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意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依旧是刚才那副阴沉的脸,但心里已经微微泛出高兴来。
“知道了,本督处理好手头的事便过去。”
他特意交代:“眼下乃是多事之秋,京城各方势力角逐,遇事一定要冷静透彻,万不可因心存杂念而给对手可趁之机。”
周康胸前一挺,心中责任感油然而生,就差立马与督公立下军令状分忧了。
李重意赶到檀苑时,陆元和正在天井旁摆放烛火供台,神神叨叨的。
他不禁蹙眉问道:“这是做什么?”
陆元和将手中一柄桃花木剑搁在祭台上,白了身后进来的人一眼。
“预备慧茹的头七啊,冤死的鬼魂身上戾气最重了,若不好好做场法事,只怕会产生执念,不肯随中阴身转去投胎。”
见李重意一脸冷漠的模样,陆元和坏坏一笑,突然凑近他道:“你平时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手上一定沾了不少人命官司吧?要不要也顺带给你做场法事,帮你化一化怨灵?”
李重意眉头又蹙深了些,推开他冷冷应道:“本督从来不信鬼神,你有这份本事,还是好好留着给你自己化怨灵吧!”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跨过院子,进了主厅。
陆元和在背后切了一声,眼光与角落里正抱臂巡视四周的靳如风对视,靳如风连白眼都懒得翻,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了。
陆元和不服气道:“嘿!都不信是吧,别等回头招了什么东西再来求我,到时我可是要收钱才肯的!”
主厅上,林婧婉与胡静怡正在指挥丫鬟小厮整理物品,厅上琳琅满目堆放了好多衣食器具,还有不少金银细软。
方才胡家人登门,邀她回去她没有答应。理由是要与婧婉一起,为好姐妹慧茹守丧七七四十九日。
胡家人见她态度坚决,体谅她心里难过,也没有多劝,回头便送来这些东西,说是要承担她这些日子在府上的花销。
林婧婉笑着打趣她:“说起来我们三个之中,还是姐姐最有福气,胡大人和两位胡公子,都是十分疼爱姐姐的。”
胡静怡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叹气道:“我也只有个爹爹比你们略强一些,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顾虑颇多,生怕不小心连累了父兄。”
林婧婉忙劝道:“没事的,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当今皇上是个讲道理的明君,只要证据充分,不怕告不倒宁王,再说还有督公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呢!”
李重意抬脚进门,正巧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心里更是满得就要溢出来了。
胡静怡正要搭话,感觉身后有团影子,回身一看,果然是李重意,便笑着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可巧了不是。”
林婧婉也回头,对上李重意看似平静实则含笑的目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李重意与胡静怡点头示意后,便走到林婧婉面前,问她:“烧可全退了?为何不多躺两天?”
林婧婉悄悄抚平心中波澜,笑着应道:“胡大夫的药果真有效,不过三副便已经药到病除了。”
胡静怡等他们寒暄完毕,忙把话题接过来,问:“看督公风尘仆仆,可是有了新的消息?”
李重意知她昨夜险些丧命之事,想了想,便把张泉假意前来投效,以及宁王筹划之事对她和林婧婉一道说了。
“如此看来,宁王此番的确已近山穷水复,他心中应该比我们更着急另外一个幕后黑手的身份。”
胡静怡颇有些意外,林婧婉喊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笑得一脸茫然。
“姐姐在想什么呢?”
胡静怡左右看了看,笑着起身道:“督公坐了这一会子,还没上一杯茶呢,这厅上乱糟糟的,她们许也是在忙,我去催催。”
李重意点头,道了一声有劳。
等胡静怡出门之后,便与林婧婉目光对视,十分意味深长。
林婧婉先出口打算他的话:“我知道督公想问什么,我以人格担保,静怡绝对靠得住。”
既然她这么说了,李重意自然不会驳她的面子,把怀疑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胡静怡转身时,眼泪便滴落在衣襟上了。
她一直以为慧茹的死是自己误信宁王造成的,此番听李重意讲来,原来这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并不是她之前认为的宁王。
她只是觉得这一切颇为可笑,是非对错,善恶因缘,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但她又无力去拨开这层层云雾。
“你在这想什么呢?腿能走了?”
陆元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近乎粗暴的打断了胡静怡的惆怅,她几乎被吓了一跳。
心下虽然恼怒,但与生俱来的涵养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冷静下来,朝陆元和微微侧身行了个礼。
“之前是骨骼错了些位置,婧婉替我正骨之后已经好很多了,多谢陆公子费心。”
陆元和嘿嘿一笑,一张玉树临风的脸瞬间变得不太值钱。
“你这会若是有空的话,能不能过来给我帮个忙?”
胡静怡:“帮什么?”
陆元和便递给她一个草扎的刍狗,“按这个,扎九个。”
胡静怡看着怀里巴掌大的草垛子,很有些不太明白。
“我之前没见过这种,是祭祀用的吗?”
陆元和点点头,“虽然只是些普通的刍狗,但经我做法,就会变的威力无穷,能通天遁地,若是机缘得当的话,还能看到死去的亲人。”
胡静怡自动忽略他前面半段话,但最后一句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真的,能见到死去的亲人?”
陆元和郑重的点点头,“可以,但通灵之事有违自然,可能会对你造成些许损伤,你可能接受?”
胡静怡之前听林婧婉介绍过她这师兄,寻常奇门遁甲,玄宗秘派都是通晓的。
说不定他当真可以通鬼神。
她急忙连忙点头:“只要让我看到慧茹,听她亲口说几句话,付出些代价自是应当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低头看看左右,从两只手腕处各褪下一只白玉镯子,双手奉给陆元和。
“道不走空,不知先生对外是如何收取酬金,我这镯子劝当算做给先生的定金,事成之后我必定还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