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陆元和之前反复交待她的,林婧婉感觉自己脸上出现一道惭色。
阿兄说得没错,眼下她身边确实没什么可以绝对相信的人,至少李重意不会害她,还很可能能帮到她更多。
可她就是不想再欠他了。
感情纠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也不愿这些事情与利益捆绑在一处,她也无力驾驭这种局面。
“我阿兄这个人无拘无束惯了,先前对督公多有不敬之处,督公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与他计较。我这厢替他和自己,再给督公赔个不是。”
“无妨,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
“都是督公大度,但人贵自知,这些事情如果我看到不说,那就太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李重意不太习惯她如此,好像生分中还带着一丝疏离。
他对处理感情实在没什么经验,但两人之间才刚刚闹过那般不愉快,想要即刻重归于好,也是不太可能。
“我这两日会让我阿兄暗中去陈府打探一番,他轻功很好,可以尽量不惊动陈府的人。”
“你们打算自己去?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陈府的确如你料想的那般目的不单纯,他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远山是领兵出身的,虽然如今上了年纪,但本身武功底子也是不弱。
陈府的家丁护卫平常都是用兵法来约束,若当真部署周密,单凭师兄一人,恐怕确实讨不到什么便宜。
见林婧婉沉思着没说话,李重意又道:“还是我找时间去登门吊唁一番,我有官职在身,陈远山不敢公然拿我怎么样的。”
林婧婉脱口而出:“可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李重意沉默片刻,低声问:“你可还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林婧婉低头,掩藏住眼中的一丝心虚和无力。
“没有。”
“那你抬起头来。”
林婧婉没有照做,将头埋得更低了。
李重意重新坐在床沿上,看着她单薄瘦弱的双肩,隐隐泛出心疼。
裂缝只能一步步去弥补,正如陈慧茹的死给她造成的打击,要一步步来愈合一样。
他需要更耐心一点。
“婧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因为悲剧已经注定,我也无力改变现在的结果。
我不是个完美的男人,也远没有旁人看上去那般坚强。
那天你在船上惊吓晕倒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脑海里面一个念头都没有,好像一切都是混沌的一片。
我有限的经历从未有过这样的人生体会,我也从未如此的感到恐惧过,就好像我会从此失去某样珍贵的东西。”
林婧婉只觉得自己满心惊讶得无以再复加。
她从未想过,如李重意这般不可一世的人,有朝一日也会说出如此细腻动听的话语。
她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出他的心意,只是从未做过期许,她也从来都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此谨慎小心,也只是想要最大限度保留两人之间的友好相处。
若是真的天随人愿,她身边再多一个像阿兄这样的人,一辈子相互关心爱护,人生足矣。
理智逐渐回归后,林婧婉努力定了定神,抬眸直视他深情款款的双眼。
“督公,我刚才说不想给你再添麻烦,并没有半分想要责怪你的意思。
我也知道如果借助你的力量,会让报仇来得更容易一些,但我并不希望这样,因为从始至终你都不欠我的。”
李重意悄然跳动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刚才他险些把那句‘我喜欢你’脱口而出,却在最后的关头被迫紧急停止。
因为林婧婉还是太理智了,理智到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立场去表达这些。
她若想给机会,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若是不想,他绞尽脑汁都无法撬动她的心分毫。
他在心头暗暗嘲笑自己,居然也会有举棋不定,害怕结果的时候?
“所以你打算丢开我,自己去查陈慧茹的案子?”
“我说了,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还是你怕再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不是,督公不必曲解我的意思。”
“那是什么?”
林婧婉有些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人,除了最初认识的那段时间之外,她鲜少见李重意对自己如此咄咄逼人。
她在想刚才是不是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逆鳞?
“婧婉,你心里有道坎。”
李重意深深的望着这个面前让他牵肠挂肚,寝食难安的姑娘。
从来不知道,原来感情的世界是如此的复杂难测,苦乐参半。
如果可以,他当真愿意替她承担陈慧茹在她心里留下的那道深深的坎,但他代替不了。
林婧婉抬眸,凝视他那双带着些许水光的桃花眼眸,直有种被人一眼望穿的感觉,不由得紧了紧身前的被褥,想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一些。
“婧婉,我知道你有你的能力,即便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也照样可以把事情调查清楚,但那样你会付出巨大代价,因为你一定会铤而走险。”
他就这么看着她,坦诚到近乎残忍。
想到相识之初,她便是如此不管不顾的以假身份冲到他面前。
若但凡她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早就已经身首异处,或者遭遇别的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哪里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对他说不想再给他添麻烦的话来?
“美貌是柄双刃剑,你不会次次都那么好运气,遇上像我这样的人。”
“督公。”林婧婉倔强的反驳道:“你说得全都没错,我心里的确有一道坎,但这道坎也只有我自己才能解得开,督公能帮我一时,却帮不了我一世,我也不想把这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一世?!”
李重意的所有耐心几乎在这一刻全被耗空。
他承认刚才他的语气的确有些刚硬,但他说的哪句不是事实?
他已经将能放的姿态彻底放下,为什么林婧婉到头来还是这般油盐不进?
他到底要拿她怎么样才好?
“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