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算起来，他的确也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小慧了。
上次他硬闯永和宫，跟张贵人软磨硬泡，才总算见了小慧一面。
小慧对他冷冷淡淡，没说两句话就催促他快走，她当时泪眼汪汪，他只以为小慧是受不住家中的压力，觉得跟着他这么一个太监丢脸，才没有继续纠缠。
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大事，他忙着跟督公奔波，也实在无暇顾及，心里想着等尘埃落定之后，便再去同小慧好好磨一磨。
她那么温柔可人的一个小姑娘，就算生了气，也不会气他太久。
“怎么可能会是小慧？小慧是张贵人身边的人，最是本份守礼，怎么可能会背着张贵人去勾引皇上，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司明睁红着双眼，用力揪着周康的前襟，发狠的问道。
他向来有些惧怕周康的凶狠，这会子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周康起初还有些后悔同他讲这些，现在见他这样子，也是有些不忍的叹气道：“这件事督公原先交代过，说暂时不要人告诉你的，你既然知道了，除了自己心里有数之外，在督公面前可千万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这么说，所有人都知道了，就蒙了他一个人在鼓里？
“我不信！小慧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全都在骗我！”
周康急得想上去捂住司明那张乱叫的嘴。
“你别吵吵嚷嚷，万一让督公听到了可怎么得了，你得这样想，你是个太监，那可是上皇！你拿什么去跟上皇争抢？！”
司明哪里听得进去这话，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上滚落。
别看他平时同小宫女小丫鬟们嬉嬉笑笑没个正形，这心里可是专一得紧，认定小慧是日后的终身伴侣，哪怕时移世易，哪怕改朝换代，都矢志不渝。
可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小慧，却先变了心，把那些往日的誓言和柔情全都抛在脑后，就这么寻着高枝飞走了。
“我要去琼州行宫里找她，我要亲口问一问她，是不是就此把我放下了！”
周康见他钻牛角尖，好后悔告诉他这个消息。
“现在大顺开朝在急，京城里到处都是张罗女皇的开国大典，你这个时候贸然跑出去，不是要暴露督公的行踪了吗？再说琼州离这八百里地，又广结山路，你一个人要怎么去！”
司明眼里，是鲜少能见到的坚决。
“就算是要翻山越岭，我也要见到她，好好问一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周康看他这样子也是不忍心，毕竟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了，见实在劝不过，只好替他打掩护道：“你如果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那你就去吧，督公那边我会设法替你周全，你自己凡事当心。”
夜间。
林婧婉好不容易睡下了，突闻外头一阵打斗声，似有刀剑夹杂，惊险阵阵。
她连忙披衣服起身，正要问屋内丫鬟一个究竟，便见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一个黑衣男子疾然倒地，接着段闻璟的身影出现在屋里，一边小跑着一边喊道：“婧婉，快些起身收拾一下同我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林婧婉听到是他，匆匆应了一声，便忙加快了手上穿衣服的动作。
段闻璟已经绕到屏风，接近床榻时，见到床幔里面朦胧纤弱的倩影，脚步不自觉的一顿。
“璟兄，劳烦你在外头稍等片刻，我收拾好了就出来。”
段闻璟嘴上应着，忍不住又看了两眼之后，才转身背对她。
“不着急，外头已经给我的人控制住了，你多穿些衣服，现在天上还下着雪。”
林婧婉很快汲鞋下地，又去衣架上拿了件灰袍披风套在身上，才示意段闻璟可以转过身来。
段闻璟很顺手就牵起了林婧婉的手，边朝外头走边对她道：
“是女皇的人，有人告密，这里被暴露了。”
林婧婉想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突然从侧面窗户射来一只羽箭，直朝她的面门而来。
段闻璟发觉后下意识就揽着她的肩头护到自己怀里躲避，好在羽箭并未十分瞄准，箭头斜插在房梁柱子上，吓得身后赶来的两个丫鬟尖声大叫。
段闻璟不客气的回头斥责：“这般遇事容易慌乱，保护自己都不够，还如何保护好林小姐？！”
两丫鬟愧色难当，纷纷低头缩肩不语。
他们说的是南诏话，林婧婉有些听不懂，但也能根据情景猜到段闻璟的反应。
段闻璟带着她从房里奔出来，在院子里过关斩将，一路杀出重围。
林婧婉不会武功，身子也还没有完全恢复，几次险些被偷袭的人抓住，都是段闻璟竭力将她救下，义无反顾的带她一同走。
上了马车，在雪夜里疾驰。
段闻璟放下车帘，又用马车里的毯子将林婧婉整个人又裹了一遍，才勉强放下心来。
“让你提心吊胆，是璟兄的不是，但你放心，我一定能保你周全。”
“我阿兄和静怡他们呢？怎么这一路都没见到？是不是被抓走了？”
“他们没事，方才要不是他们俩个挺身而出，帮我引开了劲敌，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逃脱出来。我与他们约好在城外汇合，只要我们顺利过了这城门，就能见到他们了。”
林婧婉便没再说话。
马车颠簸，轿帘跳动，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去看外头。
深夜之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寂静黑暗。
家家户户都闭门沉睡，除了这车轮轧过大雪发出的轱辘声，便好似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林婧婉心里虽然有些奇怪和不安，但眼下她也什么都做不了，只得任由这不知名的马车将她带往那未知的前方。
城门很快到了。
她听到外头有官兵的呼喝，车夫赶紧下去交涉。
原本是不太顺利的，很快又来了旁的官兵，斥责了这守门护卫几句，那人连连赔罪。
段闻璟低声对她悄悄道：“这些守城士兵，我都派人上下打点过了，今晚一定能顺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