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走后第十七天,我接到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梁辰的有气无力的嗓音。
“喂?野子,来拿钱。”
“你现在什么情况,美瑾找你急的都哭了,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现在走不开,位置在新疆XX市XX县XX人民医院,快来拿钱。”
听到位置是在医院,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路上风驰电掣,生怕再出点其他的意外。等再见到梁辰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梁辰浑身缠满纱布,双眼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
我坐在病床前,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木乃伊”,大脑一片空白。
咚咚,病房的门被敲响,走进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医生:“请问您是患者家属吗?”
“我不是,但是有事儿你跟我说就行。”看着眼前的医生,我紧张的手足无措。
“我是患者的主治医师,患者全身各处骨折以及擦伤很严重,其中包括大腿韧带拉伤,右腿腿骨断裂,右胸肋骨断裂,以及后脑遭重物击打。其他的伤势暂时并无大碍,养一养基本上都能恢复,但是不排除术后产生后遗症的风险。后脑遭受重击,术后极有可能造成短暂失忆或是永远也醒不过来。这方面还请您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句句让我吃惊,好久才缓过神来。
“是谁把他送来医院的?他有没有说什么?”我忙问。
医生不紧不慢的解释:“我们见到他时,他就躺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他说一定要把一张卡交给来的人。”
“卡呢?”
医生缓缓从兜里拿出一张卡交到我的手中,上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依稀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上面写着XX大酒店……
一切处理完毕,已经是七天后,当天接到包子的电话,电话里说美瑾病重,喊我带着梁辰过去,又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往成都。
匆匆赶到医院,快步走向美瑾的病房,就在推门的那一刹那,我犹豫了。身为梁辰的好哥们儿,好兄弟,这种时候,梁辰杳无音讯,我该给个什么样的解释?是给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如实道来?
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几口气,一股刺鼻的医用酒精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让我瞬间清醒,那一刻,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
听说美瑾病了,天南海北的朋友陆陆续续的赶来嘘寒问暖,此时的美瑾,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在病床上,从人群的缝隙里能看到,那张脸上已经没了当初那灿烂的笑容,皮肤上也好似盖了一层白霜,没有一丝血色。
见我到了,美瑾费力的挤出个僵硬的笑,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我,看的我发毛。
在几人的搀扶下,美瑾慢慢的从病床上坐起来,扭头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梁辰呢?”
我沉默。
耳畔又响起那次酒后和梁辰的对话。
我:“你走了美瑾怎么办?”
梁辰:“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去去就回”。
我:“那要告诉美瑾你去哪儿了吗?”
梁辰:“还是不要说的好,我是去筹钱,又不是去送命,很快就回来,再说,美瑾现在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不要再让她担心。”
我:“可是你从哪儿筹那么大一笔钱啊!医生说了,治美瑾的病,不光要出国,最少要两百万!你可别干傻事儿!”
梁辰:“那你别管了,钱的事儿我会办好,帮我好好照顾美瑾,拜托了。”
见我愣神,站在我旁边的包子急了,推了推我:“喂!野哥?你愣着干嘛呢?美瑾问你话呢!”
我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颜乐凑了上来,小声问:“是不是出事了?”
孜然使劲拍了下颜乐肩膀,小声骂道:“出事出事,就你小子乌鸦嘴!天天的,好的不盼!野哥,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
包子大大咧咧的迈步上前:“你们搁这儿咿咿呀呀说什么呢,,一句都听不见。”
孜然一脚踢在包子屁股上:“就你一个会说话的是不是?你个憨子,快闭嘴吧你!”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不说话,可把美瑾急坏了:“怎么了孜然?你们聊什么呢?野哥,你怎么也不说话,梁辰呢?”
孜然眼珠一转,连忙打圆场:“奥奥,是这样,梁辰他着急找医生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哎,这孩子有心了,美瑾从生病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东奔西跑,帮了我们不少忙,如今,美瑾这个情况,时间也不多了,是时候跟他好好聊聊了”老张(美瑾老爸)一声叹息,房间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美瑾好似意识到什么,费力的喊道:“野哥?野哥?陆子野!我问你,我在跟你说话呢,梁辰呢?”
孜然凑上来,给美瑾倒了杯热水,安慰道:“瑾姐,你先别着急,梁哥会回来的,他还有别的事没忙完。你看哈,野哥一路舟车劳顿,伯父又在这里照顾你两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基本上都还没来得及出口热乎饭,你让他们先出口东西行不?”
“颜乐,伯父,你们先跟我一起去吃个早饭,其他的事儿先放一放,走吧”。我压制着心中的难过,拉着两人走到病房外。
病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我一下子瘫倒在地,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心里的难受,在这一刻完全迸发出来,随着阵阵耳鸣,眼前一花,重重的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的长椅上。走廊里人声嘈杂,身穿病号服的患者在人群中穿梭,医生护士拿着小本子在各大病房外走走停停,看的我眼花缭乱。
正对着我的就是美瑾的病房,站起身,正好能透过门上的窗子看到病床上的美瑾。
美瑾睡着了,睡的深沉。夕阳西下,一抹光亮撒到美瑾的床上,撒到她的脸上,乌黑的头发霎时间被阳光染成了淡金色,那一瞬,看的我揪心的疼。
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我看到那时候的美瑾在阳光下跳舞,白色连衣裙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耀眼,她笑的那么好看,笑的那么天真烂漫,一声又一声的野哥叫的人心里痒痒的。可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她已经时日无多,这一去出国治病,是好是坏还是个未知数,那一刻,我真的期望,如果神明在世的话,请你一定要睁开眼看看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她一定有她有她要活下去的理由,不仅仅是为梁辰、为父母。
“我靠,太好了,野子,你小子终于醒啦!”颜乐冲过来,使劲拍了下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疑惑道:“我睡了多久?”
“不长,也就一下午。”
我焦急的冲着颜乐喊:“时间不多了,颜乐,我交给你个任务,去我下榻的酒店把我房间里的黑色包裹取出来,那里面有给美瑾治病的钱,这是房卡,酒店位置我一会儿发给你,愣着干嘛呢,快去啊!”
看着颜乐狂奔着冲出医院,老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问道:“哪儿来的钱?”
“伯父,时间不多了,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带好相关证件去办理出国护照,越快越好。办完签证,立即出院,动身出国。”
老张一脸懵,不过估摸着也猜的大差不差。
时间太赶,紧赶慢赶走程序走了五天。中午十一点半,在父母的陪同下,美瑾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上,美瑾嚎啕大哭,拉着我的手冲着我声嘶力竭的喊:“野哥,野哥!陆子野哥哥!我求你了,别送我出国,我还要等梁辰回来呢,我还没见到他,呜呜,他说过,无论我在哪儿,他一定等我,我出了国就不一定能见他了,求你了……求你!”
美瑾奋力挣扎,几次想要从担架上坐起来,又被医生和爸妈摁住。
我看着美瑾的样子,心如刀绞,这么多年,美瑾对我来说已经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了,看到她伤心,我怎么不难过,但是,这一次,我别无选择。
我强装镇定,转头看向医生:“请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注射镇定剂吗?”
医生无奈的摇头。
我费力的挣脱美瑾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串手串:“美瑾,你听哥说,这个病并不可怕,而且有药可医。梁辰之所以不来看你,是怕看到你心里难受,这点请你原谅他,梁辰说了,他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那个叫美瑾的女孩。不要哭哭啼啼的,害怕病魔的女孩,你一定要勇敢起来,行吗?”
美瑾流着泪,默不作声。
“这个是哥从寺庙里请来的佛珠,是请高僧加持过的佛珠,它能给你带来好运,当你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记得看看它,那时候,你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托着美瑾的手,慢慢的戴在她的手上,缓缓地走下了车。
看着远去的救护车,我心里五味杂陈。
包子冷不丁的站在我身侧,问道:“野哥,这个病真的很严重吗?”
“严重,甚至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对了野哥,你什么时候开始信教了?那串佛珠真的有用吗?是哪个得道高僧加持过的?”
我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孜然,孜然会意,一巴掌拍在包子后脑勺上:“说你憨,你还真是个憨子!那手串儿是我和野哥路过旧货市场花五块钱买的,你以为呢?真的有得道高僧,还出国住院干嘛?你个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