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川回到包厢,一大家族的人都在等他。
混血表弟瞟了眼墙壁时间表,勾肩搭背朝他小跑过去“明明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怎么现在才上来?”
他闻言一怔,有一瞬的恍惚,巧妙闪开表弟伸过来的一只手,兴致恹恹敷衍道“刚刚在这里遇到一个朋友,随便聊了几句。”
这位表弟从小跟他一起长大,对祁砚川可了解了。
他面容虽平静,可眸中噙有一抹刻意掩饰的烦躁劲,一看就有事,而且还是心尖上的事,于是八卦揣测“朋友聊这么久?盲猜是个美女吧!”
祁砚川脸色微变,愕然瞥他一眼。
表弟挑起眉峰,一副猜中了的得意小表情“被我说对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是忧愁生意就是为了女人……说吧!这次又是哪方佳丽惹得你春心荡漾了?什么类型的?气质型?还是妖艳型……”
这话说得他好像很饿,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似的。
祁砚川懒得理他,拂拂手,缄默往就餐桌走去。
这表弟就一路跟帖在后,并且还非常自然地在旁边椅子坐了下来,开启唐僧絮叨模式。
“表哥,就你这副好皮囊也有吃瘪的时候,还真是少见……请问是被哪位美女拒绝了?能介绍给我认识吗?我还挺好奇的……”
祁砚川一脸黑线,被拒绝两个字膈应到终是忍不了,咬牙切齿反问“请问你是从哪方面得出来的结论,认定我是被人拒绝了?”
表弟睨他一眼,淡淡定定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怼到他面前损“你自己看!脸像包公一样黑!”
他遵循表弟的话,定睛细瞧手机里的人。
男人眉目修长且秀气,深邃的眸子被一副金丝框眼镜挡住,却遮不住他锐利精明的目光,面相斯文又俊朗,可整个五官都是绷直的状态,阴鸷的气质透着一股浓郁的狠戾。
乍眼一看,有点吓人。
他刚才就用这张脸面对那个女人的?
祁砚川心底一沉,兀自回想方才那个态度似乎更为恶劣,不禁有些后悔。
他懊恼思忖着,大概是长时间没有性生活的缘故,在那方面会比较渴望,并且自己又特别喜欢那个女人,见到她身体上印有其他男人的痕迹,难免吃味抓狂,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就甩黑脸了。
他心里也不好受,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没在女人堆里吃过苦头。
这种爱而不得的滋味真是折磨人啊!
想要得到又不敢进攻,既窝囊又卑微,既纠结又怯懦,还有种装腔作势的害怕心理,计较得很,一点都不像他。
如果换作是别的男人也就算了,他还能争一争,偏偏那人又是傅既琛!想想都没什么胜算。
更何况那个女人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感情基础牢不可破,分开了八年都能重新纠缠在一起,最后是分道扬镳,还是有情眷属,谁都说不准。
真是造孽啊!
不可否认顾南枝皮相长得极好,谈吐修养各方面都极为出色,说句天仙都不为过。
但她性格不够爽快,自身又有些内向,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喜欢她。
早知今日,那一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应该把她带走,而不是等到……
不行!这样做毫无意义,那个女人只会恨他。
祁砚川越想越毛躁,斟满一杯白兰地,一口闷进肚子里。
他好几次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拨通顾南枝的电话号码。
他想要挽回了。
为自己刚才用言语与眼神轻薄她而道歉。
电话拨去,第一次不接。第二次,她还是不接。
当电话拨到第三遍,祁砚川知道,她往后再也不会接听他的电话了。
那女人看起来柔弱好拿捏,可认准后就一条筋,心里比谁都硬,绝情起来也是真的绝。
他很是沮丧与挫败,默默挂了线。
冷静下来分析,越想越是后悔自己的冲动。
像傅既琛那种人唯利是图,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顾南枝毕竟不是他的最优选项,谈个恋爱可以,至于结婚……
退一步说,即便俩人现在感情再怎么浓厚,纠于理性选择,分开也只是早晚的事。
自己又何必操之过急,惹她厌烦反感呢?实在得不偿失啊!如此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她现在已经对自己产生抵抗情绪,那么以后呢?
他们还有以后吗?
以后不理不睬?
不会。
那女人做事向来大度体面,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把关系搞得太僵,至少她直到现在都还没把他拉黑删除,就已经证明尚可挽留!不是吗?
祁砚川如此想着,瞬时心里好受了许多,他重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顾南枝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这次,他没有拨通她的电话号码,而是选择发送短信。
“我今晚来时喝了点酒,心情不是很好。刚刚无意冒犯你,如果有伤害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信息发送之后,他整颗心都在怦怦直跳,犹如十几岁情窦初开的纯情少男,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就怕少看一眼,就会漏掉她第一时间回复的信息。
很遗憾的是,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甚至是半个多小时都过去了。
那女人没有回复他。
祁砚川在一片失落中,黯然结束了这场家庭聚餐。
临走前,原想到她那一层看看顾南枝还在不在,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猛然生了怯,又重新摁下关门键。
算了,人家情侣烛光晚餐,你用热脸去贴冷屁股有意义吗?他如此自嘲道。
而顾南枝那边,在他走后就一直发呆,思绪飘渺又放空……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不去想,就不关我的事。
可脑袋东一出西一出,断断续续跳出许多难以抑制的画面,令她不得不去想,直面人世间许许多多避不开的烦恼与纷争。
正想着,手机倏然响起,她惊了一惊,忙去包包里掏手机。
竟是祁砚川的来电!
那人今晚神经兮兮的,才刚一走,马上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待会又对自己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自认没有受虐倾向,砒霜一样逃避他,把手机重新塞回包包里,选择忽视。
可它仍在响,顾南枝烦了!
当响到第三遍时,正准备关机,那人又及时地挂了线,大约五分钟后发来微信。
原来他今晚喝了酒,怪不得行为乖张,异于平常。
顾南枝也不是那种不依不饶,爱揪小辫子的人,拎起手机要回复信息。
这时,傅既琛回来。
他轻轻叩敲餐桌两下,扫了眼台面,蹙眉看向顾南枝,道“怎么还不上菜?不是让你别等吗?”
顾南枝打字的双手一顿,快速删除信息,抬眸瞪他一眼,摸着耳朵说“吓死我,你走路没声音。”
傅既琛摇头无奈笑“什么叫没声音?”
坐回原来的位置,解释道“我刚刚站你旁边叫了两遍,是你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手机上,没搭理我。”接着随意调侃“是在跟谁聊天?这么投入,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坏事了?”
顾南枝嗔白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等唤服务员过来上餐后,才瘪着嘴控诉“哥哥,你下次如果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以后都不陪你出来吃饭了。”