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太乙山是个神奇的地方。
遗世独立,终日飘雪,遍地银装。
一年四季,无论是什么时候,这里都是终年飘雪。
范季一行人在天宗掌门赤松子的陪同下来到后山。
远远便看见一道人影独坐在雪地之中。
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宛如雕塑般巍然不动。
他就在那里。
又好像不在那里。
似真似假,似有似无,忽隐忽现,如梦似幻。
女英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
娥皇提醒道:“道家追求天道,北冥子功参造化,已经达到与道合的境界。”
说得通俗易懂一点,就是只身融入天地。
将自己化作“自然”。
几人在百步之外自觉地停下脚步。
范季独自一人朝北冥子走去。
他看了看满地积雪,又看了看坐在雪地中的北冥子。
“世间风云兮幻亦真,天地无穷兮大道行,国师,请。”
北冥子缓缓睁开眼睛。
顷刻间,积雪消融,万物复苏。
范季也没再犹豫,一掀袍子,与北冥子面对面坐了下来。
“国师大人,好久不见。”
北冥子看着他,眼带笑意。
范季不解地与他对视:“我们见过吗?”
北冥子摇了摇头:“没见过。”
“那你这好久不见是何意?”
北冥子道行高深,心境淡然。
喜怒不行于色。
甚至达到了没有情绪的境界。
面色从始至终都是一成不变。
说道:“兴许,是我记错了。
范季用怀疑地眼神看着他。
北冥子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但可不会老糊涂了。
你说记错了,鬼信!
但是范季又极为肯定的是,自己的确没有见过他。
北冥子已经几十年没有踏出过道家。
除了这次,自己也从没有来过道家。
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你为何而来?”
北冥目光有神,仿佛两轮烈日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范季。
范季不假思索道:“不是你让赤松子写信让我来的吗?”
“是吗?”
北冥子脸色不变地疑惑了一声。
又道“你为何而来?”
范季皱了皱眉,终于重新审视起了眼前这人。
北冥子体型消瘦。
看着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从始至终,他都坐在这里没有动过。
好像一座雕塑,好像一截木桩。
好像融身到了自然之中。
好像不是真实存在。
这一刻,范季笃定。
北冥子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不可能不记得有没有和自己见过面。
更不可能记错是他让赤松子给自己写的信。
可是现在,他却一连问了两遍自己为何而来。
突然,范季感到心口一震。
北冥子问的,是一个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到这个世界来!
“想明白了吗?”
北冥子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没有涟漪的湖面。
“想过,却没想明白。”
范季不可能不想这个问题。
道家讲究因果。
万事有因,就会有果。
种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
他们的修行就是置身事外,不沾因果。
此为天宗之“道”!
既然他会来到这里,那来到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
而北冥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范季试探性问道:“你可知,我是为何而来?”
北冥子轻轻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既然没想明白,那就是还没到想明白的时候。”
很好,这个答案很道家。
范季轻轻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既然前辈不愿回答,本座也不多问,可是至于另一个答案,本座也来了,前辈总不能再隐瞒了吧?”
他没有选择使用浩然之气来逼问北冥子。
这是一个愚蠢的做法。
第一,北冥子的境界已经不受浩然之气的影响。
就像当初荀夫子使用浩然之气的时候,他没有收到影响一样。
第二,北冥子已经只身融入自然。
他就好像是这天地的一份子,超脱物外。
浩然之气对这样心境的人不起作用。
越是心里有愧的人,面对浩然之气时的反应才会越大。
“然。”
北冥子点了点头。
范季以为他要说出改命之法的办法时,却不料北冥子却话锋一转。
问道:“国师可知,何为道?”
范季思索了片刻。
看了看他,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
最后回头,看了看百步之外赤松子和大司命几人。
才回答道:“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
“道道殊途,却又道道同归。”
“你问我什么是道,你是道,我是道,他们亦是道。”
“你们天宗的天道是道,他们人宗的人道是道。”
“天地世间,万象变化,道之在人心,何物是道?道之在天下,何物非道?”
“你道家李耳曾在《道德经》中说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可意会,却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