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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夜间,秋爽斋查过房后,众丫鬟齐聚绿屏屋内,点上蜡烛,将一早命厨房备下的十几碟冷热荤素点心端上桌来,另还有主子们常喝的杏花酒、桂花酿,你一杯我一杯的敬今日两位大寿星,待敬过一轮酒,便玩起了占红。

    此时茵茵正坐在寝居内的罗汉榻上,拼九思送的那描金磁盒,拼了快半个时辰了,越拼越乱,最后她将那磁盒往边上一扔道:“什么劳什子,糊弄人的罢!”说着起身,觉眼睛干涩,便往窗子那头去,推窗远眺,一望无际的灯海,红的,黄的,接下去,接下去,与黑天相接……

    渐觉头目清明,连院子里奴婢们的说笑声也听得清楚了,茵茵循声望去,见西厢房的灯还亮着,这才想起今儿是绿屏和刘大娘的生辰。

    “兰香,她们在过生辰呢,你怎么不去,”茵茵回头问。

    兰香正专心铺床,头也没回道:“绿翘已去了,奴婢若也去,谁来伺候小姐呢?况且奴婢脾气不好,平日总管着她们,奴婢要去了,她们准放不开,还是不去的好。”

    “那有什么,咱们不在那里多待就是了,走,我们去闹她们一闹!”说着上前去拉兰香的胳膊,兰香无法,随她一同下楼去。

    茵茵想吓吓她们,在廊上走时便故意放轻脚步,做贼一样小心地靠近西厢房,可奇怪的是方才在楼上还听见她们说笑来着,这会儿倒一点儿声息不闻了,等走到门口,茵茵才听见里头绿翘在说:“我那时就往草丛里摸过去了,夏天草长得齐腰高,我走得心惊胆颤的,忽的一阵风过去,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我的天爷,那可是大半夜,在荒郊野岭,我吓得不敢回头——”正讲到紧要处,茵茵帘子一掀,喊她:“绿翘!”

    “啊!”绿翘吓得直蹦起来,围桌而坐的另外几人更是尖叫连连,或互相抱住,或大喊“有鬼!”或起身要躲,没当心绊着个小圆凳摔一跤……

    “哎呦,快起来,吓着了罢?”茵茵伸手要去扶人。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登时大松一口气,摔倒的爬起来,搂抱的放开手,绿翘道:“我还真以为谁在背后叫我呢,吓死我了!”众人整衣挽发,上前来行礼。

    茵茵道:“不必拘礼,我只是过来看看,”说着,目光往人群里一扫,没瞧见刘大娘,便问:“咦?大娘呢?”

    绿屏道:“她方才跟我们吃了几杯酒,说年纪大了身子受不住,便回去歇息了。”

    茵茵哦了声,有些失落。

    绿蕉这便殷勤地让出位置,请茵茵上坐,茵茵说不了,“我就是来瞧瞧你们,敬寿星一杯酒就该回了,”说着上前要亲自斟酒,绿屏忙抢过杯子自斟了一杯,双手敬上,“敬酒也该是奴婢敬您,这回凑的份子小姐可出了大力呢!”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茵茵笑了笑,也斟了杯酒回敬她,喝毕,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你们乐你们的罢,我回了,”众人皆道:“小姐慢走,”走前兰香还叮嘱众人:“当心火烛,别闹得太晚了。”

    众人皆道是。

    茵茵走出厢房,缓缓往正屋去,夜深风凉,那热闹褪去后便只剩下深深的寂静。

    回到寝居,兰香要服侍她盥洗,她说晚些时候睡,说着又拾起榻上那描金磁盒,走到窗前,倚窗望月,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这宅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对月独酌。

    玉菁前两日在老太太的敦促下见了赵臻,那日的赵臻有些腼腆,等老太太携众人散了,只剩他二人在屋内时他还不好意思说话,等了一会儿才道:“我的信你都收到了罢?”

    提到信,玉菁便忍不住将这信笺引出的一系列故事都向他说了,越说越委屈,最后要同他断绝往来。

    赵臻听后自责不已,起身向她作揖赔罪,“是我欠考虑,唐突了你,险些毁你的清名,你若不乐意,我往后便不再给你写信了。”

    她那时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