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贞一路小跑着过来。
商业署一位李姓女员工告诉他。
他舅舅在楼下和丽飞公司的老板易飞发生了冲突。
署长叫他下去。
舅舅的德性,孙少贞比谁都清楚。
本来,他还想着把焦新胜的事推得干干净净,尽量不和那位小魔王打交道,没想到,有些事是躲都躲不过去的。
这还用说吗?
肯定舅舅想从易飞那里弄点好处。
易飞正因为焦新胜的事一肚子气,舅舅又不认识他,不发生冲突才怪。
易飞他怕谁啊。
警务署都敢打人的主。
舅舅那滚刀肉的性格,用在他身上没用。
孙少贞顾不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本来,他是没有见过易飞的。
但那位年轻人站在人群,如鹤立鸡群。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此时。
易飞已经把刘广汉放了下来,他还想走,被秦声拦了下来。
也不知道老头咋想的。
跑了就找不到他了?
跑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孙少贞跑过去,“小易总,我是商业署副署长孙少贞,发生了什么事?”
他见易飞手里握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情绪似乎很激动。
是因为他手里的小人吗?
这小人是不错。
总不能是舅舅想要这个东西吧?
易飞一指老头,“他是你舅舅?是你安排到商业署看大门的?”
孙少贞有四十来岁。
看着倒也挺精神,背头,白衬衣、深色裤子,有点干部的样子。
就是眼神里透着一股狡黠。
易飞不想和他废话,说话直奔主题。
孙少贞搓着手,陪笑道:“是的,他是我舅舅,退休了,身体也还行,我就把他安排到商业署看大门,也算发挥点余热。”
这个问题他狡辩不了。
刘广汉是他舅舅,全商务署的都知道。
他爱沾小便宜,全商务署的也都知道。
“发挥点余热!”
易飞说道:“他向进出商业署的人收取进门费,你知道吗?你所说的发挥点余热,是为你们家发挥点余热吧?现在社会上这么多失业青年,用得着他来发挥余热?”
这个事比扭断他车标严重得多。
先把这个事实捶了。
他来商务署看大门没问题,但他强行索贿就是大问题。
“有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孙小贞擦擦额头的汗水,这事他当然知道,只是觉得舅舅收包烟、开个零花钱啥的也不是大事,就没有管他。
舅舅不抽烟,不喝酒。
收的烟酒大部分还不是进了他的口袋。
孙少贞从来没有当回事,这算什么啊,比这严重的事多了。
易飞问的也真不客气。
社会上的失业青年管他啥事?
如果对面不是易飞,他真想回怼两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市府府长呢。
只是,他不敢说。
易飞没有说他和舅舅发生了啥冲突,而是直接问这事,就是想把他往死里坑啊。
他还没有一点办法。
易飞说道:“当然有这事,我进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两包中华烟,不然,就不让我进,我和他说,我找秦署长都没用,你难道觉得我会说假话吗?想来你实在令人不解,商业署署长不如一个看大门的,还是来发挥余热的。”
发挥余热!
发挥你妹啊,易飞都想在孙少贞那虚伪的脸上来上一拳。
“那当然不会。”
孙少贞强笑道:“小易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在这事上说谎。这也不算大事,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他现在都想冲过去,对着他舅舅的老脸扇两巴掌。
真的老眼昏花了吗?
不认识易飞,难道不认识他的车。
开这么好车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话说易飞开的车到底是什么车啊,他也不认识。
但一眼看去就是好车。
全临东最好的车。
他叮嘱过舅舅,得有眼力架,有的人的好处不能拿。
看来,他都当耳旁风了啊。
这下子真的把自己给害死了。
他居然收了这位爷两包烟,不给还不让进。
别的事不说,易飞就把这事告诉关副府长,他就得倒霉。
关副府长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不算大事?”
易飞说道:“商业署是为人民服务的,现在,进来都是花钱买门票,你身为商业署的副署长居然说不是大事,当然,十块八块的,对孙副署长说当然不是大事,可对有些人,可能是他一家收入的十分之一,却只够进商务署大门,那是不是办事收费更高?”
个体户证多难拿,易飞比谁都清楚。
没有几千块钱好处费,想都不要想。
拿了钱,都不一定给你办。
几千块钱,听着不多,可临东能拿出几千块钱的人能有多少?
他建丽飞街的时候。
各个商户对他收押金并没有意见,因为易飞答应给他们办个体户证,大部分人花比押金还多的钱,他们也办不下来。
现在还有商户觉得押金不可能退。
那就是办证的钱。
说起来,还为他们省了不少钱。
孙少贞赶紧说:“办事收费是绝对没有的事……”
他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办事不收费才怪呢。
收了费都不一定给你办,不把你榨干都不给你办。
易飞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反正是你们商业署自己的事,我现在就想问一件事,你舅舅掰断了我的车标,你说怎么办吧。”
他们办事收费,归市府管,懒得和他们掰扯。
车标的事才是他找孙少贞下来的目的。
孙少贞说道:“小易总,我来赔。”
他明白了。
易飞手里的那个小人原来是他的车标啊。
因为这事,他才找自己的,那倒是好办,大不了赔他,大不了多赔点。
这都是无所谓的事。
不就是一个车标嘛,他要多少钱给他就是。
他要三千,给他五千,他要八千,给他一万,总行了吧。
“你认帐就好。”
易飞说道:“这个标国内修不了,得把车送到港城或者让厂家的人从国外过来修,你先做好思想准备,全下来费用至少得十多万。”
你来赔。
那就你赔吧。
没文化真可怕,他要是认识这个车,恐怕不会这么说了。
孙少贞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十多万。
他以为最多值个三两千块钱。
易飞就是翻倍要,最多也就五六千块钱。
十多万,这谁赔得起啊?
刘老头不服气,“你这是讹诈人。”
他听外甥叫这个年轻人小易总,而且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就知道他是谁了。
临东这么小被称作总的还能有谁。
他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赔就赔吧。
可他当着两位署长的面还是说十多万,这也太过分了吧。
“随便你怎么说。”
易飞说道:“我提醒过你赔不起,你不听啊,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回家准备钱吧,对,孙副署长,他的子女都在哪里上班,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这都得搞清楚。
老头看着有七十了,真耍无赖就找他子女。
不赔就让汪博天天上门要。
当然毛晓龙和贾文广也说没钱,最后还是痛快拿出三万块钱。
别管钱咋来的。
逼急了就有钱了。
孙少贞不敢撒谎,“他是精密机械厂退休的,大儿子在精密机械厂,二儿子在郊东区区府上班,女儿在市食品厂。”
他叹了口气。
舅舅不但把他给害了,还把他自己家的人给害了。
易飞问他们的工作地方,绝不是请他们喝茶的。
易飞走向车子,“孙副署长,麻烦你通知他的子女凑钱赔吧,否则我可是一家家上门要帐,那时候可不好看了。”
他说完,上了车。
径直开车直奔人民医院。
围观的人群才逐渐散去,相当一部分人都觉得非常解气。
现在做小生意的越来越多。
来商业署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来了,多半受尽了气,事情还不一样能办好。
尤其是这个副署长。
跟他说上一句话都难,人家连瞅你一眼都不瞅。
终天有人治他们了。
平时牛气冲气的。
商业署两位署长,一群工作人员,面对人家的谴责,愣是不敢反驳一声。
在旁边看着都令人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