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和一听就来劲了:“好好,我也一起搬过去,有事一起照应。”
李重意刚看过去,胡静怡立马就不乐意了。
“督公是说安排宫女,要去也是我和婧婉。我不想与你一道。”
“说得好像我很想与你同去似的。”陆元和“切”了一声:“看着斯斯文文,其实男人婆一个,谁见了你都害怕。”
胡静怡词穷,又要抡起袖子来打人,林婧婉忙在中间调和。
“还是看督公如何吩咐吧,我们三个都行。”
李重意环视面前三人,以十分严肃的语气低沉道:“本督可没有时间同你们几个玩笑,这皇宫大内也不是勾栏院听曲坊,你们若打算玩乐,还是趁早离宫得好,省得被暗箭所害,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林婧婉自打他今日刚进门时,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同以往,所以才存心想逗他开心。这下看来,事情好像比自己预料的要严重得多。
李重意说完这番话之后,便起身而出。林婧婉跟在后面叫了他两遍都没有回头。她朝身后人无奈摇摇头,便追了出去。
“督公,督公…”
林婧婉一路喊着,脚步没停。
凤栖殿从前一直都是贵妃独居,如今贵妃不在,宫人也大多四下散到别的宫中。偌大的墙垣内寂静无声,林婧婉这几声督公喊得四壁回响,空阔苍茫。
李重意终于顿下脚步,徐徐回头去看走廊尽头正朝自己提裙跑来的粉衣少女。
女子喘着气站定后很快调平气息,笑得依旧灿烂无暇,对面前大红洒金蟒袍的青年微微一福。
“督公为何走得这样急,都不等等我。”
李重意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气性,瞬间被这如春日暖阳般的灿烂微笑所驱赶得烟消云散。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刚才在东配殿内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些。
他深深吸了口气,把视线落向前殿的屋檐,故作轻松的说:“随便走走。”
林婧婉也悄悄把心放回肚子里,笑着道:“那我陪督公一起吧,这凤栖殿我也有大半年没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迷路。”
李重意正有此意,便点点头。
两人几乎并排走着,很快穿过了东配殿,来到西面小花园。
因无人打理,往日朝气蓬勃的小花园中已见颓败气息,却依然有些顽强的花朵在拼命绽放光芒。
“督公往日很少有空来此闲逛吧?这回好不容易来了,却没多少鲜花。”
“秋日萧瑟寂寥,原本就是万物肃落之时,再说本督日常繁忙,即便是有满园春色,怕也是无暇欣赏。”
林婧婉并不在意李重意应对消极,笑得很不经意的问:“今晨在勤政殿中,我不止一次听到皇上在梦中唤贵妃娘娘。皇上既然如此放心不下贵妃,为何不着人四下打理,难道就没预备他日贵妃,会有再回宫的一天吗?”
李重意眉心一动,看了眼身旁娇小的女子。
若是旁人的有心试探,他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脱口而出,但他不打算瞒她太多。干脆反问道:“那你希望贵妃回宫吗?”
林婧婉停驻,仰头迎上他的视线,似乎在仔细思量他这话里有几分认真。
“眼下就只有你与本督两人,你大可畅谈己见,本督听听便过,不会外传。”
“督公当真想听真话吗?”
李重意点头,目光期盼。
林婧婉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其实我并不希望。”
李重意心中一动,因为林婧婉的答案隐隐与他一致。
在旁人看来,他与贵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贵妃将来风光回宫,他在前朝的地位只会更加稳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希望这一切会如约发生,但林婧婉为何也会这样想?
“因为贵妃曾经对你动过杀心?”
李重意静静的看着她,记忆很快追忆到去年冬。
他还记得当时一意孤行保下林婧婉的性命,还是他第一次公然违逆贵妃的意愿。
他也记不得当时是因为什么,或许仅仅是觉得林婧婉命不该绝,也或许只是出于对贵妃过河拆桥的抵抗。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感觉自己同贵妃之间,已经渐行渐远。
林婧婉含笑摇头,看着面前零星惨败的花圃说:“因为皇上是位难得的仁君,他包容大度,敦厚慈善,有他坐镇江山,百姓至少不会遭遇无妄灾祸。但若换成贵妃,则乾坤颠倒,日月无辉。
督公可还记得李朝的武周之乱?倘若历史重演,不知督公会站在哪一边?”
李重意大出意料。
他目光微愣,心跳都有些加快,似乎有些不可相信眼前的女子如此大胆,竟敢妄议朝纲?
“林婧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婧婉语笑嫣然:“督公刚才也说了,今日之言听听便罢,过后我便不承认了,如有谣传出来,那便就是督公您自己说的。”
李重意:“……”
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呵斥:“你当真是越发的放肆了。”
林婧婉才不理会身后人的嘀咕,已经转身进了花圃内。
镂空石房花墙之上,倒是还挂着一些爬山虎和紫藤花架,看着郁郁葱葱。
“督公您看,这里居然还有兰花。”
李重意成功被她带偏,果真循着她的步伐跟着走了进来。
“兰花娇嫩,无人打理都能在缝隙中艰难生存,果真是君子高洁。督公,我想把这盆兰花抱回去养,可以吗?”
看着她望着自己的一脸星星眼,李重意能说不行吗?
林婧婉高兴道了一声谢,便赶紧蹲下身去搬砖。
“还是本督来抬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仔细一会掰佘了,你那师兄又来与本督啰嗦。”
陈府。
前后院落,四下挂白。
陈远山一身白袍麻衣,神情呆滞的坐在灵位前发愣。
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夫人去趟皇觉寺上香的功夫,回来便遭遇山匪打劫,受祸横死。
他可是兵部侍郎,什么背景的山匪,会公然挑衅到他的头上?
一只冷箭“嗖”的一声,从东南方向急疾而来,直直的插在奠台上,吓得一众下人连声尖叫着四下逃窜。
陈远山稳了稳神,便见到那只冷箭的箭头上分明系着一封纸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