玉满上前将药渣从嬷嬷手中接过,躬身道:“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看看。”

    沐倾雪颔首,重新靠回迎枕:“去吧,本宫倒要看看,这凤仪宫是否真的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