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污离开三公主府。
刚走几步,他停下脚步,脸微微侧向左后方,“出来。”
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他衣袖下的手一动,一枚手指长短的短刀握在了手里,电光火石之间,朝左后方射去。
短刀被挡住,黑暗中只能看到点点火石。
“我已经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弱,还能发现我,你不当杀手真是可惜了。”
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
锦一穿着黑色披风,宽大的斗篷将他的脸遮住了大半。
“等你跟野兽生活一段时间,你也可以。”
萧污收敛周身杀气。
“你还真跟狮子和狼一起生活过?”
他们都是义父收养的孩子,虽然不曾一起长大,但一直知道对方的存在,尤其萧污的身份很特殊。
萧污没兴趣满足对方的好奇心,而是反问:“为什么跟踪我?”
“我没跟踪你啊。”
他眉头一皱,“你在监视三公主府……奉谁的命令?”
“谁的命令也没奉,我虽然找你帮我查林景州的下落,但不代表我就得什么都不做,等着你的消息。”锦一扭头看了一眼三公主府的方向,“你只是其中一条路,我自己也在蹲守。”
“那你蹲到什么了?”
“你是夏明婳唯一的入幕之宾。”
他:“……”
锦一扭头,戴着面具的他,唇角勾起,“男欢女爱,本是常事,只不过我没想过你会选择她,如果义父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她活。”
萧污周身体气场瞬间杀意四射。
锦一连忙举手:“放心,我们虽然都是【破云】的人,但我的敌人只有一个林景州,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但是。”
他眼神微暗,“我不会多嘴,墨青却不一样,他跟【破云】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爷爷是夏赫南招降的,却在招降后不到三个月,将墨青一家满门抄斩,他恨每一个姓夏的。义父选择你来掌控【破云】,他心底应该是不服气的。”
“我只保一个姓夏的。”
锦一不以为然,“但往往很多事不会按照你的想法进行,你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你的剑杀死了她所有亲人,她并不会因为你保护了她而开心,或许会恨不得杀了你!”
萧污看着锦一,突然笑了。
“她会。”
锦一:“……”
萧污抬起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有夏明婳的体温,他眼底缱绻温柔,“我了解她。”
太后去世时,他还是夏禹庭,后宫的人哭得声嘶力竭,她却靠着他打瞌睡,他以为她是假装坚强。
她却说:我的心是冷的,这后宫里我只在乎我母妃……嗯,现在还有你,但三皇兄,你别伤我,我这人最怕疼了,你若伤了我,我便连你也不在乎了。
认真的?
不信就试试。
那时她眼底一派清明。
这次回京后,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会伤她,更会连累她,所以他一直避着她,反正隔了八年,她也许早就不在意他了。
而他,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只想让自己变强保护妹妹的懦弱皇子了。
他是回来复仇的。
他们最好的结局便是各自安好,她成她的婚,他报他的仇恨。
可这一切都被她打破了。
她冲上来说念着他,想着他,为他不惜得罪夏赫南跟后妃。
他见过相爱的人是如何相处的,他见过一个女人满心满眼都是一个男人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他见过这世间的有情人,所以他很清楚她的喜欢是假的。
其实这样也好,她变了,他就能更加无所顾忌地做自己的事。
但那夜看到她和陈铎亲近,她脸上的笑容和看着他时毫无区别。
那一刻,他才确定了一件事。
她果然不爱他。
他却已经沦陷在她的谎言里了。
他喜欢上了一个以爱为营,算计他的女人,并且不想戳穿,不想逃离。
“我对了解女人没兴趣。”
萧污收敛情绪,不再搭理他,转身往回走。
“但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关于夏明婳的,要听吗?”
他停下脚步,“说。”
“夏明婳那夜被刺杀的时候我也在。”
他转过身盯着他。
“我见过那个刺客出招,然后我今天又见到了,而且就在三公主府——”
萧污眨眼功夫已经到了他跟前,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是谁?”
“那个守着她院子的护卫。”
萧污:“……”
“你说他会不会因为刺杀不成功,所以冒险接近三公主,为了下一次刺杀?”
萧污脸色大变,点了下脚,提起轻功,眨眼功夫人已经飞上房檐,赶往三公主府。
“你等等我。”
锦一跟上他。
……
三公主府内院。
陆霆坐在假山上闭目养神,他身侧放着一把剑。
“陆霆。”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寒酥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包东西,他问:“怎么了?”
“辛苦你了。”
寒酥把包丢给他,“你守夜,白日里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公主。”
“嗯。”
两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陆霆低头吃东西,寒酥转身离开。
几十丈开外的房顶正脊后,萧污和锦一正蹲在这里观察着远处的一切。
锦一低声音:“他受伤了,被夏明婳误打误撞救了,如今他和他弟弟都住在这里,我只打听到了这些。”
萧污转过身,背靠瓦片。
锦一问:“你刚才着急回来,我以为你会直接上去杀了他!”
“他弟弟在公主府,他暂时不会动手。锦一,你很闲吗?”
“还好。”
萧污眼神幽黑地盯着脚下瓦片,“那再帮我做一件事,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帮你一次。”
“什么?”
“盯着陆霆,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举动,杀了他!”
说‘杀了他’时,萧污眼冰冷刺骨。
“成交!”
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萧污起身,脚尖点了下瓦片,身形轻盈地钻进黑夜里。
坐在假山上吃东西的陆霆眼神骤变,丢开食物,提剑冲了过来。
“这是另外的价格!”
锦一咬牙呢喃了一句,然后拉好披风,一跃站在了房顶正脊上,黑色的披风在月光下,有种诡异的冷肃感,“赶夜路累了,随便找个屋檐休息一会,阁下不必如此紧张。”
陆霆冲过来,跟他对立而站,手中的剑寒意凛凛,“是不是赶路的,抓住你,自有人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